《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 第1章 恶名远扬 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病逝,享年七十一岁,谥号“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庙号太祖,葬于明孝陵,传位太孙朱允炆。 五月,朱允炆即皇帝位,次年改元建文。 朱允炆即位后,力行削藩政策,以各种罪名相继废黜周王、代王、齐王等,顿时,整个大明被笼罩在削藩的恐怖中。 建文元年(1399)五月初,京师的天气日渐温暖。 临近午时,靠近秦淮河的一座酒楼上,正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 男子身躯壮实高大,皮肤泛红,面貌凶悍,若仅看外表长相,像是个桀骜不驯的鲁莽凶徒。 他坐的位置临街靠窗,还可以隔空看到远处的秦淮河,如今万物回春,花开垂柳,满目皆是怡人春色。 可他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远处的秦淮河上,他一手托着下巴,静静看着东侧的巷子,表情有种期盼,像在等待什么。 “公子。”他身后站着一个比他还年轻的少年,这时低声叫唤了他。 这男子皮肤苍白,眉目清秀,细皮嫩肉,与公子的粗犷截然相反。 “恩。”公子应了声,却没动。 “时候不早了,不如回去吧。”少年声音又轻又细,像女人似的。 公子脸上露出不甘的神色,想了想后举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重重的放下:“走,回去。” 但他刚刚站起身,就看到东侧的巷子里出现两个身影。 走在前面的是个年轻的小娘,后面跟着一个像似丫环。 “出来了。”公子大喜,赶紧跑下楼,身后的少年也赶紧跟上。 公子跑的飞快,片刻功夫就追上两人。 接着就见他故意往前快步而去,狠狠撞在那年轻小娘身上。 “啊呀”前面的小娘措不及防,而且对方撞的很用力,娇柔的身体一个半转身。 没等她反应过来,好像腰间被人轻轻一拉。 “扑通”小娘的身体重重倒在公子的怀里。 强烈的男人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差点让她滞息和晕厥。 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等她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时,整个人已经被一个陌生高个男子紧紧搂在怀里。 刷,小娘瞬息满脸通红,恨不能双眼一闭,直接晕了才好,实在是太丢人了。 这会可是在大街上,还是秦淮河畔,四周路上不知有多少眼睛看向这里。 “小娘子,有没有伤着?” 她都没来的及反应,耳朵已经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这公子说话极近,几乎用嘴巴贴着她耳朵。 男子呼出的浓厚气息,熏的小娘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不敢动弹。 “登徒子,快放手。”边上小丫环率先反应过来,又气又急的发出惊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高个公子赶紧的把她身体扶正。 “小姐快走。”丫环看小娘失魂落魄,知道自家小姐已经吓傻了,赶紧拉着小娘就走。 却见身前人影一闪,那公子闪身挡在她们面前。 “敢问小娘子芳名,家住何处?”高个男子继续摆着文质彬彬的样子问道,可奈何他这长相,实在和书生搭不上界。 小娘听着这话又羞又气,她小心的抬头看了眼男子,一看男子粗犷的身体,不由全身一颤,往后缩了半步。 男子的眼睛一亮,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看这小娘也不过十四五岁,但那颤鼓鼓的胸脯实在让人惊艳。 “你,你这登徒子,快让开-----”小丫环气急败坏,对方这也太不要脸了,光天化日,在大街调戏民女。 男子呵呵一笑:“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丫头不懂风情,你快让开才是,本公子与你家小姐,一见如故--” 小丫头两人被这么不要脸的话震惊的直接呆滞。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她真没想到,京城里居然有这么胆大包天的好色之徒。 就在这时,丫环眼睛一亮,对着男子身后挥手:“捕快大哥--” 却是远处有几个带刀的甲士正快步过来。 但这几人并不是捕快,他们戴着鹅毛装饰的黑色帽子,身穿黑色的锦服,正是朝中锦衣卫。 “拜见高公子。”几个锦衣卫跑过来,到了这高公子面前,先抱了抱拳。 接着那领头的一个总旗低头小声道:“求高公子不要惹事呗,小的们也难做。” “你们是一伙的吗?”小丫头双手叉腰,指着锦衣卫:“你们没看到这登徒子,欺负我家小姐?” 锦衣卫中的一个,向她们使了个眼色:“若没什么事,你们俩快走吧。” 不料小丫头却不依不饶了:“你们想包庇他?可知我们小姐是谁?” 轮到锦衣卫愣了下,你谁啊? 那小娘这时脸色微变,轻轻拉了拉小丫头,示意她不要说,还是走吧。 “小姐,不能这么算了,不能放过这种登徒子。”小丫头来劲了:“我们家大人,是太常寺卿、翰林学士黄大人。” “黄子澄?”高公子脸色微变:“你是黄子澄的女儿?” 特娘的,锦衣卫总旗也是心中暗骂,怎么这么巧? 现在大明帝国谁不知道,黄大人是当今圣上的老师,目前正是御前的大红人,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啊。 “是黄子澄女儿?不好,快走。”高公子一声尖叫,惊恐的转身就跑。 “别跑,抓他们呀。”小丫头指着高公子的背影在原地跺脚。 眼看着高公子和那少年一会功夫就跑的没影,她气乎乎指向锦衣卫:“你们为何不抓人?” 那总旗苦笑道:“两位小姐,那是高阳郡王,燕王次子呐。” “原来是他?”黄子澄的女儿黄樱也是目瞪口呆。 此时四周正有很多路人在围观,听到是燕王次子高阳郡王,现场一片喧哗。 “原来是京城三恶?” “tui,欺男霸女之徒。” “败类,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 “朝廷官官相护,视而不见。” 四周百姓一片骂声,原来高阳郡王朱高煦在京城,早已经是恶名远扬。 几个锦衣卫面面相觑,表情相当难看。 突然,边上有人惊呼:“高阳郡王回来了。” 众百姓抬头一看,远处朱高煦居然去而复返。 现场猛的响起一片尖叫,刚刚围观的百姓顿作鸟兽散,四下逃窜,如同见到恶鬼。 小娘黄樱和身边的丫头看的再次呆滞。 “黄小姐,高煦对你一片真心,千万莫向你父亲告状,高煦是真的喜欢你--”那朱高煦回头对着这边远远叫了一声,接着把手往嘴上一放,又飞扬起,做了个奇怪的姿势,转身又跑了。 留下锦衣卫和黄樱主仆等人面面相觑。 第2章 你最坏 朱高煦带着小太监钟显快步往南,一路沿着秦淮河到皇城以南,他脸上的表情再也没有刚才的玩世不恭,反而是十分平静,而且似乎在思索什么。 小太监钟显也不敢出声,只是静静的跟在身后,但不时悄悄打量朱高煦。 作为贴身太监,钟显发现,自从上个月进京后,高阳王好像变了一个人。 走着走着,前面的朱高煦猛的停下。 钟显差点就撞了上去,赶紧也止步。 “钟显。” “王爷,奴婢在。” “你去我四舅府上,把我四舅请来,说本王有急事找他。” “诺。”钟显想也没想,转身快步而去。 朱高煦独自一人往回走,很快来到一座院子外面,这院子有点僻静,门外还有一队甲兵守着。 守卫看到他后,赶紧打开门,并向他躬身。 他进去没走几步,看到一个大胖子正院子里坐着,呆呆的看着院外,似乎很想出去的表情。 这个大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朱高煦的大哥,燕王世子朱高炽。 朱高炽身后还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他们的三弟朱高燧。 看到朱高煦回来,朱高燧脸上露出喜色:“二哥回来了。” “二弟,你怎么又跑出去了?”朱高炽开口就是责怪的语气:“如今外面形势不明,风雨飘摇,朝廷诸公都在盯着俺们,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他开口就是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堆,朱高煦也不出声,静静的听着,听完后,嘿嘿一笑:“大哥说的有道理,高煦以后知道了。” 说罢也不理会,直接往自己房里走。 “哎。”朱高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想站起来,但双腿有点使不上力,胖胖的身体微微摇晃着。 朱高燧赶紧上前扶着他,这才把他扶起来。 三兄弟他最年轻,但那双眼睛却是最灵活,他看着朱高煦的背影笑道:“大哥莫生气,二哥最近已经收敛很多了,现在回来的挺早。” 朱高炽赞赏的看着三弟:“若高煦有你这么懂事,俺就放心呐。” 朱高燧一副听话的乖宝宝模样,恭敬的听着。 大概半个时辰不到,徐增寿来了。 徐增寿是他们四舅,和朱高煦兄弟三人的母亲燕王妃是兄妹。 他跟着钟显来到朱高煦的房间,只见朱高煦正在房中写毛笔字。 徐增寿有点奇怪,太祖生前就很不喜欢朱高煦,因为朱高煦在南京求学时,不学无术,顽劣不堪,什么时候居然开始学写字了。 他抬头看看钟显,钟显赶紧退出去,帮他们关上门。 “高煦是让俺来教你写字吗?”徐增寿年纪比朱高煦大不了多少,又都喜欢风月,两人处的极好,说话语气也不像长辈,见面就调侃他。 朱高煦一脸严肃,正慢慢的一笔一划的写着,边写边缓缓道:“历史上很多名人,都是多才多艺,但有时候大伙学那么多东西,未必是为了有用武之地,可能是为了在关键的时候,可以------装逼。” 徐增寿不知道什么叫装逼,但从朱高煦前面的这字面理解来看,大至也能猜到朱高煦说的什么意思。 “高煦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啊。”徐增寿呵呵一笑,大刀金马的坐在边上一把椅子上:“说吧,今晚上想去哪玩?四舅请你。” 他以为朱高煦又想找他晚上去出快活。 朱高煦放下笔,拿起边上的一块抹布擦了擦手,然后再缓缓放下抹布。 他整个动作缓快而有节奏,关键看起来很有气质。 边上的徐增寿看的摇了摇头,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以无礼凶狠,擅斗著称的朱高煦,居然看起来也有儒雅的一面。 完了,高煦被关久了,人被关傻了,徐增寿心想。 “四舅来看看我这几个字,写的怎么样?”朱高煦笑道。 徐增寿白了眼,不情愿的起身,走过去探头一看。 “走为上计” 上面写了四个字。 说实话,这几个字,实在是一塌糊涂,徐增寿觉的自己用脚写都能比朱高煦写的好看点。 “不错,不错,龙飞凤舞,笔力精湛--”徐增寿一本正经的赞道。 突然,他脸色一正,紧盯着这几个字。 看了几眼后,他抬起头:“如何走?” 朱高煦不动声色看了看他:“四舅看来,当今圣上,最信任谁?” “当然是黄子澄和齐泰。” 如今朝中这两人俱算建文心腹,每有要事,必与其两人相商。 “两人之中,圣上又最信任谁?” “黄子澄。”徐增寿道。 倒不是说他有多聪明,实在是全天下都知道这些事。 “四舅有没有觉的,黄子澄这人很喜欢和齐泰杠?” “齐泰反对的事,黄子澄就会支持,齐泰支持的事,黄子澄就会反对。” “有吗?”徐增寿扰扰头,他还真没关注到这点。 黄子澄或是想证明自己比齐泰强,又或者想证明自己是建文帝心中的第一宠臣,所以很喜欢和齐泰对着干。 “请四舅回去劝劝大舅,让大舅找齐泰,请齐泰在皇上面前,替咱们兄弟说几句好话,让咱们走吧。” “。。”徐增寿一脸茫然。 半响之后,他奇怪道:“俺这么说了就有用?” 朱高煦缓缓道:“大舅对我厌恶至极,你当然不能这么直说。” 徐增寿哈哈一笑,闪过一个算你识趣的眼神。 “你去找大舅姆,悄悄的找她,如此这般说--” 朱高煦一番耳语。 徐增寿脸上慢慢露出喜色,鼓掌道:“妙啊妙啊”。 徐增寿连叫了几声妙,然后奇怪的看着朱高煦。 “高照,你背后有高人?以你的脑袋,可想不出来。” “天机不可泄露。”朱高照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你等着,我去试试,哈哈。”徐增寿哈哈一笑,转身大步而去。 徐增寿走后没一会,朱高煦还在房间收拾东西,外面传来朱高燧的声音。 接着朱高燧就走了进来,他还是那副乖宝宝的模样:“二哥你莫生气,大哥刚才说这么多,也是关心你,咱们兄弟三人,二哥你最勇武,又有魄力,咱们在京城,可都要仗着你呢。” 朱高煦抬起头打量着这个乖宝宝般的小弟,想了想后,突然骂道:“哼,他以为他是大哥,就能随便骂俺,三弟,咱们两人,才是从小最亲呐。” “二哥。”朱高燧激动的眼泪都快挤出来了,拼命对着朱高煦点头。 朱高照一脸动容的看着他,其实心里在骂,你个狗东西最坏。 第3章 这个不肖子 徐增寿出了这边院子后,眉毛就拧成一团。 因为江湖有传言,他和徐辉祖不是一个娘生的,也不知真假。 但大伙平时看的出来,徐增寿和徐辉祖的确很少来往。 要不是为了高煦的事,徐增寿打死也不会主动去魏国公府的。 但为了让几个外甥早点逃离京城,徐增寿决定勉为其难去趟魏国公府。 可几时去魏国公府还是很讲究的。 徐辉祖除了继袭了魏国公的勋爵,初勋卫署左军都督府事,每月获赐禄米二十石,后掌中军都督府事。 这职位在和平时期其实有点像个闲职,加上在建文帝登基后,因为他与燕王妃是姐弟,受到猜忌,不受重视,基本等于是闲置了。 建文元年(1399年)正月,建文帝下诏修《太祖高皇帝实录》,命徐辉祖为监修。 这又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闲职。 历史上有很多学者说建文前期很信任他,真的信任他,会到最后山穷水尽的时候,才启用徐辉祖? 如果建文早就信任他,启用徐辉祖,朱棣可能根本不会成功。 徐辉祖现在在京城一般上午会去都督府坐坐,下午去看看修书。 徐增寿算好时间,等徐辉祖下午出门,立马来到魏国公府。 国公府的人当然识得徐增寿。 “四爷。” “俺大哥在不在府上?”徐增寿大声问。 “老爷出去了呢。” “哦”徐增寿作势要走,转身想了想,又回过头:“俺嫂子在不在府上?” “。。”仆人愣了下,但只好点点头。 “那俺见见嫂子。”说罢也不管这仆人,大步直接跨了进去。 仆人也没办法,只好随他。 徐增寿进去大概一刻钟不到就鬼鬼祟祟的走了。 临走前他把门口的仆人叫来,轻轻塞了一锭银子到其手上。 “四爷,不可。”仆人吓了一跳。 徐增寿却哈哈一笑,转身而去。 他走了没一会,徐辉祖回府。 门口的仆人看到徐辉祖欲言又止。 徐辉祖是什么人,马上问:“有啥事?” “四爷刚才来了。”仆人低声道:“先问老爷在不在,然后问夫人在不在。” “走时,给了小的一锭银子。” 说罢拿出银子。 徐辉祖满意的点点头:“四爷赏的,你就拿着呗。” 然后一脸若有所思的走进府中。 他回家后也不出声,当不知道这事。 到了晚上睡觉前,夫人李氏突然道:“老爷最近可收到北平的来信?” 徐辉祖不动声色:“未曾收到,北平有事?” “听说老爷的姐姐,最近身体不怎么好,可能思儿心切,已经卧病在床。” “高炽担扰母亲,派人来问我们,北平可有信件。” 朱高炽兄弟三人等于被软禁,北平的来信,必然是要经过宫中的,所以无法直接到达他们手上。 徐辉祖听的脸色微变,冷哼道:“派谁来问的?徐增寿吗?” 李氏脸色微变,咬了咬牙:“高炽身体不好,可是你外甥呐,老爷与齐大人交好,齐大人又是圣上的---” “这个不肖子。”徐辉祖突然大怒,把李氏吓了一跳。 “即然没有信件,高炽如何知道的?俺这三个外甥中,只有高煦剽悍无赖,人品低劣,太祖在时就不喜欢他,这才刚进京,就想着回北平,你以为俺不知道,定是这高煦的拙劣手段-----好,明天俺就去找齐大人--” 这徐辉祖越想越气,第二天一大早,兵部尚书齐泰刚出门准备上朝,就被徐辉祖堵在门口。 “魏国公这是?”齐泰莫名其妙。 “俺说两句就走。”徐辉祖道:“朝廷即然要削藩,燕王世子他们千万不能放走,尤其那高阳郡王,少年时就以勇武出名,他力能扛鼎,凶悍勇猛,可称之为燕王帐下第一猛将,而且为人狡诈,无赖下作,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做的出。” “。。”齐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徐辉祖说完,转身而去。 齐泰看着他的背影,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魏国公与燕王是姻亲,燕王妃是他姐姐,居然说这种话?这是,借此试探? 上午在奉天门上过早朝,朱允炆和往常一样,召了心腹大臣黄子澄与齐泰到武英殿议事。 年轻的朱允炆穿着黄\色的常袍坐在上位。 齐泰到后,发现黄子澄早就来了,两人明明同时上朝,离开奉天门时,黄子澄怕是三步并两步,追着皇帝跟进来的。 朱允炆很尊重两位心腹,一般议事都让两人坐着。 齐泰先行叩拜之礼:“叩见皇上。” “齐尚书快免礼,坐下呗。”皇帝朱允炆好声道。 他的声音不算厚重,没有多少帝王的威严,但听起来很好听,也很清脆。 齐泰小心的起身,坐到自己位置上。 朱允炆等他坐稳后,缓缓开口:“燕王世子上书,北平燕王妃病重,他与高阳郡王等思念母亲,想回北平,两位爱卿可有异议?” 齐泰抬头先看了下黄子澄,发现黄子澄也正在看他。 以往诸事,黄子澄都喜欢先开口,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没抢先开口。 齐泰想了想:“朝廷的人马正前往荆州,依微臣看,不如等荆州事定,再看燕王的反应。” 荆州府是湘王朱柏的就藩封国。 朱允炆决定削藩后,先是以各种罪名相继废黜周王、代王、齐王等人。 其中周王更是燕王朱棣的同母兄弟,视为燕王羽翼。 接着又有人指控湘王朱柏意图谋反、伪造宝钞及擅虐杀人等罪名。 朱允炆召集朝中大臣开会讨论后,决定派遣军队把兵器藏在装满木材堆的车子里并伪装成商队,直到抵达荆州后,准备出其不意的包围了朱柏的府邸,逮捕朱柏。 现在朝廷前往荆州的兵马还在路上,齐泰的意思是,先把湘王解决了,再处理燕王的问题。 实际就是暂时不让朱高炽三人离开。 果然,他话音刚落,黄子澄就道:“上次燕王隔河遥祭先皇,已经让朝廷落了下乘,接着燕王主动送世子入京,拜祭太祖,代尽孝义,现在他们亲人有事,朝廷却不让其回家,所谓百善孝为先,这要传了出去,天下人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皇上?” 年轻的朱允炆眼睛微亮,好像觉的黄子澄说的有道理。 朱允炆自己就是个极其孝顺的人,太子朱标生病,朱允炆小心侍候,昼夜不离开一步,朱标病死,朱允炆守孝时因过度哀伤而消瘦,连朱元璋都夸讲过他的仁孝。 关键上次朱棣要进京拜祭太祖,朝廷不准,朱棣便在长河北岸,京城之北隔河遥祭,接着就主动把三位儿子送进京。 当时朱棣隔河遥祭的事情传出去,天下各地都在说朱棣有孝心,朝廷不厚道。 朱允炆当然知道,朝廷不厚道,就是说他皇帝不厚道。 “朕能以何由,不让他们离京?”朱允炆叹道。 “即是为太祖祭日而来,时间未到,何以离京?”齐泰马上道。 朱元璋六月死的,祭日离现在,还有一个月左右呢。 黄子澄心中大怒,再让那混蛋朱高煦呆京师一个月,我女儿还能嫁出去? 当天黄子澄力主放人离京,而齐泰坚决不赞同。 第4章 合理的说法(求收藏求投资求推荐) 朱允炆左右为难,难以取舍,但心中其实倾向黄子澄。 最后,齐泰道,不如招徐辉祖进宫问问他姐姐的事? 黄子澄马上针锋相对,还可招徐增寿,驸马王宁。 下午,徐辉祖、徐增寿、王宁分别受诏进宫。 三人在武英殿前遇到时,相互愣了下。 徐辉祖本来不想搭理徐增寿,想了想后,还是语重心长的道:“大明天下刚定,百姓需要安居乐业,四弟切勿以私乱公,朝局的安稳,方是头等的大事。” 徐增寿和王宁对视了一眼,马上好声道:“大哥说的是。” 徐辉祖看他说话的表情,就知道他言不由衷,正想再劝劝他。 “宣,魏国公徐辉祖觐见---” 徐辉祖顾不得和弟弟再说什么,赶紧整了整衣冠,大步往里走去。 进去之后都是一样,他先叩拜,年轻的皇帝说免礼。 但没有赐坐,这和心腹齐泰与黄子澄的待遇,截然不同。 徐辉祖老老实实站在边上。 朱允炆等他站定,便问:“魏国公的姐姐,燕王妃最近身体可安好?” 徐辉祖想都没想,马上道:“回皇上,臣的大姐燕王妃,身体可好着呢。” “。。”房间里几人面面相觑。 齐泰道:“听闻燕王妃身体有恙,燕王世子上奏请求回北平,魏国公你不知道?” 徐辉祖大声道:“齐尚书从哪听来的?” 皇帝朱允炆道:“今日清晨,从燕王世子府里上的折子。” 那时宫门还没开,锦衣卫已经带到宫墙外面等着,然后用吊篮吊进了宫。 “回皇上。”徐辉祖沉声道:“依微臣看,定是高阳郡王的诡计。” 现场几人俱是一愣。 朱允炆很快道:“魏国公何出此言?” 徐辉祖也顾不得外面还有徐增寿和王宁等人,心想,决不能让朱高煦阴谋得逞。 “高阳郡王早年曾和秦王世子朱尚炳、晋王世子朱济熺、周王世子朱有燉以及四府年长的王子一同在京城就学。但他生性狡黠、狠愎,和晋府王子朱济熿、周府王子朱有爋皆言行轻佻,不为先帝所喜爱,现在京城中,还叫他们京城三恶。” “三恶之名,名震京城,百姓闻之,小儿不啼,妇人逃窜,简直人神共愤,有损皇室。” “三恶之中,高阳郡王为最,他不但孔武有力,精于骑射,而且为人无赖,不但不会忠于皇上,将来也会背叛他的父亲,他日一定是个大患。” 朱允炆三人都没想到徐辉祖会把朱高煦说成这么不堪。 毕竟从血缘上来,他们还是亲戚,朝廷也一直戒备着徐辉祖。 齐泰想到凌晨徐辉祖把自己堵在门口所说的话,心想,看来徐辉祖是铁了心要支持削藩的, 他们徐家虽然和燕王是亲戚,但祸福所依,皆在朝廷和圣上,徐辉祖是聪明人,应该知进退。 朱允炆的声音这时又响了起来:“魏国公忠于朝廷,朕知道了。” 朱允炆听徐辉祖的话,就知道徐辉祖在表忠心。 但是不是真忠心,他现在可不敢判断,当下挥了挥手,示意徐辉祖可以先退下。 徐辉祖只能叩拜:“臣先告退。” 他走出武英殿,看到外面还等着的徐增寿和王宁,不由心中暗暗长叹。 徐和王两人,都是支持燕王的,皇帝不知为何又招这两人进来,如果齐泰没有得到黄子澄的支持,年轻的皇帝很容易被高煦的‘孝心’所感动。 若皇帝真的放虎归山,平静的天下,必然再起纷乱,不行,说什么,老夫也要阻止这件事,他心急如焚,特别听到燕山世子上奏要离京,更加的着急。 “大哥,圣上问了什么?”此时徐增寿还假意上前询问。 “哼”徐辉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徐增寿本来就不想和他说话,突然被摆了个冷脸,表情难看之极。 王宁则冷笑:“你这大哥,脾气还挺大啊。” 徐增寿不置可否。 武英殿内。 齐泰道:“如魏国公所言是真,定是高阳郡王的诡计,他急切离京,恐怕心怀不轨,不可不防。” 黄子澄马上道:“魏国公是燕王姻亲,为何要把高阳郡王说的如此不堪?” “为何?”齐泰反问他。 “我哪知道?”黄子澄不动声色道:“魏国公不说朱高炽不说朱高燧,偏要说朱高煦。” 黄子澄的意思是,魏国公和朱高煦恐怕有私仇。 年轻的朱允炆想了会,很快又下令让徐增寿觐见。 他问徐增寿又是另一个问题,魏国公最疼爱哪位外甥? 徐增寿想了想,道,最疼爱哪个微臣不知道,但肯定最讨厌高阳郡王朱高煦。 殿中三人都奇怪,这是为何? 徐增寿道,俺大哥有匹心爱的宝马,是外藩进贡给先皇,先皇又赏给他的,俺大哥珍如性命。 但被高阳郡王打赌赢去,但俺大哥事后不给,两人还吵了一架。 “魏国公居然会这样?”齐泰也没想到,魏国公居然会舍不得一匹马,打赌输了,还会耍赖。 想到刚才魏国公说高阳郡王无赖,三人不由又是面面相觑。 这么想想,魏国公如此厌恶高阳郡王,好像是有原因的。 等徐增寿走后,皇帝朱允炆又招来王宁。 王宁的儿子王贞亮和朱高煦是好友。 王宁与燕王关系更是很铁。 朱允炆这次直接问王宁,燕王世子他们想离京,驸马你认为该不该放行? 王宁连考虑都没有,斩钉截铁道:“若是没有合理的说法,不能放。” ---- 朱高煦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天空。 历史上他们三兄弟也安然离开了,具体是啥理由好像后世专家学者们也没搞清楚。 可此时已经是五月,燕王朱棣大概在七月份就决定起兵,京城一直没有消息,朱高煦怕再不走就来不及。 即然他这个现代人能穿越到古代,任何的细微的变化,都可能引起蝴蝶效应。 所以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又仔细想了想,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如果对手只是朱允炆,完全没有问题。 可肯定瞒不过一些特别聪明的有心人,比如大舅徐辉祖。 千万不能弄巧成拙啊,朱高煦暗暗的想着。 “砰”突然他的院门被人重重推开。 钟显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慌忙道:“王爷,世子来找你了,好像---很生气。” 第5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他的院子和世子中间隔着一重,平时世子因为太胖也很少过来,这次居然亲自上门? 钟显话音未落,朱高煦就听到三弟朱高燧高昂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说这么大声。 “大哥别生气,二哥他也是为咱们好才出此下策。” 朱高炽因为胖,走路都带着喘重的呼吸,说话断断续续:“往大了这是欺君之罪,往小了说---是诅咒俺娘,他居然背着俺做出这种事情,简直不可理喻--” 朱高煦脸色微变,因为他和世子不亲近,朱高燧和世子亲近,所以他让朱高燧去世子房间里偷印章的,然后以世子的名义上奏。 朱高燧不说,世子岂会知道,这个高燧果然是坏。 没一会,院门被朱高燧推开。 朱高燧表情好像要哭:“二哥,我也是不小心说漏了嘴,你快向大哥跪下认错,告诉大哥,你是为咱们兄弟着想的。” 朱高煦立刻做出又羞又恼的表情:“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大哥你不要为难三弟。” 朱高燧则一脸的感动。 “高煦啊。”世子朱高炽几乎捶胸顿足,恨朱高煦不争气。 “你往日调皮捣蛋也就算了,大舅劝你屡教不改,俺也没说你,可你,可你这次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这是不但是欺君大罪,还是诅咒俺娘亲啊。” 朱高炽是比较守本分的人,朱高煦要是让他干这事,他打死都不会干的。 现在听到朱高煦瞒着他偷偷以他的名义写了奏章,朱高炽是又惊又怕又是愤怒。 因为这事干成了就是朱高煦的功劳,干不成,是要他背黑锅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大哥要骂要罚,高煦都受着就是。”朱高煦一脸的无奈,长叹低头。 “你--”朱高炽气的肥胖的脸都抽搐起来。 长兄如父,他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朱高煦。 就在这时。 “世子,世子,宫里来人传旨了。”朱高炽的贴身卫士谭海从外面匆匆追进来。 朱高炽和朱高燧顿时脸色大变,朱高炽脸色苍白的看着朱高煦,想说什么,又好像说不出来。 “大哥勿慌,说不定放咱们走了?走,去看看。” 朱高炽当然不相信,但现在说什么都无用,当下众人赶紧往前院去。 路上朱高炽已经在想,如皇上责罚,自己该不该承认? 他身为长子,其实很想有点担当,可又觉的不值,没必要为高煦的错背锅。 因为他很在意自己在父王面前的形象,而朱棣又不喜欢他,这事如若让朱棣知道,多半要怪他诅咒母亲,岂不是大逆不道? 其实朱高煦只是称母妃病重,但在朱高炽看来,这就是诅咒母亲的大罪。 朱高燧在路上一会用余光看看大哥,一会看看二哥,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大哥二哥越不和,他这做老小的自然越高兴。 三兄弟各怀心事,很快来到前院。 前院已经挤了很多人,还有一队甲兵在门口两侧。 三个宦官正在等他们。 看到几人过来,也没向他们施礼,更没叫他们,中间的往前一步,尖声道:“圣上口谕---高炽、高煦、高燧接旨!” 三兄弟带着人赶紧走到南面,面对着北方,然后跪下。 太监站在北面:“自古百善孝为先,母亲病重,子必担扰,天地人伦,莫过于此,我大明以仁孝立国,礼教八方--” 太监背下这么多也不容易,说了一大堆,最后终于表明,他们三个可以回去。 太监话音未落,朱高炽已然脸色通红,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高兴。 朱高燧更是眼中露出兴奋之色,不时观望朱高煦,因为他知道,二哥赌对了。 可不明白为什么,他心里其实既希望朱高煦能赌对,他们能回去,又不希望朱高煦会赌错。 “钦此--”随着太监最后一个字说完,朱高煦正想起身。 “呜呜呜”突然身边传来哭泣的声音。 他惊讶的扭头一看。 世子朱高炽伏身在地,泣不成声。 “世子。”太监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扶他,毕竟也看出世子很胖,怕是起来不易。 世子哭泣道:“圣上宽容仁厚,俺兄弟三人感恩戴德,请公公回禀圣上,俺高炽永生不敢忘,呜呜呜。” 朱高燧也赶紧和太监一起把他扶起来,趁势又抹了抹自己的眼睛,高燧也是双眼通红,激动的不得了:“可以回去看望母妃,多亏圣上隆恩,呜呜呜。” 两兄弟说哭就哭,朱高煦看的目瞪口呆,一脸郁闷。 就在他发呆时,发现那太监用余光看眼自己,似乎也觉的朱高煦毫无表情波动,简直暴虐无礼,不懂人伦。 “世子快请起,皇爷来时就说了,都是一家人呐。” 朱高炽胖胖的身体半天才起来,他回头招呼了下,谭海立马上前,递出几锭银子和几张宝钞。 大明现在正在用宝钞,但宝钞以后会越来越没信用,所以官方往来用银子比较多。 朱高炽接过往太监手上一塞,太监假意推辞了几下,便顺势收下,眼光看世子时,更柔和了:“奴婢还得回禀皇爷,世子诸位可以收拾收拾。” “送公公出门。”世子赶紧道。 他自己当然不会送,谭海和钟显赶紧上前。 那太监含笑向他点头,从始至终也没再看朱高煦一眼,想必这会对朱高煦的印象极差。 等谭海和钟显回来,世子完全不提刚才兴师问罪之事。 “大伙都准备下,俺们明天回北平。” 众人齐声欢呼。 明天?开什么玩笑?朱高煦道:“现在就走,马上就走,宜早不宜迟,迟易生变。” 建文帝朱允炆优柔寡断,耳根子又软,随时可能改变主意。 世子好像觉的有点道理,犹豫了下。 但边上三弟高燧也不满了:“二哥莫急,总要拜见一些长辈,说声告辞。” “。。”朱高煦差点想抽他一巴掌,你们以为是旅游呢?现在是逃命。 历史上朱棣六月份事发,七月初立马起事,五月份世子三人还在京城,由此可见,朱棣早就有了准备,就算三个儿子不回去,他都可能起事的,因为只要刀架到脖子上,朱棣随时都准备反。 “高煦,你看看高燧都比你懂事。”世子又批评了一下朱高煦,然后通知谭海,准备马匹,他们三兄弟要去拜见大舅徐辉祖,说声告辞。 什么?朱高煦直接无语。 但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示意钟显和他进去。 朱高煦依稀记得历史上徐辉祖知道他们三人逃走之后,曾派人追拿,完全不顾朱允炆的旨意,所以朱高煦必须得马上走,至于这两个兄弟走不走,和他无关。 他也不打算管这两人,若世子被关在京城,对他来说,可能会变成好事。 第6章 熟悉的感觉(求收藏推荐投资) 朱高煦默默走进自己的房间,一直走到卧室左侧。 这边有个木架,上面挂着一件甲胄。 这是一套淡金色的直身鱼鳞甲。 明朝的鱼鳞甲主要有皇室仪卫队用的九千片鱼鳞甲,俱是用金属打造。 而朱高煦这套是用穿山甲的甲片和金属一起打造。 一只穿山甲身上的鳞片并不是片片都能用,一般是取大小相似,在制作之前还要磨平棱角,再钻出小孔用来穿线,再放置在内衬中。 通常年纪越老的穿山甲,鳞片越牢固,面对弓箭和火器都有一定的防护力,甚至比这个时代的钢铁片还有用。 像朱高煦这套直身鱼鳞甲,就采用了九头成年穿山甲制成,非常珍贵。 “王爷,要着甲吗?”钟显有点意外,他发现朱高煦正静静的注视着这套甲胄。 朱高煦从北平过来的时候,都没着甲,只是随马车带着的。 朱高煦没有立刻回应,他缓缓伸手摸向鱼鳞甲。 历史上的朱高煦,骑射双绝,勇猛无比,可谓北军第一猛将。 但他如今刚过来一个月,实在有点担心,担当不起这个称号。 只是当他摸上这套鱼鳞甲时,他的脑海里缓缓涌起一些熟悉的画面和感觉。 “给本王,着甲。”朱高煦断然道。 鱼鳞甲还是很难穿的,从后面中间,上下、左右皆有分开,需要套进去,类似后世的医生大白卦,且更复杂。 因为比较沉重,至少得有个人帮忙。 在钟显的帮助下,朱高煦终于穿上了鱼鳞甲。 说来也奇怪,当他穿上甲胄,戴上头盔的刹那间,情不自禁的全身一颤,似乎有股神奇的力量如电流般瞬息流遍全身。 下一刻他脑海里像放电影一般,涌起无数的画面,刚刚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朱高煦感觉到自己全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王爷真是英武。”钟显赞不绝口。 这套甲胄是为朱高煦量身定做,他原本身材就高大威猛,现在佩上这甲胄,看起来更加的雄武有力。 “甲重三十斤,一般的人穿上,都走不动?”朱高煦穿上之后,前后走了几步,毫无反应。 非常顺畅,且不吃力。 史书上说他能抗鼎举马,朱高煦之前不相信,现在真是信了。 “去把兵器拿来。”朱高煦扭头看四周。 床边还有一杆马槊,这是朱高煦的兵器,挂在木架上还有一副硬弓。 钟显先拿硬弓和箭袋。 朱高煦看了下,箭袋里大概二十支箭,不算多。 硬弓他拿到手上,稍微用力之后,才能拉满。 这是一张三石强弓,历史上能拉起三石弓的可不多。 钟显看到朱高煦试弓时,脸上也露出佩服之色。 朱高煦的这张弓,当年整个燕王府没人能拉满,当时朱高煦才十六岁,他下场后,在五十步内,满弓破了两层铁甲,震撼王府全场军将。 “王爷。”钟显这时双手抱着朱高煦的马槊,吃力的走过来。 他力气不够大,马槊拿不起来,只能拖在地面,发出吱吱的声音。 朱高煦看这马槊大概一米七以上,比钟显个子还高。 这玩意类似于长枪,但前面枪头部位更长,更宽,占了马槊三分之一左右。 “很重吗?”朱高煦往前一步,单手抓过马槊,轻轻松松拿到手上。 他拈了几下,是有点沉,估计二十斤是有的。 这样的话,他身穿三十斤的甲胄,提着超二十斤的马槊,加上他的体重,全重已经超过两百斤。 “走,咱们先走。”朱高煦拿好所有装备,其余的东西都不要了,直接就出门。 一边走一边道:“你准备点干粮,带上马,马上跟我走。” “是,王爷。”钟显跟着朱高煦小跑出来。 他在后面看着朱高煦,就感觉朱高煦像一座山似的,走路沉稳如山,气势逼人。 不料两人准备好一切,刚出自家院子准备去牵马,就看到谭海在院外等着。 见朱高煦穿全副铠甲,还披甲执锐的,谭海吓了一跳。 他愣了下,马上道:“王爷,世子请王爷一起去拜见魏国公。” 吗的,朱高煦是不打算去的,准备先溜,没想到世子可能猜到他要先溜,派谭海堵着他。 “你们先去,本王随后就到。”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 “王爷的马,都在世子那呢,一起走吧。”谭海笑道。 “。。”朱高煦顿时无语。 他身穿三十多斤重的甲胄,手持二十斤以上的兵器,这没马的怎么出城? 他硬着头皮到了大门外,居然发现门外那队官兵也没走。 这队京营是负责‘保护’在京的藩王宗室子弟,按说现在朱高煦他们可以走了,也应该撤。 后来朱高煦才知道,他们还负责护送世子三兄弟出京城为止。 “二哥你穿成这样干嘛?”朱高燧也瞠目结舌。 世子更是一脸无奈。 “习惯了。”朱高煦淡定的道:“骑在马上,就喜欢着甲。” 朱高炽长叹:“先不说了,一起走吧。” 他招呼了声,大伙骑着马,朱高炽则上了后面的马车,马车上还装着他们府中的部分礼物,准备送给魏国公。 因为要离京了,世子把家里不用的东西,能扔的扔了,余下有些值钱的,直接给大舅徐辉祖。 此时他们的队伍除了京营一队兵马,一共六人。 世子三兄弟,朱高煦的跟班钟显,世子的跟班谭海,朱高燧身边一个跟班宦官徐忠。 一路上朱高煦都在思索,如果大舅在府上,突然要抓自己,该怎么办? 但仔细想想,历史上似乎没有这个桥断,或者,我不用太心慌? 只是,因为我的到来,历史发生蝴蝶效应,有了改变也可能。 朱高煦左思右想,最终决定,皇帝朱允炆都同意让他们走,大舅徐辉祖要是硬要抓自己,说不得先下手为强,弄个‘失手’伤人也是可以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心中实在对大舅徐辉祖十分的憎恨。 明明大伙都是亲戚,为何处处要针对我们(包括对朱棣,徐辉祖也是很反感。) 第7章 只管拿高阳郡王 约莫不到一刻钟,众人来到魏国公府,敲开门一问。 仆人说魏国公出去,还刚刚出门没一会。 世子和朱高燧有点失望,朱高煦心中狂喜。 “要不要小人骑马去追?”那仆人小心翼翼的问。 朱高煦顿时心中又是一紧。 “倒也不用麻烦,我们拜见下舅姆也是一样。”世子说罢,转头道:“高煦、高燧,咱们一起拜见舅姆。” “是大哥。”两人异口同声道。 朱高煦把兵器扔在马车上,就这么穿着甲胄跟世子进了魏国公府。 三人依次拜见李氏,并送上礼物,李氏笑吟吟的一个个低声说了几句话,倒是很亲切。 简单说了几句,世子朱高炽再次带诸兄弟拜见李氏,表示告辞。 他从来做事规规矩矩,身做表率,这种人在和平的时代,其实用来守成挺好的。 朱高煦看在眼里,脑海中不由在想,其实朱高炽做皇帝也不错,但是,他可没能活几年。 然后我就被他儿子杀了。 史书上把朱高煦的反叛和结果,写的极为丑陋。 但朱高煦不相信。 靖难之役,朱高煦屡立战功,这样一位勇猛无敌,连徐辉祖都忌惮的人物,岂是后代史书中所描写的那么不堪和废物。 不管如何,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总比期望别人饶过自己更好?朱高煦心里,隐隐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 “高煦”他正想入非非,耳边传来世子的声音。 “啊”回过神的朱高煦抬头一看,三兄弟都快走出魏国公府了。 “等下,你们在门外等我片刻,我还有点事。”朱高煦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就跑。 “二哥这?”朱高燧一脸无语。 “真是失礼。”朱高炽最会摇头,然后长叹,表示自己长兄对这个二弟无可奈何。 朱高煦一路跑回李氏那里。 “舅姆,舅姆。” 李氏很奇怪:“高煦还有何事?” 朱高煦想了想,缓缓道:“此去北平,路途遥远,咱们的马车又无法过江,大哥身体不便,普通的军马怕难以承受,他又不好意思开口,高煦斗胆--” “听闻大舅有匹千里宝马,名为‘蹑影’--” ----- 世子三人去魏国公府时,徐辉祖正怒气冲冲的去徐增寿府上,找四弟晦气。 世子三人离府时,他刚刚来到徐增寿府上。 院子里仆人看到魏辉祖,赶紧上前:“拜见魏国公--” “滚开。”徐辉祖上前就是一脚,直接把那仆人踢翻出去。 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神鬼避易。 他一口气直冲内院,很快就遇到闻迅而来的徐增寿。 “大哥?”徐增寿惊讶道。 “你,你,你这---无耻之徒---”徐辉祖气的直哆嗦,想怒骂徐增寿,又想不到好词,想上前打他,又觉的不合适。 “我又做错了什么?”徐增寿莫名其妙。 “你还敢说?”徐辉祖上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领,差点想给他一拳:“你在圣上面前说什么了?” “我说什么了?”徐增寿反问。 “你---你---” 徐辉祖气的不行,你说我和高煦那不肖子打赌,还输了我的宝马,又不承认?俺堂堂魏国公,岂能做出这种事? “原来大哥说的是这个?”徐增寿笑道:“我说嘛,大哥岂会言而无信,是高煦这么和我说的,没想到是高煦骗我,这个小混蛋,下次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徐辉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大哥莫生气,怪我一时错信高煦,回头,我去好好说说高煦,以后不能再胡说八道。” “你,你别装腔作势,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徐辉祖气的想杀人,他重重的放下徐增寿的衣领,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自古以来,那些两面骑墙派,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 “俺徐家,深受太祖恩德,所有的一切,全赖朝廷恩赐,身为人臣,须尽心孝忠当今圣上,四弟呐,你莫要一错再错了--” 徐增寿还没回答,外面传来大笑。 “增寿增寿,我收到消息,宫中传旨,放人呐,放人呐--”有人兴冲冲跑进来。 正是驸马王宁。 王宁刚跑进来,就看到徐辉祖也在,他脸色顿时大变,掉头就走。 “该死。”徐辉祖跺脚,顾不得教训徐增寿,转身就往外跑。 “大哥。”徐增寿还想拉住他,完全拉不住。 徐辉祖来的时候是骑马来的,(因为洪武六年开始,大明严格乘轿规定,除了妇人,只有六十岁以上的官员和腿脚不便的才能乘轿。) 不料他走出徐增寿府,赫然发现自己的马不见踪影。 徐辉祖气急败坏,又进府抓了个徐府仆人,一问才知道,刚刚驸马王宁出门,把他的马给赶跑了。 “无知竖子”徐辉祖破口大骂,只能跑步回府。 好不容易回到府中,徐辉祖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正想叫仆人牵来他的千里马,不料来了个晴天霹雳,他视若珍宝的千里马‘蹑影’,被高阳郡王‘借’走。 说是等世子回北平后,会着人送来。 “不孝子。”徐辉祖惨叫,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好在仆人们及时扶住他。 数息之后,徐辉祖才缓缓回过气来。 他狠狠摇了摇头,心知如果不马上想办法,让朱高煦跑掉的话,后患无穷。 当下他从府中重新选了匹马,快马赶往中军都督府。 刚进府门,一个百户官就过来牵住了他的马。 “叫李玄过来。”徐辉祖厉声道。 那百户赶紧转身跑进去,不一会,一个千户军将快步跑出:“拜见魏国公。” “你马上带一队精锐,去追高阳郡王,把他捉回来。” 千户李玄一愣,因为之前看守世子的那队兵马,已经回来交差,然后回营。 他知道朝廷已经下旨放了高阳郡王。 徐辉祖发现他愣在那,怒道:“还不快去。” 李玄没办法,硬着头皮道:“卑职斗胆,听说圣上已经下旨,让世子他们回北平,卑职该---如何--” 他的意思是,我用什么理由去抓世子三人? “让你拿就拿,就说是俺的命令,有什么后果,俺会一力承担。”徐辉祖道:“这样够了么?” 李玄无奈:“诺。” “等下。”徐辉祖又叫住他,想了想道:“只管拿高阳郡王,他若反抗,不要客气。” 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李玄头痛至极,不要客气,又是什么意思?能不能伤他? 李玄算是徐辉祖的心腹,他马上点了一队精锐兵马,追了出去。 等他赶到北城门口一问,才知道世子三人,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离京。 高阳郡王还骑着魏国公心爱的宝马‘蹑影’。 这下李玄是明白了,原来高阳郡王偷了魏国公的爱马。 第8章 竖子真是奸诈(求推荐收藏投资) 龙江关。 龙江关非常繁荣,因其地紧依长江,是大明重要的官方水驿道。 洪武元年(1368),朝廷在今下关鲜鱼巷龙江桥附近设立龙江关,征收市场及水陆运输税收。 从此附近江面上常年都是官船、漕船、贡船、密集来来往往,因而在岸边形成了各种市场,像茶楼、酒肆、小店遍布街巷。 这会世子朱高炽他们刚刚过江,朱高燧不时抬头看朱高煦的坐骑宝马‘蹑影’,一脸的羡慕。 这是蒙古进贡的千里宝马,通体黑色,毛发黑的发亮,全力奔跑起来像一道影子似的。 每次朱高煦小跑一段后,都要等等他们,几人才能追上。 再看朱高炽的马,虽然也算健壮,但被朱高炽胖胖的身体压着,朱高燧都担心会不会把马压死。 他们来时有马车,朱高炽一路坐马车,到江北才换马,现在回去又要过江,马车被留在南京城,朱高燧担心世子这马能不能熬到北平,按他的想法,最好二哥这马被大哥骑才好呐。 他眼珠转来转去,想着如何开口,既能讨好大哥,又不得罪二哥。 “驾”朱高煦这时轻轻一提缰绳,心中爽的不得了。 这‘蹑影’果然是匹好马,难怪大舅徐辉祖视如珍爱。 想到徐辉祖现在的表情和心情,朱高煦心中更乐了。 但这时江边一阵微风吹来,立马好像惊醒了他。 此时还没回北平,徐辉祖在历史上还派人追拿,可不能大意。 当下他转身提马,来到世子身边。 “大哥三弟,我们三人一起目标太大,还是分开走。钟显,你和我一起。” “是,王爷。”钟显也赶紧骑马过来。 “分开走?”世子莫名其妙,啥目标太大?圣上都下旨让俺们回去了,你还怕什么? “二哥,你的宝马---”朱高燧正要开口。 “驾。”叭,朱高煦轻轻一拍,‘蹑影’瞬息像箭似的冲了出去,速度越来越快。 “王爷,等等奴婢,等等奴婢--”钟显在后面尖叫着,赶紧往前追。 两人一前一后,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世子和朱高燧等人则目瞪口呆。 等朱高煦消失不见,朱高燧马上低声,好像自言自语似的:“二哥也真是,大哥身体不适,那宝马‘蹑影’,当让给大哥才是。” 朱高炽刷的一下脸色通红,俺哪有身体不便,不就是胖了点吗?不过,高煦也真是自私,还是三弟懂事。 他回头看了眼朱高燧,朱高燧一脸讨好的乖宝宝样子,朱高炽欣慰的伸手轻轻拍三弟,两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 朱高煦往前跑了有十里左右,边跑边等,过了好一会,后面钟显终于赶了上来。 “王爷这马,真是厉害---”钟显脸色有点难看,说话结结巴巴,因为他不是很擅长骑马。 但朱高煦进京时,挑选他陪同,也是因为他在王府各宦官里,已经算是骑的比较好的。 “把干粮和银子分王本一半。”朱高煦淡淡的道:“前面就是滁水,你往东,从六合走,我两也分开。” “啊”钟显愣住,但马上点头:“是,奴婢遵命。” “若是被人追上,问起本王,你就说本王往滁州方向去了,记住了没有。” “奴婢记住了。”钟显把带的东西一分为二。 朱高煦拍拍他肩膀:“本王在北平等你。” 说罢提着马像风一般往滁州方向而去。 ---- 第三天一大早徐辉祖刚到中军都督府,茶还没泡,李玄全副衣甲的回来。 一看李玄的样子,徐辉祖脸当时就黑了。 李玄道,他们追过江北,先遇到燕王世子,得知高阳郡王已经和他们分道扬镳,李玄接着再追,前面就是滁水,高阳郡王有千里马不可能坐船,(而且船慢)他估计会往东跑。 所以一路往东,果然追到高阳郡王的贴身太监钟显。 钟显说高阳郡王往滁州方向,李玄自作聪明认为钟显肯定胡说八道,就继续往东,但追了半天一无所获,只能回程。 “竖子真是奸诈,你们上当了。”徐辉祖拍着桌子怒道:“他说往滁州方向,肯定是往滁州方向,你们多想了,反而上了他的当。” 李玄呆若木鸡,仔细想想,好像很有道理。 李玄知道高阳郡王才十几岁,这般年纪就有这种城府,的确让人头痛。 徐辉祖很不甘心,低头还在想如何再去追。 突然外面有人道:“四川都指挥使瞿能求见魏国公。” “快请。”徐辉祖喜出望外。 瞿能的父亲是明朝开国将领瞿通,朱元璋设五军都督府时,瞿通因军功显赫被升为都督佥事,累官正二品,但他上任不久,因伤病复发,于洪武年间(1383)不幸辞世。 按明朝军队世袭制度,瞿能子承父业,接继官爵,以四川都指挥使(正二品)走马上任。 别看瞿能是子承父业,但他少时随父从军,作战经验丰富,善骑射,明韬略,名闻朝野。 在蜀期间,与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相处融洽,使巴蜀之地政令通畅,民心大顺,从此四川政权稳固,军民团结。 虽政局已定,然战后的蜀地经济衰败,百废待兴,瞿能根据实际情况,积极屯军戍边,强化军事,平定动乱,稳定民心。为响应朱元璋提出“以茶易马”的方略,瞿能在永宁(今四川叙永),雅州碉门(今四川天全)设茶马司,办理征茶买马各项事宜,以四川一带所产茶叶作为官茶,确保易马的资源保障,繁荣了经济贸易,充实了军队装备,使甘孜、阿坝、青海等雪区良马源流往内地,为大明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战马,有效地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瞿能的治军水平得到朱元璋的高度认可。 瞿能雄才大略不说,更厉害的是他为人处世之术,不管与谁都能相处的很好,这是徐辉祖都很佩服的地方。 瞿能在四川时,与地方布政使,按察使,甚至蜀王都是相处融洽。 洪武年间,朱元璋以凉国公蓝玉不轨谋反,下令族诛,凡与凉国公蓝玉尝相往来,立命锦衣卫掩捕,株连蔓引,自公、侯、伯,以至文武官员,被杀者约两万人。 原本瞿能也在其列,因为他与凉国公蓝玉关系也很不错,但蜀王朱椿拼死力保,最后锦衣卫也没办法,只好算了。 不一会,瞿能进入大堂,拜见了徐辉祖。 第9章 先斩后奏 徐辉祖请他坐下,又让人上茶,然后就开始长叹。 瞿能马上道:“魏国公何故叹气?” “天下就要大乱,百姓又要受苦了。”徐辉祖有气无力的道。 “啊”瞿能满脸惊讶,不明何意。 “昨日湖广传来消息,湘王朱柏,引火自焚。” “啊”瞿能又是啊了声,这次声音更重,脸上一片骇然之色。 建文帝削藩之事,天下皆知,但没想到,一个比一个轰动。 下一个又是谁? 徐辉祖接着道:“前些日子,燕王世子三兄弟,逃离京师,前往北平。” 瞿能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 “俺那个外甥朱高煦,少年时就以狡诈多谋出名,传闻他天赋异禀,精于骑射,力能扛鼎,十五岁就随父征战,充为前锋,战无不胜。” 瞿能的脸色越发的凝重,仍然静静的听着。 “开始俺还不信,后来他进京之后,俺便时常的留意他。” 接着徐辉祖说到最近他们离京的事。 后来徐辉祖才知道,朱高煦还在街骚扰了黄子澄的女儿。 然后徐增寿又来见李氏,劝他找齐泰说好话。 整件事连起来后,徐辉祖恍然大悟,根本就是朱高煦那奸诈小人的诡计。 “他知道黄子澄和齐泰不和,齐泰支持的事,黄子澄一定会反对。” “所以故意激俺,让俺去请齐泰开口,留下世子三人。” “他又故意去骚扰黄子澄女儿,黄子澄心慌,加上要反对齐泰,拼命力谏,最终促使圣上开口。” “此子小小年纪,诡计多端,奸诈如此,如让他回到燕王身边,燕王简直如虎添翼,将来天下必然大乱。” 瞿能听罢,心中也是很震撼,没想到徐辉祖如此忌惮高阳郡王。 更没想到,年轻的高阳郡王居然如此奸诈。 他只能叹道:“事已至此,魏国公也算尽了力,凡事,还是要往好的方向想。” 他的意思,说不定燕王也会老老实实的接受削藩,不可能做出湘王那样过激的举动。 “呵呵。”徐辉祖冷笑:“俺那姐夫?俺最了解。” 他没再多说什么,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燕王才不会自杀呢,圣上若敢削燕王,你看他敢不敢动兵。 瞿能果然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可惜,可惜,未能抓住朱高煦。”徐辉祖再次叹道。 瞿能是聪明人,徐辉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提这件事。 他想了想后,看了眼徐辉祖:“世子他们走了多久?” “前日辰时出的城。”徐辉祖赶紧道。 瞿能缓缓道:“京城往北平的道路数不胜数,靠追是没有用的。” “那又如何?”徐辉祖反问。 “堵。”瞿能道:“在北平城四周堵他。” “高煦还偷了俺的千里宝马,如何来的及堵。” 瞿能又道:“既然知道他带着甲胄,他的千里宝马肯定不敢一直跑,京城到北平有一千五百里以上,路途遥远,人和马总要休息的,而且他从滁州走,显然绕了远路。” “咱们马不停蹄,运用八百里加急驿道,有机会跑到他前面。” “到时悄悄调动兵马,在北平四周的必经之路上堵截,很有机会把他拿下。” “但他前天就出城,最好要立刻出发。” “好。”徐辉祖拍案而起:“俺立刻进宫,面求圣上,圣上若不答应,俺便长跪不起。” 瞿能动容:“魏国公大公无私,忠心圣上,天地可鉴。” “瞿将军,这件事俺交给别人不放心,你可愿意亲去?” “愿听魏国公差遣。”瞿能抱拳道。 徐辉祖马上道:“那还请瞿将军立刻出发。” “。。”瞿能瞪着眼睛。 徐辉祖这是准备先斩后奏。 ---- 朱高煦眺目望去,看不清远处城池上的字,但他大概猜到,这么大的城,应该是开封了。 原来他从滁州过来,一路进入河南,然后准备从河南进顺德府或广平府。 而钟显他们,大概率是从山东进河间府。 现在他已经确信后面不会有人追来,因为在中原大地上,没人跑的过他的千里马。 但他还是等于绕了道,所以一路上他是马不停蹄跑到开封。 他确信这边现在不可能收到任何命令,所以很直接的从开封城通过。 跑了这么久,他还是很心痛坐下的宝马,毕竟这匹马,以后属于他朱高煦。 当晚他在开封找了个客栈好好休息了一晚,养了养马。 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继续往北。 到第三天下午他通过了彰德府,接近磁州,后面可以从磁州进入广平府。 下午他牵着马走在韩陵山脉间。 这边山路有点崎岖,为保存宝马的体力,朱高煦也没敢骑行,只是牵着马缓缓的走。 这会正是五月,天气有点热,他的甲胄和兵器都在马背上,也还是爬的一身是汗。 开始他上山前还遇到几个路人,路人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当时朱高煦也没多想,现在想想,好像有点不对劲。 但上来之后,他也不愿意回头。 只是隐约感觉,爬上山后,已经很久没看到有人影。 大明虽然定国已久,但民间仍有悍匪,河南百战之地,恐怕更堪。 后人把洪武和永乐称为明朝鼎盛时期,却不知洪武、永乐年代,明朝可以用四处揭竿而起来形容,在明初立国的六七十年里,农民起义此起彼伏,连绵不断,遍布广东、广西、福建、江西、湖广、四川、陕西、山东和浙江等十几个省,规模最大的有多达几十万人。 一个王朝的建国初期,农民起义这么频繁,涉及地方之多,可谓千年难得一见。 其中广东全省各地几乎在洪武时期均爆发过民众的武力抗争行动,广西更是起义重地。 四年前(洪武二十八年)广西黄世铁起义规模极大,明军在镇压过程中,杀死壮丁一万八千余人,家属老弱妇孺八千两百余人,几乎将当地夷为平地。 朱元璋杀农民,杀官员非常来劲,因为他自己就是起义得到的天下,决不容易别人学他这么干。 他曾经对百姓们说“秦之陈胜、吴广,汉之黄巾,隋之杨玄感--唐之王仙芝等辈,皆系造言介乱首者,比天福民---” 这段话的意思是:看看陈胜、吴广、杨玄感、王仙芝这些人吧,历史已经证明,带头作乱的人,从来不会有好结果,因为带头者让天下陷入战火,损伤人命甚多,苍天不会将天下交给他们--- 一个靠造反起家,在刘福通和徐寿辉还有韩林儿后面捡别人便宜的朱元璋,天天劝老百姓不要造反,却不去想,为什么这些地方的老百姓要造反。 第10章 老子还是朱元璋 前世的朱高煦每当看到这些历史时,都觉的挺无语的。 其实在明末的三雄里,朱高煦最认同江南的张士诚,因为相比起来,三人中张士诚对老百姓最好。 张士诚被灭亡后,当地百姓非常想念,各种忌拜,大明立国十几年后,朱元璋有次微服私访,仍然看到苏州当地人想念张士诚,他恼羞成怒,立马下令把苏州、松江、杭州、嘉兴、湖州这五个府的富户,全部迁往中都凤阳,前后三次迁走十五万户。 接着对这五府百姓设以重税,仅苏州一府的税粮达到两百八十万石。 这是什么概念? 整个明朝从立国至亡国,明王朝全国税粮一直在两千万到两千七百万石之间。(中间因为占有安南,多过三百万石。) 同时间浙江全省的税赋为二百七十万石,仅苏州一府的税赋,比浙江全省还多,并占全国十分之一,这让当地的百姓苦不堪言。 建文帝朱允炆上位后,体恤苏州府和松江府百姓,好不容易把税赋降下来,但朱棣奉天靖难成功,全部推翻朱允炆的政策,恢复苏州等府的重税,继续压榨当地百姓。 所以在朱高煦看来,此时的大明,除了京师附近,很多地方并不太安全,有部分百姓还是对朝廷不满。 老子不会这么倒霉吧? 朱高煦想到这些历史,突然有点担心起来。 他越想越郁闷,开始考虑要不要把甲穿上。 但这鱼鳞甲,脱下容易穿上难,一个人穿很麻烦的,而且这会天气又闷热,他还在爬山,肯定不好穿。 就在他纠结要不要找个路人帮忙穿上时。 他牵着马,已经进入山间的一条小道。 这小道大概两米宽,也就够一匹马直行,两边都是丛林。 丛林挡住了外面的阳光,进入小道之后,反而清爽了很多。 朱高煦微微打量着四周,总觉的丛林里可能冒出点什么。 他一手抓在马背上的马槊上面,一手牵着马。 前面是个上坡路,看不清坡后的情况,以朱高煦的经验,通常有什么意外,都会在目光不能所达的所在。 果然。 当他牵着马越过这坡面时,就看到不远处的下坡路上,三个男子并排而立,并且手持兵器。 拷,朱高煦暗暗骂了声,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他缓缓转过头。 嗖嗖,身后的路边丛林里也同时钻出四个人,七个壮汉,把他堵在中间。 他赶紧一把抓向马槊上面。 “嗖”眼前突然寒光一闪。 当,下一刻,有人一箭射在马槊正面。 嘶,朱高煦条件反射吓的往后一退。 如果对方是故意为之,证明对方这箭又准又快。 “别动。”前面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沉声道:“银子、马,兵甲留下,带着干粮走,我们不杀人。” 男子手中拿着一把长刀,朱高煦一眼就看出这种刀,元末时,张士诚的兵马就用的这种刀。 这种刀是灌钢法打造,非常锋利,现在明军看到这种刀就认为是张逆的人,格杀勿论。 真特吗怕什么来什么?朱高煦心中暗骂。 朱高煦看看宝马上的那张强弓,预估着有没有机会。 “兄弟,别想了,我这兄弟,百发百中,你千万别冲动。”持刀的男子呵呵一笑,转头看看身边左侧的青年。 那青年二十不到,和朱高煦差不多年纪,身材很瘦弱,但手上一张弓有点大,他嘴里叼着一根青草,手中搭着箭,正对着朱高煦。 “嘘。”青年突然对朱高煦扬了扬下巴:“看我射你马槊。” 崩,说罢他松手一箭。 当,又是一箭射在马槊上面。 他飞快抽箭,再次拉起一根箭对着朱高煦。 这次朱高煦看的清楚,真是又准又快。 这下他不敢乱动了。 对方这个弓箭手,太厉害。 拿刀的男子吱牙一笑:“服了没?我们不杀人。” 他再次强调,只拿钱财,不杀人。 朱高煦想了想,缓缓道:“本王看诸位,都是身手不凡的大英雄。” “大英雄,当席卷天下,建功立业,本王是大明高阳郡王朱高煦,诸位只要愿意跟随本王,将来必然名扬天下,福泽后代。” 几人愣了下,然后相互看了眼。 “哈哈哈。”突然现场所有人大笑起来。 “你是高阳郡王?老子还是朱元璋呢。” “哈哈哈。”四周又是一阵大笑。 朱高煦心中更加肯定,这些人直称太祖其名,非常不尊敬,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就是? 朱高煦长叹:“你们不信?看看我的宝马和甲胄?这可是千里马,穿山甲。” “千里马?”对面又笑了起来。 朱高煦这匹‘蹑影’外表实在和普通战马没啥区别,都是黑不溜秋,只有近距离才能看到毛皮特别的光滑有光泽。 “别特么废话了,老子管你高阳王低阳王,要么拿干粮走,要么直接滚?我再问一次,你到底走不走?”拿刀男子没耐心了。 朱高煦身后四个人也纷纷举起兵器,全都是正规军用的兵器,有刀,有长枪。 “行,我走,我走。”朱高煦看到拿弓的青年对着自己,也有点害怕。 好不容易穿越到大明,可别死在这些无名之辈手上。 他挥手示意自己拿点干粮。 “别想着拿弓。”对面警告他。 朱高煦苦笑,他就算能拿起来,也来不及射。 当下他拿了干粮的包裹,从里面摸出银子宝钞,扔在地上。 “走吧。”拿刀男子满意的向他点点头。 朱高煦也不管宝马了,背着干粮往前走。 后面四人欣喜若狂的跑上来,直接接管了他的宝马和一切财物。 但朱高煦刚刚故意把银子,宝钞扔到满地都是,有两人正低头拣银两。 朱高煦快步走过去,对面拿箭一直对着他,很快贴近三人身前。 三人倒也不怕他,因为拿刀男子身边有个很威猛的大汉。 这大汉个子差不多和朱高煦差不多,接近一米八,关健也很强壮,身形很像朱高煦。 他左手拿着一面盾牌,右手拿着一把大铁斧,气势逼人,眼神锐利。 第11章 神威(求推荐收藏投资) “东西都给你们了,他日若是在这里混不下去,随时到北平找我。”朱高煦沉声道:“你们有家属的,也可以带来,诸位都是大才,本王必然重用。” “哈”拿斧高猛男子笑着摇头。 拿弓的看朱高煦好像有点认服,手上缓缓有点松懈。 倒是拿刀的男子表情有点怪异,朱高煦一而再,再而三的称自己为高阳郡王,他郑重其事的打量起朱高煦马上的装备。 “我这里还有块玉佩,若将来几位改变主意,可带着玉佩来北平。”朱高煦从腰间又摘下一块玉佩。 “哪这么多废话?”高猛汉子道。 他还想喝斥朱高煦,但拿弓的青年见朱高煦摘玉佩,眼睛也是一亮,毕竟,这也是钱啊。 但见朱高煦摘下玉佩之后,嗖,直接往拿弓的青年面前扔去。 那拿弓的本来举着弓对着朱高煦,看到有玉佩飞过来,下意识赶紧收弓,伸手一抓,叭,在半空准确的抓住玉佩。 就在他收弓伸手的同时。 朱高煦猛的弯腰,飞快抓了堆地上的泥土,起身。 嗖,一把甩向高猛汉子和拿刀青年。 两人完全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这么干仗的。 “哧啦”两人闭眼都来不及,眼睛里被撒了一脸的灰。 “娘的。”两人同时惊叫。 “不好。”拿弓青年赶紧扔掉手中玉佩,一边后退,一边拉弓。 但见眼前一黑,朱高煦疾步冲了过来。 “中”朱高煦手中又是一挥。 拿弓青年条件反射,伸手挡在脸前,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特娘的,上当了。 他这念头刚起,扑,朱高煦一脚已踹到他胸口。 他瘦小的身体瞬息倒飞出去,轰隆,撞在后面丛林的一棵树上。 朱高煦大步上前,一手抓起他的弓和箭,另一只手直接抓到他领子,轻轻一举,就把他瘦小的身体举了起来。 史传汉王朱高煦力能扛鼎,现在朱高煦自己真是亲身体会的自己的力量。 “上上上”身后几个汉子正冲上来。 嗖,那弓手被朱高煦扔了出去,一下子砸在对面几人身上,三四个人同时倒地。 拿刀男子这会眼睛终于能看了,赶紧举刀想冲上来。 眼前寒光一闪,崩,手中的长刀被一箭射中。 嗡嗡嗡,长刀震颤了数下。 他差点没能握住。 嘶,他倒吸口冷气,看到朱高煦正拉着他们的弓,对着他们。 “现在你们都别动,本王的箭术,也不差。”朱高煦笑道,心中很是惊喜。 他刚刚随便射了箭,都没怎么瞄,果然发现自己很有天赋。 对面的人纷纷起身,个个对着他骂骂咧咧。 拿弓的好像也没受重伤,也摇晃着起身了。 他回头看看朱高煦宝马,还在数米外,再看看朱高煦的弓,自然也不敢动。 “你手上就两支箭,能射几个人?”拿刀男子明显是头,这会他冷笑道。 “射死那弓手就行了,你们都不是本王对手,本王空手杀你们如狗。”朱高煦笑道。 “特娘的你别吹牛,有种把弓放下。”高猛大汉举着盾怒道。 他几次想冲上来,都被领头的拉住。 朱高煦刚才以牙还牙,一箭射在他钢刀上,他就知道朱高煦的箭术,也很厉害。 “不如这样?”朱高煦眼珠转了转:“我们打个赌?” “本王一个打你们七个,大伙都不用兵器。” 嘶,对面七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高猛大汉狞笑起来,表情似乎在嘲笑朱高煦不知死活。 领头的男子也笑了,还看了眼高猛大汉,很显然,他对高猛大汉非常信任。 “赌什么?”男子笑道。 “本王若赢了,你们带着所有人,以后跟随本王,一起建功立业。” “本王要是输了,只带走干粮,所有的银子财物都归你们。” 听起来这是个必赚的事情。 男子脸色严肃起来:“你真是高阳郡王?” “王爷有啥冒充的?本王要骗你们啥用呢?”朱高煦没好气的道:“宝马的包裹里,有本王的印鉴,你看看就是。” “管他是不是,打他。”高猛大汉叫道。 打他,对面几个人纷纷叫。 “赌不赌?你们七个都不敢和本王一个打吗?”朱高煦激道。 “干尼娘。”高猛大汉,率先把手中的盾牌,大刀统统扔到地上。 其余的人也纷纷扔下。 领头男子看大伙都扔了,只好一咬牙,当,把自己的长刀也给扔了。 朱高煦露出狡诈的笑容,随手扔掉了手中的弓。 双手往前勾了勾:“上啊?” “打他。”对面一阵狂吼,众人一涌而上。 这几个都是身经百战之徒,从小打架长大的,相当有战力,也很有自信。 可惜他们遇到一个更猛的朱高煦。 朱高煦少年时就跟随父亲冲阵,每战都是先锋,勇不可挡,力能扛鼎。 历史上他四十多岁被烤死前,还能举鼎,可见年轻时有多勇猛。 呼,朱高煦一拳轰出去都有风声。 只见他高大的身影却疾步如风,进退之间,砰砰砰,对面一阵人仰马翻。 几乎一拳砸倒一个。 也就那领头的男子比较勇,被朱高煦两拳才放倒。 双方一顿混战,转瞬之间,就余下一个高猛大汉。 这高猛大汉也真是猛,和朱高煦拳脚上下,一时间难分胜负。 “好,虎子打他,打死他。”拿弓的用手捂着脸,痛苦的叫着。 领头的男子正扶着脖子,摇摇晃晃的起身。 他想招呼大伙再一涌而上,但想想朱高煦实在是猛,上去也是送死。 而且其余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这会都在为高猛大汉加油。 “痛快。”朱高煦这时也越打越有劲。 自从穿越以来,他是第一次感受到朱高煦的力量。 原本还怕不习惯这具身躯,现在他越打越熟,整个人已经进入了状态。 其实高猛大汉练的是打架,从小打架练出来的,而朱高煦练的是杀人,在战场杀敌练出来的。 一旦进入状态后,朱高煦越战越勇,步步紧逼。 又几个回合之后,高猛大汉虎子完全招架不住,表情也越来越慌。 好在他也力大如牛,暂时还能顶住。 就在这时,朱高煦卖了个破绽,突然从下身一把抓住他腰带,左腿伸绊。 “起”猛的一声狂吼。 呼,虎子像牛一般的身躯,被朱高煦轰然举起,一个半转身。 砰,重重砸在地上。 “我滴娘啊。”虎子痛的吱牙咧嘴的怪叫。 朱高煦一脚踩在他胸口,看向四周,大声道:“服了没?” 朱高煦的神威简直惊天动地。 众人面面相觑,相互看了眼后,纷纷低下头。 但数息之后,拿弓的跳起来:“服特娘的,和他拼了。” 第12章 其志不小(求收藏求投资) “叭”领头的男子甩起巴掌拍在他头上。 拿弓的被拍的一愣。 “愿赌服输,没啥好说的。”领头男子沉声道。 他缓缓站起身,四周众人也纷纷起身。 大伙脸上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没想到老大会投降。 等他站稳之后,先整了整衣冠,然后抱拳执行,朗声道:“高阳郡王礼贤下士,愿意收留我等,我陈文愿意跟随高阳郡王。” 接着又看向左右:“你们若还想留在山上,我也不勉强,愿意跟我下山的,就回去收拾东西?”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很快有人叹道:“陈大哥你是咱们的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以后有肉吃不?”那虎子马上大声问道。 朱高煦哈哈一笑:“只要本王有肉吃,决不少诸位兄弟一块。” 众人相互看看,慢慢聚集到陈文身边。 陈文带着六人,同时下拜:“陈文” “周虎” “宋猛” “杨立山” “贺二牛。” “方延平。” “姚盖” “拜见高阳郡王。” “哈哈哈,吾得诸位,如虎添翼也。”朱高煦兴奋大笑。 众人中大部分好像并不是太高兴,只有陈文眼光闪动,周虎也似乎期盼着吃肉。 朱高煦默默打量陈文,隐隐感觉这人其志不小。 “你们带点干粮和少量财物就行,到了北平,什么都有。” 陈文却问:“王爷从京师去北平,为何绕远处走这边?” “朝廷在抓本王。”朱高煦毫不掩饰。 陈文脸露震惊,差点以为自己投奔错了。 “建文帝到处削藩,我父王必然会反。” “回去之后,我们就可能和朝廷干仗。” “陈文,我看你们身手不凡,又有志向,想必应该明白一个道理,现在这种局面,才是立下万世基业的最好时机,雪中送碳,肯定远远胜过锦上添花。” “本王现在和你明说,省的到了北平说本王诓你,若想被朝廷招安,你只要回彰德府举报即可。” “想和本王建功立业,就随本王走。” 朱高煦说的很明显,你投降朝廷,也就是锦上添花,朝廷收不收都是问题,但是投奔我们北平,就是雪中送碳,还有机会建立泼天的大功。 陈文是聪明人,几乎没有犹豫,脸上露出狂笑:“当随王爷,建功立业。” 他巴不得这天下大乱呢。 “哈哈哈,好,好,走。” “等下。”陈文听到朱高煦的真实想法,马上道:“王爷若是有这个打算,咱们寨子还不能轻易丢掉。” “你们寨子很大?很多人?” “王爷最好去看看。”陈文若有所思。 “走,带本王去。”朱高煦跟着他们走进丛林。 开始他以为挺近的,没想到走进林子里才发现有点远。 这边丛林本来都没有路出来,就是他们几十年如一日,三天两头出来,一点点走出来的路。 从东边的丛林进去后,走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越过两片丛林,中间又经过一条小河。 这段时间还好,都有他们走出的路。 这时到了一个山脚下,前面是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大树中间还有各种乱石,完全没有路走。 朱高煦愣了下,差点以为他们想反悔,伏击自己。 宋猛把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高达二十多米的山顶,露出人头,然后有人放下吊篮。 朱高煦微微有点动容。 这地方没有路,只能凭吊篮上去,果然隐蔽,是个好地方。 “王爷的马要留在这边,咱们留个人守着,一会再原路返回。” “我们寨子里也有马,可以从另一头绕出来,时间就是有点长。” 朱高煦点点头,跟着他们一个个吊到山顶。 他以为上去之后就到了,没想到只是一个山坡面,还要往下走,前面的路更凶险,一侧是悬崖,一侧是山体。 路只有五十公分宽左右,大伙要排成一队贴着山体往前走。 这地方有十万大军也攻不进来啊,朱高煦看的心中极为震撼。 之前他们一路走过来,听陈文说起他们的经历。 他们这些人的祖先,元末明初时就逃到韩陵山深处,然后一直在深山老林不出,偶尔出来打打劫,但从不杀人。 当地官府也曾派人剿匪,但韩陵山深处崎岖难行,数千兵马进去,都能不见踪影,所以剿了几次都没找到,后来也就算了。 毕竟他们从来不杀人,官府也不想深追。 朱高煦听后隐隐猜到他们是什么来路。 他们躲在这种隐蔽险要的地方,别说几千兵马,几万兵马进来也没有用。 这段悬崖路大概有两百多米,众人小心翼翼走了好一会才过去。 走过之后,前面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出现了一条山路,但也不过两米多宽。 两边都是高高的山体。 此时两边都能看到有人影闪动,他们寨子里的人已经在这边看着。 朱高煦看着这里的地形,忍不住赞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陈文也脸露得意,有点骄傲。 这地方他们只需用几十个人守着,再多的兵马也难过来。 这段路又走了好几百步,前面隐隐听到水流声,但走到尽头时,眼前突然大亮。 只见一个类似山谷盆地似的画面出现在朱高煦眼前。 他左首就是一条小河,河水中此时还有小孩子在戏水,这河大概有三四亩左右,边上还有人钓鱼。 河水一直连接北面,依稀能看到是北面的山顶有水下来。 “这水从北面山顶流下来的水,原本往山下去,我们堵住下流,就形成了一条河。”陈文介绍道:“当年我父亲他们这辈人,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才建成这番景象。” “不容易,不容易。”朱高煦长叹。 这里是韩陵山脉的最北边,整个山谷差不多有五六百多亩,十分巨大,四周全是高山围绕,大概有上百幢民房错落有致的遍布在东西两侧。 南面就是他们出来的地方,朱高煦左手边是河,右手边是一大片农田,农田里还有牛和羊。 此时山谷里能看到到处都是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听陈文说里共有三百多人,俱是当年一起逃难来的后人。 “简直是世外桃源。”朱高煦赞不绝口。 第13章 上天的安排 陈文笑道:“这里在历史上挺有名的,再往北就是七里冈,当年高欢就在这里大败尔朱兆。”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据说以前韩信在这里屯过兵,所以叫韩陵山,所以我们这寨子叫韩王寨。” “这些牛羊马怎么进来的?”朱高煦问。 “往北有条小道,只有一丈多宽,也在两山中间,父辈们在七里冈的中间种了很多树。” “经过几十年后,都成了参天大树,挡住了视线,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哪里有条路进来。” “我们又经过加工,遮掩,弄了很多假坟在那边,所以普通百姓很少往这边来。” 他们寨子里死了人,就埋到山谷内,而在外面建造了很多假坟,给人造成一种荒野无主之坟,很老的坟的感觉,也从不清理四周杂草。 哪怕以前官军进来,看到这些破破的坟头,以为是埋了几十上百年的老破坟,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你们有人识字吗?”朱高煦突然问。 因为他感觉陈文识字。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多少识点字。”陈文骄傲道。 “。。”朱高煦有点不可思议。 原来他们从几十年前进来之后,就有识字的老师在教他们,几十年都是如此,目前寨子里还有三个专门的教书先生,所有孩子每隔一天都要学习。 陈文他们这些年青力壮更是经常读学兵书,练弓射箭。 朱高煦听着,就知道这里有些人是不甘心在山寨中,随时准备出山。 以前没有好机会,这次遇到朱高煦,终于抓住了机会,比如这个陈文很显然不想这么一辈子呆在山里。 朱高煦沉默了片刻,他已经猜到这些人是啥来头,祖上不是陈友谅就是张士诚的人,都巴不得天下大乱,大明会亡。 用的好就是强援,用的不好,将来都可能反了自己。 但朱高煦确实很需要这样的人,他们对大明不够忠心,胆子大,什么事都敢干。 若降伏不了他们,那就是自己没本事? 就在朱高煦考虑陈文能不能靠的住,该说什么话。 突然。 前面有人叫了起来:“阿爹,阿爹。”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远远向陈文摇手。 原来那是他女儿。 前方有间屋子外面很多人围着,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走,过去看看。”陈文赶紧带着朱高煦跑过去。 很多人都在叫他,还在说什么陈伯。 “不好。”陈文脸色大变。 他冲过去挤开人群,却见一个老者捂着咽喉,表情很是痛苦,四周七嘴八舌,村民们都在说什么。 朱高煦很快听清楚,陈伯正是陈文的父亲,好像吃东西卡在咽喉里了。 “父亲。”陈文拼命在陈伯背后敲着,但陈伯呼呼不了,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看着就翻起白眼,嘴里也吐起白沫。 “让开。”朱高煦三步并两步,推开陈文,他以前腿弓起,后腿登地的姿势站稳,然后把陈伯背坐在弓起的大腿上,并让其身体略前倾。接着用双手手臂环绕陈伯腰部,右手握拳,将虎口一侧紧贴于陈伯上腹部,再将左手盖住右手的拳头,用虎口向陈伯上腹部重复重压。 连续几次之后。 “咳,哇---啊---”陈伯嘴巴一张,扑,吐出一个手指大的枣子。 “父亲。”陈文看到陈伯得救,又惊又喜,差点泪奔。 四周村民们也纷纷崇拜的看着朱高煦。 陈伯是他们村中得高望重的长者,是村长,更是教书先生,很得大家尊敬,朱高煦救了陈伯,等于是帮了他们全村。 只见陈文再次下拜:“王爷救命之恩,陈文永不相忘,誓随左右。” “快请起。”朱高煦哈哈大笑扶起他,想了下后,语重心长的缓缓道:“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看来,这或许都是冥冥中早就注定的事,天命让咱们在这里相遇,这是上天的旨意,命运的安排,本王很荣幸,也很高兴,能认识诸位。” 对于古人,朱高煦知道,他们很吃玄学这套。 他得告诉这些人,自己是天命所归,而他们与自己,是命中注定,上天的安排。 果然,朱高煦这番话说出来,陈文和四周几个青年们,脸色严肃了很多。 当他们再和朱高煦交流时,大伙的神情明显更尊敬了。 朱高煦在村里转了转,最后把陈文单独叫到一边。 “这地方还有用,不能全部迁到北平去。” 陈文点头,凝神静听。 “打仗有胜有负,本王也不敢保证父王一定会成功,若是打输了,本王恐怕也要躲进这里来了。”朱高煦故意道。 他的意思,是留条后路。 其实朱高煦另有打算,这地方,将来或许有用,不能丢弃。 陈文没有多想,抱拳道:“但凭王爷吩咐,我们该留多少人?该走多少人?” “挑选部分精锐带家人与我们同行,留个足智多谋,做事稳重的人留守。” “留下的人,多加练勤,以备后用。” 朱高煦好好吩咐了番,陈文一一答应。 最后他们商议后,将带八十多人离开,其中精壮男子有五十二人,另有一些女人和小孩。 留守有二百多人。 他们将分两批走,陈文,宋猛和周虎与朱高煦四人先走。 杨立山,姚盖他们带着大队人马,在后面缓缓跟上。 周虎是那用斧的粗壮大汉。 那宋猛就是用弓很厉害的青年,今年十九岁,百步之内,箭无虚发。 但他的弓只有两石,威力不如朱高煦。 陈文做事很有章法,先分配好后面带队的人,叮嘱了一些事务,然后带了干粮和兵器,与周虎、宋猛,随着朱高煦先行一步。 朱高煦看他指挥分配有条不紊,暗暗称赞。 临行前。 朱高煦看看陈文,再回头看看诸将:“相信本王,若干年后,你们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而自豪。” “历史和史书,也会记下你们的英明。” “走,驾。”朱高煦一骑绝尘。 陈文等人听的信心大增,目光有神。 ---- 固安县县城外。 瞿能带着儿子瞿郁、瞿陶三正骑着马在卢沟河边。 他们父子三人一路用八百里驿站的快马,在五月十日前到达涿州附近的涿鹿驿。 涿州是河北进京的要地,这边不但有涿鹿驿,还有涿鹿三卫驻守。 瞿能到了涿鹿驿后,没去惊动涿鹿三卫的卫所兵马,悄悄换了驿站的马后,来到固安。 第14章 良将瞿能 他们从驿站得到的消息,暂时没遇到高阳郡王。 瞿能追过了世子,没遇到朱高煦,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朱高煦没从涿州走,要么还没到。 此时三父子正在卢沟河边,沿着河流往卢沟桥司方向去。 长子瞿陶年方十九,和朱高煦差不多大,同样的身高体长,精于骑射。 “父亲,高阳郡王会不会绕过涿州不走?”瞿陶这时问。 矍能沉思了下:“高阳郡王走的是滁州,山东西南多山,不利于他的千里宝马,而且水道密集,又怕我们坐船来追,所以我猜他一定会从河南走。” “中原大片平地,他的千里宝马速度极快。” “从河南进河北就是顺德或广平府。” “他骑着千里马,自信没有人能追的上来,不可能为了躲避追兵,再绕一次远路。” “所以涿州和固安是他必定要走的路线。” “涿州有三卫兵马在,临近北平,大部分都曾是燕王部下,咱们不能在这里干,也调动不了这些卫所兵马,只要有一个人告密,就前功尽弃。” “而卢沟河司,是涿州和固安的交汇点。” 史书称瞿能雄才大略,是名良将,真没夸张,瞿能稍微推算,很快就找到最好的伏击地点。 无论朱高煦从涿州过来也好,固安过来也罢,最后都要走卢沟桥。 你高阳郡王得过河啊。 而守卫卢沟桥的,是卢沟桥司。(大明特有的巡检司) 大明朝的地方巡检司,相当于后世地方派\出\所。 建国之后,大明朝在全国各地,重要的道路口,码头,桥头都设有巡检司。 有的一地能有几个巡检司。 巡检司的巡检开始是不入流,后来为从九品官员,且大部分都是由地方豪强担任。 巡检司的人员,称弓兵(只是个称呼,不是说用弓)。 基本都是由当地的青壮,甚至是流氓青皮组成。 他们隶属于县衙,但又归兵部管,实际做着缉私,盘问、收集情报,剿匪等各种军队该做的工作。 说到这里,瞿能看看两个儿子,长叹道:“成败在此一举,这个地方如果堵不到,天不助我们也。” 说罢,重重的一拍马匹,快速的往卢沟桥司去。 当晚父子三人在良乡县某地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到来卢沟桥司。 瞿能拿着中军都督府符令找到当地一个王姓巡检。 声称京城有重要犯人出逃,要他们配合捉拿,若能立功,会有重赏,同时塞给王巡检十两黄金。 王巡检大喜,立马召集了二十多个弓兵。 巡检的人虽然称为弓兵,但其实会用弓的很少。 瞿能让他把所有会用弓的都带上,结果发现只有三个弓箭手。 瞿能觉的用弓的有点少,但仔细想想,徐辉祖让捉拿,可没说杀掉? 只要有两弓手威胁朱高煦,朱高煦空有一身蛮力,也只能束手就缚。 更何况他们还带了二十多人。 这么多人捉一个朱高煦,就算没有弓也没什么问题。 瞿能是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朱高煦居然不是一个人。 抓捕朱高煦的地方他在来时的路上都想好了。 在良乡县以南的小道上,距离卢沟桥司大概十里不到。 这边原本有官道通过良乡县。 但良乡县有兴州中屯卫所在,朱高煦在临近北平的地盘上跑,肯定会从从官道进良乡。 因为这算是燕王的地盘。 而这条小道,是固安官道连接良乡官道的唯一一条小路。 简单说,只要朱高煦从固安过来,这是必走的路。 五月十一日下午。 瞿能父子三人带着二十多个巡检司人员藏在一片树林里。 这边是很好的伏击点,东边是卢沟河,河边有两排树,西边是树林。 中间的小道大概一丈宽。 瞿能身后两里外就是兴州中屯卫,换成他自己是朱高煦,马上就要到兴州中屯卫,肯定比较放松。 因为再往北三十里左右就是北平城了。 今天天气很热,瞿能父子三人都是全副武装,带着同样全副武装的巡检弓兵们躲在树林里,才一会功夫就开始冒汗。 他们不停的补水,静静的等着。 为了安抚他们,瞿能时不时和王巡检说几句,大概是,只要把人抓到,将来圣上都要亲自赏赐,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王巡检激动的不得了,心中也估计着是条大鱼。 他也不时和下面人鼓气,大伙不要怕热,抓到人有重赏,每人二两银子。 王巡检是当地豪强,他不缺银子,更在乎自己能不能升官。 下面的兄弟听到有赏钱,只能咬牙忍着。 当天等了一天没等到人。 但大伙心情没什么影响,晚上就睡在这边,还留着人看夜。 第二天起来后,吃过早饭,继续等着。 原本瞿能对自己很有信心,他们一口气从京城跑到北平附近,自认为可以抢在高阳郡王前面。 但第一天就没有等到,他突然开始有点怀疑自己。 难道我猜错了?还是高阳郡王比魏国公说的还要狡猾? 他猜到我们用了八百里快驿道?所以绕道? 不可能啊? 瞿能又想,换成自己是朱高煦,极端情况下,可能去沿途的卫所,比如涿州三卫,调一队兵马护送自己?当然,朱高煦得有把握镇的住场面才是,或者他会知道有人要来抓捕他? 一时间,他心中患得患失。 他既怕自己守不到朱高煦,又怕前面会出现一队甲兵护着朱高煦。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就在瞿能有点担心自己白费心机时。 突然。 距离他们西侧一百多步外的某处高地上,瞿陶一边骑马向他们跑,一边疯狂向他们挥手。 众人都在树林边里,开始也没看到,等听到马跑的声音才发现。 瞿陶满脸狂喜而至:“来了,来了,一个人。” “好。”瞿能欣喜若狂。 王巡检等人一听,也都兴奋起来。 才一个人?咱们这么多人,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不要大意。”瞿能这时却道:“这小贼凶猛,大伙还是按原计划行事。” 王巡检看他一本正经,也不敢多说什么,转头道:“兄弟们听到没有,打起精神,升官发财,就看现在了。” “嚯”好多人轻轻低呼了声,表情都很激动。 第15章 打人先打马(求收藏求月票求追读) 前面的大量人开始移动,往两边树林散开,其中有人拿了绊马索,往东边去。 东边是卢沟河,河边只有两排树林,视线很好,所以去东边的人,要爬到树下面,站在河沿边,才能隐藏住身体。 这样的话,爬下去容易,爬上来一会就难了。 但爬下去的三人也基本用不到他们,只要他们拉绊马索就行。 三条绊马索一字排开。 这些人刚刚埋伏好。 驾,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骑着一匹黑马奔掠往北。 瞿能以前见过高阳郡王朱高煦,一看这么高大的身躯,就知道是这高阳郡王。 他怕被朱高煦发现,这时赶紧身体往树林里隐了隐,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后。 其余的人也都纷纷隐藏好,不敢声张。 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 吁,前面突然响起马鸣声。 “特娘的。”有人怒吼。 轰隆,接着是战马倒地的声音。 “啊”有人惨叫。 “上上上。” “压住他。” “拿绳子来。” 外面一片混乱,巡检司几个弓手从树林里一涌而出,把落地上的人和马都按着。 瞿能和两个儿子,王巡检等人赶紧出去。 就听有人一声怒吼:“滚”。 嗖,嗖,两个青壮弓兵直接倒翻出去。 朱高煦倒地之后还这么猛,瞬息掀翻两人,瞿能看的也是心中暗惊。 不过马上更多的人冲上去。 七八个人从树林又冲出来,大家记着瞿能的话,直接上去抱手抱腿,先把人给按在地上不能动再说。 加上前面的人,现场差不多有十个人一涌而上围着朱高煦。 另有三个弓手,拿着弓在瞿能身边站着,紧张的看着前面。 虽然前面的朱高煦有点猛,但驾不住人多。 众人死命上前,终于把他重重按在地上。 “按住了。” “捆起来。” 四周惊喜的叫道。 瞿能听到这话,心中长长舒了口气。 他回过头,看向两儿子,三人都是露出喜色。 但就这时。 前面远远传来马匹践踏大地的声音。 “。。”三人面面相觑,抬头往前看去。 只见前面三匹马,呈品字形,正加速往前冲。 “不好,还有人?”瞿能立马大叫:“快把人拖过来,拖过来,王巡检,让你的人冲上去顶住先。” 王巡检连忙高叫:“兄弟们,顶住,上上上。” 三个弓手举起弓往前跑。 “回来。”瞿能知道这些巡检司的弓手,和战兵差远了,这还敢冲出去?躲在树林里,用树当掩护,还能射一下。 这冲出去不是找死。 但他开口叫都来不及。 这三个弓手已经冲上前去了。 三人眼看对面三匹马距离不到一百步。 嗖,有人率先一箭。 “该死。”瞿能大骂,巡检司这弓,哪能射到一百步。 果然,另两个弓手看同伴先射,也纷纷松手。 嗖嗖嗖,三支箭飞了出去。 结果自然射不到这么远。 三人有点慌张,估计没啥实战经验,赶紧再上弓。 瞿能连忙把自己的马从树林里拉出来,两个儿子也纷纷拉马出林,然后翻身上马,拿兵器。 就在这时。 嗖嗖,对面有两人射箭。 “啊” “啊” 两名拿箭的弓手仰天倒地。 仅余的弓手一看对面这么准,吓的双手一抖,第二枝箭都没装上,等他再拿第三枝箭。 扑,鼻梁正中又被一箭射中。 接着对面的第二支箭射在人群中。 围着朱高煦的人群中一声惨叫。 有人背心中箭,轰然倒地。 现场瞬息和炸了锅似的,近十个人一哄而散,无人敢呆在树中,纷纷往树林里跑。 “特娘的?上上。”瞿能一看这些弓手太废了,靠他们是不行的,双腿狠狠夹马肚。 轰隆隆,他带着两儿子直奔过去。 双方越来越近。 接近五十步时。 对面又射了第三轮。 扑,扑。 跑到树林里的人都没用,纷纷惨叫,倒地。 此时对面一名弓手已经开始勒马不前,持弓在后面观看。 另两人继续往前冲。 直到这时,瞿能才发现,前面那个壮汉不是高阳郡王。 “高阳郡王?”瞿能终于看到朱高煦了。 朱高煦这会已经收起强弓,手持马槊往前冲。 原本跑回林子里的弓手们,纷纷拿了兵器又出来集合。 王巡检在拼命号令他们出来。 众人可能觉的人多,又闹哄哄的冲了出来。 “轰”朱高煦的马先到,简直快如流星,刚回到路上的两个弓手都没来的及看清楚。 那蹑影嗖的一下从他们身边掠过。 扑哧。 朱高煦马槊横扫,直接当大刀用。 那两人瞬间人首分离。 “啊”滚落的人头让四下惊叫,很多刚想冲出来的弓手们纷纷又吓的缩了回去。 “高阳郡王,圣上有旨,让你回京。”瞿能大喝,提速冲上。 瞿能的兵器居然是一柄钢鞭,他左手挂着盾牌,右手手持钢鞭,这盾牌还是刚刚从弓兵手中抢过来了,面对朱高煦,他不敢怠慢,平时从来都不用盾牌。 他说第一个‘高’字时,朱高煦距离他最少有二十步。 但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就感觉到眼前一花。 蹑影如闪电般冲到他身前。 呼,朱高煦二话不说,马槊直接以泰山压顶之势劈下。 瞿能赶紧提盾。 一盾架住。 但就觉的对方势大力沉。 轰隆,现场一声巨响。 砰,手中的盾牌在刹那间四分五裂,强大的力量打的他的马前两蹄猛的一扭。 ‘嚯’瞿能身上战马一声悲鸣,前脚弯曲,完全站不住。 下一刻,轰隆,他连人带马重重栽倒地。 朱高煦一击之力,惊天动地,让瞿能差点吓破了胆。 此时两人的马已经插身而过,朱高煦直面后边的瞿陶。 瞿陶尤自不怕,猛的一弯腰,整个身体趴伏在马上,是想稳住重心。 原本他的刀在右手,他弯腰的同时,长刀换到左手,嗖,对着前面虚空就是一刀。 他并没有砍朱高煦,但知道朱高煦的马会冲过来,只要撞到,马必倒地。 不得不说,瞿能长子瞿陶若成长起来,也是位经验丰富的名将。 他这是算是预断出手,等着朱高煦的马撞上去。 不料朱高煦的反应比他快多了。 一击打暴了瞿能的盾,朱高煦马槊几乎没有停下,直接往前横扫。 扑哧,正中瞿陶的马头。 朱高煦第二击,打人先打马。 “嚯”瞿陶的马也是一声悲鸣。 瞿陶完全控制不住,轰隆,和他父亲一样连人带马载倒在地。 “吁”朱高煦一路冲过去,以摧枯拉朽之势,连击瞿能父子,此时后面已经没有人,另一个瞿郁正和陈文战在一起。 他连忙刹车,调转马头,心中惊喜交加,因为这蹑影不愧是徐辉祖挚爱,进退自如,转换随心,无论反应还是变向,皆远超一般的战马。 第16章 往前挪一挪 “快,上上上,上。”王巡检还在调整兵马准备围攻陈文。 不料。 扑哧,一枝箭突然飞来正中他心口,“啊”王巡检惨叫倒地。 四周立马一片惊叫声。 “投降不杀。”朱高煦回头又冲了过来,举起马槊。 人群顿时和炸了锅似的,有人真的丢下兵器投降,有人则往树林里跑。 瞿能这时正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余光感觉到前面有人向自己逼近。 他赶紧起身,刚拿起钢鞭,就看到之前和高阳郡王差不多身形的周虎已经咧着嘴到了他面前。 “你们想干什么?圣上有旨,捉拿高阳郡王---”瞿能还想说服这几个人。 但见周虎一声狞笑,从自己倒下的马背上,抽出一把大斧头。 “吃俺一斧。”周虎双手挥起大斧,一斧头直接劈了过来。 本来斧头这种重兵器,又沉又不好使,速度挥起来比较慢。 但瞿能明显感觉到对方速度极快,嗖的一下,斧头就几乎到了自己面前。 他都来不及考虑,奋力一鞭反格上去。 “当” 一声脆响,他双手猛的一颤,完全控制不住。 崩,瞿能的钢鞭直接脱手飞了出去。 瞿能身体也差点被击飞,但见周虎一个箭步冲上,抬起脚闪电般踹在他胸口。 轰隆,瞿能直接被踹的倒飞出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叭,周虎一脚踩在他胸口,大斧头已经顶在他脑门上。 “王爷,这个杀不杀?”周虎咧着嘴笑道。 “哎”瞿能长叹,扭头看去,自己的小儿子瞿郁也不是另一人对手,同时被击落在地。 此时四周全是逃散的人群。 二十几个弓手,死死的逃的逃,没人敢在现场。 远处朱高煦还有个手下在射箭。 扑,扑,每拉弓必有人倒,几乎百发百中,又准又狠。 看到余下的人往树林里跑,射手宋猛立马骑马追了上来,他一边骑马,一边射,还是奇准无比。 巡检司的弓手们原本有十几匹马,但现在如果在外面跑,必死无疑,往树林里跑,就无法骑马。 所以所有人扔掉了马,往树林里跑。 宋猛追上去又射了几个,看到余下的人跑进树林深处了,实在射不到了,这才罢休。 “等会,都是熟人。”朱高煦笑笑,跳下马来。 此时现场已经被他控制,王巡检被射杀,弓手们死了一批,投降了三个,最后大概有五六个人逃窜到树林中。 朱高煦走到场中,先示意那投降的三人往树林里跑。 那三人如蒙大赫,赶紧转身就跑。 宋猛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拿起弓想射,但看朱高煦没表示,只好悻悻放下。 “让他们起来。”朱高煦淡笑道。 不一会,瞿能父子三人都起身,站到一起。 这瞿能也挺有意思的,起身后先拍拍身上的泥灰,整整衣服,然后抱拳向朱高煦道:“末将拜见高阳郡王。” “奉圣上口谕,请高阳郡王暂时回京师,有要事相商。” 他倒聪明,先说是口谕,如果不说口谕,朱高煦就会问他,你有圣旨吗?想让我回去? 朱高煦笑眯眯的看着他,脑海中其实在盘旋着什么。 瞿能绝对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将领之一,原历史的靖难之役中,运气不好被朱高煦把他们父子一起干了。 现在他们提前成了自己手下败将,该不该干掉他们呢? 留着或许有用? 朱高煦想了想,用很有诚意的语气道:“瞿将军是有大才的人,这把年纪才干到都指挥使,本王觉的朝廷有亏欠与将军。” “。。”瞿能父子三人都是一愣。 瞿能脑子里已经在想朱高煦会怎么回自己的话,然后自己再怎么说? 没想到朱高煦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来个挑拨离间。 他这把年纪干到都挥使,当然不正常。 他于洪武十六年(1383)任四川都指挥使(正二品),现在是建文元年(1399)年。 足足干了十六年毫无寸进。 他为大明立下的功劳,可以用恒河沙数来形容,还差点在当年被蓝玉案连累所杀。 朱高煦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杀人诛心啊。 瞿能的表情顿时变的很古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但见朱高煦又继续道:“本王听闻,当年蓝玉案中,朝廷的锦衣卫已经准备捉拿你。” “是蜀王朱椿拼死力保,才保住瞿将军,对不对?” 瞿能叹道:“蜀王对末将有大恩,但一码归一码--” “建文帝上台之后就开始削藩,今天是削我们燕王系,改天若削到蜀王系,不知瞿将军当如何处之?” “。。”瞿能一张脸立马涨的通红。 “其实本王想说。”朱高煦淡淡的道:“瞿将军其实不用急着表忠心。” “皇帝要重用你,也不会等到现在。” “你可以看看再说。” “这天下,终究是咱们大明朱家的天下。” “将来无论谁胜谁负,你都可以看准形势再下注,如果一不小心成为开国功勋,瞿将军,那你的位置,可是要好好往前挪一挪的。” 嘶,瞿能倒吸一口冷气,那张大脸变的更红,呼吸也粗重起来。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这特娘是朱高煦在画大饼忽悠自己,他紧张的四周看看,还好没有外人。 他更是看到朱高煦一个手下(陈文)正拿着刀在四面走动,看到地上的伤员,噗哧,又加一刀,不留活口。 瞿能暗暗舒了口气,定了定神后:“王爷什么意思?” “你的两个儿子,留一个在我这里,就说被我杀了。”朱高煦缓缓道:“你带着另一个儿子走吧。” 瞿能父子三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朱高煦。 第17章 重回北平 五月十五日,世子朱高炽,谭海,朱高燧,徐忠四人,一路爬山涉水,终于到了涿州城外。 原本他们走的是霸州到固安的路。 但因为没马了,所以决定到涿州。 三人一路过来,中间换了几次马,每次都是到各府县去购买,几次之后,身上的银子都没有了。 朱高炽有次想提出,以世子身份去当地官府借马。 被朱高燧劝阻。 朝廷先有千户李玄追出来,接着四川都指挥使瞿能也追了上来,虽然没为难他们,但他们已经感觉到,朝廷在后悔放他们出来。 李玄和瞿能都是去追高煦的,用朱高燧的话说,万一追不到二哥,回过头来,把我们抓了怎么办? 所以四人只能另想办法。 “这二哥不知惹了麻烦,引来两拨人追拿,可千万不要连累咱们才是。”朱高燧累的不行,因为他在牵着马。 他们坐下的马,都连跑了两百多里,现在没马换,需要步行,让马休息会。 原本他们出京城时还慢悠悠的,但朝廷接连派人追拿朱高煦,吓的他们也亡命而逃,几乎是马不停蹄。 这样就很伤马,但速度就能大大提升。 世子朱高炽还没想到说什么,谭海在边上小声道:“听闻,高阳郡王当街调戏黄子澄的女儿?” “啊?”朱高燧装一脸蒙状:“二哥岂以做这种事?这不是害咱们吗?” 黄子澄就是朝中坚决要对付燕王的人,朱高煦这样简直是主动挑衅,自寻死路。 朱高炽一脸恨铁不成钢:“二弟贪玩也就算了,做事还不分轻重,俺还想着他回到父王身边,以他的勇猛能助父王和俺们一臂之力,可如此不成熟,将来如何做大事?” 几人不可置否,朱高燧则暗暗心喜。 下午,他们进入涿州城。 世子朱高炽因为肥胖,一路上几乎都在骑马,所有人的马又要轮流休息,就要求他们不停的轮换。 像刚才朱高燧没骑,就是因为要让马休息,同时让世子朱高炽骑在另一匹马上。 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当中肯定有马承受不了这样高强度的连续骑行。 加上现在天热,果然进城之后没多久,就有一匹马倒下了。 他们现在还有三匹马,但要保持朱高炽时时都有马骑,肯定不够轮换。 哪怕谭海和徐忠留下来慢慢去北平都不够。 “去驿站。”谭海这时提意见:“涿州有个涿鹿驿,应该有两到四匹马可以轮换。” “世子亮明身份,驿站人少,肯定也不敢动咱们。” 众人觉的可行。 他们没敢在城中呆多久,吃喝了一点东西,几乎用掉了最后的钱,然后找到涿鹿驿站。 一个姓刘的驿丞迎接了他们,听到他们是燕王世子微微一愣:“小的拜见两位王爷。” 朱高燧马上觉察到什么:“还有谁来过?” 刘驿丞苦笑。 原来先是瞿能来过,换了他们三匹马,还让他保密,不能和任何人说。 没多久,朱高煦也来了。 但他来后没表明身份,进来后还挺凶的,带着人拿着兵器,跑进来看他们的马。 然后朱高煦表明了身份,问,是不是有人过来换了你们的马? 刘驿丞不敢掩瞒,而且对面有高手,识别出他们的马刚刚经历了长跑,疲乏无力。 八百里加急跑的马,可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有经验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接着朱高煦就走了。 世子朱高炽听到,心想,没想到二弟也这么机警,不知有没有被瞿能堵住。 现在他们知道,瞿能比朱高煦还先到,并且在前面堵他去了。 朱高燧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瞿能要是堵住了朱高煦,肯定不会找他们麻烦了。 三人换了驿站的马,继续往北平去,一路经过卢沟桥司,才知道这边曾发生了大战。 朱高煦打散了弓兵们,骑马经过卢沟桥司,这边的败兵还没有回来。(因为他们逃的时候都没有马。) 三人也不敢多问,赶紧跑过卢沟桥,往北平去。 下午天黑前,他们已经远远看到北平的城墙。 朱高炽的胖脸上激动的抖了起来,回家的感觉如此之好。 就在他们距离城门不到两里路时。 突然看到前面城门里,迎面跑出来一队骑兵。 远远的,他们发现前面领头的人,居然有点像朱高煦。 一边跑一边向他们挥手大喊着。 等跑近了,三人定睛再看,果然是朱高煦。 “大哥,三弟,想死你们啦。”朱高煦叫道,冲过来跳下马,抱住朱高炽的马。 朱高炽被弄的一愣一愣。 “我被瞿能追上,他们想拿我回去。”朱高煦气急败坏的道:“我与他们一场血仗,杀了瞿能的长子瞿陶。” “好不容易甩掉他们,冲出重围,又怕他们对大哥三弟不利,我立马回到北平,来不及见父王,先调了一队兵甲过来,到处寻大哥,生怕你们被瞿能撞上,瞿能死了儿子,精神失常,可能拿你们出气啊。” “天幸让我遇到,大哥和三弟安全就好。” 朱高炽闻言,脸上出现一丝感动之色。 朱高燧则有点不相信,但朱高煦确实带了一队兵甲出来,他只好道:“多谢二哥关心,我们也安全回来啦。” 谭海和徐忠面面相觑,也不好说什么,各自向朱高煦叩了礼。 三兄弟转身同时回北平城。 朱高煦的前世并没有去过北京,只在电视电影里看过,所以现在的北平城对他来说,依然是个陌生的城市。 如今北平还没有做大明京城,只因以前做过元大都,所以城池还算比较大。 城墙大概有十二点五米高,目前还算比较高,但在明末后期,大明国内十三四米高的城池也到处可见。 朱元璋确定这里为燕王封地后,先后几次修缮,但总体格局和规模没啥变化。 目前周长为28.6里,面积约50平方公里。 从正门进去时,门口各有一队兵士在看着他们,但并没什么大反应,都没叫他们。 倒是进门之后,街道两边有队甲士迎了过来:“拜见世子,王爷。” 这队甲士和刚刚跟着朱高煦的人,才真正属于燕王麾下。 燕王虽然号称封地北平,目前连城门都是不归他管的。 第18章 这是亲爹,这是亲爹 北平有三司,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三司长官俱是朝廷任命的人。 城防的兵马,由布政使和都指挥使共同布置,管理,主要的兵员,是当地卫所兵。 而卫所兵马这时归朝廷控制,自然对他们没多大反应。 从正门进去后,迎面就是九丈多宽(约二十八米宽)的大街,前世的朱高煦肯定没想象到,古代一个城池的中轴街道居然这么宽。 这是元朝就留下的基准,按元朝的规划,城池中轴主街道为二十八米宽。 其他主要街道约为二十五米宽。 小街宽约大街的一半,即十二米左右。 火巷(胡同)的宽,为小街的一半,即六米左右。 古人建城都有一个大至的标准,所以大部分古城都是差不多,主街定了多米宽,小街为主街一半,胡同为小街一半。 而且大部分街道和胡同,都是根据城市的方整轮廓,纵横交错,砥直规则,整体都是很整齐,就像军队站队一样,横竖都笔直交错。 因为街道比较宽,他们都是继续骑着马在前行,朱高煦一边跑,一边观察四周地形。 毕竟真正朱高煦的记忆,没有自己直观来的更深。 现在的北平两边都是低矮的山顶房比较多,也有少量二层建筑,街上行人也不少,元朝时这边有五十多万人,现在估计三四十万是有的。 但整体来看,街上没有京城那么繁华,很多人都是行色匆匆,看到他们这些甲兵在街上奔腾,也没多大反应。 在接近燕王府时,他们又遇到一队甲兵,领头的将领老远看到他们,脸上大喜,快马奔过来。 “拜见世子。”他直接拜见朱高炽,然后看了看朱高煦和朱高燧,这才道:“拜见两位殿下。” 接着脸就转向朱高炽了。 朱高煦向他笑笑,也没说什么,余光看到朱高燧,发现朱高燧一脸不爽。 他脑海中很快闪过这人的资料。 谭渊,燕山右护卫副千户。 燕王朱棣有属于自己的三护卫亲兵,分别燕山左护卫,右护卫,中护卫。 谭渊世袭父职,为燕山右护卫副千户,是燕王朱棣的心腹。 史载谭渊骁勇善战,用两石弓,射无不中,且性情好杀,极为残暴。 谭渊眼中只有世子,所以对朱高煦和朱高燧都不怎么搭理,他到了之后,就和谭海聊了起来,不时还和世子说几句话。 大概是听到朱高煦在路上杀了瞿能的儿子,谭渊有点意外的看了几眼朱高煦。 朱高煦明显感觉到他的眼神不善,对自己不够尊重,甚至是敌意,我得罪过他?朱高煦脑海里再次缓缓闪起一段记忆。 当初王府中拉三石弓,谭渊也勉强拉起来,当时冠绝诸将,牛逼的不行,后来朱高煦下场,轻轻松松拉开,连射十箭,箭箭中靶心,引的四周诸将惊叹,也是在那时折服了丘福,从此和丘福关系极好。 似乎那个时候开始,谭渊就对朱高煦不爽。 加上谭渊算是世子的人,自然对朱高煦没啥好脸色。 谭家算是铁铁的燕王心腹,并站在世子那边,比如跟着世子朱高炽的谭海,就是他族弟,燕山右护卫百户。 不一会,众人来到燕王府,走进燕王府的刹那间,朱高煦的心跳突然有点加快。 马上要看到自己这一世的父亲,而他与朱棣之间,丝毫没有一丝父子感情。 会不会被老谋深算的朱棣看出来? 毕竟在他自己看来,天下间还没有一个父亲,会认错自己的儿子。 如果换成是我,我儿子突然穿越变了一个人,我能不能观察出来? 朱高煦以前在朱棣面前是如何的? 他的脑海里不停的闪过这世以前的记忆。 以前朱高煦和朱棣之间点点滴滴的往事都呈现出来。 但他又很快提醒自己,无论朱棣有多圣明,摆在他面前的就是朱高煦,这个模样,是任何人无法假冒的,只要我小心说话和行事,定然不用怕。 随着他复杂的心事,几个人离开众甲士,在一个宦官的带领下,来到燕王府正殿。 世子朱高炽在前,朱高煦在中间,朱高燧走最后。 三人很有规矩的依次入内。 一进大门,朱高煦就看到一个高壮的中年大汉坐在中间首位,身上穿着红色的四爪龙图袍,正是被后世称为有再造汉唐之功的成祖朱棣。 朱棣身边还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穿着袈裟的和尚,就是历史有名的姚广孝,另有几个武将,都是他的心腹,有燕山中护卫丘福,朱能,燕山左护卫张玉几人。 加上刚刚进来的谭渊,燕山三护卫中的心腹基本都在这里了。 这几个人里,只有张玉是燕山左护卫指挥佥事,其余的人都是千户,副千户。 可见这会朱棣真正信任的心腹,在燕山三护卫的高层将领中也不占多数。 按朱高煦现在的看法来,朱棣其实抓着一手烂牌,被逼才打出去的,但朱允炆却硬生生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看到几个儿子回来,朱棣缓缓站了起来。 这边胖胖的朱高炽还没来的及做动作,朱高燧已经抢先一步行大礼:“儿臣叩见父王。” 朱高炽和朱高煦也连忙跟上:“儿臣叩见父王。” “哈哈哈,好,好。”朱棣大笑上前,他身形相貌和朱高煦比较像,难怪历史上想把皇位传给朱高煦。 他走到众儿子面前,全部看了眼后,最后单独走到朱高煦身前,一把扶起他,朗声道:“都起来吧。” 朱高燧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之色,但马上反应过来,转身去扶大哥朱高炽。 朱高炽有点胖,需要朱高燧扶住才勉强起来。 朱棣看着大儿子胖胖笨笨的模样,似乎有点嫌弃。 他还是看向朱高煦,两父子目光相对。 朱高煦心中有点慌,但表情镇定,目光柔和,脑子里拼命想前世父亲的模样,试图带起自己仰慕崇拜的神态,毕竟前世他很佩服自己的父亲。 这是亲爹,这是亲爹,这是亲爹,他一遍一遍提醒自己。 燕王厚重的声音徐徐响起:“高煦做的不错,俺都知道了。” “回来后,马上调集兵马去接长兄和弟弟,兄弟之间,就当如此。” 朱高炽和朱高燧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眼。 第19章 全家皆是演技派 却听朱高煦道:“所谓兄弟齐心,才能断金,只是儿臣不小心失手打死了瞿能儿子,就怕朝廷会怪罪下来。” 他轻描淡写把这件事引到打瞿能儿子上面,似乎不想邀功,大概觉的这是很正常的事。 燕王暗暗点头,倒不是觉的朱高煦谦虚,而是以朱高煦的性子,很明显更关心打死瞿能儿子的事。 边上有人这时叫嚷道:“高阳郡王应该把那瞿能也打死才对,特娘的,还敢跑咱们地盘来抓人。” 众人看去,正是大嘴巴的丘福。 丘福和朱高煦一起打过仗,很佩服朱高煦的勇武,也是朱棣心腹中最支持朱高煦的一个。 “高煦莫慌,朝廷也不可能到北平来抓人,无凭无据,到时咱们不认就是。”朱棣安慰他。 燕王这话刚出口,朱高煦心中立马警觉起来。 这才刚见面就领教了千古一帝朱棣耍赖的本事? 想想历史上他曾和宁王说平分天下。 还有对自己说世子多疾。 特娘的,果然能当皇帝的,一定要脸皮厚。 “高炽做的也不错。”朱棣这时终于转向朱高炽道:“以你母妃名义请求回北平,母妃是不会怪你的。” 刷,朱高炽脸色通红,又想解释,又觉的解释没有任何意义,他不由暗暗咬牙,很想用眼睛瞪朱高煦一下,却又不敢在父亲面前这么干。 就在这时,姚广孝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说高阳郡王在京师街上调戏黄子澄的女儿。” 四周诸人顿时表情各异,朱棣似笑非笑,丘福则哈哈大笑。 张玉面带微笑,朱能则若有所思,谭渊则一脸鄙视。 所有人的表情,都被朱高煦看在眼里。 朱高煦还没想到说什么,姚广孝又道:“贫僧没有猜错的话,高阳郡王定是假意如此,引起黄子澄的忌怕,使的他在建文面前力劝你们离开?” “高阳郡王懂的用计,实在让贫僧佩服。” 姚广教这话不知道是夸朱高煦还是贬朱高煦,此言一出,朱棣的表情从刚刚的惊喜中,慢慢沉稳下来,他平时不苟言笑,刚刚看到儿子们归来才略有动容,其实沉府很深的。 “啊”却见朱高煦啊了声,一脸茫然,似乎没想到姚广孝会想到这方面。 大伙都观察着他的表情。 数息之后,朱高煦赶紧点头:“是啊是啊,是本王想到的妙计。”他眼神躲闪,似乎有些心虚。 姚广孝看在眼里,不由心中一愣,难道我猜错了?朱高煦果然没这么聪慧?还敢自称是自己的妙计? 朱高煦的表情在他看来,根本就是硬着头皮在承认,假的不行。 “高煦不错,知道用计了,打仗也是,不能全靠勇猛。”朱棣这时满意的点点头,又说了一次高煦不错。 今天他已经说了两次高煦不错。 边上的朱高燧,心中已嫉妒的不行,可惜,场中却是他最不引人注目。 朱高煦观察姚广孝的表情,觉的自己刚才演的应该不比朱高炽当天哭哭啼啼的差。 以前他还没想到要演戏,自从看到朱高炽和朱高燧的演技后,再想到朱棣的所做所为,朱高煦觉的这一家子全是演技派。 自己如果不学会演戏,必然要死的很惨。 “你们一路回来也累了,先去拜见你们母妃,然后回府休息吧。”此时朱棣也不再多说,好声和他们说了声,便示意他们告退。 “儿臣告退。”三个儿子纷纷抱拳道。 走出正殿后,朱高煦脑海里还在回忆刚才的画面,从刚才朱棣的表情来看,应该没有什么怀疑,自己演的和以前的朱高煦没多少区别。 当然,朱棣这人城府很深,到底心里怎么想的,朱高煦肯定不知道。 他本来想把瞿能儿子没死的事,向朱棣汇报,因为怕朱棣事后会彻查。 但刚刚想了想,现在朱棣最重要的是就是造反,哪里顾的上查儿子和其他事情。 所以他决定掩瞒下来,因为瞿陶,已经被送到韩陵山里。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身边传来朱高燧和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他扭过头才发现,正是之前带他们进来的宦官。 此时宦官也笑着转身朱高煦:“奴婢拜见高阳郡王,刚刚急着进去拜见燕王,还请见谅。” “黄俨,好久不见,有空来我府上坐坐。”朱高煦脑海中闪过他的名字。 此人叫黄俨,是朱棣府中的宦官,但和朱高燧还有朱高煦两兄弟,关系不错。 但他和朱高燧关系最好。 “一定一定。”黄俨陪着笑道。 边上世子朱高炽此时喘着粗气道:“俺母妃在哪?” “三位小王爷,这边请。”黄俨当前带路。 “自从三位小殿下去了京师后,王妃可想念了,特别是世子殿下,王妃多次提到。” “生怕世子在京师受了委屈,吃不着肉呐。” 朱高炽的声音顿时哽咽起来:“俺也朝思暮想,思念母妃,插翅都想回来呢。” 朱高煦可不觉的黄俨在胡说八道,因为三兄弟的娘的确最疼世子和高燧。 尤其是世子,因为肥胖,身体不好,又喜欢吃肉,所以不喜欢运动,常呆在北平城,与王妃的见面最多。 朱高煦很早封了郡王,又常年跟燕王出征,还喜欢练武,不怎么见王妃。 王妃大概是唯一能在朱棣面前说上一些话的人,朱高煦心中暗暗想着。 但他以前很少来拜见王妃,今后如果突然改了性子,也常年往王府跑,别人肯定会怀疑。 更别说知子莫如母,可千万不能被王妃看破。 他心事重重跟着几人来到内院。 内院门外有几个婢女在做事,看到他们回来,突然喜道:“世子回来啦,世子回来啦。” 惊喜的往里屋跑去。 很快里面传来声音:“高炽回来了吗?”声音极为好听。 “娘。”朱高炽原本走的极慢,突然好像爆发了一样,快步往前,声音更是哭喊出来。 他走进里屋,已经满脸是泪,对面徐王妃正被人扶起身。 看到朱高炽也是激动的流出眼泪。 母子二人,几乎抱头痛哭。 朱高燧和朱高煦跟在后面走进去,徐王妃看到他们,还是抱着朱高炽,只是在向他们点头,哭笑道:“高燧回来了,高煦也回来了,好,好,祖宗保佑。” “儿臣拜见母妃。”朱高燧很有规矩的道。 朱高煦也只能学着,本来他想学高炽叫娘的。 因为叫娘显的比较亲切,可话到嘴边还是没叫出来,徐王妃先叫高燧,再叫高煦,很显然,他在他娘的眼里,是排在最后的。 第20章 可以犯错,不能失宠(求追读、月票) 朱高煦跪在地上,心中在酝酿着情绪,明明很想学着朱高炽哭出来,但就是没眼泪。 倒是朱高燧,眼睛用力眨了几下,豆大的泪珠很快就滚滚而落。 “高燧也瘦了。”徐王妃心痛的摸了摸他的脸。 朱高煦感觉自己像是个多余的,表情有点尴尬。 但徐王妃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高煦,你过来点,让娘看看。” 朱高煦赶紧上前:“让娘担心了,有大哥护着咱们,咱们都挺好的。” 徐王妃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高煦也懂事了呐。” 当徐王妃软绵绵的手摸到朱高煦脸上,朱高煦不由想到前世自己的母亲。 他突然穿越到这个时空,无法想像自己原来的父母们,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他能肯定,家里必然是和天塌了一般。 很多人梦想穿越古代,纵横天下,成就帝王之霸业。 但如果能让朱高煦重新选择一次,他宁愿回到以前的时空,陪伴自己的家人。 “娘。”朱高煦痛哭。。 酝酿已久的情绪,在刹那间崩溃,他真的很思念以前的父母,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淌。 朱高煦突然大哭,把原本正在抽泣哽咽的朱高炽和朱高燧都吓了一跳,两人不可思议看着朱高煦。 因为以他们的记忆来看,这是第一次看到朱高煦在娘亲面前哭。 徐王妃也很意外,她激动的又抚了抚朱高煦的脸额,颤声道:“高煦去了京师后,长大了--” ---- 瞿能灰头土脸的回到京师,据说还死了长子瞿陶。 消息传到黄子澄耳朵里,黄子澄还是挺担心的,因为当天是他力主放燕王三位儿子离京。 从瞿能那边得到的消息看,朱高煦果然和徐辉祖所说的那样,骑**绝,力大勇武,瞿能的儿子被朱高煦一招就阵斩。 想想现在燕王如虎添翼,黄子澄生怕皇帝会责怪自己。 人可以犯错,可不能失宠。 他心事重重的来到武英殿,发现武英殿里早已聚集着好几个人,齐泰,徐辉祖,李景隆,连瞿能也来了。 黄子澄不由心中一个激灵,毕竟以前每次都是他第一个到。 “微臣叩见陛下--”黄子澄刚要跪下。 “黄先生快请起,赐坐。”朱允炆道。 黄子澄心中狂喜。 朱允炆当皇孙时,就尊称他为黄先生,登基后在私下也是如此称呼,今天当着众臣,意思已经很明显。 然后他发现自己来之前,大伙都站着。 现在他到了之后,皇帝朱允炆才示意赐坐。 现场和以前一样,只有黄子澄和齐泰能坐,这证明他在皇帝心里,仍然是最重要的。 “高阳郡王果然勇猛,但事已至此,再去追责已毫无意义。”朱允炆等他坐定,马上开口道。 现场诸人脸色各异,瞿能低着头,一脸悲痛之色,看起来好像真是死了儿子似的。 “齐尚书,你先说下。”朱允炆这时又道。 齐泰长叹,厚重的声音缓缓道:“刚刚传来消息,湘王朱柏,引火自焚。” “啊。”大殿里诸人都是做一脸惊讶色。 朝廷原本只是想派人过去悄悄捉拿湘王,然后将其幽禁,毕竟前面已经这么干过好多次了。 没但没想到湘王朱柏居然提前得到了消息。 据密报,朱柏闻讯既惊且怒,仰天叹道:“唉!我观前代大臣,遇到昏暴之朝而下狱,往往多自尽而亡。身为太祖之子,父皇逝世,我既不能探望病情,亦不能参与葬礼,抱憾沉痛,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呢!今日又将受辱于奴仆之辈吗?我岂能如此苟且求生!” 朱柏说罢痛哭不止,在与家人饮酒诀别后,朱柏随即亲手放火焚其宫室妃妾,并穿戴好亲王的衣冠,手执弓箭骑着白马跃入火中自尽,阖宫皆从朱柏而死。 因为湘王无子,可以说,湘王把满门大小都烧死了。 这是大明立国以来,第一个被灭门的宗室亲王。 其实消息几天前就已经传到京师,只有少数重要官员知道,建文和黄子澄原本还想掩瞒,还是齐泰劝说,这种事瞒不了多久,最多一两个月,肯定要传到天下皆知。 瞿能则不动声色低着头,满脸的悲痛,他在追击高阳郡王之前,徐辉祖已经和他说了,证明那时已经有人知道,皇帝到现在才决定说出来,显然也在害怕这事的影响力。 湘王全家死的这么惨,事情算是比较严重,此时如何削燕王,就变成了头等大事。 大殿里安静了几息后,徐辉祖终于说话了:“圣上,臣请奏。” “魏国公忠心朝廷,朕是看在眼里的,你说罢。” 瞿能奇怪的看了眼朱允炆,年轻的皇帝,还会拉拢人心了? 这证明朱允炆这一二年成熟了不少。 徐辉祖沉声道:“趁此时消息还没有传到北平,当尽快下密旨,派人严密监视燕王朱棣,一旦朱棣有异动,随时准备动手。” 齐泰马上道:“臣附议。” 曹国公李景隆没哼声,他看了看黄子澄,应该和黄子澄关系更好点。 这要换成以前,黄子澄说不得就要反对,反正齐泰支持的,他就要反对。 但这次让朱高煦跑了,朱柏又放火自焚,黄子澄也知道形势严峻。 他想了想后,终于道:“臣附议。” 徐辉祖大喜,暗暗舒了口气。 李景隆见状,也马上道:“臣附议。” 朱允炆见群臣都同意了,便道:“何人可托?” 意思是这种重要的事情,该由谁办? 齐泰道:“北平都指挥使谢贵,沉稳决断,可着其处置,给予当机立断之权。” 徐辉祖马上又道:“臣附议。” 李景隆又看看黄子澄。 黄子澄这次不干了:“臣举荐北平都指挥使张信,有勇有谋,经验老道。” 李景隆马上道:“臣附议。” 齐泰和徐辉祖两人瞪着他们两人。 当年朱允炆登基,就是黄子澄推荐张信,说他有勇有谋,专门去北平对付燕王。 后来齐泰又推荐了谢贵,因为齐泰知道张信不靠谱。 于是北平出现两个都指挥使,双指挥使的局面,大明历史上或许就这么一次。 当然这也可以说是朱允炆对燕王的看重,一个小小的北平,派了两个都指挥使。 但以齐泰看来,张信胆小而怕死,只会坏事,哪有谢贵有用。 当年他据理力争,才迫使朱允炆派了双指挥使。 徐辉祖这时看向瞿能,道:“瞿将军,你与谢贵和张信都相熟,依你看,何人能干此事?” 瞿能顿时满头大汗,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他想了想,颤声道:“张信有勇有谋,谢贵沉稳决断,都是我大明良将,当可一起行事。” 特娘的,你说了等于没说,徐辉祖气的翻白眼,却又不好骂瞿能。 第21章 又是个大坑 他请瞿能出面,瞿能战死一个儿子,徐辉祖也是心有歉意。 但现在不是说一起办的事,因为无论下密旨给谁,最后办事的都是一起办。 现在的关键是,下密旨给谁,谁就是带头人,将来论功行赏,是第一大功,并且带头的人,肯定要果断大胆,忠心皇帝。 所以这是不可能同时下密旨给两个人有当机立断之权的。 双方又有了争势,皇帝朱允炆也是头大,因为每次都是这样。 就在这时,李景隆突然大声道:“圣上,臣请奏。” “曹国公。”朱允炆期盼的看向李景隆。 李景隆是个武将,但他识字,而且长的玉树临风,衣着也很得体,平时说话不急不徐,有理有据,很有功勋贵族的气度。 另两个武将徐辉祖和瞿能,一看就是粗鲁无礼,没啥文化的人。 年轻的皇帝从眼缘上看,还是喜欢李景隆这种。 “圣上天命所至,莫敢不从,湘王朱柏,也只能举家自焚。” “区区燕王,何足挂齿,依臣看,不管是谁做主,必是手到擒来,徒立大功。” “说的好。”黄子澄大赞。 皇上你看湘王听到消息后,直接就引火自焚了,说不定燕王听到消息,也当场自杀呢。 这派谁去做有什么区别吗?简直就是送功劳的,关键是皇上你想让谁立功。 李景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朱允炆听的表情有点兴奋,立马觉的自己这皇帝也挺厉害的,谁敢反抗? 那朱允炆想让谁立功呢? “曹国公言之有理,那就拟旨,密令北平都指挥使张信,给予当机立断之权,北平若有异动,可与张昺、谢贵一起,捉拿燕王朱棣。” 说完后,想到最近朱柏的死对皇室影响不好,朱允炆赶紧补上一句:“切记可勿伤我四叔性命。” 徐辉祖和齐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失望之色。 但皇上金口玉言,朱允炆开了口,便不可能再改了。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黄子澄赶紧从座位上下来,跪拜。 众人见状,只能纷纷跪下,高呼万岁。 瞿能跪在地上,看看徐辉祖,再看看李景隆,心中也是一阵长叹。 那张信胆小怕事,瞿能也是知道的,这道旨意,恐怕又是个大坑。 ----- 朱高煦的郡王府和燕王府不是很远。 回到门口才发现,陈文居然站在门口等他,也没进去。 “为何不进去?”朱高煦奇怪道。 当天两人先回北平,周虎和宋猛押送瞿陶回寨子里。 朱高煦快到城门口时,陈文问起世子和高燧。 然后便劝道:“殿下独自先回,燕王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朱高煦当初从京师出来,只想着跑路,现在回到家门口,被陈文一提醒,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太急。 眼下朱棣正准备造反大业,内部的团结很重要。 于是他进城后,便让一队卫兵送陈文去郡王府,自己又出去等世子。 他在宛平等了大半天没等到,有点着急,差点想直接回北平,后来又坚持了一天,终于等到世子几人。 “属下刚从外面回来,进去说。”陈文和朱高煦进入郡王府。 他先回一天,然后在北平城附近跑了跑。 原本是想挑选合适的地方,让他们后继的人住下,还有打探点事情。 他们人有点多,八十多人,不管在哪,都很显眼,而且现在关键时期,能不能顺利进城门都是个问题。 “我想过了,人太多,突然一起进城,很引人注目,到时恐怕燕王也要问你,为何手下这么多人?”陈文小声道:“不如让大伙住城外宛平附近,找队精锐的兄弟进来即可。” 朱高煦是很善于听取建议的人,陈文也正是与他接触之后,发现朱高煦乐于倾听,所以建议越来越多。 朱高煦一开始以为陈文是个武将,现在发现,他不但是武将,还能当军师用。 这个陈文,绝对和瞿能一样,是个能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 他说经常诵读兵书,应该是真的。 “可以。”朱高煦马上道:“等找个机会,向父王申请,把大伙调来做本王亲兵。” 两人正在说话,前面突然出现几个人影。 “殿下。” 朱高煦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一排男男女女,有两个太监,四个女婢,太监年纪都不大,四个女婢中,两个大概十三四岁,两个有三四十岁。 他陷入短暂的失神,因为在脑海里寻找这些人的记忆。 很快他知道,他府上应该不止这些人,钟显不在,另外还应该有些人,但不超过二十个。 这郡王府也挺寒酸的啊。 朱高煦自嘲笑笑,他府上的人比朱高燧府上还少很多,这是他常年在外的原因。 以前他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北平还要长的多,也几乎不管郡王府中的事。 “这位陈文陈先生,以后就是咱们郡王府的人,你们可以叫他陈先生。”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 几个仆人马上好声道:“陈先生。” 陈文好像有点爽,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朱高煦刚回王府,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想办,但他从京师一路跑回北平,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 现在刚回到家,也真是顾不得。 “陈文,你先找个房间住下,本王要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一路从京师跑回北平,实在太累。” “但是你相信本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咱们一起去办。”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陈文。 陈文也能体谅朱高煦,这一路从京师跑到北平,当然不容易。 “殿下暂且休息,属下明天再来。” 朱高煦美滋滋的回到自己房间里,然后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起一些对干部的考验。 不料等女婢们准备好热水,让他沐浴更衣,走过去一看,居然是李大娘和许寡妇两个三四十岁的老妇人在房间等着。 “。”为啥和电视上不一样? 李大娘都四十岁了,皮肤又皱又不好看。 但看到朱高煦进来,脸上还露出羞涩的表情:“王爷,奴婢来服侍殿下沐浴。” 说罢往前几步,伸手要脱朱高煦的衣服。 第22章 班底(求月票、收藏、追读) “等下。”朱高煦吓了一大跳,赶紧后退。 许寡妇正在用手试水温高低,这时奇怪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朱高煦定了定神,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本王今天想自己洗,你们先出去罢。” 两妇人面面相觑,但还是转身出门。 他自己将就洗了下,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赶紧到床上好好躺着,没一会便沉沉入睡。 等他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朱高煦感觉到全身充满力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恢复到了巅峰。 大概感觉到他起床了,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吱”有人悄悄推开一条缝,看了里面一眼。 朱高煦举目看去,却是一张年轻稚嫩的小脸。 府中两个年轻的奴婢,一个是李大娘的女儿,叫丫丫,一个是许寡妇的女儿,叫若儿。 两人的父亲都曾经跟着朱高煦打仗,全部战死在沙场上。 这么想想,以前的朱高煦,还是挺念旧的?也比较照顾属下。 率先探脸进来的是十三岁的丫丫。 她看到朱高煦起床了,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殿下,奴婢们进来了。” 说罢推开房门。 没一会,外面又有人跟着进来,正是十四岁的若儿。 两人一个端着一盆水,一个拿着毛巾还有其他东西。 朱高煦正在穿衣服,两小娘把东西放下后,赶紧过来帮他穿套起来。 朱高煦顿时大爽,终于感觉到万恶的封建社会的好处。 他高举着双手,任两个小娘在身边移动,不时打量她们。 两小娘其实都不算漂亮,但也不难看,当然,这是朱高煦以前世的眼光来看,毕竟大明这会,很多小娘和妇人,都是一塌糊涂。 妇人们大部分皮肤很粗糙,小娘们可能年轻,皮肤好点,但没啥血色,发育的也不好,因为实在是营养不良。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黄子澄的女儿,黄樱的年龄估计和若儿差不多大,当天她胸前明显鼓囊囊的,当她慌张的时候,就像可爱的小白兔,一蹦一跳。 果然还得官宦人家,营养好才跟的上啊。 洗涮过后,朱高煦更精神了。 他走出房门,外面太阳正烈,他慢慢走在王府,看着四周熟悉的画面,脑海里记忆逐渐深刻。 大明王室成员府邸都有规格,郡王不能超过五十间,亲王不能超过五百间。 以前的朱高煦对这方面也不讲究,府中没啥人,房间也不多,盖了三十多间后,还有一片空间没盖,专门用来练武,倒很符合他的性格。 他在慢慢走的时候,丫丫和若儿都小心的在后面跟着他。 在他停足间,丫丫这时小声道:“殿下,钟显回来了。” “啊,是么。”朱高煦挺高兴的。 若儿又道:“陈先生也有几个乡亲过来了。” 应该是周虎和宋猛也回到王府。 “召集所有人,到前院。”朱高煦道。 “是,殿下。” 两丫头去召集人手,朱高煦则在好好考虑下步该怎么干。 说实话他不喜欢朱棣,更不喜欢两个哥哥和弟弟。 但现在不论他喜不喜欢,他已经与整个燕王府绑在了一起。 如果朱棣失败,他也一定会死。 虽然历史上朱棣成功了,可是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他的到来,从而改变历史呢? 他只能暗暗提醒自己,最好不要轻易改变历史,让一切沿着原来的轨迹进行。 简单说,不要拖朱棣后腿,不要内哄,不要不出力。 无论自己将来有什么想法,先要为父王取得天下。 他独自想了数分钟左右,才开始往前院去。 出了后院就是一条走廊,穿过走廊,进入前院院一看,微微有点意外。 只见前院里密密麻麻站了一大堆人,没有四十也有三十多,所有这些人,不出意外就是他现在的班底。 而且这些人泾渭分明,分成三波。 最左边都是王府里的奴婢和宦官等,右边是陈文、周虎、宋猛三人,中间站了有十几人,第一眼看上去全是陌生面孔。 然后这些人的记忆才缓缓出现在他脑海中。 “殿下。” “殿下。” 一大波人围了过来,表情激动无比,朱高煦甚至看到有人的眼睛里通红好像在流泪,也不知真是激动,还是故意装模作样。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些人都是他的部曲和属下,而高阳郡王则是他们的前程和未来。 如果朱高煦死在京师,或回不来,用不了多久,这些人都会分离崩溃,四散各地,甚至投降朝廷。 现在朱高煦安全回来,大伙比看到自己爹娘回来还要激动,因为在理论上,朱高煦就是大伙的衣食父母。 王斌、韦达、盛坚、侯海、钱巽、钱常、井盛、李默。 现场大部分人的名字,朱高煦都能马上记起来,有些低级的,就比较难以回忆。 王斌和韦达、盛坚三人都是百户,算是朱高煦郡王府仪卫队亲信。 原本郡王府编制仪卫司有两百人(军士,其他官员不算),朱高煦爱带兵,私下又招了一百,燕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斌、韦达、盛坚各领一个百人队。 侯海是王府典仗,也属于仪卫司,主要是管理王府财物,各种仓库的,亲王府的典仗是正六品,郡王府的是正八品。 钱巽是典仗副,从八品,但干的是长史的事,因为郡王府无长史。 长史在明朝,掌王府政令、辅相规讽,总管王府大小事务。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书疏等,皆由王府长史奏上,如亲王有过失即问长史。他还和侯海一起管理仓库。 钱常是教授,从九品,也是大明垫底的文官。 井盛是典宝,李默是典宝副,原本都属于长史司,一个正八品,一个从九品。 典宝的职责:掌王宝、符牌。就是朱高煦的郡王大印,符牌归这两人管。 这八个,基本算是朱高煦的心腹亲信。 另外还有十几个,都是不入流的吏员或低级的武官,这些人,就是北平城里,依附在朱高煦身边的高阳党。 这些人的富贵前途,也都指望着朱高煦。 朱高煦缓缓看过现场这些人,脑海里关于他们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 第23章 募兵 王斌、韦达、盛坚三人都算战场勇将,战力也不差,当年都跟着他冲锋陷阵,所以被朱高煦看重,招为麾下。 侯海为人精明,善于理财,朱高煦让他管理王府财库。 钱巽和钱常还是族人,两人都有点文采,那钱常似乎很会打探消息,以前常为朱高煦留意北平城内的事,两兄弟也被朱高煦看重。 井盛也是个人才,经常帮朱高煦看马,他懂养马,以前朱高煦军中的战马,都是他负责。 这么看来,朱高煦并不像历史上那么无能,手下大部份人都有特长,也是他精挑细选的。 果然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 历史上把朱高煦写的形象极差,最后造反失败,被朱瞻基活活烧死,更是把经过和下场写的丑陋无比。 可前面的靖难之役,要不是朱高煦几次力挽狂澜,朱棣早就兵败身死。 朱高煦如果只有匹夫之勇,不懂谋略,怎么可能百战百胜,为靖难立下最大的功劳。 我这群班底还是不错的,朱高煦比较高兴:“好,好,大伙都好吧。” “多谢殿下,咱们都好着呢,就是有点想念殿下。”钱巽率先笑道。 马屁精,李默远远的白了他一眼。 朱高煦这会正在观察所有人,也没注意到李默有点不合群,其他都站一起,就他独自站一边。 看着这么大群人是自己属下,还有一个比较好的班底,他心里还是挺满意。 “咳咳”朱高煦轻咳几声,脸上挂起温和的微笑,然后举步上前和大伙随意的聊了起来。 “王斌,肚子大了么,最近忘了练武?” “尼娘的韦达,刚才眼睛还红通通的,害的本王差点也想哭。” “盛坚,最近你婆娘有没有骂你?” “哈哈哈。”四周众人齐齐发出一阵笑声。 现场的气氛很快被朱高煦带动起来,大伙都比较高兴,只有李默觉的奇怪,殿下离开一个多月,为啥突然变的这么和蔼和亲切? 嗯,想必殿下也知道,现在拉拢人心,是挺重要的。 朱高煦和众人胡吹了几句,然后把王斌,韦达等八人,加陈文、宋猛、周虎几个人,一起叫到屋里。 十几个人一起挤进去,屋里还挺挤的。 王斌这些人都站左边,警惕的看着陈文这几个人。 殿下第一次带人回府,还让住在府里,所有人感觉到了压力。 朱高煦左右看看,先给双方做了介绍。 然后笑道:“从今以后,大伙就都是自家兄弟,当同心协力,一起为本王办事。” “是,殿下。”陈文率先道,接着四周一片应答声。 接着朱高煦宣布,在仪卫司里,添加亲兵卫队,周虎暂充亲卫百户,添加哨骑队,宋猛暂为哨骑队百户。 陈文为长史。 人群微微动容。 明朝亲王府的各种官职经过数次演化,朱允炆上位后,规定亲王府(藩王府)长史为三人。 但郡王府,都没有长史编制,之前是钱巽干长史的事,现在朱高煦直接任命长史? 亲兵卫队和百户官也就算了,算私人产业,但朱高煦直接加的一名长史,这是朝廷在册的朝廷命官,需朝廷来任命,朱高煦张口就来,朝廷肯定不会承认,等于自立的官职。 严格来说,朱高煦是目无朝廷,自作主张,等同造反,但现在这种情况,所有人都知道,朝廷根本管不着这种小事,燕王都随时可能造反。 朱高煦接着道:“王斌、韦达、盛坚,你们回去后召集兵马,准备练兵。” “地点就放在宛平城外,徐家村那边军营。” “诺。”三人领命,表情有点激动。 那边有块地方,是朱高煦以前就常练兵的,三人自然知道。 “侯海,你负责练兵的一切后勤供给,军士伙食,不得有误。” 啊,侯海张着嘴巴,显然,以前这些活,不是他干的。 以前这些事,都是燕王府在干。 但朱高煦现在,就要让自己的人熟练起来。 但侯海犹豫了下,马上点头:“是,下官明白。” 朱高煦说完就把这些人先打发了,房间里的人越来越少。 朱高煦要周虎从寨子里的人里选一半为亲兵卫队,然后再在外面招一批人,凑一百人。 宋猛同样在寨子里的人里选一半,然后在外面招一批凑一百人,练哨骑。 其实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朱高煦好好回想过大明的军制。 明末时,大明军制有点乱,营兵卫所兵都能合在一起干,还能就地募兵。 现在明初,除了京营就是卫所兵。 按朝廷祖制,他一个郡王都没资格募兵,募兵就是造反。 但现在他便宜老爹朱棣都在准备造反,所以朱高煦当然要募兵。 但不能募多,一是怕朱棣有想法,二是现在养不起。 他只募一队亲兵,加一队哨骑,报告给父王,朱棣应该不会有意见。 而且更重要的是,募兵这个办法,可以很好的掩盖他身边突然多出来的近百人。 宋猛和周虎走后,朱高煦拉着陈文到角落里,低声道:“你准备去宛平徐家村募兵,为宋猛和周虎凑足百人队,你这样干,先召集各村精壮---”低声说了一番。 最后道,“挑选良家百姓,每户赏田五亩,从本王的封田中给。” 陈文惊讶:“这样以后再募兵,难道都要分田?” “本王的田,可以分完再说。” 朱高煦身为郡王,有朝廷分的,有朱棣给的,加起来一共是360顷,明每顷100亩,也就三万六千亩。 都是免税永业田。 另按朝廷福利,郡王每年米六千石,钞二千八百贯,锦十匹,舒丝五十匹,纱、罗减综丝之半,绢、冬夏布各百匹,绵五百两,盐五十引,茶三百斤,马料草十匹。 朱高煦府上人少,朝给的六千石粮都用不完,加上这么多财富,每年都有大量盈余。 而朱高煦的三万多亩田的佃户,有一部份就在宛平县徐家村。 这些人负责帮朱高煦种田,纳粮,其中自己可以得到一小部份,这也是整个大明朝目前的现状。 朱高煦打算直接把田分给佃户,然后让佃户们从军,因为这些田是朱高煦的,是免税田,意味着百姓们也不用交税。 陈文隐隐听懂了朱高煦的意思,给了田和好处百姓,百姓为了保护自己的田,必然要用心效命高阳郡王。 从小范围内看,招募几百几千人可以这么干,但在整个大明范围,显然不能这么干,那会得罪全天下的勋贵和豪强。 其实朱高煦是故意这么分田,因为他知道,一但靖难成功,他可能被封地别处,到时这边的田都会变成三弟朱高燧的,他当然先做好人,把田全分了再说。 等以后朱高燧想收回去,那可是要得罪很多当兵的。 陈文很快领命而去。 此时屋中只有钱巽、钱常、井盛、李默四人。 第24章 谁干的好? “钱巽,你回头把王府过往一年内的帐薄,分支出,收入,条细整齐给本王,有什么需要,问侯海要。” 钱巽和侯海是一起管王府仓库的,马上道:“是,殿下。” 屋中人越来越少,钱常和井盛、李默三人面面相觑,感觉有点紧张。 好像越到后面,事情越重要。 三人明明官职最小,却都有这样的感觉。 “李默,本王记得,你以前是父王府里工正所的?” 按大明规定,亲王府中有工正一职,即可以有自己的工匠。 朝廷每年给匠料多少,由亲王府自己打造。 但朝廷给多少,你只能有多少,你要多了匠料,这要被有心人举报,就是私造兵甲,可谓大罪。 “殿下明鉴。”李默表情有点骄傲道。 他这人不喜欢拍马屁,但确实精通匠艺,平时就喜欢研究这些,但又心里看不起工匠,不愿意干。 “本王想修理兵甲,打造些新奇的玩具,你替本王想办法招募一些能工巧匠。”朱高煦沉声道:“最好要会有打造火器的。” 钱常和井盛一愣,李默却没有犹豫:“请殿下有银钱支持。” “你去找侯海。” “是,殿下。” 朱高煦其实是想成立匠作所,但他不能光明正大这么说,传到朱棣耳中,这可不一定是好事。 但他说想打造兵甲,修理甲具,这是可以的,而且他的借口都已经想好。 李默走后,屋中只余两人。 井盛善长养马,但现在朱高煦不可能养马,但通常会养马的人,一定很仔细,很认真。 他最后看看钱常和井盛两人,沉声道:“本王有些重要的事情,想请你们两人一起办。” 两人的表情顿时激动起来。 两个官职最低的人,好像看到了巨大的希望和辉煌的未来。 朱高煦想成立情报部门,但现在也不能明说。 所以借口让这两人,专门去打探消息。 “依你二人看,北平城也好,天下各地也好,如何能第一时间得到最好最快的消息?”朱高煦故意问。 两人相互看了眼。 钱常很快道:“茶楼,青皮,乞丐,高官大员们的家仆内院,这些不起眼的地方和人,通常都能得到重要的消息。” 很多官员或有钱人,喜欢找青皮们办事,而既然要动用到他们,必然是秘密的事情。 青皮和乞丐流荡在城市各个阴暗的角落,也最容易发现一些阴暗隐密的事情。 “和尚庙和道观,还有尼姑庵。”井盛这时道:“下官听闻,很多重要的组织,都会在利用这些地方当为据点。” 钱常笑了:“井典宝是指乡野传说吧?” 井盛顿时满脸通红:“难道不可能吗?” 原来他喜欢看些古籍奇书,书中会有这样的描写,他便说了出来。 朱高煦心中微动,燕王最厉害的谋士,最好的间谍部门,不就是由姚广孝在干吗。 “你俩说的,都有道理。”朱高煦不动声色道:“好,你俩分开干。” “钱常,茶楼,青皮等交给你。” “井盛,和尚、道士、尼姑,还有青楼、赌场等交给你。” “需要的费用,找侯海拿。” “是,殿下。”井盛有点动容,殿下这是要看看,他和钱常谁干的好? 两人对视一眼,跃跃欲试,明显想比较下。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这些事要秘密的进行,如果有机会,还需要培养信的过的线人。” “吃饭的人要少,干活的人要多,什么事仅靠自己埋头干,是不行的。” “但用人,最重要是忠心,信的过。” 听着朱高煦的话,两人又相互看了眼。 “请殿下放心。” “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两人以为可以走了。 不料。 “钱常你留下。”朱高煦的声音又响起来。 现场人越留越少。 井盛最后走出去时,羡慕的回头看了眼钱常。 钱常表情也很激动。 连他也在想,被最后留下的,估计是殿下最信任的一个。 朱高煦看看钱常,三十出头,长的清瘦,有山羊小胡子,其貌不扬,这属于走在大街上,都不容易被关注的,和大部分普通明朝百姓没多少区别。 他是从九品官员,官名是‘教授’,明朝最低级的官。 钱常的官服有点陈旧,看的出生活条件一般,当然,这会大明的基层低层官员日子都不好过,老朱在位时,严惩贪腐,拔皮点灯都来,所以没有油水的官员日子都很清苦。 朱高煦感觉燕王朱棣能起兵成功,也有这个因素。 天下的官员可能都指望着换个新皇帝,能让大伙日子好过点。 “本王记得你的是江苏宜兴人?”朱高煦道:“洪武二十六年到郡王府。” “殿下好记性。”钱常激动道。 “当时你还带着你妻儿,你儿子还小,被抱在怀里。” 钱常脸色通红,第一次来郡王府时,他还是很狼狈,因为被同僚排挤,他才被发配到这里。 但当时朱高煦对他挺关照的,因为他做事很认真,也很会用头脑。 “殿下大恩,永不敢忘。”钱常的意思是,在他落难的时候,朱高煦能接收他,他很感动。 “没啥大恩,当年本王也年轻,不懂事。”朱高煦淡淡的道。 钱常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本王跟着父王东征西讨,你们在郡王府的辛苦,本王都没注意到,实在有愧。”朱高煦长叹。 “殿下。”钱常的声音顿时哽咽起来。 “你暂时升任王府典膳,典膳这块没什么大事,你可以找个人负责,为的是让你挂个职衔。” “以后你的事会越来越多,但主要的方向,还是在打探消息这块。” “多谢殿下。”扑通,钱常激动的直接跪下,颤声道:“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郡王府典膳是管厨房的官员,这块其实是有点油水的,买菜等就是。 关键他还是正八品官员。 钱常以从九品的教授直接荣升正八品典膳,连跳两级。 “打探情报肯定需要开支,你找侯海,就说是本王说的,每月支银一百两,如果不够,再找本王,如有多余,就当补贴你的家用。” “殿下--”钱常感恩戴德,泣不成声。 “你听着,第一件事---”朱高煦俯耳向他说了一番话。 第25章 三大忽悠 按朝廷的规定,郡王府的仪卫队是两个百人队。 但之前朱高煦自己又多弄了一个,燕王朱棣当不知道,所以朱高煦现在有三百个小弟。 这三个百人队,每个月轮流驻守在郡王府。(因为郡王府房屋有限,所以一般也是轮流,不可能有一百人都在。) 这个月轮到韦达。 之前朱高煦不在家,韦达也不在府上。 这会朱高煦回来了,韦达自然得呆在王府。 等人群散去后,朱高煦让人叫来韦达,又叫了一个小旗,带着一队兵马。 拿了点东西后,往燕王府去。 他们人人骑马,不一会就来到燕王府。 守卫当然认识高阳郡王,向他道:“请高阳郡王稍等,末将马上派人禀报。” 韦达眉头一皱,以前他跟朱高煦过来,基本都能直接进去。 朱高煦却是面带微笑:“有劳。” 这人他不认识,但对方认识他,应该是朱棣的亲兵心腹。 如果没猜错,里面现在肯定正在密谋什么。 朱棣也真是小心,起兵之前几乎都不和三个儿子讲的。 历史上如果他们三兄弟没回来,朱棣肯定还是一样会起兵,不过没有朱高煦的帮忙,下场可能好不到哪去。 他正在胡思乱想,里面很快有卫士过来:“大王请高阳郡王。” 朱高煦留下大部分人,带了韦达,还有一个兵士。 那兵士手上还抱着朱高煦的穿山甲胄。 三人进去之后,朱高煦发现院子里到处都有甲士,燕王府仪卫队人马比他多,有八个百人队,朱高煦估计这段时间朱棣很小心,至少有一半人在府上隐藏着。 等他走到正殿时,发现大殿外面都有卫士守着,并且距离大门最少十米以上。 “高阳郡王稍等。”守在外面的是朱棣心腹,燕山右护卫百户张武,这人也是谭渊的部下。 张武就在外面,他和朱高煦说了一句,转身往后跑,故意跑出声音。 “大王,高阳郡王来了。”张武大声道。 “让高煦进来。”燕王的声音很是厚重。 朱高煦示意韦达两人在外等着,他独自走了进去。 韦达看着朱高煦走进大殿,好像自言自语似的,小声道:“殿下当经常过来走动走动才是。” 因为他觉的朱高煦似乎不在燕王的心腹圈子里。 不料他身边抱着穿山甲胄的兵士,喘着气道:“没有殿下的勇猛,里面的人有屁用?” “。。”韦达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他。 这是他百人队的一个兵士,因为天气比较热,这人抱着几十斤重的甲胄,现在满头是汗,还喘着气。 关键说话声音还不小。 对面数米外的张武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表情愕然的抬头,看了看这兵士。 兵士看起来有二十左右,身体也比较壮,个子比朱高煦差了点,但比韦达要高。 “你要啥名字?”韦达下意识问。 “回百户,小的孙胜。” 韦达突然压低声音:“燕王府内,不要大声喧哗。” “是。小的错了。”孙胜赶紧认错,看起来挺机灵的,不知为何刚才说这种话? 朱高煦是肯定没听到,不然要给他一百个赞。 他走进大殿时,大殿里面有人打开门,但只开了一点点,正好让他挤进去。 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里面有好多人在,大伙都目光聚集到朱高煦身上,个个表情还很怪异,朱高煦看到众人表情,就知道很多人这会心里都在想:高阳郡王你跑这来干嘛?这里又没你的事。 “高煦,你可有事?”朱棣不动声色的道。 他还是坐在主位,但今天现场人比较多。 有谭渊、丘福、张玉、朱能,姚广孝,有个蒙古将领是燕山中护卫千户火真,还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和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 朱高煦看到这两人,脑海里马上闪过他们的资料。 白头发的叫袁珙,是个相士,而且据说很厉害。 袁珙是姚广孝介绍给朱棣的,和姚是死党,他在北平的首秀就成功引起朱棣注意,当天朱棣跟九名卫士在酒馆中喝酒。 姚广孝带他进去之后就一言不发,袁珙看了这几人的面相之后,跑到其中一人面前扑通跪下,抱紧了那个人的大腿:大王何以不自爱?卫士们纷纷说:哪来的什么大王?燕王也装作不以为然。 袁珙执意不肯起身,开始说一些“天命所归”之类的话,朱棣一听怕惹出祸来,将其带入王府,回到王府后,袁珙又认真端详了朱棣一会,然后道:“龙行虎步,天子之像,40岁会登上帝位”的谶言。 朱棣表面不以为然,其实心里美的一批,立马就把他当心腹重用。 为了给部下心腹鼓鼓劲,朱棣又故意把几个心腹叫来,让袁珙帮他们看相。 袁珙当然明白朱棣的心思,他装模做样的在诸人面前端祥了片刻,便道:“恭喜诸位将军,大伙都有公侯之相,除了一两位可能命犯刀光,为王捐躯,但福泽子孙后代十余世,青史俱留名。” 众将当时听的兴奋来劲,恨不能立马起兵。 另一个中年人叫金忠,宁波人,这会已经四十六岁,也属于大器晚成的。 金忠是袁珙介绍,说是同行,善占卜。 朱棣听到后,装病在家,让他过来占卜。 结果金忠给朱棣弄了个“铸印乘轩”的卦,据说这是‘贵不可言’的卦。 这下朱棣又是大喜,同样倚为心腹。 所以这会朱棣手下这三大谋士,都是姚党,一个派系的。 关键是,他们都支持世子朱高炽。 “父王。”朱高煦缓缓道:“儿臣的穿山甲胄在卢沟桥时被瞿能击破,想问父王请些匠料和工匠修复,另外,儿臣想打造一些重箭,再配些硬弓给部下。” “些许小事,你还让人捧着甲来?”燕王笑了,想必刚刚张武进来时,说朱高煦身后有人捧着甲胄。 他正想说可以,俺派工匠给你,突然,身边有人拉了拉他衣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回过头,发现是姚广孝。 第26章 天子之相 姚广孝有名的是三角眼,当年袁珙就是觉的他三角眼很特别,才与他结交。 此时姚广教的三角眼中正看向朱高煦,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些许小事,高阳郡王自已解决就是,大王这边事务繁忙,工匠们也是日夜不停。” 那有多余的工匠给你? 他直接替燕王拒绝了,大概知道燕王不好拒绝儿子,而他可以。 姚广孝可没乱说,这段时间朱棣悄悄打制兵甲,准备扩兵,储存械备,的确没有多余的兵甲。 为防朝廷剌探,朱棣于上个月一把火烧了亲王府的工正所,然后召集工匠,以重修亲王府为由,在府中打造军械,姚广孝还让燕王养了很多鸡鸭鹅,用以掩盖声音,而鹅毛还可以用来做箭羽。 要知道箭羽越硬越好,原本北方都用鸟羽(雕羽)特别是角鹰和鹞鹰的羽毛制箭羽的多,但现在燕王需要大量制箭,根本没这么多鸟羽,只能用南方常用的鹅羽来代替。 燕王已经为扩军和备战绞尽脑汁,哪还有多余的器具工匠给朱高煦。 但姚广孝当众直接了当的拒绝朱高煦,朱高煦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边上丘福看到朱高煦脸色难堪,赶紧哈哈大笑:“你俩是父子,有啥需要,自己去弄,都是一家人,高阳王你客气啥。”替他解围。 朱棣也不动声色的道:“若需要钱物,可找马和。” 朱高煦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道:“儿臣想募兵两百,在宛平练兵。” “当是如此。”朱棣这次点头赞道。 如今他自己也在想办法征招兵马,完全觉的兵不够用。 刚刚朱高煦进来之前,他们就在讨论,一旦起事,最大能动用多少兵马,可以临时征调多少人马。 现在的朱棣巴不得兵马越多越好。 朱高煦要是募兵两千,可能会引起他的警觉,但只有两百的话,朱棣还是很欢迎。 朱高煦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得到光明正大的授权,这样以后被朱棣知道,也是父王授许。 当下,他连忙道:“儿臣知道了,儿臣打扰,儿臣先行告退。” 他连用三个儿臣,态度极为诚恳。 “恩”朱棣满意的点点头。 就在朱高煦转身要走时。 “且慢。”姚广孝又叫住他。 朱高煦疑惑的看着他,心里已经问候了姚广孝全家老小。 因为朱高煦明显感觉到姚广孝好像对自己有意见。 他记忆里从来没惹过姚广孝,姚广孝却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就因为袁珙和金忠都说世子朱高炽将来也是贵不可言,这三人就一心支持朱高炽,对朱高煦没啥好感。 这时姚广孝低头向朱棣说了几句,声音说的很小,但因为房间里比较安静,朱高煦也隐隐听到一些。 好像什么既然来了,也让他做点事情,咱们人手也不够用之类的。 朱棣不时点头,似乎很信任姚广孝,听完后,他好声对朱高煦道:“高煦既然来了,帮俺干件事。” “但请父王吩咐。”朱高煦脸上立马露出兴奋和迫不及待的表情。 朱棣很满意他的态度,道:“原燕山中护卫孙岩孙千户,高煦你还记得吧?” “儿臣记得。”朱高煦道。 “他致仕后就隐居在玉泉山附近,高煦可以抽空去趟,就说本王请他出山,看看他意愿如何。” 朱棣现在就是觉的人不够用,到处也在找自己曾经的部下。 孙岩是安徽人,早年跟从朱元璋渡江,官至燕山中护卫千户,后致仕在家。 孙岩的儿子,现在正在通州任百户。 “儿臣知道怎么做了。”朱高煦最后向所有人抱拳,微笑而退。 现场这么多人,只有丘福向他笑着点了点头。 朱高煦走后,一直没说话的袁珙看着朱高煦的背影,满脸的疑惑,且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朱棣看朱高煦走了,马上又和众人商量,还能动用那些兵马,请那些人?那些武将,可以招降,不用硬打。 商量了一下午后,正准备结束。 丘福突然道:“听说袁先生看相之术,天下第一,不如帮北平几个官员看看,他们什么面相?” 朱棣闻言侧目看着袁珙。 袁珙愣了下,但马上笑了:“北平的几位重要官员,我尚未有机会好好端详,不如丘千户请我与他们一起喝个小酒?” “哈哈哈。”朱棣豪爽大笑:“当由俺来请。” 散过会后,袁珙心事重重和和姚广孝,金忠三人一起走出燕王府。 他不时回头观望,似乎在观察身边身后有没有人。 姚广孝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想说悄悄话。 当下便道:“走快点。” 三人快步出府,外面自有三人迎上。 有个青年(姚的俗家徒弟)替姚广牵来一匹马,袁珙有他的儿子袁忠彻在外面。 金忠有他的侄子金安。 三人骑上马后,后面跟随的三人立马远远跟着。 “驾”袁珙一骑当先,跑出十几米,姚广孝等人赶紧跟上。 三人中金忠年纪最小,但骑术最差,一路跑一路叫:“等我,等我,等等我。” 片刻之后,就到了庆寿寺。 姚广孝是庆寿寺住持,这边就是他的地盘,门外还有一队甲兵守着。 庆寿寺内有双塔,以前也叫双塔寺。 双塔皆是八角,一为七级名可庵塔,一为九级名海云大师灵塔。 众人进寺后,直接来到九级海云大师灵塔内。 塔门关上的一刻,袁珙脸色大变。 “刚刚我观高阳郡王,其‘面红气厚,眉间发紫’,隐隐有天子之相。” “什么?”姚广孝和金忠大惊失色。 姚广孝的三角眼瞪成了绿豆,惊呼:“你有没有看错?燕王最近如何?” “正是燕王不变,我才觉的奇怪。”袁珙道。 “难道燕王要换世子?”金忠也一脸不可思议。 朱高煦出现天子之相很简单,燕王想换世子。 燕王喜欢高阳郡王而不喜欢世子,整个北平城都知道。 但姚广孝他们早就看出世子朱高炽将来也会贵不可言,所以铁了心支持朱高炽。 加上朱高炽仁厚端重,愿意倾听他们的声音,高阳郡王凶悍无礼,不尊重文官和相士。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三人都只会支持朱高炽。 第27章 佛祖的指引 姚广孝左手抓起身边的一个木鱼,右手拿下脖子里的佛珠,盘腿跪下。 “笃--笃--笃--笃--”他不急不慢的轻轻敲了起来。 随着连绵不断的木鱼声,原本大伙浮躁的心情,缓缓平息,安定。 姚广孝双目紧闭,一颗颗的转动着佛珠。 袁珙和金忠都不出声,静静的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 姚广孝右手突然停下,木鱼的声音也同时消失。 他缓缓睁开眼睛:“听说在京师,徐辉祖说过高阳郡王‘为人无赖,不但不会忠于皇上,将来也会背叛他的父亲,他日一定是个大患’。” 袁金两人静静的听着。 “所谓相由心生,佛以法渡---” “依贫僧看,高阳郡王,居心叵测,心有异志,所以他的面相由心而变,非真正的王气在身,只因他心存贪念,想做世子,所以野心暴露。” “有理。”金忠马上道:“高阳郡王披了张蛇皮,不可能是真龙天子。” 姚广孝继续道:“大战在即,高阳郡王勇猛凶悍,燕王想利用他,必然会说些好话,但若是将来真想换世子,咱们三人,首先不能答应。” “然。”姚广孝又道:“高阳郡王的确奸诈,不得不防。” “世子仁厚,将来岂是他的对手。” “道衍大师放心,有我等在,由不得高阳郡王放肆。”袁珙和金忠纷纷表态。 袁珙叹道:“但愿是我看错了。” 他一生中看人,也不是十拿九稳,以前也有看错,所以袁珙,并没觉的自己一定是对的,或许他甚至他们三人心里,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对的。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数息之后,姚广孝又道:“大事将至,暂不可节外生枝。” “内部的团结方是第一。” “我等明白。”两人异口同声。 三人又说了会话,袁珙和金忠纷纷告辞离去。 两人刚走没多久,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姚广孝低声道。 刚刚为他牵马的一个青年走了进来,这人是他弟子,法号慧是,暗中还有另一个身份,即袁珙的长子袁义。 “师尊。” “高阳王临走前在京师做了些什么,你再说一次?” “五月初,高阳郡王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一个小娘,后来得知是黄子澄的女儿,他大惊失色,当场逃窜了。” “建文帝招徐辉祖、徐增寿、王宁等入宫对疑---” 这袁义,好像亲自在场一样,所有发生的事情,如数家珍。 除了徐增寿在朱高煦写字时,两人的密谈,其余的都说了出来。 姚广孝于洪武十五年来到北平跟随朱棣,十几年间,一直在暗中发展谍报系统,而且他在洪武三年就结识了朱棣,之前估计也一直在干这事。 所以他的谍报网络在这个时代,真的是挺强的。 姚广孝第二次听了,听完后,缓缓道:“恐怕高阳王在街上遇到黄樱,并不是偶遇?” 袁义有点不信:“都说高阳郡王不学无术,会有如此算计?” 姚广孝眼睛一亮,难道他身边也有高人?“他这次回北平,可是一人?” “他府中多了三个人,陈文,周虎,宋猛。” “三人如何?”姚广孝再问。 “他让陈文募兵,周虎为亲兵百户,宋猛为哨骑百户。” 朱高煦府中所说的话,袁义清清楚楚。 袁义这时又道:“据说那陈文,气度不俗,似有才智,有可能是高阳郡王的谋士。” 姚广孝想了片刻,点点头:“盯紧了,但勿打扰。” “是,师尊。” 袁义出去之后,姚广孝再次拿起手中的佛珠,他想听听佛祖的指引。 他这佛珠很奇怪,一颗左侧有黑点,一颗右侧有黑点。 他这是用来区分单和双的。 此时他再次闭起眼睛,一手拿起木鱼,一手滚动佛球。 “笃--笃--笃--笃--”塔里很快又响起了木鱼的声音,他右手的佛珠飞快的滚动起来。 才一会功夫,连他自己也记不得手中哪颗是单,那颗是双。 “笃-笃-笃-笃-”此时木鱼声音越来越快,他滚动的也越来越快。 “笃。”猛的一个急停。 他目光缓缓往下。 “如果是单,必然是世子为太子?”姚广孝心中暗念。 低头一看。 三角眼中顿时露出狂喜之色。 只见手中紧握的那颗佛珠,正是左侧有黑点。 这是单啊,果然世子才是太子。 姚广孝长舒口气,双手赶紧合什:“南无阿弥陀佛---” 他心中很爽,因为佛祖说了,将来世子最后会成太子,那就没朱高煦什么事。 可惜他忘了,袁珙明明是说朱高煦有天子之相,而不是太子之相。 ------- 庆寿寺就在北平城西,距离燕王府不远,姚广孝呆在这里,也是方便和燕王商量事情。 寺的东西各有一条街,受限于现在北平不是京师,所以这两条街上的人不多。 其东街上,有个杂物铺,叫毛记,已经在北平开了八年,毛记以卖盐为主,还卖其他货物。 掌柜毛雄近四十岁,人到中年,却身体精壮,孔武有力,因为他常年在外跑商,为防盗抢,所以手下养着一班伙计,个个都练了一身功夫,比较凶悍,这也是将来盐枭的前身。 很多年前他有个叔叔,是燕王中护卫的小旗,后战死,叔叔家中无后,当时想让他继承小旗位,可毛雄不想当兵。 后来是丘福帮他想办法,让他卖盐为生,算是燕王安置了一个手下。 燕王朱棣向来对老部下比较关照,这也是他起兵之后,很多地方的老部下,立马迎和的原因之一吧。 最早毛雄的盐引从燕王府获得,然后燕王儿子都长大了,毛雄开始从郡王府和世子府获得。 按大明规定,郡王府每年是五十盐引,世子是一百,亲王府是两千盐引。 但燕王朱棣他不按套路来。 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离逝后没多久,燕王以防止走私蒙古为由,下令北平附近地区所有盐引,必须经燕王府和北平布政使司审核才能出让或售换。 其实等于是变相占据北平附近数地所有盐引。 按朱高煦现在的理解,朱标死后,朱棣已经有了别样的心思,开始想办法囤积粮草和钱财。 当然,朱棣做事滴水不漏,很快就把相关盐引分配到位。 当时的北平布政使,都指挥使,按察使三大巨头都有好处,后来给三个儿子允分了些。 表面上看,朱棣是为了钱财,带大家共同致富。 经过这次分配后,朱高煦府上的盐引,达到每年五百张。 第28章 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明初盐引又分大小引,这会大引折盐300斤,或银六钱四厘,称为“窝本”,另税银三两,公使(运输)银三两。 简单说,一张大盐引本身价值近七两。 但洪武四年(1371),朝廷又制定中盐例,根据里程远近,一至五石粮食可向朝廷换取一小引(二百斤)盐引,二至八石粮可换大引(三百斤)。 打个比方,就是像毛雄这样的盐商,如果帮朝廷运粮到某地,运多少粮,可以换多少盐引,路程远近的价格又各不相同。 打个比方,现在一石粮价一两银。 盐商如果运的距离近,帮朝廷运两石粮到北平,即可换一张大盐引。 按两石粮才二两银算,一张盐引却近七两,翻了几倍,而且盐商如果拿盐再卖,价格又高,利润也高。 现在是洪武刚过,建文元年,朝廷还在用宝钞。 史记‘盐十斤钞二贯五百文’。 每斤盐为二十文(宝钞),算是高价。(明代最低盐价在景泰年间,每斤1.79文,最高盐价应该在崇祯年,接近十文。) 当然,这会大明朝还用宝钞,所以价格有点虚高,在弘治年后,民间就完全不用宝钞,价格就回归正常。 有人可能要说,按现在的盐价,一张300斤盐引好像只能卖七两五钱,没啥利润? 但其实盐商们拿到后都会在盐中掺入沙子,一百斤盐掺二十斤沙的,都算良心商人。 到明朝后朝,一百斤盐掺一百斤沙以上的都有,那直接价格就卖了翻倍,利润惊人。 但这可不是明朝才有,宋朝的盐商就往盐里掺灰土,明朝还是属于改进了,因为沙石比灰土更重。 总之就是这盐引能赚钱,要不然燕王朱棣也不会在太子死后,立马打盐引的主意。 话说回当年,燕王朱棣让高阳王和世子出让盐引,换取粮食或银子,主要的作用是安抚老部下们,赢得名声。 毛雄叔叔当年就带过朱高煦,当时朱高煦还小,跟随父亲出征,也不能上战场,毛雄叔叔带着他,教他战场上的一些军务,当时毛雄也见过小时候的朱高煦,算是熟人。 有了这层关系,朱高煦也挺乐意的,当即就给了毛雄五十张盐引。 但世子就不怎么高兴,因为朱高煦给毛雄的盐引价不高,就是市场价,毕竟朱高煦和毛雄相熟,和毛雄叔叔关系也不错。 当时朱高煦又不缺钱,爱好也不是钱,在现在的朱高煦穿越来之前,他从来不关心自己府里有多少财物,只知道练兵打架。 可世子喜欢钱啊,他府里养的人多,比朱高煦多几倍,这都是要花钱的。 所以世子看父王面上,出让了毛雄五张盐引。 这几年毛雄干的也不错,北平附近很多县乡都用他的盐,他生意红火,和朱高煦往来也较多,逢年过节,必去郡王府拜礼,且送上厚礼,而朱高煦府中的钱巽负责长史的事,通常会麻利的回礼给毛雄,一来二去,双方关系是越来越好。 这天上午,毛雄正准备在店里吃饭,突然外面有人敲门。 “谁啊?”毛雄示意婆娘和女儿先吃,起身出去一看,店里进来个客人。 客人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大热天的带着帽子,但等对方一抬头,毛雄惊喜道:“钟公公。” “嘘”钟显伸出手指,然后小声道:“去后院。” 接着钟显放下两个盒子,里面都是郡王府拿来礼物。 毛雄脸露感动之色,但马上点头,他想了想,先回去稳住婆娘,然后赶紧到后院。 这边通向另一条胡同,和庆寿寺中间隔着他们的这条街。 后院门一打开,朱高煦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毛雄惊喜道。 朱高煦也戴着帽子,穿着普通衣服,但他这体形太明显了,大明朝很少有这么高大健壮的人,所以很容易让人看出来。 毛雄只看体型,就知道这是朱高煦。 朱高煦第一次到他家来,毛雄表情又是惊喜,又是紧张。 最近北平风声不好,很多人都在传朝廷要削藩,毛雄当然也听说了,而且很反对。 道理很简单,他的发达就是因为靠了燕王府和高阳郡王这两座大靠山,特别是高阳郡王,这几年对他关照的很。 而且提携他起来的丘福,和高阳郡王关系最好。 “殿下,快里面请。” 朱高煦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店铺后面,后面是个小型仓库,放着好多货物。 朱高煦看着这些货物,并没有继续往里走。 毛雄见状,也只能静静站在朱高煦身边等着,不知为啥,毛雄也算身强力壮,但在朱高煦身前,还是很有压力。 高阳王果然威猛,俺都不自在,他心中佩服道。 “这边往南五十多步,有个你的仓库?”朱高煦突然问。 毛雄苦笑:“这地儿太小,东西放不下,毕竟从南方进一次货不容易。” 毛雄的盐要么山东去拿,要么到津海(天津)去拿,都算比较远的,其他货物也是,特别糖,要到南方才能进到便宜货,所以每出去一次,尽量多进点,不然老是跑来跑去,添加成本不说,那有时间陪家人。 “本王要安排个人去那仓库,你给他弄把钥匙,不用管他。”朱高煦不动声色道。 毛雄表情没啥变化,但眼神明亮起来,那仓库正对庆寿寺后院后门,可以监控到庆寿寺。 朱高煦说出来的时候,一直观察他的表情。 毛雄心理素质挺好,一点变化也没有,他几乎马上就有了回应,沉声道:“那铺子的正门,小的常年锁着,但留了后门,后门进去,更加的隐密。” “他有二楼,上面比较高,还能住人。” 朱高煦很满意的笑笑:“你现在在世子府上,拿多少盐引?” 朱高煦前一秒还在说仓库,突然一个瞬移,差点让毛雄愣住。 “没有,小的已经不在世子府上拿盐引。” 当年世子只给他五引,而朱高煦给他五十,毛雄觉的世子太小气,而且为了避嫌,不想让人说他两头草,他拿了第一次后,直接就不去拿了。 当然,这事朱高煦要不问,也不知道。 听到这答案朱高煦还是挺满意的:“本王府上还有四百多盐引,想让你以后一起办。” 这是打算把手上五百盐引全交给毛雄。 毛雄顿时心中狂喜,他想也没想,扑通,直接跪下,斩钉截铁的道:“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第29章 囤积居奇(求追读) 毛雄觉的自己已经知道高阳郡王为啥来。 北平城内很多人都知道燕王喜欢高阳郡王多一点,因为高阳郡王威猛,并且和朱棣很像。 原本这也没啥,燕王再喜欢高阳郡王,也不可能换个世子,这是太祖时就定下的规矩。 可现在不一样了。 燕王很可能造反,若是成功了,立谁为太子可就不一定? 看到朱高煦今天上门,毛雄立马就知道,自己要下注了,吃了高阳郡王数年盐利,该是回报的时候。 毛雄肯定是个性情中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拒绝世子府的盐引。 他拒绝了世子府的盐引,等于就站到了高阳郡王这一边。 以前高阳郡王没反应,也没动作,他现在终于等到了。 朱高煦很满意他的态度,朱高煦愿意亲自来,也多半猜到毛雄是个能信的过的人。 过去几年,毛雄和朱高煦来往甚密,并多次在朱高煦面前提及,意会朱高煦多去王府,拜拜父母,多结交军中诸将,比如张玉,朱能之辈。 但之前的朱高煦好像只和大嘴丘福来往,因为丘福性格大大咧咧,为人豪爽,朱高煦认为,这样的人,值得交往,没啥坏心思。 不像张玉和朱能,有什么话都藏着掖着,说出话要让人琢磨一番才能听懂,特别那谭渊,阴里阴气的,一看就是满肚子阴谋诡计。 以前的朱高煦看人交朋友,其实是官场大忌。 “听钟显说你儿子不在家?”朱高煦这时随意的和他聊着天。 “英儿跟着他毛信做事,通常很晚才回。”毛雄笑道。 毛信是他堂侄,也是他的重要助手。 “我记得毛英还小吧?”朱高煦若有所思。 “英儿不小了,已经十三岁,只是比殿下差远了,殿下十三岁的时候,都跟着我叔上战场。” 毛雄说到这里,突然又跪下道:“殿下,小的有个请求。” “你说。”朱高煦微笑道。 “小的是对当兵没兴趣,但是英儿像我叔,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小的想让他入郡王府从军跟着殿下,将来也可弄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朱高煦马上点头:“你叔叔的小旗还一直空着,没人继承,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朱高煦上前,脑子里学着父亲朱棣的样子,一把重重抓起毛雄的肩膀:“毛掌柜快起来,以后咱们,也就是和兄弟一般了。” “小的不敢。”毛雄嘴上这么说,也是一脸兴奋之色。 把他拉起来后,朱高煦示意他带着自己在家中的仓库转转。 “你这主要卖什么?”朱高煦边看边和他聊着,他发现毛雄是个聪明人,很多事不用说清楚就能明白。 “主要是盐,还有糖,醋,酱油,都百姓生活用品。” “一年能赚多少钱?”朱高煦继续问。 “看情况吧,大概一年三千到四千两之间,主要的利润还是看盐和糖,但糖量少,不好弄,也不好存。” “你有多少仓库,能存多少盐?” “就这家里,还有隔壁那边的两层,如果只存盐糖类,大概能存五百担左右。” 一担是一百斤,就是能存五万斤。 但真的储存话不能用担,要用袋子装,不然是放不下五百担。 朱高煦左右走了几步,看着他小小的仓库,缓缓道:“假如本王想存百万斤以上,还有大量的粮食,糖,有没有办法?” “嘶”毛雄倒吸口冷气,他愣了下,犹豫道:“只要有钱,就有办法,但是这么多钱?” “钱本王有,咱们一起出钱,囤积居奇。”朱高煦道:“如果本王没猜错,以后有段时间,北平城和附近,都会很缺盐粮,甚至粮食。” 毛雄脸色这次终于变了,朱高煦几乎说出来将来要发生的事。 他沉声道:“小的明白了,当尽可能囤积更多的物资。” 朱高煦点点头:“主要囤三种,盐,糖,粮。” 其实他在来之前就在想过这事。 历史上靖难之役打了三四年,最危险的时候,北平城被团团包围,差点被破,但有件事很奇怪,就这几年间北军居然没有大规模缺过粮,至少史书上写的没那么明显。 但北军也有缺粮的时候,最缺粮的时候,燕王朱棣抓了两万多南军都没办法养,全部直接放了。 朱高煦很难理解南军的统帅是如何指挥的,朱高煦并不太懂军事,仅有的记忆都是之前的朱高煦所有,但如果换成他指挥,他也会知道,南军率先要坚壁清野,截断运输,先把你北平附近北军地盘内的粮田全给毁了,百姓全部迁走。 就算你守住北平,后面也要没粮吃。 而且断粮的方法有无数种,为啥朝廷一直没能断北军的粮。 唯一的解释就是,朝廷可能一直以为,只要打垮北军的主力,就能取胜。 像这种低级指挥思想,只处于战场级别,还没能到达战术和战略级别。 后世真正的大战,从战略角度,从经济,民生,后勤各方面考虑一场战役的输赢和过程。 往往战争还没打,就得全盘考虑。 而靖难打起来后,北军控制的主要盐场是津海和永平沿海附近这几个,并且是反复和南军争夺的地盘,南军应该不重视这些,这让北军几乎一直都保持正常的盐供给。 朱高煦心中在盘算,如果历史上南军没有毁掉盐场,到时他可以利用一下,大赚一笔。 接着两人又交流了片刻,朱高煦还问,你有多少伙计。 毛雄道,能拿兵器敢杀人的,大概三十多个,殿下放心,都是我的心腹,跟着我走南闯北多少年,啥事都敢干,手上都沾过血的。 “会骑马吗?” “都会,咱们有时还要把盐和糖卖出关,卖给蒙古人,我手下就有五十多匹马,都是蒙古的战马。” 朱高煦不动声色:“人太少,你再招一点胆大心细的,如果招不到,和本王说,本王给你派点人来,以后你运货多,路上得防劫匪。” 毛雄想都没想,直接道:“还请殿下派些精锐助小的,工钱小的出。” “那你先找些地方准备囤货,具体怎么操作,咱们再聊。”朱高煦道:“这些事也不能做的太招摇,本王还得向父王禀报。” “但凭殿下吩咐。” 朱高煦赞叹的看着他,伸手拍拍他肩膀。 第30章 井盛之能 下午,井盛无聊的呆在仓库二楼,不时看向窗外,每看一眼,会很快缩回来。 对面就是庆寿寺后门,他这位置刚好面对那大门,关键这二层有点高,对面院墙才两米不到,所以他还能看到寺中部分情况。 井盛领了命后,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来庆寿寺。 井盛来的时候并没什么恶意,朱高煦私下也和他说过,当下的状况,内部团结是第一条件,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他就是想看看,燕王府其他文武有多少和姚广孝来往过密,毕竟高阳郡王的头等大事,就是支持父王不被削藩,然后才会考虑如何在父王面前争宠,和防备一些与世子来往过密的文武。 而井盛自己心里关注的头等大事,还是为高阳郡王朱高煦弄起一个能顺利运行的情报组织,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以前的高阳郡王从来不干这些事,这让他们这些心腹随从们都没有底气,也倍感失落,现在高阳郡王突然的转变,终于让他们看到一点希望。 北平城里有好几个寺庙,和尚和尼姑庵都有,他既然在高阳王面前夸了海口,这件事肯定要办的漂漂亮亮。 但这种事其实挺无聊的,井盛独自一人守在楼上,一边看一边想着,如何发展自己人。 他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用。 就是楼下的毛信。 毛信是毛雄族侄,今年二十出头,比较年轻,也很勇武。 他平时就看守这仓库,现在划归井盛。 据毛信说,这仓库一年到头都关着,每次进货也好,出货也好,都从后门走,所以很不起眼。 干这种事,当然要在不起眼的地方。 只是无聊而已。 井盛吃过午饭就到了这里,一直看到下午申时左右,他已经有点昏昏欲睡。 中间毛信上来和他聊了会天,算是替他打发了一些无聊的时间。 他告诉毛信以后怎么看,先要想办法认识北平城所有文官和武将,然后记下谁到过庆寿寺,每个人又呆了多长时间。 毛信几乎一个文武都不认识,又不识字,这要求井盛先要把他教会认人。 所以井盛现在也只能自己先干着,慢慢培养毛信。 之后毛信有事又下去了,他还是独自一人在上面。 最后无聊的时候,井盛就在数在有多少人经过店铺面前。 数了一下午,经过的人不到一百人,可见这边还算比较僻静。 明天换个地方,井盛这时决定,明天要换个地方,不能天天在这里白守着。 再说这边有毛信,可以让毛信帮看看,不管认不认识,先让他记下来的人的面貌也好。 他正准备起身。 突然。 “咦”井盛惊喜交加的看着下面,赶紧缩回头,然后小心的缓缓露出半张脸。 只见街面上有人低着头,这么热的天还戴着个乌纱帽,行色匆匆的快步往庆寿寺去。 这人虽然低着头,可穿着官服,戴着帽,关键那走路的样子和身形,井盛太熟悉了,正是高阳郡王府中的典宝副李默。 井盛官职是典宝,李默是典宝副,是他的副手,两人在一起合作几年了,可谓相当熟悉。 而且李默这货居然穿着典宝副的从九品官服,这官服其他中高级官员可能都不认识。 但井盛一眼就看出来是典宝副的从九品官服。 “这狗东西。”井盛看到李默来到后院,敲了敲里面的门,不由心中大骂。 不一会,大门打开,有个青年走出来,正是袁义,袁义走到街上,两边看了看,还抬头看向对面。 井盛赶紧缩回去,然后就凝神听着。 这巷子就六米宽,加上两边屋檐等,对面大门距离他们七八米左右,片刻后就听到对面的关门声。 井盛很小心,又等了好长一会,才缓缓伸出头,此时大门已经关闭,门口空无一人。 再等了片刻,远远看到院子里李默的身影,走入庆寿寺深处。 井盛表情极为丰富,心中是又惊又喜又是愤怒。 李默在高阳郡王府上就不受大伙欢迎,因为他觉的自己怀才不遇,屈身在郡王府做个从九品的最低层官员,还没实权,是个副职。 所以他很少和同僚交流,哪怕井盛这个名义上的主官上司,非工作需要,李默也很少和他说话。 逢年过节大伙有时会聚一下,李默从来不参与。 按井盛的了解,李默这人不算奸诈,有点清高,而且做事喜欢一本正经,不愿意变通。 别人以为李默不懂变通,但井盛知道,他是不愿意变通。 这样一个规规矩矩的人,按理说是不可能做细作的。 井盛今天初次就有斩获,还是挺高兴,因为他正在向高阳郡王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匆匆下楼,看到毛信正在后面院子里练刀,大热天的,挥的刀光闪动,很是威武。 “石大哥要走了?”毛信看到他下楼,收起刀来,小声问。 原本他叫井盛井大人,还是井盛让他叫自己石大哥,因为高阳郡王说过,在外面办事,最好用假名,更不要叫官职。 “你认识郡王府典宝副李默吗?”井盛问。 毛信摇摇头,他跟着毛雄进过几次王府,可能见过,也可能没见过,就算见过,也没人告诉他,那是李默。 “我一般都在王府外等我叔,偶尔才会看到有人进出王府,也分不清谁和谁。” “你楼上来,带你认下。” “还有,以后你叔叔去王府,你不要再去了,北平城内越少的人认识你越好。”典盛边走边和他说。 毛信茫然点点头,似懂非懂。 井盛把他叫到楼上,然后告诉他,一会李默会出来,认认这人的样子。 李默这人还是挺好认的,为人规矩,到哪都喜欢穿着官服,说话做事一本正经。 “到时我会带你认认他家,你帮我查查看,他家里有什么人,都是什么底细,家中生活如何。” “他每隔一天的辰时以后会去王府,至少会呆一个时辰才走。” 毛信一一记着。 两人在楼上等了片刻,李默果然出来了。 井盛这时注意到,他进去的时候是空手的,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包裹。 那包裹沉甸甸,有点像是银子。 李默不像是贪财的人啊?井盛默默的想着。 第31章 分田征兵 五月十八日一大早。 宛平县徐家村。 徐家村全村田地,都是高阳郡王的永业田。 这边全村人都是帮朱高煦种地的,当地算是王庄。 朱高煦一共有三万六千亩田,基本都在北平西南附近,主要集中在宛平县和良乡县。 仅徐家村这边,大概有两千多亩。 平时有王府官员或宦官管理,郡王府以前一直是侯海在干这些事。 徐家村全村有一百十八户,平均每户大概是分到十几亩左右,主要是看每户的丁是多少。 丁在明朝,是指成年男子(20岁)。 口是指成年女子(15岁)。 丁越多,家里种的田就越多。 明朝统计全国人口时,大都时候都以丁计,而不是以户计。 朱高煦喜欢练兵,以前也少住北平城,所以他把徐家村王庄西侧的玉河边上,玉泉山以南,修建了一个临时的军营。 天气好的时候,春秋之际,他都会带着王府仪卫司三个百人队来练兵。 今天上午辰时过后,就有大量的当地百姓往这边集合,因为前两天王府来人,诏令附近佃户,每户出一丁,去军营开会。 大伙虽然疑惑,但主子有令,也只能纷纷前来。 此次召集,由徐家村,玉河村,石景山村,三村佃户共三百六十三户。 这些全是帮王庄种田的佃户,有的都是太祖时代,从四面八方被移居来的,他们被编制之后,统一由王府管理,地方官府几乎管不到。 像这样的佃户,大明到处都是,遇到好的藩王,佃户们日子好过点,遇到不好的,就和奴隶没区别,被打死也没人管,还无处逃。 人群稀稀落落的从各村赶来,大概一直到辰时未,才全部来齐。 侯海和陈文,宋猛,周虎等人都在,三个百户王斌、韦达、盛坚他们也在,现场还有一些新人,都是从寨子里来的陈文的人。 侯海和钟显,还有两个小太监和两吏员一直在边上点名。 他们点名的方式有点麻烦,边上有名册,有人到了就报一下,我是某里某甲某谁。 明朝是里甲制,最开始每110户为一里,农村是由丁粮最多的10户任里长,其余100户为甲首。 各里中无力承担差役的鳏寡孤独人户,则带管于110户之外,称为畸零户。10名里长以10年为一个周期轮流应役,先后顺序根据丁粮多寡预先编排,每年由1名里长率领10名甲首应当差役,并负责“管摄一里之事。 后来在洪武二十四年又改进过一次,开始考虑区域完整性,有了‘都’这个概念。 一都为600户,分五里。 王府的佃户编制和农村差不多,但主要是按每个村的户数来编。 朱高煦站在侯海边上听了会,怎么感觉好多里长。 不是一里有110户吗?按他的理解,应该只有一个里长,其余的都是甲长才是。 等点名完毕后,他便对侯海道:“以后本王佃户要重新编制。” “每村选一个村长,由原先的十个里长,按丁粮数轮流担任,两年一期,干的好的,可以连任。” “村长统管全村事务,主要向你和和钟显负责。” “里长们都归村长管。” 侯海若有所思,然后马上点了点头。 “还有,以后召集开会,由里长负责带好各里的人,不要这么闹哄哄一起涌上来,各里长向村长报告应到多少人,有谁没来,村长记好了,直接向你们汇报。” 几百人刚刚报名就报了好一会,现场还真是乱。 “是。”侯海和钟显赶紧道。 陈文在边上眼睛微亮,刚刚乱哄哄的场面的确不好看,朱高煦一开口,就找到了处理的方式。 接着朱高煦又下令,所有人按村站好,再按各里站好。 人群又混乱了好一会,才各自找到自己村和里,很多里长都在大叫自己里的人。 等全部站到位后,朱高煦下令都坐下。 大伙听到坐下还是很高兴,纷纷坐在地上。 此时韦达来到前面,因为他喉咙挺大的,说话也大声。 他来到前面,站在高处,扯着喉咙大喊:“高阳郡王府要招募青壮家丁,经训练后,用来经商押运货物,粮食,剿灭匪兵。” “只招两百丁。” “愿意报名,并入选者,由王府供吃喝,每丁先分五亩永业田,每干满一年,家中其余田租少一成,最多---少四成。” “干满五年,家中所有田都归各户所有,以后年交一成。” 众人听了第一遍还没听懂,接着韦达又叫了一遍。 然后有人上前向他们解释,慢慢现场就喧闹起来,不对,是炸锅了。 佃户们都不敢相信。 一旦入选就先给五亩永业田。 什么是永业田,就是可以传承子孙后代,真正属于自己的田地。 大明这个时候的百姓,谁不想拥有自己的田。 而且高阳郡王的田,都是上好的良田。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肉饼,大明所有佃户们的终究梦想。 然后还要会少租,同样引起轰动。 此时的大明佃户一般交租以五成计。 假设一亩地有两石产量,要交一石给主子。 但你若是以为只交一石就算了?那就大错特错,各王庄的管家,宦官,吏员们这些管理人员,都会想方设计另外克扣,收刮。 有些地方需要交赋税的,也都会压到佃户头上,所以佃户真正能拿多少,就看主子和主子身边的人有多良心。 而高阳郡王的是永业田,不用交赋税,这点比其他田要好很多。 关键是,高阳郡王说了,干满五年后,家中所有的田都归各户所有,以后年交一成给高阳郡王,且不用交给朝廷。 现场的佃户,少的家里有几亩,多的家中有二三十亩。 如果出一丁当家丁,干满五年后,那收获是巨大的。 假设家中有二十亩田的,原本每年收粮四十石,需交百分之五十,即二十石。 但十年之后,只要年交四石,而且这田归佃户所有,可以传承子孙后代。 高阳郡王的这些话无论是极为震撼,甚至是打破了大明的土地法。 佃户们当场就议论纷纷,有人震惊,有人不信,但边上有吏员们说,你们想想,高阳郡王对你们怎么样? 朱高煦虽然在京师胡作非为,但在北平,可没祸害过自己人。 人们都在议论,侯海不时回头看朱高煦,表情有点无奈,似乎想劝朱高煦别这么干。 但朱高煦好像铁了心要分田。 因为朱高煦知道,以后这田就不是自己的,为啥现在不分了拉拢人心? 第32章 明军的考核 佃户们都在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却没人表态。 时间一点点过去,朱高煦有点意外,原以为这个时代的百姓最想拥有自己的良田,大伙一定会踊跃报名参军。 没想到居然没人有反应?这可不是好事,他刚回北平第一件事就办砸了,不但在部下面前丢脸,在他燕王朱棣面前也丢脸,他可是亲自上门去说要募兵的。 好在他留有后手,朱高煦赶紧看了眼韦达,韦达则向某处点了点头。 现场人影闪动,好像有人从后面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坐下。 接着人群中有人大声道。 俺家中就俺一个丁,儿子还小,俺去当家丁了,家里的田怎么办? 韦达立马道:“平时训练,农忙时让你们回家,如果战时,家丁在外,会组织全村的其余人口,一起统一帮大伙种田。” 有佃户点头:“这样还不错。” 但马上又问:“战时啥意思?还要打仗吗?” 韦达叫道:“现在大明四海升平,哪有大仗打,最多就是剿剿匪,平平叛,怎么着,你们还不想打仗?拿了永业田不想出工出力吗?” “老子可想打仗了,只有打仗,才能升官发财。你们可是王府家丁,万一立下大功,摇身一变,飞黄腾达成了官,乖乖,你们子孙后代都享福了。” 人群又是一阵喧闹,有人脸上还真露出向往之色。 谁不想当官啊。 但人群里很快有另一人问:“俺们要战死了,有啥说法吗?” “和朝廷正兵一样,享受朝廷抚恤,王府另加一条,家中田地,以后只收一成租,如战死时,已满五年,田地归你们子孙所有,收一成租。” 人群更加的热闹,大伙都在讨论,有些人坐的比较后,可能听不清韦达的话,正在询问前面。 现场又是闹哄哄的,很多人交头接耳,感觉不错。 因为一旦入选,先给五亩永业田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刚刚一直问话的人左右看了看,突然举手:“俺要报名,算俺一个。” 另一个问话的也赶紧举手:“也算俺一个。” “好。”韦达大喜:“你给老子过来,立字为据。” 现场还要立字为据,显的很正式,同时是朱高煦向大伙表示,本王是信守承诺的人,所有的福利,都会写在纸上。 虽然在有些人看来,这或许没啥用,但关键这种态度,还是让人比较认同。 很多事看起来很难,其实只要有人带头。 这人一带头,马上陆续有人要报名。 但当天效果不是很好,三百多户里,才选了六十个丁。 没有达到朱高煦要求的两百个。 倒不是报名的不够,很多家里只有一个丁的,也踊跃报名,为了五亩永业田已经不顾一切。 但是能报名不代表能选上。 还有很多丁在家里没有来,所以当天选来选去,都选了六十人。 而且朱高煦对选兵要求比较高,他有这么多佃户,当然要好好选。 等上午的兵士选完,朱高煦问韦达:“刚刚那两个率先说话的是谁?” “是卑职的两个部下,赵青和孙胜。” 原来刚才率先开口的两人,是朱高煦让韦达安排的托。 当时朱高煦要求托们比较年轻,说话声音要大,能记住朱高煦准备的台词。 赵青和孙胜发挥不错,圆满完成任务。 “调他们到我亲兵队来。”朱高煦把这两个大聪明调到自己亲兵队。 下午和第二天他们还是这么干。 就这么连续干了两天,终于在他所有的佃户中,抽满了两百丁,且皆是精壮青年,良好的兵源。 而他付出的,只是当年的一成田租,和一千亩田,还有供他们训练时的吃喝。 抽足两百人后,朱高煦开始重新编制,分配人手。 原三个百户王斌,韦达,盛坚各留六十老兵,各补四十名新丁。 他们部下抽调出的老兵,分配给宋猛和周虎一部分,再以新丁补至一百。 宋猛的哨骑队,只补了十名新丁,其余的人里,有精骑射的五十老兵,他自己寨子里带出来的四十人。 周虎的亲兵队里,俱挑选了精壮强悍力气大的。 接着朱高煦又给毛雄那边分配了三十人,让毛雄组成了五十人的队伍用来经商,大部分都是寨子里出来的,由宋猛的族兄宋长林带队,跟随毛雄。 至此,朱高煦手中有了五百兵丁,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但人是有了,后期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比如训练,伙食,兵甲。 其中伙食和兵甲,燕王现在都很急需,从上次拜访燕王的结果来看,主要还是得靠他自己搞定。 这些问题也不能一蹴而就,需在时间慢慢解决。 他现在能唯一能做的,就是集中训练,了解和改进明军的训练方式。 前世他没当过兵,但他知道,现在不能一上来就按大学里的军训方式来。 面对一大群文盲,甚至是左右都不分的明朝人,这种训练在靖难开始还有一两月之前是不现实的。 那么以前明军是怎么训练的? 大明开国初的明军还好点,算是比较能打的。 但训练其实也是一般般。 咱们先看看明军考核,洪武六年,明廷就制定了考核标准,听起来还蛮厉害的。 1、骑兵必须:擅长骑马、擅长射箭、擅长使用枪、擅长使用刀 2、步兵必须:擅长使用弓弩、擅长使用铳。 3、明朝训练射弓箭的标准: 每12箭,其中6箭要达到下列标准: 武官的标准:射到至少160步远。在50步距离射中。 兵卒的标准:射到至少120步远。在50步距离射中。 从这射箭来看,明朝标准其实不高,甚至说比较低。(因为明镜家里也有弓箭,自已射下来看,普通人不用多久,稍微用点功,一天下来就基本能达明朝标准。) 4、明朝时期,弩射击训练的标准: 每射出12枚弩矢,其中5枚弩矢能达到下列标准: 蹶张弩能射到80步远。划车弩能射到150步远。 蹶张弩在40步距离能射中,划车弩在60步距离能射中。 5、用枪必须:进退特别熟练。(这个标准看起来更低啊。) 6、京卫所每5千人,其中5分之一要进行验试。(相当于考核) 外都司卫所,每个卫所5千人,其中5分之一也要进行验试。 其余卫所,也依次轮流验试。 验试时,如果有大量士兵不合格,其上级武官就会受惩治。主要是停薪或者降职或者罢官。 即使某些兵卒验试不合格,明朝廷也会赐给不及格的兵卒600文钱。 合格的兵卒及其上级武官都会受到赏赐。 洪武十六年,明朝又改了。 这次改的要求更低,即十分之一的兵卒受到考核。合格者,赏赐钞5锭,连续多项合格者,赏赐钞6锭。 从这些资料来看,明朝基本属于抽查状态,到洪武十六年后,只要十分之一考核合格,就算全军合格。 第33章 收入与开支 看完考核再看看他们的训练。 明初除了京营,皆是卫所兵。 到明中期之后开始有团营,团营有固定的操练时间,每年二月到五月,八月到十一月是集合操练时段,其余的时间,每十天只要报到一会。 看这十抽一的考核和十天报到一会的训练,大伙就不难理解,为何到了明末后,明军会像烂泥一样扶起墙。 现在还正是明初,卫所兵还要囤田,所以基本训练也是看各地长官。 练兵好的,着重练兵的,不忙的时候,可能五天一大练,三天一小练,小练基本就属于集合报道一下,大练就是一营一营聚集在操作,如电视里所拍。 哈,哈,哈,大伙叫几声,捅几枪,然后就完了,愿意自己加练的,可以留下加练。 所以明军的训练很不靠谱,好在他们现在还算明初,一直在打仗中。 别以为现在建文朝期,大明建国己经三十多年,可全国没消停过,到处都在打仗,国内还有平乱,所以虽然训练不多,战斗力还是有的。 当然了,综合比较起来,大明朝开国的军队估计是历朝历代最差的了。只是老朱运气好,遇到了更烂的元未和其他义军。 综合这些因素,朱高煦决定,从现在开始,按战时标准,所有人住在营里,每天训练,原佃户家里的田,由各村统一派人帮忙,各村出的人头,由朱高煦出工钱,按每人每天二十文计。 这个工钱在现在可不低,毕竟他们都是朱高煦的佃户,往大了说,朱高煦一文不给,也可以随意调动他们。 但为了稳住新入伍佃户兵的心态,同时让各村尽力帮忙,朱高煦还是打算用钱解决。 没多久陈文就发现,朱高煦很喜欢用钱解决问题,只要能用钱解决的,绝不会用强权。 五月二十二日一大早,天刚刚有点亮。 随着一声沉闷的号角声,徐家村军营里的人纷纷出营。 朱高煦光着臂子站在营外,这几天他都吃住在军营,经常到处转,尽力与中下层军官打成一片。 看到朱高煦出营,几个百户,还有些总旗,纷纷来到他身边。 “殿下。” “殿下早。” 大伙纷纷打招呼。 不远处的小旗和部分总旗正在整队,场面看起来有点乱哄哄的。 朱高煦皱着眉,这种集合速度,连他前世的中小学生都不如。 但他现在没时间搞队列训练,而且也不适合这个时段搞。 “不管他们,咱们先跑。”朱高煦说完,率先跑了起来。 王斌,韦达,盛坚,陈文,周虎,宋猛等赶紧跟上,接着一批总旗也跟上。 兵士们都在看过来。 看到高阳郡王带头跑步,大伙表情都很丰富。 “特娘的,你们快点,殿下都跑起来了。”有个总旗怒骂。 “快,快,快。”更多的人在催。 很快,五百兵马慢慢的形成队伍,跟在朱高煦他们身后,也跑了起来。 大概围着军营跑了有一圈,朱高煦估计有一千米左右,就跑到操场正中。 然后所有人开始跟着他做俯卧撑。 这时场面就有点难看了,因为太多人做的不标准。 朱高煦没办法,指着陈文,王斌等百户:“你们到本王对面去。” 让他们看着自己做,然后示意他们,去看总旗,小旗,最后让总旗小旗们看着兵士,一定要做合格。 当天就是示范,大概的流程。 按朱高煦的训练计划,每天上午跑一千米,晚上也要跑一千米,因为听说古代都有夜盲症,好像要多吃鱼和动物内脏,他又下令尽量在伙食上面添加这些。 跑完步都是做俯卧撑,蹲下起立,提升耐力和力量。 要不是大战就要来临,他会把一千米提升到三千米,但现在肯定不能这么搞,只能小练练,让大伙热热身。 每天大概会有上午和晚上各半个时辰的时间是体能训练,然后就是正常的训练。 骑马,射箭,捅枪。 朱高煦要求,所有人都要练到上马能骑射。 即所有人都会骑马和射箭。 他有三百老兵,加上寨子里几十人,这三百多人没啥问题,原本都会骑射,就是新征的兵丁,需要多练。 朱高煦训练时间排的极满,上午卯时初出营,跑步加体能训练半个时辰。 然后是由当地佃户做的早饭,大白馒头和米粥、咸菜,三天吃一顿大肉馒头。 上午有马的就练骑马射箭,骑射五十步内十中五,月底有赏。 考核十中八以上,五次有三次达标,即能主动申请升官考核。 上午无马的练长枪,列队齐捅的战术,对抗骑兵很好。 下午所有人一起练射箭,五十步内十中六,月底有赏,十中十,考核五次有三次达标,可主动申请升官考核。 晚上体能训练后,在营边活动半个时辰,适合夜间。 中午的菜必然要有内脏,三天吃一次鱼。 但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挺难的,朱高煦觉的强度不高,但对比现在的大明算是比较高,有人觉的这简直就是往死里练。 所以没一两天陈文他们就提意见,朱高煦也乐意接受意见,改为练三天,休息一天。 其次朱高煦很注意骑射和步射,但每天都射箭是很伤弓和箭,且他的营中没有这么多弓。 最后要说的是,这样练兵,很耗钱粮。 才练了几天,侯海,钱巽一起找上朱高煦。 钱巽递了一堆帐薄给朱高煦,这是他最近统计,朱高煦郡王府所有的资产。 侯海则给了朱高煦最近的消耗。 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朱高煦被封为郡王,可以开府,有了自己的固定收入。 他这个册封时间其实挺赶巧的,因为老朱在洪武初给郡王的待遇是年六千石,而在洪武二十八年,可能考虑到将来子孙郡王太多了,又降到三千石。 而朱高煦被封时,没用新规,享受了原来的六千石俸。 另有钞二千八百贯,锦十匹,舒丝五十匹,纱、罗减综丝之半,绢、冬夏布各百匹,绵五百两,盐五十引,茶三百斤,马匹料草月支十匹。 最后这个什么意思呢,就是每月提供十匹马用的草料。 朱高煦的所有田也是从封郡王开始获得的。 也就是说,在洪武二十八年前,他基本没啥收入,都是靠燕王给的。 到现在建文元年(1399)年,才有了四年收入,之后靖难打了三年,也没啥收入,在没被封为亲王前,他还是得靠老子朱棣赏赐才能有收入。 但不看不知道,一看也是吓了一跳,朱高煦没想到自己还挺有钱的。 侯海作为他的财政总管,过去几年的收入和支出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只是以前的朱高煦勤于练兵,又常年出征,从不过问这种事。 而且正因为朱高煦常年在外,没什么挥霍,府中消耗也挺少。 “王爷三百六十顷田,每年收租为两万四千石左右,加上朝廷六千石,王府仓库现在共余十万八千石。” “另有钞五万四千贯,白银二十六万七千两,茶五百二十斤,锦六十二匹---” 朱高煦的银子和钞,基本都是靠卖盐引得到的。 他自己没经商,也没有商铺,不像有的宗室,自己还经商。 但他当郡王四年,仅靠盐引和朝廷俸禄,存下二十多万两银,可见盐利的丰厚。 初看起来他很有钱,但最近支出突然增大。 毛雄那边,就拿去五万贯钞加二十万银,用来囤积盐和粮、糖。 所以他现在仅余下四千贯钞,和六万七千多两银。 而最近他征兵,练兵,还要养马,他在佃户中请了几个妇人烧饭,加上每天伙食消耗就达一百四十贯宝钞(大概40两不到)。 原本一贯宝钞等于一两,但百姓还是更认同白银和铜钱,真正去购物,购买力大概只相当于四分之一左右,贬值的非常厉害。 这样一个月就要三千多贯,支出很大。 这才五百兵马就这么费钱,还得拼命赚钱啊,朱高煦若有所思的时候,王斌等将领向他提议,会不会吃的太好,以前大伙可没吃的这么好。 朱高煦则道,本王每天在营里训练,陪军士们一起吃饭,还经常到处窜营,为的什么? 如果把伙食降了,训练又这么苦,本王岂不是走到哪,被大伙骂到哪? 众人纷纷点头,当然知道王爷是为了什么。 第34章 或能解忧(求追读啊,别养书呀) 北平城最近有些不对劲,大街上各色行人来去匆匆,各级文官军将们在公开场合也很少交流,整个城里充斥着一股诡异的气氛,隐隐有种山雨欲来的迹像。 北平布政使司衙门。 张昺于去年十一月来到北平,任北平布政使,主要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削藩,监视燕王。 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双都指挥使张信、谢贵,当时张昺就觉的,朝廷用双都指挥使十分不妥。 北平都司下面,仅在北平城内的就有七卫兵马,原本只有一个都指挥使,很容易控制和调动,但不知年轻的皇帝脑子里想的什么,居然破天荒派出双都指挥使。 都司有两个老大,那下面的人到底听哪个的? 而历史的经验和事实告诉咱们,谁脑子好使,下面的兄弟就会听谁的。 后世在官场说一个人是老实人,多半就是贬义词,而这会在官场说谁聪明,多半也是贬义词。 前面说过,齐泰称谢贵:沉稳决断。 黄子澄称张信:有勇有谋。 朱允炆大概觉的张信聪明,又或者想支持黄子澄,就决定以他为主。 张信在北平城的确聪明,而且擅于交际,到了北平之后,曾三次求见燕王,但都被拒绝。 虽然没见到燕王,张信在北平和其他人关系处的很融洽。 而谢贵比较沉稳,敦厚,也不愿意结交官员,自然得不到下面人的支持。 所以北平七卫的头头脑脑们,大部分都和聪明人张信的关系比较好。 今天张昺把谢贵和张信都召集到布政使衙门,因为燕王突然来信,请北平部分官员,六月初去燕王府吃饭。 燕王的理由还挺好的,六月马上是太祖忌日,咱们在北平也要祭奠一番。 这个理由似乎无法推托? “被邀请的还有谁?”谢贵这时问道。 “参议景清。” “都督宋忠,徐凯、耿瓛--” 参议分领各道,位在布政使下面,景清也是北平的文官要员,朱棣还和他很谈的来,双方关系非常好。 而宋忠曾是锦衣卫指挥使,但建文帝不喜欢锦衣卫,上任之后就裁减锦衣卫,今年三月宋忠以都督身份奉诏统领边兵三万驻扎开平,当时宋忠很有想法,先抽调燕王府护卫随行,又把燕王部下蒙古骑兵指挥观童等人悉数调回南京,一下子把朱棣的兵马几乎给抽光了。 根据明初制度,诸王的兵权而言,中\央设置有亲王护卫指挥使司,每王府设三护卫。而按照明朝军制一卫五千六百人,三卫甲士约有一万六千多人。 宋忠还是比较聪明,把燕王大部分卫兵都抽了,只余下八百亲兵给燕王。 徐凯也是位良将,曾和瞿能搭档,瞿能是四川都指挥使,徐凯是指挥同知,宋忠去开平的时候,徐凯被调往山东,坐镇京杭运河的上的重要节点“临清”。 而耿瓛则是建文皇帝的姐夫、长兴侯耿炳文之子,他现在率大军坐镇山海关。 谢贵听闻后,沉声道:“宋忠,徐凯和耿瓛,三部互为犄角,是燕王的第一大敌,燕王在这个时候邀请他们,是何意?” 张昺心想,我要知道是什么意思,还会叫你们来商量? 张信却道:“燕王反了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你这不是废话? “燕王没反,叫我们吃饭,为何不去?用什么理由不去?” “咱们不去,燕王反而要起疑,这不是打草惊蛇,徒造紧张?” 张昺听着好像有点道理,便道:“燕王数日前就邀请徐凯,徐凯已经明确表示,路远,不去。” 其实宋忠的开平和耿瓛的山海关也不近,都有六百多里路,但这两人都答复会来。 张信闻言,便道:“这两位都督将军都来,咱们没理由不去啊。” 当下三人议定,准时赴宴。 走出布政使司衙门时,张信迎面看到参议景清。 “景参议。”张信眉开眼笑,带着讨好的表情。 景清和朱棣聊过天,还很聊的来,朱棣多次夸奖他,有心招募。 而张信偷偷三次拜会燕王,正好被景清遇到过一次。 “张将军。”景清也微笑向他点了点头,态度很好。 两人站门口随便聊了几句,张信向他抱了抱拳,转身而去。 外面几个亲兵立马跟了过来。 张信还是比较小心,人在北平城,进出都带着兵马。 别看他刚刚表情轻松,这会一出门,张信眉头紧皱,满脸的担心和无奈。 他心事重重的回到家里。 刚进家门,就听到,笃-笃-笃,院子右侧有木鱼的声音传来。 正是张母纪氏,纪氏信佛,喜欢念经诵佛,没事就在家里的佛堂里敲木鱼诵经。 张信走过去,叫了声母亲,又往里院走。 里院的一间屋子供了个牌位,是他父亲张兴。 张兴官至永定卫指挥佥事,后来病重而亡,张信世袭之。 张信来到父亲灵牌前,久久不语,其实心中在想,若父亲在,当如何做? “你可是有心事?”突然,身后传来他母亲纪氏的话。 “啊,母亲大人。”张信没想到惊动了母亲,赶紧转身。 张信为人比较孝顺,大概建文帝选他,可能有也有这个原因之一。 纪氏看着他的表情,叹道:“儿统兵边阃,焉能无忧?你父亲若在,还能与他商量。” 张信欲言又止。 纪氏见状:“汝非此忧,其语我故。”意思是,要不是兵事上的忧虑,你一定会和我说的? 张信想了想,赶紧出门,左右看看,又关上门,小声道:“孩儿得到密旨,让孩儿当机决断,可随时带人捉拿燕王。” 纪氏大惊失色,来回在房间里走了几步。 张信父亲死后,家中由母亲做主,纪氏做事很有魄力,也很果断。 所以张信敢把这事和母亲说,更用期盼的眼神,等着母亲的建议。 纪氏走了好一会,终于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低声道:“你不能这么干,你父亲在世时,总说王气在燕,你的无妄之举,会招来灭族之祸。” 张信闻言,表情更加的难看。 张信父亲没死前,朱标死了,所以张信父亲曾和纪氏说过,朱棣有王气在身,将来恐怕前途无量。 当然,他没活着看到建文帝登基,所以这会纪氏说出来,张信还以为自己父亲能望气看相。 关键是北平城内也有传言,据说燕王身边的袁珙和姚广孝都能呼风唤雨,观气望术,燕王府中都传,朱棣有帝王之相。 这就不好办了,张信正在纠结中,突然听到外面远处有声音传来。 “嘘”他赶紧向母亲示意不要多言。 接着他大步走出去,打开门,看到有随从亲信从外面走进来。 “将军,外面有人拜见。” “谁?”张信奇怪道。 “不认识。”亲信突然压低声音:“他说将军最近可有忧愁,他或能解忧。” 第35章 不按常理出牌(求追读,别养书呀) 张信心中大震,但表面不动声色,看起来极为淡定。 “呵呵”张信冷笑,一脸不屑:“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让他进来。” 他在自己府中,当然不惧。 不一会儿,有人戴着斗笠,穿着普通百姓粗布服的人跟着亲信走了院子。 不知为什么,看到斗笠张信就想笑。 最近明明是夏季,但北平城里,似乎满大街都是斗笠,很多出行的人,都生怕被人认出来。 仅从这点,张信就认为北平城里,真是风雨欲来,一触即发。 来人到了他面前后慢慢抬头,却是一张三十岁左右脸,非常陌生。 来人看看张信,回头又看看。 张信想了想:“你先出去。” 亲信转身离去。 来人快步走向张信,张信表情一凝,心中突然有点慌乱,若是突然拿刀剌我,岂不是倒霉? 他这人谋是有的,有勇真说不上。 黄子澄吹他有勇有谋,实在是名过其实。 “在下高阳郡王府长史陈文,拜见都指挥使。”来人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尼娘的,张信心中大骂,差点想叫人回来把他抓起来。 这节骨眼上,高阳郡王居然派人到他府上。 不对,朱高煦郡王府上,有长史吗? 张信也不敢呆在院子里,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陈文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他的屋子。 砰,房门关上的一刻,张信拍着桌子大叫:“大胆,你是何人,敢冒充朝廷命官,你以为我不知道,高阳王府上哪有长史?” “来人。”他还装腔作势的大叫一声,其实声音挺小。 只见陈文从怀里一摸,叭,拿出一个银册,递到张信面前。 张信只是看一眼,就知道是高阳郡王的银册(任命文书)。 大明亲王是金册金宝,郡王是银册银宝,但郡王的册宝都有镀金,看起来区别不大,张信这种做到一定级别的官员,自然能一眼看出金银和真假。 张信是聪明人,一看陈文连郡王银册都带了过来,证明非常重要。 “在下是去年投靠的高阳郡王,现代掌郡王府长史事务,所以张将军不认识下官,也是正常的。”陈文微笑道。 张信不动声色,心想朱高煦好大的胆子,郡王府哪有长史,且要朝廷任命,你张嘴就来,呵呵,果然是父子一条心。 “我对高阳郡王也神往已久,听闻高阳郡王英勇盖世,同为武将,好生佩服,可惜一直无缘相见,真是遗憾。”张信也说着好话。 对方不开口,他当然不会主动开口。 而且他这句话意思很明显,你们想谈什么,最少得让高阳郡王朱高煦自己来,你陈文算什么东西? 陈文自然听出来了,不过他的来意,显然让张信大为意外。 “张将军,殿下让下官来,只是些许小事想请将军帮忙。”陈文说罢,又从袖子里一摸,拿出一叠宝钞,这叠宝钞厚厚的,估计有得有上百贯。 要知道这一贯的宝钞有点大,上百张叠一起可是好大一团,也不知陈文怎么塞进去的。 不过拿出来时,宝钞的确有点褶皱。 “这是一点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酬。”陈文放在桌上小声道。 “这”张信瞪着眼睛,感觉朱高煦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你们,不是来谈燕王大事的吗? 以他的聪明,显然不会认为,朱高煦拿个区区上百贯,就是为了谈燕王大事,这要真是这么干,张信能一巴掌直接甩在陈文脸上,简直是侮辱我北平都指挥使。 “高阳王到底为何事?”张信强忍着怒意道。 “殿下想找张将军,买些铁甲,长枪,弓箭,火铳和硫磺、硝石,和战马等物。”陈文一本正经的道。 尼娘的,张信又要脱口大骂。 现在什么情况?朝廷都要捉拿燕王了,高阳王居然还在找他买这些东西? 别说朝廷要准备对燕王下手,就算没这个事,他张信也不敢,也无权私卖兵械啊。 但震怒过后的张信很快冷静下来。 高阳王有意思啊,这个节骨眼上,派人来找他买家伙?恐怕买家伙是假,试探为真? 张信想了想,缓缓道:“高阳王为何要买兵甲?” 陈文道:“北平这地吧,临近关外,百战之地,一旦有什么事发生,非常的不安全。” 张信听到最后几个字,眼皮微微一跳。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降级去南京干个都指挥同知,哪怕佥事都好。 他当然知道陈文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这是提醒他,一旦有事,你张信也很危险啊。 “殿下喜欢打猎,且常年出塞打仗,王府兵甲有折损,朝廷却不让添加,将来没有兵甲,如何为朝廷效命。” 这段话等于是放屁,而且毫无逻辑可言,但陈文关键就是前一句。 张信马上道:“如果朝廷让高阳王出征,必然会提供相应的军械,请高阳王不用担心,目前边关局势,还是比较稳妥的。” “这--”陈文还想说。 张信道:“本官职责之中,也没这权利,更不敢私卖,这可是布政使司军器局大使---” 张信顿了顿,道:“李友直李大使管辖的事。” 他重重的说了声李友直三个字。 “高阳王想买战马,这会最近的地方,也只有朵颜三卫。” “话已至此,恕我无能为力,陈长史,请回吧,来人。”张信大声喝道。 外面院子很快传来脚步声。 陈文看了他一眼,无奈的转身,临走时低声道:“他日将军想见殿下,东街高氏布铺即可,说找高公子。” 说完转身就走。 但他转身的同时,余光看到张信把桌上的一百贯宝钞一股脑袖子里塞了进去。 居然也塞的挺好,完全看不出来。 陈文会心笑笑,再次向他重重抱了抱拳,打开门。 不过等他走到门外时,陈文居然‘哼’当着张信的亲信面,一声冷哼,愤怒的看了眼屋内,拂袖而去。 张信亲信疑惑的看看张信,张信的脸色瞬间转换,满脸寒霜,也是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看样子今天两人是不欢而散? 等两人走出大院消失在张信眼前,‘呼’张信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第36章 永不相忘(求追读) 今天是朱高煦兵马三天一休的日子。 朱高煦正在王府上,等陈文回来后,带来了两个消息。 李友直和朵颜三卫。 朵颜三卫太远了,不切实际,显然是随口应付他的,但是张信说出李友直这个人是显然有特殊意思在里面。 大明地方的兵甲贮备,由布政使司下属的军器局负责。 北平军器局仓库使为正九品的李友直。 李友直是直隶清宛县人,也就是老家在河北,距离北平挺近的。 朱高煦对他也有印象,因为以前每次和燕王出征,都会找李友直取兵甲,他大概二十多岁,比较年轻,每次都客客气气,看的出很想讨好燕王。 以前的朱高煦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朱高煦想想,可能李友直老家就在附近。 张信是个老狐狸,居然和李友直关系也不错,如果朱高煦能记住历史的细节,就会知道,原历史上,正是这两个人先后向燕王告发了朝廷的密旨抓捕的事。 “殿下真仍神人,张信果然有异志。”陈文这时不忘拍朱高煦一记马屁。 但凭良心说,陈文不是真想拍马屁,因为朱高煦是没猜错。 朱高煦派他过去,买兵甲买马都是假,就是试探。 果然一试就试出来了。 朱高煦一脸得意,心想,老子记不住李友直,还是记的住张信这个二五仔的。 “但也不能轻易相信。”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通常一个人在没有看到绝望之前,总有很多选择,有些人是因为绝望,才会做出外人无法理解的选择。” 如果朝廷突然把张信调走,你看张信会不会马上举报高阳郡王私买兵甲的事和私立长史的事。 张信现在和朱高煦暗通款曲,是因为他怕死,因为他身处旋涡的中心。 陈文深以为然,殿下说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他想了想:“当给他压力,逼他尽快投诚。” “那倒也不用,或许朝廷会逼迫他。”朱高煦知道如果历史没有改变,接下来朝廷还会下密旨催促他尽快动手,最终逼的张信向燕王告密,但这件功劳,他得想办法拿到手上。 当下两人商量了一番,如何去找李友直,至于买马,朱高煦只是借口,并没真打算去买马,因为一旦燕王决定反了,他自然就会有大量的马。 原本他的兵甲都不需要准备,燕王一反,什么都有。 但现在他要练兵,才会想办法搞点兵甲。 不一会,外面有钟显进来,说好多人都来了。 朱高煦道:“请大伙去前厅等本王。” 钟显应声而去。 等朱高煦和陈文到了前院正厅,他的心腹部下们几乎都在。 王斌、韦达、盛坚、周虎、宋猛、侯海、钱巽、钱常、井盛、李默。 “拜见殿下。”众人看到朱高煦纷纷施礼。 “坐,坐,都坐。”朱高煦这次在大厅里准备了很多凳子,每个人都有位置。 大伙随意的坐下。 像侯海他们都有点奇怪,毕竟以前从来没有开会的时候坐在这里的。 而且以前朱高煦也很少召集这么多人开会,这次回来后,却已经召集了好几次。 但这样的转变,让他们还是很高兴。 “前些日子,本王在街上,偶遇井盛。”朱高煦道。 井盛脸色微红,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大伙都看向他,不知何意。 “井盛为了几两猪肉,和肉贩争执。” 井盛的脸更红了,羞愧的低下头。 “本王这才知道,原来我大明的官员,还是很清苦的。” 此言一出,现场的文武,特别是文官们几乎要泪奔,殿下说的是呐啊。 明朝官员的工资和宋唐相比简直不能直视,特别是宋朝,那真是有钱,同级别官员工资,明朝大概是宋朝的零头。 这也是为什么老朱动不动酷刑也刹不住贪腐之风。 明初四大案的郭恒案,更是在北平赫赫有名,当时的北平布政使李彧和按察使赵全德,伙同户部侍郎郭恒,还有大量各省官吏,一共贪污了两千四百万石粮食,而当时大明国库一年收入也才两千九百万石。 老朱盛怒之下,当时把六部侍郎以下所有官员全部诛杀,等于清空了一个朝廷的官员。 最后到案件完毕,前前后后杀了大概三万多人,几乎把全国官员杀空了。 但就是这样,还止不住,后继官员,依然年年会有贪腐案发生。 没办法,大明朝廷还是太小气,像朱高煦这些心腹们,大部分都是八品九品的低层官员,每年俸禄为33-40石,另外明朝还有折色,会有一部份是发钱,一部分发粮。 就这么点俸禄,没油水的官员,真的是连肉都不敢随便吃。 朱高煦的话直接击中心腹官将们的心,有的人眼睛都在发红,接着就听朱高煦道:“本王决定,以后你们每月找侯海支粮十石或支银十两,随意要粮或要银,另外,本王准备了一些布匹锦绸,等会你们每人拿点回去,替家人做点新衣。” “呜”钱巽突然伏地大哭,居然瞬息挤出眼泪:“殿下厚恩,下官感恩戴德,当对天发誓,此生忠于殿下,永不背弃,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钱巽这是真情流露啊,跟着一个领导,不就是想升官发财,赚点好处。 朱高煦前几年浑浑噩噩,只知道带兵打仗,现在终于知道关心他们。 钱巽开了个头,余下的人纷纷离开凳子,跪下表态发誓,现场顿时变的闹哄哄的。 那李默表情古怪,看着众人如此,他犹豫了下,也赶紧跪下,但低着头,嘴里嘟嚷着,也不知有没有声音,反正现场很多人在的,也听不出来。 “大伙快起来,是本王大意,自己锦衣玉食,忘了兄弟们的好处,哈哈哈。”朱高煦朗声大笑,先扶起王斌等武将,几个武将们,也是双眼通红,不知道是不是拼命挤出来的。 “大伙放心,本王知道现在还是少了点,但本王刚刚开始,有很多用钱用粮的地方,以后定然不会忘了大伙,总之本王如果发达了,一定带着诸位兄弟,一起升官发财,永不相忘。” 武将们带头,众人也叫着永不相忘。 接着朱高煦看向王斌:“王斌,听说你家房子小了点,你还生了两娃,本王在西街有幢房子空着,你暂时住着呗。” 王斌脸色动容,有点不敢相信。 “韦达,府上暂时缺人,你让你女儿过来帮忙。” 韦达闻言激动万分,大声道:“是,王爷。” 第37章 不能落下风(求追读呀) 刚回府的时候,朱高煦让典盛和钱常各负责一块,打探情报,他第一时间安排钱常把部下所有人家里的情况给摸个遍。 现在终于派到用常了,从排查来看,大伙平时都很艰苦,这也是目前大明官将普遍的现状,难怪很多人都愿意跟着燕王造反。 朱高煦现在一个个点名,都是解决各人家中实际问题,然后把他们打发走,众人都感激不尽。 其中那韦达女儿韦沫儿,今年才十四岁,原本燕王妃打算让韦沫儿嫁给朱高煦做郡王妃的。 但朱高煦当时领兵在外,又觉的对方年纪小,不同意,然后就去了京师。 韦达父亲原本是千户,他袭父职原可为千户,不料有次在战场上犯了错,差点被斩,后来是朱高煦求情,才降为百户。 燕王让朱高煦娶他女儿,是在他当千户的时候,原本想拉拢他。 后来降为百户,朱高煦又不同意,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但现在朱高煦主动提出来,要他女儿进府,韦达当然激动。 众人和上次一样,一个个被叫了出去,最后只留下李默。 李默好像有点紧张的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深深的看着他,缓缓道:“李默,你妹妹出了事,为何不与本王说?” 李默心中一震,赶紧道:“殿下当时在京师,下官---下官---”说罢几乎泪涌。 他这个人平时很讲规矩,也不愿意变通,所以,也不想求朱高煦。 可是,偏偏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原来李默有个妹妹,叫李芸,今年十五岁,长的还挺漂亮。 大明这个年龄都算老姑娘了,所以李默也一直想着要把她尽快嫁出去。 不料李芸这时告诉李默,原来有了心上人。 李芸的心上人叫薛勋,今年十七岁,是薛勋是燕山右护卫一名兵士,现在暂允燕王府亲兵。 据说这薛勋长的挺俊,关键能文能武,在大明武将普遍不识字的情况下,算是非常出众,有儒将的风采。 按说李芸是高阳郡王部下李默的妹妹,薛勋是燕王府亲兵,这算是一家人啊。 但是真不巧,薛勋的同村叔叔叫薛禄,因排行老六,军中人称薛六。 薛六是燕山右护卫副千户谭渊部下一个总旗。 谭渊可是铁铁的世子党,哪能跟高阳郡王的人搅到一起。 薛六很快知道了同村和李芸的事,果然强烈反对。 因为薛六不想让别人说他两面派,而且他上司是谭渊,谭渊表面不说什么,薛六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但薛勋可不管,咬定了要娶李芸,还打算请人来提亲。 薛六大怒,直接把薛勋关在营房里,不让出来。 李芸也是很喜欢薛勋啊,同样在家里要死要活的,做哥哥的李默就妹妹一个亲人,当然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有个自称叫史如的人上门给注意。 史如就是庆寿寺的袁义,姚广孝的弟子,袁珙的儿子。 袁义找到李默,他说,其实这个事挺容易解决的,你过来跟世子吧(那就是自己人了),李芸和薛勋自然可以在一起,大家就是一家人。 以后万一世子发达了(意指当太子),你们李家也要飞黄腾达。 李默怎么回话的,朱高煦不知道,但李默说到这里,终于表情有点动容,扑通,他猛的跪下,泣声道:“殿下,下官可没有答应,下官虽然又穷又胆小,但也懂得知廉耻,当初是殿下慧眼收容下官,下官岂能做出背主弃义的事情。” “下官若背弃了殿下,将来就算真的高升,也要被同僚不齿,天下的官员们,将如何看下官?” 不得不说,古代人这点还是讲究,一般文官轻易不愿意做出跳槽的事。 看看靖难之役就知道,投降的武将数不胜数,文官们可是被杀了一大批。 读过书的人,都要点脸的,北平城现在的这些文官,除了那李友直,最终可没有几个投降朱棣的。(当然,刀架在脖子上的不算,那没办法,换我也得降。) 更别说李默只是从高阳郡王跳到世子那边,他自己想想也没道理。 燕王别说能不能当上皇帝,就算当上皇帝,将来这太子之位是谁可不一定。 毕竟听说朱棣还是喜欢高阳郡王多一点。 李默是严词拒绝了,所以李芸和薛勋还是不可能在一起。 但李芸在家里要哭要死要上吊的,李默也头痛。 最后李芸求他,让他再见薛勋一面。 袁义说可以啊,高阳郡王回来后,都干了些什么,你给咱们说说,就可以。 李默想想,高阳郡王干的事,也没有说不得的,便和袁义说了。 当天朱高煦把所有人留下,然后一个个安排事务,安排好一个打发一个,最后留下典盛和钱常。 正好李默也是知道了前面的事,不知道典盛和钱常的事。 袁义听完后,转手递给他一百两银子。 李默不要,袁义说,你要不收,我们就告诉高阳郡王,你把王府里的事都和我们说了。 李默这会发现自己里外不是人,被迫上贼船了? 他一个小小低级官员,哪里是姚广孝这些江湖骗子的对手,一步步被拉下水。 如果不是井盛正好看到他,用不了多久,李默估计就要真成为姚广孝在朱高煦身边的一枚棋子。 “袁义最后怎么答应你的?”朱高煦这时问。 “三天后,让小芸和薛勋见面。” 李默心中还有句话没说出来,我要是答应做细作,他们还同意让薛勋娶小芸。 李默要不是被井盛看到,过段时间越陷越深,真的可能会答应。 现在袁义不要他过去投奔世子,只要在这边做细作就行,这就完全没有压力。 朱高煦沉默了片刻,来回在房间里走了几步。 他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中非常恼火。 眼下是燕王朱棣的关键时期,大伙都在一条船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绝对不能有内讧,姚广孝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 但姚广孝搞细作搞习惯了,居然想伸手在郡王府布置一个。 这不但是欺人太甚,简直就是把朱高煦当成了潜在的敌人。 我朱高煦,哪里得罪你了?姚广孝你个狗东西! 朱高煦极为愤怒,同时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一旦靖难成功,将来的太子之争,可能会比历史上更加的残酷一百倍。 他们已经提前布置,我也肯定不能落在下风。 第38章 我该如何做? 朱高煦一言不发的时候,李默只能静静看着他,李默心中有点害怕,不知高阳郡王会如何处置自己。 他更没想到,高阳郡王是如何查到这些消息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高煦停下来,看着他,缓缓道:“这世上有句老话,很多人都听过,却不明白他的真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刷,李默满脸通红。 “姚广孝以为自己是玩细作的一把好手,当天下人都是傻子。” 李默脸憋的红红,不敢说话。 “他们是不是还说,只要你愿意当细作,将来就让薛勋娶小芸?” “殿下怎么知道?”李默惊讶道。 这有什么,猜都能猜到,朱高煦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又问:“他们是不是还问,高阳郡王从京师回来后,有没有什么变化?” “嘶”李默倒吸口冷气,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朱高煦。 他感觉朱高煦就好像当天在边上看着似的,下一刻,不由全身一颤,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这古代读书人就是一惊一乍的,sb都能猜到姚广孝会问什么,朱高煦暗暗好笑。 然后回过神来,好像自己骂自己sb了? “咳咳”朱高煦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是本王的人,本王定然不能让你受委屈。”朱高煦沉声道:“李芸和薛勋的事,交给本王。”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李默激动道,然后好像想到什么:“下官,那个,要不要假意答应?” 他以为朱高煦要让自己假意答应做内应,来个反间计? “不用,本王光明正大教训他们。”朱高煦冷然道:“姚广孝和谭渊算什么东西,本王才是燕王的血脉。” 李默若有所思,却不明白朱高煦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 李友直是河北保定人,与北平也算比较近,如果是骑兵,一天就到了。 但历史他投靠燕王,告密张昺可不是仅仅为了贪生怕死。 怕死当然是一个因素,最大的因素还是,他十七岁中举,十八岁当官,如今在正九品的位置上,已经干了五年,并且远远看不到希望。 人,最怕就是看不到希望,后世很多年轻的人,刚开始上班的时候,也是朝气蓬勃,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当他们干了几年或十几年后,看着那些懂的溜须拍马的人步步高升,而自己原地不动,想必这时的心态,会和李友直一模一样。 关键李友直这位置还挺不好,别的同僚为啥是在南京,湖广,最不济也是广东,浙江,为何我李友直要在北平? 一旦燕王和朝廷打起来,我李友直,岂不是很容易死。 所以李友直想的很清楚,朝廷赢了,燕王败了,他李友直未必能得到升官,也未必能活下来。 但是燕王要是在北平站住脚,无论燕王以后是胜是败,他李友直,肯定要被清算。 与其到时刀架在脖子上投降,不如? 李友直在今年初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但一直缺少机会。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角色? 正九品的低层官员,现在跑过去说要投靠燕王,连燕王府都进不去。 手中一定要有拿的出手的东西才行。 这段时间,北平的形势好像越来越紧张,因为前天,湘王朱柏引火自焚烧死全家的消息,终于传到北平。 远在湖南的朱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伙都不知道。 但李友直却知道,如果再不抓住机会,大祸就要临头。 五月底的一天晚上,李友直正在家中。 此时大概于后世晚上八点左右。 北平城有宵禁,城中街道,空无一人。 突然,正在家中没睡的李友直,听到院中好像有声响。 他有点意外的站起身,走过去打开屋门,想看看小院中。 刷,空中寒光一闪,一把刀瞬间出现在他脖子下面,接着有人一把捂住他的嘴,推着他进了屋子。 “唔”李友直又惊又慌,双腿直接吓的发软,还以为燕王反了。 外面连续有人进来,很快进来三个人。 三人皆穿黑衣,其中一个伸手向他竖起中指在嘴边,好声道:“李库使,我们不想伤人,松开你后,不要大叫好不好?” “唔唔唔”李友直拼命点头。 捂住他的人缓缓松开后。 李友直赶紧喘了几口气,他后退几步,发现这人体形很壮,有点像高阳郡王。 但那双眼睛,却不像。 中间的蒙面人这时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往桌上一放:“李库使请看。” 李友直定睛一看,满脸惊恐,拿到手上后,再看几眼,更加的确定。 “你们是---”他说到一半,反应过来,没再说下去。 这赫然又是高阳郡王朱高煦的银册。 如今这古代,想证明一个人的身份,除了印章,也许就是朝廷的银册最管用,因为这玩意,很难仿制。 来人正是陈文、周虎、杨立山。 “高公子找李库使,有事相求。”陈文道。 李友直心中狂喜,这是天大的机会啊,正愁和燕王拉不上关系。 “但凭高公子吩咐。”李友直很没道德的道。 “。。”陈文有点郁闷。 之前见张信,觉的张信还是要点脸的,没想到李友直一点都不要脸。 好歹也是读书人,你特么能不能含蓄点? 他突然很想知道,为何张信要提到李友直? “高公子想要军器局‘戊字库’和‘广积库’的钥匙。”陈文直言道:“还有守卫值班表。” “。。”李友直目瞪口呆。 高阳郡王你也太直接了,这让人怎么接? 按大明的制度,‘戊字库’储藏的是弓、箭、盔、甲,刀、枪等物。 ‘广积库’储藏的是硫磺、硝石、铁料等物。 如果是在京师,还有甲字库(布匹、颜料),乙字库(胖祅、战鞋、军帽)广惠库(储钱钞)等更多的库。 地方布政使司下面的库分的少,很多功能都集中在一起。 像‘戊字库’几乎是包括了所有的军用兵器甲具。 朱高煦要钥匙干嘛?这是要抢还是偷?李友直脑子飞快转动起来,很快道:“高公子想要的东西,下官可以想办法。” 他既然早就决定站那边,肯定是打算做些什么事的,算是投命状。 “高公子说了,不能把李库使拉下水,这件事,我们打算做的和李仓使毫无关系,将来无论结局如何,都不能影响李库使。”陈文缓缓道。 李友直脸色一正,眼中居然闪过莫名的感动。 “我该如何做?”李友直颤声道。 第39章 忠心更重要 第二天一大早。 宛平县外的军营里,一队兵甲全副武装骑着马冲出大营。 朱高煦带着王斌、宋猛,还有一队新组建的亲兵。 朱高煦新组的百人亲兵队里,主要是老兵,有少量佃户兵,但就是没有韩王寨子里的人,只是亲兵队长,却是周虎,寨子里的猛将。 他们一行十三骑,前往玉泉山(北平西北)。 后世玉泉山是北平三山五园之一,位于颐和园的西侧,玉泉山最有名的是山上的泉水,曾被乾隆御批为“天下第一泉”,满清皇宫饮用水都为玉泉山水,每天都有水车从玉泉山把水运用皇宫,每天西直门一打开,第一个进城的,也必然是运水的水车。 这会北平的人可能还没感受到当地水质特别差,反正郡王府用的水都不是玉泉山上的。 朱高煦带着人一路狂奔,辰时三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玉泉山的山脚。 这边风景不错,有很多北平的官将们致仕后,都愿意隐居到这里来。 但朱高煦后来发现,这边离北平很近,有些人致仕,可能就是想着等有朝一天,还能重新出山比较方便。 如比这孙岩。 孙岩早年跟从朱元璋渡江,之后跟着朱棣,先在燕山右护卫,然后到燕山中护卫,官至千户,他出生于1339年,致仕时1394年,当年55岁。 说实话,孙岩那会肯退休,主要是为了给儿子挪位置,现在大明朝廷不说,就北平都司上下,超过六十五岁的老将还有好几个,孙岩五十五就退,是相当年轻。 “王爷,这边风景真好,等俺致仕,过来养养老不错。”王斌跃马到朱高煦身边,看着四周美好的风光忍不住笑道。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朝廷的政策不一定完全合理,以本王看,孙千户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良将,只要身体健好,干到七十岁都可以。” “还有你王斌,你的能力本王也知道,完全可以干到七十岁嘛。”他脱口说出政策,也不知大明有没有这说法,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的话大伙能听懂。 王斌的脸马上涨的通红,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只要王爷不嫌弃,末将定---鞠躬--尽力,死而后---” “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宋猛哈哈大笑。 “就是那意思,尼娘的,宋猛你读过书?”王斌一脸警惕,通常读过书的武将,比较受欢迎啊。 最近王爷身边多了些人,个个都好像很有谋略,王斌这些老百户官们,也有点紧张,毕竟怕被取代。 朱高煦马上淡淡的道:“武将们读不读书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忠心,天下的武将,不识字的多着呢。”他其实巴不得和后世小说一样,马上安排所有人学识字,但现在肯定不能这么干,也不会这么说。 王斌顿时大喜,王爷果然不会嫌弃俺们,论忠心,当然还是俺们第一的,不由得意的看向宋猛。 几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前。 不一会看到前面出现一大片农田,这证明附近已经有人,他们骑马过去,经过农田,看到路边不远处有处庄院,门口还有个农夫。 “去问问,孙千户住哪,礼貌点。”朱高煦小声道。 “俺去。”王斌刚开口,驾,边上宋猛已经冲了出去。 王斌无奈的耸耸肩。 朱高煦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中觉的,还是读过书的宋猛这批人更聪明。 但正如他所说,这世道,聪明不重要,忠心才重要。 “等大事安定,将来王斌你要把儿女送去读书,本王想办个书院,兄弟们的子侄们,都能一起读书,将来都可以做大官。”朱高煦做为后世人,当然知道要画大饼,这也是他便宜父亲朱棣的擅长。 反正张嘴就来,吹牛又不犯法,关键是拢住兄弟们的心。 王斌听的更激动了:“卑职都听王爷的。” 儿子如果可以当文官,那也不用世袭自己的百户,毕竟大部分人,还是更想当文官,不想当武将。 两人在这边说话时,朱高煦看到宋猛骑马过去,然后小心翼翼的跳下马,好像还拿了张宝钞,恭敬的递给那农夫,农夫没有收宝钞,递了回来,满脸笑容的向某处指了指,宋猛不时的抱拳,道谢,接着上马,回来。 “若有求于别人的时候,不管什么身份,小心恭敬,总比居高临下要好,宋猛干的不错。”朱高煦自言自语道。 王斌听的若有所思,他心中在想,要是他刚刚过去,肯定一路骑到农夫面前,还会骑在马上不下来,然后大声斥问:“汰那老头,你知道孙岩孙千户在哪吗?” 老头要是态度不好,少不得在空中抽一马鞭,吓唬吓唬他。 王爷说宋猛做的好,以后当这么学,王斌很快明白了要义,一定要学王爷喜欢的办事方式。 宋猛跑回半路,远远向朱高煦看了眼,掉转马头。 “走,跟上。”朱高煦一挥手,大伙继续往前。 前面有条小路,左边就是一条河,他们沿着河往北,慢慢来到山脚下,这边已听到清楚的泉水流动声音,山泉从山顶而落,流到这条河里,这里就是有名的泉水所在。 等他们转过一个弯,进入山脚以西,前面豁然开朗。 大概五十步外,有个比较大的院子,院子四周都是菜地,还种着果树。 但院子里面,有很多练武的器材。 只见一个年轻的身影站在院中,手中拿着弓箭。 正对着院外六十多步外的一棵树上,不知想射什么。 突然,青年大概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赶紧回头,看到十几匹马跑过来,表情有着急,张口想说什么。 扑扑扑,那树上一阵声响,数只鸟飞起。 “啊呀。”青年急着,赶紧扭头,嗖,一箭射去。 他箭法应该不错,情急之下,扭头就射,都没来的及瞄准,哧的一声,一箭贴着一只鸟背掠过,就差一点射中。 他的脸上顿时露出懊恼之色,大概怪这些兵甲突然过来,惊吓了小鸟。 “吁”此时朱高煦他们的马已经冲到院门口,距离他不到十几步。 宋猛看到他表情,哈哈一笑:“我帮你射。” 人在马上,扭腰张弓。 此时一只鸟已经飞的远处,距离应该超过一百步。 普通的步弓,几乎很难射到这么远。 可宋猛的是二石弓,仅比朱高煦的三石弓差点。 崩,空中传来强烈的崩弦声。 空中寒光闪过,远处一只飞鸟应声而落。 “好厉害。”对面青年欢喜大叫。 众人面面相觑,居然是个女孩的声音。 第40章 负心贼?(求追读) 朱高煦定睛再看,果然是个女孩,她只是衣服穿着男式,而且头发盘了起来,所以看起来和女扮男装差不多。 女孩大概十三四岁,长的不算太漂亮,但很有英气,拿弓的样子飒爽好看,关键身段挺不错,明朝普通男式的长袍本身比较宽松,但她可能为了方便射箭,在腰上束了个腰带。 腰带紧紧勒住了她的长袍,勾勒出女孩娇美的身段。 “这位姑娘你好,我是高阳郡王朱高煦,奉父王燕王之命,来求见孙岩千户,请问,孙千户在吗?” 女孩闻言,脸上表情一凝,片刻之后,幽幽道:“原来是小殿下。” “不好意思小殿下,你们来晚了,我爷爷,已经重病离去了。”女孩低着头,双眼通红,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啊,怎么会这样。”王斌又气又伤心。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朱高煦,完了,咱们白跑一趟。 特吗的,差点让你骗了,朱高煦心中大骂,他可是记得,历史上孙岩就重新出山帮朱棣的,女孩子诅咒她爷爷?恐怕是故意如此。 孙岩不想出山?怕被牵连?朱高煦脑子高速盘旋起来。 “这样啊。”朱高煦长叹:“没想到孙千户英年早逝,原本还有件惊天动的秘事想和他说,罢了罢了,俺们白跑一趟了。” 女孩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眼中全是满满的求和欲,朱高煦说什么惊天动地的秘事,一下子吸引她的注意力。 “小殿下有事可以和我说。”女孩赶紧道。 “呃,这个。。。”朱高煦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 女孩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双手放到身后,有点不好意思。 “不合适吧?”朱高煦道。 “合适合适,有什么和我说就行。”女孩赶紧点头。 宋猛在边上想笑又不敢笑,他已经猜到女孩要上当。 “那本王就,说了?”朱高煦表情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你说你快说。”女孩急啊,你是不是男人,婆婆妈妈的。 “你可别生气啊。”朱高煦无奈道:“当年孙千户和俺父王说好,若将来是孙女,就与本王结为夫妻。” “啊”女孩嘴巴张的老大,一脸不可思议,为啥我从来没听过这件事? 朱高煦难为情道:“可是本王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想来和孙千户说一声,这件婚事,恐怕不能作数了。” “你。”女孩瞬间满脸通红,表情又羞又气,那模样,好像是被负心人甩了一样。 她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朱高煦,神情羞怒交加,你这狗贼,长的五大三粗,本姑娘还看不上你呢。 “负心贼。”女孩恼羞成怒,突然举弓。 “殿下当心。”宋猛和王斌同时挡向朱高煦身前。 我去,朱高煦没想到自己开个玩笑,对方想用箭射他。 “若男住手,哈哈哈,高阳郡王,多年不见,你已经如此威猛了。”一声爽朗的大笑声中,院子后面大步走出来一个男子。 男子身穿军中的锦袍,头上扎着武带,仍然是一副武将打扮,虽然两鬓已经有花白,但龙形虎步好不威猛,正是曾经的燕山中护卫千户孙岩。 孙岩今年已经60岁,但看起来精神抖擞,如同壮年。 他从军多年,跟过朱元璋和朱棣,在燕山右护卫,右护卫都呆过。 现场的王斌赶紧往前一步,接着宋猛也是反应很快:“拜见孙千户。” 朱高煦身后的十名亲兵也纷纷拜见。 来之前,朱高煦就和众人说了,见到孙岩,一定要行大礼,以示尊重。 “俺现在不过是一个养老在家的老头子而已,不是什么千户啦,高阳郡王,快,里面请。” 孙岩打开院门,请他们进来,众人纷纷把马留在外面,朱高煦带着王斌和宋猛进去。 那孙若男手中还拿着弓,一脸不服气,好像还想射朱高煦,等爷爷过来,她低头,红着脸小声道:“为何要把我嫁给这种人?” “。。”孙岩一脸黑线。 他当然知道朱高煦在胡说八道,故意引他出来。 不过现在么,孙岩眼珠转转:“不得无理,有点女孩样好不好?” “哼。”孙若男跺脚,转身气呼呼走进屋子。 到了屋门前后,王斌和宋猛就站在门外守着,只有朱高煦和孙岩进了屋。 屋子里很简单,都没啥家具,但朱高煦一眼看到桌上的那副茶具不错,看的出孙岩还是注重享受生活的,这样的人,岂能甘心在乡间种田种菜? “高阳郡王请坐。”孙岩把他让到上首位,朱高煦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孙岩在下首陪着,也没开口问朱高煦来干嘛。 朱高煦也不急:“孙千户这地方不错,风光秀丽,鸟语花香。” “是啊,老朽种种田,弄弄菜,日子虽然清苦,但是很满足呐。” “那河边刚刚是什么菜,本王从来没见过?” “高阳郡王不识也正常,老朽也是第一次种--”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说的算是废话,才聊了一会,里面有声音传来,接着帘子被掀起,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子端着两杯茶走了出来。 孙若男换了身女装,她脸蛋不是那种瓜子脸,而是比较方正,但不是很大,有点类似后世的李嘉欣那种脸,很有英气,只是没有李嘉欣那么漂亮,但因为眼睛比较大而亮,所以还是比较耐看。 穿着女裙后,更有一番味道,且能看出她身材非常好,曲线玲珑。 “砰”她重重把茶杯放在朱高煦面前:“请小殿下用茶。”没好气的道。 嘿嘿,孙岩干笑,又不好骂。 孙若男放下茶杯后,就站到爷爷身后,不时偷偷打量朱高煦。 朱高煦其实长的不难看,就是比较壮实,个子又高,今天他穿的练武常服,也是很有英气。 朱高煦也不管她,喝了口茶后,终于进入正题:“孙千户,父王让俺来找你,其实是有要事相求。” “老朽这把年纪,还有啥能帮到燕王?”孙岩苦笑。 “父王说人手不够,想请千户出山,定有重用。”朱高煦直接道。 孙岩犹豫了下,皱眉道:“这,不合规矩吧,朝廷历来,很少这么干的?” 第41章 证据?(求追读) 致仕的人重启,至少现在没有过,只有到了明中后期,有些文官会经历。 “规不规矩,还不是俺父王说了算,父王说了,俺们都和一家人似的,还请孙千户,不要推辞。”朱高煦好声道。 孙岩之前装死,朱高煦以为他不愿意,现在听孙岩说说不合规矩,感觉还是可以谈。 大概是孙岩没想到会是朱高煦亲自来劝,这要换成其他军将来,搞不好孙岩就装死不出山了。 孙岩听到朱高煦说父王说了算,眼皮微微一跳,他隐隐猜到燕王想干嘛。 这事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 正如朱高煦所料,孙岩开始是不想参合的,也和孙女说过,如果燕王派人前来,就直接说自己死了,来婉拒。 只是没想到,这次是高阳郡王亲自上门,这规格,应该说很重视他。 他很不想参与,但被朱高煦识破他假死,又不好明确的拒绝。 孙岩脑子也飞快转动起来。 以他的理解,他儿子能做到千户,已经基本到头了,如果没什么意外,以后也只是千户致仕,孙家一辈子也就这样,以后是建文帝说了算的话,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往上爬,北平这边的都会受到朝廷打压。 可如果拼一下,公侯伯爵都还是很有可能的。 事实上他最终下对注了,原历史上被成祖封为应城伯。 可孙岩此时还有更大的想法。 他看了眼朱高煦,也上下好好打量了下,再想想朱高煦刚才的表情,缓缓道:“既然燕王厚爱,孙岩当然不能不知好歹。” 朱高煦大喜。 “不过。”孙岩语气一转。 朱高煦愣住。 “刚刚高阳郡王提到,咱们以前的婚事,可还算数?” “。。”朱高煦目瞪口呆。 “啊呀”孙若男尖叫,捂着脸转身就往里屋逃。 不过她逃进里屋后,还是躲在帘后,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话。 握草,坑了自己?朱高煦刚才图一时嘴快,调戏孙若男,没想到孙岩顺坡而下,这就很让人尴尬了。 说实话,孙若男可不如韦达女儿漂亮,但是孙岩出山最少是个千户,孙若男父亲也在军中,朱高煦的脑子飞快的盘旋起来。 孙岩在燕山右护卫干到副千户,又在中护卫干到千户。 燕王三护卫,孙岩呆过两护卫,老部下到处都是,很多部下,都已经调到其他各卫,任千户,副千户。 朱高煦霍的一下站起来,大声道:“若男妹妹活泼可爱,又和俺一样喜欢射箭,只要孙千户不嫌弃,若男愿意,俺愿娶若男妹妹。” 里屋的孙若男顿时脸上憋的通红,她今天才第一次和朱高煦见面,没想到突然谈婚论嫁。 不过这会她还真以为以前燕王就和她爷爷谈好了这件事情,不知为啥,心中也没啥特别愿意,或特别抗拒。 孙岩则是心中狂喜,他知道燕王喜欢高煦,他也看重朱高煦的勇猛。 “不过。”朱高煦这时也语气一转:“母妃曾想让俺娶韦百户的女儿,谁是正室,俺不敢现在答应--” “韦达嘛?”孙岩不以为然:“哼,这混蛋敢和我孙女争,老夫去找他。” 原来韦达,也曾是他的部下。 六月初。 库使李友直最近运气不好,走在路上,被路过的马撞了下,看过医后,说要休息一个月。 李友直禀明张昺,把钥匙交给仓库副使周文玉。 ----- 六月初的京城也是一片阴暗,连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最近削藩的事闹的很严重,最严重当属五月份湘王引火自焚,民间很多人都在说朝廷的不是。 明明六月艳阳天,整个京师的氛围却很低沉阴暗。 通政司门口每天络绎不绝,各种密信从全国各地传到京师。 今天有快马从北边过来,八百里加急一路冲进通政司,那匹马跑到门口后,轰然倒地,接着口吐鲜血,活活跑死。 信使在地上一个翻滚,连滚带爬往通政司里面。 一刻钟不到,齐泰拿到密信,他赶紧准备一番,往皇宫而去。 又半个时辰后,黄子澄也来到武英殿,他进来的时候,建文帝和齐泰已经都在,另有原锦衣卫指挥同知孙泰。 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朱元璋认为锦衣卫有滥用职权,依势作宠之态,便下令焚毁锦衣卫刑具,所押囚犯转交刑部审理,同时下令内外狱全部归三法司审理,将锦衣卫功能大大削减。 朱允炆上位后更不喜欢锦衣卫,原锦衣卫指挥使宋忠现在加都督,统兵三万镇守开平,保持对燕王的压力,之后朱允炆就没再另设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也基本等于被闲置。 黄子澄到后,齐泰马上道:“北平来密信,有人举报燕王试图谋反,私打兵器,囤结粮草,还派人到京师联系内援。” 黄子澄脸色微变:“何人举报?” “燕山左护卫千户倪谅。” “可有实证?”黄子澄又问。 因为湘王当初也是,就是有人密报他私打兵器要造反,其实就是朝廷自己人在吹风,最后是搞定了湘王,但湘王引火自焚,天下的舆论立马站到藩王那边。 “倪谅抓秘密捕了燕王部下于琼,周铎,正在押往京师的路上,据说这两人,为燕王到各卫所中招募旧部。” 宋忠当初抽燕山三护卫到开平,把燕王大部份兵马都带走,所以倪谅现在就在开平。 他无意间听到有燕王部下在军中联系原燕王三护卫的人,所以果断抓了起来,送往京师。 但于琼、周铎两人拒不承认,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实难定罪。 而且以于琼和周铎的地位,似乎不能接触到燕王核心机密。 黄子澄想了想,沉声道:“若没有重要的证据,恐怕难以让天下人信服。” 朱允炆觉得有道理,现在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朝廷实在不好先动手。 因为湘王的事,朝廷抢先动手,逼的湘王跳火自焚而明志,朝廷也被千夫所指。 特别湘王临死前说的话,等于在说朝廷诬陷他造反,没有证据就抓他。 所以现在朱允炆不敢再乱出手。 原历史上朱允炆也一直要有燕王谋反证据才敢下令动手,极为优柔寡断。 齐泰这时道:“张信在北平就一无所获?” 黄子澄脸色又变,这是把矛头指向他了? “张信回禀,正多方准备,要找到足够的证据才能动手,不能重蹈覆辙。”黄子澄冷静的解释。 黄子澄反过来矛头指向齐泰,因为造舆论抓湘王的办法,是齐泰想出来的,结果逼死了湘王。 齐泰又气又急,又不好骂他。 朱允炆果然还是支持老师,赶紧道:“等于琼、周铎押送回京,尽快审问就是。” 众人从四面八方跑到皇宫,只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建文帝还是以没有真凭实据为由,再等等。 等出了皇宫后。 孙泰和齐泰走在一起,走到了无人处,立马低声道:“齐部堂,末将还有个消息。” 孙泰也带来了消息,据他私下查探,燕王府百户邓庸刚到京师,并拜见了在京师的蒙古人观童。 观童原本是燕王帐下蒙古骑兵千户,被宋忠建议调回南京,一同回京的,还有原燕王部下一部蒙古骑兵,邓庸可能是过来拉人的。 “刚上圣上跟前你怎么不说?”齐泰瞪着他。 孙泰无奈:“说也没有用,黄子澄敢动手?” 齐泰默默想了片刻。 “这是个机会。”齐泰道:“把邓庸抓起来,他是燕王心腹,必然知道很多内幕,如果证据确凿,天下人,谁还敢说圣上削藩不对?” “真要抓人?”孙泰小声道:“要不要,向圣上?” “你去抓,我晚点再去说。”齐泰也决定先斩后泰,因为他知道年轻的皇帝优柔寡断,轻易不敢这么干。 当天晚上,邓庸就被秘密抓捕起来,前几天审讯,邓庸拒不承认。 孙泰这时亲自出马,下了狠手,祭出锦衣卫的老刑具。 第42章 狗仗人势 六月二日,邓庸进京的同时,宋忠他们来到燕王府。 燕王请客吃饭,顺带拜奠先帝。 北平城有点级别的文官,和外地的宋忠,耿瓛两位统兵大将都到了。 燕王先把先皇的灵牌拿出来,放在大厅,所有人一起参拜,上香,然后燕王痛哭了一番,说如何思念父皇,现在日子不好过等等,众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出声。 等燕王哭完了,大伙再去另一间屋子吃饭。 就在众人纷纷往前去时,燕王和几个心腹正和袁珙等在一起:“袁珙,你帮俺看看,这些人的面相如何?” 当天丘福故意说袁珙,你不是挺会看面相的,看看北平城的官员啊,倒要看你看的准不准。 袁珙这几天心神不宁,总觉的自己不太灵光,因为看过朱高煦后,他都没啥信心了。 “大王,看这些官员,我儿即可,忠彻,你帮大王看看呢。”袁珙的意思,我这双眼睛,是看皇帝的,这些官员其实不配。 朱棣听的心中很爽,俺果然是真龙天子。 朱棣让袁珙看相,主要是为了区分敌我,在他看来,面相要好的,多半是自己人,面相要不好的,肯定是敌人,因为敌人,下场都不好。 宴会过后,袁忠彻一一告诉朱棣。 宋忠“面方耳大,身短气浮”,张昺“面方五小,行步如蛇”, 谢贵“腑肿早肥而气短”,耿琳“颧骨插墅,色如飞火”,景清“身短声雄”,张信‘鼠头虎尾’。 结论是,前几个人从面相看,都会死于非命,但是这张信,有可能富贵。 不得不说,袁忠彻看相,真不比老爸袁珙差,基本是八\九不离十。 但朱棣听了半信半疑,有点怀疑袁忠彻是讨好自己,故意把这几人说的如此不堪。 因为景清和他关系不错,朱棣也一直以为景清是可以拉拢的人,怎么会死于非命? 而张信,朱棣其实很讨厌,为人圆滑,朱棣就知道这种人一定是两头草,风吹两边倒。 他虽然想造反,但是也喜欢忠臣啊。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因为听起来,和自己作对的,凡是朝廷的人,多半都要死。 其实这会真是最好的机会抓朱棣,宋忠和耿琳都是统兵大将,也带着兵来,但没有密旨,不敢行动。 而有密旨的张信却不声张,硬是让朱棣又拖了点时间。 朱棣现在正在日夜偷偷打造兵甲,囤集粮草,招兵买马,所以连朱高煦要工匠,和兵甲,都不能支持。 他希望拖的越长越好,准备的就越充分。 宋忠他们离开的第二天,朱高煦带着孙岩,王斌、周虎、宋猛等人前往燕山右护卫卫所所在。 燕山右护卫原本有五千六百人,被宋忠抽调了五千三百多人,只余给燕王三百不到。 诺大一片营房,现在空荡荡的,余下的人,大部分都在王府,只有几十人在卫所当值。 孙岩和朱高煦来到卫所门口,门口只有一名小旗守卫,正无聊的坐在地上,看到有人过来,他先是瞪起眼睛,接着眼睛一亮,惊喜的跳起来,然后赶紧又拜下:“拜见孙千户。” “高阳郡王。” 他先拜孙岩,再拜朱高煦,朱高煦也不生气,心中反而狂喜,这证明孙岩果然素有威望。 孙岩满意的拍拍这名小旗:“张杰,几年不见,越来越英武了。” 说罢转身低声对朱高煦道,这是末将当年亲兵,几年了怎么还是小旗? 他当着张杰的面说,张杰脸上顿时有点羞红,不过他马上看向朱高煦,很快眼中闪过兴奋之色,已经明白孙岩说的什么意思。 “好,很好。”朱高煦看看左右无人,回头对宋猛道:“宋百户。” 宋猛点点头,等他们进去,留在外面,和张杰聊了几句,才跟进去。 朱高煦还真记得这个张杰。 因为前世有个明星也叫这名,原历史宣德年朱高煦叛乱被平后,山西都指挥使张杰和杨云两人,在大狱里被拷问致死后,朱瞻基又下令‘戮其尸’。 当时前世的朱高煦看到这段就对朱瞻基相当厌恶。 现在朱高煦能肯定,以后的山西都指挥使,可能就是眼前这小旗张杰。 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这人很聪明,当尽快拉拢。 朱高煦和和孙岩大步走进千户所,很快里面好像有人听到消息,也走出来。 “干什么的?” “高阳郡王?” 一个百户带着总旗小旗和数个兵士迎出来,那百户认得朱高煦,但好像不认识孙岩。 朱高煦当然也认识这百户,正是谭渊的族弟谭海。 谭海身边有个总旗引起朱高煦注意,其人衣服整齐,脸上也好像修饰过,一副书生模样,但眼睛锐利,气质有点像李景隆,有所谓的儒将风采。 这人应该就是薛六,薛勋的同乡叔叔。 谭海看到是朱高煦进来,先是一愣,但他叫了声高阳郡王后,他身边五六个人,都愣了下,却没人施礼。 孙岩自然看在眼里。 “这是高阳郡王,大伙快拜见。”谭海过了片刻才道。 众人好像有气无力的,懒懒散散的声音响起:“拜见高阳郡王。” 但很多人只是嘴上叫叫,简单抱了抱拳。 特别那薛六,连嘴都没动,稍微象征性抱了抱拳。 王斌看的大怒,正要上前,被后面宋猛一把拉住。 孙岩也挺恼火的,因为现在高阳郡王是他女婿:“徐祥呢?” 直呼徐祥其名。 “徐千户不在。”谭海淡淡的道:“不知老先生是谁?” 孙岩头发花白,看起来年纪不小,谭海又不认识,直呼老先生。 这把孙岩给气的:“呵呵,老夫这才致仕几年,燕山右护卫,已然面目全非?” 谭海一听,就知道这人可能是以前的老领导。 却在这时,边上的薛六冷然道:“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朝廷各地卫所边军,历来都会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倒是老先生既然致仕,何苦还出来东奔西走,徒领恼烦。” 谭海心中大喜,薛六果然是读书人,文武双全,骂的好。 两人看到朱高煦带着一个老头子过来,还自称致仕,就知道朱高煦想干什么,当然要骂了。 孙岩脸色大变,真没想到这才离开几年,都敢有人当面骂他。 孙岩这么大年纪还有人敢骂他,当场就气的发作,“铮,”他直接拔出腰刀,大怒道:“你个狗东西,敢与老夫这样说话?” 第43章 说不出口 他跟着朱元璋出身,以前朱棣也对他比较恭敬,孙岩这哪受得了,冲上去就要砍了薛六。 “铮,铮,铮。”对面纷纷拔刀,谭海又惊又怒:“你想干嘛?别乱来,高阳郡王。” 还叫朱高煦帮忙。 “老匹夫俺能怕了你?”薛六不依不饶。 这边朱高煦身后,铮,铮,铮,也同时纷纷拔刀。 周虎背后挂着一柄巨斧,朱高煦每次都担心他这么背着沉不沉,周虎却不管,说习惯了。 他也直接拿下巨爷,现场顿时气氛无比紧张。 “都住手。”朱高煦忙道。 “住手。”身后这时也有人大叫。 却是一个副千户的武将进来,正是燕山右户卫副千户徐祥。 徐祥不是朱棣心腹,也没参与朱棣和朱能,丘福他们的密议,但历史上朱棣起兵后,他还是选择跟随了朱棣。 原来他在千户所,但谭海他们故意说不在。 “徐祥,尼娘的,这都是你现在的兵马吗?”孙岩破口大骂。 “拜见千户大人。”徐祥喜不自胜,赶紧下拜。 谭海等人一看副千户拜下,仍然没啥反应,因为他们是另一个副千户谭渊的人。 谭渊才是燕王心腹,谭海等人当然不用把徐祥放在眼里。 但谭海此时终于知道,这人以前是徐祥上司,还做过千户。 他赶紧转头:“都把刀收起来。” 双方纷纷喝令收刀,只有周虎还提着斧子不动。 “高阳郡王。”徐祥赶紧问朱高煦,发生什么事了。 “把薛勋叫出来,本王有事要问他。”朱高煦问。 薛六脸色大变,一脸不情愿,还看向谭海。 “薛六,把你同乡叫出来。”徐祥厉声道:“是不是要本千户亲自去?” 谭海无奈,只好推了推薛六。 薛六转身悻悻而去,不一会,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和薛六一起到了大厅。 “薛勋,高阳郡王找你,有什么想说的事,你可以说出来,高阳郡王会为你做主。”徐祥这时道。 薛勋大喜:“拜见高阳郡王。” 朱高煦沉声道:“薛勋,本王问你话,你想清楚再回答。” “诺。” “你与李芸,是否真心喜欢对方,你是不是很想娶她?” “是。”薛勋几乎没有犹豫。 “混蛋。”薛六在后面骂道。 谭海脸色很不好看,没想到朱高煦居然为了这种小事,硬闯他们千户所,还带来了重量级的致仕千户。 “你为了李芸,愿意做任何事吗?”朱高煦再问。 他太了解这种年纪的少年心声了,前世这种年纪都在叛逆期,最喜欢反对父母,有啥事不敢干的,他们天不怕地不怕。 “小的愿意。”薛勋还是没有犹豫,回的干脆。 小畜牲,薛六又骂,有点恼羞成怒。 “好,本王会向父王请求,把你调到郡王府,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朱高煦的人,你愿不愿意?” “多谢殿下,小的愿意。”薛勋大喜。 “不妥。”谭海大声道,脸色铁青:“高阳郡王,你这不合规矩?” 你不要太过分,到我们燕山右护卫来拉人头? “合不合规矩,你和本王说了都不算,父王说了算,走。”朱高煦二话不说,示意薛勋跟自己走。 薛勋大喜,赶紧上前。 “小畜牲,你给俺站住。”薛六冲上来想抓人:“你要敢出这个门,以后不要回村。” “滚。”周虎猛的一声大吼,长斧当空一划。 轰隆,整个大厅都隐隐有他斧头破空的声音,现场声势逼人,薛六也算是位猛将,却也不敢硬接,赶紧后退。 这人如此之猛,薛六被吓了一跳。 “恭送高阳郡王,千户大人。”徐祥弯腰低头,抱拳大唱。 谭海的脸极为难看,朱高煦上门打脸,极为羞辱人。 朱高煦带着人出了千户所,纷纷上马。 他看了眼李岩,长叹道:“北平城诸事烦多,其实俺也不想闹的兄弟不和,当今的第一大事,还得团结一致,一心向外。” 孙岩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都是自家人,相信世子他们不会计较,大王也会明白高阳王的苦心。” 孙岩觉的朱高煦没做错,是为了部下的女儿幸福,身为人主,部下的心,一定得稳住。 回到郡王府后,朱高煦立马将钱巽叫来。 “你去查查薛六是哪个地方的人,薛勋和他什么关系,薛勋家里可有亲人,注意,此事悄悄进行,不要让人知道。” “是,殿下。”钱巽高兴的领命而去。 下午世子朱高炽就知道了这件事。 当时他正在王府陪徐王妃。 今天王府来了客人,客人是个女子。 女子年纪不大,约和朱高煦相似,个子高挑,穿着一身素色道袍,道袍看不出她的身材,但依然能看到她体态修长。 这是徐达的三女徐妙锦,朱高炽要叫三姨。 这会他的三姨正和大姐徐王妃说话,朱高炽小心的陪在下首,不时抬眼去看徐妙锦。 徐妙锦已经十九岁,还没有嫁人,这在大明当然算是老姑娘。 而且她长的非常漂亮,连世子朱高炽都不时的偷偷打量。 妙锦和徐王妃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不知为啥,朱高炽觉的她挺像徐王妃的。 或许别人看来朱高炽很孝顺,经常往母妃这里跑,只有朱高炽自己心里知道,他愿意多跑,只想为了多看三姨几眼。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嫁了,总不能真的一辈子就做个道士?”徐王妃正好心的在劝妹妹。 徐妙锦淡淡一笑:“大姐你别劝了,我已经决定,终生不嫁。” 朱高炽表情有点落寞,心里好像空空的,感觉现在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劲。 “嫁了又如何?”徐妙锦这时幽幽道:“难道像二姐那样吗?” 她二姐嫁给代王,而代王却被削藩,被建文贬为庶人。 徐妙锦终生不嫁,大概也和她二姐的境遇有关,反正,她算是看透了帝皇家的那些丑事。 两姐妹正在说话,外面有传说,说有人找世子。 “娘,三姨,孩儿去去就来。” “你若有事,就去忙吧。”徐王妃慈爱的笑道。 “不忙,不忙,能有啥事,比陪娘亲重要。”朱高炽笑道,说罢转身就走。 “这孩子。”徐王妃看着朱高炽的背影,满脸的喜爱。 徐妙锦不出声,眼中精光闪动,朱高炽几次偷偷打量她,她都是有所察觉的。 听说朱高炽,一是爱吃肥肉,二是爱好美女,果然如此,她心中还是有点厌恶朱高炽。 朱高炽出去后,见院子里站着个宦官,这是他府上宦官余平。 朱高炽不喜欢用太监,所以府上宦官很少,能得到他重用的,更是少之又少,这个余平和另一个徐忠算是被他所用的少数宦官。 余平这时上前,俯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好多话。 朱高炽先是脸色大变,接着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表情复杂的变化,最后问余平:“必须这么说?” “大师的意思,世子殿下最好能这么说。”余平小声道。 “哎。”朱高炽摇头:“俺与二弟,兄弟相亲,血融于水,俺实在是难以说出口啊。” “奴婢明白。”余平懂事的转身而去。 第44章 江山与美人(求票求追读) 现在无论世子系和高阳系闹的有多不愉快,但有个大前提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表面上肯定要合作无间,一起对抗朝廷,千万不能让燕王知道自己人在家里内斗。 朱高炽等余平走后,他慢慢走回屋子,到了门口,脸上的表情丰富的变化起来,很快眼神中充满了郁闷、委屈和不甘。 他又等了片刻,感觉到自己情绪酝酿的差不多,这才缓缓入内。 他走进去的时候,正好徐妙锦要走。 徐王妃原本想让他送送三姨,突然看到朱高炽的眼神,不由愣了下。 “高炽,你送送三姨,再回来与娘说些话。” “知道了娘。”朱高炽乖巧的答应。 “高炽不用送了,你陪着大姐吧。”徐妙锦直接拒绝,说罢快步离开。 “三姨慢走。”朱高炽也不想送,因为他太胖,能不走的尽量不想走。 他装模作样在门口叫了声,迈着胖胖的身体又回到屋里,老老实实坐在娘身边。 他三弟朱高燧在他身边的模样,就和他现在差不多,不愧是亲兄弟。 “高炽可有事?”徐王妃柔声问。 “没有,没有事。”朱高炽有点激动的摇头,很快又恢复平静。 这稍纵即逝的画面,当然被徐王妃捕捉到了。 “你是娘生的,还有什么瞒得了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给娘听听。” “真的是小事,娘,你就不要逼孩儿了。”高炽表情似乎想哭,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高炽。”徐王妃很不高兴,声音也大了起来。 朱高炽好像在等什么,耳朵也竖好了。 犹豫了片刻后,终于一咬牙。 “娘你要答应孩儿,千万不能和父王说,不然,打死孩儿也不会说的。” “好,好,好,娘答应你就是。”徐王妃赶紧道:“定不会和你父王说。” 外面徐妙锦刚走到外面的走廊,迎面看到燕王朱棣正带着太监马和走过来。 “姐夫。”徐妙锦轻轻叫了声,表情没啥波动。 倒是朱棣,看到徐妙锦的时候,眼睛瞬间明亮了很多。 边上的马和低眉顺眼,其实已经明显感觉到朱棣的反应。 最近朱棣装病,极少出府,天天都是心事重重,这是马和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除了造反的大事之外,还有朱棣关心的其他小事。 “这么快就走了?不留下来用晚膳?”朱棣和声和气的道。 “不了,多谢姐夫。”徐妙锦说罢,向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朱棣也不知说什么,当徐妙锦经过他身边时,一阵诱人的体香随之而来。 那青春的气息,微微有点让朱棣出现短暂的失神。 他缓缓转头,一直看着徐妙锦的背影,突然心中狠狠的想着,如果俺能得到这大明的锦绣天下,还有什么不是俺能唾手可得的? ------- “照你这么说,因为那薛六文武全才,高煦拉拢不成,利用王府属下的妹妹引诱薛六的族人,闹的他们同村族人反目?还强行把薛勋抢到他王府?”徐王妃听的又气又恼,恨高煦不懂兄弟之情。 “具体的如何闹到这个地步,孩儿也只是听了别人片面之词。”朱高炽真诚的道:“但孩儿觉的,高煦虽然贪玩,有时也显的无礼,总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孩儿估计,是有朝廷的人在挑拨离间,故意挑拨俺们兄弟之情,孩儿和高煦兄弟情深,俺看这事,有夸大的说法,俺不是当事人,不敢全信。” “就算这件事是真的,谭海虽然是孩儿的心腹护卫,但是区区一个薛勋,高煦要就要了,总不能伤了兄弟之情。” “父王大事在即,孩儿在想,无论如何,俺们不能内讧,让外人看笑话。” 徐王妃慈爱抚着他的头,眼中隐隐有了泪痕:“还是高炽你懂事,高煦若有你一半懂事就好---” “娘,高煦还小,或许做事有点冲动,但孩儿在想,他最近做的这些事,也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父王,千万不能责怪他。”朱高炽诚恳道。 “高煦还做啥事了?”徐王妃奇怪道。 “孩儿听说他在又重组了数个百人队,自己任命了好几个百户,还从佃户中征兵,送以粮田,勤加训练。”朱高炽长叹:“孩儿真羡慕高煦,勇猛悍战,练有精兵,可在战场上帮助父王,孩儿又胖又蠢,看着父王整天忙的不可开交,却无力相助,呜呜呜--”说到伤心处,朱高炽忍不住抽泣起来:“娘,孩儿其实也挺想帮父王的。” “不如和父王说,把孩儿的仪卫队,都给了高煦吧,谭海他们,都是猛将,或许也能帮帮高煦。” “他一共招了多少兵马?”突然,外面传来深厚的声音。 燕王朱棣缓缓的从门外走进来。 “父王。”朱高炽脸色大变,赶紧想起来拜礼,却因为太胖,晃了半天没起来。 朱棣看着肥胖如猪的朱高炽,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之色,世子实在太胖,还又贪吃肥肉,朱棣有时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亲生的。 “你坐着你坐着别动。”徐王妃赶紧道。 “儿臣不知道啊。”朱高炽面对燕王,非常害怕,说话语气也和娘亲完全不一样,结结巴巴道:“儿臣这些,都是道听胡说,也不知真假,儿臣想,高煦也不可能,私下招募太多兵马吧。” 他有意无意的说什么‘私下’‘太多’,这些敏感的字眼,朱棣的脸色果然有点不好看。 但朱棣没再说什么,仔细想想,之前朱高煦是和他打过招呼,要增兵,要打造兵甲,只是,当时朱高煦只说要两个百人队,可不像朱高炽所说,数个百人队,好几个百户? 还分田了?朝廷的永业田,谁让他分的? 朱棣表情没啥大的变化,只是眼中精光闪烁了一番,好像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看着朱高炽,语重心长的道:“你能明白大道理就好,如今风雨欲来,俺们全家都坐在一条船上,一定要相互帮忙,切不可同室操戈。” “父王说的是。”朱高炽一副老实宝宝的样子。 朱棣突然又问:“你说的那个薛六现在什么职务?” “好像是总旗?” “他还识字?” “能文能武。” “嗯”朱棣长长的恩了声。 第45章 世子仁厚(求票求追读) 从燕王府出来,世子朱高炽就看到外面有一拨人在等他。 因为他太胖,特别这种夏天,所以进出都是乘桥。 而一般的轿子还不够他坐的,他坐的是八人大轿。 谭海带着一队甲士在外面,薛六也在其中。 看到世子出来,众人一涌而上:“世子。” 但朱高炽没出声,向他点点头,先上了轿。 轿夫们很快起身,抬着他一路往世子府去。 到了世子府门口,朱高炽被薛六和谭海扶着下轿,他身体实在太胖,连下个轿子都喘着粗气。 朱高炽走到门口,回头想说,轿夫们辛苦了,每人赏五十文。 不料刚回过头,余光看到几个轿夫满头大汗,正一脸嫌弃的看向朱高炽。 大伙没想到朱高炽突然回头看他们,众轿夫赶紧低下头,拼命伸手擦汗。 朱高炽太胖,又是大热天的,还让轿夫们抬轿,轿夫们敢怒不敢言。 朱高炽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下去,心中恼火无比,俺父王嫌弃俺胖,你们也敢嫌弃,简直混账。 他心里突然暴燥无比,恨不能叫谭海把这些人全拉出去砍了才好。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干。 燕王府的文官和谋士们大部分都支持他,就是因为都觉的世子仁慈宽厚,这是他朱高炽的人设,可万万不能崩。 他闷着头往里走,谭海和薛六很快追上来。 走到里院后,见四下无人,朱高炽赶紧找个阴凉的亭子先坐下。 “刚才俺的话,都被父王听到了,俺就知道,不能胡说八道,兄弟阋墙,现在是父王心中大忌啊。”朱高炽后悔道,原来刚才的话,是别人让他说的。 谭海和薛六对视一眼,心想,就是要让燕王听到才好,要不为什么燕王正好也去后院?这一切,都是在道衍大师的计算之下。 谭海好声劝道:“世子也不是有心说高阳郡王坏话,再说,这件事,原本就是高阳郡王的错,末将不是挑拨离间,他眼中有没有你这个大哥?打--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呢。”谭海一脸委屈。 薛六脸色立刻通红:“那个小畜牲。”表情气急败坏,这是提醒朱高炽,我族人都被朱高煦抢走了。 朱高炽一脸忧愁:“高煦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知为何,自从上次进了京师,就不一样了。” 薛六想了想,马上道:“世子放心,俗话说的好,‘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高阳郡王当日在京师利用世子,也是为了大伙一起逃命,末将相信,在大事情上,高阳郡王是分的清的。” 这薛六不愧是读过书的,表面上好像为两兄弟讲好话,其实又暗指朱高煦在京师利用世子。 谭海马上道:“那也亏朱允炆心软,要是弄巧成拙,搞不好世子现在还被关在京师呐,这可是欺君之罪,就怕到时世子被关掉,高阳郡王狡诈自己先跑了。” 嘶,朱高炽想到京师的事情,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满脸通红,又羞又怒。 当日朱高煦以世子名义上奏,伪称母妃病重,还好朱允炆心软相信,要不然被查出来,就是个欺君大罪,到时白纸黑字全是世子的印章,朱高煦要不承认,他朱高炽要背黑锅。 原本朱高炽还为刚才在母妃面前说朱高煦坏话有点内疚,现在被谭海和薛六一说,立马觉的自己还说少了,高煦眼中根本没有我这大哥,俺为何还要让着他? 他越想越气,心情变的更烦躁起来。 “扶俺起来。”朱高炽缓缓从凳子上起来,大步往后院去。 谭海和薛六也不出声,把他送到后院时,已经有宦官和侍女看到,跑步过来接应。 朱高炽挥挥手,谭海两人纷纷后退。 这边是世子府后院,住的都是女眷,他们没得到命令,当然不敢随便入内。 朱高炽不喜欢宦官,那宦官当然也知道,跑过来就是做做样子,自有两个侍女左右扶着朱高炽。 这两侍女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非常娇小,两人加起来都没朱高炽重,两女小心扶着朱高炽,不知道是不是怕朱高炽会摔倒,左右两边都距离他有点远。 走了没一会,朱高炽脸色很不好,停下来喘了几口气,抬头问:“俺身上是臭的吗?” 两侍女莫名其妙,然后纷纷摇头。 “即俺身上不臭,为何离俺这么远?”朱高炽厉声道。 这边是他自己后院,连谭海和薛六也进不来,除了几个宦官就是侍女,朱高炽再也不能继续忍受这种压抑,你们都看不惯俺这么胖是吗? “扑通扑通。”两侍女赶紧跪下,身体吓的瑟瑟发抖。 “你们两个贱婢,真是不知死活,世子殿下,请让奴婢好好教训她们一下?”那宦官马上竖起兰花指,指着这两侍女。 “不要,世子殿下,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两侍女吓的大哭。 “滚。”朱高炽狠狠一甩袖子,自己往前走。 宦官大喜,高声尖叫道:“来人---”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小太监从各个方向跑过来。 “拖出去狠狠的打。”那宦官怒道。 朱高炽不管身后的求救和哭喊,自己往前走了会,终于来到他的院子。 前面动静太大,院子里已经有人走出来,正是世子妃张氏。 张氏是河南永城人,出身平民家庭,父亲张麟因为女儿成为世子妃,被任命为兵马副指挥的虚职。 张氏于1394嫁给朱高炽,当时才十三岁,现在也不过十八岁,她长相清秀,身段婀娜,当初世子看中她,也就是她长的漂亮。 燕王朱棣和徐王妃也很喜欢这个儿媳,因为张氏不但孝谨温顺,还明白事理。 其弟张升为人淳厚谨慎,朱棣原本想培养他,但张氏劝他不要参加商议国家大事:“你淳厚质朴,于官场不会太有作为。” 张升听了,深以为然,就打消了为官的念头,朱棣知道后,觉的这儿媳更不错。 朱高炽刚准备进屋,就遇到张氏出门。 张氏听到外面传来哭喊声,她想了想,轻叹道:“外人皆知世子仁厚端重,这也是大伙支持世子的缘由,平白无故的发怒,只会引起不好的传闻。” “你不要说呐,俺知道。”朱高炽就怕听到张氏长篇大论,但心里不得不承认,张氏说的是对的。 “来人。”朱高炽高声大叫,把外面的余平叫来,然后无力的挥挥手,示意放过刚才那两个可怜的侍女。 等余平走后,张氏过来扶着他走进屋子。 刚刚他一路过来都是大太阳,在这个没有空调的年代,确实让人心浮气燥。 朱高炽坐在凳子上喘着气:“瞻基呢?” “奶娘喂完奶,应该是午睡了。”张氏拿起蒲扇,轻轻的替世子扇着风。 但世子脸上头上全是大汗,像下雨似的。 “世子要不要洗个澡?”张氏有点心疼的问。 世子身体虚胖,平时就容易出汗,更别说夏天。 一般情况下,这种天气要没什么事情,除了看望母妃,世子都不愿意出去。 这么热的天再遇到心情不好,世子发火也在所难免。 “好吧。”朱高炽长长的舒了口气。 张氏拿起手帕擦他的汗。 朱高炽感受着张低的动作,渐渐感觉到空中有股淡淡的体香。 他抬起头看了眼张氏,虽然已经成亲多年,但张氏容貌依旧,还是那么秀丽端庄,但不知为什么,他脑海中却在这时闪过刚才三姨徐妙锦的柔美身段。 张氏与徐妙锦年纪相仿,但在朱高炽看来,明显姨娘的身段更加的诱人。 “叭”他猛的一把抓住张氏的手腕。 张氏一愣,低头看到世子通红的眼,不由心中微颤:“世子,现在是白天呐。” “俺在自己府中,谁敢管俺白天还是晚上?”世子粗暴的用力一拉。 第46章 燕王疯了 六月五日,京城有消息传来,据说燕王部下邓庸在京师被抓,邓庸是为燕王谋反去京城窜连人手。 消息到了北平,燕王当场崩溃,言语混乱,一直说是有人诬陷,六日,王府中传出消息,燕王疯了。 北平官员第一时间感觉不信,不料次日上午,燕王突然冲出王府,跑到街上狂呼乱叫,还冲进一家酒楼抢酒,王府卫士四面追捕,好不容易把燕王带回王府。 哪料过了一天,燕王又冲了出来,当街调戏民女,抢夺别人的酒食,王府派出大量的人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发现燕王昏睡在路边的泥土上。 燕王疯了的消息,很快传回京师,很多人不敢相信。 当天朱允炆已经准备好了密旨,再次严令张信,同时同意了齐泰的意见,再发给张昺,让其和谢贵,张信一起捉拿燕王。 但听到燕王疯了,优柔寡断的朱允炆立马改了密旨,让人查探先。 如果能兵不刃血,保住自己良好的声誉,朱允炆还是挺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十日,北平布政使张昺和都指挥谢贵亲自前去燕王府查看。 时值夏历六月,天气酷热,张昺和谢贵不打招呼,突然前往,直闯燕王府。 刚刚进入正殿内院,就见院子里烧着一个火炉,朱棣用厚厚的棉被包裹着身体,瑟瑟发抖:“好冷,好冷,再加,再加--”朱棣表情惊恐,双目无神,看到有人进来,完全没有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如果朱高煦在这里,马上就能明白,为什么大哥朱高炽和三弟朱高燧的演技都这么好,原来是家里有良好的演帝基因。 王府两个侍卫正拼命往火炉里加炭,自己都被热的满头大汗。 四周俱是一股股的热流,朱棣一边全身发抖,一边还在叫:“加,再加,你们想冻死本将军吗,快加,快加。” “燕王殿下?”张昺小声的叫了声。 “啊,我没有,我没有,有小人冤枉我,俺真的没有啊--呜呜呜---”燕王突然崩溃大哭,他全身趴在地上,直接趴到张昺和谢贵脚下。 “殿下,万万不可。”两人吓了一跳,这不合礼制啊。 但朱棣已经趴伏在地,泣不成声,嘴里一直说我没有,我没有,俺真没有啊。 谢贵和张昺面面相觑,他们看着朱棣满头大汗,脸和双眼通红,如同发疯的野兽,心中终于确定,燕王是疯了。 “呼”两人暗暗长叹,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两人离开王府之后,立马用八百里加急,向朱允炆汇报了燕王疯掉的事实。 数天后,朝廷来了密旨,且没有用八百里加急。 皇帝朱允炆下令,如果燕王真的疯了,暂时先不要动,等过个一两个月,以治病为由把他带回京师。 看来朱允炆也相信燕王是疯了,自认为是大局已定,可以随意的搞定燕王。 张昺和谢贵等接到朝廷旨意,都是长长舒了口气,过去一年多一直在北平提心吊胆,现在终于可以完成任务,再坚持一两个月就好。 六月下旬,郡王府。 笃,一声闷响。 一支箭钉在箭靶上,正中红心。 “好。”孙若男鼓掌叫好,回头看了眼朱高煦,最近她也暂住郡王府,可能相处时间长了,看多了之后,觉的这朱高煦虽然长的不咋样,但也挺顺眼的。 不过就是这张嘴,略有油腔滑调,脸皮极厚。 孙岩最早是想要孙子的,可惜儿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儿,孙岩气的把孙女带身边,当孙子养。 小时候还不是很疼爱,慢慢长大之后,才发现这孙女的好,越来越疼爱,现在可谓视若珍宝。 他取名若男,自然希望孙女和男子一样。 孙若男在他的调教下,果然性格和男子差不多,胆大开明,精于骑射,就是力气小了点。 孙若男在知道自己会嫁给朱高煦后,也很干脆的住在郡王府,她的爱好和朱高煦相似,都喜欢练箭。 所以经常没事找朱高煦练箭。 可是朱高煦不想只练箭啊。 来到这世界已经两个多月,前段时间他忙着离开京师,想着如何稳住部下,提升自己的实力。 好不容易府中来了几个美人,赶紧得抓住机会。 “看我的。”孙若男这时举弓,搭箭,稍微瞄了下。 笃,同样一箭射在红中心。 她转过身,洋洋得意看了看朱高煦,好像在说,本小娘射的不比你差。 两人这时都在六十步左右。 朱高煦挥挥手,前面出现钟显和另一个宦官,又把靶子往后移了十步。 “你是三石弓,再往后退,我肯定射不过你。”孙若男不满道。 “就七十步,不变了。”朱高煦笑道,不过老这样射没意思,咱们得设个规则,比一下高低。 孙若男歪着脸,略有不服道:“当然要比高低,小殿下想怎么比?” “殿下就殿下,你能别叫我小殿下?男人,不能被说小。”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 不料这是古代,孙若男一脸奇怪:“男人为何不能被说小?你明明是小殿下啊,燕王才是大殿下。” “。。”朱高煦想了想,这得让她痛的时候才能提醒她,什么才叫大。 “算了,咱们还是射箭,我一箭,你一箭,我一箭,你一箭,轮流射,都射中红心为平。” “如果谁没射中,就算输,都没箭中,按距离红心长短来定输赢。” 朱高煦定的方式,和后世踢点球差不多,你踢一个,我踢一个。 “输赢又如何?”孙若男摆弄着桌上的箭,笑眯眯的问。 “本王肯定不会输。”朱高煦故意道:“你要输了,就要被本王亲一口。” “。。”孙若男直接呆滞。 数息之后,她的脸上一片羞红,孙若男也羞怒交加:“朱高煦,你,下流。” 她气的连朱高煦的名字都叫出来,之前只是觉的朱高煦脸皮厚,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厚。 “下什么流?”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你爷爷都把你嫁给本王了,亲一下有啥了不起的,你是知道自己一定会输,不敢比吧。” 孙若男知道他是激将,也是气的要命,双手叉着腰怒道:“谁不敢比,你要输了又如何?” “本王输了,当然是让你亲一口呗。” 孙若男瞠目结舌看着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第47章 殿下真阴 没等她反应过来,远处突然又出现一个身影。 孙若男原本暴燥的表情,在看到这个身影之后,立马就平静下来。 只见一个婀娜多姿的身体,莲步姗姗的往这边来,一步一摇,非常的好看。 同为女子,但孙若男看到这女子走路,也羡慕的不得了。 韦沫儿才十三四岁,身材刚刚发育,关键她的腰和囤有很明显的曲线,她走路的时候下肢像柳枝般的扭动着,但上身保持着平衡,从朱高煦看来,比较像后世的模特步。 但后世模特大部分走的很快,看起来比较妖娆。 而韦沫儿走的比较慢,看上去就比较有气质,有韵味。 韦沫儿身后跟着丫丫和若儿,两个丫头都端着盘子。 她小心的走过来,看到孙若男时,脸上挂起亲切的微笑:“若男姐,殿下,沫儿弄了凉茶,可以用来解渴。” 两丫鬟赶紧把茶端到桌上。 孙若男嘴角微抽,有点不好意思。 据说徐王妃原本让韦沫儿做郡王妃,但孙岩来了之后,直接找到韦达:“我女儿要嫁高阳郡王,韦达,能给老朽一个面子不?” 韦达当时连连点头:“但凭千户吩咐。” 孙岩不但是他曾经的上司,还在当年救过他一命,韦达只要女儿能嫁过来就好,还敢想什么做大做小。 孙若男算是抢了韦沫儿的正妃位。 但是这韦沫儿可不简单,年纪比孙若男小,心思却活络很多。 只见她拿出一块手帕,上前就替朱高煦擦起了汗:“天气炙热,殿下练箭归练箭,也要注意休息。” 朱高煦嘿嘿干笑,任她帮自己擦汗,余光看孙若男,孙若男是一脸黑线。 他当然喜欢孙若男这种性格的,但是韦沫儿可是更听话。 连他自己也觉的男人有点贱,通常都更喜欢不听话女孩。 反而对听话的不够珍惜。 孙若男有点看不惯韦沫儿这样做,不由重重一提弓箭,沉声道:“天气太热,不玩了。” 韦沫儿刚刚要没来,她多半也会同意和朱高煦比箭,现在被韦沫儿一搅和,她就不高兴了,而且韦沫儿在,她怎么好意思比箭。 当下提着弓和箭袋,转身回自己院子。 轮到朱高煦一脸黑线,韦沫儿要不来,今天多半就能得手。 韦沫儿这时表情有点紧张,大概觉的自己是不是来错了? 看着孙若男走出院子,她赶紧低头小声问:“殿下,奴家是不是做错了?” 朱高煦看着她害怕的表情,心中暗暗好笑,他一本正经的道:“不关你的事,你泡的茶很好喝。” 说罢拿起来又喝了口。 韦沫儿顿时喜笑颜开。 这时外面有人匆匆跑进来,看到韦沫儿在,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挂出笑容。 来人正是韦达。 “殿下。” “韦达,你来的真好,喝口茶,沫儿泡的,挺不错。”朱高煦笑道。 韦达嘿嘿一笑,走过来喝了几口,他左右看看,没看到孙若男,心里还是挺高兴。 “打好了,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走。” 朱高煦拍拍韦沫儿的香肩,转身而去。 韦达走前也用鼓励的眼神看了眼女儿。 两人走出院子往西去,一直走到最西面,这边有个后门,门口有四个卫士守着。 看到他们过来,先施了个礼,然后打开门。 门外是条巷子,对面有另一排院子,大部分王府附近的房子,都属于是王府中人的。 朱高煦和韦达直接从对面后门,进入对面的院子。 这边是侯海的家,地方也不小,有五间屋,他边上是井盛,然后是一间商铺,商铺属于朱高煦,但以前的朱高煦一直没经营,常年关着。 再往东,有空着的,也有王府中人的,总之这边一排屋,暂时都在朱高煦控制下。 他从京师回来之后,就着重控制郡王府四周的房子。 这是跟他父王学的。 燕王想在燕王府里打造兵甲,怕四周能听到声音,都是提前几年把四周的民房或收,或买,占为已有。 侯海的家现在也不成样子,家属都被迁进郡王府,最东面离主街最远的屋子外面,是一个商铺,这商铺还是个铁匠铺,主要卖锄头,农具,和菜刀、剪子。 但这只是表面,铁匠铺的后面,就连接侯海家里东面的院子。 此时最里面靠近王府南的一间屋子里,当当当,各种打铁声络绎不绝。 朱高煦和韦达走进屋子,扑面一股热浪袭来。 这么热的天,工匠们的工作环境,的确有点热。 看到朱高煦进来,所有人都停下手头的工作:“殿下。” 有人直接跪下。 朱高煦挥手:“继续继续,忙你们的。” 李默也在屋里,头上大汗淋淋,他脖子上挂着根毛巾,不时的擦汗,看到朱高煦来了,赶紧跑过来:“殿下,打好了。” 朱高煦跟着他来到角落里,地上放了四把双面铁斧,每柄大小约比巴掌大点。 这是一种双面利斧,为了达到最好的杀伤力,朱高煦要求连斧柄和斧把前端都是和枪尖一样锋利。 他提起一柄左右看看,对着大门,一挥手。 扑通,短斧狠狠钉在门上。 可能是他力量太大,居然有一大半斧刃嵌了进去,整扇大门当中裂开。 “殿下厉害,这个猛。”韦达眼睛大亮,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斧有啥用,下意识先吹起来再说。 朱高煦依次拿起,扑通,扑通,扑通,四柄短斧纷纷钉到门上。 第三柄没扔好,斧子前端钉在上面,好在前端也是和枪头一样尖,仍然能扎进去。 这四柄斧被朱高煦扔完,那扇房门是彻底完蛋了。 他示意韦达把斧头都拿回来,又重新拿了柄在手上拈了拈:“一柄多重?” 李默道:“两斤。” “韦达你找些兄弟来练练,在树上绑扎甲,锁甲,近距离看看几步能破甲。” “是,殿下。” “距离不能太远,超过八步就很难扔中。” “如果八步内破不了甲,就要往对方脸上扔,才有杀伤力。” “另外可以根据威力改进斧的重量,但尽量不要太重。” 韦达听完,喜道:“将来兄弟们都要配带?” 他突然明白朱高煦的意思。 “恩,你们想想,咱们的兄弟如果个个都带着几柄,两军对战时,迎面先甩他一斧,那多酸爽。” “打到一半,也能先退几步,再甩对方脸上一斧。” “追杀逃命,这玩意都能用啊。” 韦达脑海里不由闪过一个画面,在阵前和敌军正打着呢,感觉不敌了,转身就跑,边跑边拿出短斧,突然一转身,一斧甩在对方脸上。 特娘的,殿下真阴啊。 第48章 山雨欲来 朱高煦放下铁锤,余光看工匠们,正在打制弓箭的箭头。 现在他一共才三个工匠,暂时都是为他打造专用的箭。 他的弓是三石强弓,以前的朱高煦才二三十支箭,朱高煦觉的太少,让人先打造一百支备用。 “箭什么时候能打好?”朱高煦问。 “明天应该没问题。”李默小声道。 几人在里面呆一会,就觉的很热,赶紧转身准备出去。 朱高煦走到一半,回过头:“让他们停下。” 李默赶紧叫人停一停。 屋里的人都看着朱高煦,有三个工匠,还有四个似学徒工。 “天气比较热,大伙干一会休息会,多喝凉水,下午早点休息,也不急于一时。” 李默微微动容,工匠们好像没啥反应。 “短斧打的不错,每人赏银一两。”朱高煦又道。 “多谢殿下。”这时工匠们才欢天喜地的叫了起来,接着大伙一起叫,表情都很高兴。 看来大伙毕竟还是喜欢实在的东西。 朱高煦说完带着韦达和李默出了屋子,到隔壁另一个屋子里凉快。 李默道:“青年工匠姓周,以前在原先城北经营一个铁匠铺,下官以每月五两银的工钱,把他招过来。” “铁匠铺移到这边,打着他们原先的旗号。” “年纪最大的那李铁匠,以前是北平卫所的军匠,前年因为年纪大了,儿子接班,他回家了。” 明朝的手工业生产者分为军匠,民匠和灶户,军匠和灶户只从事特定产品军器和盐的生产,而民匠则充斥于官营手工业的各个部门中,生产着各类手工业产品。 像被李默招来的周铁匠,就是属于民匠。 但民匠也有大明朝廷独有的管理制度,洪武十七年和二十六年两次编改,总体来说,就是先确定匠籍,然后轮班匠、住坐匠。 轮班匠的意思是,各地匠籍,按丁数,路途远近,每年还要到京师去服役。 按这会大明的规定,木匠和裁缝匠是五年一轮回。 铁匠是四年一轮回。 这会大明共有62种工匠,最惨的是表背匠、黑窑匠、铸匠、绣匠、蒸笼匠、箭匠、银朱匠、刀匠、琉琉匠、锉磨匠、弩匠等,一年一轮回,等于每隔一年,就要去京师呆一年。 而京师里面的工匠,就叫住坐匠,表示比较近,用以和轮班匠以区分。 像周记铁匠的周铁匠,去年刚刚从京师回来,按四年一轮,他可以等四年再去。 他在京师待遇很差,虽然家里有优免差役,但他只有每月一石六斗米,或差不多的宝钞。(可宝钞是不值钱的。) 当然,这还算好的,从永乐之后,轮班匠每月只有三斗米,勉强够吃,有的甚至不够吃,工匠待遇越来越差,难怪到明末的火器兵甲还不如满清。 李默开价五两银,且不是宝钞,周铁匠当然愿意。 但最让周铁匠心动的是,李默当时道要是你愿意跟着高阳郡王,下一个四年轮班,说不定能免掉。 周铁匠听了当然高兴,果断投入朱高煦怀抱。 朱高煦听完,笑问:“我看他们在打箭,他们不是箭匠?” 箭匠每隔一年轮一回,是工匠里最惨的。 李默笑道,其实铁匠就包罗万象,很多铁匠能打很多东西,聪明人就说自己是铁匠,有些老实人,比如说自己也会打箭,完了,你就被划为箭匠。 而军匠在五十岁之前,各地卫所还能养着,到五十岁之后,有子承父业,通常不再负责,无子承父业,还要干到六十岁。 所以李默招来的李铁匠是军匠中年纪比较大的,无人管的。 朱高煦点点头,示意李默办的不错。 ---- 七月初。 张昺突然接到燕王府长史葛诚密报,燕王装疯。 原来张昺、谢贵等人都已经觉的高枕无忧,想着事后皇帝的赏赐,突然接到这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 当时在场的张信厉声道:“消息可准确?千万不能出错?” “千真万确。”葛诚道:“燕山右护卫指挥佥事卢振亲眼看到的。” 燕王府和郡王府一样,守卫由三护卫轮流负责,但轮到右护卫时,燕王只让副千户谭渊在王府内院,卢振不能进入内院,明显只信任谭渊。 卢振心中不满,多方探测,并派出心腹混入其中,终于被他发现燕王装疯。 当下几人赶紧商量对策。 经过一番讨论,几人决定调在城七卫和屯田军士在北平九门驻守,先封锁全城,然后由张信带兵,与王府长史葛诚和卢振内外合作,一举擒拿燕王。 调兵布置需要时间,几人商议之后,立马分头行事。 张信第一个走出布政使司衙门,此时外面天空晴朗,阳光普照,张信看着天空长长舒了口气,突然就感觉心中好舒爽。 其实他早就心中有了决断,没想到突然听到燕王疯了,把他吓一跳。 张昺和谢贵两人确定燕王疯了后,张信都是半信半疑,现在听到真相,他反而激动起来。 王气在燕?这是我母亲和父亲说的,必然要做出个抉择?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张信匆匆赶回家中,拿了样东西后,立马乔装打扮,从后门出来,来到燕王府后门。 燕王府后门有人值过,张信表示,要求见燕王。 很快里面有消息传来,燕王疯了,不见。 张信求了几次无果,心中大急。 原历史他又想了个法子,乘坐妇人的轿子求见,这才进入王府。 但他这次没想到坐轿子,而是想到了高阳郡王。 他又匆匆回到自己家的东街,寻了片刻,果然在街头寻到一家高氏布铺。 张信左右看看,心中暗骂,这高氏布铺离他家挺近的,高阳郡王算不算派人在监视自己。 张信走进铺子里,发现柜台上没多少布料,铺中生意也不好,没啥人。 只有一个小二模样的无聊的站在里面。 看到有客人来,店小二并没多少反应。 “这白棉多少钱一匠?”张信故意问。 “三两。”小二道。 “这么贵?”张信惊讶,这比市场价贵了一大半。 小二没说话,白了他一眼,意思是,你买就买,不买拉倒。 张信心想,高阳郡王这细作还得再练练,很容易让人看出有问题。 没办法,这些人都是朱高煦回来之后,才开始安排,很多人都是匆匆上阵,当然不够专业。 “我找高公子。”张信道。 这次小二刷的一下眼睛就亮了,他瞪着眼睛看看张信,马上道:“客人里面请,稍等。” (求追读啊,再养就要完蛋了,差点不能晋升,按现在的追读数,下一轮就危险了,拜求大伙每天点到最后一章吧。) 第49章 胜者为王 朱高煦放下铁锤,余光看工匠们,正在打制弓箭的箭头。 现在他一共才三个工匠,暂时都是为他打造专用的箭。 他的弓是三石强弓,以前的朱高煦才二三十支箭,朱高煦觉的太少,让人先打造一百支备用。 “箭什么时候能打好?”朱高煦问。 “明天应该没问题。”李默小声道。 几人在里面呆一会,就觉的很热,赶紧转身准备出去。 朱高煦走到一半,回过头:“让他们停下。” 李默赶紧叫人停一停。 屋里的人都看着朱高煦,有三个工匠,还有四个似学徒工。 “天气比较热,大伙干一会休息会,多喝凉水,下午早点休息,也不急于一时。” 李默微微动容,工匠们好像没啥反应。 “短斧打的不错,每人赏银一两。”朱高煦又道。 “多谢殿下。”这时工匠们才欢天喜地的叫了起来,接着大伙一起叫,表情都很高兴。 看来大伙毕竟还是喜欢实在的东西。 朱高煦说完带着韦达和李默出了屋子,到隔壁另一个屋子里凉快。 李默道:“青年工匠姓周,以前在原先城北经营一个铁匠铺,下官以每月五两银的工钱,把他招过来。” “铁匠铺移到这边,打着他们原先的旗号。” “年纪最大的那李铁匠,以前是北平卫所的军匠,前年因为年纪大了,儿子接班,他回家了。” 明朝的手工业生产者分为军匠,民匠和灶户,军匠和灶户只从事特定产品军器和盐的生产,而民匠则充斥于官营手工业的各个部门中,生产着各类手工业产品。 像被李默招来的周铁匠,就是属于民匠。 但民匠也有大明朝廷独有的管理制度,洪武十七年和二十六年两次编改,总体来说,就是先确定匠籍,然后轮班匠、住坐匠。 轮班匠的意思是,各地匠籍,按丁数,路途远近,每年还要到京师去服役。 按这会大明的规定,木匠和裁缝匠是五年一轮回。 铁匠是四年一轮回。 这会大明共有62种工匠,最惨的是表背匠、黑窑匠、铸匠、绣匠、蒸笼匠、箭匠、银朱匠、刀匠、琉琉匠、锉磨匠、弩匠等,一年一轮回,等于每隔一年,就要去京师呆一年。 而京师里面的工匠,就叫住坐匠,表示比较近,用以和轮班匠以区分。 像周记铁匠的周铁匠,去年刚刚从京师回来,按四年一轮,他可以等四年再去。 他在京师待遇很差,虽然家里有优免差役,但他只有每月一石六斗米,或差不多的宝钞。(可宝钞是不值钱的。) 当然,这还算好的,从永乐之后,轮班匠每月只有三斗米,勉强够吃,有的甚至不够吃,工匠待遇越来越差,难怪到明末的火器兵甲还不如满清。 李默开价五两银,且不是宝钞,周铁匠当然愿意。 但最让周铁匠心动的是,李默当时道要是你愿意跟着高阳郡王,下一个四年轮班,说不定能免掉。 周铁匠听了当然高兴,果断投入朱高煦怀抱。 朱高煦听完,笑问:“我看他们在打箭,他们不是箭匠?” 箭匠每隔一年轮一回,是工匠里最惨的。 李默笑道,其实铁匠就包罗万象,很多铁匠能打很多东西,聪明人就说自己是铁匠,有些老实人,比如说自己也会打箭,完了,你就被划为箭匠。 而军匠在五十岁之前,各地卫所还能养着,到五十岁之后,有子承父业,通常不再负责,无子承父业,还要干到六十岁。 所以李默招来的李铁匠是军匠中年纪比较大的,无人管的。 朱高煦点点头,示意李默办的不错。 ---- 七月初。 张昺突然接到燕王府长史葛诚密报,燕王装疯。 原来张昺、谢贵等人都已经觉的高枕无忧,想着事后皇帝的赏赐,突然接到这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 当时在场的张信厉声道:“消息可准确?千万不能出错?” “千真万确。”葛诚道:“燕山右护卫指挥佥事卢振亲眼看到的。” 燕王府和郡王府一样,守卫由三护卫轮流负责,但轮到右护卫时,燕王只让副千户谭渊在王府内院,卢振不能进入内院,明显只信任谭渊。 卢振心中不满,多方探测,并派出心腹混入其中,终于被他发现燕王装疯。 当下几人赶紧商量对策。 经过一番讨论,几人决定调在城七卫和屯田军士在北平九门驻守,先封锁全城,然后由张信带兵,与王府长史葛诚和卢振内外合作,一举擒拿燕王。 调兵布置需要时间,几人商议之后,立马分头行事。 张信第一个走出布政使司衙门,此时外面天空晴朗,阳光普照,张信看着天空长长舒了口气,突然就感觉心中好舒爽。 其实他早就心中有了决断,没想到突然听到燕王疯了,把他吓一跳。 张昺和谢贵两人确定燕王疯了后,张信都是半信半疑,现在听到真相,他反而激动起来。 王气在燕?这是我母亲和父亲说的,必然要做出个抉择?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张信匆匆赶回家中,拿了样东西后,立马乔装打扮,从后门出来,来到燕王府后门。 燕王府后门有人值过,张信表示,要求见燕王。 很快里面有消息传来,燕王疯了,不见。 张信求了几次无果,心中大急。 原历史他又想了个法子,乘坐妇人的轿子求见,这才进入王府。 但他这次没想到坐轿子,而是想到了高阳郡王。 他又匆匆回到自己家的东街,寻了片刻,果然在街头寻到一家高氏布铺。 张信左右看看,心中暗骂,这高氏布铺离他家挺近的,高阳郡王算不算派人在监视自己。 张信走进铺子里,发现柜台上没多少布料,铺中生意也不好,没啥人。 只有一个小二模样的无聊的站在里面。 看到有客人来,店小二并没多少反应。 “这白棉多少钱一匠?”张信故意问。 “三两。”小二道。 “这么贵?”张信惊讶,这比市场价贵了一大半。 小二没说话,白了他一眼,意思是,你买就买,不买拉倒。 张信心想,高阳郡王这细作还得再练练,很容易让人看出有问题。 没办法,这些人都是朱高煦回来之后,才开始安排,很多人都是匆匆上阵,当然不够专业。 “我找高公子。”张信道。 这次小二刷的一下眼睛就亮了,他瞪着眼睛看看张信,马上道:“客人里面请,稍等。” (求追读啊,再养就要完蛋了,差点不能晋升,按现在的追读数,下一轮就危险了,拜求大伙每天点到最后一章吧。) 第50章 杀杀高阳郡王的气焰 此时燕王他们正在这里讨论,一旦起兵北方有多少人愿意跟随响应。 “燕山中护卫指挥佥事陈志,应该差不多。”燕山中护卫千户丘福这时开口道。 陈志是他顶头上司,这些天丘福旁敲侧击,小心试探,感觉到陈志的态度还算明朗。 “差不多是几个意思?”金忠不满道:“干就干,不干就不干?什么叫差不多?” 丘福大怒,他这性子除了燕王朱棣,谁的面子都敢不给:“尼娘的,你说什么呢,人家现在敢明说跟着咱们干?老子也不能公然说反吧?你就这么满大营问别人?” 金忠被他喷的一言不发,只能悻悻白他一眼。 朱棣有点不高兴大伙内哄,皱着眉,正想开口。 张玉看场面有点尴尬,马上道:“李彬那边我们联系到了,虽然他没回应,但我们的人安全回来了,我觉的问题不是很大。” 于琼和周振都出去拉拢边将的,结果被抓。 但李彬那边安全回来是好事。 李彬出生于1361年,先后跟过傅友德和郭英出塞,初次出征就大获全胜,回来后就镇守北平。 当时朱棣就觉的他比较骁勇,立马就关注到,还把李彬招来,两人相谈了一番,朱棣更觉的李彬是个大将之才,有意亲近和拉拢。 之后李彬一直活跃在宣府一带,明末九边重镇的宣府城,几乎是在他手上一步步完善。 先是建筑了宣府城加强宣府城的防御,这时的宣府城可是明初抵挡北部残元势力的第一道防线。 洪武二十七年,又修补德胜口,二十八年和朱棣合作,总领北平都司,燕山左护卫等十七卫所官军(现在燕山左护卫里有很多人都是李彬的部下),接着又修筑万全、怀安两城。 洪武二十九年驻守广昌千户所(宣府和山同西邻处‘顺圣昌元西城’所属)。 到现在为止,李彬就没有动过。 这也是朱棣敢派人去联络的原因。 李彬世袭父职时,为济州卫指挥佥事,这官职就比千户大。 后面屡立战功,洪武二十八年就总领北平都司(都指挥使),当时控弦十七卫官军,数万多兵马。 之后突然调往塞外打了一仗后,回来一直驻守广昌,再也没动过。 那会朱元璋身体已经不行,李彬之猛,连朱元璋也亲口称赞,但因为洪武二十八年,李彬和燕王朱棣合作过,且曾经长时间驻守北平,李彬就等于被降职闲用。 广昌城属于‘顺圣昌元西城’,属宣府城镇七路中的南路,关键只是个千户所。 李彬这官职和能力,放在一个千户所,很明显朝廷是防备着他。 朱棣之所以拖时间,除了打造兵甲,囤积钱粮,就是要拉拢这些可以拉拢的人。 张玉说派去的人安全回来,朱棣终于转怒为喜:“好,好,李彬一定不会负俺。” 这时谭渊也道:“卢振态度不明,没有把握。” 卢振是右护卫指挥佥事,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可他们都没想到,卢振不但态度不明,还是朝廷卧底。 “徐祥没什么问题,大王把孙千户请了回来,徐祥是孙千户老部下,大王这招真是妙。”谭渊顺势拍个马屁。 朱棣把孙岩请回来后,原本燕山三护卫里很多有点摇摆不定的人,都在考虑跟随燕王,燕王这步棋,走的非常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那些可以拉拢和不能拉拢的。 从现在结果来看,最重要的燕山三护卫里,左中护卫的指挥佥事都没啥问题。 就右护卫的卢振态度不明。 另外三护卫里的大部分千户副千户,也基本没啥大问题。 特别孙岩回来之后,很多人曾是他部下,这些天都去拜见孙岩,形势一片大好。 “好,好,大伙都辛苦了。”朱棣听的眉目飞扬,表情激动。 他隐约已经看到起兵后,一呼百应,大旗一举,四方呼应的画面。 俺装疯卖傻,调戏妇人,睡大街为啥?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拉拢这些可以拉拢的兄弟们嘛。 朱棣现在认为之前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就在他沾沾自喜时,边上姚广才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谭渊。 谭渊心领神会,又开口了:“大王。” “咱们都在处心积虑的拉拢各路兄弟,但是----” 他顿了顿,硬着头皮道:“高阳郡王仗着带回孙岩,闯入我燕山右护卫,强行带走薛勋,弄的兄弟们离心离德,还请王爷明鉴。” 大厅里顿时一片安静。 片刻之后。 丘福率先反应过来,大声嚷道:“眼下大事在即,还计较这些小事,大伙团结一点不好吗?” 朱能赶紧点点头,表示支持丘福。 右护卫佥事张玉犹豫了下。 他抬头看了看朱棣的表情,缓缓道:“兄弟同心是头等大事,高阳郡王还年轻,容易冲动,大王自有定夺。” 这话表面帮朱高煦说话,其实是指朱高煦伤兄弟感情,同室操戈,眼下这种局面,同室操戈最是大忌。 谭渊族弟谭海是世子贴身护卫,明显是世子的人,薛六又是谭海部下,朱高煦直接抢他手下还是同村族人,确实有点不讲道理。 朱棣的脸顿时变的铁青。 这件事,他原本不想提。 因为高煦也很努力,正招兵买马,帮他出力。 眼下不管朱高煦招多少兵马,肯定都是帮他的,所以朱棣也不能计较,更不会计较。 就在这时,姚广孝说话了:“这些天从没见高阳郡王进府,咱们忙来忙去,高阳郡王不会忘了这等重大的事情吧?” 言外之意,高阳郡王有没有把这事放心上。 丘福不满了:“俺以前就让你们叫高阳郡王参与,你们说他还年轻,不够沉稳,现在又说人家不上府?这是啥道理?” “就算他不帮忙,也不要抢人,帮倒忙吧?”金忠忍不住道。 “都是自己人,帮谁不是帮,这叫啥抢人?”丘福怒道。 “那丘千户不如让丘松,到末将麾下。”谭渊道。 丘松是丘福儿子,谭渊这么说,丘福当然不愿意。 “尼娘的。”丘福拍案而起就要发作。 “别吵了。”砰,朱棣原本心情挺好的,这时勃然大怒。 他重重一拍桌子,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这都什么时候,你们还有空为这种事情争吵?不就是个薛勋,俺让高煦还你们。”朱棣道。 谭渊等顿时大喜。 “报,高阳郡王求见。”外面突然传来谭海的声音。 朱棣表情不好看,心想正要找他:“让他进来。” 姚广孝与谭渊相视一笑,心中想着,一会高阳郡王听到要把薛勋交出来,那表情,一定很难看。 再想想朱高煦在李默面前保证的,没想到薛勋又被要回,估计李默哭的心都有了。 李默的妹妹,会不会又要死要活的?真爽? 姚广孝心中好爽。 姚广孝是聪明人,原本不会在关键时候怂恿谭渊起内哄,但朱高煦太嚣张了,硬闯千户所,夺走薛勋,离间薛六同村族人,并且让姚广孝准备的棋子李默无用,所以姚广孝实在忍不住,决定杀杀高阳那郡王嚣张的气焰。 第51章 打脸来的快 朱高煦走进屋子,发现屋子里人挺多的,而且大伙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丘福还向他眨了眨眼,表情有点着急。 谭渊等人则带着诡异的笑容,一脸得意。 朱高煦心中一个咯噔,估计是对方要找他麻烦。 “拜见父王。”朱高煦恭恭敬敬的道,最后看向丘福和朱能,分别向这两人点了点头。 丘福和朱高煦关系最好,最认同佩服他的勇武,朱能和丘福都在燕山中护卫,关系不错,也对朱高煦有些好感。 “高煦你来的正好。”燕王朱棣直接开口:“俺听说你在到处募兵,现在麾下有多少兵马了?” 众人都凝望着他。 朱高煦淡定的道:“回父王的话,孩儿也想帮帮父王,所以动用私钱私粮招募了一些兵马,目前手上有五百精兵。” “精兵?”谭渊笑了,接着张玉、袁珙、金忠等人都在笑。 这是明显鄙视朱高煦刚招的兵马都是无用的。 燕王朱棣都是到处派人去拉拢统兵大将,争取真正的精兵,你匆忙招了两三百人练一练就是精兵了? 燕王果然皱眉,这些刚招的兵马有啥用,只能摇旗呐喊,但儿子为了他的事业,他也不好说什么。 “高煦有心呐。”燕王先表扬了一句,然后语气一转:“既然你有这么多兵马,那个啥,薛勋就还给谭海吧,别让他们族人兄弟分开,离心离德。” “。。”朱高煦脸色大变。 谭渊几乎笑出声,姚广孝的三角眼也眯了起来,笑容藏都藏不住。 几个人正在得意,不料朱高煦直接一个瞬移:“父王且慢,儿臣今天前来,是有特别重要的大事向您禀报。” 金忠直接笑了:“高阳郡王有啥特别重要的大事?” 现场一片笑声。 燕王也奇怪的看着朱高煦,以前自己说什么话,朱高煦都马上听从的,怎么这次居然提出异议? “父王,北平都指挥使张信想弃暗投明。” 这话无疑是在房间里扔了颗炸弹。 但这么重磅的消息,房间里居然没啥反应。 大伙表情都很平静,不一会,姚广孝沉声道:“张信胆小怕事,蛇鼠两端,这种人不能相信,他已经三番两次求见大王,都被拒绝,高阳郡王,你还年轻,可别轻易相信外人。” 这是暗讽高阳郡王容易被骗,会上张信的当。 燕王脸色有点不好,正想说话。 “张信手中有朝廷密旨,张昺他们得到王府内应密报,说父王装病,准备不日动手,谢贵正在调动北平七卫,先占九门,再来围捉父王。” “父王若不信,可招他进来。” 朱高煦一口气报出内幕,现场更加的安静,所有人脸色微变。 仅数息之后,丘福率先嚷道:“是谁出卖了俺们?” “父王找他进来问了即知。”朱高煦再道。 “空口无凭,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谭渊道。 “闭嘴。”燕王突然大喝,脸上颇有怒色。 所有人看着燕王。 燕王沉声问:“张信可在?” “就在外面。” “你去把他带进来。” “孩儿遵命。”朱高煦抱了抱拳,转身出去。 看着朱高煦离开,姚广孝声音响起来:“大王勿急,小心有诈。” “是真是假,派人查看兵马调动即可。”朱能声音响起来。 “朱能。”燕王马上道:“你马上派人。” 他把朱能叫到耳边,低语了一会。 朱能匆匆离开。 燕王看他离开后沉声道:“现在俺们要紧紧抱成一团,一致对外,所有的内部事情,等以后再说。” 燕王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要薛勋的事,以后再说。 谭渊顿时满脸通红,姚广孝也脸色铁青,刚刚想给高阳郡王一个教训,没想到对方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他姚广孝脸上。 关键他们现在,还真不能再计较这事。 与此同时,屋里的其他所有人,表情都凝重起来。 如果朱高煦说的是真,那现在真的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和燕王的大事相比,一个薛勋的归属,实在不值一提。 不一会,用草帽遮着脸的张信跟着朱高煦走进屋里。 “末将张信,拜见大王。”张信上前抱拳执礼。 他一进来就看到燕王生龙活虎的坐在上位,果然是假疯的,还好自己聪明,投降的快。 可是他就没有想过,如果自己不投降,说不定燕王就被他们抓下了。 “张将军,快免礼,请坐。”燕王朗声笑道:“俺听说,张将军有大礼要送给俺?” 张信马上道:“王府长史葛诚,与卢振勾结,密报大王假疯,张昺和谢贵已经调动兵马,准备动手。” “这两个狗贼,亏俺如此信任他们。”燕王大骂,表情相当愤怒,甚至可以说是狰狞。 如果张信所言是真,那他真的很危险,让张昺先发制人,他能想像到自己到时会有多狼狈,多危险。 姚广孝这时道:“当立刻抓起来。”葛诚这种文官,只要抓起来,一问就知真假。 “末将去。”谭渊迫不急待,恨不能证明朱高煦说的是假才好。 但燕王想了想,看了下丘福。 “俺去。”丘福心领神会,马上转身出去。 “末将这边还有朝廷密旨。”张信这时小心的从怀里取出一个细小的竹筒,接着倒出一卷黄色密旨。 姚广孝还想去接密旨,燕王已经迫不及待,一把夺了过来。 打开一看,果然是朱允炆亲自下的密旨,授于张信便宜行事之机,只要有了证据,可以立即发兵抓拿燕王一党。 真是危险,真是危险,差点功亏一篑,燕王看完,终于信了,他一边把密旨递给姚广孝等人,一边冷然道:“俺这侄儿,真是好手段啊。” “不过。”他看向张信,眼神十分的热切,突然上去,一把重重搂着张信的肩膀:“还好俺有张将军这样的好兄弟,张将军今日之恩,俺没齿不忘,俺今天对天发誓,将来必然与张将军,情若兄弟,共享富贵。” 张信几乎喜极而泣,但他很聪明,可真没把自己当燕王兄弟,扑通一声,赶紧跪下:“大王雄才伟略,英雄盖世,末将愿效犬马之劳,不离不弃。” “好兄弟。”燕王表情动容,双眼通红,赶紧扶他起来。 要不是知道燕王有信口开河的习惯,边上的朱高煦也差点被感动。 此时他余光看向四周,谭渊表情无奈,正看向姚广孝,因为他们知道,薛勋恐怕,再也要不回来了。 “高煦。”朱高煦正在查看别人表情,突然听到身后燕王亲切的声音。 燕王以从来没有过的亲切声,呼叫着高煦。 等朱高煦回过头时,叭,燕王有力的大手紧紧抓着朱高煦的双臂。 朱高煦甚至能感觉到燕王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他不由心中好笑,原来历史上如此伟大的君王也有紧张害怕的时候? 燕王显然知道,如果张信不报警的话,他们会有多危险。 “这两年俺忙于大事,有些疏忽你们三兄弟---”燕王的的眼神无比温柔,声音更如同慈父般的温暖,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字,充满了真挚的感情。 “父王。”朱高煦也立马哽咽起来,双眼情不自禁的变的通红。 两父子直接开始飙起了演技。 “俺以前只知道高煦勇武有力,未曾想也如此多谋。”燕王直接打断朱高煦的话,激动道:“好,做的好,这次高煦你立下大功,俺会记得,永远记得。” 这燕王发誓和喝开水似的,前面刚发完了,这会又等于当众发个誓,俺会永远记得你立下的大功。 朱高煦脸色通红,他紧咬着牙齿,努力让自己憋出通红的脸,然后哽咽道:“这只是儿臣应该做的,现在这种情况,咱们王府上下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简单的道理,儿臣还是懂的。” “只要是为了父王的事业,儿臣那怕舍弃性命,也决不犹豫,因为是父王和母妃赐给儿臣所有的一切,儿臣如果不懂的感恩,不懂的孝顺,那和畜牲有什么区别?” “好,好,高煦,你说的好。”燕王的眼泪也忍不住出流了出来。 两人父慈子孝,差点出现抱头痛哭的场面。 第52章 一触即发(求票求追读) 看着父子两人感情如此之深,殿里的诸位文武都是沉默不语。 只有那姚广孝表情若有所思,高阳郡王这是不是在说燕王不懂感恩,不懂孝顺,违背太祖的意愿? 但朱高煦并没有指桑骂槐,他那倒数第二段话是有感而发,说的极为真心,因为无论他愿不愿意,他现在都是朱棣的儿子,一旦事败,他和朱棣都可能被杀。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拖朱棣的后腿,一定要让靖难成功。 燕王也很明显感受到了朱高煦的真挚,他内心非常高兴,高煦终于懂事了,可以帮俺的大忙。 没一会,丘福来报,葛诚和卢振被抓后,都破口大骂,骂燕王想造反,证实是朝廷奸细。 大殿里顿时一片骂声,燕王却是沉下心来,经过刚才的慌乱,他飞快恢复心态。 原本他还想再等等起兵,现在他已经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留下朱高煦,把他们的布置和朱高煦细说一遍,由于之前没有安排朱高煦在里面,便问:“高煦你看看,你是跟着去攻打九门,还是另有想法?” 朱高煦想了想,沉声道:“儿臣的兵马不够精锐,有很多新兵,儿臣怕攻打九门不成,反而有损军心,不如儿臣带着兵马在街上,当做预备,清扫败兵,也可扼守街巷,寻机攻占衙门库所?” “好,就这么干。”燕王赞叹道。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亮,朱高煦就在郡王府醒了过来。 其实昨晚都几乎没睡着,一直断断续续,迷迷糊糊,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因为他心中一直在担心,担心突然间有部甲士会冲进郡王府。 好在张信果然和历史上一样靠的住,当天都没什么事发生。 但其实当天在北平城内外,大量的兵马,正在调动,但有张信在燕王这边,官军一直没有先动手。 和往常一样,他醒了之后,外面的丫丫和若儿也很快进来。 两个小丫头更没睡好,一直在打哈欠。 朱高煦看到外面天空还有些昏暗的,就知道现在还早。 “今天初几?”朱高煦突然问。 两小丫头愣了下,还是若儿道:“回殿下,七月初五。” “现在几时?”朱高煦又问。 “寅时四刻。” 大明一个时辰八刻,每刻十五分钟,相当于现在凌晨四点左右。 朱高煦快速的洗涮,在洗脸的时候,已经听到外面有铠甲的声音。 等他打开门,就看到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陈文、王斌、韦达,井盛、宋猛,周虎等人都在,连钟显也在外面侯着。 除了钟显,所有人全副武装,他们都穿着一种扎甲,后世称之为明代宋式扎甲,主要式样和宋朝相似,在宋代的式样基上,取消束腰、抱肚,也没有披膊、护臂,取而代之的是新式的铁臂手。这种铁臂手用织物袖子固定铁片,可与身甲扣接在一起,性能更为良好。 这整套扎甲如果带兜鍪护面全重40斤,不带兜鍪护面大概三十斤左右,造价也很昂贵,防护面积达九成,全部都是以前的朱高煦自己花钱帮他们弄来的,整个郡王府一共九具,今天全被人用上。 看到朱高煦出来,所有人抱拳:“殿下。” 朱高煦有点意外,没想到大伙比自己还起的早。 “哈哈,看来是本王起来的最晚?” 众人笑笑,相互看了几眼,大伙的确比朱高煦更激动。 因为战争就要来临,所有人都感觉到功名和利禄正在向他们招手。 比起北平的文官,他们这些军将们更喜欢战争。 “等本王片刻。”朱高煦向钟显挥手,钟显赶紧跑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亲兵。 三人和朱高煦一起到隔壁一间屋子,等朱高煦出来时,已经全身着甲。 这会本是七月份,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老天爷相助,还是天色比较早的原因,大伙穿着重甲后,感觉不是太闷热。 朱高煦身后还跟着两亲兵,一个是赵青、孙胜,两人都比较聪明。 赵青左右手提着朱高煦的四柄小铁斧,腰间有把长刀。 孙胜左手提着朱高煦的马槊,钟显则拿着朱高煦的弓和箭。 “走。”朱高煦一挥手,带着一干人等走出院子。 外面有人已经牵着他的宝马蹑影在等着,然后先把朱高煦的弓箭,铁斧等挂上去,挂铁斧的是个皮套,把斧柄插进去就可,非常方便。 朱高煦的全部武装加甲胄差不多接近六七十斤,加上他本身体重,相当于蹑影要栽两个普通人。 朱高煦之前还有担心蹑影,不过骑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蹑影负重能力也挺强的,而且朱高煦通常不会用一匹马战斗很长,如果在战场上,他会给自己准备两到三匹马,随时准备替换。 等他牵着马到了前院,有人来汇报:“孙千户到了。” “好,按计划行事。”朱高煦沉声道。 人群中,陈文、宋猛、马上带了一队兵甲出去和孙岩汇合。 ------ 此时的北平城中到处都是一片肃杀之气,这两天城内外兵马调动频繁,从昨天上午开始,北平城更是只准出去,不准进来。 连城中的老百姓都感觉到不对劲,昨天下午之后,街上几乎就没什么行人。 张昺、谢贵好像很有信心,这两天陆续有兵马被调进城,街上到处都有北平七卫的兵马在巡逻,从表面上看,他们已经控制了全城。 燕王府大门紧闭,里面几乎没有声音和消息传出来,看起来一片死寂。 此时在北平都司衙门里,张昺、谢贵,余瑱三人都在。 余瑱是北平七卫之一的卫指挥使,此次北平有七卫兵马调动,余瑱出力甚多,他所在的济阳卫所一共出动一千多人。 “燕王府毫无消息,大门紧闭,难道燕王还想做困兽之斗?”谢贵笑道:“或是在想投降的事?” 张昺和余瑱齐齐微笑。 在他们看来,这两天他们调动兵马,先守住九门,然后布置在各要处,街上也全是他们兵马在巡逻,燕王府大门紧闭,已经被牢牢包围,不可能在翻起风浪。 “张都指挥使呢?”余瑱这时想到什么。 “张信在调动兵马,准备进入燕王府抓人。”张昺胸有成竹道。 第53章 蝗虫一般 朝廷给他们下的密旨,由张信负责抓捕燕王,他们负责抓捕燕王党羽,朝廷还专门给了他们一份名册,这也是他们没有带兵前往燕王府的原因之一。 但谢贵有点不爽,因为大伙都心知杜明,朝廷要让张信立大功,而他们只能弄些小功劳,可没办法,谁让黄子澄力挺张信, “他这么慢?还有没有信号回来?”余瑱有点着急,因为张信不动手,他们也不好动手。 卫所外面有大量的兵马在等着他们下令,所有人都在等着张信。 张昺刚想开口,外面突然传来跑步声。 接着有个百户急急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叫:“降了降了,燕王愿降--” “什么?”大厅里诸人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 “燕王府中传来消息,燕王知道北平七卫兵马聚集,插翅难逃,无力反抗,愿意投降,燕王已经自缚部曲,等着诸位大人。” 百户喘着气,满脸通红,激动道:“但张都指挥使想个人立下大功,让俺们先不要和几位大人说,他准备去受降了。” “张信这斯,快,快走。”张昺一听急了,燕王降了?这大功可就不一定是张信独享,赶紧要快马加鞭的赶去王府受降。 “等下,小心有诈。”余瑱连忙道:“谁传出来的消息?可有把握?” “是咱们的人,卢振和葛诚。”百户道。 “那是自己人,自己人。”谢贵也迫不及待,此等大功,可不能让张信独享。 “张信这匹夫,只想着自己立功,快走。”谢贵也是大骂。 谢贵和张昺赶紧出门,余瑱本来想去,想了想后:“末将在外面侯着。” 为防万一,余瑱留了个心眼,他走出门后,看到张昺和谢贵都上了马,急冲冲的带着一队甲士去受降,他左右看看,外面聚集着近千人,都在等他命令。 “余指挥使,咱们去哪?”一个千户小心的问。 余瑱想了想:“都说高阳郡王力能抗鼎,走,咱们去会会他,以防万一。” 他认为高阳郡王比较勇猛,如果控制高阳郡王,北平其他人也翻不起风浪。 就在他带着大队人马往郡王府去的同时。 北平西侧角边的布政使军器局所在街上,出现大量的兵马。 孙岩,陈文,井盛,宋猛带着两个百人队,其中一个百人队几乎都没有衣甲,也没什么兵器,拿着木枪等物。 他们刚刚来到街口,迎面看到街口处守着一大波兵甲,差不多也有两百人。 对面立刻慌张起来:“来者何人?” 铮,铮,铮,纷纷拔刀。 “陆贝,你连老夫都不认识?”孙岩大声道。 “孙千户。”对面的百户官陆贝又惊又喜,但马上反应过来:“孙千户,你们想干嘛?” 另一个百户官可不认识,大喝道:“把兵器都放下,你们想造反吗?” 孙岩高喝:“诸位兄弟都曾跟着燕王南征北战,更知道王爷英雄盖世,是太祖至亲血脉,然朝廷小人当道,蒙蔽圣听,诬以不轨之名,对付燕王及北平诸卫。” “燕王今日若被抓,明日就是我北平诸卫被清洗之时,兄弟们,你们的亲人都在北平,又都曾是燕王部下,切勿被人利用,到时后悔莫及啊---” “大胆--”那百户正要发作。 扑哧,对面宋猛引弓射箭,一箭正中他咽喉。 “奉天靖难,保护家人。”孙岩一声高喝,四周群起而喝,陈文带着人一涌而上。 那百户陆贝脸色如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身边部下纷纷惊叫:“百户,陆百户---” “陆百户。” “百户大人。” 陆贝左右看看,很多人脸色犹豫又惊又怕,他不由咬牙跺脚:“愿意跟着大王的---奉天靖难--”一声狂吼。 接着更多的人叫了起来,现场马上有人四下逃散。 这边人马也有两百多,且人人披甲执锐,但陈文带人一冲,降的降,跑的跑,没人敢战。 孙岩来的时候只有两百人,冲到戊字库和广积库的时候,身后已经有了三百多人。 一路上其实还遇到好多兵马,有人完全不知道要干嘛,看着那边人多,就融入那边,反正跟着人多的肯定安全。 不一会张昺和谢贵布置在这条街的兵马,都被孙岩收编了。 弄的陈文和宋猛、井盛几人面面相觑,原本还以为要大杀一番,谁知道除了被宋猛射死一个,后面一路绿灯。 等到了戊字库和广字库时,才知道高阳郡王的先见之明。 北平是军事重镇,军器局各仓库都是用厚厚的木门包以铁皮,又沉又重,如果想用暴力打开,非常之难。 但高阳郡王之前弄到了钥匙,早就复制了一套。 当当一阵操作,很快把铁门打开。 陆贝看他们开门时,还想提醒他们,这门很难打开,除非用火炮,不如转而进攻其他地方。 不料他们居然带了钥匙,陆贝心想,还好我投降的快,原来已经好多人投降。 这门一打开,陈文等人眼睛大亮。 戊字库由五个仓库组成,分存着各种甲胄,兵器,弓箭等,这下他们是发达了。 “穿甲,穿甲,所有人穿甲。” “拿弓箭,拿弓箭。” “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 按事先朱高煦的命令,他们主要带走扎甲,锁甲,弓箭,其他兵器人手一件就可,不要多拿。 而且在来之前,大伙都经过训练。两人一组,相互帮着穿甲,所有人穿好后,再在背上背弓,全程没什么人说话,都在紧张的穿戴。 陆贝则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人,像蝗虫似的,把各库的甲胄,特别是弓箭席卷一空。 孙岩这边是算着时间出去的。 他们遇到陆贝的同时,张昺和谢贵早已经进入燕王府。 带他们进去的是张玉,张玉穿着一身布袍,完全没有武将风采,且表情如丧?妣,张昺和谢贵看的是相当放心,谢贵还问:“张信呢?” “张都指挥使正在后院解除王府武器。”张玉道:“俺们都交出兵器了,张都指挥使还不相信。” “哈哈哈。”张昺笑道:“张信做事比较谨慎,但并无恶意,你们放心,燕王即然降了,圣上可能不会追究大伙的。” 他说‘可能’,显然是为了安抚住张玉他们。 三人刚走进院子,就听到里面燕王的声音,无比洪亮,远远的传出来。 “俺已决定降了,俺是高皇帝血脉,圣上四叔,俺不信圣上能取俺的命,你们放心,俺定向圣上请旨,保证诸位兄弟,都不会有事。” “大王投降容易,却要被朝廷小人侮辱,所谓主辱臣死,大王若受辱,末将们岂能独活。” “朝廷不公,圣上不公。” “求大王三思。” “都闭嘴,俺意已决。”燕王斩钉截铁的道。 张昺和谢贵听的大喜,两人更加的放心。 (求票求追读,下周一二加更) 第54章 清君侧(今天三更求票) 两人来到大门外面,谢贵想了想,转身示意身后跟随的甲士在门外侯着。 因为他怕带着甲兵进去,激起燕王部下的敌意。 等他们进入大厅,果然看到好多将领被反捆着双手跪了一地,很多人在痛哭。 燕王朱棣满脸落寞的看着他们,脸上也全是泪水。 “拜见大王。”张昺和谢贵纷纷执礼:“多谢大王,为了天下苍生做出正确的选择。” “大王仁厚,心怀天下,圣上一定会知道的。” 燕王长叹:“俺就是不想北平再起战火,为了兄弟们能好好的活下去。” “坐,坐吧,两位大人,俺还有些心里话,想和两位说一说,俺怕再不说出来,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两人面面相觑,张昺心想,燕王还是很害怕的,其实你不用怕,圣上都说了,勿伤朕四叔性命。 两人赶紧坐下。 燕王这时挥手道:“外面刚送来的瓜,今天你们和俺一起尝一尝。” 随着他的话,几个小娘端着几盆西瓜出现。 今天天气比较热,他们刚刚一路急跑过来,看到西瓜连忙道谢,拿起就吃。 燕王也在吃,一边吃一边想着什么。 一片瓜快吃完的时候,突然把瓜往地上一扔,厉声道:“平常老百姓家中的兄弟宗亲还知道相互体恤,俺身为天子血脉,却不能保住自己家人的命,朝廷如此待俺,俺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呢?” 不好,上当了,张昺和谢贵大惊失色,刚想起身往外跑。 突然就听到外面喊杀声冲天,王府埋伏的兵甲都冲了出来,而大厅里原本双手反绑的各将都狞笑着冲上,几下就把他们抓住,按在地上。 “投降不杀,都是自己兄弟。”外面声音到处在叫。 “老李你还不降?” “严百户,你特娘忘了是谁带你出来的?” “你们要为朝廷奸小来对付大王吗?” 张昺他们带进府一百多人,但外面连叫带打的,还没半刻钟就缓缓停下。 众兵甲跑的跑,降的降,很快被平定。 没办法,燕王在北平带兵多年,威望太盛,真没多少人愿意跟着张昺他们强干。 关键是张昺和谢贵都被抓了,没有带头人。 朱棣这时指着张昺和谢贵继续骂道:“俺哪来的病?都是你们这帮奸臣逼得!现在本王已经表明心迹,你们若是投降,尚且还来得及。” 张昺挣脱着想站起来,按着他的谭渊还以为他想降,只能松开。 不料张昺起身后对着京师方向,双手向天拱手说道:“吾宁可断头死,也不做易主之臣!” 朱棣大怒,让人将他拖出去斩了,张昺一路被拉出去,一边口中仍骂朱棣是乱臣贼子。 外面很快拿回来张昺的人头,朱棣又问谢贵,你降不降? “tui,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谢贵也拒不投降。 “尼特娘的。”张玉在后面怒吼,扑哧一刀,直接捅进谢贵的后心。 杀了这两个重要官员后,朱棣走出大厅,外面还是乱哄哄的,有他自己的兵马,也有投降的官兵。 看到朱棣出来,人群中突然有人哭叫起来:“大王仍高皇帝血脉,差点被奸人所害。” “如果朝廷小人得志,难道就会饶了咱们兄弟?” 朱棣也跟着哭道,俺本来想,这个亲王不做也罢,因为着实不想拉诸兄弟下水,俺好歹也是太祖血脉,最多被关起来,可是俺听说,朝廷认为北平诸卫都是俺的亲信,抓了俺后,还要肃清北平诸卫,这,这不是要把大伙一网打尽,不给大伙活路吗? 俺实在不能看大伙被连累,俺是为了大伙兄弟,才奋起反抗的。 人群中马上有人群演呼应,大声说着,大王带着大伙南征北战,咱们都被认为是大王亲信,就算今天降了,必然要被清算?想想蓝玉案,太祖杀了多少人? 此言一出,很多人脸色严肃起来。 当年蓝玉案震惊天下,被杀数万,稍微和蓝玉有点关系的,莫不被杀。 他们虽然大部份是普通兵士,也都有所耳闻。 这时朱棣又用太祖《皇明祖训》中的话说:‘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言道,朝中有佞臣作祟,我们都是被逼的无路可走,为了大明江山,俺只能起兵‘清君侧’。” 人群中马上有群演振臂高呼:“打到京师,活捉齐泰、黄子澄,奉天靖难--” “愿随大王,奉天靖难。” “愿随大王,奉天靖难。” 不一会,整个燕王府此起彼伏,到处都是愿随燕王,奉天靖难的喊声。 此时就算有少数人不愿意,也都被裹挟其中,由不得他们做主。 燕王朱棣又恼恨葛诚和卢振这两个内奸,下令把他们全家老小和仆人都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杀完了该杀的人,燕王这边早就有了安排,立马有九名大将带领,各自点着人马,冲出燕王府夺取北平九门。 不一会,北平城里到处都有喊杀声,燕王的兵马冲出去后,一边打一边招降,几乎没遇到什么强烈的抵抗。 张玉和丘福各举着张昺和谢贵的头颅,官军投降甚众,有些是坐在地上等抓,有些是主动跟着燕王的兵马被裹挟。 燕王的兵马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 朱棣原本只在府中埋伏了八百心腹,也是他在北平的全部兵马,而北平七卫有官军一万多人在城中。 但半个时辰不到,燕王朱棣的兵马已经接近五千。 第55章 锐不可挡 朱高煦牵着战马,带着部下出了郡王府北门,到了外面后陆续有兵马从附近过来集合。 前段时间他用蚂蚁搬家的方式,把几百部下运进城里,现在郡王里有一部份,还有一部份就在郡王府四周收购的房屋里。 孙岩、陈文他们带去两百人,他身边大概还有三百人,其中只有两百人有战马,也是他原本的精锐王府仪卫队。 他站在王府北门口,等着兵马集合,同时看着前面的街道。 郡王府北后门是小街,前面说过,北平城中轴主路宽约九丈多(二十八米),主要街道是二十四米宽,小街道是十二米宽,火巷(胡同)是六米宽。 郡王府前门在主要街道上,门口宽约二十四米,朱高煦兵马少,所以没在前门聚集,跑到西门来。 北门这边街道只有十二米,这样兵马少的一方,看起来也是密密麻麻一大片。 而且通常对兵少一方来说,巷子越小越有利。 就在他的兵马在整顿时集合时,前面有几匹马飞奔而至。 “报,殿下,正门前的主街,有大量兵马刚至,正堵在街口。” “大概多少人,知谁是那个卫的吗?”朱高煦问。 “约有千余人,好像是济阳卫的。” “应该是是余瑱的人。这狗东西。”韦达马上骂起来,韦达父亲是千户的时候,余瑱还是他父亲手下的总旗,后来步步高升后,架子越来越大,连韦达都不放在眼里。 朱高煦心想还好老子聪明,在西门这边集合,不然在正门,正好被余瑱看到,如果对方来的快,自己的兵马还没集合起来,那只有退到王府死守。 朱高煦回头看看,兵马已经集合完毕,当下道:“余瑱到了之后,肯定会派人到郡王府几个门去查看,咱们从西面绕过去,打他们屁鼓。” “好。”众将跟着叫好,其实也不知道朱高煦好在哪。 朱高煦自己也是第一次带兵打仗,脑子里全是以前朱高煦的记忆,他知道正门在南面,他们现在在北面。 余瑱的兵马都在南门,他就从西边绕过去,如果双方在中间遇到,那就先攻,反正要先发制人。 “一会都记得要叫啊,都记得啊。”朱高煦上马之前又招呼了几声,大伙纷纷点头。 大伙都背了好几遍了。 “走。”朱高煦戴好帽子,举起马槊,轰隆隆,两百精骑率先冲出,后面的步营也赶紧跟上。 不知为什么,当朱高煦一骑到马上,举起兵器之后,立马就感觉到体内开始热血沸腾,下一刻,全身好像充满了无穷的力量,此时战马奔腾,夏风拂面,他的内心,扼制不住的想立刻冲杀在战场上。 正如朱高煦所料,余瑱到了郡王府南门后,看到大门紧闭,当然也没急着进攻,因为张信那边说燕王降了,他只是想来看住高阳郡王。 但马上有部下和他说,郡王府有三个门,这边是正门。 余瑱点了个两个百户,让他们各带一百名骑兵去守住另两个门,还言,尽量不要触怒高阳郡王,远远看着就好,如果有兵马出来,先喝令缴械,若不从,则动兵。 两部下领命而去。 余瑱手上一共五百骑,其余全是步营,这就一下子分出两百。 其中有姓周的百户从南往西,前去北门,另一个百户去东门。 他们一百骑跑起来也是声势震天,轰隆隆的践踏着北平的大地。 跑着跑着,这周百户感觉不对劲,怎么大地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强。 他们这边是先跑,所以比朱高煦先过西边,等他们进入西北方向时,正好遇到朱高煦迎面而来。 双方的骑兵在十二米宽的小街道上,突然撞到。 “百户” “前面有人。” “吁” “吁” 周百户这边纷纷勒马,减速。 “来者何人---”周百户瞪眼看去。 还没等他看清是谁,轰隆隆,对方像狂风一般冲进向他们阵中。 这十二米的宽的街道,也就足够四五匹马并行。 朱高煦、韦达、王斌等个个都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 朱高煦蹑影一提速,直接领先所有人数个身位,几乎像箭头似的插进减速的官军马队里。 “铮,铮,铮。”官军这边还在拔刀。 扑通,最前面一个总旗被朱高煦一马槊抽的直接飞出数丈。 他身体高高飞起,重重落下,砰,撞在身后另一个骑兵身上,两人同时滚落下马。 “嚅”四周百马齐鸣,官军混乱一片。 “奉天靖难,保护家人。”对面群起而吼,声音震天。 “当”朱高煦第二槊打另一个总旗的钢刀上。 这总旗刚刚拔出刀,朱高煦已经冲到他身前,他硬着头皮挥刀就砍。 朱高煦二十多斤的马槊‘当’的一声打在他长刀上。 总旗完全抓不住,长刀飞出,身体一震,差点从马上飞出来。 没等他稳住身体,朱高煦像箭似的从他身边掠过。 砰,马槊的槊柄狠狠扫在他额头上。 朱高煦勒马,蹑影长鸣,飞快在官军群中调转马头,右手横扫。 轰隆,又是一马槊砸在另一个官军的马头上。 那官军的马发出悲惨的嘶鸣,轰的一声,连人带马栽倒在地。 “驾”朱高煦狠狠一夹马腹,单手持槊,微微一提马绳,蹑影灵活的一跳,越过这倒地的官军和马。 蹑影落地的同时,扑哧,一柄短斧飞出去,迎面冲过来的一个官军,一声惨叫,脸上被砸了一斧,扑通坠马。 朱高煦勇不可挡,单骑冲了进去,如切瓜砍菜,连杀数骑,很多官军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官军百骑的大阵,几乎被朱高煦打穿一半。 “是高阳郡王----燕王反了---燕王反了--”周百户这会才看出来,来人正是传言中力能抗鼎的高阳郡王。 他惊恐大叫,四周的兵士们也动容,变色。 但就在他惊恐的叫声中,嚅,风中马鸣呼啸,朱高煦寻着声音直冲而至。 挡在他前面的官军骑兵,无一合之敌,朱高煦单骑所至,纷纷坠马。 “高阳郡王,朝廷大军在城,燕王已经投降,你何必---” 周百户话音未落,扑通,就看到前面一骑兄弟轰然倒地,一道马匹的影子从他身侧划过。 这会他身前还有四五骑自己人,虽然其中有一骑被朱高煦击倒,但朱高煦并没有直冲他的身前,因为他身前还有四五骑,只见朱高煦的骑从侧方掠过的同时,嗖,一道黑影破空而来。 周百户刚说到一半,就觉的眼前一黑。 扑哧,一柄马槊狠狠扎在他的胸甲上,把他连人带甲洞穿后,又把他身体带的飞起,轰隆一声,飞出去两丈多远后,重重钉在他后面街道的一堵墙上。 四周一片惊呼,朱高煦惊天神力,锐不可挡,震撼全场。 此时朱高煦已经失去马槊,但他骑在马上,就在近百官军的正中间,四下眺望。 身边官兵无数,却无人敢动弹,所有人惊恐看着他,俱是瑟瑟发抖。 第56章 被逼上贼船 谭渊带着谭海,薛六等一干心腹,身后跟着约一百多人,出了燕王府后,直接往西。 他奉命去控制军器局,不料走到一半,突然前面传来诸多喊杀声,没一会有败退的官兵往他们这边跑,看到有人堵着,这些官兵索性直接降了。 谭渊这才知道,前面是高阳郡王正在大战余瑱,余瑱带着一千多人来找高阳郡王晦气,不料被高阳郡王杀的节节败退。 边上那投降的官军叫道:“高阳郡王太猛,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薛六大怒:“个人勇武有毛用,找十几个箭手一起,就能射死他。” 四周好多人一愣。 “薛六。”谭海大叫。 薛六知道自己说错话,当下低头不再言语。 三人相互看了眼,谭海想问,要不要去帮高阳郡王,毕竟现在大伙在一条船上? 谭渊冷然道:“高阳郡王如此威猛,天下无敌,何须咱们帮忙,走,去军器局。” 当下众人也不管朱高煦,全军继续往军器局去。 但等他们到了军器局后,发现军器局几个仓库大门紧锁,锁又大又牢,谭海试图找人撞门,砸锁,皆无果。 薛六这时道:“库门重达千斤,又外包铁皮,还是得找钥匙,或者得有火炮。” 谭渊想了想,他们现在不是急着要兵甲,还是得以控制全城为主。 “谭清,你带队人守住仓库,千万不要让人过来占便宜,特别是高阳郡王部下。” “诺。”谭清赶紧道。 谭渊带着薛六等人就走。 这家伙果然和历史上一样残忍,先带人杀进北平布政使司衙门,逮着杀张昺家人,结果张昺除了小儿子提前趁乱逃了出来,其余家人被谭渊杀尽,接着又去杀了谢贵一家满门老小,连谢贵还在吃乃的小孙子都没放过。 事后张信得到消息,心中暗暗庆幸,要不是自己投降的快,可能一家人也要被燕王所杀,更觉的自己聪明,投降的好。 连杀了两家子后,谭渊再去帮忙攻打北平九个城门。 此时北平九个城门大部分都是不战而下,没啥抵抗力,因为大伙都是北平的军队,中高层军官相互熟悉,加上燕王常年在北方带兵,无论是燕王还是他部下诸将,都有深厚的军队人脉和基础。 九门中有八门先后被攻下,最后只有西直门陷入苦战。 谭渊和薛六攻下一座城门后,马上纷纷赶往西直门。 在半路上,他们听人说,西直门是济阳卫指挥使余瑱亲自在守。 余瑱带着兵马去抓高阳郡王,被高阳郡王一击而破,余瑱带着败兵一路逃到西直门,一边派出骑兵到北平城外招救兵,一面死守西直门。 此时很多流言都在军中传起,说高阳郡王勇不可挡,以一敌百,凭一已之力,击破余瑱上千兵马。 这流言越传越神,最后甚至变成高阳郡王拿了个一千多斤的大铁锤,一砸下去,死伤一大片,十锤就把上千兵马给打崩了。 谭渊听的大怒,拿起马鞭对着一个投降过来的官兵就抽,四周无不骇然。 ----- 西直门前。 官军和燕王的兵马还在苦战,双方兵马都在城门前的翁城中半步不让。 朱高煦带着人在百步以外,他身后聚集着六百多人。 原本他是五百兵马,分给孙岩和陈文两百,然后以三百兵马打败余瑱之后,他反而有了六百多,足足翻了一倍。 和燕王一样,燕王在北方以声望著称,而朱高煦以勇武著称,军人崇拜强者,所以很多败兵也投降了朱高煦。 “殿下,这些人真废,打到现在还打不下,我们要不要上?”亲兵队长周虎嗡声嗡声道。 周虎身高体壮,甚至勇猛都和朱高煦相似,朱高煦得到他,简直如虎添翼。 朱高煦骑在马上,看着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燕王兵马,知道大势已定。 他摇头:“不用,走,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驾,调转马头,带着大量的兵马转身而去。 此时他脑子里飞快的盘旋起来,燕王朱棣很快就会控制全场,然后整顿兵马,出城和官军大战。 前期还是比较顺的,历史上这段时间朱高煦很少出现,不知在干啥,但肯定没被燕王用到重要地方。 等后面朝廷大军压近,双方进入大战时,朱高煦才缓缓出现在正史上。 “走,先去宝泉局。”朱高煦一马当先,数百兵马跟着他往宝泉局去。 宝泉局是明朝铸造钱币的地方,朱元璋于1361年先在应天府设宝源局,掌管铸钱之事。 到1368年,陆续在各省承宣布政使设宝泉局,和宝源局同铸‘洪武通宝’钱。 朱高煦虽然没参与燕王议事,但他估计,燕王这会只想先夺九门,然后占据军器局等要害部门,肯定还没想到宝泉局这个地方。 毕竟眼下燕王第一大事,还是控制军队。 果然如他所料,大军到了宝泉局,四周空无一人,原本守卫在这里的官军也跑的不知所踪。 “砸锁。”随着朱高煦一声令下,周虎提着大斧头走过去,轰隆,一斧头砸在那铁锁上,当的一声,铁锁直接崩断,掉到地上。 四周兵士们看的目瞪口呆。 推开院门进去之后,里面还有很多房子,有的储存的红铜,黄铜、铁、铅等材料,有的是储存的刚铸的铜钱,还有储存刚刚从京师印钞局运来的一批大明宝钞。 这些铜钱和宝钞,有部分都会用来发放北平文武官员的俸禄和军饷,有部份为布政使衙门的经费,北平布政使各项开支,都在这里支出。 按大明做法,每次税收之后,都会留下本级政\府的运作经费,主要是粮食和银子。 布政使将其中一部分转为铜钱,因为铜钱是市面上流通最广的货币,需要铜钱稳定市场。 “殿下,好多铜钱和宝钞,怎么弄?”王斌欣喜狂狂的跑过来问。 “先把库大使找过来。”朱高煦淡定的道。 宝泉局有库大使一名从九品,副使一名不入流。 因为宝泉局是特殊部门,通常会由两人轮流值守,有的大使或副使甚至会把家就安在宝泉局内。 朱高煦运气不错,库使徐吉的家就住在宝泉局。 这下正好被朱高煦逮个正着。 兵士们把他带到朱高煦面前,徐吉看起来三十出头,身材瘦长,留着三羊胡子,一脸的滑头相。 “下官恭迎高阳郡王。”徐吉看到朱高煦赶紧跪下。 朱高煦直接问:“这北平宝泉局现在有多少铜钱,多少宝钞?” “回高阳郡王,截止昨晚,共有成品铜钱三十六万八千贯,宝钞七十四万六千多贯。” “多少?”朱高煦再问,还侧了侧头,好像没听清楚。 徐吉看着朱高煦的动作,暗暗咽了口口水,苦着脸道:“回高阳郡王,下官---下官好像记错了。” “还有---还有---二十三万八千贯铜钱---”徐吉说的较慢,一边说一边观看朱高煦的脸色。 朱高煦听到还有二十三万这数字,脸色一沉。 徐吉赶紧道:“不对不对---是----六万八千贯铜钱--”他咬着牙道:“四万六千多贯宝钞。” “为何只有这么点?”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问。 “布政司---刚刚七月发饷---挪用了部分---大量-”徐吉硬着头皮道。 明朝俸禄都是月发,但可不是七月初发,但最近张昺为了调动七卫兵马,动用了大量的钱财,先给各路官军赏赐了些,以拉拢人心。 可惜张昺不会做事,也不懂拉拢小兄弟们,大部分赏最后赐到了将领身上,基层兵士其实没弄到啥好处。 朱高煦听的比较满意,马上道:“来人,给徐大使铜钱五百贯,宝钞一千贯。” “高阳郡王?”徐吉哭丧着脸,哪里敢拿啊。 “本王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朱高煦沉声道。 徐吉没办法,知道自己被逼上了贼船。 第57章 兵力大增 朱高煦的人和蝗虫似的,又几乎搬空了库中的钱财,最后是铜钱留下六万八千贯,宝钞留下四万六千贯,各留了零头。 为此还动用了大量的战马,并找来推车,搬了近一个时辰才搬完。 期间居然也没燕王兵马过来,可见这会燕王部下诸将,谁也没想到来抢钱,都在关注城门和军械仓库。 后来朱高煦才知道,燕王打西直门打了好久,最后朱能和燕山中护卫卫指挥使唐云一起去劝说。 史记:唐云在诸指挥中年纪最长,素有威信,将士以为不欺,遂散,唐云又告以天意所向,众乃定。 这唐云和徐祥差不多,都是北军中六十多岁的老将,很有威信,他跑到西直门,说燕王是天命所归,王气在身,兵士们居然信了。 史书是不是瞎编朱高煦不知道,但这几年北平城都在传燕王有帝王之气,古代的人还真吃这套。 济阳卫指挥使余瑱一看大事不可为,带着一百多心腹手下赶紧先跑。 西直门终被攻下。 这余瑱很能跑啊,先和朱高煦打,打不过就逃到西直门,据守西直门,打不过又逃,一路逃向居庸关,据守居庸关后,派人飞快汇报给都督宋忠。 而在西直门被攻下后,朱棣则完全控制了北平城内,他一面整顿城中兵马,一边派人到处招降。 因为燕王知道眼下他还是兵马不够,只有大量的征招兵马,才能继续和朝廷对抗。 那么此时北平附近共有多少官军呢? 北平都司前身是燕山都卫,当时徐达从南方北伐的各路虎贲中带到这边,分设六军卫,即是明初燕山六卫:大兴左卫、大兴右卫、燕山左卫、燕山右卫、永清左卫、永清右卫。 当时的衙署皆在北平城内,六卫设立之后,任务繁重,即要应付来自北方蒙古势力的反扑,又要整理北平以及附近诸城治安,力不从心。 因此在征得朝廷同意之后,徐达一面派遣常遇春继续北伐,横扫蒙元残部,一面渐次添设以下卫所:沿边境从西到东依次为开平卫、宜兴所(初为卫,旋改所)、密云卫、永平卫。北平城内又添设:燕山前卫、燕山后卫、彭城卫、济阳卫、济州卫(以上三卫,调自山东)。此外腹地还设有通州卫(原安吉卫)和真定卫。 洪武三年十二月,燕山都卫(治北平城)正式成立,统领上述卫所,至此今日河北地区的军事框架正式形成,进入了稳定期,此后皆为调整部署。 洪武四年到洪武二十八年间,仅仅添设了蓟州卫、居庸关所、紫荆关所、遵化卫、永宁卫(旋废)、古北口所、密云中卫和山海卫作为补充。其中,洪武八年,燕山都卫改组为北平都司,洪武十三年,燕王就藩,原大兴右卫、燕山后卫分别改为燕山中、左护卫,又添设燕山右护卫,形成王府三护卫。 洪武二十年,北平行都司(大宁行都司前身)成立,更加减轻了本区的军事压力,为配合行都司的防御工作,重点就是加强开平卫的军屯建设,所以又有开平,怀来等卫城增加。 截至洪武末年,建文元年,整个北平都司形成了23卫,5独立守御所,3护卫的格局,官兵满员兵力在14万左右,且各守要害,相互呼应。 在燕王朱棣起兵前,宋忠调走了燕山左右中三护卫一万多精兵,但四周还有十二三万人,其中在北平城有七卫,共一万多人。(原本有三万多人因为燕山三护卫一万多人被调走了。) 张昺在事发前,几乎调动了北平七卫全部兵马,然后从附近的通州卫等卫所征调了一部份囤田兵,结果战后,几乎帮朱棣凭添了一万多兵马。 此时朱棣兵力大增,到七月初五晚上统计时,已经有兵马一万一千多,并且还在陆续增加。 次日,初六清晨,老将孙岩到了通州,通州守将房胜是孙岩旧部,孙岩的儿子也在通州,孙岩打算是去劝降,不料走到半路,房胜主动归降的降书已经送到孙岩手上。 朱棣闻迅大喜,令孙岩父子和房胜协守通州,同时在当地招募训练新兵。 七月初七。 北平城,燕王府内。 朱高煦一大早就接到燕王命令,赶到燕王府时,发现里面闹哄哄的,很多将领都在。 以前一些很少看到的将领也都来了,皆是这次归顺的燕王。 其中有很多重量级的人物,比如燕山中护卫指挥使唐云、指挥佥事陈志,中护卫千户孟善,右护卫副千户徐祥、龙虎卫千户陈圭、左护卫指挥佥事张兴、左护卫副千户李濬等,都是北平诸卫中高级将领,还有个蒙古人,即燕山中护卫千户火里火真(火真)。 朱高煦先站门口看了几眼,马上看出端倪。 场中的人分为二批,像丘福、朱能、张玉、谭渊、火真,袁珙、金忠、姚广孝等都在左首边围成一团,代表是燕王心腹系,另有张武、王聪等原百户级。 但之前议事,火真经常不在,张武和王聪通常为燕王守着大门,通报人和事。 而陈圭、陈志,孟善、徐祥等都在右边,代表的新归降的将领,这会新归降的声音比较小,只有陈志和孟善、徐祥三人在聊天,其他人大部份低着头,或小声交流,或不出声,也不知在思索什么,朱高煦估计他们中有人是被裹挟的,不投降就会死,不如暂时先降了燕王再说。 朱高煦一进去,两边目光都看过来。 “高阳王。”丘福率先大叫,同时哈哈一笑,表情得意,他是认为这次高阳郡王立了大功,引张信来投,他们可以先发制人。 朱高煦含笑向他远远抱了抱拳,然后缓缓走向陈志等人。 他还没走过去,对面陈志和孟善,徐祥已经纷纷向前,主动迎了过来。 “高阳郡王。” “拜见高阳王。” 诸人都比较客气,朱高煦有点受宠若惊,他原本想过来先打个招呼,没想到这几名将领都这么客气。 第58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些人之前不算是燕王心腹,估计平时和燕王来往也不多,自然也不会和朱高煦有多少来往,但现在都很热情,特别对最近闻名的高阳郡王,据说一锤能打死上百人的猛将,大伙从心眼里都很敬重。 “陈将军。” “孟千户。” “徐千户。” 朱高煦一个个打招呼,只见这三人带头之后,陈志他们身后的一群人,纷纷也过来向朱高煦打招呼。 朱高煦大部分都见过,有的见过却不知道叫啥名,赶紧一一回应,并拼命记下他们的名字。 他发现徐祥很聪明,朱高煦看到不认识的人,通常眼神有点疑惑。 徐祥在观察他表情,一看到朱高煦疑惑了,马上介绍,这是谁谁。 朱高煦招呼打了一圈,发现里面还有卫指挥,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千户等各种高级将领,基本北平城附近的各卫军官,有七八成都投降在这了。 想想跟着燕王朱棣的心腹将领们全是千户副千户甚至百户,只有张玉是指挥佥事,所以说燕王在起兵前,对北平高级将领的掌握其实很烂,但这样还成功了,简直无法想像。 朱高煦和他们招呼打完后,当然不敢站在右边,正准备往左边去。 徐祥从后面跟上,低声道:“高阳王,俺想跟着你。” 前面说过徐祥今年已经六十八岁,是北平城中年纪最大的战将之一,他这年纪和一些年轻的少壮派军官,比如谭渊等,就很合不来,关系也极差,还受到排挤。 谭渊是千户,徐祥是副千户,徐祥年纪比他大,还是做副职,又要受气,所以徐祥早就想换个地方。 但朱高煦知道,他在北方多年,军中根基深厚,同僚和部下熟人也是挺多的,和孙岩更是好兄弟,你看孙岩带兵去打仓库的时候叫几句就有用了。 历史上燕王打不下西直门,还是得请年长的唐云出来去招降。 所以年纪大的就是一个宝啊。 朱高煦几乎没有犹豫,也低声道:“行,一会我和父王说。” 徐祥大喜,向朱高煦抱了的抱拳退了回去。 朱高煦走到左边,来到丘福身边。 尽管他现在很想拉拢对面的军将们,但知道有朱棣在,自己还是得老实一点。 “听说高阳郡王大捞了一笔,不知是真是假?”丘福低头,眯着眼睛笑道。 朱高煦不动声色,他知道自己抢戊字库也好,宝泉局也好,肯定会有消息泄露出去。 但他更知道,父王朱棣不会追究,他也不会故意隐瞒:“兵荒马乱的,当然要捞点好处,不然兄弟们跟着本王干什么?丘将军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丘福大笑几声,然后突然压低声音:“当心有人说你坏话。” “那些人眼红而已。”朱高煦也压低声音:“丘将军有没有多余战马,本王可用铜钱换?” 丘福微笑:“高阳王勿慌,燕王会重新分配。” “特娘的,早知这样,不用抢铜钱了。”朱高煦骂骂咧咧。 丘福大笑。 “燕王到。”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马和的声音。 大厅里顿时慢慢安静下来。 众人目光转向后堂,片刻之后,燕王朱棣先走了出来,然后是张信。 接着又看到世子,还有几个文官先后出来。 朱高煦心中微动,看样子燕王是召集了这些人先说过什么事情。 世子出来之后,谭渊和张玉赶紧迎上去,一左一右扶着他,把他扶到左侧一个座位上,正好在姚广孝边上。 燕王这时问,都到齐了吗? 袁珙马上道,都到齐了,高阳王也来了。 尼娘的,朱高煦心中暗骂,要不要加这么一句,这明显是暗指他最后一个到。 燕王看了眼朱高煦,然后道。 他准备下午发兵,先打北平外围,尽量多争取拉点兵马。 以世子监北平诸事,郭资、景清、孙瑜、墨麟、吕震等文官辅助,更直接命令郭资为布政使,另有指挥唐云、千户陈圭、千户谭清和张信辅助守城。 郭资、景清、孙瑜、墨麟、吕震这些人都是北平原来的官员,也是第一批投降的,其中郭资主管军饷,曾以汉之萧何相比拟,虽然是投降派,但能力是非常强的。 郭资还为燕王写了靖难檄文《告将吏军民书》轰动天下。 朱高煦没想到谭清已经升为千户了,这次北平兵变,的确死伤和逃亡了部分高级将领,朱高煦还想着为自己部下争取一下,没想到谭清已经升为千户。 接着燕王继续宣布,把北平所有兵马分成四部,一部为北平城防兵马,约两千人,由指挥唐云统领,千户陈圭和千户谭清配合,这些兵马大部份都是燕王原先亲兵组成。 然后另有一万两千人,分为三部。 左军指挥佥事为张玉,四千人,其中两千马军。 右军指挥佥事为朱能,五千人,其中两千马军。 中军指挥佥事为丘福,三千五百人,其中一千五百马军。 原各卫所的兵马,俱被打乱分在这三军中。 谭渊现场报名,将各卫所将领和各卫的兵马,分配到各部。 报完之后,朱棣突然看向朱高煦问:“高煦现在有多少兵马?马军几何?” “回父王,儿臣现在有八百六十人,马军四百三。”朱高煦老老实实回答。 “这么多?”人群里马上有人惊呼,众人回头看,却是那谭渊。 朱棣没啥反应,淡淡的道:“你部归于中军,跟着丘福。” “儿臣领命。” 朱棣又道:“高煦善用骑兵,丘福,你的马军归高煦指挥。” “末将听令。”丘福大嘴咧着大笑,并没有不高兴,反而很兴奋,因为他很喜欢和朱高煦一起打仗。 朱高煦心中微动,赶紧抱拳道:“父王,儿臣想要个人。” “你说。”朱棣道。 “右护卫副千户徐祥,也善用马军,儿臣想带着他。” “恩。”朱棣没有犹豫,重重的恩了声。 徐祥大喜,赶紧站了过来,来到朱高煦身后。 朱棣接着又说一番话,大概是兄弟都辛苦了,一会离府时,每人拿一百贯铜钱,俺在院子里,都准备好了。 一百贯铜钱是很重的,众将官面相觑,但马上纷纷抱拳,表示感谢燕王。 朱棣又道,上午还要给诸部发钱,百户十贯,总旗五贯,小旗三贯,普通军士每人一贯。 大家再次感谢燕王,场中的气氛似乎有点热闹起来。 朱棣多次说到发钱,时而抬头看向朱高煦。 但朱高煦就是不看他,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59章 招摇和蠢(求推荐票、收藏、投资) 会后,各部将领纷纷离去,朱高煦被叫留下。 徐祥好像有话想和他说,朱高煦便道:“你在王府外面等我。” “诺。”徐祥快步离去。 他抬头再看燕王,朱棣这时正转身进入内殿。 朱高煦大步跟进去,掀起帘幕,内殿只有朱棣一人。 朱棣当然是听到消息,朱高煦抢了很多钱,他想问儿子要点,又觉的不好意思开口。 但他现在也的确需要很多钱,而且这传闻,是真是假,也不好说。 “父王,儿臣正有事向父王禀报。”朱高煦一进去就道。 “高煦你说。”朱棣马上道。 “前天儿臣趁乱,抢了宝泉局一些铜钱。” “。。”朱棣心想,宝泉局的钱,现在都是俺的啊,你娘的,居然抢老子的钱。 “儿臣招募了些人马,需要用到大量的钱财。” “还有儿臣当时答应的张信,张信为父王立下大功,至少也要给他一笔重金才是。” “另外儿臣也知道父王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准备了五万贯,等会就派人送到王府。” 朱高煦知道燕王脸皮很厚,如果不干脆的拒绝,燕王肯定会开口要钱,一旦开口,他就不好拒绝,所以朱高煦直接先开口,我给你五万贯。 朱高煦一脸讨好的模样,燕王朱棣还是很少看到。 不过他感觉很满意,而且这会燕王朱棣肯定想不到将来朱高煦会做啥,混乱间抢钱抢粮都是正常,朱高煦要不去抢,燕王就会去全部抢过来。 “十万。”燕王不动声色的开口:“高煦你刚刚也看到了,俺赏了好多钱给兄弟们。” 燕王是真不客气。 “儿臣遵命。”朱高煦马上道。 两父子抬头,相视一笑。 “好。”朱棣起身,重重拍拍儿子的肩膀:“高煦长大了,俺很欣慰。” “俺们父子一起努力,将来俺们要告诉天下人,俺们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凭自己的实力亲手拿来。” 嘶,朱高煦脸色瞬间变的通红,满脸的激动之色,接着他的双眼也开始泛红了,然后拼命点头:“父王,儿臣一定会努力的。” 朱高煦可没想到,朱棣这会就已经开始画大饼。 他明显在忽悠朱高煦帮他拼命。 说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去努力。 他心里不知道朱高煦想要什么吗? 朱高煦看燕王高兴,又帮自己部下诸将要了点官职,燕王当然一一应了,反正这会北平的官员都是他说了算。 看着朱高煦激动的离开,朱棣脸上挂起迷人的笑容。 朱高煦从王府出来,发现外面有一波人在等他。 徐祥身边有百户张杰,还有几个人徐祥都向他做了介绍,百户王友,百户郑兴等,都是百户和总旗这样的中下级军官,共有八个。 他们也都是徐祥的人,徐祥决定跟投朱高煦,所以带着大伙一起投靠。 朱高煦很高兴的拉着众人的手臂:“得诸位兄弟,如虎添翼啊。” 他想了想,大声道:“走。” 带着他们去了北平一家酒楼。 徐祥有点担心,私下问朱高煦:“殿下,咱们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似乎有点忌惮什么。 朱高煦笑着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对聪明人来说,咱们越招摇,他们越放心。” 果然当天下午就有张武密报朱棣,高阳郡王中午散会就带着一波新投靠的军将在酒楼大吃大喝,据说还因为喝多了,最后为结帐的事闹腾起来,差点砸了那酒楼。 密报明显是在暗指朱高煦结交拉拢军将。 朱棣笑而不语,根本没放在心上。 --- 七月初六,燕王朱棣发布《告将吏军民书》檄书,自称奉天靖难。 七月初七下午,大概后世一点左右,燕王留两千兵马守城,前后中三军,一万多人冒着烈日出城。 朱高煦的职位暂为中军马军副将,跟着丘福的中军部队。 他自己有四百多人有马,加上丘福那边的一千五左右,加起来差不多正好两千骑。 另有四百多步兵暂时由盛坚、张杰、王友、郑兴等人各领一队,徐祥为指挥,跟在步兵大阵中。 大军出了北平就往东北方向,目标直指蓟州。 中军走在最前,丘福这会正骑马和朱高煦在一起。 朱高煦穿着一身甲,脸上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喝了酒。 战前喝酒,这是大忌。 丘福也忍不住道:“高阳王你今天中午又喝酒了?” 朱高煦哈哈大笑,洋洋得意道:“最近心情不错,有好多兄弟投靠本王,本王当然要请他们喝酒。” “放心丘将军,本王心中有数,没喝多少,不会误事。” “等这仗胜了,俺和你大喝一场。”丘福笑道。 “当是如此。”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丘福和朱高煦很谈的来,中间多次提醒朱高煦,有空当多来燕王府,还有,做事别这么招摇高调,太过招摇,会让别人觉的高阳王你很蠢。 他是真心敬重朱高煦的勇武,才会当着面说这么不中听的话。 朱高煦当然也不生气,笑道:“谁敢说本王蠢,让他试试俺的马槊?”说罢一拍马背后面的马槊。 他心中想,最好所有的敌人都觉的我蠢才好。 未时八刻,大军来到蓟州城下。 守蓟州的是卫指挥使马宣,马宣开始听从谢贵的调遣,带着蓟州卫的部分兵马入了北平城,接着北平城生变,马宣守的两门先后被攻破,他也算跑的快,带着数百残兵逃往蓟州,沿途还收拢了一些从北平城撤出来的官军残部,加上他原本驻守蓟州的一些兵马,所以手上有四五千兵马,算是比较强。 他到了蓟州后,也和余瑱一样,先整顿收拢兵马,同时派快马向宋忠汇报。 朱棣原本第一个不是想打蓟州,但张玉说了一句话“蓟州外接大宁,多骑士,不取恐为后患。” 表面上说蓟州这边骑兵比较多,马宣能逃回来,也就是全部骑兵的原因,燕王现在很缺战马,如果能攻破蓟州,可以得到大量的战马。 实际上张玉还有一层意思,蓟州外面就是宁王地盘,宁王号称带甲八万,革车六千,所属朵颜三卫骑兵骁勇非常,万一宁王兵马突然南下,就是腹背受敌,所以肯定要先占住蓟州再说,可以堵住大宁方向。 此时的蓟州城门紧闭,马宣正在站城头观看燕军,燕军全军一万多人,团团包围把他们小小的蓟州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60章 高阳王能有啥出息? 见左右跟随们脸色有点不好,马宣便笑道:“这些护卫军都是藩王的看家守院,没什么战斗力,他们敢来攻城,必让他们自取其辱。” 众人沉默不语,有人心想,你不是在北平也被打败了回来? 旁边的镇抚使曾濬眼睛一亮:“燕军没带攻城器具,只要咱们守着,等宋都督到了,必然大破燕军。” 原来他看出燕王兵马来的匆忙,根本没带民夫和攻城器具。 马宣更加的得意,估计燕王会派人来招降,到时自己只要不理他,或故意拖延时间就好。 就在这时,城下突然冲出数百骑,领头一人红脸大耳,颇为威武,正是燕王座下的大将朱能。 朱能带人一路来到护城河外,大概距离城门口百步之外,以防弓箭。 朱能那大嗓门对着城头就喊:“城里那缩头乌龟马宣听着,本将是燕王座下大将朱能,你敢不敢出来和本将单挑?” 马宣听的冷笑:“小小千户,焉敢自称大将?tui”一口口水吐在墙头,内心鄙视至极。 马宣本来下定决心不理朱能的,但朱能实在过分。 朱能先命部下都把甲胄都给脱了,他自己也光着胳膊,站在城下,对着城头撒尿,一边撒一边破口大骂。 从马宣祖宗十八代,问候到全系母性,兵士们不停的起哄,每当朱能说起玩弄马宣婆娘,兵士们齐声大笑,还吼道:“弄她,弄她,弄她--” “马宣婆娘,张嘴---俺来了。”朱能大叫。 “特娘的。”城头的马宣再也忍不住了,指着下面怒斥:“朱能你个狗东西,等着。” 曾濬赶紧拉住他:“将军勿中激将法,不要理他即可。” 马宣怒火攻心:“狗贼辱我妻女,俺不砍了他,何为男人乎,你且等着,看老子取他人头。” 马宣不顾曾濬的劝说,带着一队亲兵,人数还和朱能兵马差不多,大概是怕不想别人说他以多胜少,然后打开城门,放下护城河吊桥,直接冲了出来。 这会朱高煦正骑马和诸将围在燕王身边,因为燕王身边部将较多,他还算在外围。 看到马宣真的中计,并冲了出来,朱高煦很是郁闷。 他郁闷的是,这么简单的激将法,马宣会上当,更郁闷的是,马宣带出来的兵马,居然和朱能的差不多,都是两三百人。 这古人打仗都这么讲究? 历史的经验告诉朱高煦,打仗要赢,一定要不要脸,一定要不择一切手段。 这要换成朱高煦,起码点上三千兵马冲出来,能以多打少,为什么不打? 马宣要是点上三千精骑冲出来,朱能可能连回头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他们骑兵包围了。 马宣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朱高煦肯定想不通。 也许从另一方面来说,大部分古人,还是比较讲武德的。 就在他若有所思之际,前面城下已经打了起来,朱能仗着年轻,立马翻身上马,提枪和马宣恶斗。 双方兵士也立马混战在一起。 马宣有甲胄,但朱能年轻,两人一时间斗的难分上下。 但朱高煦看马宣年龄有点大,估计可能抵挡不住朱能。 这个功劳,当然不能让朱能全占。 朱高煦余光微微看了眼刚被正式任命的百户陈文。 陈文心领神会,马上大声道:“高阳郡王,我军首战不能有失,还请高阳郡王助朱将军一臂之力才是。” 陈文说话很大声,不远处的燕王朱棣耳朵一动,立马听到。 他微微侧脸看过来,正发现谭渊也在看那边。 “那人是谁?”燕王朱棣低声问。 “高阳郡王新招的,据说叫陈文。” “哦。”燕王点点头,最近外面传闻,高阳郡王身边有异士,文武双全,多次为高阳郡王出谋划策,原来就是这个人。 俺就说高煦最近变的如此聪明,原来是背后有高人。 “父王。”朱高煦的声音这时远远传来:“儿臣请战,相助朱将军。” “末将愿请前往。”谭渊马上抱拳。 接着他身后的薛六也马上道:“末将请战。” 四周顿时好多人纷纷请战。 燕王神色不变,想到陈文刚才所说,首战不能有失。 “哈哈哈,仗还有的打,兄弟们勿急,高煦,你去助朱能一臂之力。” “儿臣领命。”朱高煦大喜,谭渊和薛六等人却是脸色大变,气急败坏。 “驾。”朱高煦轻轻一催,蹑影像风似的冲了出去。 他身后周虎赶紧跟上,一百多名亲兵卫队紧随其后。 这一百多亲兵,有一大半都是没上过战场的亲兵,朱高煦今天就要带他们感受下战场的气氛。 周虎的马也是精挑细选,因为他身材健壮,且带着大斧。 然后朱高煦原本带着四柄铁斧,在与余瑱一战中,发现铁斧太多不好,可能没机会全扔出去,所以有两把让周虎带着。 周虎就是一直跟在朱高煦身边。 两人的马冲在最前,快速往前。 前面的马宣原本有点力竭,毕竟年纪大了,没想到突然燕军中冲出援兵。 “不要脸的东西。”马宣对着朱能大骂。 朱能老脸一红,但他和燕王一样,脸皮很厚的,打仗谁还和你讲武德。 “俺们高阳郡王出战,你还不投降?” “投尼娘的。”马宣大骂,同时四下观看,准备让手下撤退。 但双方兵马正在缠斗,短时间那是说撤就能撤出来的。 朱高煦这时一边跑一边观看。 城头没有火炮,弓箭手有少量。 千万不能被箭射杀,那就太冤了。 他稍微把头盔往下压了压,猛的一声大喝:“马宣休走,本王来也。” 周虎赶紧示意,身后亲兵不要上前,就在外围看着,主要是怕马宣的兵马突然往后跑。 马宣原本准备撤退了,一看高阳郡王朱高煦冲过来,且朱高煦带来的兵马突然缓缓停在百步外,看来又是想和他单挑了? 圣上说不要杀朱棣,可没说不杀高阳郡王? 马宣也是脑门子突然抽了下,立马对着朱高煦大叫:“杀了逆贼反王,官升三级。” 马宣亲兵顿时一振,所有人疯狂大叫,往朱高煦这边迎上来。 朱能的兵马左突右挡,也只挡住一大半,仍然有几十骑冲向朱高煦,他一时有点惊骇,生怕朱高煦会遭遇不测。 但朱高煦尤自不顾,带着周虎二人,迎着数十骑直接冲过去。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五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四周观战两军,突然齐齐没啥声音,所有人看着朱高煦两人冲阵几十骑,很多人大气都不敢喘,看的发呆。 “高阳王真猛。”丘福这时大声赞道。 张玉闻言,皱着眉头,缓缓道:“两军交战,个人勇武没多大用处,千军万马的冲锋下,再厉害的人也抵挡不住,高阳郡王明明有亲兵,却两骑冲上,没道理的。” 言外之意,就是高阳郡王朱高煦没脑子。 谭渊笑而不语,高阳郡王只讲个人勇猛,的确是蠢,这种人将来能有啥出息。 燕王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 第61章 老套路(求票) 十五步。 十步。 双方都在提速,前面双方已接近十步。 朱高煦的马越来越快,十步距离简直一瞬而至。 “嚯”只听朱高煦一声大喝,右手中一道寒光破空而起。 一柄精斧从他手中飞起。 轰隆,一斧正砸在冲在最前的官军马头上。 那战马一声悲鸣,扑通一声,重重的把头跌倒在地。 砰砰砰,后面三骑控制不住,先后撞在这马上。 “吁”朱高煦蹑像猛的往边上一跃,在电光火石之间,避过了对面几十骑的冲锋。 所有人都没想到朱高煦的马这么厉害,在这么短距离,做出这么快的腾挪跃动。 蹑影像像箭一般突到右边,再随着朱高煦娴熟的马技,从侧后绕上来。 嗖,嗖。 空中两柄飞斧再起。 朱高煦和周虎两人同时扔出短斧。 扑哧,朱高煦第二斧直接扔在人群中。 其中一人被一斧砸在胸口,直接从马背上翻下,他人跌飞下马,又砸到另一匹马。 马群中人仰马翻,官军又倒了好几个,余下的纷纷大骂。 “虎”不远处有部燕军突然大叫。 第一声还不算齐,但第二声几乎同时。 “虎” 声音惊天动地。 燕王他们回头,正是朱高煦所领的兵马。 这虎声一起,狠狠震撼了对面的官军,鼓励了燕军的气势。 “冲。”朱高煦的蹑影扔了两柄短斧后,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随着朱高煦的一声大喝,他提起马槊冲进阵中。 对面官军也疯狂迎上。 “砰”一槊当先,冲最前的官军连人带枪,崩的一声,直接飞出马背。 朱高煦手中马槊变化如龙,一抽一挑,砰砰砰,人群中惨叫连连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他是从后面冲进去,前面有周虎冲进去,周虎也是扔了两柄飞斧后,提着斧头杀进去。 两人直接杀了个对穿,官军冲上来几十骑毫无招架之力,当两人汇合在中间时,四周到处都是惨叫。 一会功会,近三十多骑官军,还能站在马上的不到六人。 也不知是谁一声惨叫,快逃,转身就逃。 “虎”朱高煦的兵马再次大叫。 “虎”远处不知是谁的兵马,也跟着叫了起来。 然后很快。 “虎” “虎” 全场虎声连绵不断,燕军都在大叫,气势滔天。 正和朱能恶斗的马宣,原本就支持不住,一看朱高煦如此之猛,简直魂飞天外:“快撤。” 一声令下,全军后撤。 朱能趁势大喊:“冲啊,活捉马宣。” “冲啊。”他的兵马都在大叫,燕军趁机跟上。 马宣先退进城,但根本来不及收起吊桥,放下城门,燕军也一涌而入。 “好,好,打的好,高煦好,朱能好。”燕王在后面看的哈哈大笑,然后赶紧下令:“张玉,快带你的兵马进去。” 张玉立马带着一支兵马跟在后面杀进城。 此时城中到处混乱,双方在城中大战,燕王的人还是老套路,一边打一边招降,说都是自家兄弟,都是老乡啊。 这边的兵马很多都是山东和江南那边调过来的,其中山东最多,老乡挺多的。 于是城中抵抗越来越弱,半个时辰不到,张玉和朱能控制了全城,蓟州城破。 马宣和曾濬被俘后,拒不投降,还对着燕王大骂,当场即被斩首。 当天一个时辰不到就破了蓟州,接着燕王留张玉和燕山左护卫副千户李濬收编降军,李濬清理整顿,又为燕军增加了三千多精壮兵马。 燕王余部分成两支,一支往北攻密云,一支往南攻遵化。 一路所向披靡,沿途的营州中屯卫,兴州左屯卫先后投降,又得兵数千。 朱能于当天晚上,带兵到遵化城下,他们在附近休息一晚,在凌晨时分,由燕山中护卫百户王聪率一队勇士悄悄靠近城墙外,趁大部份官军都在睡觉,守军无精打彩之际,以勾子绳索攀越城墙,从内打开城门。 城门一开,城中守军几乎不作抵抗,纷纷请降,守城指挥蒋玉直接带着全部军将出降。 朱能在当地又精选了两千壮丁,并报朱棣同意,仍然让蒋玉带领余部驻守遵化。 另一边丘福正带兵前往密云,但密云指挥佥事郑亨反应很快,他当年跟随过燕王朱棣,之前燕王府也派人过来拉拢,听到燕王起兵,二话不说,郑亨快马加鞭派人送来降书,得到朱棣同意后,带着三千多马军与燕军汇合。 从七月初八破蓟州,到七月九日郑亨来降,燕王兵马连下蓟州、遵化、密云各卫,除了留守之外,手上可用兵马已经达到两万。 七月九日燕王朱棣在蓟州召开军事会议,商讨下步的打算。 此时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宋忠尽起在开平的三万多大军,又调动了四周大半卫所兵马,已经退守居庸关和余瑱合兵一处,约四万兵马。 早在谢贵和张昺准备捉拿燕王时,宋忠带领三万多大军直逼北平,不料人在半路上就听到燕王反杀谢张两人,余瑱回逃居庸关的消息,宋忠立马带兵退向居庸关和余瑱合兵一处,随时准备反攻北平。 因为居庸关小,驻不了这么多兵马,所以宋忠当时全军驻守在居庸关身后的怀来。 燕王朱棣看着满满一堂大将,想着最近兵马又多了数千,心情好的不得了。 “目前俺们虽然是小胜几场,但也看到人心所向,北方的兄弟们,还是支持俺们的啊。”朱棣是很讲套路的,开口先给大伙涨涨劲。 众将果然都是脸露喜色,因为的确这两天胜的很容易,也很快捷,除了蓟州打了半个时辰不到,其他地方都是几乎不战而下。 “大王天命所归,兄弟们当然都支持大王。”谭渊马上大拍马屁。 众将跟着一顿吹捧。 朱棣虽然心里乐滋滋的,但表情还是很郑重其事:“些许小胜,不足挂齿,西北的宋忠才是俺们的大敌。” 中千卫千户孟善马上道:“宋忠手上有四万兵马,是我们一倍,有点不好打。” 张玉马上道:“当初宋忠自作聪明,把我们燕山左右中三护卫的精锐兵马都抽了去,这些兵马都是咱们的兄弟,只要大王到阵前振臂一呼,肯定都要重回大王麾下。” 燕王一脸喜滋滋,估计也觉的自己有这本事和能力的。 朱高煦还是老套路,先不动声色看了眼陈文,陈文马上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第62章 愿为大王效命 陈文原本只是百户,没资格参加今天的大会,今天到场的最低也是副千户,但朱高煦要带着他,这才让他进来。 以朱棣来看,陈文就是儿子的谋士,必要的时候,会帮儿子出谋划策,看来高煦很依赖这个人啊。 果然,陈文说完后,朱高煦突然叫道:“父王,儿臣有话说,” 朱棣淡淡一笑:“高煦你说?” 众将都看向朱高煦。 上次蓟州一战,朱高煦在所有燕军诸将面前露了下脸。 但现在军中有两种声音在传,一说朱高煦神勇无敌,勇不可挡,另一种声音说朱高煦有勇无谋,只有匹夫之勇,不懂变通,早晚要吃苦头。 “以儿臣来看。”朱高煦缓缓道:“燕山三护卫精兵在宋忠那边,既有益处,也有坏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燕王脸色也不好看了,这是,对俺的能力和号召力不信? 谭渊更是当场发作:“高阳郡王这话什么意思?这是怀疑大王的威望?” 张武也道:“高阳王可知,宋忠那边很多人,原本也都是我们在座的兄弟?” 在坐的燕山左右中三护卫,有大量的千户副千户指挥佥事在,宋忠那边全是他们的兵。 “那又如何?”朱高煦厉声道:“本王若是宋忠,就在军中散布谣言,说燕军斩了我们北平城的家属,我们当要为家人复仇,血战燕军。” 众人脸色微变,燕王朱棣的脸色也犹豫起来。 朱高煦说没错,如果宋忠真这么说,而短时间内朱棣拿不出证据,定然要被自己的部下猛攻。 原历史这个问题是谁提的不重要,朱高煦现在提前说出来,已经把功劳先抢到身上。 果然,朱棣想了片刻。 “砰”他拍案而起:“高煦提醒的对,宋忠那奸贼,无耻下作,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不得不防。” “孟善”朱棣马上下令,让孟善带领一批骑兵,快马加鞭回北平,把宋忠那边百户以上的家人每家带一个人过来,并尽量带能骑马的年青子弟或成年男子。 孟善领命而去。 接着燕王又道,命高阳郡王朱高煦和徐祥率领马步军四千,连夜前往居庸关,先破其关,等候大军。 朱高煦马上道:“儿臣要四千匹马,带三天的粮。” 燕王道可以,命各部匀出战马和粮草。 燕王又道,命陈珪与陈文两人总督粮草,收集蓟州、遵化、密云三地粮草,以供军用。 两人同时领命。 陈文抬头看看朱高煦,一脸茫然,因为本来估计是可以和朱搞煦一起去居庸关的。 当天晚上戌时一刻,天空还没暗,朱高煦和徐祥带着马步军四千,人人骑马,奔向居庸关。 燕王是想用打蓟州的战术,出其不意,连夜破关。 朱高煦走后,陈文跟陈珪回城,他们俩刚刚调度完当地粮草,分配给各军,本来这事不用他们干,但现在军中无人负责,暂由陈珪和密云来的一镇抚使处理这事。 陈文刚进蓟州城门,发现门口有大量的军将在,好像在查看城门防守。 他定睛一看,正是燕王带着诸将。 王聪带人翻墙进来,燕王也很看重,因为他不想将来官军再用同样的方法 看到陈文进来,燕王马上道:“陈文,你过来。” 陈文赶紧走过去:“拜见大王。” 如果他没猜错,燕王朱棣是故意在这里等他的。 “前些日子百户王聪带人从城门口翻了进来,俺今天在想,不能让官军干同样的事,你来说说,可有法子防着这招?” 陈文想了想:“北平各卫许久未遇战事,兵士疏于防范,夜里值勤,都以睡觉为先,这才让王百户钻了空子,当严明纪律,夜间频繁换防,特别是城头重地,每隔一个时辰,轮换休息。” 顿了顿,陈文接着又道:“加上北方兄弟都支持大王,也无意看守,所以这招我们可用,官军,却未必能用。” 他既说了方法,又拍了燕王马屁,朱棣听了哈哈大笑。 “陈文你果然是有点水平的。” 燕王身边这会有好几个心腹,谭渊、张武、火真、刘荣等将均一脸不屑。 在场诸将谁不明白这个道理,明军边军原本就有换防习惯,只是最近很多年没有元军打到这边来,所以大伙有点放松,有时候就每人值一晚,无视了防换规定。 真要进入战时,各卫所肯定会这么干的。 燕王带着诸将看了圈城防,然后点名陈文跟着他走。 武将们立马一脸羡慕,丘福则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陈文。 陈文不过是个百户,在全场的千户和副千户中,显的很不起眼,更别说还有指挥使和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在。 燕王单独召他,无非是因为高阳郡王罢。 “陈百户几时遇到高煦的?”燕王突然问。 陈文左右看看,两人二十步内并无他人。 “末将在高阳郡王离京的路上遇到的。”当下陈文就把韩陵山遇到朱高煦的事说了一遍。 不过他并没有完全照实说。 他说他们本是当地山匪,占山为王,高阳郡王正好经过,他带着一批兄弟埋伏想抢劫,结果被高阳郡王大败。 高阳郡王自称是郡王,说他们胆敢抢劫郡王,简直罪大恶极,原本想杀了他们,他们一听是郡王,赶紧表示投降,说愿意投靠郡王。 高阳郡王看他们有点本事,便同意收下他们。 而且高阳郡王怕他们使诈,还和他们打赌,空手打赢了他们之后,逼他们所有人发下毒誓。 陈文基本说的和原来的差不多,但最大的不同是,把朱高煦的智商降低了点。 像朱高煦逼他们发誓,不信任他们等等,在燕王听来,是很好笑的,没错,这才像俺高煦孩儿。 “原来如此,俺说高煦有了你后,变的足智多谋了。”燕王朱棣哈哈大笑,重重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陈文你好好跟着高煦干,以你之才,远不是一个百户。” “多谢大王。”陈文大喜,跪伏在地大声道:“愿为大王效命。” 第63章 一举荡平(求月票,求追读) 从燕王起兵开始,仅仅五天不到,张谢两人遇难,燕王举兵造反的消息已经传到京师,但更惨的消息是,北平四周各府、州,在三天之内,有近两百名文官小吏奔向四逃。 军将们直接投降了燕王也算了,很多文官既不投降,也不回京师,居然四下逃散,同时也把燕王起兵造反的消息,传递到大明的四面八方。 七月十二日凌晨,京师还没完全天亮,大量的官员已经从京师各处汇聚到东华门前。 此时城门紧闭,空中俨然有股肃杀的气息。 各种官儿在四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多人脸色难看之极,也有人有幸灾乐祸的神色。 所有人都在等开城门,等着上朝。 可这会也没到上朝的时间,没一会,突然有个太监出现在城头,对着众人大声道:“圣上有旨,今天群臣休沐一日,三品以下暂时回府。” 东华门外的大臣们一片哗然,全体放假了?今天不上朝了,你早说啊,大伙半夜三更起床,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容易吗? 有人转身就走,也有人在相互观望。 城头的太监这时努力往下看,语气也亲切起来:“黄大人、齐大人、方大人?” 人群中的黄子澄、齐泰、方孝孺赶紧奔过去。 城头很快有吊篮放下,把三人先拉了进去。 黄子澄落地后身体有点晃,好像腿在发软,还是太监王钺赶紧扶了他一把,才把他扶稳。 三人默不作声的跟着王钺下了城楼,快步往武英殿去。 黄子澄走路还是有点飘,明显是心虚。 当初力主放燕王世子三人的是他,结果三人回去后,燕王马上就反了,而且那高阳郡王朱高煦真是很勇猛,听说他用的锤有一千斤重,一锤能砸死一百多人,只用了十锤,就把余瑱的上千大军打的四散而逃。 他边想着边回头,正好看到齐泰脸色也是不好看。 “齐部堂-----”黄子澄小声叫了几下。 他平时要么叫齐尚书,要么叫齐大人,这会语气也好了很多。 齐泰正埋头赶路,想着心事,还是方孝孺碰了碰他,他才回过神,听到黄子澄叫。 “恩?”齐泰不爽的转过头,一脸的憎恨,很明显,他现在也在想世子三人逃出去的事。 “一会如何---”黄子澄也不知自己想说什么,他最在意的还是在皇帝面前失宠,毕竟在他看来,燕王虽然反了,也不是大事,大明百万兵马,战将无数,平反一个燕王,还是很容易的。 “宋忠怕是抵挡不住多久,论统兵打仗,他远远比不上燕王,更何况燕王部下,俱是能征善战之辈。” 宋忠是锦衣卫指挥使出身,干干刑侦还是可以,打仗肯定不行的。 “当尽快选出良帅,调派大军。”黄子澄也恍然大悟。 “黄大人,你莫再和我争了。”齐泰语重心长道:“当尽快平乱,时间越长,对朝廷越不利。” 黄卫澄闭口不言,知道齐泰的意思,如果要动兵,主帅让齐泰选。 过去的事实证明,他选的张信,完全不如齐泰选的谢贵。 其实真的论能力,张信是比谢贵强很多,可惜张信贪生怕死,实在对不起黄子澄的信任。 可是黄子澄很不甘心,凭啥要证明,你比我强? “一定要兵戎相见吗?非要用武力解决吗?”后面的方孝孺突然道。 黄子澄和齐泰同时瞪了他一眼,皆没理他。 其实建文之初,方孝孺是很不赞同以武力解决问题,后来随着燕王兵起,他才改变立场。 三人各怀心事,不一会,就进入武英殿。 武英殿里点着烛火,年轻的皇帝朱允炆,满脸愁容的坐在御座上。 三人赶紧上前参拜。 这次朱允炆居然没让他们坐下,实在是他也没心思想这些事情。 “平身吧。”他淡淡的说了声,然后长长的一叹。 才当皇帝一年多,居然逼的四叔造反,朱允炆内心也不愿接受,难道朕真的做了什么吗? “圣上,微臣请奏。”齐泰马上道。 “齐尚书你说。” “宋忠兵马不够,又多都是燕王旧部,当尽快调集兵马,任命良帅,趁燕逆立足未稳,围歼于北平附近。” 朱允炆点了点头,正想开口。 “圣上,臣有本奏。” “黄先生请说。”朱允炆客气道。 黄子澄听到皇帝叫他黄先生,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圣宠还在啊,他高兴的看了眼齐泰,大声道:“驻守大宁的大宁行都司指挥使卜万拥兵十数万,只要他出兵松亭关,进攻遵化,与宋忠两面夹击,何愁燕逆不平?” 朱允炆眼睛一亮,忙问齐泰:“卜万有十几万大军?他用兵如何?” 齐泰没办法,硬着头皮道:“卜万是个用兵不错的将领。” “大宁行都司下辖兴州五卫、营州五卫以及会州、宽河、富峪等二十八卫,其中以朵颜、泰宁、福余三卫蕃骑兵最为骁勇,若动员所有卫所,确实有十八万精兵。” 齐泰是不敢撒谎,实话实说。 卜万用兵是比宋忠强,但朝廷为了防备宁王和燕王勾结,先后调了都督刘真和陈亨来大宁,两人官比卜万大,但卜万却掌握着行都司指挥使的实权,三人相互提防,掣肘,所以大宁也是比较乱的。 他们更不知道,燕王前往遵化的路上,兴州和营州卫已经有人直接投降,现在卜万哪还有十八万兵马,更别说还有个宁王在后面牵掣着,还要分兵驻守各处。 齐泰又道:“当尽快下令,让卜万动起来,同时挑选良帅,征调各地兵马。” 齐泰的话还比较中肯,一边让卜万动兵,一边挑选良帅,征调后继兵马支援,齐泰还是不信任大宁的兵马,希望朝廷另组新军,可黄子澄又抢先提到卜万,这让齐泰无可奈何。 而黄子澄果然没有和他抬杠,毕竟是他先提到的卜万,又抢在齐泰前面了,心里真爽。 边上的文学博士方孝孺一直不出声,低着头。 朱允炆这时看向方孝孺,好声道:“方爱卿可有异议?” 方孝孺这才抬头:“燕王是圣上叔父,同是一家人,一定要兵戎相见吗?” 他话音刚落,齐泰和黄子澄几乎同时喝斥:“方大人。” 齐泰道:“燕王大逆不道,虽是叔父,更是人臣,他已举兵,朝廷难道还要和他讲道理?” 黄子澄道:“当以十万大军,雷霆之势,一举荡平。” “两位爱卿说的有理。”朱允炆果断的支持动兵:“传旨卜万,尽起大军,与宋忠两面夹击燕王,尽快剿灭叛军。” “同时征调各地兵马,准备粮粖和辎重。” 皇帝朱允炆这次听取两位大臣的建议,一面让卜万和宋忠先打,一面准备后继兵马。 三人最后齐呼:“皇上圣明。” 但他们头还没抬起来,又听到朱允炆道:“切记,毋使朕负杀叔之名。” “。。”齐泰表情很郁闷。 第64章 火力压制 此时北方的情况不是太妙,宋忠和原历史上一样,先让余瑱顶在居庸关,自己却驻兵怀来不动,这一战其实也能算是靖难之役的第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宋忠毕竟是锦衣卫出身,打仗差点意思。 居庸关好歹也算雄关,他要多派点精锐兵马支持余瑱,燕军一时半会肯定破不了关。 燕军打不破居庸关,等卜万的兵马一到,真的就是两面合击,燕王朱棣说不定就直接被围剿在居庸关下。 就因为他按兵不动,也不大力支援居庸关,朱高煦和徐祥很轻易的来到居庸关下。 而原历史上就是徐祥带人破的居庸关,别看他六十八岁,他先跟过陈友谅,又降朱元璋,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当天朱高煦带着他到居庸关正好深夜,他也没啥攻城经验,而且这居庸关在后世还挺有名的,于是就问,如何破关? 徐祥借着月光,骑着马绕着居庸关看了好一会,最后道,给末将两千精锐即可。 这居庸关在群山之中,四周都是连绵的大山。 他带人先砍树木造了五架云梯,然后在关两侧森林里点火,然后又把火箭趁夜往关墙内射,城外一边用云梯爬上去,一边大叫:“燕军攻进来了,燕军攻进来了。” 同时朱高煦集中了手中好几百的弓箭手,对着城头抛射,作为支援。 当时正当凌晨,天没完全亮,燕军为了赶时间只造了五架云梯,但场面很大,外面大火连天,城内也到处起火。 城内官军除了城墙上的守军,还真以为燕军攻进来了,顿时大乱,也不听指挥。 关键这余瑱也是被打怕了,他从北平逃到这里,现在一看大势不妙,又赶紧跑路,带着两三千残兵逃向怀来。 朱高煦这仗就让部下的弓手往城上射箭,然后站后面看着徐祥带了两千人就打破了居庸关,他心中暗喜,这徐祥果然厉害,还好老子没嫌弃他年纪大。 战后两人进入关内,收拢到一千多降兵。 这时徐祥发现朱高煦的人在到处收弓箭。 “刚刚攻城,亏得殿下的兄弟们箭多,射的他们墙上抬不起头。”徐祥这时悄悄拍了下朱高煦的马屁。 但他有句话没说,就是那些射箭的人里,很多箭术都不咋样,完全是在乱射,有人甚至射到自己人身上了。 “本王练兵时,要求所有兵马都要学会射箭,准不准不重要,能射就行。”朱高煦笑道。 “啊”徐祥大为惊讶,这是什么练法? 当然,他也知道,精锐的弓箭手难练,没有几年是练不起来。 所以大明的弓箭手并不多。 历史上秦朝和汉朝箭阵有点名气,但那是在有弓弩的情况下,宋朝也常用弩,但已经不及前朝有名。 明朝前期用的多,到明后期,基本军中已经很少看到弩,步军弓箭更是比例较少。 反观这时明初的马军,基本都要求能射箭。 但明军中,在马上射箭很好的,还是投降过来的蒙古骑兵为主。 徐祥显然不明白朱高煦为何要这么练兵,这样不但浪费时间,还很伤弓和箭。 这得要多少弓和箭才能练起来?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朱高煦进城之后,立马开始收集所有能用的弓和箭。 “以攻城来说吧。”朱高煦淡淡的道:“刚才咱们数百弓手在下面,对着城头猛射。” “其实射的不太准也无事,城头的余瑱军士在防守时会很忌惮,多数人会下意识的避让,这叫----火力压制,不一定会有多少杀伤力,但压制住对方,不让对方轻易的探头或探身出来看外面的形势,对攻城方,比较有利。” 徐祥应该听懂了,他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刚刚他们攻城时,城下铺天盖的箭雨。 大部分射箭的根本不瞄,对着城上无脑抛射就是。 而且指挥宋猛把他们分成几组,轮流抛射,保持着连续不断的箭雨落到城头。 特别那宋猛,箭术极准,一箭一个,敢在城墙上冒头的官军,被他连射了十几个后,都不敢再轻易冒头。 原本对攻下居庸关沾沾自喜的徐祥,突然发现这功劳得算高阳郡王一半才行。 此时燕王大军未到,他们一面整顿修理居庸关,一打乱降兵,分配到各营。 徐祥发现朱高煦有八个百人队左右的亲信,空下来会集中在一起训练,射箭,骑马。 现在他们两人手下共有五千多兵马,但朱高煦却不训练其他的兵马,只训练自己八个百人队。 全军几乎所有的弓箭,有一大半都集中在朱高煦自己的八百兵马中。 他们在居庸关休整了两天,朱高煦每天上午和晚上都会带着八百亲信骑着马出去,在四周练骑射。 徐祥也跟着练了两天,发现大部分兵士骑射都是一踏糊涂,用朱高煦的话说,战场上只能起吓唬作用,当然,如果对面兵马密集,乱射一气,也能遭成伤害。 十三日,燕王带大军来到居庸关。 燕军全军在居庸关附近休整,等待孟善。 这时,朱高煦就不练兵了,每天会去大营,拜见燕王和一些关系不错的将军。 他去的最多的是丘福大营,有时还会和丘福喝点酒,酒是从居庸关得到的,原本燕王说过,战时尽量不要喝酒。 但丘福是他心腹,朱高煦又是他儿子,两人私下喝点,大伙也当不知道,燕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天朱高煦带着周虎又去丘福营里。 丘福看到朱高煦头都大了:“高阳王,不能再喝酒了。” “你来看俺可以,能别叫俺喝酒吗?”丘福跺脚道。 “为啥不能喝酒?”朱高煦奇怪的问。 丘福看看周虎,周虎也识趣的往后退了退,离两人远点。 他拉着朱高煦进营帐,语重心长道:“燕王曾经说过,军中不得喝酒,这临战喝酒,可是军中大忌,” “现在有人私下说你自负嚣张,倚仗军功,目无军纪,反正俺不能喝了。” 因为朱高煦在蓟州时很猛,所以有人说他自负嚣张,带头喝酒,小报告早就打到燕王哪。 朱高煦想了想,笑道:“好好,本王听丘将军的,不喝就不喝。” “但是这不喝酒,很无趣啊?”朱高煦笑道。 这年头又没手机网络,晚上不喝酒,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吗? 丘福苦着脸,也不知道能干啥? “能堵钱不?”朱高煦突然又问。 “这。”丘福瞪大了眼睛,心想高阳王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样,大伙谁会看好你? 当时营帐中也就两人,但这丘福可是有名的大嘴巴。 当晚就传到谭渊和张武、火真等军将那边。 谭渊和张武私下道:“高阳王除了喝酒就是堵钱,品性真是恶劣,虽然打仗勇猛,实不及世子万一。” 张武也点头,还好我早就投靠世子这边,跟着高阳王,肯定没有出头之日。 不过两人马上笑了,高阳王这样下去,将来都不配做为世子的对手,可能要防着老三朱高燧才好。 第65章 杀降? 燕军这边休整准备进攻怀来的同时,怀来那边宋忠也在想着办法。 宋忠是之前朝廷派到北平地区防止燕王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他能被派来的原因就是忠心。 忠心建文帝。 朱允炆登基后,对两个职业没什么好感,一个是不喜欢锦衣卫,二是不喜欢太监。 他为人仁厚,在皇太孙时,就看到锦衣卫大杀四方,所以比较厌恶锦衣卫,甚至在宋忠之后,几年之内,未再任命新的锦衣卫指挥使,等于闲置了锦衣卫。 这也是后期建文帝这边情报系统很差的原因之一,你做皇帝的都不想用锦衣卫,下面谁还帮你拼命。 但宋忠忠心是真,可带兵打仗实在一般。 不过他有自知之明,所以利用自己的长处,毕竟他是锦衣卫出身。 刚到北平时,他把北平南部永清左卫调往彰德,直接是从河北调到了河南。 接着又把永清右卫调到顺德,同样和河南相邻,这两个卫的人都是跟着燕王征战多年的亲信精锐。 然后宋忠又来了个大绝招,以边防囤田的名义,把燕王最亲信的燕山左中右三护卫中的18-35岁以内精壮调往开平,这招几乎抽空了燕山三护卫中的精锐。 留给朱棣的都是像徐祥这样68岁的老将居多。 要不是燕王府里还留着几百亲兵,估计最后在燕王府反杀谢张两人的兵马都不够。 宋忠前面的一番操作其实也有点效果,要不然燕王起兵之势肯定更大。 但现在燕王还是起兵了,宋忠知道自己在战场上估计是干不过燕王,所以决定死守怀来,等朝廷援兵,两边夹击。 他打仗不行,用套路是很厉害的。 十二日,宋忠把余瑱败退回来的兵马分配到他自己三万多兵马的各营。 然后让一些亲信传递谣言,见人就说,燕王在北平起兵,为逼武文官员跟从,杀了很多人。 大伙有些亲人不从,俱被燕王杀死。 特别是调到开平的原燕王三护卫兄弟,燕王说他们背信弃义,所以把所有人的家属,全杀光了。 连朱高煦后来想到宋忠用的这招时,也曾感概古人为什么这么容易被扇动,是以历史上起兵造反,如陈胜吴广鱼中藏书,有的河中藏石等,都是很容易成功的。 大抵古代人就这么点智商和情商吧。 反正宋忠这计谋是起了效果,当天之后,怀来军营到处都是哭声,很多燕王三护卫的军士都在对着北平方向大哭,或大骂,还有人找来纸钱,为家人烧纸。 全军是义愤填膺,发誓要消灭燕王,为家人报仇。 宋忠当然不敢和燕王野战,他按兵不动,同时也是在蓄足众兵的怒气。 一旦到时战前释放,他相信这些精锐会以雷霆万钧之势重创燕王。 十六日,燕王大军来到怀来城南。 这天天气不错,怀来城上面宋忠、陈质、余瑱,彭聚,还有刚刚从京师赶来的孙泰都在。 孙泰原本是想过来参与捉捕燕王的,不料走到半路听到北平反了,所以立马跑到宋忠这边。 他是宋忠老部下,现在主持京师锦衣卫事务。 当燕军出现在城下时,城上的燕王旧部纷纷破口大骂,人群中还有人怂恿,几乎把燕王全家问候了一遍,无数将领和兵士闹着要开城门出去决战。 宋忠这会要是聪明点,早点把兵马集合好,然后打开城门。 有这波想拼命的的兵士们冲在前面,燕王解释都来不及。 但他不知道燕王有准备啊,还在城墙上大骂燕王是逆贼,又说燕王杀兄弟们家属。 一边说的正带劲,一边让人在下面集合,准备杀出去。 不料突然燕军阵前分开,冲出一大批燕军家属。 他们举着旗帜对着城墙上大喊家人的名字,这下官军那边直接炸锅了。 宋忠三万多兵马里有一半是燕王三护卫的精壮。 城中原本在集合的兵马瞬间大乱,大伙儿都认为宋忠在骗他们,立马有人开始在城内作乱,结果不言而喻,燕军不费吹灰之力杀进怀来城。 混战中,宋忠、孙泰和彭聚被乱兵所杀,余瑱被俘,宋忠近四万兵马全军覆没。 燕军仅缴获战马就有八千多匹,原燕王三护卫全部回归燕军,除了有几千溃兵跟着陈质逃走,大量官军被俘,燕王战后,兵力已经到达四万出头,直接翻了近一倍。 与宋忠余瑱一起被抓的还有当地官员和一百多将校级中层军官,三千多溃兵。 燕王一个个抓过来问,降不降?跟不跟燕王干? 余瑱一言不发,第一个被砍头。 接着又拖出一个千户。 千户同样不肯说一个字。 再斩。 燕王连斩十几个,军将也算了,很多文官也不肯说降字,朱棣大怒,突然说:“高煦,你把这些人都拖出去,一起在沩河边斩了。” 朱高煦这会正在边上看着,看着诸多不肯降的官军军将、文官们被一个个砍头,心中也是暗暗长叹。 历古以来,每一次争夺王权,为了取得天下至高无上的话语权,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 然后他很快也想到,如果他父王败了,他也大概率会被拖在某个空旷的地方,接着被一切砍头,或者被囚禁到老死。 前世很多人看着小说希望穿越,但如果可以选择,朱高煦宁愿自己还是能回到以前。 我搂着女人,吹着空调,拿着手机,看着一本道不香吗? 朱高煦正想的入神,突然听到燕王叫他名字,然后才知道,燕王让他把余下的一百多文武官将,拖到沩河边斩了。 沩河横穿后来有名的土木堡,一直到永宁卫。 此时的河中,尸横遍野,血红一片。 燕军胜后,把大量抓到的官军和文官拉到河边,先问一声降不降,跟燕王干不?不干立马直接砍头,连人带头踢进河中。 开始还一个个问,后来那谭渊觉的太慢,直接一队队拖到河边,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刀就砍,谁要举手叫投降,就能逃过一命。 “儿臣遵命。”朱高煦反应过来,赶紧大声应道。 边上的谭渊和薛六等一脸不爽,因为他们正在杀的爽,现在所有军官和文官却交给朱高煦处置了,一共还有一百多人。 他们只能继续杀着不肯降的兵士们。 朱高煦让人把一百多军官和文官拖到沩河以西。 这边是沩河上游,河水往东去,所以扔到河里的尸体都往下游,这边河水看起来比较干净。 上百人一字排开,所有人被反绑着双手,跪在河边。 朱高煦默默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脑子里飞快盘旋起来,如果他熟读史书,肯定会记得后世的记载。 “诸将校为燕所俘者百余人,皆不肯降,以死。惜姓名多不传。” 第66章 四方来投(今天最少五更) 朱高煦带着周虎、王斌,韦达等人来到最前面。 跪在第一个的居然是个少年,看起来才十七八岁,已经是个总旗。 他脸上有点稚嫩,毕竟在后世还是个高中生。 当然了,朱高煦也没想过,自己在后世,现在也是个高中生。 “你叫什么名字?”朱高煦问少年。 少年扭头看了他一眼:“tui”,一口口水吐到河里。 “尼娘的。”王斌大怒,左手掐着少年的后颈往河边一按,右手举起刀,看了眼朱高煦,只要朱高煦一个眼神,立马砍下去。 朱高煦伸手示意他不要急,然后蹲下去。 他蹲在少年身边,缓缓的低声道:“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我想没有任何困难能难住他。” “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如鸿毛。” “两个里长在打架,你们村民没有必要白白牺牲,你们死在这里,无名无姓,后世都不会记得你们。” 少年面无表情,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倒是少年边上跪着的另一个副千户脸色微动。 “降不降?跟不跟燕王干?”王斌再问。 少年冷然看着河面。 “干。”王斌举刀要砍。 “给我。”朱高煦伸手一阻止,王斌愣了下,把刀递给朱高煦。 “兄弟,来世别再当兵了。”朱高煦心里默默的想着,嘴里却一声暴喝:“不降者,死,杀你的是朱高煦,记着俺的名字。”扑哧,说完一刀捅进少年后背,砰,再一脚把他给踢进河里。 朱高煦提着刀来到第二个跪着的人面前。 “末将愿降,愿意跟着燕王干。”这副千户大声道。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朱高煦问。 “末将杨云。” 朱高煦拍拍他肩膀,把他拉到一边。 接着又问。 他一个个问过去,现场大部分还是不肯降,特别那些文官,看起来文质彬彬,居然都不肯降。 想想也是,那些贪生怕死的文官们,有的早在燕军过来之前,已经跑了。 朱高煦都是拉起他们,背后一刀,踢进河。 最终有八个人愿意降,大概都是被朱高煦的话给打动了。 陈文等他搞定一百多人,已经好久之后的事,朱高煦的刀都捅坏,换了第三刀。 他悄悄走上来,跟着累的喘气的朱高煦,突然低声道:“这些人未必都会死,如果能活下来,当感谢殿下饶命之恩。” 接着他欲言又止,大概觉的朱高煦太过仁慈,战场之上,就是你死我活,何需妇人之仁,而且这事要是被燕王知道,又不知会如何想。 朱高煦默不出声,心想,或许他们还会更恨我,因为我捅了他们一刀,不过,他还是选择这么做,因为,如果真有侥幸活下来的人,将来是敌是友,也说不定。 走到无人处,朱高煦看着远处的河面:“上次我父王其实是拉拢你,你拒绝了,会不会太可惜,我父王他可是会记得你的。”朱高煦其实想说,他其实很小气,并且会记恨在心上。 朱高煦认为燕王朱棣心眼非常小,并且睚眦必报,历史上靖难中所有给他带过麻烦的南军大将,最后一个个清除,无一放过,且一个比一个死的惨,不肯投降的文官们就更不用说。 陈文沉声道:“忠臣不事二主,更何况殿下还救过我父亲的性命。” “没有殿下,陈文还在山沟沟里当劫匪--”说到这里,陈文眼中闪过精光,突然压低了声音 “这天下,如果燕王能坐,为什么殿下不能坐?” “混帐。”朱高煦脸色一沉,又惊又怒,斥道:“父王大事在即,我们当上下一心,今天你说的话,我可以当没听见,以后如果再胡说八道,本王就会当你是挑拔离间,决不客气。” “末将知错了。”陈文马上低头道,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不以为然,朱高煦想干什么,他作为身边人,总能猜到一些。 怀来一战,燕王大获全胜,燕军声威更盛,附近的开平、龙门、上谷、云中、永平等纷纷投降。 因为离怀来太近,二十四日,谷王朱橞逃离封地宣府,直奔京师。 宋忠部将陈质带崩兵退至大同,代王想呼应燕王,被陈质控制。 在这一大波投降潮流中,很多成祖时的勋贵都出现在这个时候。 永平、会州守将郭亮和赵彝还有陈旭都跟着燕王打过仗,赵彝曾是燕山右护卫百户,三人第一时间投降,献了永平和会州。 永平这地很重要,就堵在山海关屁鼓后面。 山海关有建文皇帝的姐夫、长兴侯耿炳文之子耿瓛在驻守,为防耿瓛来攻,燕王派心腹百户王真配合郭亮死守永平,堵住耿瓛。 另有开平守将徐忠、宣府大将李彬等纷纷来投。 这些人里,徐忠、李彬都有大将之才,都是常年和蒙古人打仗,部下皆精锐无比,徐忠的兵马更称战无不胜。 燕王事后狂喜,私下称道,论独挡一面,能统兵征战一方的,各将中,也只有徐忠和李彬寥寥几人。 可见燕王还是有点比数的,他的几个亲信心腹,张玉、朱能、丘福、火真、谭渊都是猛将,打起仗来不要命,能冲锋陷阵。 但是要独领一军出去打仗都不行。 事实证明,这些人要是独自领军,都战绩不佳。 张玉和丘福后来就战死了,朱能也没独自领军打过硬仗。 所以靖难前中期,徐忠和李彬、李远等大将立下诸多功劳,或独守一方,或独领一军。 但架不住人家根正苗红,最后封赏的时候,远远不如张玉、朱能、丘福这些亲信。 所以说,干啥事都要冲在最前,哪怕是造反,也得第一时间跟着,锦上添花,肯定不如雪中送碳。 这些军将都投降之后,北平四周除了大宁行都司的兵马和山海关的人外,已经没有官军。 当地文官或降或逃,燕王朱棣也瞬间暴富,变的兵多将广。 后代史书着重记载了张玉、丘福、朱能等几个心腹,却不知朱棣这会麾下,已经云集了当时大明北方所有的名将。 像李彬、徐忠、郭亮,还有后来投降的李远等将的统兵能力,皆不在南军盛庸、平安、瞿能,甚至徐辉祖之下。 只是当时他们要么不是朱棣心腹,要么官小职低,所以在靖难之役中,并没有留下多少浓重的笔墨。 (上架了,求支持,那怕来个首订也好,今天最少五更。) 第67章 对恃 就在燕军和宋忠在怀来决战的同时,驻守在大宁的大宁行都司指挥使卜万也接到了朝廷的命令。 朝廷让其立刻征调兵马,兵出松亭关,进攻遵化,进而和宋忠一起,两面夹击燕军。 大宁是明朝和残元势力交锋的最前沿,之前这边叫北平行都司,后来为了和北平都司区分,于洪武二十一年改为大宁行都司。 老朱把他第十七个儿子宁王朱权封于此地,因为驻守在最前线,所以这边有二十多卫所,还有很精锐和有名的朵颜三卫都在这边。 史书上是这么说的:“王所统封疆数十城,广千余里,带甲八万,革车六千,视诸王最雄。” 意思是,虽然燕王很强,但当时公认最强的藩王,还是宁王。 为了防止宁王和燕王联合,朝廷先后调兵遣将,先是很会用兵的卜万调来大宁任都指挥使。 然后调都督刘真领宁王府中护卫,都督佥事陈亨领宁王府左护卫。 其中这陈亨曾是燕山左卫指挥佥事,然后又升任北平都指挥使,和燕王也是老熟人。 建文帝登基后,立马擢升他为都督佥事,并调到了大宁。 把陈亨调走就是为了给张信和谢贵挪位置,同时调走和燕王熟悉的人。 但这两人调过来之后出现了新的问题。 刘真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将,陈亨这会也六十九岁了,年近七十,他们的官职又比卜万还高。 那在大宁谁说了算? 当然是卜万说了算。 卜万才是都指挥使,他是大宁军方第一老大,可刘陈两人军职比他高呀。 用现在的话来理解,卜万是挂少\将衔的军级主官,但军里有两个正师主官,都特么挂中\将\衔,而且资历还挺老的。 这下三人谁也不服谁啊。 卜万觉的自己才是老大,但两位老将依老卖老,官衔又高,大伙都看对方不顺眼。 但不顺眼归不顺眼,接到诏令后,卜万还是马上点兵,召集各路大军。 按大明这时的记载,北平都司所有兵力全部在册应该有十四万左右,大宁行都司所有兵力全部是十六万左右。 这会不是明末,吃空饷有没有不知道,但应该相差不大。 像燕王朱棣现在差不多整合了北平都司能战的所有兵马,也才四五万,其余的要么已经退向大同还有河南、山东、天津方向,要么已溃散逃往南边,还有部份是投降的,留守原地。 卜万留下一部分护卫大宁的兵马,全力征调,因兵贵神速,集中了大概十万兵马。 二十日,卜万令陈亨带其部三万,移兵出松亭关,准备进攻遵化,燕军遵化守将蒋玉赶紧飞马派人传报燕王。 当时怀来之战正好结束,燕王朱棣闻迅,立刻亲自带着两万骑兵急援遵化。 陈亨以燕军势大为由,退军松亭关,并上报卜万。 等卜万到了,当场嘲笑陈亨,燕逆才两万人,就把老将军吓的退兵十数里,老将军当年之勇何在? 他一口一个老将军,其实暗讽陈亨已经老了,别占着毛坑不拉屎,你赶紧退仕啊,都督佥事让给俺不好吗? 陈亨脸色通红,却也不敢发作,其实他之所以后退,不过是心里想着投降燕王而已。 他在北平多年,和燕王交情不浅,建文登基后,把陈亨这北平都指挥司给调到大宁,明显就是不信任他,既然你不信任俺,俺还替你卖命干嘛? 陈亨想的很清楚,打赢了未必会提拔他,毕竟他已经六十多岁,大抵再升个都督同知算不得了,但是打输了可是会死的。 反过来跟着燕王,打赢了搞不好就是开国功勋,就算打输了,那也是以后的事,起码现在跟着燕王,还能多活一点时间。 陈亨在想着投降的事,卜万也是小心翼翼。 卜万用兵比较谨慎,他嘴上虽然嘲笑陈亨,自己同样不冲动,带着兵马守在附近再说。 等燕王到时,这边已经聚集了十万官军加两万燕军。 双方谁也没敢先动,相互对恃着。 在卜万看来,宋忠已经被灭,朝廷两面夹击任务失败,只要他守着,给燕王保持压力,不让燕王东征西战,扩充地盘,消弱朝廷士气,等朝廷另征调精兵过来,必然可以把燕王直接剿灭。 ---- 这次朱高煦并没有去遵化。 燕王让朱高煦护送墨麟去永平府的昌黎县。 墨麟之前是北平按察司副使,是第一批投降的文官,投降之后,朱棣任命他为北平按察使。 后世史书是这样记载他的:“公正廉洁,不徇私情。家里人曾接受贿赂,恐麟知晓,投之井内,麟知晓后,责令退还本人。” 当然,公正和投降不冲突,正直的人也可以投降。 况且墨麟在北平很多年,之前还当过北平道监察御史,所以和燕王关系应该不错。 墨麟是个很有才华和能力的文官,原本他奉命留守北平,但他很快在北平发现一件事,并立刻报告了世子朱高炽。 朱高炽和郭资联手上书后,燕王便让墨麟和北平三护卫家属一起过来,然后墨麟到昌黎县去,并让朱高煦护送。 墨麟汇报了啥事? 他发现燕王起兵之后,北平城卖盐和卖粮卖糖的都开始纷纷涨价,其中黑糖(红糖)已经涨了一倍,并且还在涨。 墨麟当然知道,北平的糖主要从江南运过来,战争打响后,朝廷一旦动员起来,北平很可能会断糖。 而北平盐的产地,一是昌黎县,二是津海(天津),三是山东,这些地方中,目前只有昌黎县在燕王的控制下。 所以墨麟马上建议,昌黎县的盐场,征为军控,全面停止盐引发放,所有产盐由北平拔配。 因为墨麟知道,老百姓缺糖可以,绝不能缺盐,更不能让盐价无休止的涨上去。 燕王控制不住糖没事,一定得控制盐价。 不得不说,墨麟的思想还是很超前,也很有大局观,他已经从经济角度,看到战争的扩大和影响。 可墨麟不知道,燕王历史上靖难打了三四年,一共就牢牢占据了三府之地。 即北平,保定,永平。 所以这边的盐场,是一直在燕王控制下的。 但这回别说墨麟,连穿越者朱高煦都不确定昌黎县有没有一直被燕王控制。 因为永平对面就是山海关,在朱高煦看来,这是随时可能进攻永平的。 第68章 京师更好 此时墨麟的提醒,马上引起燕王朱棣的重视,他当然知道老百姓不能缺盐,连兵士们也不能缺。 因为大明边军发饷时,也包含着盐在内。 朱棣在仔细看了看世子和郭资递上来的书信后,果断选了朱高煦护送墨麟去永平昌黎县。 他给两人的任务是,一是在当地募兵,招募精壮男丁为兵,二是把盐定为军控,以后由北平分配。 朱高煦接到任务也没多想,带着自己一千兵马,另从丘福中军中要了一千骑,共计两千骑,护送墨麟前往昌黎县。 朱高煦原本有八百多人,分为四个骑兵百人队,四个步兵队。 骑兵由王斌、韦达、宋猛、周虎各领一百多人,步兵由盛坚、王友、张杰、郑兴各领一百多人。 怀来之战后,朱高煦趁机又收降了一批,凑够一千人。 陈文和新投降的杨云各领一个百人队。 怀来之役后燕王弄到八千多匹马,朱高煦以护送墨麟为由,也要了几百匹战马过来,这样他一千兵马全变成了骑兵。 朱高煦自己领王斌、韦达、宋猛、周虎、陈文五百骑。 徐祥领盛坚、王友、张杰、郑兴、杨云五百骑。 这样朱高煦目前所有大将都在阵中,也算是他全部的亲信。 十九日,朱高煦和墨麟一行来到开平。 开平全称为开平中屯卫,也是宋忠之前屯兵的地方。 这地方就在昌黎县以西,往西可攻北平,退可守永平。 朱高煦到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他和墨麟商量了下,决定晚上就住在开平,次日再去昌黎县。 当晚朱高煦宴请墨麟,墨麟婉拒,因为这会北平的文官们,大体还是很抗拒军中的将领。 第二天朱高煦继续出发,之前他还骑马和墨麟一起,这次直接不理墨麟,带着一众武将冲在前面。 墨麟也不急,慢幽幽跟在大军后面。 见身边没有墨麟,徐祥和陈文两人先后跟上朱高煦,慢慢与大部队拉开距离,三人并肩在前。 “擅杀降将不祥,高阳郡王当天应该拒绝燕王才是。”徐祥这时沉声道。 当日燕王本来让谭渊和薛六处理降兵,突然又叫朱高煦,徐祥觉的,朱高煦应该婉拒。 徐祥又道:“这边官军和咱们都是兄弟,大伙都是在各卫里调来调去,很多都是熟人,甚至老乡。” “高阳郡王当众杀了这么多降将,怕影响不好。” 朱高煦脸色不好看,叹道:“父王有令,做儿臣的,岂能拒绝。” “这是让殿下做恶人,燕王怎么想的。”陈文这时也道。 他说话口无遮拦,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徐祥脸色也微变。 燕王怎么想的朱高煦当然不知道,但他已经看出来了,燕王真的很有套路,历史上能造反成功是真有本事,因为他玩军事和玩政治都是一把好手,自己得更加的小心翼翼。 “父王肯定有他的道理,咱们不要乱猜测,因为任何的猜测也都是毫无意义,当前的大事,还是团结一致,打到京师,奉天靖难。”朱高煦斩钉截铁的道。 徐祥马上问:“高阳郡王认为会成功吗?” 陈文也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哈哈一笑:“父王天命所归,这是上天注定的,倒是两位将军,你们该替本王想想,将来封地,放到哪边比较爽快。” 徐祥还真在想了,思索一下后,笑道:“最好是江南。” 陈文则不动声色:“俺看京师更好。” “。。”徐祥。 “哈哈哈。”朱高煦大笑,用力一夹马,率先加速,身后两人立刻跟上。 陈文跑的时候,向后一挥手,马上有两百骑也快速跟上。 三人跟的飞快,因为朱高煦的战马最好,不时还要慢下来等他们。 大概到午时左右,三人先到了昌黎县。 朱高煦到了县城,发现城门紧闭,上面有军将守着,听到是燕军,守将探头出来看了又看,确定是燕军后,这才开城门。 昌黎县比永平距离山海关还近,所以这边的人很怕山海关的官军会打过来。 城中规定每天只开城门一个时辰,上午半个时辰出城,下午半个时辰回城, 其余时间都会关闭城门。 朱高煦带两百人先进城,一问才知道,县令什么都跑了,城中有个王主簿留下,这王主簿已经快六十岁,原本是三把手,看到县令和县丞都跑掉,他果断留下。 永平的郭亮根据朱棣的意思,原地推荐他为新县令。 朱高煦按朱棣的要求,让王县令立刻组织招募全县精壮,每十户抽一丁,编为家丁。 家丁一半将用来守城,一半将被征召进军中。 王县令一一答应。 朱高煦这时已经发现国人真的很容易控制,征发徭役也好,招募兵士也好,无论几抽一,大伙都老老实实。 如果这事让朱高煦干,他肯定要给抽中的家里发田,最好各户轮流抽兵,现在想想,自己似乎太仁慈了。 见过县令之后,朱高煦让新任命的当地巡检,带他们去盐场。 昌黎县的盐场,在葫芦河(后世叫滦河)北部。 葫芦河东接渤海,盐场就在海边,从渤海直接引盐水晒制。 到了现场后,朱高煦看到有上千亩的盐场,但工人(灶户)不多,也就两三百人。 据刘姓巡检道,战争爆发后,很多人跑向山海关,也有一部份人跑向津海。 现在产盐量大大降低,且有一半处于无人工作状态。 现在是夏季,原本是晒盐最好的季节,但偏偏在打仗,大伙害怕,也没办法。 朱高煦问,盐场现在还有多少盐? 刘巡检带他到当地盐课司的仓库查看,结果发现都没有驻守,现场大门还开着。 不过进去后,还能看到有大量的盐散落在地,另有好多盐被堆积着。 很明显已经有人私下来抢盗过,拿走不少盐,但现在兵荒马乱的,也没人管。 刘巡检之前就是当地一个青皮流氓,前任巡检跑了,他临时被任命为巡检。 他自己都找机会到这里拖了几车盐回家。 所以现在这边十分混乱。 朱高煦想了想,缓缓道:“下午北平有官员到这,重整盐场和盐课司,你去把所有人叫齐,听候墨大人的训话,这段时间,千万要看好仓库,别再让人偷盗了,再偷下去,都快没了。” 第69章 对射 朱高煦吩咐完后,带着一众兵将就转身离开。 他刚刚就站在仓库门口看了几眼,也没进去细数有多少袋盐。 刘巡检听着朱高煦的话,仔细回味,怎么感觉到有另外的意思。 他准备找几个老实的工人先守起来再说。 但等他到了工人群中,却听到有人在议论,听说北平要军官盐场,以后民间不发盐引,盐商们也没盐卖,再不弄点盐,以后打起仗来,怕是没盐吃。 接着有人就提议,仓库里还有,要不先去弄点? 刘巡检急了,你们别乱来啊,高阳郡王都来看过了。 有人问,高阳郡王数过没有? 刘巡检道,好像没数过。 那还等什么,去拿盐啊。 众工人一窝蜂的冲过去,半个时辰不到,就把仓库里的盐几乎给搬空。 等墨麟到了还想数数有多少库存,结果发现这么大盐场,就余下几十袋盐。 墨麟气的咬牙,又不好责怪郭亮。 这边归永平府管,永平郭亮先降,被燕王任命,全权负责永平的防守。 等于郭亮是军政长官。 现在盐全没了,郭亮肯定是有责任的。 墨麟只好重新来过,组建巡检司弓兵(不是弓箭兵就是小兵的意思),重建盐课司,任命仓库吏,发动百姓来晒盐。 他还是很有能力,没几天就再次运转起来,只是产盐量,比起战前还是差了点意思。 墨麟在证明自己的能力。 朱高煦暂时没得到命令,哪也不能去,所以一边在这里等着招募新兵,一边在练兵。 徐祥等发现朱高煦练兵和一般明将不同。 他着重练体能,并且喜欢带大伙玩游戏。 燕王兵马越打越多,朱高煦也得到好处,现在有一千兵马,分为十个百人队。 他每到一处,都要收集或购买当地卫所的弓箭,卫所有的多,就直接拿,没的多,就用钱买。 加上在居庸关和怀来的收集,现在朱高煦的兵马是人手一把弓,有人甚至有两把弓。 第一天朱高煦让所有人拿十支箭,并把箭头去掉。 然后分成两队,两边各五百人,由各自百户带队。 分边时用抽签方式,由朱高煦和徐祥抽签,各抽五队。 第一天抽完,朱高煦这边运气不好,有王斌、韦达,宋猛、郑兴、陈文五人。 徐祥那边是周虎、盛坚、王友、张杰、杨云五个百户。 朱高煦这边骑兵多,老兵多,所以说运气不错, 抽完之后,朱高煦哈哈大笑,叫亲兵拿出十两银我压我们五个百人队赢。 徐祥按事先说好的,也拿出十两,笑道,我压我们五个百人队赢。 这边王斌马上压一两钱子,说他们能赢,然后对面王友也压一两钱子说他们能赢。 开始众官兵看的不知所以,后来知道是对赌,每个人赌一个。 比较朱高煦就是和徐祥赌,王斌是和王友赌。 朱高煦战前和大伙说,看到箭来,赶紧要低头,别给射到脸上,特别眼睛。 帽子尽量往下戴,一定抓紧绳子,不要掉下马来。 接着双方分开一里路,朱高煦和徐祥不上场, 这边王斌带队,对面盛坚带队。 双方人人带弓,先把一支箭沾路边准备好的红色颜料。 随着边上一声令下,两军立马对冲,进入一百步后,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射。 嗖嗖,很快满天都是箭雨,双方连续对射。 还有两人不小心掉下马。 一轮过后,身上有中箭痕迹和掉下马的,纷纷被淘汰。 双方交换场地,沾颜料,再来。 开始有人根本不瞄,朝着人多的地方射就是。 后来开始慢慢就要学会瞄准了。 因为输了会很惨。 第一轮十支箭射完。 朱高煦这边还有两百多人。 徐祥那边只有一百多人。 “哇吼。”朱高煦这边五个百人队纷纷狂吼,兴奋无比。 因为今天晚上另五百人要多跑两千米。 然后赢的一方在输方跑两千米的时候,就站在边上看着,还有吹口哨嘲笑的。 输的人又羞又怒,发誓下次要报仇。 第二天日落前,朱高煦又玩这游戏,重新抽签,随机五个百人队。 原骑兵们纷纷骂步兵,你们好好练骑射,不要拖我们后腿。 步兵也在骂,俺骑马都不敢快,能射出来就算好的了。 朱高煦每天都这么玩,开始只有军将们赌钱,第三天开始有士兵对赌。 大伙为了赢,不但是为了赢钱,为了让对方跑两千米,自己多吃肉,都在玩命练。 这样练的后果就是,伤弓,废箭,还经常有人会摔伤。 朱高煦很快又改成,一天骑马,一天步行对射。 ----- 北平城,世子府。 胖胖的朱高炽一动不动的坐在大厅里,身后有两个小娘在帮他用力扇扇子。 这天实在太热,热的朱高炽都不想动,哪也不想去,呆在世子府最好。 但虽然他很少出府,可北平城里城外,却是忙的不可开交。 中午刚吃过饭,袁珙,金忠,郭资,陈圭、唐云、谭海,张信等纷纷到他府上,汇报工作。 姚广孝一般很少到世子府上来,但不代表他不关心世子。 袁珙和金忠能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郭资现在被燕王封为北平布政使,全权处理北平大小事务,也是现在北平最忙的一个。 众人里基本就是他一个人在汇报工作,大伙听着。 郭资事无巨细,从军事到民政到后勤,有条有理的逐件汇报,袁珙和金忠两人听的不停的点头,觉的郭资是有大才的。 今天郭资汇报的事有两件比较有趣。 一是募兵的事。 燕王要在北平、永平两个所占的地盘内尽量的招募青壮。 从燕王出兵到现在快一个月,他们成绩也不差,已经在北平各县招募了六千多精壮。 北平这边一面加快打造兵甲,一边在训练这些新兵。 但从郭资得到的消息来看,这几天新兵们情绪都不稳。 “为何如此?”袁珙听到后,马上问道。 郭资欲言又止。 “郭大人,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俺父王说了,这些民政大事,你最精通,俺肯定会支持你。” 郭资心想,招募新兵,可不是民政大事。 他叹道:“原本新兵们情绪还挺高的。” “但最近听一个宛平县的新兵说---” 郭资顿了顿,无奈道:“高阳郡王募兵,每人送五亩田,燕王募兵,为何啥也没有?” “。。”大厅里顿时一片安静,大伙面面相觑。 但袁珙和金忠却兴奋起来,眼中露出喜色:“真有人这么说?” 第70章 使民贫之 “高阳郡王招募了他的佃户,每人先分五亩田,现在还有佃户想报名。”郭资低头沉思了会:“下官觉的,可以仿效高阳王,百姓精壮,定然踊跃报名。” 郭资当然知道,亲王宗室们田更多,燕王有几十万亩呢,不知多少佃户。 世子朱高炽想了下,缓缓道:“郭大人觉的这样可以,那俺们就学高煦。” “不可。” “万万不可。” 袁珙和金忠两人同时大叫。 朱高炽奇怪的扭过头,现在燕王缺兵,到处动员和招募,他作为世子,也知道特殊情况下,当可以用非常的手段。 “治国之道,使民贱之,使民贫之,使民愚之---”金忠大声道:“这些原本地位低下的庶民佃户,一旦有了不劳而获的粮田,那里还会有心思认真当兵打仗?” 袁珙也道:“不劳而获会使人懒惰,飞来横财会让人迷失自我。” 金忠又道:“让民穷之,他们就会努力赚钱,立功赏田,能让他们奋勇杀敌。” “这仗还没打,先给田,历古以来,都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袁珙冷笑道:“高阳郡王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却不知道,这样不但毫无用处害了自己,还连累燕王的招募大事,简直荒唐。” “是愚蠢。”金忠直接就骂朱高煦蠢。 世子朱高炽听着两人大骂朱高煦,居然隐隐心里有点痛快。 郭资被两人骂的一声不哼,但他心中还是觉的朱高煦这方式不错,燕王现在这种情况,最好拿出点实质性的好处来,仅用《告将吏军民书》来号召是不够的。 边上的张信看两人骂的很爽,原本不想出声,他当然知道这两人是燕王亲信。 不过朱高煦很仗义啊,听说为了给钱自己,硬是敲了宝泉局的大门,还被燕王召去训了一顿。 虽然他投降燕王不是为了钱,可想着朱高煦给自己的一万两白银,他觉的,还是得站出来,说出公道话。 “高阳郡王老实稳重。”张信这时缓缓道:“依末将看,可能是他的幕僚陈文的馊主意吧。” 现在北平这边,都知道高阳郡王有个狗皮军师,还能文能武,叫陈文,有点能力的。 世子朱高炽听到张信开口,转过头来,胖胖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甚至,张信还看到一丝丝不满。 啊呀我去,糟了,张信一看朱高炽这表情,心中就后悔莫及。 这一时嘴快,恐怕要被世子拿个小本本,记成高阳党了? 张信对天发誓,他之前可没想当高阳党,只想抱着朱棣的大腿。 但他马上回过神来,当初他是通过朱高煦见到的燕王,或许在世子那边,早就把他记在高阳党的小本子上了。 尼娘的,你个死胖子看什么看?要不是老子,你现在都被抓了。 张信看到朱高炽对自己有点不满,心中顿时大怒,马上挺了挺胸,老子就支持高阳郡王了怎么着? 张信这种老狐狸太聪明了,如果世子对他不满,认为他是高阳党,他做任何的努力都没有用。 而且,张信心中也认为,朱高煦更像朱棣,父亲说朱棣有王气,那朱高煦不应该更有王气吗? 将来他和世子谁说了算,可不一定。 更何况北平城上下都知道朱棣更喜欢朱高煦。 锦上添花肯定不如雪中送炭,所以张信马上决定,先站队再说。 世子朱高炽不满的看了眼张信,然后提醒郭资,当尽快打消诸新兵的不良思想,保证大伙都牢牢团结在燕王周围。 世子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但大概也就这个意思。 郭资一脸犯难。 高阳郡王珠玉在前,如果不仿效,募兵的事肯定不太好办。 但是袁珙马上就想到办法。 “这事好办。”袁珙道:“咱们不能按高阳郡王的来。” “但可以让高阳郡王的无用。” 世子问,几个意思? 袁珙道:“听说高阳王在京城对黄子澄女儿说过,高煦是真的喜欢你的。” “可是一转头,他借黄子澄的帮忙,逃出京师,搞的现在老黄女儿都没人敢娶。” “高阳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事后认不认账,将来可不一定。” 袁珙这话真是阴,意思就是暗讽朱高煦言而无信,以后可能耍赖。 他的意思,是在北平城宣扬一些朱高煦过去不好的事,来打击朱高煦的个人形象。 一直没说话的老将唐云脸色微变,袁珙这些人真是啥事啥话都能干的出来,要说文人这张嘴和笔,真是毒,比武人的刀还毒。 不过好歹世子有点数,他马上摇头:“兄弟阋墙,古之大忌,俺不能这么干。” 其实他心中是想说,这是父王当前大忌,肯定不能这么干。 金忠闻言表情有点失望。 世子还是太仁厚了,哪像那朱高煦这么下作。 郭资一看原本是一件小事,突然牵扯到两兄弟,他果断道:“给钱吧。” “新兵每人发五贯宝钞,加些粮,应该没啥问题。” “就这么办。”世子也赶紧附和。 郭资本来还有件事想说,就是最近北平城盐价糖价粮价都上升了,根据他的调查,发现一个叫毛雄的商人,正在暗中操控物价。 而这个人,据说是和高阳郡王关系不错。 有了刚才的经验,郭资没敢把毛雄说出来,怕被燕王认为挑拔兄弟,他想了想后:“目前盐价涨了一倍,糖价涨了一点五倍,粮价涨了三成。” “城中当安贴告示,告诉大伙不要囤粮囤盐,官府一定会保证供应。” “严禁商人囤积居奇,故意抄高物价,违令者,当重罚。” 世子道:“按郭大人说的办。” 金忠却是马上问:“可查出谁在囤积居奇?” 郭资不动声色的道:“现在还能在北平卖盐卖粮的,都是和王府有千丝万缕的,换句话说,都是咱们自己人。” 世子和谭海纷纷点头,燕王以前照顾兄弟,很多盐引,都给下面的兄弟去干。 “发个告示给百姓看看就行,等永平盐场稳定产量,盐价自然能稳住。”郭资道。 “粮价也要稳住。”袁珙沉声道。 郭资暗暗长叹,一打起仗来,就不是我们说了算呐。 但历史就这么奇怪,整个靖难之役,朝廷对燕王的封锁好像有限,燕王虽略缺粮,但也没有出现大面积的粮荒,从头到尾,士气民心都保持的很好。 开完会后,张信第一个离开世子府。 外面还是很热,他刚走出大门,已经感觉到满头大汗。 好在他知道燕王目前形势很好,连战连胜,到处归降,一时心中信心大增。 “张将军请留步。”突然,身后有人大声叫他。 张信转身,发现是袁珙和金忠。 第71章 站队 两人都快步追出来,好像有事找他。 这要没有朱高炽之前不满的看他一眼,张信还是挺乐意和他们交流的。 但做为投降过朱棣并活到现在的人,他很清楚,做人一定不能脚踏两只船。 该站队的时候,一定要及早站队,就和他之前,提前站到朱棣这边一样。 “两位大人有何事?”张信傲然道。 这两人之前都只能算是个庶民,刚刚居然一口一个说别人庶民,看不起百姓。 要不是燕王起兵后,各封了他们一个官,两人算个屁。 “张将军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喝个小酒?”金忠笑道。 “没空。”张信直接拒绝。 他和金忠说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袁珙一直在盯着自己,好像在看自己的面相。 张信不由想到关于袁珙的传说,心中更是恼怒。 任何人都不愿意被自己不喜欢的人看相。 这让人有种身上衣服被人剥掉的羞怒。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外面有几个他的心腹在等,牵着马迎上。 袁珙叫了声:“张将军。” 张信走的更快了。 袁珙一脸疑惑,好像在诧异什么。 金忠看左右无人,低声道:“如何? “奇怪,奇怪。”袁珙连说三个奇怪。 之前袁珙的四子袁忠替张信看过一次,说他“鼠头虎尾”,意思是前面没啥出息,后面会好点。 今天袁珙在张信进府后看了次,差不多这个意思。 可等张信出来后再看,明显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他额头红光大放,紫气东来,这是大富大贵的命。”袁珙想到紫气东来,不由看了看远方:“上次我儿忠彻看他,还没这样。” “尼特娘的,你们父子看两回都不同的?老袁,你的水平是不是不如你儿子了?”金忠骂骂咧咧:“你们这看相,到底有没有用?还不如我占卦。”金忠怀疑袁珙父子是忽悠人的,根本不准。 “高阳郡王现在哪?”袁珙却问。 “我哪知道,应该跟着燕王去北边大宁了吧。” 事实上这会,朱高煦正在东边永平府。 两人其实是想拉拢张信的,但张信不给面子,只好罢了。 同时把小本本拿出来,重重的把张信记在本子上。 张信还不知道袁珙和金忠已经把他记在小本子上,但他有心理准备,反正世子已经把他记小本子上。 离开世子府后,他一路骑马回家,身后跟了六个心腹。 现在北平虽然已经平定,但他进出还是很小心,毕竟做了二五仔,内心有愧。 七匹马过了两条街,张信突然跳下马,然后道:“你们在这茶楼等我。” “诺。”几个心腹应了声,边上有茶楼,他们便进茶楼弄口凉茶降降温。 张信把马给他们,大步往前走,走到一条巷子口,转身看看身后没人注意,赶紧跑进去,接着左拐右拐,一边走一边看,很快看到有棵高高的树上,绑着个棍子,棍子上面还有块黑布迎面飘扬。 他看着这黑布走,绕了两圈终于看到一个院子,然后听到里面有打铁的声音。 这边就到了朱高煦自己的铁匠铺了。 当初朱高煦把一万两银子放这里,张信以买铁具的名义,用车运走。 他走到后门,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有人在叫:“干什么的?” “买菜刀的。”张信道, “这边不卖,到我们前街铺子去。” “我自己有料,帮我打。” 对上暗号了,吱,大门打开,放他进去。 张信心中在骂骂咧咧,朱高煦每个地方都有暗号,特娘的,简直像搞锦衣卫出身。 他都怀疑那陈文以前是干锦衣卫的。 进去之后有人把他引到一个房间,但李默不在,对方给他倒了杯凉茶,让他稍等。 没一会,又有个小娘端着一盆冷水过来,让他洗脸,放下冷水后,又端进来两片西瓜。 张信一看这心里好舒坦,还是高阳郡王尊重人,知道我这大热天跑过来不容易。 他痛快的洗了把冷水脸,吃了两片西瓜,终于,李默来了。 “张将军。”李默客客气气道。 张信满意的用毛巾擦了擦脸和手:“你这地方太小,我暂时也不能给的太多。” “杨铁头和徐牛是北平军匠中手艺最好的铁匠、火器匠,明个我会把他两全家找个理由赶走。” 李默大喜:“多谢张将军。” “不用谢,这西瓜不错,哈哈哈。”张信哈哈大笑,起身就走,他送工匠是小事,表态站队才是关键。 李默赶紧恭送他到院门。 北平城有一百多户军匠,八十多户民匠(轮班匠)。 燕王起兵时,军中大乱,军匠们有一部分也纷纷避逃。 等燕王平定后,先整顿兵马,然后再收拢军匠为自己所用。 但在兵乱之前,朱高煦已经向张信要军匠或轮班匠。 特别是这民匠轮班匠名册,只有朝廷知道,燕王府并不知道。 张信当时说会考虑,但不好弄。 因为按大明的规定,亲王府有工正所,可以有自己的工匠,但匠料,还是朝廷赏赐,不能自己弄。 至于郡王府,连工正所都没有,是表示不能有自己的工匠的。 张信就怕高阳郡王工匠太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有些有心人,可能又会挑拨离间。 但给一两个,是完全没什么问题。 他前面没打算站队,这会打算站队,就要向朱高煦表示表示。 当天他回去后,便到济宁卫匠作局查看。 目前所有工匠都在帮燕王打造兵甲。 张信抽查一件兵器,然后说兵器质量不行,把军匠杨铁头一家驱逐出卫所,并没收其所有家财。 徐牛一家则找了另一个借口。 杨铁头和徐牛突然啥也没有,还被赶走,又惊又怕。 关键大明军匠也是世袭制,他不在军中干,还能去哪? 好在很快有人找上门,说有个铁器商人要工匠。 两家人赶紧投靠新老板,新老板姓熊,在北平城开了家铁器铺。 两家人看到是本地商人,也安安心心的搬过来打铁。 熊老板其实姓毛,叫毛信。 毛信这会正和井盛在一起。 上次井盛找出李默这潜在的卧底,立了大功,毛信表现也不错,因为毛信去调查的李默。 井盛觉的他办事很精细,不愧是跟着毛雄多年的人,所以干脆要了过来,做他副手。 李默妹妹的事解决后,朱高煦专门召他俩聊了一晚上,当晚朱高煦就和他们说了什么,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这晚过后,井盛更觉的自己要更加用心的做好高阳郡王吩咐的事。 前些天他找了很多古籍历史书,专门查看一些历史有名的用间计,细作手段。 比如王猛的金刀计,陈平离间范增之事等,都看的津津有味,很投入这个情报工作啊。 今天一大早,井盛来到毛信的铁铺。 铁铺的位置不错,就在袁珙家一条街上,主卖菜刀,铁器,农具等,这条街上还住着一个人,叫吕震。 吕震是北平按察司佥事。 是北平城第一批和郭资一起投降的人。 这人在历史名气不算太大,但他记性很好,几乎过目不忘,成祖后期,其他尚书上奏都要拿着副本,还有侍郎在边上补奏,因为怕遗漏什么。 吕震一人身兼三部重任,奏章很多,却全部口述,也不要人补漏。 吕震的记忆力,应该在中国上下数千年历史中能排的上号的,可惜后世也很少人提及,因为他品行有点差,为人阴险,别人得罪了他,他马上记在心里,而且他记性很好,谁要得罪他,基本是到死都着记着,据说很多大臣因他冤死。 井盛来到毛信店铺后,带来了从朱高煦王府里取出的一枚几十年的野人惨,加几件精致的首饰。 毛信拿着东西,以熊盛的假名,于当天天黑前,拜见吕震。 他来之前也和李友直沟通过了,说是李友直的远房亲戚,在京师卖铁器。 吕震是五品官员,一般大明的五品官员,可能不屑见这种底层商人,但吕震这人与众不同啊。 他还很亲切的接见了毛信。 当然,看到毛信送上来的礼物后,表情自然更亲切了。 毛信说自己新开了家铁器铺,有少量自己打造的,很多是从外地进来的,如果布政司以后要用铁器,还请帮忙美言几句。 用现在话说,以后政付采购,吕大人你帮帮忙,咱们给你提成。 换成郭资是吕震现在这位置,肯定在大怒,不说这种事他不会干,而且他肯定要说,我一个按察司的,你让我帮你在布政司说话? 但吕震听了点点头,他觉的熊盛有眼光,眼光还放的远,他高兴的把东西收下了。 并且从这以后,每蓬节日,熊盛必然要上门送礼,态度恭敬无比。 从吕震家里出来后,毛信在街上绕了两圈,确定没人跟踪后,先回到店铺。 他收拾打扮了一番,和井盛一起出去。 两人来到街上的一个小茶楼里坐着,叫了两杯茶,然后就等着。 当天坐到中午时,袁珙家里出来个人。 从袁珙家出来,门口街道可以往西和东两边。 两人一起守在西边,完全是靠运气,如果这人从东边走,两人就会看不到。 但之前井盛一个人来守过,发现这人习惯从西边走,偶尔才会走东边。 出来的人是袁义,袁珙另一个儿子,也是姚广孝的弟子。 第72章 平燕三策 袁义是姚广孝情报机构里极为重要的一员。 他对父亲的相术没啥兴趣,却喜欢跟着姚广孝,所以用姚广孝弟子的名义,常年跟在姚广孝身边。 袁义从西边出来,一般是去庆寿寺。 两人很快先后下楼跟上,但袁义就是干这行的,所以两人很小心。 井盛的经验是永远不要轻易看对方,也尽量不要把自己暴露在他眼前。 两人分在两边,尽量跟在路人身后,用路人身体挡着自己,同时不正眼看前面,靠余光去看,实在要看,千万不能长久,看一眼马上转头或低头。 如果和对方目光对上,那肯定完蛋了。 袁义一直往西走,走到第二条街道尽头时,犹豫了一下,然后往南折去。 这时井盛就示意不跟了。 因为往南折是庆寿寺。 第二天还是这样。 毛信曾经问,为啥我们两人不分开,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或者在他家对面盯着,看他往哪走? 井盛道,这人就是干这行的,非常小心,一出门必然四下打量。 在他家附近跟上的人,很容易引起他的警觉。 所以他没打算在袁家附近跟,肯定选在路边比较好,而且那边人少,这边人多,容易掩护。 两人跟两天休息一天,也不天天跟,而且每次都换造型。 今天是农夫,明天可能就是书生,有时井盛直接穿官服,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两人每次都会换位,你跟一条街,我跟一条街,如果遇到袁义不停回头看的情况下,两人会立马结束跟踪。 几次跟下来,发现袁义去的地方不多。 最多的是庆寿寺,然后是一个道观,这道观靠近燕王府,里面有个长的不错的女道士,但差不多有四十岁,女道士有个徒弟,好像挺年轻漂亮的,但因为距离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事后他们进庙烧香,又没看到小徒弟。 袁义每次去这个道观都会带点东西过去,但那女道士对他态度很尊敬,小徒弟却是爱理不理,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小徒弟,居然是燕王妃的妹妹徐妙锦。 袁义还会去一个地方,而且很有规律,基本十天左右必去。 去的时候,会带大量的礼物和肉粮。 这是一个住在城南的王寡妇。 王寡妇的汉子以前是谭渊部下,后来战死在沙场,谭渊不知是不是为世子拉拢人心,学着燕王照顾家属,每年都会送点粮和肉。 不知什么时候,袁义和王寡妇勾搭上了,每过十天左右,必然要去一次。 井盛原本想让毛信在王寡妇对面或附近租个屋子。 但那边地都是普通老百姓,都只有自己的一幢房子住,没发横财的话,肯定没人愿意搬迁。 这要换成其他,井盛就直接买一幢,让老百姓搬走换大房子。 但袁义与众不同,每次过来都会东张西望,要是让他看到邻居换了人,可能会惹来麻烦。 这时毛信道:“咱们就租个大铺子,用来放铁料,铁器,不住人。” “袁义要是知道了,估计咱们是囤积居奇的奸商,肯定想不到这方面。” “妙啊。”井盛一拍脑袋,是自己多想了,聪明人总会多想,袁义是聪明人,也肯定想不到,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咱们就把仓库设在他情人边上,而且要光明正大的。 关键这地方租金便宜,和奸商绝配。 可这会毛信又问了:“等下,为何我们要这里又要租个铺子?” 高阳郡王朱高煦从京师回来后,已经在北平租、买了很多店铺和房子,经营起各种行业,还占了个寺庙。 这些天的钱都是像流水般的花出去。 这也亏的有大量的北平商人和百姓害怕战争,纷纷逃离,不然也租不到和买不到这么多房子。 井盛嘿嘿一笑,打量着毛信:“你不是说,王寡妇身材不错,看起来很风烧?” 毛信立刻吱着牙笑:“你看她那双桃花眼,还有那大屁鼓。” “这种娘们在船上,浪的不行,石大哥我告诉你,我也是会看相的,当然,仅限于女人,哈哈哈哈。”毛信浪笑起来。 井盛笑着点头:“我看你练过武,身材强壮,长的也挺不错,袁义那伙一看就是中看不中用,你加把劲就行。” “啥?”毛信脸色有点难看:“还要干这种事?” “你要不愿意,我再找其他人。”井盛不动声色的道。 “别。”毛信马上一本正经的道:“为了高公子,俺勉为其难牺牲下自己吧。” “你这想法不对。”井盛语重心长的道:“是你想白玩女人,觉的她够风烧。” “你要抱着这种态度去,你明白不?干咱们这行的,一定要把每个角色都代入进去,这才不会露出破绽。” 毛信重重的点头:“俺明白了,俺就是单纯想弄她。” “。。”井盛。 ---- 七月下旬,松亭关外。 卜万是个很有能力的将领,他带着十万大军守在松亭关和燕军对恃,同时上奏朝廷克敌之策。 他在信中写出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一鼓作气,两面合击。 他要求朝廷调派驻守山海关的耿瓛,带领山海关的数万兵马,绕过永平,带够十日粮草,不计城池得失,从燕军屁鼓后面,一起和他夹击燕逆,最后言:“必能胜之”。(其实同时之间,耿瓛也上书朝廷,要求出兵,但朝廷居然没同意,也不知道明廷诸官是怎么想的。) 中策是三面夹击,一举破之。 调良将徐凯在临清的精锐同时往北,卜万在这边严守,徐凯逼向北平,燕逆闻迅,必然会回兵,到时再和耿瓛,徐凯在北平城下汇合,三军联合,有二十万之众,卜万表态,一定能打破燕逆。 下策是断其粮食,徐徐破之。 朝廷再派大军过来,步步进逼,先清除燕逆四周各城,如攻不下,则围而不攻。 断绝燕逆粮草来源和经济收入,用不了多久燕逆必然败亡。 这三个计策,第一个最激进,时间也最快,最后一个最稳,时间可能需要最长。 按卜万在信中的说法,还要严查商人通逆,水陆两路都封查,保证全国没有一个商人,一样商品能进入北平。 用不了一年,不用朝廷兵马,北平自已能乱。 不得不说,卜万的三策都很强,他甚至打算和长平之战一样打上几年,专门用朝廷资源消耗燕军资源,这在他看来,朝廷必胜之局。 卜万写这信的时候,也觉的自己这信到了朝廷后,定然能捧红自己。 将来史书上都会记载我卜万的平燕三策。 不过他运气实在不好。 他先后派出数批快骑传信,但被燕军哨骑拦截住一批。 这信很快就到了燕王朱棣手上。 朱棣这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卜万这平燕三策,每策对他都是大害。 之前他还小瞧卜万,曾经众将面前吹牛,这要他和卜万对换位置,他有十万兵马,早就冲出来和卜万决战了。 现在看到平燕三策,就知道卜万求稳。 卜万这三策,俱很稳妥,胜率极高。 此人必须除掉,这信到了建文和黄子澄手上还好,这两人不懂军事,未必会听。 但是到了齐泰和徐辉祖手上,肯定会全力支持。 燕王朱棣是个很有套路的人,当天他看到信后,下令召集各将开会。 他问各将,有没有破敌良策,或者想办法,瓦解对面大宁都行司的兵马? 之前打怀来,他就是在战前开会,大伙讨论,然后是朱高煦提的意议,严防对面用计。 然后燕王一举成功,这次他想故伎重演,看看部下里,有没有人能想办法的。 这会他帐下良将如云,徐忠、李彬这两员有大将之才的都在。 两人闻言对视一眼,都想说话,但又都挺客气的。 朱棣马上看到:“徐忠,李彬,你俩有啥说的?” “你先说。” “你先说吧。” 李彬和徐忠两人异口同声。 接着又是相视一笑,还是徐忠不客气道:“回大王,可用离间计。” “哦,计将安出?”朱棣笑道。 徐忠常年守开平,与卜万的大宁都行司很近,也极为了解那边的情况。 “卜万是个很有本事的将领,但是他资历浅,而他军中的两护卫主将陈亨和刘真都挂都督衔,资格老,官衔比他大,三人平时其实貌合心不合,各自不服,相互忌憧。” “刘真性格刚烈,做事雷厉风行,通常不计后果--” 徐忠把对面几个主将的性格分析的清清楚楚。 朱棣听了大喜,拍着桌案道:“徐忠不错,和俺想的一样,哈哈哈。” 朱棣散会后叫来谭渊,问:“薛六可在你军中?” 谭渊道:“其每仗奋勇当先,很敢拼命。” 他心中有点惊喜,燕王这是要提拔重用我的部下? 当日,世子说高阳郡王要拉拢薛六,燕王还故意问了薛六的名字。 “俺有一件事,考考他,把他叫来。” “是,大王。”谭渊赶紧去叫薛六。 第73章 燕王的心事 谭渊走出大门后表情略显兴奋,从最近燕王的动向来看,似乎有点防着高阳郡王朱高煦。 当天朱高煦在蓟州第一仗中发挥神勇,引的全场兵士都在狂虎。 当时丘福盛赞高阳郡王勇武,谭渊就在悄悄打量燕王,燕王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但以谭渊对他的了解,通常燕王面无表情,就是在掩盖他的心情。 果然,燕王很快就给朱高煦一个重任,让他带着老将徐祥去攻强关居庸关,不料朱高煦还真轻易的打下来了。 接着燕王打赢怀来一役后,立马把朱高煦调去永平征兵和督查盐场。 很显然,燕王不是太愿意有一个功高盖主,太厉害的儿子。 外面人都说燕王喜欢朱高煦,不喜欢世子,但谭渊看来,像燕王这样的人,喜欢不喜欢,只会放在心里,哪会放在嘴上。 如果燕王的心事能随便被人猜到,他就不是燕王。 谭渊这么想想,心中更加坚定,要紧紧站在世子身边的念头。 不一会,薛六被叫到燕王这边。 薛六身材不错,长相儒雅,毕竟是识字的将士,看起来有一股不同的气质。 燕王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薛六现在是总旗?” “回大王,是总旗。”薛六赶紧抱拳。 “好,这件事干好了,升你为百户。”朱棣笑道。 “多谢大王,愿为大王效死。” “死就不用了,留着有用的身体,为俺征战天下。”朱棣哈哈大笑。 朱棣安排一番后,带着薛六去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关着一个抓来的官军哨骑。 薛六和朱棣进去后,薛六马上厉声道:“还不来拜见燕王殿下。” 不料这官军哨骑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小的劝殿下早点投降,不然等官军一到,后悔晚矣。” “哈哈哈,好,没想到你居然不怕死。”朱棣眼中闪过一丝怒气,连个小小官兵都敢看不起本王? “找死。”薛六铮的一下拔刀,上去就要一刀斩了这官军。 “住手,等会再修理他。”朱棣叫住薛六:“派人好好看着,明天凌晨,召集全军,在全军面前,把他凌迟处死。” 官兵哨骑脸色微变,但没有求饶,静静的坐着不动。 两人离开房间,转身到了隔壁房间。 原来这官军隔壁还关着另一个哨骑。 但这排房子是老旧的破房子,上面横梁处有通,所以两边说话都能听到。 这哨骑赶紧靠着墙边。 对面也是如此。 “还不来拜见---”薛六还没说完,另一名哨骑已经吓的赶紧跪下:“小的拜见燕王殿下。” “求燕王殿下饶命。” 这哨骑刚才听到隔壁要凌迟处死,已经吓的魂飞天外。 “你真想活命?”薛六沉声道。 “小的想活命,求殿下,求将军饶命。” “好,你若能为大王做一件事,我们可以饶你一命。”薛六说话时,朱棣就在边上看着。 他发现薛六神情自若,明明只是一个总旗,硬是演出指挥使的气势。 高煦眼光不错,这薛六确实有大将之风,朱棣暗暗点赞。 薛六这时拿出燕王写给卜万的信,然后把这哨骑松绑,将信缝在他衣服里面。 又给了他十两银子。 “卜万和俺有旧,这件事你若干好了,俺向你保证,官升三级。”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小的愿为殿下效命。”哨骑千恩万谢,连连点头。 他们的话被隔壁的哨骑听的清清楚楚,这哨骑又惊又怒,不禁心中大骂同伴胆小怕死。 这时隔壁薛门道:“天黑之后,我会让门口守卫离开一会,你看准机会,从北面离开,那边有块荒地,是个缺口。” “小的明白。” 燕王和薛六演完戏后就走了。 隔壁的哨骑听到这消息,觉的今晚不逃,明天真的会被凌迟处死。 他在房间奋力挣扎,说来也奇怪,一会功夫居然把绳索缓缓挣散了。 他欣喜若狂为自己解绑。 接着在房间里左右细看,最后发现,只要把桌子移到墙边,借着窗户,可以从横梁爬到隔壁去。 他不动声色等着。 天黑之后,投降的哨骑很轻松的打开了大门,马上溜出去。 另一个哨骑也赶紧爬到桌子上,再踩着窗户上面,翻到横梁,跳到隔壁,然后也从这门里逃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逃出燕军地盘,一路上自然没有遇到一个燕军。 后面的着急告密,几乎马不停蹄,连夜疯跑。 抢在前面的哨骑之前,先回到官军大营。 他一回到营里立马向刘真汇报。 刘真开始不相信,但还是马上派人在营口守着。 等另一个哨骑一回营,直接抓了起来,从衣服里收出银子和信。 刘真大惊,连夜把陈亨叫来。 两人一起看这信。 燕王在信里对卜万的才能大加赞赏,又批刘真、陈亨之流老迈昏庸,还要占着都督的位置不让。 如果卜万能带十万大军归降,地位定然远远超过刘真他们。 其实燕王说的也没错,刘真真是能力一般,远不如陈亨和卜万。 历史上刘真也就是出山比较早,是最早一批跟着朱元璋的老部下。 老朱打天下之役中,刘真几乎没一点影子,也没立过功劳,完全属于打酱油的角色,但没办法,人家跟的老板好,大明建国后,先后任甘肃卫指挥使,陕西都指挥使。 洪武二十八年以都督衔领宁王府中护卫,然后一直在北方征剿野人。 洪武二十八年六月,刘真带着兵马最远渡过松花江,但连续扑空,之后又追至甫达迷旧城,还是没追到。 他的领兵能力在那时就能看出来,史称“累出无功”。 一个人领兵能力不行,通常智商和情商也不会高到哪去。 陈亨就比他强多了。 陈亨和他一样出身很早,最早一批跟着朱元璋的老兄弟,当年跟徐达北征,“守东昌,敌数万奄至,亨固守,出奇兵诱败之。复从徇未下诸城。” 陈亨可以独挡一面,且战绩不错。 所以陈亨这种人,当然也是聪明人。 一看到这信,陈亨就知道燕王在用离间计。 哨骑还说燕王和卜万关系不错,不错个屁啊。 陈亨知道燕王都没见过卜万,两人从没交集过,不然朝廷会把卜万调到大宁防着燕王? 这时候但凡陈亨多一句嘴,燕王朱棣这离间计就肯定失败。 但陈亨为啥要多嘴? 他也早在想怎么投燕王呢,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陈亨立马建议,先把卜万骗进大营,然后抓捕起来,再上奏朝廷,等朝廷的旨意,同时鼓动刘真,说道,刘老将军你就能控制兵权,掌控这十万大军。 刘真一听爽飞了,果断的同意陈亨的办法。 两人先派人把卜万骗到刘真营中,然后当场抓捕,接着把卜万关了起来,又派那举报的哨骑和燕王写给卜万的信一起送到京师。 这次哨骑一路顺风,快马加鞭,数天时间就到了京师。 ------- 七月底。 在哨骑把证据送到京师的同时,燕王的‘告将吏军民书’也随之从北平传到京城。 建文帝朱允炆看后,勃然大怒。 “皇考太祖高皇帝,并建诸子,藩屏国家。 皇考有疾,初不令诸子知之。闰五月初十日亥时崩,十一日寅时即敛,七日即葬,逾月始报讣诸王,又不容其奔丧---” 原文是郭资写的,后来被载入史册。 看翻译过来的最后一段: “但今少主(朱允炆)被奸臣所蒙蔽,恐怕不会答应。所以唯有,带你等前往,清君侧之恶,扶国家于崩坏,安定社稷于垂亡,恭谨参朝宫阙,谒拜陵寝,然后退守旧时藩地,以表明我忠孝之心。” 古代人打仗讲究师出有名,燕王这告将吏军民书也写的挺有意思。 特别最后几句大伙看看,一旦成功了,我就退回老家继续当我的藩王,以表明我忠孝之心。 这要放现代社会,朱棣这番话简直当天下人都是sb,侮辱天下人智商,网民能喷的他狗血淋头。 但古代人就吃这套,京师上下很快传了起来,民间也在议论这事。 很多人还真觉的朱棣有点委屈。 ‘告将吏军民书’到了京师之后,京师诸臣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朱棣在扇动天下人造反,必须要站在道理和正义的立场反驳他。 七月三十日,武英殿。 年轻的皇帝皱着眉坐在御座上。 齐泰和方孝孺一进来就看到朱允炆皱着眉,大伙很少看到朱允炆皱眉。 就算燕逆起兵之时,朱允炆也没有这样的表情。 黄子澄今天比他们先到,端坐在皇帝左侧,表情看不出喜怒,但齐泰看了就生气。 要不是黄子澄误事,岂会糜烂此至。 两人拜见了皇帝,然后分别坐下。 齐泰等了会,发现没有人再进来,而皇帝也不说话,好像在考虑什么。 “圣上,臣请奏。”齐泰忍不住先开口。 “齐尚书稍等。”皇帝轻轻道。 齐泰暗暗叹了口气。 他原想请皇帝多招几个人进来议事,不能老让这几个人说话。 黄子澄和方孝孺都不会打仗,得让徐辉祖这样精通兵事的人参与才行。 可朱允炆似乎并不想。 大殿里安静了片刻,巨大武英殿,显的有些诡异。 第74章 两个月内平叛(求推荐票、月票)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允炆好像想清楚了某些事,他缓缓坐正了身子:“上次齐尚书还说卜万的平燕三策很好,没想到一转眼,他居然是燕王的人。” 前不久平燕三策送进京,齐泰难得和黄子澄都一起说好,只是在采取上中下三策中,又有了分歧。 这还没争出个上下,还没决定用哪一策,突然又收到卜万和燕王私通的消息。 而且同时传来的,还有北方兵事糜烂,到处失利。 最后又看到告将吏军民书,所以这两天,朱允炆是连遭暴击,又羞又怒中。 “回圣上。”齐泰道:“这只是燕王写给卜万的信,并不能代表什么,极可能是燕王的挑拨离间计。” “就怕卜万真会这么干,他手上可是有十万大军。”黄子澄打断齐泰。 朱允炆听到十万大军,脸上微微一抽。 “卜万是很有才能的军将。”齐泰斩钉截铁道:“从他的平燕三策能看出来--” “臣觉的忠心最重要。”黄子澄又打断他:“臣最近观各地塘报,燕逆所向披靡,各地投降无数,短短两三天,北方除山海关,皆为燕逆所占。” “唯山海关守将,是圣上的姐夫,忠心于圣上。” 朱允炆很赞同的点了点头,北方投降沦陷的太快,这才几天功夫?所以眼下朱允炆也觉的,忠心最重要,其他一切都是假的。 边上的方孝孺暗暗长叹,方孝孺其实开始是不支持朱允炆这么削藩的,但架不住黄子澄和齐泰两人都支持,方孝孺劝也劝不住,如今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向来支持宽容的方孝孺终于没办法,只能支持动兵。 “圣上,臣请奏。”方孝孺这时道。 “方爱卿请说。” “趁燕王现在只有北平一地,朝廷当尽快调集大军,以数十倍的力量,堂堂正正剿灭叛军,切不可再让战火弥漫到山东和河北其他各地。” “臣以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用。” 方孝孺有句话没说出来,大伙也能听懂,一旦过了山东,那就是逼近京城了啊。 朱允炆当然听出来了,他脸色微变,重重的点头:“朕意已决,调集大军,征伐燕逆。” 齐泰马上问:“卜万怎么办?” “下旨抄家,由刘真暂领其军。”朱允炆已经不相信卜万,正如黄子澄所说的那样,最重要的,是领兵将领忠心。 也如方孝孺所说,只要兵马众多,举国之力,燕王再用什么阴谋诡计也没有用。 齐泰大失所望,刘真之能,不如卜万十分之一。 “谁可为主帅?”朱允炆这时问。 黄子澄马上道:“臣举荐曹国公李景隆。” 朱允炆微微点头,似乎也觉的不错。 齐泰赶紧道:“臣认为长兴侯耿炳文更佳。” 方孝孺愣了下,犹豫道:“长兴侯六十六岁,还能带兵?” 齐泰朗声道:“臣观朝廷上下,特别是五军都督府的各位都督大多都是功臣之后,没什么领兵经验。”当中徐辉祖其实是很好的人才,但齐泰知道朱允炆肯定不会放心。 “然长兴侯是我朝开国功臣,当年长兴是我朝与张士诚的必争之地,长兴侯在此坚守大概有十年之久,他以寡敌众,经历大小十几次恶战,战无不胜,使得张士诚的目的不能得逞。” “又如黄大人和方大人所言,平叛大将不一定要有什么绝世才能,只要忠心圣上即可。” “长兴侯的长子耿瓛又是圣上的姐夫,还忠心的镇守在山海关,所以耿家上下绝对都是忠于圣上的。” 黄子澄这次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因为将领忠心,是他提出来的,齐泰提的耿炳文的确适合。 朱允炆愣了片刻,没看到黄子澄反对,知道他也默认了。 当下便长叹:“想我大明开国之时,良将如云,猛将如雨,如今举国上下,只有长兴侯耿炳文和武定候郭亮两位硕果仅存的老将能用,朕真不忍惊动他们呀。” 但说是这么说,朱允炆很快与三位大臣商议决定,由方孝孺写讨逆诏文反击告将吏军民书,同时征调大军围剿燕逆。 齐泰离宫后,第一时间来到魏国公徐辉祖家中。 他将武英殿的议事和徐辉祖说了遍,最后问,以魏国公看,可否与燕逆一战? 徐辉祖脸色有点不好看,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建文帝还是不信任他。 其实他很想亲自领兵,亲手教训燕王这个逆贼,还有朱高煦这个不肖子。 看着齐泰期盼的眼神,徐辉祖终于也没忍住:“现在让俺领兵,俺有十成把握,在两个月内平乱。” “。”齐泰。 徐辉祖脸色不变,然后笑了,他之所以说这句话,无非是想发泄心中的不满。 他又不能辱骂当今圣上,只能用这种话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齐泰脸露难色,长叹道:“魏国公之能,泰从未怀疑,只是--”只是我说的也不算啊。 徐辉祖当然不会为难他,马上道:“耿炳文擅守,当年长兴十年,皆以守代攻,而最重要的是,当时他身边有温祥卿。” 温祥卿以足智多谋著称,耿炳文知道他的才能,把他请进幕府,所有长兴的防守战,皆由温祥卿和耿两人共同决策,也是当年耿守住长兴的最大功臣。 之后温祥卿最高做到兵部尚书,也是得到朱元璋认可的人才。 徐辉祖这话就很明显了,耿炳文水平是可以,但以前的战绩,一大半都是温的功劳。 而且他擅守,不擅攻。 “这如何是好?”齐泰一看有点着急。 徐辉祖低头沉思了会:“燕王兵力尚少,朝廷以数倍的兵力,堂堂的力量压制,只要主将不犯错,赢面还是很大。” “耿打仗还是比较稳,应该不会犯错,再配几个良将给他,或可一战。” “何为良将?”齐泰问。 “都指挥盛庸,能文善武,臂力过人,统兵有方;右军都督佥事平安,曾跟朱棣共事,精于骑兵---徐辉祖一口气报好几个良将,本来想把瞿能也说出来,但想到瞿能为了帮自己追朱高煦,死了个儿子,也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齐泰一一记在心里,他虽是兵部尚书,但对朝廷诸将领兵能力的了解,的确远远不如徐辉祖。 从徐辉祖出来,齐泰又直接去了长兴侯耿炳文家里。 这是建文帝让他过来的。 没想到齐泰刚进耿家院子,就看到耿炳文正拿着一柄大长刀,在庭院里挥动,舞的呼呼起风。 看到齐泰进来,耿炳文舞的更带劲了,还不时用余光看齐泰。 齐泰哑然失笑,这么大年纪了,耿炳文还像小孩子似的,明显听到什么风声,故意耍给齐泰看。 齐泰等他练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愿不愿意领兵。 耿炳文道领兵可以,但要给我几个良将。 齐泰含笑问,你要谁? 耿炳文也念了几个将领名字,其中霍然有盛庸和平安,还有瞿能。 齐泰道,瞿能刚死了儿子,恐怕不愿出战。 第二天御门听政,满朝文武齐聚一堂。 年青的皇帝看着百官,心中不由一阵稀吁,大明人才济济,但能视为心腹的文官就这么几个,能用的武将,也屈指可数。 等群臣站定,太监王钺对着下面高唱:“宣,四川广安州岳池县教授程济觐见。” 朝中诸臣顿时脸色各异,很多人好像想到什么,脸露震惊之色。 程济这人有点像袁珙和姚广孝,可以归纳为术士一类。 洪武三十一年,他在岳池做县学教授。 明朝教授有医学教授,儒学教授,武学教授等分。 县学教授相当于后世的县教育局长吧。 有天夜里,程济夜观天相,突然神色大变,占了一卦后,第二天便上书称:“北方会有叛乱兵起,可能是在明年。” 当时朝廷看到这奏折立马炸了锅,因为你程济是县学教授啊,你一个搞教育能说这种江湖术士的话? 当时建文已经登基还没到次年改元,看到奏折后也是大怒,因为这是不祥之兆。 朕刚登基,你就说北方有兵祸?拆朕的台呢? 当下便以妖言惑众罪将程济捉拿回京,准备杀掉他。 程济也不害怕,他向朝廷请求:“请圣上开恩,能否把我先囚禁起来,如果明年我的预测不灵,再杀我不迟。” 朱允炆还真没杀他。 如今燕王起兵,朱允炆赶紧第一时间把他放出来。 关了这么久,程济身体状况不太好,但走进大殿时,还是很有气质。 “叩谢圣上开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走到御门下面,立刻跪下,高喊万岁。 “程爱卿快请起。”朱允炆好声道。 接着太监王钺又宣读了一份圣旨,着升程济为翰林院编修。 翰林官的主要活动多为朝廷日常性工作,如从事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等,品级为正七品,相当于皇帝的秘书机构。 程济等于是一步登天,连升了四级。 程济此时道:“兵祸已起,百姓受苦,臣恳请圣上,为了天下苍生,早日发兵,拯救万民。” 朱允炆一脸为难:“燕王是朕之四叔,骨肉相连,血融入水,朕何以忍心?” “为了天下百姓,请圣上速做决断。”黄子澄马上出列,跪伏。 “请圣上,拯救万民于水火。”齐泰也赶紧出列。 此时满朝文武已经知道皇帝的决心,几乎同时跪伏,齐声请命:“请圣上,拯救万民于水火。” 第75章 响云箭 群起的呼声震荡在奉天殿的内外,如同嘹亮的的战歌吹起了大明朝的国家机器滚滚而动。 朱允炆当即忍痛表示,燕王谋反的野心已经天下皆知,他将祭告天地祖庙社稷,削去燕王皇室的属籍,贬为庶民,并将他的罪行诏告天下,以正视听。 按朝廷一向的流程,下面就是方孝孺宣读讨逆诏。 这是方孝孺第一次为朝廷写诏书,诏书是要声明朝廷的大义和燕王的不对。 “邦家不造,骨肉周亲屡谋僣逆。去年,周庶人橚僣为不轨,辞连燕、齐、湘三王。朕以亲亲故,止正橚罪。今年齐王榑谋逆,又与棣、柏同谋,柏伏罪自焚死,榑已废为庶人。朕以棣于亲最近,未忍穷治其事。今乃称兵构乱,图危宗社,获罪天地祖宗,义不容赦。是用简发大兵,往致厥罚。咨尔中外臣民军士,各怀忠守义,与国同心,扫兹逆氛,永安至治。” 宣诏之后,朝廷进行了一系列的布局和任命。 朝廷在真定(今河北正定)设置平燕布政司,调刑部尚书暴昭任布政使,统筹伐燕诸事。 长兴侯耿炳文为征虏大将军,驸马都尉李坚、都督甯忠为左、右副将军,率十三万大军讨伐燕逆,号称三十万,另有安陆侯吴杰,江阴侯吴高,都督耿瓛,都指挥盛庸、潘忠、杨松、顾成、徐凯、李友、陈晖、平安各率本部兵马分道并进,全军号称五十万,同时传檄山东、河南、山西三省供给军饷。 朝廷的这次决议,比卜万还要激进,调动了大量的兵马。 卜万原本只要耿瓛和徐凯两部兵马即可。 但朝廷现在不相信卜万和大宁都行司的兵马,从各地调来数股官军。 从实力上来说,比起卜万的计划还要更强。 可是他们没有采用卜万的另一策,控制物资,断绝燕军后勤供给。 满朝文武官员,居然没人想到该这么干。 或许他们认为,朝廷数十万大军压至,一战就能胜利,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 在京城的大军和物资同样将从龙江关龙江码头出发。 建文帝亲自带百官送行到龙江码头,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历史典故,在他们上船前,朱允炆又把耿炳文、李坚、甯忠等将领都叫到跟前,又说了那句话:“毋使朕负杀叔之名。” 众将面面相觑,一脸为难,边上的齐泰听着,就感觉眼皮忽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朝廷在集结大军时,北方也有了变化。 首先是刘真擅做主张,在朝廷旨意到达之前,就把卜万给杀了。 徐忠说的没错,这人做事雷厉风行,通常不计后果,原本雷厉风行是指做事很快,也通常都用做褒义词。 但加上不计后果,就显的盲目和瞎搞。 但刘真杀卜万也是有依据的,因为大宁行都司的各部都是卜万的心腹为多。 卜万被他们抓起来后,四周各卫兵马已经有点不稳的迹象。 刘真怕和宋忠的怀来之战一样,引起阵前兵乱,加上陈亨又故意在边上吹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把卜万给杀了。 卜万杀了没两天,朝廷的旨意也到了军中,让他们查抄卜万家。 这下刘真挺高兴的,证明俺没做错,卜万的罪已经得到朝廷认同。 与此同时,大宁行都司各部都知道了卜万被朝廷定罪杀死的消息,而且朝廷下旨让刘真统领各卫。 各卫皆是不服。 他们对刘真杀卜万不服,对刘真的指挥才能更是不服。 此时的朝廷和刘真都猜不到,将来大宁的兵马全部跟着宁王投向了朱棣那边,有一半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卜万被杀的如此的随意。 当晚不知是谁带头,先把兵马悄悄撤回大宁,接着大伙有样学样,仅过了一晚,刘真还想召集各部,宣布朝廷旨意,现在这里我说了算,突然发现各卫已经纷纷撤回自己的驻地。 这把刘真给气的,他差点想引兵去攻打各卫,战场上没有命令擅自撤退是死罪。 可各部是在听到圣旨之前撤退的,刘真只能召集各部,宣读完圣旨,他才能算正式的统帅。 而且这个时候,刘真再蠢也知道,肯定不能打自己人。 刘真也害怕燕王来攻他的兵马,赶紧也准备带人后撤。 不过就在他准备撤退的时候,前线传来好消息,朝廷准备发兵攻打北平,燕王已经连夜撤兵了。 ---- 崩,朱高煦一箭射向西面的一片丛林。 噼噼叭叭,他身后响起一阵拉弦声。 嗖嗖嗖,接着漫天箭雨随着他的箭,全部射向西面的丛林。 八月初,朱高煦在永平收到军令,回撤北平。 他一路上带着自己的上千兵马,一边走一边还在训练,或者说玩游戏。 最近他在练‘响云箭’。 所谓一支响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朱高煦对部下道,当他的箭上绑有红布时,只要他的箭射向哪,全军将士都要跟着他射向哪。 还特别强调了一句,不管前面有什么目标,有什么人。 违令不射者,斩。 众军士跟着他练了好几天,基本就已经能做到跟着朱高煦齐射。 但还没有实战过,所以朱高煦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不过这段时间大伙的射术和骑术也进步了点,当然,比起蒙古骑兵,还是差了很多。 朱高煦现在基本也是练着玩,因为他不能确定,靖难成功后,这些兵马,是不是还归自己。 此时他射完一箭后,马上有一骑亲兵冲出去,为他捡回绑着红布的箭。 “走。”朱高煦大手一挥,带着大伙继续往前。 大军席卷而去,不时还有人在后面呼跃。 在朱高煦的一千骑兵后面,是墨麟和一个庞大的车队,还有大量的步兵。 墨麟这会也骑着一匹马上,但他是文官,骑术不怎么好,所以骑的比较慢。 他身后有从昌黎县运往永平的一百多车盐。 另在永平府,他们一共招募了两千多青壮,燕王将把他们用来守北平城。 墨麟骑着马跟在朱高煦身后,看到他们刚刚射了一箭后,微微加速,来到西边的树林前。 朱高煦的一千骑兵中有一部份是步兵,一部份还是新兵。 只见这些箭射的七零八落,最前面的箭和最后面的箭,距离超过三十多步。 乱七八糟的箭遍布各处,还形成一个巨大的扇形。 他看了又看,摇头苦笑:“高阳郡王这练的什么兵啊,如此箭雨,毫无杀伤力,岂不是浪费箭矢?” 随行跟着他的一小队兵马是原密云卫百户刘荣所统领。 刘荣最早冒称父亲的名字刘江参军,开始跟随从魏国公徐达征战灰山、黑松林,后来任总旗,在燕王朱棣邸中供事。 他身材高大而多智略,朱棣很器重他。 刘荣这时笑着道:“俺前两天看高阳郡王天天在沙滩上玩游戏,拿没有箭头的箭射自己人,输了的还要跑步,哈哈哈,真是有趣。” “高阳郡王在练啥?练骑射?”墨麟问。 刘荣眼中闪过鄙视之色:“现在都打仗了,还练什么骑射?” “火真军中好多蒙古人,都是从小在马背上练,高阳王临时抱佛脚,有个卵用。” “真正的骑**锐,还得看朵颜三卫。” 墨麟点点头:“高阳郡王或许另有妙用,咱们不知道罢了。” “哈哈哈。”刘荣狂笑。 笑着笑着,他回头一指前面某处:“给俺射那最高的树?” 他身后跟着十骑,此时闻言纷纷拉弓上箭。 距离大概五十步。 崩,一阵弦响中。 笃笃笃,箭箭命中那树。 “好箭术。”墨麟赞道。 “墨大人过奖了,俺们合格的边军,这是基本功。”刘荣洋洋得意。 两人正在自吹自擂。 前面突然有骑兵过来:“高阳郡王有令,让两位加快速度跟上咱们,盐车让步兵们缓缓跟着就行。” 现在这边基本为朱棣控制,也没什么官军,所以朱高煦让他们快点走。 因为朱棣让他保护墨麟,而墨麟又慢慢吞吞。 墨麟和刘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一夹马肚:“走,驾。” 略加快速度,往前追去。 朱高煦带着墨麟于八月四日回到北平。 此时燕王朱棣也刚刚从大宁那边回来。 因为他已经接到消息,朝廷颁诏削去他的族籍,并征发大军讨伐他。 大战阴云笼罩在北平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朝廷动真格的了。 朱棣回来看到诏文又惊又怒,为了对抗朝廷诏文,马上又发了一份告将吏军民书。 这次的文告把朱允炆骂了个狗血淋头,用‘幼冲行乱无厌、**无度、矫诬傲狠、肆行罔极’等形成朱允炆,还诬告朱允炆谋杀太祖,说朱元璋都是朱允炆杀的。 双方为了显示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相互先打起嘴炮。 身为穿越来的,朱高煦就很奇怪这种做法。 古人喜欢占大义,师出有名,却不知前面说啥都没有用,只有最后获取胜利,拥有至高无上的话语权,你放屁都是香的。 回到北平城后,朱高煦赶紧先回王府。 这些天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他还得学古代的一些名将,天天吃住在军营,对兵士们嘘寒问暖,装的挺累的。 他一进大门就让人先把身上的重甲给脱了,整个人轻松不少。 步子也马上感觉欢快起来。 “殿下。” “殿下。” 侯海、钱巽、李默等人纷纷围过来,大伙看到朱高煦回来当然挺高兴的。 第76章 血赚了一笔 朱高煦是他们老板,主心骨,朱高煦不在家,大伙都好像没什么劲。 但事实上,朱高煦临走前布置了很多事情,各人各司其职,做的也挺好的。 “一个个来,到本王书房去。”朱高煦先回书房,走到半路时,叫来钟显,让他安排洗澡的事。 在外面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洗过一次澡,也没有享受到美女的马杀鸡。 钟显马上去安排,朱高煦则先回书房。 侯海资格最老,他也不客气,率先进房,其余的人都在外面等着,大伙相互看着对方,都若有所思。 以前殿下是把大伙一起叫进去,分配任务。 后来殿下都是单个单个谈。 众人其实都在暗中比较,以前是比谁最后一个离开殿下房里。 现在是在比,谁在殿下书房呆的时间最长。 侯海进去之后,刚要抱礼。 “坐,没有外人,不用客气。”朱高煦很和气的道:“你先拣重要的说说。” 侯海很高兴:“殿下,毛雄按殿下的要求---” 侯海先谈了毛雄的经营。 燕王一起兵,毛雄就开始操控糖、盐、粮价。 他按朱高煦所说,先联系到北平城几个最大的商人,希望大伙一起同时抬价,前期限卖,每家只在上午销售,中午过后就关门,说没货,营造出一种北平很缺盐、糖和粮的状况。 商人向来趋利,各大商人纷纷同意并支持。 他们几大商人一限卖,又抬价,北平城里的盐、糖、粮立马变成抢手货,并且后面不用他们抬,每天都是一个价格。 北平城内现在有二三十万人,每天的用量是很巨大的,现在燕王造反,百姓们都怕缺粮缺糖,到处抢购,囤积。 但这几大重要商人,每天只卖半天,所以每天都有人很早起床,抢在宵禁之后的第一时间摸黑去排队。 燕王七月王日起兵,到现在正好一个月左右,盐价每斤原本是宝钞二十文,铜钱三文。 现在盐价是只收铜钱,二十文。 足足翻了七倍,特别是越到后面越贵。 糖价和粮价还好,一个翻了五倍,一个翻了三倍。 目前粮价每石达到三贯铜钱,或三十贯宝钞,并且铜钱优先。 毛雄和各大商人是血赚了一笔。 而且毛雄赚的更多。 因为朱高煦在之前让他囤积了大量的货物,并且在其他各处开了好几个小商铺。 毛雄的总店铺每天只卖半天,其他小店面却是卖整天,而且价格比毛雄他们几大商人卖的都贵。 老百姓买不到大店铺的,只能到小店铺去。 很多小店铺被买到关门,缺货。 只有毛雄的天天能开起来。 侯海最后喜道:“七月中旬我们就把本钱赚回来了,后面都是净赚,而且越到后面,利润越高。” 这仗要是继续打下去,只要来源不被断,朱高煦肯定会狂赚一笔。 “毛雄来了没有?”朱高煦这时问。 “下官已经通知他了,一会让他直接去后院,殿下不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吗?” “恩,不错。” 朱高煦若有所思,考虑着这件事对靖难之役的影响。 历史上说,北平被围攻时,北平妇女们都自发上城墙去扔石石,帮守城。 这当然是掌握了至高话语权的人,在帮自己在吹牛。 北平的老百姓可不会帮燕王守城,守城的只会是军户的家属。 北平城内诸卫加起来有三万多兵马,家属都有几万人,仅这些家属上城,都足以帮忙守城。 只要不激起民愤,就不会影响靖难的大局。 而且就算没有朱高煦在抬高这些价钱,原历史上同样会被抬价,只是可能没有现在这么狠。 侯海和朱高煦讲了有十几分钟,王府大小事一一汇报,最后离开时,还是笑眯眯的,因为朱高煦让他自己在仓库里拿五十两银子,算是奖赏,同时还要给所有人再发一笔。 接着钱巽进门,钱巽开口就诉苦,因为朱高煦把几乎所有的银子拿去炒作,现在王府很缺钱。 而每天的消耗却不少。 他列了个开支表给朱高煦,有点简单,这是朱高煦教他的。 因为古人的开支表挺复杂。 从七月到八月,王府各种支出已经达到一千多两,算是突破新高。 但朱高煦一看,大部分都是人工工资,包括工匠的支出,还有部下家属的生活费等。 “支出是有点高,但没事,还在承受范围内,现在打起仗来,大伙粮可能会不够吃,你回头通知他们,每月到街前的‘和记米铺’凭郡王府印书,每月每家领支粮两石,支盐和糖各三斤,印书的事,我和侯海说了,你们找他要。” 钱巽愣了下,脸露感动之色:“下官替大伙,多谢殿下。”他激动道。 “叫他们都低调点,轮流前去,不要让人知道。” “下官明白了。” 李默进来后,马上提到张信送的工匠。 朱高煦本来想见见那个火器匠,但想想还是算了,这件事,现在急不来。 “好好养着他们,将来或有大用。” “是殿下。” “你妹妹和薛勋如何?” “两人想成亲,下官想等殿下回来再办。” “可以办了,你找个吉日,本王到时叫些好兄弟一起到你府上,最好尽快,马上又要出去打仗,成亲之后,本王要重用薛勋。” 朱高煦有件事没对李默说,他已经让人查清楚了薛勋的底细。 李默之后又是钱常,井盛等,几乎每人都要和他密谈十分钟左右。 所有人见过一圈后,朱高煦也显的有点疲惫。 但他不敢怠慢,马上回到后院。 洗澡是在后院,他见毛雄也在后院。 毛雄从王府后门进来,府里认识他的人可不多。 很快,毛雄来到后院的一个房间里。 “拜见殿下。” “快起来,以后免礼。”朱高煦哈哈大笑,上前扶起他。 毛雄眼中也闪过一丝感动之色。 高阳郡王就没什么架子,那世子,架子大的不得了,动都不愿动一下。 “货卖的怎么样?还有多少?” 毛雄道,前期卖的差不多了,现在又进了一批。 朱高煦很奇怪,现在打仗,从哪儿进的货? 毛雄进货的渠道有几个,铁器和粮食从山西进来。 山西那边,现在官军龟缩在大同,蔚州、广昌、广灵都在燕军的兵锋下,也没官军敢出来。 其中广昌和广灵都有铜矿,铁矿,附近各地也是燕军的铁料来源地之一。 因为官军不出城,胆大的商人还是敢把铁料卖到这边赚大钱。 大同是原宋忠部将陈质在守,他只敢死守,不敢出去,所以燕军在山西是很有活动空间。 但山西不是燕军的主要进攻方向,所以历史上打过一次没打下大同后,朱棣在这边就是守为主。 糖的用量没盐多,但也是重要的生活用品,和盐一样,毛雄在通州获得。 这是津海方向,由官方水驿道运过来的。 “通州往南的水路,朝廷还没封?”朱高煦奇怪道。 “没有,商船还能自由来往。”毛雄耸耸肩:“只要交税就行。” 朱高煦目瞪口呆,大明朝廷文武百官,就没有人提这个问题? 但朱高煦怕耿炳文来之后会封堵,毕竟朝廷成立了正式的平燕布政使司统筹全局,马上道:“最近要大量进货,本王看这仗要打好几年的。” “朝廷随时会封,所有赚到的银子,都拿来进货,囤积。” “小的明白。”毛雄马上道。 只是有些货物,不能久存,他也要考虑到这个问题。 两人又商量了会,毛雄转身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在丫丫和若儿的侍候下起床,换了身常服。 昨天下午见过所有人后,他啥事也没干,饭也没吃洗个澡就睡到现在。 一觉睡醒,所有的疲惫似乎消失一空,整个人又满血复活。 大明夏天的长袍其实也挺热,普通老百姓都是粗布衣。 朱高煦还好,府里准备了件绸段,这衣服摸起来很顺滑,穿身上有点冰凉。 听丫丫说里面有冰丝,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夏天穿着比较舒服。 他刚穿好衣服,出门就看到有个男子站在门外,和钟显在一起。 朱高煦愣了下,摇摇头,很快看清楚,这不是男子。 孙若男穿着一身男子的衣服,头发也盘成男子模样,背上背着背,手中拎着弓,正站在门外。 朱高煦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 原本他以为孙若男和孙岩去守通州了,没想到还留在王府,看来孙岩还生怕自己秋后不认帐。 “殿下回来了,什么时候带我出去走走,闷在府里,好无聊。”孙若男皱着眉道。 她有点不高兴,因为听说朱高煦回来好久了,却没找她。 不过她刚刚遇到钟显,知道朱高煦也没找韦沫儿,心中又开心起来。 她是那种开心不开心,都会显示在脸上的女孩。 朱高煦第一次见她,她就穿着男装,很有英气,今天看看,还是觉的她穿男装好,喜欢她男装。 tui,我不是变太吧?他暗暗想着。 不过你还别说,他在外征战近一个月,每天都和一群臭大兵在一起,突然回来看到这么可人的美人儿,不仅心中有点搔动。 “咱们还是比箭去。”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 第77章 射箭不许说话,但是可以动手 孙若男听到朱高煦说比箭,刷,脸色通红,然后轻咬起嘴唇。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拒绝。 朱高煦这时用余光看了下钟显。 钟显赶紧低下头,小声道:“殿下昨天不是约了韦小姐上午赏花吗?” 赏毛的花,现在有啥花?钟显你编谎都不会,朱高煦暗暗好笑。 “对哦---”朱高煦好像想起来了。 “好啊,比箭,谁怕谁。”孙若男立刻下了决定,然后拿起弓,示威似的向朱高煦晃了晃。 “赏花不急,反正上午就行,先去比箭。”朱高煦立刻做大喜状,转身带头走向另一个院子。 这院子就是朱高煦平时的练武场地,里面一应俱全。 朱高煦带着孙若男进院,钟显守在门外。 上次韦沫儿突然闯进来坏了他好事,他现在故意让钟显守在外面。 整个院子里,只有他和孙若男两人。 “规矩还是上次的。”朱高煦也不客气,拿过自己的弓和箭:“谁先射?” “不行,你要输了,学--小狗叫。”孙若男红着脸道。 朱高煦太不要脸了,上次说,赢了就亲孙若男,输了让孙若男亲他,孙若男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 但是,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孙若男还真吃这套。 “哪有让殿下学小狗叫的,本王要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你不射的话,我先射了。” 崩,他抬手一箭,居然没射中靶心,而是射在靶心外围的线上。 孙若男果然没再说什么,她很认真的举起箭。 其实这会她心里很乱,因为按照朱高煦的逻辑,她赢是被亲,输是主动亲,这到底赢还是输? 殿下简直不讲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就在她内心纠结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有人柔声道:“若男射箭时认真的样子,高煦真是很喜欢。” 孙若男一下子脸红到脖子。 下一刻,她发现自己的腿和手都没什么劲。 且完全捏不住那枝箭,崩,手中的箭直接飞出,居然脱靶射在后面的墙上。 第一箭射成这样,孙若男又羞又气。 她羞怒的转过头:“射箭不许说话---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整个人被什么团团包裹,密不透风。 院门口钟显原本能看到里面,突然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他下意识往外走几步。 但没等站了片刻,隐约从院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钟显表情尴尬,又赶紧往外走几步。 但还是能听到声音,他又往往外走几步,足足离院门口有十几步,终于好像听不到了。 呼,他长长呼了口气,正有点放松。 突然表情一震。 前面韦沫儿摇曳着美妙的身姿,正大步走过来。 “韦姑娘。”钟显赶紧拦住。 “钟公公,殿下在里面吗?”韦沫儿客客气气道。 她嘴里像是在问,其实钟显在这里,她就知道朱高煦肯定在。 “殿下正有事,要不韦姑娘,晚点再来。”钟显涨红着脸道。 刷,韦沫儿脸色顿时不好看,她隐约猜到谁在里面,朱高煦又有什么事。 她轻咬着嘴唇,转过身时,身体已经气的在颤抖。 但下一刻,她猛的又转过身。 “对不起钟公公。”说罢,拎起小裙摆,噔噔噔,就往里面跑。 “啊呀,我的娘哎。”钟显大急,拉又不敢拉,挡都来不及,韦沫儿已经胆大包天的冲了进去。 他一路追过去,眼看着韦沫儿先冲进里院。 很快里面传来一阵孙若男的惊呼。 接着就是朱高煦的声音。 这个时候,他居然很淡定,还对着外面叫道:“钟显,别再让人进来了。” “你给我过来。”朱高煦好像在对韦沫儿说话。 “你别动。”接着又不知在和谁说。 “。。”钟显顿时呆住。 他悄悄站在院外,听了会,发现里面好像没有吵起来。 钟显不由暗暗给自家殿下一个赞,他笑了笑,快步退向远处。 --- 下午朱高煦先去燕王府拜见了父亲和母妃。 燕王府里很忙,有很多文武进出,但最近燕王似乎还是没有把朱高煦招进去议事的想法。 或许在他看来,朱高煦就是他手中最有力的拳头,只要按他的意思,随时打出去就行。 在讨论事情的时候,燕王很少召朱高煦。 他看朱高煦进府,便和他聊了聊,勉励了朱高煦几句,基本就是那些套路,说高煦打的不错,很勇武,以后俺还要重用你之类的。 朱高煦一脸感谢,也同样在朱棣面前拍着胸脯发誓,说着愿为父王死战之类的话。 父慈子孝之后,朱高煦离开府,身边跟着钟显和两个亲兵孙胜,赵青。 他带着三人从燕王府出门往西南方向去。 走过一条街后,远远看到一个高塔。 他知道这个塔的方向有个道观。 这里距离燕王府比较近,据说,这个道观里,有个漂亮的女居士。 关键是,袁珙的儿子袁义,经常过来。 就在朱高煦四人站在街上四下打量时。 突然。 前面,有个人影一下子从后面冲上来,几乎是撞开了孙胜和赵青,冲进他们四人队里,挤开他们四人往前跑。 “这小孩?”赵青被撞的最重,他原本想发火,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小孩子。 小孩大概十岁左右,跑起来很快,从他们四人中挤过去。 四人都摇头长叹。 但下一刻,朱高煦脸色微变,一摸腰间:“钱袋?” “站住。”朱高煦大怒。 几人恍然大悟,赶紧去追。 那小孩衣服穿的破破烂烂,但人很灵活,嗖嗖嗖,在人群中几个转向,突然就消失在大街。 众人跑到道观门口,已然看不见小孩。 朱高煦抬头看去,这道观叫‘玉清’,里面的主持叫玉清上人。 “走,可能躲里面了。”朱高煦一挥手。 几人跟进庙里。 进去后发现,里面供奉的是道教的寿仙娘娘,民间又叫麻姑。 麻姑代表长生,通常来求拜的百姓,都是希望自己能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普通百姓当然怕死,而且最近又在打仗,所以庙里香火挺盛的,好多百姓在拜祭。 第78章 弄死姚广孝,计中计,加反奸计 四人在院子里左右看看,朱高煦示意孙胜往后堂去,看看有没有后门。 孙胜刚走进去没一会,就退了回来。 只见一个中年道姑,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居士,从后堂走出。 “道门清修之地,还请不要打扰。”玉清上人右手提着一柄佛尘道,语气有点强硬。 她身后的年轻的女居士很漂亮,穿着道袍之后,看起来还有些仙气。 当她看到朱高煦时也一愣。 两人当然见过面。 “小姨娘。”朱高煦满脸惊疑,这女居士,正是他母妃的妹妹徐妙锦。 “高煦为何到这里来?”徐妙锦瞪着一双妙目,奇怪道。 “回小姨娘,高煦刚正走在路上,突然被个小孩撞了下,后来才发现,高煦的钱包被偷了。” “我们几人追到这里就不见这小孩,依高煦看---”朱高煦恭恭敬敬的回答,一脸端庄。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道观深处。 玉清上人这时恍然大悟,她四下看看:“小孩多大?咱们道观,只有女孩。” 原来她们道观里,还收养了一些女孩,都是孤儿。 朱高煦还在想多大。 钟显突然眼睛一亮:“就那个。” 快步冲过去。 一个小孩正夹在人群中跪在地上,想蒙混过关,没想到钟显会在人群中找到他,他吓的了一跳,起身就跑。 但门口赵青在守着,他转身还想往里跑,孙胜已经堵着内堂的门。 几人很快把他抓到朱高煦面前:“钱袋呢?”孙胜问。 小孩子不说话,瞪着眼看着他们。 众人这才发现,这居然是个小女孩。 女孩大概十岁左右,长的眉清目秀,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之后,绝对是不亚于徐妙锦的大美女。 “殿下的钱袋呢?”赵青可不管,这时厉声问。 女孩还是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们。 “岂有此理。”孙胜大怒,举起手就要打下去。 “住手。”徐妙锦和玉清上人几乎同时厉喝。 孙胜只好尴尬收回手。 “丢了多少钱,我替她还你。”徐妙锦道。 “小姨娘这话说的,俺只想知道,她为何要偷俺的东西。”朱高煦脸色不好:“是不是有人指使的?” 玉清上人皱眉:“她这么小年纪,谁能指使她?” 更何况,偷你钱袋为啥用? “是你拿的么?”徐妙锦这时柔声问女孩。 女孩缓缓憋起嘴,突然眼睛一红,抽泣起来:“我爹娘都死,我已经三天没吃了。” 玉清上人和徐妙锦顿时母爱泛滥起来,一个赶紧找人拿食物,一个劝她不哭。 原来女孩父亲是北平城军卫,上个月燕王起兵时,被燕军所杀。 事后燕王清理全城,这种被燕军杀死的军户家里人就不管了。 女孩母亲也死于乱军中,就余下她一个,好不容易吃完家里的东西,实在没的吃,这才出来偷吃的。 她看朱高煦穿的比较像有钱人,这才动了坏心思。 不过第一次干,动作实在粗鲁,当然被抓个现形。 说罢,她哭着跑回麻姑前面的香案下,摸出一个钱袋还给朱高煦。 朱高煦一脸尴尬,从钱袋里拿出几块钱子递给女孩,又道:“你若是愿意,可以跟本王回王府---” “无量寿佛。”玉清上人这时打断朱高煦:“不劳麻烦小殿下,我们玉清观就收养了很多孤儿。” “。。”朱高煦看了眼小姑娘,很漂亮啊,这养大了,渍渍。 “高煦,你不用管她,交给我们了。”徐妙锦果断道。 “小姨娘既然这么说,高煦当然听从,若是她在这里呆的不习惯,高煦随时可以派人来接。”朱高煦说完,对玉清上人和徐妙锦抱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看着朱高煦远去,玉清上人慈爱的摸着小女孩的头:“你叫什么名字?你父亲叫甚?” “家父段余火,我叫段兰心。” “你还识字?”玉清上人听她说话像是上过学的。 “学过一段时间,识的不多。”小女孩紧张的道。 “很好,很好。” 玉清上人看她漂亮聪明,越看越是喜欢。 没几天,袁义上门,私下和玉清上人道:“段余火是原济州卫百户,随余瑱死守西直门被杀,他的婆娘也被乱兵杀了,听说是有个女儿叫段兰心。” 玉清上人满脸欣喜:“此女小小年纪,天生丽质,知书达礼,聪明伶俐,可以好好培养,将来必有大用。” 也就在段兰心进入那道观的同天,在北平城外,陈文正和杨立山分手。 杨立山马背上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女孩表情有点迷茫,好像不知所措。 陈文好声和她道:“你跟着这位山叔到寨子里住下,好好读书识字,将来,一定会有好日子。” 小女孩茫然的点点头,脸上还是有害怕的表情。 “从今以后,你就叫陈妍,你记住了吗?”陈文柔声道。 “记住了。”女孩子乖巧的应了声,顿了顿后,又加了句:“多谢父亲。” “乖。”陈文摸摸她的秀发,向杨立山点点头,轻轻一拍他马。 驾,杨立山带着陈妍往韩王寨方向去。 送走杨立山后,陈文驱马赶往宛平。 高阳郡王的军营就在这边,或北平没什么事,朱高煦通常会在住在营里。 不过最近好像两天没来,据说是有了女人。 陈文觉的很正常,高阳郡王这年纪,早该有女人了,更应该生几个儿子才行。 要不是他女儿陈妍还小,陈文都想把女儿嫁给高阳郡王。 不过等陈文赶到军营大门时,就看到孙胜牵着战马出来,好像要出门。 “殿下来了?”陈文喜道。 孙胜笑道:“殿下说不能沉迷温柔乡,还是想多陪陪兄弟们。” “哈哈。”陈文暗暗点头。 “你去哪?” “殿下让通知各百户和总旗以上,未时一刻都叫来开会。” 陈文不再多问,驱马进营。 这边大营有三百人在,包括陈文自己的百人队,王斌和宋猛。 大营西侧靠着山,现在很多人都在练箭。 大营里战马奔腾,数十名骑兵从南往北,一边骑马,一边往西射。 扑扑扑,不时听到有箭射中靶子的声音。 跑到北边后,再回头,继续射,一般射几轮后会休息,换其他骑兵。 现在正在练的,是宋猛的百人队。 第79章 现在是大明了,你们还用以前? 宋猛箭法很厉害,他的骑兵被朱高煦按哨骑要求练。 据说朱高煦专门和宋猛谈了几天,教他如何练哨骑。 当然,朱高煦的经验有一半是以前朱高煦的,还有一半是从网络里学来的,至于有没有用,他也不敢说。 宋猛这队里的,绝大部分都是老兵,陈文经过的时候,能明显看到这些老兵射术精湛,骑射功夫都不差。 其实大明现在步兵挺强,大规模战争中用的也是步兵多,陈文不明白为什么高阳郡王让部下都要练射术。 而且燕王军中很多将领都知道这件事,据说有人私下说高阳郡王临阵磨枪,是蠢的表现。 不过陈文记得朱高煦说过的话,如果大伙都认为他蠢,这其实是件好事。 等陈文赶到朱高煦大营,里面只有千户徐祥,和王斌和宋猛两个百户在,总旗们还没到。 按大明现在的编制,一个百户辖两个总旗,每总旗辖五个小旗。 小旗十人,总旗五十人,一个百户所一共是113人(战兵一百,另有百户一个,总旗两人,十个小旗。) 朱高煦的五个百人队数目不同,有多有少,最多的小旗有十三人的,最多的总旗有六十人。 但总体还是按这个编制来,所以总旗和百户都是固定的。 这么算算,朱高煦麾下,共有十个百户,二十个总旗。 看到陈文进来,朱高煦热情的和他打了个招呼,示意他坐下,先喝口凉水。 “这天真是热。”陈文执礼后,赶紧上前喝水。 朱高煦本来要说什么,闻言后一愣,马上道:“还好你提醒,本王差点忘了,天这么热,叫兄弟们先别练,注意休息,多补水。” “殿下,末将没这个意思?”陈文也愣了下,他只是随口说了句,可没想到练兵的事。 他马上道:“天热也得打仗,不会因为天热,朝廷就不发兵。” “让他们去前面那林子里,砍掉一些树,先练步射。”徐祥这时道:“林子里凉快。” “可以。”朱高煦是个知道有错就会改的人,并不会觉的有损自己的威严。 陈文再次暗暗点头,若是燕王觉的自己错了,会不会改? 等他喝了几口水后,才听出高阳郡王正和徐祥、王斌、宋猛两人谈论元军的骑射。 不对,应该是在谈论蒙古的骑兵战术。 高阳王认为,巅峰期的蒙古骑兵还是挺厉害的,哪怕现在大明精锐对上残元的残兵败将,通常都要以数倍的兵力形成压制。 陈文马上听懂了,高阳郡王的意思,想把自己的兵马,也练的和蒙古骑兵一样,来去如风,进退都能射。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陈文小心的提醒,巅峰期的蒙古骑兵,人家那是从小在马背上练起来的。 “本王不用练到蒙骑那种水平,能打的过南军就行。”朱高煦不动声色。 别看大明现在挺牛的,如果用老朱立国的精锐兵马和巅峰期蒙古人打,肯定打不过。 “反正让他们闲着也是闲着,练练箭和骑术,也比呆在营里好,很多新兵,还是要多练。”徐祥这时道。 众人皆是点头认同。 “一支军队最重要的还是纪律。”朱高煦这时若有所思。 明朝历史上最强的应该是浙军了吧,浑河大战和后金精锐难分胜负,那还是过了巅峰期的浙军。 浙军这么强,有一半是因为训练时的纪律严明。 但现在朱高煦肯定不能用队列训练,严格训练这些兵马。 只有等靖难胜利后,可以有大把的时间用来练。 “咱们练兵,主要的目的是不拖后腿,父王很会用兵,如果是硬仗,一定会上精锐。”朱高煦这时道。 没错,他现在练兵就是摆摆样子,给大伙看看。 他只要保证自己在靖难中不拖后腿,不要影响朱棣就行。 他部下一小半降兵,一小半新兵,真正的硬仗估计用不到这些兵马。 几人在朱高煦大营里喝喝凉茶,说说话,到接近未时时,各营百户,总旗纷纷前来。 大营里朱高煦的亲兵准备着冷水和凉茶,进来的人先洗脸,然后有凳子坐着喝凉茶。 这么大热天,大伙跑到这里后,瞬间感觉清爽很多,关键高阳郡王这么贴心,大伙心里痛快啊。 等所有人来齐后,朱高煦看看满屋的百户,总旗,很多总旗他都叫不出名字。 “来,从王斌开始,都给本王自我介绍下,大伙看着怎么介绍的。”朱高煦向王斌点了点头。 王斌呵呵笑着站起身,向众人抱了抱拳:“诸位兄弟,殿下,俺是王斌,老家山东,今年二十六岁,一队百户,俺只识几个字,就是俺的名字,嘿嘿。” 朱高煦把自己的兵马每百人左右编为一队,共分十队。 接着二队韦达起身,韦达说的比较多,从自己小兵起,说到第一次跟高阳郡王出征时,然后朱高煦被封高阳郡王,便投奔麾下,韦达识些字,但识的不多。 然后是三队陈文,四队宋猛,五队周虎。 六队盛坚,七队王友,八队张杰,九队郑兴,十队杨云。 千户徐祥就坐在朱高煦身边。他听了众人的自我介绍后还是愣了下。 因为陈文、周虎、宋猛三人居然都识字,部下十个百户,有三个是识字的,这在当前的大明还是很少见。 关键三人都是江州人。 元末时,陈友凉称帝,定都江州(今江西九江),两年后,朱元璋攻下江州,改名为九江。 三人都说自己是江州人,这要有朝廷文官在场,可能要脸色微变,现在是大明了,你为啥用以前的称呼? 徐祥知道这三人是半路跟随的朱高煦,他不由多看了几眼。 因为徐祥当年,也是在江州投降的朱元璋。 没错,徐祥以前就是陈友凉的人。 不过像他这种投降过来的,基本现在混的都不好,身为大明北方诸卫年纪最长的副千户,徐祥六十多岁了还只是个千户副职,所以他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跟着燕王起兵。 而且他起兵前只是个副千户,一起兵后,燕王立马给他升了千户。 这天下还得乱才好,乱了咱们这些人才有机会,徐祥这时心里默默的想着。 第80章 传令,画图,各种改进 接着下面的二十个总旗开始自我介绍。 总旗里也有一部分是韩王寨的人,像朱高煦遇到过的贺二牛,方延平,姚盖都在,杨立山因为送陈去韩王寨,所以没来,由他总旗里来了个小旗代替开会。 总旗里还有人叫徐安,正是徐祥的儿子,徐安在起兵还是燕山右护卫的小旗,之后被朱高煦要了过来,升为总旗。 徐祥听着大伙自我介绍,慢慢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 比如高阳郡王部下里,有一帮江州人,而且都识字。 军官这识字比例,绝对在大明官军中是相当高。 还有高阳郡王遇到不认识的总旗,必然会和他说几句话。 朱高煦第一个不认识的总旗叫贺如虎。 长的和周虎朱高煦很像,都是身材挺高大,样貌比较勇猛,据说这贺如虎也人如其名,很勇猛。 朱高煦当时听到这名字,就看向周虎,为啥古代这些高大勇猛的人,都喜欢起名叫‘虎’,他们一生下来难道就能看出来他们很高很壮吗? 贺如虎二十出头,站起来是个大块头,但可能很少当着这么多上官,特别是郡王说话,自我介绍时有点腼腆,他结结巴巴的说了几句。 朱高煦和气的问:“家中还有谁?” “军饷够用吗?” 贺如虎一一回应。 回了几个问题后,他胆子也大了,突然脱口而出:“回殿下,最近听俺婆娘说,北平城内物价都涨了,盐和糖都快吃不起。” 四周一片哗然,很多总旗惊恐的看着他。 贺如虎可能这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 朱高煦表情不变,道:“打起仗来就是这样,昏君为了对付咱们,必然会用各种手段,控制物资进入北平,严防盐糖和粮食等流入北方,昏君这是想逼死咱们啊。” 陈文马上道:“朝中昏君奸臣沆瀣一气,逼迫将士,咱们就算没盐没糖没粮,也要打到京城,活捉他们。” 四周诸将顿时纷纷鼓燥,叫上几句。 朱高煦等他们叫完,马上挥手示意众人静声,沉声道:“但如虎提醒的及时,本王在府中不缺盐糖,却忘了兄弟们和家人的困苦。” “从这月起,本王私人出钱,购些盐糖,分发给小旗以上有家属的军官。” “但本王不能保证月月都有,因为一旦战事大起,各地封锁,有可能本王以后也没有盐粮可吃。” “没有家属的军官,在营中与将士们一起吃住,必不会亏待你们。” 徐祥这时高声道:“这么多兄弟,岂能都让殿下一个人扛,殿下真是仁厚。” 诸将都嚷着殿下仁厚。 贺如虎脸色通红,露出激动的神情。 在场所有人介绍过后,朱高煦才算正式开会。 他提了几个要求,首先他的亲兵队要重组,要各总旗回去,挑选各旗聪明活络(会识字)的优先,两天之内,都要选好,每队最少十人以上。 以后战场上如果各队兵马距离太远,他会用亲兵口头传令,和旗帜传令等各种方式。 其实古代打仗,就是在战场上靠传令兵口头传令。 但有时战场如果太大,战线如果太长,很多口令都不来及传达,只能靠各自领兵的临场发挥。 所以那些能独当一面的统兵大将十分难得,也很容易出彩。 而在朱高煦看来,目前他手下这些虾兵蟹将里,能独挡一面的,也就陈文勉强。 你让他们在战场上自由发挥,通常可能变成送人头。 他现在起家才这么点心腹,当然不能白白牺牲。 当天一天,他们都在营里商量如何传令的事情,大家有意见的都可以提。 中午,朱高煦在营里宴请诸将,有酒有肉,大伙也吃的很痛快。 第二天各队陆续把挑选的亲兵送到朱高煦这边。 朱高煦要求是看起来聪明,记忆力好,识字的优先。 实际上识字的不多,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 只有韩王寨的人,多少识点字。 当时包括韩王寨的人,一共有一百六十多人在现场。 陈文让他们前后距离一米,排成长队。 然后向第一人道:“一队从东往西攻,伪攻为主,听号旗随时撤退。” “你重复一遍,再向后面说一遍。” 这一百多人传下去,和后世的笑话一样,到了最后一个变成:“一队全力从东往西攻,不准撤退。” 陈文听到最后,表情尴的很。 好在他一边走一边身后有方延平跟着,拿着笔在记东西。 凡传话时错的离谱的,都记在小本子上。 连续五次之后,错误最多的一批先给剔除。 这时就余下一百三十多人。 “愿意每天花一个时辰来学习和识字的往前一步。”陈文这时道。 第一遍问了,现场没人有反应。 大伙似乎都不想学识字。 但他们在人群中有韩王寨的托安排在里面,马上问:“陈百户,俺们学了识字,有什么好处?” “殿下有令,能写一百个字,每月多发五钱银饷,能识字五百个字,每月多发一两银饷。” “能识写五千个字,每月多发五两银。” “以后提拔,同等的军功下,会识字的优先。” “这么多?”那个托发现惊讶的叫声,然后马上道:“识写五千个字要多久?” “只要认真肯学,两三年差不多,学的快的,一两年就行。” 这会也不是学校,又没数理化和其他课,只学识字的话,估计两三年真是差不多。 “我愿意。”这个托往前一步。 很快,大伙左右开开,纷纷开始往前走,有的人其实想的很简单,老子不学五千个字,学个五百个字也不错,每月多拿一两银呢。 陈文在这边为朱高煦挑选重组亲兵。 朱高煦带着宋猛、徐安、贺二牛、姚盖等一队人,正在附近一座高山上。 这山是附近比较高的之一,站在山上,视线挺好,能看到下面的田地,河流,道路,丛林。 大热天的,大伙爬上来也不容易,正坐在树荫下休息。 休息片刻后,朱高煦叫随行的赵青拿出纸和笔。 徐安眼尖,惊讶道:“殿下这笔,是用炭?” 原来朱高煦用炭柴做的笔,还带了一大把,前面都用刀削了处理过。 众人纷纷拿了支在手上,感觉很新奇。 “哈哈,不知道行不行,走。”朱高煦笑笑,带众人走出阴凉地,来到山头,看向外面。 “呐,宋猛,你是哨骑队长,要好好学着。” “以后咱们大军到了各处,哨骑出去侦探地形,都要会画下来。” “当然,不是什么地方都要求画,需要画的,本王会和你们说。” 众人围着,听着,脸上也都是惊奇的表情。 “咱们从东往西看。” “先画自己所在的山。” “这山大伙都知道,叫---” “石景山。”众人异口同声。 “画山用这样的线条,关键是简洁,快,重点是山的大小,高度,要标注,当然是大概,目测下。” “比如我们现在这山头,你们目测有多高?多宽。” 众人四下打量了会,宋猛先道:“大概十八丈高,三百步宽。” “差不多就行,不能太离谱。”朱高煦道:“如果不确定,可以标注,15丈---20丈间。” “山的南面有一块田,用这个表示。” “北面有条河,用两条线,如果只是小溪,可用一条线。” “这是路口。” “所有高处,有水的地方,可以驻军,可能埋伏的地方,都要标注---” 朱高煦一边说一边写,刷刷刷,很快在纸上画出一个简单的地形图。 最后画完时,众人看着感觉非常清晰明了,把石景山四周能看到的地方全标准出来。 至于路宽,河宽,则需要到下面再复查,标注。 “这样要把附近画完,得好久的。”姚盖这时沉声道。 “不急,有的是时间,将来咱们哨骑越来越多,地盘越来越大,可以画到全国。”朱高煦不动声色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需要一代,甚至几代人,不停的完善,走遍我大明每个角落--” “你们现在,是要先学会,然后教给其他人。” “万事都是开头难,咱们现在学的皮毛而已。” 朱高煦最后道:“以后咱们驻军到某处,先把四周的地形画好,所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了解自己身处的环境,选个最适合的地方驻守,可以防止被伏击,反过来,还能找机会伏击别人。” 众将听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第81章 嘲讽?听说高阳王正在练骑射 就在朱高煦在城外练着兵马的同时,燕王府里也在忙碌着。 朝廷平叛大军将至,燕王朱棣和诸心腹们也很紧张。 最近燕王频频召集诸心腹议事,终于在今天决定了大概的部署。 此时他们正在商量兵力如何分配。 燕王只占北地,兵力有限,而朝廷拥兵百万,且能源源不断的支援,所以燕王要把有限的兵力,都用到实处。 此时姚广孝率先发话,他说,根据到目前为止的统计,经过燕王到处征调,招募,收降的降兵,包括整合原北平诸卫所得,目前燕王全军达到十五万人。 今天所有心腹大将都在,诸将闻言俱脸露激动之色,没想到燕王已经有点兵强马壮。 只有朱棣表面不动声色。 在场这么多人,只有他和姚广孝等几个心腹知道真正有多少兵力。 北平都司诸卫一共才十四万。 其中宋忠部下陈质带了一部份逃向山西,固守大同,另有部份溃逃山东,和河北等地。 朱棣起兵之时,前后被杀了也有上万。 所以燕王朱棣手上的真正属于原北平都司的兵马应该八万不到,另外他最近到处征募了一些新兵用来守城,大概有两万左右。 所以他手上全部兵马加起来,估计也就十万左右,但他故意往多处报,用来振奋诸将信心。 这十万兵马,他用的是捉襟见肘,非常艰难。 他需要在各地城池派人守着,这就分去了近小半,手上能用的机动兵力也就六七万左右。 毕竟有地盘才有资源,能占住的地盘,都得尽力占住。 不过朱棣命也真好,历史上除了守德州的房胜在官军来后,直接弃城逃了,其余各城,都特吗的在玩命的守,从而导至官军略攻不破。 所以原历史从朱棣起兵到最后成功,他所占的永平、北平、保平三府居然一直固若金汤。 当然,这和当时朝廷的决策中心也有关系,这要换成朱高煦,他定然是集齐大军,一个个把北平外面的城都打掉,先消弱朱棣的力量,不急着去攻北平。 此时姚广孝已经说到分兵驻守各地,各守将也安排好。 然后北平城要留五万。(其实只有两万正规军加一万新兵)。 燕王带六万多精兵(其实四万多)出城寻官军野战。 和上次一样,他们决定守城的是姚广孝、郭资等文官和世子,这次留了大将丘福驻守,因为留守兵马比上次多,需要更高级的武将节制。 其余的张玉、朱能等各将都随燕王同行。 燕王朱棣等兵马分配完,突然想到什么:“俺的高煦怎么没来?” 原来今天议事前,他已经派人去通知朱高煦。 身边张武马上道:“小的们去了高阳郡王府,得知高阳郡王正在城外练兵。” “末将让小的们又追出去城去找,还没消息回来。” 传令兵先去高阳郡王府,再回来,又出城,再回来,这前后来来回回得好半天时间。 张武话音刚落,边上谭渊阴阳怪气的道:“高阳郡王如此勇猛,练的兵马,定是精锐。” “哈哈哈。”现场有些将领笑了。 最近军中传言,朱高煦在永平府,就让部下练骑射。 而朱高煦的兵马中,有一小半是新兵,以前都是农民和佃户。 这走都没学会,就开始学跑,大伙听了,只能当个乐子。 “高阳郡王为了大王的事,也是尽心尽力。”丘福在边上不动声色的道。 你们管别人怎么练兵,至少是在想办法为靖难出力的。 燕王当然知道儿子勇猛,想了想便道:“徐忠,你部分出五百步骑,给俺高煦。” 徐忠当即答应。 徐忠很擅练兵,部下皆为精锐,号称战无不胜。 燕王对他知根知底,正好找个理由,分了他五百兵马。 朱高煦是在外面画了半天图后回来,才知道燕王找他议事。 这时已经临近黄昏,他出去到哪,营中诸将也不知道,所以燕王的人,肯定跑了个空。 朱高煦想了想后,也没吃晚饭,带着亲兵赵青和孙胜两人,骑马回城。 等他赶到燕王府,正好看到诸将纷纷出府。 很多人看到他都向他打招呼,也有人不搭理他,直接走了。 朱高煦面带微笑,一一回应诸将,看到李彬和徐忠时,眼前一亮。 这几人里,他只见过李彬,没见过徐忠。 但正好看到这两人出来走在一起聊天。 这两人能聊到一起,果然是物以类聚。 他赶紧迎过去。 哪知边上有人笑道:“高阳郡王,听说你的兵马,正在练骑射?” 朱高煦回头一看,原来是蒙古人火真。 这几个意思?嘲讽我? 朱高煦笑道:“将士们闲在营里也没事干,不如练练武艺。” “呵呵。”火真笑笑,向朱高煦抱了抱拳,转身上马而去。 尼娘的,朱高煦心中暗骂,这摆明就是嘲讽他。 “高阳王莫和他一般见识,这蒙古人就是直性子。”李彬这时迎上来笑道。 火真和李彬一起共过事,关系也不错。 “啊。”朱高煦一脸无辜表情,微笑道:“没有没有,都是自己兄弟,火真将军,是性情中人,交朋友,就得这种人呐。” 李彬笑着点了点头:“末将给高阳王介绍,这是徐忠将军。” “徐将军。”朱高煦一脸凝重的看着徐忠:“徐将军文武双全,是有大才的人。” 徐忠淡淡一笑,自然当朱高煦是客套话:“不敢不敢,拜见高阳王。” 朱高煦看向徐忠和李彬,余光发现身边没其他人了,突然叹道:“本王看父王部下诸将,两位都是能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希望将来,高煦能和诸位合作共事才好。” 朱高煦本来想说,“只有两位”,但仔细想想,还是把‘只有’两个字收回了,因为万一这话传到其他将领耳朵里,可是很得罪人的。 对面两人闻言脸色微变,相互看了对方几眼。 两人皆不是燕王心腹,全是投降过来的,自然怕不被燕王重用。 不过今天朱高煦的话,是让他们产生共鸣了。 原来高阳王才是慧眼识才。 徐忠本来被划走五百兵马挺不爽的,这会咧着嘴笑道:“高阳王,俺们要合作啦。” 当下便把五百精锐划归朱高煦的事说了下。 朱高煦大喜:“得徐将军五百兵马,足抵五千精锐。” 徐忠洋洋得意,觉的当是如此。 第82章 关于世子和燕王的劲爆消息 此时两人看朱高煦的眼光柔和很好,态度也变的更好。 朱高煦在门口与他们聊了几句,双方都有种相见恨晚的念头。 朱高煦本来想约他们晚上一起喝个酒,但想想后,还是果断抛弃这个念头。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这么干,世子系那边,一大堆眼睛盯着自己呢。 与二人告别后,朱高煦赶紧进入燕王府。 刚过了一个院子,就看到太监黄俨。 黄俨看到朱高煦眼睛一亮。 他和朱高煦,朱高燧关系挺好,后来带跟了朱高燧。 「黄公公。」 「拜见高阳王。」黄俨笑道:「王爷刚刚还想着你呐。」 「俺父王在哪?」黄俨说在后院,正在陪徐王妃。 燕王议完事,就会回后殿看会徐王妃,因为好像徐王妃最近身体不怎么好。 「母妃身体不好。」朱高煦表情做紧张状,不过他实在无法把徐王妃代到前世的母亲当中,估计演技不是很像。 黄俨才不管:「高阳王里面请。」他侧身给朱高煦带路。 朱高煦很少进燕王府,燕王府又是前元皇宫,特别大,所以朱高煦每次进来,都找不到地方。 黄俨一边走一边和朱高煦说话,还说到王妃的妹妹徐妙锦也来看王妃。 朱高煦不由想到那个道观的漂亮小姨娘。 等两人走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朱高煦左右看看,突然从袖子里摸出一叠宝钞,快速的塞到黄俨手上。 黄俨表情不变,也很快的收到袖子里,一看这动作,就是熟手老师傅。 「本王常年不在府上,还请公公劳心,多多关照本王母妃。」朱高煦胡说八道。 照顾徐王妃的事,哪轮的到黄俨。 黄俨也面不改色,低眉顺眼的道:「高阳王仁孝,王妃会记在心上的呐。」 两人说了几句胡话,黄俨左右看到没人,突然放慢脚步,也压低了声音。 「徐王妃身体不怎么好,好像在劝说王爷娶徐真人(徐妙锦)。」 嘶,朱高煦没想到听到一个劲爆的消息,脸色微变。 历史上当然也有这样的事情,徐妙锦却断然拒绝,只是没想到,徐王妃现在就开始劝了。 黄俨又道:「徐真人好像不愿意,以出家修道为由拒绝了。」 朱高煦听完后,脸色恢复如常,他在想的是,为何黄俨要把这事说给自己听? 果然,黄俨马上又道:「奴婢上次看到世子殿下。」 「。。」朱高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jj.br> 黄俨不动声色继续道:「世子一直盯着徐真人的背影看。」 燕王世子有两大爱好,吃红烧肉,玩美女,这两大爱好,放在后世也很正常。 哪个男人不爱美女? 所以除了燕王,没人会说世子不是。 不过黄俨这话说给朱高煦就很有意思了。 朱高煦当然只是当个笑话听听,借给世子一百个胆子,世子也只敢背后看看。 当然,这确实是可以利用的。 但他也不是完全相信黄俨。 这种人拿钱办事,就是所谓的酒肉朋友,利益朋友。 如果苗头不对,黄俨也可能随时出卖朱高煦。 「黄俨。」朱高煦突然停下,伸手拍拍他肩膀,虽然没说什么,意思很明显,你办的好,这些消息说的好。 「奴婢应该的。」黄俨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朱高煦从他短短的几句话能听出,黄俨在燕王府过的不如意。 要不然他之后也不会跟着朱高燧。 燕王最宠信的,现在还是马和,也就是将来的郑和,另有侯显、王景弘之流也比黄俨要亲近。 「黄俨你是有大才的人。」朱高煦沉声道:「本王看好你。」 黄俨脸上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 此时前面已经出现大量卫兵,这是接近后宫女眷所在,闲杂人等已经不能靠近。 两人不再说话,黄俨小心的和朱高煦拉开距离。 进入院子后,经过一条走廊,再过个院门,就算正式到后院。 这边朱高煦很少来。 这是养病的地方,上次朱高煦去的是徐王妃休息的地方。 进了后院就看到一座大殿,这是前元皇宫妃子所住,现在徐王妃就在里面。 殿外守着几个兵士和将领。 正常情况下,这边不会有男性的。 这是因为燕王在里面,他们跟着燕王进来的。 领头的正是燕王心腹张武。 「拜见高阳郡王。」张武大声道。 估计是说给里面燕王听的。 「张将军好,俺父王可在?」朱高煦明知故问。 「大王在呐。」张武道。 他让朱高煦稍等,跑上台阶到门口,先敲了敲门,然后和里面说了点什么。 里面很快回应,张武又跑下来。 「大王和王妃,请高阳郡王进去。」 「多谢张将军。」朱高煦回头看看黄俨,黄俨面无表情向他拱手:「奴婢在后面走廊等你。」 朱高煦点头,快步往殿内去。 但黄俨还没动,站下面静静看着朱高煦。 张武见状,等朱高煦进入殿内,立马小声道:「高阳郡王连自家路也不识吗,每次都要人带着?」 黄俨冷哼:「高阳郡王贵人事忙,极少来王府,所以连自家的路都不识呐。」 张武笑了:「有多忙啊,忙着练兵呐?」 他心中鄙视高阳郡王不懂仁孝,你看世子殿下,就知道经常往燕王府跑,这么胖的身体,这么热的天,还知道孝顺母妃。 黄俨向他叩了个礼,表情很恭敬。 张武满意的点点头,觉的黄俨这死太监,也比朱高煦顺眼多了。 黄俨转身退到外面,心中却在冷笑,这世道就是如此,母子之间,都得会学会演戏。 北平都说世子仁厚,可黄俨不这么想,因为他觉的朱高炽有一半是在演戏。 宦官黄俨在燕王府时间较长,或许早就看穿了世子。 可尽管黄俨内心很鄙视世子,却不妨碍世子得到民心和文臣武将的支持。 连张武这种人都认为世子仁孝,远超高阳郡王。 所以说啊,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历史上不会演戏的朱高煦就死的很惨。 此时,前面的朱高煦走进去的时候,已经在想,面对即将看到的父王和母妃,我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神态去,才适合? 他很想演好这个朱高煦。 但脑海里的记忆告诉他,以前的朱高煦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突然和以前的朱高煦差距太大,很容易在父母面前穿帮。 这世上最了解孩子的,肯定是他们的父母。 为您提供大神明镜要高悬的《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2章演好朱高煦免费阅读. 第83章 燕王又开始胡说八道 “高煦拜见父王,母妃。”朱高煦进去之后,先跪下磕个了头,然后直接起身。 如果是世子和朱高燧在,肯定会等燕王或徐王妃说快起来,两人才会起来。 但朱高煦的记忆中,他以前就是这么干的。 起身后朱高煦又愣了下,因为世子朱高炽和三弟朱高燧都在。 他只想着如何演好自己,没看清屋子里这么多人。 徐王妃床边还坐着一个女子,正是他们的小姨娘徐妙锦。 “高煦拜见小姨娘。” “大哥,高燧。” “二弟。” “二哥。” 屋里人都在相互打着招呼。 燕王心思不在朱高煦身上,看着妻子发呆,这让朱高煦稍微有点放松。 等到徐妙锦发声时,燕王才缓缓扭过头。 “高煦来了。”徐妙锦小声对朱高煦道,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态度还算和气。 燕王表情有点奇怪,因为世子朱高炽和高燧来时,徐妙锦都是只是点点头。 “高煦,你--过来。”徐王妃声音有点哑。 “母妃。”朱高煦拼命想代入其中,奈何还是没办法。 他只能去想前世自己的母亲,他小心翼翼走到徐王妃床前。 徐王妃气色不怎么好,脸色苍白,但依然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朱高煦直接跪在床前。 徐妙锦赶紧往后让了让,想想后,又站了起来。 徐王妃轻轻摸着朱高煦的头,朱高煦则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高煦最是勇猛,是你父王的好帮手,可也要小心自己,切不可逞匹夫之勇--”徐王妃柔声道。 “母妃,高煦知道了。”朱高煦感受到徐王妃关爱孩子的心情,也忍不住眼圈微红。 终于有点带入其中。 “放心,有什么恶战,俺不会让高煦上的。”燕王又开始胡说八道。 靖难的恶战,最危险的几仗,都是朱高煦去救他的。 朱高煦这时心想,你怎么不让我守北平?还把徐忠的精锐给我?还不是想让老子打恶战? 徐王妃当然信了,向朱棣点点头。 接着她又一个个叮嘱儿子们,让世子少吃肉,多运动,让高燧有空多读读书,不要只顾玩,高煦什么时候娶韦沫儿? 说到这事时,朱高煦赶紧站起身,向燕王道:“父王,儿臣想娶孙岩千户的女儿孙若男和韦沫儿两个。” 燕王大为意外,没想到孙岩和朱高煦搭上了。 但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是好事,他巴不得儿子们和手下大将都拉好关系。 “高煦比俺还厉害啊,一箭双雕?”燕王哈哈大笑:“当然可以,不过婚事要等等,等打败了耿炳文再说。” “儿臣想尽快办了。”朱高煦直接顶了燕王朱棣。 燕王朱棣愣了下,但他印象中的朱高煦就是做事这么随心所欲。 朱高煦想了想,又道:“儿臣只想简单点,到时在高阳郡王府办下婚礼,双方长辈出个面,小范围请些人就算了。” “如今奉天靖难,当以父王的事业为重,儿臣的事,想一切从简,之所以急着办婚事---” 朱高煦说到后面,吞吞吐吐,脸色微红:“儿臣想安她们的心,毕竟都已经---不小心---” 他说着说着,有点说不下去。 徐妙锦听着赶紧扭过头,就想捂着耳朵才好。 朱高炽则一脸羡慕,朱高燧好像对这个没兴趣,时不时偷看徐妙锦几眼,没办法,徐妙锦实在是漂亮,而且像他母妃。 “哈哈哈。”燕王朱棣大笑,原来高煦这么厉害,还没成亲就?这样的确不好,为了安部下兄弟的心,得尽快办了。 朱高煦这时又道:“儿臣的部下陈文说,母妃最近身体不好,也许办些喜事冲冲喜,可保母妃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燕王笑着点头,高煦有了陈文之后,做事比以前有章法了,当然,就是那练骑射有点不靠谱。 当下燕王和燕王妃现场议定,数天后,即八月初八为朱高煦成亲。 男方长辈有燕王和燕王妃,女方长辈有韦达和陈岩。 地点就在高阳郡王府,只宴请少数人。 他们刚刚商定这事,外面张武突然来敲门,燕王转身出去,听张武低声说了几句,回来后脸色微变:“高炽、高煦、高燧陪你们母亲先聊会,俺有事先去。” 徐王妃向他点点头,世子转身说句父王慢走之类的话,燕王已经直接出门。 他带着张武离开后院,没一会便到了前面议事殿。 议事殿里是王聪。 王聪道:“刚收到情报,南军从临清集合,由临清进清河县,今天到了巨鹿。” 燕王点头,南军这是从山东进河南,由南面攻过来。 这是因为南军有徐凯的兵马守在临清,大量的粮草辎重也在临清运过来。 知道南军从哪过来,这仗就好打了。 原本燕王以为南军会从津海(天津)方向过来。 没想到南军会走南边。 他拿着情报出门往东,到另一个大殿去找姚广孝。 最近南军逼近,姚广孝就住在燕王府上,也没时间回庆寿寺,因为每天要招他议事,来回很不方便。 燕王和姚广孝说了会南军的情报,然后谈到朱高煦要成亲。 “高阳郡王这个时候要成亲?”姚广孝颇为惊讶。 “俺原本也想着不妥,但反过来想想,可以高煦成亲为名,给兄弟们发次饷奖,以振士气。”燕王朱棣原来打着这个主意。 他刚刚收编了大量的兵马,还指望兄弟们为他血战,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所以朱棣早就想给大伙发钱。 姚广孝的三角眼马上眯了起来,他缓缓道:“燕王想发赏银,直接发就是,兵士们只会感谢燕王。” 言外之意,若以高阳郡王成亲的名义,那兵士们到底感谢谁呢? “。。”燕王一听,好像有道理啊。 “那该如何?”燕王搓搓手。 “先发,明日就发。在高阳郡王成亲前就发。”姚广孝道。 接着北平城内,燕王先替全军发了次饷银,兵士们每人一两银,军官略多。 接着又替高阳郡王操办婚礼,很快全城都在谈高阳郡王的婚礼,大伙都说,朝廷大军压近,燕王还有空办婚礼,根本没把朝廷大军放在眼里。 兵士们知道了,也是士气大增。 第84章 燕王又开始套路 八月十二日,滹沱河两岸,通往真定的辽阔大地上,连绵不绝的兵马,正络绎不绝的西往东去。 滹沱河横贯东西,东至真定,西至沧州,往北连接津海。 耿炳文决定把十三万兵马全部安置在滹沱河的两岸,由东往西连绵十余里长。 他打仗向来求稳,也擅于防守,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布置。 只要守住真定,就能把燕王堵在北平,进而为朝廷后期的战略目标,奠定基础。 他对自己的要求是,这仗不一定要赢,但肯定不能输。 正如燕王所想的那样,开始发兵前,耿炳文也考虑过从津海方向登陆,以水师运送全部的兵马。 但这个方案太过激进,津海距离北平如此之近,燕王要是知道他们以水师运送到津海,定然全军到津海伏击。 耿炳文无法让运兵船上的人同时下船,如果被打个出其不意,只会换来惨败。 就算完整的登陆,必然要和燕王在津海附近决战。 来之前,兵部尚书齐泰和徐辉祖都和他说过,不一定要速战速决,只要能拖下去,燕逆必败。 所以最终耿炳文选择了保守的战术,在真定附近以守为主。 所以朝廷平叛大军兵发北平,只是一个幌子,如果真的要进攻北平,没有什么比从津海发兵更激进了。 为了稳住自己的防线,耿炳文让杨松率九千精兵守雄县,徐凯率十万兵马驻河间,潘忠率三万兵马守鄚州,与自己的十三万大军,形成犄角之势。 此时官军除了耿炳文自己的兵马外,已经全部到了预定位置。 官军的大后方为临清,那是大明最繁荣的河港码头,四通八达,连接大明各地,即便到了明末,也是大明朝重要的水绎通道。 耿炳文十三万兵马,和徐凯等人的兵马供给,全部都由临清水路,源源不断的从大明各地运至临清,再囤集到真定。 大明朝庞大的国家机器,正在为支持耿炳文,全力运转。 此时耿炳文带着几位大将已经到了滹沱河南岸,束鹿县以南的官道上。 头发已经花白的耿炳文骑着马站在高处,看着一队队官军排成行列,源源不断的从他们面前经过。 耿炳文部下的十三万兵马,都是从南方诸卫抽调而来,统一戴着宽檐的生铁帽子,大部分都长枪,也有少量的火器。 这几乎是现在明军的标配,这十三万兵马里,骑兵只有不到两万,绝大部分全是步兵。 他们有一半会从束鹿县南门进去,进入滹沱河北岸,以束鹿县为通道,连接两岸,驻守滹沱河的两边。 其实这边是滹沱河的支流,再往前就是连接河间的滹沱河主流,但耿炳文选择驻守这边,也是稳妥的做法。 燕军要过来进攻他们,必然也要想办法越过滹沱河的主河,这让他们有足够的准备时间。 “好多年没带过这么多兵马了,宛如又回到当年和太祖征战的时候,真是痛快。”耿炳文看着十几万兵马连绵不断的从面前走过,不由脸上微微有点得意,他轻轻抚了抚长长的白胡子,心中豪气万千。 他身后跟着数员大将,马上有人回应:“老将军英雄不减当年,此战必能大获全胜。” 却是驸马都尉李坚在拍他马屁。 都督甯忠也马上笑道:“燕逆若是知趣,知道老将军前来,最好自缚阵前,省的将来被人羞辱。” 耿炳文心中得意,但表面还是很沉稳,这时他余光看到边上一员大将默不出声,不由笑道:“盛将军有什么意见?” 却是参将盛庸。 盛庸想了想,缓缓道:“我观诸军行阵,皆是从各卫所抽调,相互不隶属,阵形士气截然不同。” “骑兵少而步兵众。” 众将脸色微变,大伙都看着盛庸。 盛庸继续道:“燕逆之北军,则骑兵甚众,咱们以步击骑,应予守,而轻于攻。” “仿若当年辽宋之争,但赢十次,不能输一回。” 盛庸说完,全场脸色大变,耿炳文的脸色也不好看。 盛庸的意思,燕王那边骑兵比较多,咱们步兵比较多,灵活和机动性不如对方,就算打赢了,也不易追上燕军,但是一旦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有点涨他人志气,但耿炳文还是能听得进去。 他重重的点头:“盛将军说的有道理,听说盛将军的步阵练的极好,可是要多倚仗盛将军。” “不敢不敢。”盛庸赶紧抱拳谦虚道,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也是藏不住的,明显对自己的步营很有信心。 --- 耿炳文兵进真定的同时,燕王朱棣正在北平骂娘。 就在前两天,朱高煦刚刚完成大婚,为了给耿炳文的兵马集结争取时间,江阴侯吴高,都督杨文从辽东起兵,攻伐永平。 永平守将郭亮立马飞报朱棣。 朱棣闻迅立马带着大军前去解围,吴高听到朱棣来了,转头就走。 朱棣带着两万骑兵到了永平,却跑了个空。 他没办法,又只好回北平,不料朱棣前脚一走,吴高又带兵来攻永平。 朱棣再回来,吴高又回山海关。 吴高这打仗就比耿炳文阴多了,来回几个折腾,朱棣气的骂娘,又拿他没办法。 燕王朱棣此时知道耿炳文已经到了真定,他肯定要优先打掉耿炳文,万一耿炳文的兵马再往前推,那他就要疲于奔命,被两边夹击。 当然了,朱棣只是没想到,耿炳文根本没打算进攻,就打算在真定一线守着等他去攻。 那么北平怎么办? 朱棣是很有套路的人,想了想后,就写了封信给郭亮,言称自己要全力打掉真定耿柄文,请你和王真守好永平,但是,本王最关心兄弟们的安全,你们如果实在守不住,允许你们投降,或弃城回来,并称郭亮的家属可以先送到北平。 这郭亮接到朱棣的信后,立马和打了鸡血似的,拼命死守永平,死战不退,更不肯降。 而送完信后的燕王则聚集兵马,决战耿炳文。 八月十四日,燕王朱棣带领四万多兵马,号称十万来到涿州附近,朱高煦为左军骑兵副将,部下有一千五骑兵(他自己一千人,徐忠五百骑。) 此时以涿州为界,北部皆已投降了燕王,南面还在官军控制之下。 燕王现在其实最想占领的就是涿州南面的保定,只要占住保定,北平就有了屏障。 但现在耿炳文大军云集,他也顾不得攻打保定,先要打退耿炳文再说。 第85章 小人得志,早晚横死 燕王这会也没急着进攻,因为之前张玉认为南军从各省卫所抽调,相互不熟悉,所以张玉带着一队人马,假扮本地卫所兵马,到滹沱河两岸至东西一线查看敌情。 这张玉胆子也挺大的,在外溜达了两三天,终于把消息打听清楚,还没暴露。 他告诉朱棣,南军在雄县有杨松驻守,鄚州是潘忠,雄县兵马较少,应该不到万人,鄚州有两三万左右。 可以先攻这两地,特别是雄县兵少,应一举破之。 这时有人问,如果打不下雄县,鄚州来援兵怎么办? 李彬这时道,可围点打援,转过头来打援兵。 朱高煦通常在会议上很少说话,除非燕王点他的名,他更专注观摩学习。 今天的会议他听了会,就明显感觉到李彬和徐忠两人比张玉等燕王心腹将领要高个档次。 燕王朱棣这时也赞赏似的看了看李彬,然后下令,让朱能、火真,张武各率三千兵马,明天全军渡过白沟河后,立马去攻雄县。 “明天就是中秋,南军肯定想不到我们会攻城,你们当一鼓作气而破之,如果强攻不下,就先围住,鄚州必然会有援兵过来。” “高煦、谭渊。” “在。”朱高煦和谭渊赶紧起身。 “你两围点打援,伏击援军。” “诺。” 朱棣则带着主力,准备在援兵被打败后,直接去打鄚州,到时鄚州援兵被败,城内肯定兵慌马乱,说不定有机会也一鼓作气拿下鄚州。 朱高煦现场边听边学习,以他前世的身份,你让他玩政治、阴人,他炉火纯青,但领兵打仗就有点门外汉,好在他还有这世朱高煦的记忆,所以也不是完全不懂。 而今天他学到很多。 他前世最大能力,也同样是要不断的学习,与时俱进。 燕王很有套路,打起仗来一套一套。 先于中秋节攻雄县,然后分兵一部准备围点打援,主力则准备在鄚州援兵出城之后,就去攻打鄚州,整个布局一环套一环。 不过朱高煦听完后也在想,其实打仗和政治一样,都是需要玩阴的,还是可以融会贯通的。 就在他感觉自己有所进步时,燕王分配完任务后,也在问各路兵马有没有疑问。 这时谭渊站起来问:“回大王,末将和高阳郡王这路?” 他的意思是,咱俩谁指挥?谁听谁? “高煦,你听谭渊的。”燕王没有犹豫。 “是,父王。”朱高煦干脆的应了声,表情也没有任何反应,但心里有点不爽。 谭渊这是故意削他面子,当初打居庸关,燕王派徐祥和朱高煦一同前往,也显然是让徐祥指挥,但徐祥就不会在燕王面前这么说。 朱高煦当时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先让徐祥试着指挥,果然一战而下。 此时四周诸将看过去,神色各不相同。 其实大伙都知道,在燕王眼里,朱高煦就是一把锋利的武器,一双凶猛的拳头,燕王让他打哪,他就打哪。 从来没有人,甚至包括燕王在内,不会觉的朱高煦也可以独挡一面。 等众人出了大营后,谭渊有点洋洋得意,毕竟高阳郡王归他管了。 朱高煦也缓缓跟上,笑道:“谭将军,咱们能并肩作战了啊。” “高阳郡王勇武无敌,战场冲锋陷阵,还得靠你。”谭渊笑道。 但他言外之意,就是朱高煦有勇无谋,和那杨文一样,你冲冲锋就好,统兵打仗,还得靠俺。 “但凭将军吩咐。”朱高煦谦虚道。 你不听也得听,谭渊心里知道,朱高煦恐怕是不服的。 不过他不会怀疑朱高煦会出工不出力,因为他们都在帮燕王打天下,如果输了,朱高煦也没好日子。 当下他很快下令,让朱高煦点齐兵马跟着他。 谭渊部下有三千人,加上朱高煦,两部合计为四千五百人。 当晚朱高煦和谭渊合兵一处,选了个地方驻扎。 朱高煦刚回到自己营中,陈文就在身后骂道:“谭渊小人得志,拿着鸡毛当令箭。” 朱高煦也不生气,一面让亲兵下令召宋猛等人来见,一面笑道:“父王一直都把我当件武器,以为我只会冲锋陷的战将,毕竟我从来没有单独领过兵。” 朱高煦的勇武,注定让他在朱棣眼中,只是一把杀敌的好刀。 所以朱棣通常把他当前锋勇将来用。 陈文毫不遮掩:“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靖难之役要是打赢了,殿下这样的勇将,就没啥用了。” 到时那些能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还能驻守一方,而勇武过人的武将,可没啥大用。 朱高煦笑笑,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是什么勇将还是大将之才,只要靖难成功后,都没他啥事了。 不一会,宋猛等人到了他营帐。 朱高煦让他们练练手,明天清晨派人打扮成河北当地卫所兵马,去鄚州和雄县的中间,查看有没有可以埋伏的地方,画下地图。 张玉之前用了这招,朱高煦马上学以致用。 宋猛领命而去。 朱高煦是很善于学习的,等宋猛一走,他就把身上沉重的鱼鳞甲给脱了,穿着单衣走出营帐。 另一边陈文也把身上的扎甲给脱了,同样穿着单衣,然后过来找朱高煦。 朱高煦约了他一起沿着军营看一看。 军营是谭渊定的位置,就在涿州南的新城县西边,靠着琉璃河。 东边是新城县,西边琉琉河。 军营西背河而立,保证了水源。 现在天还没黑,营中诸将士正在经营工事,他们会在附近斩伐树木,制成简易的栏墙,以防敌军骑兵晚上夜袭。 陈文这时跟在朱高煦身后,两人走了没一会,徐祥也找到朱高煦。 今天徐祥也在大营,刚刚目睹了谭渊故意为难朱高煦。 朱高煦把他叫过来,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三人走在军营,徐祥边走边说。 “简易栏墙主要是防骑兵,但现在耿炳文手上没多少骑兵,也不可能渡河来击,所以谭渊要求只做一道。” “如果对方骑兵较多,又是平原上,营中还得挖陷马坑,然后做上标记,因为有时被夜袭,自己人慌不择路,没有标记会跑错。” “谭渊主营在西北,四周皆是他的精锐,便于指挥,也便于第一时间集中兵马。” “马军大营都在北面,进可攻,退可以跑,距离谭渊也很近。” 徐祥经验丰富,几乎知无不言,朱高煦和陈文都在听。 陈文是读过兵书的,但只能说纸上谈兵,现在是学习经验的时候。 朱高煦在大伙眼中,一直是燕王的拳头,冲锋陷阵的猛将,很少单独带兵。 所以两人态度都很端正,来之前徐祥还怕高阳郡王不爽,但他说这些时,朱高煦很认真的听着,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朱高煦边走边听,现场学习,发现电影里打仗说说容易,其实门道挺多,就建个营,还有各种要求。 第86章 就这态度,将来肯定成就不凡 徐祥最后也道:「谭渊布营,也就是规规矩矩,咱大明军营布置最好的,还得算徐大将军。」 他说的徐大将军,就是指徐达。 「所以说,行军打仗,只靠个人勇猛是不行的。」朱高煦这时笑道:「本王单挑自信没有敌手,但两军对阵,还得靠全体将士同心协力,更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将军们的指教和帮助,我得徐祥将军,胜一万雄兵呐。」 「高阳王过誉。」徐祥脸上通红,非常激动。 朱高煦要说胜十万雄兵,徐祥多半要不高兴了,你特娘不要胡说八道。 但是一万雄兵,他徐祥还是受的起。 接下来徐祥几乎知无不言,朱高煦经常会问些奇怪的问题:「你们以前打仗,怎么传令的?」 「不怕传令兵在半路上中箭而亡吗?」 「传令兵能准确传达命令吗?有没有人会说错?」 「为防夜袭,将士们如何安排睡觉和值守?」 「兄弟们都有夜盲症吗?」 徐祥被问的头里精昏,但他很有耐心,知道的,能说的都会说几句,而且发现朱高煦很多问题问到点子上,以前居然没人考虑有些可能会出错的地方。 陈文在边上听的暗暗点头,听起来以前殿下没有单独领过兵,但以殿下这样的态度学下去,将来肯定成就不凡。 几人在外面转到天黑才回营。 回营的时候,外面的哨骑们也纷纷回营。 这时大明朝还没有夜不收,也没用秦汉的斥侯说法,都称为哨探。. 哨探回来没多久,谭渊派人来找朱高煦和徐祥过去议事。 朱高煦还是叫上陈文,三人一起前往谭渊营帐。 谭渊看到陈文时表情一愣,因为他没叫陈文,但陈文以百户之位,经常还参加燕王议事,跟着朱高煦进出燕王大营,燕王都没说什么,谭渊也不好明说。 真是个废物,谭渊心中认为朱高煦无能,要带着陈文才敢说话。 「高阳郡王,徐千户,你们来看。」谭渊面前有张简易地图,应该是大明朝的官方地图,平铺在桌案上,谭渊手边不家很多成卷的纸卷。 朱高煦三人围过去看了看地图,这地图很简单,这都算军事地图,还不如朱高煦上次示范画的那么明显。 地图上很多空白,主要只会标保定,雄县,白沟河这样比较明显的地方,所有的道路,河流宽细,山的高度都没有,很多小山都会被忽略。 之前陈文看朱高煦画时,还觉的朱高煦画的简陋,今天一看大明军用地图,突然发现自家高阳郡王画的那图,都是算是精品。 「刚刚哨探回来报告。」谭渊拿手中的一些卷纸拿出来,这是哨探们画的,陈文和朱高煦一看,差点没喷了。 更简单,简单的几乎不敢相信。 朱高煦感觉到前世幼儿园小朋友都画的比这些哨探的好。 好在还有军用地图可以对照,谭渊拿哨探们画的图和地图对照起来。 「明天大早,全军会渡过白沟河,这个位置比较浅,战马可以直接过去。」 「步兵也能涉水而过,不需要船。」 「我们是第二拨过河。」 「我们全军骑兵,过河后,从这里绕过雄县,直接到这个位置---鄚州以南的月漾桥来。」 月漾桥的位置,正好在白洋淀风景区内,四面临水,连接东西两边。 「鄚州南军听到雄县被袭,援兵肯定会从月漾桥经过,因为这是最近的路。」 「到时咱们就等他们半渡而击,围点打援。」 谭渊有点卖弄的意思,把他的战术想法和朱高煦说了下。 朱高煦和徐祥、陈文都是静静听着,然后所有人一起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能说什么,便道:「就按谭将军所说。」 谭渊嘿嘿一笑,表情得意。 朱高煦也没什么和他好说的,问了问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就先走了,带着徐祥和陈文回到自己营帐。 刚进营帐,就见宋猛和方延平两人浑身是水,像泡在水里似的,在他营里等着。 两人刚回来,还没来的及换衣服,可能觉的天热,也没什么事。 「拜见殿下。」 「哎,军中一切免礼,有什么发现没?」朱高煦道,然后又赶紧道:「会不会着凉,怎么淋成这样?」 「末将没事。」宋猛和朱高煦道。 他们出去后,在白沟河以北,一路上都是遇到自己的哨探,哨探还提醒他们,白沟河以南有南军哨探。 他们都是穿着当地卫所衣服,闻言也没放在心里,并从哨探那边,问到一条过河的路,而且那边好像连南军都不知道。 因为驻守在雄县的南军,是从江南抽调过来的,不了解当地形。 几人涉水过了白沟河,然后沿着最宽的路,来到白洋淀当中。 他们是一边走一边画,走的有点慢,画到白洋淀时,也看到了月漾桥。 就在这时,前面看风的方延平突然看到远处有大股南军向这边来。 几人虽然穿着当地卫所衣服,但也不希望遇到大股南军,因为很容易问出破绽。 情急之下,有兵士看到河边全是茭草,说这种河可能不深,下去看看,躲到桥下? 宋猛跳进水里,果然发现水只到胸口。 当下几人牵着马下去,躲到桥底下,中间桥下的马还叫了声,把他们吓的半死,好在当时南军也是一股骑兵飞驰而过,无人注意桥下的马声。 最后宋猛道:「以月漾桥为界,桥北南军还是比较少,桥南南军哨探就多了,我们也没敢过去,看看天快黑,就回来了。」 「好,好,画在的图给本王看看。」 宋猛递过来画就比谭渊的清楚多了,而且宋猛把几个重要地方标的很详细。 月漾桥桥宽八步,长六十步左右。 四周水面大概有上千亩。 其实后世的白洋淀包括保定和沧州两地一百多个淀泊的总称,面积有三百多平方公里。 但现在宋猛所说的,也是月漾桥四周可见的大小。 宋猛还说,桥北无处藏兵,桥南却是地形复杂,还有丛林,丛林大小,也在图上标出。 他第一次出去干这事,画的简易,但很清楚。 朱高煦好好表扬了他一番,打发他们赶紧去洗个热水澡。 当晚他睡的不是很好,可能有点激动,反正脑子里老在想,明天怎么打。 为您提供大神明镜要高悬的《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6章胜一万雄兵免费阅读. 第87章 说了别人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 第二天一大早,徐祥带过来一副皮甲。 他昨天在朱高煦营帐只看到一套穿山甲,今天找来一套比较大的,适合朱高煦的紧身皮甲。 徐祥说,通常高级将领们会穿三重甲,高阳王虽然勇武,但南军中有火器,不比残元,最好多套几重。 现在天热,他们一般套两重,若是天冷,还会加个锁子甲,三甲在身的防护力,会变的很强。 朱高煦当然怕死,主要他现在没有以前朱高煦的勇气。 以前的朱高煦,每仗必冲锋前,打仗不要命的,所以传言很是勇猛。 但对现在的朱高煦来说,这种打仗特么就是找死,也不知道以前的朱高煦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现在肯定要猥琐发育的,赶紧把皮甲也穿上先。 两套甲在身,重也不到四十斤,对他来说,还是很轻松。 上午吃过早饭,燕王传令各军,按昨天的安排,飞快过河。 今天是八月中秋,南军都没想到燕王来攻。 驻守雄县的杨松,更是在昨晚跑到鄚州,和潘忠一起过节喝酒去了,因为杨松觉的燕王朱棣不可能在中秋节打过来。 事后朱高煦也觉的南军指挥真是一塌糊涂,燕王的哨探在河间和雄县之间到处跑,南军哨探居然不知道燕王的兵马就在新城县这边,也不知道这些卫所军都是不是正规军出身。 上午,燕王全军渡过白沟河。 火真、张玉、朱能等按计划带着近万兵马直取雄县。 第二阶队的谭渊和朱高煦带着兵马绕过雄县往鄚州方向去。 当他们过完河到雄县附近时,听到前面喊杀声震天,还有自己的哨探往后跑。 那哨探好像很高兴,朱高煦远远看到,马上下令,把那哨探叫过来。 宋猛快马飞出去,拦住哨探,哨探不知说了什么,没过来,还是往后去了。 宋猛也狂喜的跑过来,大叫:「进去了,进去了,咱们的兵马进雄县了。」 朱高煦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过河是排在第二序列,最先过河的火真、张玉、朱能等部,在他们过完河的这段时间,居然已经打进去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杨松不在,此时正好是中午,城中守军还在庆祝中秋,哪料到燕王不讲武德,中秋节日过来攻城。 朱高煦目瞪口呆之际,前面有人跑过来斥问:「谭将军问,为何高阳郡王还不走?」 来人原来是谭渊部下薛六。 薛六现在已经升为百户,一脸不爽的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部后过河,也落在后面,更没想到朱高煦突然会停下。 「马上就走。」朱高煦估计谭渊没关注到雄县的情况,或许谭渊还以为燕军正在激烈攻城。 他们飞快跟上,没一会功夫,到了月漾桥。 果然如宋猛所说,桥北边一片宽旷,无处藏身。 此时他们四千多人就在月漾桥两侧,谭渊正在观察地形,考虑在哪伏击,然后又觉的这地方不行。 朱高煦这时看到宋猛嘴里咬着一个东西,站在河边。 「宋猛。」 朱高煦叫宋猛。 宋猛赶紧跑过来。 「给我看看。」朱高煦看了看:「这是什么?」 「这就是河里的茭草。」宋猛耸耸肩。 朱高煦凝目看去,河里有一大片,但不是根根都是空心。 就在这时,谭渊在边上也说话了:「薛六,你下河看看,河水有多深。」 朱高煦灵机一动,抢先道:「谭将军,本王有个主意。」 谭渊那边的薛六等亲信纷纷扭头,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你这个蠢郡王能有啥主意? 谭渊不动声色笑笑:「高阳郡王有何高见?」 薛六咧嘴大笑,明显嘲笑他的高见。 「昨日,本王的哨探已经来过这里,还下了河,河水不深,到胸口左右。」 「前面咱们的兄弟已经打进雄县,最多半天就能攻下。」 「南军听到消息,肯定会派援兵。」 「咱们要堵在这里,说不定要和援兵一场死战,而且不知援军会有多少?」 「依本王看,派些兄弟躲进水里,等南军过桥后,就占住桥,南军援兵过桥后在雄县肯定会被火真、张玉将军他们袭击,到时匆忙退到这里,又被我们堵住,无处可逃,必然要降。」 「这样用最小的代价,就能歼灭南军。」 谭渊等人听的一愣。 原历史上,就是谭渊用的这招。 但朱高煦也不记得这段历史,只是宋猛刚刚给他提了个醒。 这会谭渊是非常郁闷的。 因为他刚刚也想到这招,原本历史上就是他想出来的,但还没等薛六下水,朱高煦居然先提出来。 他有点不高兴,嗡声嗡声的道:「这么多兵马,如何躲水里?」 「水面全是茭草,兄弟们都采两根,含在嘴里,藏身水下。」 薛六大声问:「这么多战马怎么办?」 朱高煦又道:「留一千人足以,其余的兄弟先退出去藏在西北,西北两里步外有个高处,守一两个观察,若看到这里打起来,赶紧叫人过来支援。」 谭渊和薛六面面相觑,因为朱高煦说的很有道理,但更没想到,朱高煦怎么知道西北两里有高处,还能藏身? 徐祥一直在边上看着,没想到朱高煦居然能想出这个法子,更没想到朱高煦已经在昨天让人把这里附近的地形都查看清楚,心中不由暗赞,谁说高阳王不会打仗的,这些功课,做的比谁都好。 「事不宜迟,可以立刻进行,要快,当心南军哨探」徐祥马上道。 谭渊很想反对,但为了燕王大业,现在肯定不能这么干,他只好咬牙道:「就这么干。」 当下他示意自己和朱高煦各出五百人马,凑一千人,躲在水下。 其余的人马,都往西北处退去。 朱高煦左右看看问:「谁愿留下。」 「末将愿意。」 宋猛、王斌、韦达、盛坚等纷纷抱拳。 最后朱高煦留下王斌、韦达、王友、郑兴、张杰五个百人队。 他把五人叫到一边,低声道:「你们尽量站河边,距离河边近点。」 「这样被发现的话,第一时间可以上岸。」 「上岸后不要急着冲,先看南军有多少,南军守桥的人少,就冲,人多,等他们。」 说罢看了眼谭渊。 诸将纷纷点头。 朱高煦安排完后,带着其余的兵马离开,谭渊要亲自留下,因为他想立大功。 当下朱高煦带着大队兵马往西北方向藏去。 为您提供大神明镜要高悬的《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87章谁的妙计?免费阅读. 第88章 高阳郡王想害我? 谭渊他们每人采了根茭草含在嘴里,然后在河里找了个位置,又派人在岸边看着。 大概在水里站了十几分钟,不见南军哨探,谭渊怕在水里长时间不好,又叫全军上岸。 刚休息了片刻,前面有人来叫,南军来了。 大伙赶紧又匆匆往河里跑。 上千人下饺子似的往河里跳,河里全是茭草,跳下去弯腰之后就几乎看不到人影,朱高煦有部份人听了宋猛的话,躲到桥下面,都不要把头埋在水下。 这部南军是哨探,只有几十骑,他们来的刚好,冲过月漾桥没多久,潘忠和杨松带着大股的兵马往雄县去了。 潘忠和杨松这波人差不多有上万人,乱哄哄的冲过月漾桥,也没人注意桥下面的水里偶而会有波动。 最后一股人经过桥时,有一百人左右留下,守在桥上。 谭渊这会也站在桥底下,和王斌等人站在一起。 他们默默的等南军经过。 然后就在等时间。 潘忠前军有少量骑兵,后面全是步兵,步兵跑过去比较慢。 所以他们等了大概有一刻钟。 “动手。”谭渊这时一声狞笑,拔出长刀。 哗啦,水里的燕军纷纷出面,谭渊和王斌等几员大将快速靠岸。 后面几乎和原历史差不多,潘忠和杨松还没到雄县,已经遇到一股南军逃兵说雄县没了。 潘忠和杨松大惊失色,没想到这么多,半天时间不到就被攻破。 杨松大骂:“朱威误我。” 朱威是他副将,他走之后,都叫朱威好好守着雄县,防止燕军袭城,还让朱威,派十队哨探在城外,因为万一燕军来围,有哨探可以报信。 也正是这样的安排,他们得到哨探的报信,过来支援的。 潘忠还和他考虑要不要去雄县,前面已经有人在叫,燕军可能要从雄县出来了。 两人吓的赶紧带着大军回程。 不料回到月漾桥,却是黑压压一片南军在守着。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白洋淀,原路退回都不可能,前后都被围着。 潘忠和杨松只能大叫,冲过去,只有冲过去才能活命。 南军奋力往前冲,谭渊也指挥着兵马死死挡住。 而此时的朱高煦正在河边,看着场中大战。 双方兵马进入混战,但在他看来,士气是燕军盛,但形势却是南军好。 因为燕军中有新兵,他的兵马里有好多新兵,而且燕军骑兵多,现在却不利于骑兵,没有让骑兵冲起来。 关键南军还比较多,是他们一倍有余。 朱高煦左右看看,谭渊还是比较猛,正带领他的三千人和对方猛拼。 对面兵多,但大部份是步兵,谭的兵少,但原本全是骑兵。 可现在大伙都挤在月漾桥的北面有限空间中,骑兵冲不起来,所以谭渊的骑兵都在下马步战。 两军的前锋很快缠在一起,变成混战,空中箭矢如雨,相互射来射去,都是后面的弓兵在射。 但明军配备的弓兵不多,所以影响不是很大。 只是每当有人中箭,就会有啊的惨叫,听起来战况很是惨烈。 双方士气都不低,潘忠他们想冲过桥回鄚州,所以在拼命,谭渊想逼降他们,等燕军后部,也在拼命,一时难分上下。 可谭渊这边必竟兵少,如果这么打下去,时间长了,而燕军后部不至,肯定会输。 “殿下可以让骑兵冲一阵。”就在朱高煦左右观望战局时,徐祥发话了。 徐祥其实一直在等朱高煦,大伙都说高阳郡王勇武,但没想到今天高阳郡王居然不冲阵了。 他当然想不到朱高煦现在在想什么。 两军一万多人的大战,我冲上去找死?脑子有病? 前面全是步兵,朱高煦现在冲上去,很容易被步兵挡住,一旦失去机动性,就很危险,关键还有断断续续的弓箭射过来。 朱高煦还想再看看,没想到徐祥提议他冲阵。 “对面步兵密集,桥北空间有限,骑兵冲阵,怕会吃亏。”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 “冲他们左右翼。”徐祥指着前面道:“左右翼俱靠河边,所以南军都有空隙,阵形薄弱,因为大伙不敢距离河边太近,怕掉到河里。” “骑兵可以冲进去,有机会把他们人直接往河里冲,只要冲开一个缺口,必然崩溃。” 朱高煦宁神看去,果然脸上露出佩服之色。 月漾桥北岸空间有限,而边上又都是河流,南军大量的集中在中间,所以中间阵形很厚,大伙不愿意去边上,就是怕被挤到河里。 所以现在中间的南军阵形很密集,而两翼比较薄弱。 徐祥不亏是老将,经验丰富,只是看了会,就能看出对方的弱点。 朱高煦又学到了。 他精神一震,想了想后,马上道:“传令,各部向我集合,跟我走。” 他下令叫来十个亲兵。 边上赵青又重复一遍:“传令,各部向殿下集合,跟殿下走。” 十名亲兵纷纷在朱高煦面前复述了一遍,接着大伙纷纷从马背上抽出一根黄色的丝带,然后绑在尖尖的头帽上。 “走。”十名亲兵快马奔出,分向朱高煦十个百人队。 他们一边跑一边叫:“向殿下集合,跟殿下走。” 战马奔腾,黄色丝带高高飘起,正在与南军交战的王斌等人都看到了。 也有人没看到,但会有部下总旗或亲兵提醒。 “向殿下集合,跟殿下走。” “向殿下集合,跟殿下走。” “是黄丝带,向殿下集合。” 大伙都在看朱高煦的大旗,只见那大旗飞快过桥,退向桥南,燕军后队很多都是朱高煦的人,纷纷往后退,像潮水似的。 但徐忠派来的五百骑,并不知道朱高煦这些消息,所以基本没什么动,还在跟着谭渊打。 谭渊在前面正恶战,回头一看,气的吐血。 “高阳郡王想干什么?”临阵逃跑?想陷害我? 但现在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拼命让兵马堵住南军。 好在这边空间不大,他三千兵马守在桥头,还是守的住,就是死伤有点多。 南军想过桥逃命,当然拼死力战。 朱高煦这时叫来一个亲兵:“去通知谭渊,一会本王的骑兵冲起来,让他的兵马往两翼让出通道,不然冲到自己人,可别怪我不客气。” “是殿下。” 你重复一遍,朱高煦道。 “殿下的骑兵要冲起来,让谭渊的兵马往两翼让道,不然会冲到他们。”亲兵尽量简单的说出全意。 “好。”朱高煦很满意。 他转身带着所有人往后退,离桥越来越远。 第89章 高阳郡王打仗还是有一手的 谭渊不时的看后面,发现朱高煦的骑兵越来越远,但在桥后面两百步时停下,接着有个亲兵向他跑过来。 谭渊很聪明,马上猜想到什么:“特娘的,高阳郡王打仗还是有一手的。” 他不甘示弱,想证明自己也很聪明,猜到了朱高煦的想法:“让开,让开,让出通道。” 他也算不错,左右看看之后,马上又道:“两翼让出来,高阳王要冲两翼。” 就在谭渊下令让出通道的同时。 轰隆隆,无数的马蹄声轰隆而动,朱高煦带头,他的一千骑兵像一股钢铁洪流,缓缓加速,越来越快。 一千骑兵冲起来,场面还是很壮观的,虽然中间有很多新兵,但跟着朱高煦,也是天天训练的,至少骑着马还是有模有样。 朱高煦通常是训练加实战来带新兵,就像现在,老兵冲前面,新兵在后面跟随。 “随俺杀。”朱高煦这次没犹豫,直接冲在最前。 身为主帅,关键的时候,还是要身先士卒。 “保护殿下。”周虎一声大喝,赵青,孙胜等人纷纷跑向朱高煦前面。 凶猛的马队像狂风一般冲上月漾桥,这月漾桥大概十步不到,可以三马并骑。 朱高煦、周虎,赵青三人冲在第一行。 别看他冲的挺猛,但毕竟不是以前的朱高煦,心里其实挺紧张的,不停在念叨,别射中我,别射中我,别射中我。 他就怕有什么弓箭,突然射过来。 之前朱高煦觉的自己力能扛鼎,非常霸气,现在想想,有时名气太盛,也不是好事,比如他其实很喜欢在后面阴人,而不是冲锋在前。 燕军从两百步外冲过桥,速度越来越快,对面两翼的南军马上开始恐慌,边上的人纷纷往里挤,生怕被撞到河里。 但中间人已经很多,还在和谭渊的人死战。 这样南军变成人挤人了,现场突然有点乱。 接着就见周虎的马,轰隆一声,抢在朱高煦之前冲进左侧一股南军当中。 砰砰砰,对面阵形薄散,因为大伙都往里挤,外面人很少,直接被周虎撞的飞出去。 周虎的马狠狠撞在人群中,周虎也飞了起来,扑通,足足飞出七八步,再狠狠落下,正好砸在一群南军中。 他身材巨大,身上还提着大斧,人飞起来后,手中的斧都没甩。 然后赵青,孙胜都抢在朱高煦身前撞了上去。 朱高煦的千里马为啥跑的慢啊,因为他压速了呗,他当然不愿意自己的千里马就这么撞步兵。 前面可是足足上万步兵,他脑子没问题是不会冲上去的。 他这速度一降,身后连续不绝,大量的精骑冲上去。 现场到处都是轰隆的撞击声,人仰马翻,南军飞出去,燕军也飞出去。 有人飞进河里,也有马飞进河里,双方都是损失惨重。 朱高煦事后才明白,骑兵冲步兵,那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很多人当时冲的时候都是一时脑热,冲后有一大半人会后悔冲动。 就朱高煦这么看过去,第一波撞上去的骑兵,损失最大,几乎人人带伤,有人是被活活从马上摔死。 但骑兵只要前面能冲进去,后面就顺利了很多。 步兵纷纷避让,惨叫,四散而逃。 前方骑兵箭头如摧枯拉朽,一路洞穿。 此时周虎,赵青和孙胜都不见,陷在阵中,也不知死没有,冲在前面的是王斌和韦达,还有朱高煦自己。 朱高煦手持马槊,当者披靡,一槊扫下去,无人能挡,南军步兵们像见到鬼似的往里缩。 朱高煦一边打一边看,不时的提醒四周:“不要往里冲,不要往里冲,在外围。” 身边亲兵和大将们都在叫:“不要往里冲,在外围。” 里面南军步阵太密集,往里冲是自寻死路,他们就在外围冲,冲散一些零碎的南军,关键是冲出气势,震撼南军,让南军惊恐,同时压缩南军阵形。 南军中间因为太密集,有人已施展不开手脚。 朱高煦的兵马从两翼同时冲进去的,朱高煦这边冲的快,另一边陈文他们冲的慢,但也算齐头并进。 一会功夫,就冲出长长的一段,几乎用骑兵把南军包围在中间。 老练的骑兵们已经纷纷开始往里抛射,嗖嗖嗖,箭矢像下雨似的往南军中间落去。 南军中间也有箭往外射,双方都在对箭。 “杀啊,杀这些狗东西啊。”谭渊一看南军被骑兵一冲,士气大挫,外围的都往里缩,立马一声狂吼。 他的部下奋力往前,南军有点抵挡不住,因为原本他们正面对抗燕军,现在两翼都有燕军的骑兵,变成三面受敌。 朱高煦这时马就靠在河边,也不敢往前压迫太近,正在观看战局,嗖嗖嗖,对面突然有几枝箭飞过来。 我草,朱高煦吓的赶紧闭眼低头。 当,当,当,最少有三枝箭射在他身上,还有一枝箭射在马鞍上,还好蹑影没有受伤。 他全身着甲,对方距离又远,有两支插了进去,但他能感觉到没伤到身体。 他抬头看向弓箭来向,对面有个将领也在看他,应该是看到朱高煦是大将,故意叫人一起射他。 朱高煦大怒。 “射南军弓箭手。”他指向一个方向。 “射南军弓箭手。”亲兵们四下纵横,到处在叫。 “铮。”有人一箭射向远处南军弓兵,接着嗖嗖嗖,到处都是箭往南军弓兵方向射。 现在不管射箭准不准的人,只要能拉起弓往里射,里面全是南军,闭着眼都可能射到。 很多新兵也在射。 对面立马处处惨叫,无数南军中箭倒地。 连谭渊也没想到,朱高煦的兵马,几乎人人带弓,和蒙古人似的,这么多人能射箭。 他突然觉的,朱高煦练箭,好像有点道理的。 战场上这么密集的阵形,那需要蒙古人这么准,只要能挽弓,瞎子都能射到人。 但骑兵是不能停在原地的,这轮箭射完之后,朱高煦马上挥手,驾,往北继续绕去。 他的兵马也纷纷跟着他往北。 也有少量娴熟的精锐,边骑边射,和蒙古兵一样,新兵们则小心的拿着弓,先跑稳再说。 此时的潘忠和杨松就在南军最中间,开始他们也打的挺好,能和谭渊旗鼓相当,甚至只要时间一长,都能打崩谭渊,没想到朱高煦骑兵一冲,让他们士气大受挫折。 此时两人已经感觉这桥过不去,那如果想带着兵马回鄚州,赶紧要撤退,从西北方向绕过去。 可现在叫撤退,肯定会变成一场溃败。 杨松马上低声道:“你带着亲兵走吧,能走多少走多少?” 第90章 果然大胜 杨松想留下来死挡,让潘忠带人走。 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潘忠一脸感动,也道:“你走,我留下。” “潘将军,你是主将。”杨松沉声道。 两人还在讨论谁走谁留。 突然后阵有人惊叫:“燕军来啦。” 轰隆隆,远处更多的铁蹄声,像巨雷似的打击着地面,占领雄县的燕军,正浩浩荡荡的压迫过来。 这下简直就是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南军中间不知是谁一声惊叫,接着大量的人马四散而逃。 很多人不管骑兵,直接往外冲,大概是想跳进河里,往远处游。 崩了,南军在听到燕军后队来了之后,立马就崩了。 朱高煦这时已经跑到北岸很远,接近南军队尾那边,他准备再组织冲一次,因为南军阵形越来越乱,士气低落。 突然看到燕军后队杀至,心中不由长长松了口气,赢了。 即然如此,就不用再冲了,他感觉刚才自己部下损失不少,而且冲在前面的是老兵居多,不由一阵心痛。 “走,回去。”朱高煦带着人从右翼返回,想去看看周虎他们怎么样。 此时战场上混乱无比,南军大败,四散而逃,燕军已经在叫投降不杀,很多南军直接就原地坐下,也不打了。 而朱高煦的部下新兵们来劲了,因为战前长官们下过令,今天在战场上,每人要争取杀个人。 当然,只杀逃兵。 所以很多新兵开始追击溃兵,他们都有马,南军步兵自然跑不过他们。 此时的生命在这里变的不值一提,不时有人被砍倒,捅翻,射杀。 南军的惨叫和求饶声,围绕着月漾桥徐徐不绝。 朱高煦这时也顾不得其他人,快马往回,跑了好一会,突然看到赵青还是骑在马上,正在射箭。 之前赵青已经坠马,这会居然又找了匹马骑上。 然后远处的人群中,一个粗壮的大汉,提着斧子在和南军一群步兵对砍,南军步兵被他杀的节节败退,不是周虎是谁。 但周虎身上插了三根箭,也不知伤的重不重,走路腿好像还是拐的。 好在他和朱高煦一样猛,身边也有些谭渊的兵,所以一时没什么危险。 “孙胜呢?”朱高煦一箭射倒赵青身边的南军,勒马到他面前问。 “孙胜掉河里了,应该没什么事。”赵青回头看了下。 朱高煦回头找了找,孙胜果然在河里。 河里这时有南军和燕军,南军是为了逃命跳进去,燕军是追击进去,孙胜正在追杀一个南军。 那南军慌不择路,但水里实在走不动,还没几步,摔倒在河里,很快被孙胜追上。 “降,我降了。”那南军刚开口。 扑哧,孙胜一刀直接砍在他脖子上。 这仗燕军大获全胜,救援雄县的一万兵马除了被杀和逃走的外,有两千多匹马,五千多人投降燕军。 燕军损失远远低于对方,只是朱高煦一千兵马损失了一百多,且俱是老兵为多,心痛的半死。 燕军后阵来的是朱能和火真兵马,战后没多久,燕王朱棣带着大部也到了月漾桥。 朱棣听了战斗经过,对朱高煦和谭渊赞不绝口,特别朱高煦提议躲在水里堵南军,更让他刮目相看。 当然,在众将眼里,这等妙计,估计又是陈文想出来的。 众人正在谈朱高煦的妙计,突然有人报告,潘忠和杨松抓到了。 燕王大喜,把两人叫来,还没开口,两人表示愿降。 潘忠更主动说,愿招降鄚州,那边还有近两万兵马。 燕王兴奋的手舞足蹈,扶起潘忠道:“俺得将军,如虎添翼啊。” 徐忠一脸受宠若惊。 朱高煦在边上不以为然,燕王画饼一套一套,永乐时都没听过潘忠的名字,估计战后就被燕王忘到脑后,弃之不用。 燕王决定亲自带潘忠去鄚州招降,朱高煦则抢先道:“父王,儿臣刚才损失惨重,想在这降兵里,补些兵马。” “可以。”燕王没有犹豫,他让张玉在这里收编降兵,并说,高煦若要挑,让他优先。 吩咐完后,燕王带着数万精锐马不停蹄往鄚州去。 张玉带着五千人,加上朱高煦一千多人,在原地收编降兵,降兵被分成两部份,大部份是愿意跟着燕王干的,少部份不愿意,按以前的做法,很大可能被砍头。 因为燕王说了,让朱高煦先选,所以张玉马上来找朱高煦,请他先选。 燕王态度这么好,很显然是看到朱高煦在月漾桥一役中,立下大功。 这战不但打败了潘忠,还能兵不刃血的拿下鄚州,所以燕王心里是很高兴的。 此时战场上还没有完全平息,到处都有惨叫声。 远处的地面上堆积着各种尸体,人和马都有。 还有大量的伤员被集中到一侧。 张玉和朱高煦的兵马都在战场上转,看到重伤的南军,很多人直接一刀砍下去,根本不留情。 朱高煦骑着马带着几个大将在四周看着,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他甚至看到一个南军可能年纪都没自己大,只有十八岁十九岁的样子,眼中被射了一箭,躺在地上惨叫。 一个不知是谁的兵马走过去,看都没看,拿起他边上的长枪,一枪捅在这年轻南军的心口处。 而很多燕军的伤者被拉下后,都匆匆放在附近一片树林边上,但朱高煦知道,不会有军医来治疗他们,大部份伤重的,甚至轻伤的人都会在未来几天或一个月内死去。 只有少数幸运儿,或者身体素质特别好的人能活下去。 比起刚才惨烈的大战,战后整理战场,看起来更加的残酷。 “陈文。”朱高煦突然叫道。 “末将在。”陈文赶紧跑过来。 “去那边看看,咱们营中的兄弟,无论轻伤重伤,都带回咱们营里。”朱高煦这时道。 “诺。”陈文意外的看了眼朱高煦,马上点了好多人过去。 徐祥一直跟在朱高煦身边,这时缓缓道:“洪武年间,京师三大营二十万人马,只有两位医官,十二名郎中。” “整个锦衣卫,只有三位医官。” 这就是大明的现状,与后世一个连队都有几个卫生员相比,古代战争的死亡率,很大一部分不是在战场上阵亡,而是之后伤重而死。 徐祥知道朱高煦的意思,他想劝朱高煦,自古慈不掌兵。 但他不知如何开口,所以故意说几个数据。 第91章 朱高煦也会忽悠 朱高煦有点意外的看了眼徐祥,倒不是因为明军的郎中会这么少,他只是没想到徐祥能记住明军这种重要的数据。 朱高煦觉的这种数据,连燕王都未必会了解,心中不由对徐祥的评分又高了好多。 思索片刻后,他道:“刚才是本王下令冲阵的,事后其实本王也有点后悔。” “刚才的战局,就算我们不冲阵,等朱能和火真到了,还是会胜。” “活的兄弟们,俺们要把他们尽量的带回去。” 徐祥沉默不语,眼中隐隐有点感动。 朱高煦身后诸将都在,大伙都没说话,很多人神色动容。 “周虎,你有没有事?”突然朱高煦回头看向周虎。 周虎已经骑在马上,他腿好像扭了,但还能走,身上中了三箭,箭到现在还插在上面,不敢拔。 “没事,俺身体棒,甲厚,俺着了三层甲。”周虎咬着牙道,不过表情还是有点痛。 “方延平。” “卑职在。” “你带着你部下,护着周虎和伤兵,先回雄县,找县里的郎中帮他们看,钱会由本王出。” “诺。” “俺没事,还能打。”周虎嚷嚷道。 “你闭嘴。”宋猛叫道:“听殿下的。” 周虎耸耸肩,一脸无奈。 朱高煦又叫来一个亲兵,和他吩咐几句,然后带着诸将往降兵处去。 没有受伤或轻伤的降兵,并且愿意跟燕王干的,已经被集中在月漾桥南,背靠那片丛林坐在那休息,等分配。 降兵们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很多人双眼无神。 朱高煦带着十几个将领和亲兵来到现场,现场一片骚动。 有人纷纷站起来,也有人还是坐在原地。 朱高煦的衣甲鲜明,虽然没举旗,但能看出来是个大将。 朱高煦看过去,主要看对方的神色。 那些表情凶狠,还有锐气的,必然是精锐。 无精打彩,双眼无神的,多半是经不起挫折的。 “你,你,还有你出来。”朱高煦连续点了三个总旗和百户。 有两人动了,另一人没动,看着他。 “看什么看,高阳郡王在叫你,还不出来。”宋猛厉声道。 高阳郡王?那人听说是燕军第一猛将,表情果然变了,马上跑过来。 “拜见高阳郡王。” “你叫啥名字?”朱高煦问。 “小的杨平赞。” “本王记得你,刚刚组织一队弓兵,拿箭射本王,差点把我的千里马伤了。”朱高煦沉声道。 “高阳王恕罪,小的真是不知道是高阳王。”杨平赞刚刚看朱高煦像大将,当然叫人射他了。 可惜当时距离有点远,现场又乱,没射倒朱高煦。 “你部下弓兵呢,有精锐的弓兵,都给本王挑过来。” “是高阳王。”杨平赞马上回头到了降兵中挑人去了。 朱高煦看看宋猛,宋猛心领神会,骑着马到了降兵人群中,降兵们纷纷避让,有人在后面暗骂。 但见宋猛大声道:“精于骑射,马术娴熟的出来,每月一两银子,包吃包住包喝包小娘。” 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多降兵笑了。 接着没一会,马上有人站出来:“是银子还是宝钞?” “当然是银子。”宋猛厉声道。 “算俺一个。” “算俺一个。” “我也是。” 这会大明军队的饷银主要是粮为主,然后会发部分宝钞,发到手的银子连五钱都没有。 所以一听朱高煦发银一两,很多人都愿意。 一会功夫,朱高煦从五千多降兵中招了三百多人,徐祥在边上一直看着,果然发现大部份都是像精锐,首先眼神和气质和普通降兵不一样。 很多人已经没有箭,但背上还背着弓。 朱高煦这时也不知道自己损失多少人,还没清点出来,大概看招了有三百五左右,便大手一挥,走,带着人马率先离开。 等他回雄县,才知道自己这冲了一阵,就战死了三十多人,受伤有一百六十多,总计损伤达到五分之一。 好在受伤的人里,重伤不多,大部分都是轻伤。 包括孙胜和周虎,伤的都不重。 孙胜是骑术比较好,眼看要摔出去,直接马头一偏,自己往河里飞,当然没摔伤。 周虎是正好摔在南军人堆里,还砸伤了几个南军,要不是他反应快,身手猛,差点被南军捅死当场。 朱高煦一面安抚伤兵,一面派人四路寻找医生,他衣不解甲,多次出入伤兵所在的院子,关心询问大伙的伤势。 他还花钱找来城中十几个民夫,帮忙照顾伤员,做些烧烧热水等杂事。 军士看高阳郡王为了他们忙进忙出,连几十斤的衣甲没时间脱,都非常感动。 自从看着燕王用了些拙劣的手段和套路,来对付离间南军将领,和糊弄别人,朱高煦就知道这些古代人很容易被忽悠。 特别是这些低层的军士们,只要记得谁对他们好,他们很多人会死心踏地。 怀来被攻下后,很多南军不肯降,被砍了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朱高煦一边拉拢军心,一边等郎中。 但方延平出去转了两圈,最后只找到一个医士,有一个郎中,两个人回来。 大明在1370年在北平成立惠民药局,行使全国药业的管理权,接着各地相继成立地方惠民药局。 而京师,却没有惠民药局,因为朱元璋认为太医院就有京师,最好的御医也在京师。 这个结果就是最后偏宜了燕王。 燕王起兵之后,北平的惠民药局所有医士也全被征用。 雄县在保定府属于中等县,(大明按粮赋来分上中下等县),所以也有惠民药局,全县也就一个医官,三个医士。 燕王留陈圭守雄县,陈圭也在找郎中给伤兵们看病。 他知道朱高煦也在找医生,便让了个医士过来,方延平又在街上问百姓,找到雄县的一个土郎中,把他带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朱高煦这时问这土郎中。 “回殿下,草民李和。” “在哪学的医,以前干过什么?” 李和脸色突然一红,他父亲就是土郎中,家传医术,自己家里有本医书,从小父亲教识字,教学医,然后家里开了个小医馆,替百姓看看病。 说现在的话,不是科班出身,野路子出来的。 李和愣了下后,实说实话,并说,自己人跟着父亲,学医三十多年,请殿下放心。 朱高煦看到他自信,便点头:“行,你赶紧吧。” 不再浪费时间。 现场有李和和一个惠民药局的马医士,李和还带着个十五岁的少年,正是他儿子李重之。 李重之从七岁开始跟他学识字和医术,也是从小培养。 朱高煦也不出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 姓马的医术应该不行,或者不自信,专门找轻伤的,帮人家拔拔箭,洗洗伤口,涂点药酒等等。 朱高煦看他们都是用酒来消毒伤口,每次擦上去,伤者都要痛的哇哇大叫。 但他们肯定没有消毒的概念。 朱高煦故意问李和:“为何要用酒来清洗伤口?” 李和想了想:“草民也不说上来,父亲的经验告诉我,如果用不酒,伤口可能会加重,包括糜烂、出血、生疮---” 李和看朱高煦表情似笑非笑,又道:“殿下应该打过猎,野兽受了伤后,都会用舌头去不停的舔伤口。” “这是和我们酒洗伤口是一个道理。” “因为野兽们的天性在告诉它们,如果不舔伤口,可能会加剧伤势。” 朱高煦这时点点头,缓缓道:“都是为了消毒,防止感染。” 轮到李和一脸蒙。 朱高煦道:“人生病和受伤之后,可能会产生一种细菌,如果不消毒,细菌会越来越多,影响伤口。” “战场上很多军士,明明受的轻伤,因为细菌感染,所以会发热,伤势加重,甚至死亡。” 其实朱高煦并不是医生,也不清楚其中的原理,但燕王的经验告诉他,古代人是很好忽悠的,关健是,你要说的很高深莫测,又有道理的样子。 第92章 逆天改命,改朱高煦的命 李和开始是有点,但想了想后好像有点恍然大悟的表情出,他犹豫了,小声道:“殿下居然也懂这个?不知这细菌为何物?” “本王也不,以前看过一本很古老的医,上面记载了细,好像说是一种肉眼不可见的东,很微小---” ,李和眼睛一,嘴巴欲张。 朱高煦当然知道他想说什,赶紧道:“当时本王还,看了几眼就扔到一,现在也不知去哪找。” “真是可惜。”李和深信不,因为自古以,珍贵的书籍和医,必然是在勋贵王室最为多。 朱高煦这时提醒,包扎伤,最好高温消,动刀取,当然也要用火消毒。 前世的电视,古人动,经常用火,可朱高煦刚刚看,可不是这样。 李和很认真的听,还不时回头示意儿子也记好。 后面朱高煦看他救治了几个伤,然后把方延平叫出来。 “等我们走,你把这李和一家子都带回北,记,要有礼,多花点钱没关系。” 方延平想开口,他要不肯,不过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殿下。” 高阳郡王既然吩,方延平只有想办法做,而不是反问高阳郡王该怎么做。 朱高煦呆在进雄县不到两个时,接到燕王亲兵传,暂时驻守雄,等待命令。 因为燕王用潘忠叫,成功招降了鄚州守,在鄚州得到一万多南,五千多匹战马。 燕王连连得,心中自然大,但现在降军太,他需要消化一,赶紧整,愿意着他干,收为已,不愿意,一刀砍了。 他决定退回白沟河一,休整数,再战南军。 朱高煦闻,让赵青带着银子到城中去搜寻鸡、猪、羊,用来犒赏自己的部下。 ----- 前方恶战连,北平城也不是风平浪静。 庆寿寺今天又来了好多,燕王在,姚广孝会住在燕王,省的来回的,可以随时和燕王商议大事。 现在燕王不,姚广孝还是习惯回到寺里。 今天袁珙、金忠、袁珙的两个儿,袁忠,袁义都在这里。 姚广孝手持佛,在手上转个不,双目微,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金忠端坐身,正在努力培养自己当官的气,他脑子里还不时想着前北平布政使张昺平时的站姿坐,因为燕王私下有意无意的说,以他金忠的才,将来当个六部尚书都绰绰有余。 袁珙则一脸愁,自从上次以为自己看朱高煦看错,心里就有了阴,最近看,似乎有点不准。 所以他的儿子袁忠,已经成为他重点的培养对象。 “袁珙你到底行不行?”金忠这时大刀金马的坐,沉声问。 “相由心生。”袁珙长长的叹道:“我已经怀疑自,我的相,已经废了--哎---”….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他心中一直希望自己看错了朱高,所以潜意识,觉的自己不行。 他失去了信,也等于瞬息失去了全部的功力。 “袁忠彻也看出朱高煦有帝王之气。”姚广孝这时缓缓道:“你又何必妄自菲,总不能你们两个都看错?” 原来姚广孝在上次出兵,把袁忠彻叫,替袁珙又看了次朱高,结果得到的答,居然是一样的。 但他们也没多少震,因为燕王王气很,远远超过朱高煦。 所以现在他们一致认,将来燕,会把皇帝之,传给朱高煦。 朱高煦有天子之,现在是他们公认,但,命,是可以更改的。 这些人聚集在燕王朱棣面,就是热衷于干这种逆天的事,他们鼓动燕王造,以更改燕王的命运为乐。 现,他们也同样在,如何改变朱高煦的命运。 “高阳郡王一向看不起咱们这些江湖术,为人又暴虐无,远不及世子温和仁,将, 绝对不会是个明君。”袁珙这时道:“所,我们父子看的准不准并不重,重要的,让高阳郡王见识一下咱们的厉,如果他有天,咱们就逆天改命。” “如果他没有天,咱们就让他认命。” “咱们要让他们这些粗鄙武夫们看,要论翻云覆,玩弄江,江湖术,也可以。” “说的好。”姚广孝这时缓缓睁开眼,表情略有激,这才是他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 “不过。”姚广孝马上又道:“现在还不能这么干。” 他们几个人再对朱高煦不,但也现在知道大伙在一条船,为了确保燕王大,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乱来。 “等燕王打下京,咱们再好好修理高阳郡,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镜,想当皇帝?何德何能啊。”袁义这时嚷嚷道。 众人都点点,姚广孝突然想到什么:“等这次收兵回,袁忠彻你偷偷看下高阳郡王部下几个百户面相。” 众人瞬息都是眼睛一亮。 朱高煦有一群心,当初袁忠彻就看燕王手上心腹也都是人臣勋,那燕王称,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 现在只要看看朱高煦部下面,就知道朱高煦将来稳不稳。 “高阳郡王蠢夫一,倒是他手下那个陈文略有谋略。”金忠这时又道:“最近北平城有人在操控物,高阳郡王应该参与了其,还赚的盆满钵满。” “我们的货呢?”袁珙反问? 原来他们也在做生意。 他们其实不缺,燕王好吃好喝的供,每月还有零用,但姚广孝要发展细,收买情,各种花钱。 所以他们也借这次机,和朱高煦一,在做生意。 袁义道:“明天我出,要去盐山,要不是在打,前两天我就出去了。” “现在兵荒马,你多带几个,但也不要太引人瞩目。”袁珙担心儿子。 “世子也关心这件事。”金忠这时道。 合着大伙都想发战争,因为世子朱高炽府上开销一直很,原先朱高识府里养的人是朱高煦数,朱高煦是从京师回来之,才开始慢慢增加开,增加人手的。 姚广孝等人这时借打仗的机,和世子一起做生,想法几乎和朱高煦一模一,甚至在朱高煦没有回来之,姚广孝等人已经在做,如果不是朱高煦横插一,他们肯定是历史上最赚钱的那波人。 此时姚广孝看向袁,提议用袁忠彻代替袁义:“你的事情比较,这次带袁忠彻去熟悉,以后那边的,让给袁忠彻去干。” 因为袁义主要的精力在细作和情报上,而袁忠彻没啥事。 袁珙就是担心袁忠彻不如袁义勇,只是个文弱书,可姚广孝说的有道,袁义的事情显然更重,更多。 当下众人商,明天出,袁义和袁忠彻一起出去。. 明镜要高悬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92章逆天改命 第93章 聪明人两边下注 第二天袁义出城没多久,与毛信院子隔壁的墙上,多了根绿丝巾搭在上面。 绿丝巾搭了有近半个时辰,毛信才回来看到,他赶紧顺着墙爬到对面。 刚跳下墙,就看到王寡妇已经站在内屋门外。 那小脸红的和猴子屁鼓似的,看到毛信,已经像猫看到鱼似的两眼发光。 “尼娘的,不是前天刚来过?”毛信笑骂:“这么急又想俺了?” “想死你了。”王寡妇迫不及待,连拖带拉的把毛信往屋里拽。 一番事后,毛信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刚开始来干这事时,他心里还是挺乐意的,因为王寡妇长的不错,也挺有料,但相识了这才半个月下来,就有点受不了。 井盛的眼睛真毒,一看就知道这女的不好惹,老子再来一个月,估计得被废掉,毛信已经有点害怕,毕竟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你的老相好几天没来了?把你饿成这样,再这样下去,俺可受不了,俺要搬家了。”毛信喘着道。 “你敢。”王寡妇笑道:“你要敢搬家,我告诉他,你翻我墙,看他不收拾你。” “啊哟,我的姑奶奶,俺一个小小商人,你就饶了俺吧。”毛信一脸惊恐。 “那你听话不?”王寡妇笑道。 “听话,俺听话行了吧。”毛信只能认怂,因为听说,袁义还有官身,这大明朝,对他们商人来说,是很可怕的。 毛信天生就是做这行的料,他把自己的身份和感受深深代入其中,脸上出现那种市井商人对官员的害怕和惊恐。 “瞧你这怂样,当天上门勾搭我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王寡妇捂着嘴笑。 “俺不知道你男人是官呀,不然借我十个胆子,俺不敢呀。”毛信哭丧着脸。 “乖。”王寡妇,轻轻抚着毛信年轻的脸,感觉比袁义强多了:“只要你听话,北平城没人敢动你。” “不说了,我得走了,被逮住就死定。”毛信赶紧起身。 “慌什么。”王寡妇一把按住他:“他去了盐山县,没几天不会回来,今晚你可以睡这。” “俺不可敢。”毛信惊恐万状。 ---- 盐山县属于沧州,人口不多,原本是下县,但因为靠近海边,大明在这边设制了盐场,没多久就升为了上县。 盐场北近津海(天津),南接山东海丰县,西边就是渤海。 盐场属金沙镇(现黄骅镇),当地设有盐课司,全称为金津海场盐课司。 意思是从津海往南到金沙县和山东海丰县,这一带的盐场,都归他们管。 盐课司有大使、副使一人,另各盐仓有大使、副使各一人,各批验所有大使、副使,并一人,俱未入流。 但别看这些大使副使不入流,手中权力不小。 平时他们还有上官管着,但现在打起仗来,天下大乱,谁也管不到他们。 自从燕王起兵后,河间府和沧州的各地官员先后有六七成都往南边跑,造成大量文官不在岗,金津海场盐课司的大使朱忠明原本也想逃命。 但他舍不得这边盐仓里的大量囤盐,而且朝廷没下命令,他就擅自离岗,事后追究起来,他这种未入流的小吏肯定第一个倒霉。 于是朱忠明就硬着头皮留了下来,继续组织着盐场的运转。 没多久,朝廷果然来令嘉奖了他,还让他继续管理盐场,并往临清运盐。 所以耿炳文后来的兵马用盐,都是由这边提供。 可他正干的高兴,有商人私下来找他,要买他的盐。 商人自称南方来的,但朱忠明一听口音,就知道是北方来的。 他当时心中就很震惊,因为他猜到可能是燕王的人。 卖还是不卖?朱忠明只纠结了一会,便马上决定,两边站队,两边下注。 因为大量官吏逃亡,他的副使也逃走了,仓库使也只有一个副使在。 朱忠明串通仓库副使后,那这边有多少盐的产量和库存,就只有他们俩才知道。 两人借着这机会,狠捞了一笔。 八月中旬的一天,袁义和袁忠彻两人乔装打扮,带着一队精壮,骑着马从北面过来。 沧州有大量南军驻守,他们是从津海大沽口那边沿着海边,一边往南,到了这里。 朱忠明热情的接待了他们,袁义和袁忠彻化名为高义,高忠,也是称两兄弟。 高义说,以后由高忠来接头,业务交给高忠干。 朱忠明当然没意见,只要有钱赚就行。 双方还是和以前一样,谈好数量和价钱。 朱忠明已经听说,北平城里的盐价,现在已经涨到三十文一斤,可谓天价,而用来刷牙的精盐更是已经达到五十文一斤。 他本来想涨价的,但仔细想想,即想两边站队,万一哪天燕军打到这里,可不是好事。 朱忠明猜的没错,燕军后来真的打到了这边,只是没占多久,又被南军打回去了。 双方的交易点为大沽往南二十里。 距离朱忠明比较近,距离燕军比较远。 但这边靠海边,且现在没有巡检司的人马,所以比较安全。 袁义悄悄用马车把银子送到大沽以南,这可是南军名义上控制的地盘,但事实上这带根本没有南军,连原巡检司的人马都跑光了。 朱忠明只要把盐负责送到那边就行,然后把银子再带回来,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盐。 袁义和朱忠明说,这次要五百担。 朱忠明微微愣了下,因为袁义这次要的比较多。 考虑到双方正在真定附近大战,要是燕军输了,立马可控制的地方盘就要变小,以后还能不能来到大沽都是问题。 朱忠明沉思片刻,五百担有点多,一次性拉完,马车要用到几十辆,目标很明显。 袁义道,不用担心,听说南军在雄县和鄚州大败,现在沧州和河间附近的南军都龟缩在城里不敢出来,老百姓更不敢出城,我一路过来,毛都没看到一个。 外面就是有一百辆大车在跑,也没有人知道。 这话就说的有点明显了,朱忠明赶紧点头:“可以可以,但这么多,我要准备下,还要安排可以信任的人,给我一两天时间,最迟两天后老地方交易。” 袁义点点头,因为这么多盐运过去,也的确要好久。 袁义和他说完交易的细节,时间,地点,转身就走,同时让边上的袁忠彻好好学着,以后由他接手。 第94章 袁忠彻必须死 完事后,袁义带着十几人回到大沽南二十里不到的驴驹河。 这会的驴驹河还是个小渔村,平时村里一共才二十几户人,刚打仗时,还没有人跑,但袁义故意带了队人马过来,穿着南军的衣服,冲进村里杀人放火,这村子里的人,瞬间就跑光了,还大骂官军。 袁义的人占了这里,作为收盐的中间点。 这边距离盐场为一百里,距离大沽二十里不到。 此时村里还有三十辆马车,这会都是二轮马车,袁义的人用两匹马拉一辆车,一辆马车最多可以堆二十担左右。 村里还有近四十人,都是他们和世子的人。 谭海也在,他平时在北平跟着世子,这次也专门出来看看情况,熟悉下。 听袁义说还要等两天,谭海问:“会不会出问题,还要两天时间?那小子向南军举报怎么办?” “他说一到两天,应该不会有问题,咱们合作好几次。”袁义道:“他不怕将来咱们打到沧州,灭了他全家?” 谭海想想也是,刚刚袁义已经清楚的告诉了朱忠明,燕军已经攻下雄县和鄚州,将来打沧州肯定容易了数倍。 就算不打沧州,绕道到金沙县,来找他朱忠明麻烦,还是挺容易的,朱忠明要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肯定不会这么做。 而且朱忠明实在没必要这么做,他左右就是个小吏,举报了燕王可能是大功,举报袁义这种小角色能有多少功劳?大不了升个八品官不得了,前途有限。 朱忠明这种聪明人,肯定不会做这种傻事,闷头赚钱不好吗?将来东窗事发,还能往北平跑。 当下他们安心的在驴驹河等着。 就在他们几十人马藏在驴驹河村等朱忠明时。 距离他们数里外的一座山头上,好多人也在埋伏着。 毛雄、井盛,宋长林等人都在。 宋长林刚刚从驴驹河村回来,他是韩王寨的人,宋猛族兄,之前朱高煦让他带三十个精壮投靠的毛雄,壮大了毛雄的实力。 “村子里有四五十人,人数比我们略多,但大部分都是民夫,应该是运盐的,有少量精锐。”宋长林爬上山,和几人道。 “有没有认识的?”井盛问。 “我认识的只有袁义、袁忠彻兄弟,还有那个谭海,就这三人。”宋长林道。 “你确定袁忠彻也在?”井盛眼睛一亮。 宋长林笑道:“殿下当天大婚,把我们都叫去假装仆人,主要就是为了识人,北平城大小官员,大部分人,我现在都认得呐。” 原来朱高煦急着成亲,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把北平文武官员都召集过来,让部下们认一认,因为很多人,他的部下都不认识。 “怎么办?”井盛转头问毛雄。 毛雄想了想,缓缓道:“殿下说过,现在咱们在一条船上,不能拖燕王的后腿。” 众人点点头。 “但是,那个袁忠彻很讨厌。”毛雄笑道:“他会看相,让大伙站在他面前时,好像没有穿衣服一样难看。” 宋长林果断的点头:“殿下成亲当天,这狗贼就东张西望,还好殿下预料到,说大伙官小阶低,没有过去。” 朱高煦成亲当天,武将请的都是千户以上,所以朱高煦身边的人,级别都太低,没一个参加,袁忠彻还想看看相,结果一个没看到。 “杀了他不会影响大局,我也讨厌看到他。”井盛道:“每次看到他,我都想低头,不敢让他看。” 当你知道一个人看相很准的时候,通常你也不想面对他,因为万一被看出你面相不好,那是很讨厌的事,更何况,那是敌对方的,那怕你面相很好,他也可能故意说你不好。 所以朱高煦这边的人,都很讨厌,甚至说是忌惮袁忠彻。 “这事要不要问问殿下?”也有人问。 “殿下在前面打仗呢,而且给了咱们当机立断之权,就这么干,有什么过错,我来承担。”井盛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当下几人决定,杀袁忠彻和谭海,放过袁义。 袁义是姚广孝情报部门的负责人,朱高煦不想拖燕王后腿,袁义现在还不能杀。 但是谭海和袁忠彻,一个是世子保镖,并且很不尊重朱高煦,一个只会看相,杀了也不影响大局,用井盛的话说,看相的必须死。 他们这边有近五十人,其中有好多都是韩王寨的青壮,常年习武打架,拦路抢劫,然后还有毛雄这十几年做生意的心腹属下,全是一路杀过来的猛人。 论整体实力,肯定远远超过对面。 对面唯一让他们有所忌惮的,就是谭海。 众人说干就干,在山里好好休息着,同时派出人在盐场到驴驹河的路上侦探。 第二天中午不到,外面的人跑回来,说盐场有马车出来了,拉着大量的盐,距离这边,不到三十里。 众人精神一振,提前吃了点干粮。 “换衣服。”井盛一声下,然后纷纷下山。 山下有片丛林,里面绑了几十匹马,他们还有人守在这里。 众人从马上的包裹里拿出南军的衣服换上,然后上马,绕道往南而去。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朱忠明沉重的马车缓缓接近驴驹河。 今天货比较多,所以他亲自带队。 快接近大沽口时,北南已经有马匹跑过来,袁义提前跑过来看了下:“好,俺还以为你们要明天来,没想到快了半天。” 朱忠明笑道:“兄弟们都很尽力,有钱赚,大伙还是愿意的,哈哈。” 袁义很高兴,驾,御马回去,准备叫人出来送钱接货。 他回去没多久,驴驹河村里几十辆马车也缓缓出现,谭海带着十几人站在袁忠彻身边。 众人在村头等着前面的马车队,表情大部分都很高兴,因为跑一趟后,所有人都会有赏银。 朱忠明马车里全是盐,走的有点慢,谭海等的有点不耐烦。 他的马在阵前转来转去:“真特娘的慢。” “装了盐就是这样,回去咱们也慢。”袁义笑道。 “这么慢,路上居然没有南军?”谭海一脸不可思议。 “呸,别乱说,南军都在守城,哪有胆敢出来。”袁义笑道。 几人在村头聊天,谭海军伍出身,一直骑在马上,比较警惕,袁忠彻骑术不行,也不喜欢骑马,所以这会是站在原地的。 袁义也下了马,陪弟弟站着。 三人说着话,前面的马车队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近进一百步外,远远的,还能看到朱忠明在向他们招手。 众人脸上挂出喜色。 突然。 轰隆隆,从朱忠明身后,传来强烈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从远及近,由轻到重,可能因为马少,等袁义他们听到时,已经同时看到数十匹战马,从朱忠明身后冲了出来。 “南军。”有人尖叫。 对面的人穿的全是南军的衣服。 “特娘的,就知道这狗官靠不住。”谭海大骂。 第95章 倒霉的谭海 毛雄和宋长林他们全部穿着南军衣服,并绕到朱忠明身后,从朱忠明的马队后面冲出来。 冲到朱忠明身边时,毛雄大叫:“朱忠明你举报有功。” “兄弟们,杀燕逆,建功立业啊。” 朱忠明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子吓的是一片空白。 此时对面的谭海等人已经纷纷上马。 这谭海也是个猛人,第一时间发现对面不像是精锐,很多人骑术不精。 “娘的,不是南军精锐,跟老子上。” 谭海拔刀,一马当先,直接冲向宋长林他们。 他部下有十几个,只要能冲赢一波,对面这四五十人立马可能崩掉。 他部下全是精锐骑兵,当然不怕。 袁义和袁忠彻本来上马后想跑了,一看谭海冲上去,两人也只好在后面看着。 双方一边有四五十骑,但不是专业骑兵。 一边只有十余骑,却全是精锐骑兵。 两股骑兵越来越近,马蹄震荡大地,四周的气氛突然无比的紧张。 所有人都在看着两股骑兵。 一百步。 八十步。 六十步。 眼看着双方接近到快五十步。 “射那穿红扎甲的谭海。”宋长林一声狂吼,他们冲阵之前都已说好,只要除掉谭海必能大胜,所以预定全军所有人射谭海先。 铮,铮,铮,这边几十人同时射箭。 宋长林的人里,有一小半是毛雄的人,跟着毛雄走南闯北的卖盐,都能骑射。 另一大半是韩王寨的人,步射都可以,骑射不行,因为之前没怎么骑过马,都是在最近两三个月里刚练的。 但没关系,只要能射出去就行。 宋长林早就和他们说好,此时大伙同时射箭,不管三七二十一。 嗖,满天箭雨,飞向谭海方向。 “特娘的。”谭海这边破口大骂,没想到对面全在射他。 他赶紧侧身,骑术精湛无比,身体瞬息藏到战马右侧,不见踪影。 扑扑扑,他身边数骑和他的马上在刹那间被射中好多。 对面也同时有人松手。 铮,铮,铮,十几箭飞了过来。 双方都是人仰马翻,各种惨叫。 第一波双方都被射倒五六人。 但宋长林这边箭多,才射了五六个,明显落于下风。 轰隆,此时谭海的马中箭倒地,他在马匹落地之前一个翻滚,砰砰砰,人在地上翻了好几下,痛的身上到处都是火辣辣的。 但他不敢怠慢,赶紧起身。 起身的刹那间,他帽子有点歪,挡住他视线。 没等他把帽子扶正,余光一扫,扑哧,空中寒光一闪。 宋长林的马已经冲到他三十步内,拉弓就射。 他的箭术比宋猛稍微差了点,但现在如此之近,一箭即中。 “扑哧”射在谭海的胸口。 这要是宋猛在,肯定是一箭射在谭海眼睛或脸上。 但宋长林差了点,加上对自己骑箭没把握,怕射脸射不中,直接射胸。 “唔”谭海一声闷哼,噔噔噔,连退数步。 好在他穿着厚重的扎甲,这箭应该没有伤的太重。 可这时,吁,宋长林的战马如飞而至。 谭海拔刀,转身,神色紧张。 “轰隆”宋长林在最后关头,突然跳下马。 那战马像箭一般冲上来。 谭海赶紧转身避让,但战马太快,哧啦,贴着他肩膀冲过。 扑通,谭海被带的一个跟斗又翻出去。 也就在同时之间,双方的骑兵冲到一起,现场一片喊杀声。 谭海的人都精锐,宋长林的人骑战不行,居然被一撞之下,倒了好几个。 对方此时余下只有九骑,但把他们四十多骑冲了个对穿。 很多韩王寨的人赶紧跳下马,因为他们都擅长步战,不擅长马战。 眼看着谭海的兵马再冲几阵,都能把他们冲崩。 可就在这时一匹战马像箭一般冲向谭海。 刚在地面上稳住的宋长林,冷静的举起弓箭。 谭海狼狈的从地上爬起,一眼看到宋长林举着箭对自己,他吓的赶紧往左跑。 不料左侧又一匹战马呼啸而来。 他猛的转头,就见空中寒光一闪,扑哧,有人一刀正中他的脖子。 然后谭海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飞了起来,飞到半空中。 毛雄看准了时机,在谭海落地时冲上去,等谭海爬起来后,都没来的及反应,一刀就把谭海的头给砍了。 “燕将死了。”毛雄举刀狂吼。 “燕将死了。”毛雄的人纷纷大叫,原本占据上风的谭海部下立马做鸟兽散,大伙纷纷调转马头。 “不好,快走。”袁义一看大事不妙。 但突然就见远处的宋长林,猛的往前跑了十几步。 “嘶”袁义赶紧调转马头。 袁忠彻也在用力拉马头,他更不擅长骑马,刚把马头转过来。 扑,就觉的后心一阵剧痛。 “啊” 袁忠彻惨叫,看了眼袁义,扑通,身体从马上一头栽下。 但他双脚被马镫拌着,居然没有落地,弯着腰挂在马上。 “小弟。”袁义眼睛都红了,他惊叫着想去拉袁忠彻的马。 嗖,嗖,嗖这时‘南军’更多的箭射过来。 要不是记着朱高煦说过,袁义这人还比较重要,现在不能死,宋长林能一箭直接把他也射死。 袁义差点被乱箭射中,当下也顾不得袁忠彻,驾,一声悲吼,扭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回头,就见身后有‘南军’已经冲进他们的马车队里,举起屠刀。 身后惨叫声连绵不绝,来不及逃走的民夫很快倒在血泊之中。 他还看到有人一刀,把袁忠彻的脑袋给砍了下来,袁义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朱忠明。”他对着上天怒吼,发誓要把朱忠明全家诛尽。 不过他肯定没这样的机会了。 朱忠明看到突然出现官军,先是吓的呆滞,然后等双方大战起来后,马上反应过来,他也不顾现场这么多盐,立刻掉转马头,转身就跑。 他以为东窗事发,生怕有人找他算账,正好看到官军全冲了上去,没人管他,所以他赶紧跑。 四周其他人看到朱忠明跑,也是一哄而散,几百担的盐就扔在原地没人管。 朱忠明一边跑一边回头,他骑术一般,很怕官军全追上来,但发现官军们没人管他们,正在捉拿,砍杀那边北方人。 到底是谁出卖了我?朱忠明越想越害怕,然后他又想到刚刚有人经过时说他举报有功? 朱忠明肯定不相信,说不定官军故意想骗我留下,我才没这么傻。 但官军这么一说,他也不敢往北方去了。 当天他一口气跑回家里,然后带着家人和银子,直接往两广方向逃。 而在驴驹河村这边,毛雄也是个狠人,他把现场被杀的人个个又捅了一刀,生怕有人没死。 接着众人商量了下,每人的战马带上银子,银子可以带回,盐则全部扔到海里。 此战他们斩杀了谭海和袁忠彻,即除掉了世子府上最讨厌的两个人,又没有消弱燕王实力。 甚称完美。 (本章完) 第96章 平安和盛庸,两大良将? 燕王拿下鄚州后,一边在原地休整,一边整顿降军。 两天后,又陆续把后方的朱高煦、张玉等叫到鄚州。 朱高煦带着兵马来到鄚州城外,因为里面没位置了,就驻兵在外,此时他麾下兵马已经达到两千人,打了一仗后,反而多了。 月漾河之战,他损失了一百多人,其中有部分伤势较重的被方延平带回北平疗伤,他补了三百多人,然后临出发前,又到张玉重整的降兵中招了三百多,补足两千。 到鄚州城后,他让徐祥,陈文等人重组兵马,老新搭配,但要保证有两个百人骑兵,都是精锐,会跟着他自己,这两队兵马,由徐祥和陈文亲自带队。 朱高煦来到鄚州的第二天,和原历史上差不多,这时有个叫张保的官军,带着十几个人来投降。 他告诉燕王耿炳文兵马十三万众,一半在滹沱河南岸,一半在滹沱河北岸,遥相呼应。 燕王放他回去,让他给耿炳文带假情报。 然后召集诸将开会。 燕王说,张保回去后会告诉耿炳文,燕军要强攻真定,真定城内有大量南军辎重和粮草,耿炳文肯定会退守真定,并且把南岸的兵马全部调往北岸。 到时,趁他们兵马未稳之际,咱们称势进攻,一举打崩他们。 诸将纷纷叫好。 朱高煦听一愣一愣,他想不通燕王为何这么做? 按他的理解,北岸现在只有南军一半兵马,燕军兵马与其相若,正好一鼓作气,先把北岸打崩。 然后在北岸兵马溃退向南岸之际,乘胜追击不是更好? 不过他打仗算是半个门外汉,也只能听燕王命令行事。 因为历史上,燕王确实就是这么干的。 这件事更让朱高煦觉得古人很好忽悠,因为小小牙将名不经传的张保随便一个决定,就轻易改变了靖难中最重要的几场大战之一,真定之战的走势。 真定是河北南部最重要的城市,没有之一。 朝廷把这里设立平燕布政使司,让刑部尚书暴昭为布政使,以真定为辎重粮草大本营,当然是知道这里的重要。 真定若在,燕王的兵马就不可能往南,真定若失,燕王的兵马随时可以进入山东,进而逼向京师。 知道鄚州、雄县短短几天就被燕逆攻下,耿炳文原本花白的头发,变的又白了几分。 这几天他都没睡好觉,主要是过去几十年一向比较成功,这要晚节不保吃个大败仗,如何向圣上交代。 八月二十二日,外出归来的牙将张保向他报告,燕逆正准备集合所有兵马,好像要大举进攻真定城。 耿炳文居然信了,并立刻决定,把南岸兵马也调到北岸,一起防守。 他在大营里刚宣布这件事,盛庸想了想道:“老将军,末将有个想法。” “盛将军请说。”耿炳文道。 “燕逆主力尽在这里,咱们不如死守真定城,同时调万余精骑,从西绕过保定,直驱北平。” “若北平防守严密,则去攻永平,配合吴高和杨文,先下永平,到时燕逆必然大乱。” “若他们还不分兵,咱们再打回雄县。” “雄县被夺,燕逆退路不存,到时燕逆肯定要分兵,甚至退兵。” “到时咱们全军反猛,很有机会,一战而胜之。” 边上的平安听到盛庸之话,很意外的看了眼盛庸,盛庸这话,很对他胃口。 平安擅长用骑兵,耿炳文阵中最大的一股骑兵,就由他率领,他觉的盛庸说的很有道理。 但盛庸这会有点卖弄,故意在营中议事时提出这战略。 其实他若是私下提前和耿炳文说,耿炳文考虑考虑还可能同意。 但他现在当面就提这种战略,极为大胆和冒险。 而且一旦打赢了,就是盛庸的功劳,要是打输了,可要耿炳文背锅的。 耿炳文本身胆子就小,喜欢防守,一听这话他有点不高兴。 老夫才是主将,要是听你的,打赢了,这是谁的功劳? 而且耿炳文认为,只要死守真定,燕逆攻不下这里,就没用。 他想了想,缓缓道:“朝廷需要时间来调动兵马和准备物资,而燕逆却想速战速决。” “燕逆只有北平一方,资源有限,是耗不过朝廷的。” “眼下如战国长平之战,咱们又比赵国强了很多倍。” “所以只要守住真定就好,切勿操之过急。”耿炳文好声好气的否定了盛庸的打法。 盛庸满脸失望,低头不语。 散会之后,盛庸闷闷不乐的离开府衙,他们是用真定原锦衣卫一个百户所为议事所在。 距离城门极近,盛庸刚出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上。 接着就出现平安那奇怪的脸。 平安的脸比较大,方方正正,看起来很有正气,但因为脸大,小时候经常被人嘲笑。 他早年随朱棣在塞外打仗,和朱棣学了很多,也比较了解朱棣。 平安是朱元璋养子,论辈份,朱高煦还得叫他一声叔叔。 平安和朱高煦一样,也是个猛将,力大无穷,用的三石弓,此时大明天下诸将,只有朱高煦和平安两人能用三石弓。 但在这方面,朱高煦还略胜一筹,当年朱高煦才十六岁,就能轻松的拉起来。 平安不擅开玩笑,永远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更很少与其他人交流,这也是朱棣不喜欢他的原因。 他跟在盛庸身侧,两人几乎并肩,走了几步后便道:“盛将军刚才说的有道理,长兴侯老了。” 平安毫不客气,意指耿炳文胆小怕事。 盛庸以前都不和他说话,大概是觉的平安这人很难交流,没想到平安居然主动来和他说话。 他扭头看了看平安,缓缓道:“这是我错了,应该私下和老将军说,或许还有机会。” 他当时有意卖弄自己的才华,因为他盛庸不是勋贵出身,人家耿炳文就是勋侯之后,所以能领全军。 而他盛庸干死了,也和瞿能一样,最多干到都指挥使,想升一步,简直难如升天。 这次打燕王是很好的机会,盛庸觉的自己要抓住这机会出人头地,为子孙后代弄个爵位。 但他怕私下说了,这功劳会被耿炳文占据,所以才当众说出来。 主要是这耿炳文有前车之鉴,当年守长兴十年的功劳,有一大半是温祥卿,可世人只知道长兴侯,谁知道温祥卿? “长兴侯老了。”平安又重述了一遍:“胆小如鼠,只想守成,盛将军就是私下说了,他还是这般。” 盛庸见平安口无遮拦,有点紧张的左右观看。 好在他们走在最前,身前身后除了心腹亲信,还都在远处跟着,没有外人。 “他儿子耿瓛,数次请求从山海关发兵攻打北平,都被其拒绝,可见其胆子之小。”平安啥也不怕,反正看四下无人,想啥说啥。 盛庸嘿嘿干笑:“老将军也是稳重,先立于不败之地,不过平将军说的也有道理,要论骑兵,还是得用平将军的。” 平安顿时翻起白眼,他难得推心置腹,盛庸却老奸巨滑,说些两边讨好的话。 这也是平安不愿意和诸将交流的原因,在他眼中,世人,特别是这些当官将的,大诋都是这种人。 他们面对别人说话时,都藏着掖着,小心翼翼着,生怕说错什么话,得罪了别人,或被对方抓住把柄。 平安很讨厌这种官场的虚伪,他最后看了眼盛庸,冷然道:“你这人,没意思,哼。” 拂袖而去。 盛庸苦笑,伸手摸了摸额头,心中长叹,世道皆是如此,俺又能怎么办? 第97章 高阳王什么打法? 当天的会议结束后,南岸的官军就开始往北岸移动,换防。 但南岸有六七万兵马,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移过来的,而且耿炳文大概没想到燕王敢直接冲过来,所以全军有条不紊的在进行,根本不着急。 各部依令而动,一直到八月二十五日,还有一万多没完全过来。 当天清晨,各部还有点混乱的往北岸移,原北岸的兵马因为要让出地方,还有往更北的地方移动的。 整个真定城下有点混乱,十几万大军在移来移去,各自找自己的位置。 还有人对驻地不满,想换地方。 就在这满场的混乱中,突然,一阵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从真定城北面的远处,无数旗帜迎风而动,大股的燕军来了。 朱高煦今天为中军先锋,带着自己的部下两千兵马在燕军西侧。 从他的方向来,算是燕军右侧,对面是南军左侧。 他刚刚一路上就在想,为啥官军不到真定城去,据城而守,不是挺好的吗? 现在到了真定城下,总算知道为什么,真定城周长也就二十里左右,城中原本有大量的百姓和少量官军,还囤积了大量的辎重和粮草,实在是没地方放南军这十三万兵马。 此时南军大概有三万在城中,十万在城外。 等南军哨骑打探到燕军突然杀到,已经为时已晚。 此时燕军原本距离南军还有十几里地。 若是耿炳文原本驻军不动,这十几里的距离,足以给他好好布置的时间。 但耿炳文全军正在移动,突然接到这消息,就如燕王所说的那样,全军有点混乱。 燕王打仗很有经验,几天前就决定了策略,朱高煦也看出他的决策的优势。 前锋就是火真和谭渊部,他们两部全是骑兵,从五里外就开始缓缓提速,两里外开始加速,然后直插南军右侧,随着他们的冲锋,燕军后队战鼓齐鸣,号角不断,现场响起强烈的冲锋声,燕军骑兵如一条洪流浩浩荡荡的冲过去。 很多南军还在移营,都没准备好,有的甚至都没接到中军军令,毕竟南军哨骑要把燕军来了的消息,在短时间内传到十三万大军中是不可能的。 按此时的明军战术和规矩,哨骑在十几里外打探到燕军来袭,首先要狂奔回来,汇报中军,然后耿炳文立刻做出决断,是继续往北移营,还是各部原地驻守。 接着还要派出大量传信兵通知十三万大军的各营各部主将。 整个过程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这也是朱高煦为什么十分重视亲兵传迅的事情。 这事要换成朱高煦,他的亲兵立马可以分向上百骑,同时向各营快速的传递燕军来袭的消息。 燕王就是打南军这个通知时间差。 现场果然和燕王所料那样,南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南军兵马太多,足有十万之巨,连绵数里,仅仅一部分兵马被打崩并不一定会影响到大局。 朱高煦部很快就到达指定战场,还听到本方进攻的号角,但并没有急着上去进攻。 练兵最好的方式就是打仗,他的新兵连打了几仗,已经越来越强,但打仗不意味着瞎打。 朱高煦很善于学习,燕王给他的命令是尽力打崩南军左翼。 他此时就在观察南军左翼。 南军左翼是最早在北岸的兵马,全是步兵。 在南岸的兵马移过来后,这部分人往左翼移动,让出地方。 朱高煦粗看过去,最少有三个大营连片组成,每营算五千人,都有一万五千。 这可不好打。 就在朱高煦细看时,徐祥和陈文已经到了他身边。 徐祥粗看几眼,马上道:“南军前面还在移动,现在是打崩前面的最好机会,让他们稳住阵脚,骑兵就不好打步兵了。” 朱高煦点头,他也在犹豫,现在发现,打仗一定要果断,哪怕命令下错,也不能轻易更改。 “走,没什么好说,为了升官发财,冲。” “冲。”朱高煦这部两千骑,滚滚而动,冲向南军左翼前阵。 南军左副将为驸马李坚,这边正是李坚的兵马。 李坚原本在真定城,但今天为了移营,也来到大营,没想到燕军突然来了。 他看到燕军时有点蒙,因为南军的哨骑完全没有消息传来,一点准备功夫都没有。 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他马上下令,就地驻守,各营向他部集合。 步兵一定要聚集起来,越密集越难打,骑兵看到就会头痛。 但他传令可没像朱高煦这样改进过,从他传给亲兵,到亲兵四下传递,整个战场都是混乱一片,传递到各营都需要时间。 而朱高煦的骑兵,几乎在后世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就已经到了他们阵前。 嘶,朱高煦看着前面铺成长长一条线的南军步营,也是暗暗倒吸口冷气。 南军大阵连绵十余里,看起来无穷无尽一般。 要不是他们正在移阵,如果驻守原地,都会有栏栅遮挡,将会更难进攻。 现在他突然明白父王朱棣要调动南军南北两岸合兵一处了。 如果只攻北岸,北岸都有固定阵地,步兵把营地一扎,栏栅一拉,陷马坑再一挖,骑兵就难攻了。 又学到了,朱高煦暗暗想了下,一挥手:“先掠射。” 有亲兵立刻举一面红色小旗往背后一插,迎风摇动,边跑边摇。 “掠射,掠射。” “殿下有令,先掠射。” 随着亲兵的旗帜,各千户百户总旗都在叫。 月漾桥一役后,朱高煦根据战场各部的反馈又进行了改进。 之前他的亲兵们把各种颜色的飘带绑在帽尖上,有人说还是不够高,如果大伙都是骑兵,更远处的看不到。 像今天双方十几万兵马的大战,仅仅绑在帽尖上,更加不够。 朱高煦马上想到后世满清八旗,会在背后背数面旗帜。 他进行了改进之后,以一柄到三柄,加上颜色各不相同,代表了不同的意思。 然后每营选派专人,认识学习了好几天。 此时亲兵们背上的旗杆有一米多高,露出头近一米,先插在背上,再从脖子上绑一圈,保证足够的牢度和高度,旗帜比较小,减少阻力。 两段固定之后,亲兵们可以空出双手稳妥的骑着战马,四处逛荡,甚至有人还能施展骑射。 红色单旗,在朱高煦营中,代表靠近掠射的意思。 在朱高煦仅两千人的营中,只要竖一到三杆旗,全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根本不需要亲兵们四下跑动,到处传令。 这是用几杆旗,甚至是一杆旗,在最快时间把战斗命令传递到全场。 随着红旗飘扬,朱高煦全军往前提速移动。 对面南军也非常紧张,步兵们拿着长枪和铳纷纷瞪着他们。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 长枪兵纷纷往前移,南军那边也在叫:“不要怕,上上上。” “顶住,咱们人多。” “铳兵往后。” “弓手准备。” 第98章 冲,冲,冲 朱高煦这时都听到对方的大喊声,他才注意到南军还有铳。 不过明初的火铳有杀伤性的射程只有十步到二十步左右,只要不接近,还是挺安全的,像他今天身着三重甲,超过五十斤,哪怕十步内被打中,也肯定没事,当然,不能被打在脸上。 就在他思索之时,差点走神,把马撞在边上的周虎的马。 周虎吓了一跳:“殿下。” 朱高煦恍然大悟,打仗时,千万不能走神。 “射”就在这时,徐祥已经厉喝。 崩,崩崩崩,满天都是拉弓弦的声音。 朱高煦这边两千人马有一千多人有弓,呼啦啦一波齐射。 对面的南军就感觉眼前一黑,天都暗了下。 “特娘的。”南军一个千户失声惊叫,这燕军打仗和蒙古人似的。 “射”南军后阵也有人大叫。 南军也有大量步弓。 崩崩崩,对面也是一片箭雨飞起,但明显比他们少。 南军以一个卫所为营,大概五千多人,其中弓兵最多只有两三百左右。 比起朱高煦一千多,明显落于下风。 关键朱高煦的全是骑兵,一边跑一边射,对面弓兵想射中他们全得靠预判。 而南军步兵不动,阵形又密集,这波箭雨落下。 南军阵中一片惨叫,倒地无数,各种哭喊声随便在大营中四下弥漫。 朱高煦的后阵被对面弓箭射了一波,后阵都新兵较多,也是倒地好多。 双方第一波射完,朱高煦已经看到南军弓阵在步阵右后侧。 “往西,往西。”朱高煦大声道:“跟着咱们。” 他们带往西,一边跑一边继续射。 崩崩崩,燕军箭雨一波波投向南军步阵,骑兵们离对面弓箭手越来越远。 这样的好处就是,燕军可以随时射南军步阵,但南军弓箭想射他们,就得往前。 南军阵中的李坚正在后面一营,正调动四周的步兵往前,想用密集的阵形抵挡燕军骑兵。 但他万万没想到,朱高煦这边的骑兵,居然没有直冲他们的步阵,而是在两边掠射。 在距离他数百米外的另一部燕军,火真和谭渊可是用骑兵在冲击步阵的。 朱高煦这打法明显是蒙古人的。 虽然燕军的骑兵和蒙古骑射差远了,但是南军密集啊,对面不管射术怎么样,只要能拉起弓来,对着这边射就行,总有很大的概率能射中。 “来人,把后营,后卫营两营弓手都调上来。”李坚着亲兵下令。 “诺。”亲兵拍马而去。 但李坚下完命令后,又看看乱哄哄的场面,这后面两营的弓兵跑上来,也知要多久。 “走。去前面。”李坚拍马带着亲兵信往前。 有人马上拉住他:“将军,前面危险。” “前面崩了,咱们更危险。”李坚怒道。 朱高煦那边连射数轮,一直沿着他们的外侧左右来回跑,每轮上千箭,这才射到第五轮,前面步兵已经抵挡不住,五千多兵马,死伤一小半,到处都是惨叫和哀嚎。 就在李坚往前阵去的同时,朱高煦和徐祥对视一眼,差不多了。 “冲。” “冲。” “冲” “虎”朱高煦亲兵先是大喝虎。 接着越来越多的朱高煦部下呼叫起来。 这是一个信号,全军冲锋,势如雷霆。 另外有几个亲兵立马又从马背上拿出竹杆,套上红旗。 两面红旗在背上,那是全军冲锋的标志。 周虎和宋猛、韦达等大将纷纷围在朱高煦身前,生怕他被人暗箭射中。 朱高煦原本想冲在最前,没想到大伙都跑的比他快。 不是他的千里马不行,实在是这种战场上,想跑快都不可能,只要有马挡在他前面,他就不得不降低速度。 “徐千户往东,陈文往西,你们分开两路。”朱高煦一边跑一边叫。 两人同时应了声。 他的骑兵很快分成两路,以极快的速度一头撞进南军大营中。 “轰隆隆”南军大军被骑兵一冲,立马四下崩散。 原本密集的南军步阵被他们五轮骑射,射的七零八落,完全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几十息的功夫,朱高煦和陈文这路,已经洞穿了南军一座大营。 此时的朱高煦脑海无比的清晰,他觉的自己就是为打仗而生。 这种跃马纵横,风驰电掣的感觉,让他非常沉迷。 甚至,他竟然很喜欢看到自己马槊撕裂别人骨肉的画面。 因为他知道,战场之上,没有同情和仁慈。 “杀那燕逆。”突然他前面传来一声厉吼声。 对面一个千户,身穿扎甲,身上被射了三箭,却依然站的笔直,他看着朱高煦冲进来,一看朱高煦的铠甲就知道他是高级将官。 “向我靠拢,堵住他。”他大声喝吼,不停命令四周的步兵向他靠拢,意图用密集的步阵阻挡朱高煦。 原本现场已经开始崩溃,小范围内的很多南军四散而逃。 但是这千户似乎平时训练有素,身边还是很快聚集起两百多人。 这两百多人有一大半拿着长枪,还有少部分拿着盾和长刀。 拿盾的不时举起盾来,用来挡箭。 每当有箭落入人群中,啊,必有人惨叫,但整阵的队型还是很严密,其余各部南军,看到这边能保持住阵型,更多的人向这边集合。 “别让他们集合起来。”朱高煦二话不说,大手一挥,然后收起自己的弓。 他身后跟着亲兵孙胜,孙胜的马背上竖着一柄马槊,一手握着。 看到朱高煦收弓,孙胜马上拔起马槊:“殿下。”递了过来。 朱高煦接过马槊,一手持着缰绳,一手提着马槊:“给俺冲。” 轰隆隆,大队的马军向这队人马冲去。 “稳住,稳住,长枪兵在前。盾手当心箭。”对面千户看着朱高煦冲过来,大声喝吼四周。 长枪兵们纷纷顶到前面。 说时迟那时快,千户才吩咐了几句,燕军前锋已经像箭似的冲至。 前面十余骑也不知是谁的部下,完全没有减速,轰隆,连人带马撞在对面步阵上。 有燕军直接从马上飞出去,扑通,砸在对方军阵里,一个人砸倒好几个,但这燕军也根本没机会站起来,四周长枪,扑哧扑哧往他身上猛戮,立马惨死当场。 第99章 高阳王杀神一般 此时步兵不够多的劣势就出来了。 他们才两百多人,大概有五六排,阵形不够厚,朱高煦的这队骑兵直接冲上去,最少撞飞了三排以上。 后继骑兵再次冲上,顶最前面的是周虎。 周虎这货朱高煦是看出来了,他根本不喜欢当骑兵。 果然,周虎的马快冲到时,他猛的一拉缰绳,吁,嘴里暴喝。 砰,那马直接竖起来,前面双腿落地时,一脚踢中对面的南军。 扑哧,扑哧,两边有长枪同时捅到马身上。 马刹车不够移,落地后还往前冲,轰隆,又撞在步阵上。 但经过周虎的急刹,这马已经废了,并且冲击力大大降低,周虎熟练的轻轻一跃,跳到地上。 “虎。”周虎大喝,一斧头砍过去,哧啦,直接就把一名南军的半个身体给砍没了。 边上寒光闪动,有人一枪捅过来。 别看周虎块头大,反应很快,微微一偏头,左手一把抓住这长枪。 他力气奇大无比,仅次于朱高煦。 用力一拉,那南军就从自己本阵中跌跌撞撞冲出来。 周虎上前就是一个飞踹。 轰隆,南军倒飞出去,撞在自己阵中,身边阵阵惨叫,被他撞倒三四个。 周虎反手一扔,扑哧,长枪正中人群中的一名百户,洞穿之后,还扎到百户身后的人。 他继续大喝,上前一斧,又是一名南军被他砍西瓜似的劈开。 南军们看他太过凶猛,纷纷惊恐大叫,阵形更乱。 “让开。”那千户突然大喝。 挡在周虎面前的南军纷纷往两边避让,周虎想趁势杀过去。 突然就见十几步外,一排黑洞洞的铳口对着他。 原来那千户集中了十几柄火铳,同时点燃。 “特娘的。”周虎魂飞天外,脑海里飞快想起朱高煦的话,举起大斧挡在脸前。 砰砰砰,不远处的朱高煦第一次看到明初的火器威力。 这千户看来也不是很懂火器,距离打的有点远,约有十五步左右。 只听当当当,大概有三四铳打中周虎的斧子,周虎腹下一痛,好像也被打中一铳。 但他和朱高煦一样也是穿了三层甲,最里面是皮甲,然后锁甲,外面是扎甲。 他都没低头看,估计自己伤的不重,提起斧头就冲了上去。 铳兵们顿时四散而逃。 这火铳打完后就完全废掉,周虎龙形虎步,上去追着一个铳兵就是一斧,哧啦。 “我的娘啊。”那铳兵倒地惨叫,却是一只胳臂被周虎直接砍了。 周虎想跟上去再来一斧,低头一看,这铳兵大概十七八岁,非常年轻,他犹豫了下,转身追向别人。 但这铳兵并没有活太久,周虎后面跟着一个骑兵就到了,砰的一声,那马蹄落下就砸在他脸上,直接把他活活砸死。 周虎是从东往西冲的,朱高煦则是从另一头从西往东冲。 两人几乎同时冲到对方大阵。 与周虎相比,朱高煦更像是杀神一般。 他的马槊跟着蹑影的步伐,横扫而过,哧啦,沿路就见鲜血四溅,人头飞起。 太快了,朱高煦的马槊又快又急,加上蹑影的速度又快,很多人都跟不上朱高煦的马速变化。 十几个长枪兵在上官的下令下,想冲上用长枪堵朱高煦。 但见朱高煦直接一马槊扫过去,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空中响起像打铁般的声音。 叭叭叭,最少四五个长枪兵完全拿不住手中的长枪。 最先碰撞的长枪纷纷被打断,还有人整支长枪脱手飞出。 “呜”这一队长枪几乎是齐声惊呼。 但这还没完,朱高煦右手单手持槊扫过,右手根本没来的及收回,左手手腕一扭,从马背上拔出一把长刀,哧啦,一名南军人头飞起。 朱高煦速度很快的冲过这队长枪兵,这队长枪兵已经有一半没的兵器,朱高煦身后的骑兵冲上来,一顿捅和砍,现场到处都是惨叫。 前面的朱高煦冲过他们时,手上的刀都扔了,马槊重新扬起,此时他距离那千户不到五十步。 千户四周都是溃兵,朱高煦的骑兵一个冲锋,以损失几十骑的代价就把他的两百多人队形给冲散了。 很多南军四下逃散,骑兵在后面追杀。 但这个千户还没动,他身边还了聚集着二十多人, “驾”朱高煦拍马而上:“降者不杀。” “圣上万岁。”对面千户则马上回应。 “万岁。”他身边的诸将军齐声大喝。 “杀敌。”千户挥刀,二十多人一窝蜂的冲向朱高煦。 朱高煦没有犹豫,马上迎着他们冲去,但他不会直接冲这二十多人,从右侧贴上,沿着他们二十多人的队形绕圈。 他始终在外围转圈,每次绕过只要挥起马槊,对面就是一阵惨叫,完全无人能抵挡。 他身后其实有很多亲兵和部下跟着,但大伙都在看,朱高煦太猛,杀这些人如杀土鸡瓦狗般的容易。 才绕了一圈,二十多人中已经有一半倒地。 朱高煦又叫:“降者不杀。” 余下的人无人回应。 朱高煦猛的一个转身,再也没有兴趣,策马往前奔去。 他身后大量的骑兵冲上,很快把这十几人连同那千户淹没进去。 朱高煦让过这队人马后,并没有接着往前冲太深。 因为虽然他们已经打垮了一个步营,但前面看去还是密密麻麻的南军步营。 而且他打到现场也有点累,稍微放慢速度喘了口气。 他倚马在西面,身边跟着一队亲兵,大伙团团包围着朱高煦,主要是怕南军的弓箭。 前面双方的正在对射,南军的步弓和他们的骑弓飞来飞去,双方都有倒地和惨叫。 此时从朱高煦的方向看,燕军第一波打的不错,打了个南军措手不及,很多南军没有固定阵地,正在移营时被打,不利于步营。 相比起来,朱高煦能看到的火真和谭渊部打的比他还深。 但火真和谭渊这么冲损失有点大,而朱高煦打的虽然没他们深,但损失比较小。 朱高煦就是要用最少的损失,赢的最大的胜利。 火真和谭渊有燕王源源不断的补给他们兵马,但朱高煦得靠自己。 他想用无数次的胜利,把自己的兵马带成精锐中的精锐。 “殿下,看那旗帜。”身边王斌这时突然指着前面叫道。 朱高煦宁神看去,前面有面巨大的旗帜,上面显示为李。 第100章 高阳王很会用骑兵 南军的几位将领他们当然早就知道了。 左军副将就是驸马李坚。 李坚的大旗居然上来了。 原本李坚的旗帜在后营,但李坚为了让这路不崩,已经把指挥大旗都往前移。 可惜朱高煦这会看不到李坚大阵后面的情况,原来李坚大阵后面就是滹沱河的一个过河处,现在南岸还有大量兵马过来。 李坚一面把兵马前移,阻击朱高煦,一面是为后面援兵腾出位置。 “集合兵马,打崩李坚。”朱高煦马上下令:“都到西边来。” 十几个亲兵立刻纷纷冲出队伍,通知各部。 朱高煦把人马往西边带,在西边集合,李坚那边也在收拢败兵,重组防线。 此时后面的步营陆续往前移,大量的步兵集中到李坚身边。 李坚也是很有经验,只要步兵阵形足够深,骑兵肯定是没用的。 “将军,对面射箭很厉害。”这时有个千户向他提出来。 前面那步营,就是被朱高煦的箭射的直接崩溃。 “把盾牌都集合起来用,到前五排来。”李坚立刻下命令。 李坚这边原本三个大营,被朱高煦打崩了一个营,然后李坚重新聚拢,手上仍然有一万多人。 这一万多人要是拧成一块,朱高煦是拿他没什么办法的。 但步兵和骑兵相比就是有个缺点,聚集比较慢。 朱高煦飞快集合本部兵马,一边集中一边观察,他来不及数,但估计刚才这么冲了次,又少了一两百人左右。 而对面被射,被砍了有一两千,其中大部分都是被他们五轮箭射射倒的,可以算是大胜。 但问题是,对面还有一万多。 “弓都在吗?”朱高煦这时问身边诸将。 很多人面面相觑,刚刚射了几轮后,有人直接把弓扔了就冲上去,然后很多人学着。 “特娘的,谁让你们扔掉的?”韦达破口大骂。 朱高煦原本准备再射上十轮,然后再冲,没想到好多人已经把弓给扔了。 但就在这时,轰隆隆,他们身后大队的燕军冲了过来,有骑兵也有步兵。 却是张武带人到了这边。 “高阳郡王为何不再前行?燕王有令,尽快打崩左翼南军步营。”张武到了之后说话就不客气。 没等朱高煦回应,他又道:“高阳郡王若是不行,让末将来,给俺上。” 张武说罢不等朱高煦回话,一挥手,他身后的兵马顿时像潮水般的冲上去。 “tui”盛坚对着地上就吐。 徐祥也沉声道:“咱们两千打一万多,能打成这样,也算不错。” 众将对张武都不爽。 但朱高煦想的是,不能拖燕王后腿,大伙现在在一条船上。 “走,别让他们小瞧了,上。”朱高煦一挥手,决定跟着张武上。 此时有张武的兵马冲在前,他们在后面,反而安全了很多。 ----- 城外两翼的战局,相比整个战场并不算重要。 南军大量的兵马在城门附近,有的驻守在城外,有的在城内。 双方此次参战兵马合计超过二十万,有一大半都集中在真定城的北城门前。 此时真定城的北城门四周,喊杀声震天,炮声不断。 南军在城墙上排着好多碗口铳和洪武铁炮。 明初碗口铳有用于直射和抛射的两种,前者可称火炮,后者又称臼炮,而用来防守城池的,大部分都是直射用。 自大明立国以来,今天这战应该是用炮最多的一次。 因为朱元璋夺了天下后,大明朝火器发展缺少战争需求,发展速度明显变慢。 统一后的大明朝主要敌人是草原上的蒙古人,但这会明显没法造出可以在草原上用的野战炮,所以,大型火炮在明初乃至明朝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并不存在需求,就连洪武铁炮这种规格的火炮在洪武之后都鲜有制造使用的记录。 此次真定之战,是盛庸力排众议,要求带上仓库里的各种尘封大炮,这才让真定之战,拥有了火炮。 盛庸不但擅长用步兵,还擅长用炮。 他把炮都安排在正北门,果然燕军在这边进攻最猛。 此时将近十万人在城下厮杀,城头的大炮不时的发出一声怒吼,然后炮弹飞向燕军阵中。 可惜燕军人马实在太多,有限的炮弹落进去,就像在大海里扔进一块石子。 而且这会的炮射程有限,很多时候燕军冲上来又退下去,想打还够不着,甚至有好几炮打到自己人。 城下不时有大骂声怼上面,正站在城墙上观战的盛庸脸色铁青,也不知说什么好。 他心里认为,如果耿炳文想守,没有必要让大量的兵马在城外和燕军缠斗。 真定城是呆不下这么多兵马,但可以移守其他处,比如晋州。 如果耿炳文愿意分兵驻守各城,让燕军来攻城,那这仗就好打多了。 燕军定然损失不起攻城的代价。 可耿炳文不想分兵,把十三万兵马聚集在一起,又不能同时进城,现在有一大半在真定城外与燕军大仗。 才看了一会,盛庸就感觉到南军情况不妙。 南军背靠着城墙,心里有了期盼,一旦打不过,可以退进城,如果所有人这么想,谁还会拼命? 项羽破釜沉舟,韩信背水之战,都是先置于死地而后生。 现在耿炳文反其道而行,让全军背城而守,大伙心里有侥幸,打不过可以退进城,这肯定不利于南军的。 鉴于上次分兵奇袭北平的事,被耿炳文拒绝,盛庸左思右想,在想着如何适当的,委婉的向耿炳文提出意见。 就在这时,突然。 远处西侧的城下传来欢呼声。 接着南军大阵似乎出现了阵阵波动。 没一会,西边有人匆匆跑过来,正是平安。 盛庸扭头,看到身边不远处的耿炳文脸色不怎么好。 平安三步并两步跑过来,沉声道:“左翼李坚崩了,李坚好像没入阵中,他的败兵正在冲击咱们西边防线。” 耿炳文脸色大变:“这么快?” 李坚手中有三个营,身后还有南岸的兵马支持,怎么会这么快?这才打了多久? “高阳郡王朱高煦太猛,先带骑兵冲垮了他的一个营,接着和另一部燕军联手。” “我在城上,观高阳郡王很会用骑兵,每战必先骑射,像蒙古人一般。” “兵士们无处遮挡,损失惨重。” “末将请战。”平安说到后面,抱拳道:“愿带骑兵,决战朱高煦。” 平安神情激动,好像遇到了对手,迫不及待想和朱高煦一决胜负。 (老书要结束了,新书会加快更新,求票) 第101章 真正的良将出场 耿炳文没有出声,他手中精骑骑兵就万余骑(即是平安部),全在城中,是精锐中的精锐,不到万不得已,可不愿轻易动用。 盛庸这时终于忍不住:“老将军,末将有个建议。” “盛将军你说。” “还请下令关闭城门,此战不休,不得开门,不然将士们,无心恋战。” 耿炳文叹道:“老夫知道将军的意思,若开战前如此,或士气可用,现在打到一半,突然下令,怕军心更乱。” 盛庸不置可否,呆呆的看了看城下,暗暗叹气。 “也只有如此。”耿炳文突然道。 众将不解,不明何意。 “老夫亲自出城,然后你等紧闭城门,此战不休,不得开门,老夫在城外,诸将士,当可安心,此战,有进无退,退则立斩。”耿炳文厉声道。 “老将军不可。”众将纷纷劝说。 “燕王父子皆在阵上,燕军士气如虹,老夫岂能不如燕逆?若龟缩城中,有何面目面对圣上,不要再劝。” 耿炳文知道自己输不起,一旦输了,后果不堪设想,不如英勇一回。 当即他看向四周,平安和盛庸纷纷请求出战。 但耿炳文心中还有个想法,就算自己在城外输了,真定城保住,就不算太坏,所以他把平安和盛庸两人都留下。 留平安很简单,现在外面十几万兵马交战,平安这一万多骑兵想出去,外面都没空间给他冲起来,若是开战前,先埋伏在其他地方,这股骑兵还是能用用的。 也就是真定之战后,平安都喜欢带着骑兵在外面,多次给燕军造成极大的麻烦。 耿炳文带着甯忠、顾成等诸将出城。 甯忠是右军副将军,左军李坚败了,右军不能再败,甯忠和顾成都往右军督战。 耿炳文自己在中军,直面燕军最强的兵马和精锐。 他带着亲兵和诸将出城,到了城门后,立马喝令紧闭城门,更大声道:“传令各营,城门已闭,此战不停,城门不开。” “老夫耿炳文愿与诸将士一起,有进无退,血战燕逆,来人,竖老夫的大旗。” 哗啦,耿炳文的帅旗迎风而起,各亲兵飞快跑向各营。 耿炳文帅旗突然出现在城外,南军果然士气大振,耿炳文接着马上调整阵形,以守为主。 对面燕军立刻看出耿炳文出城了。 燕军中军大营由燕王朱棣亲自押阵,这边猛将如云,都是燕王心腹或看中的大将。 心腹张玉,丘福,号称百战百胜的徐忠,有大将之才的李彬,其余如郑亨、陈珪、王聪、陈志、李濬等,燕军大将有一大半在这边,领着各自兵马与南军混战。 耿炳文没出城之前,南军被燕军打的节节败退,随着耿炳文帅旗竖起,亲兵们又把命令传递到各营,南军士气大振,渐渐稳住阵脚。 朱棣发现情况不妙,他的兵马比南军少,如果让南军稳住阵脚,而燕军久攻不下,必然要败,就算没输,打不下也等于输。 “左翼如何了?”燕王这时赶紧找人来问。 他的亲兵跑出没一会,有队燕军骑着马跑过来。 他扭头去看,正是薛六带着队骑兵。 薛六全身是血,也不知道是敌军的还是他自己的,肩后还插着两三支箭,样子看起来很狼狈,但气色不错。 燕王远远看了眼,就觉的左翼应该进展不错。 “拜见大王。”薛六飞快的道:“高阳郡王在张武将军的帮助下,刚刚打崩了南军李坚的三营兵马,南军左翼正在往内收缩,李坚重伤被咱们活捉了。” “好。”燕王大喜,俺的高煦就是勇猛。 但听薛六又道:“李坚右边是盛庸的兵马,对面火器与弓箭配合的很好,步兵阵容严整,高阳郡王一时(本章未完!) 第101章这才像是良将 半会也没办法打进去。” 这薛六前面说朱高煦打崩南军,故意提在张武将军的帮助下,后面说打不进去就是朱高煦自己的事。 “该死的盛庸。”燕王立刻大骂。 他身边这会没什么可用的将领,都在领兵大战,只有王聪,刘荣两个百户刚升的副千户,还有千户孟善。 千户孟善似乎比较了解盛庸,他马上道:“盛庸擅用步阵和火器,我观他还在城里,当借这机会,想办法打败他的步阵。” 孟善这是说的比较含蓄,就差明说,盛庸用步兵很厉害,现在他不在,还有机会打败他的兵马,让他到现场指挥,可就不好打了。 但见燕王眼珠子转了几下,沉声道:“耿炳文已经到军中,只要打败南军主力,左右两翼皆输都无妨。” “传令--”燕王立刻下了条命令,让左翼两边的燕军,拖住南军两翼,他们要集中力量,打进南军中军,争取杀了耿炳文,那怕只砍倒耿炳文的帅旗,都有机会大胜。 亲兵们很快四出传令去。 燕王想了想:“把李彬、徐忠两位将军叫来。” 顿了顿后,又道:“还有张玉。” 三位大将很快到了燕王面前。 燕王不着痕迹的看过去,李彬,徐忠两人身上干干净净,根本不像经历了大战似的,反而张玉和薛六一样,身上到处有血,衣服还少了一片。 他暗暗摇头,部下心腹如张玉、丘福、朱能,谭渊等,都只知道冲锋陷阵,毫无大将之才。 你看徐忠和李彬两人,这才像是良将。 韩信和白起李牧等人,也不会自己冲锋陷阵啊。 燕王不得不重视起来,还得靠这些降将兄弟。.. 他马上道:“几位兄弟,俺看到耿炳文出了城,咱们合计合计,如何尽快打破眼前这南军,争取活捉了耿炳文?” 几人闻言先相互看了眼,张玉马上叫嚷道:“再给俺一万精骑,俺带他们死冲一阵,必然成功。” 燕王朱棣气的无语,这混蛋就知道冲锋,冲尼娘的,千军万马的打仗,个人勇武有个毛用。 如果冲锋有用,俺就用高煦一人就行。 再说,燕王现在哪还有一万精骑? 燕王不理他,他把张玉叫来,纯属是凑数,不然别人看到他燕王打天下全部靠降将们,成何体统? 现场三人相互看了几眼看,然后看到李彬身上。 李彬1361年生,徐忠1362年。 李彬年纪较大,徐忠以示尊重,所以让他先说。 第101章这才像是良将 第102章 东风就是高阳王 “回大王。”李彬缓缓道:“南军中军阵形厚重,刚刚咱们没能一鼓作气打穿他们,现在怕是更难,这耿炳文下场之后,南军士气大振,且阵形又被耿炳文调整过。” “末将刚刚看了下,耿炳文用兵很稳,被调整后,各营空间更近,阵形更紧,南军步营以五千人左右为一方阵,通常还是一个卫所的同僚,相互配合默契。” “原本一共有十排,每排五百人左右,现在改为十五排,每排三百多人。” “前三排为长枪兵,第四排为刀盾兵,每三排必有一排刀盾兵。” “火铳兵和弓兵在中间,与前后呼应。” “这是纯防守的阵形,咱们若有大量火炮,就比较容易好打进去。” “现在没有火炮,只能靠步兵打进去。” 李彬的意思很明显,骑兵已经不能用了,现在骑兵冲上去,就是找死。 耿炳文收缩阵形,把十排改成十五排,阵形更厚,空间更小,骑兵就是冲进去,没有移动空间,还是要被围死。 燕王听的暗暗点头,他向来很欣赏李彬,果然不负他所望,李彬根本不会轻易去自己冲阵,他在边上观战,就已经把双方看的清清楚楚。 燕王也直接,立马问:“如何破之?” 你也别和我说这么多,俺就想问,能不能打破? 李彬不动声色看了下徐忠。 徐忠马上道:“末将想带兵去打右翼。” “右翼甯忠依仗父恩,不足为惧,而顾成年轻时,勇武过人,擅使马槊,每仗每身先士率,行军做事,激进胆大,俺可破之。” 徐忠简直一语中的。 甯忠父亲甯正当年比较厉害,甯忠子承父业,一直跟在耿炳文麾下,没指挥打过大的战役,能力一般。 而顾成资格年纪在哪,右翼肯定是顾成在指挥。 顾成的性格使然,这种指挥,要么大胜,要么大败。 从当年投奔朱元璋开始,顾成打仗就很激进,属于那种,死命认为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之人。 现在顾成年纪大了,论勇武必然远远不如年轻时,可没关系,他这种性格,在战场上比较容易对付。 李彬这时又道:“先打破右翼,南军必然往中间溃逃,到时大王这边和咱们一起掩杀上去,耿炳文这么密集的阵形,反而要拖累他自己。” “大善。”燕王朱棣兴奋大叫:“张玉,你学学,这才叫打仗。” 张玉不置可否,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当下燕王下令,李彬,徐忠两人人,带兵去助右翼,把右翼的燕将调到这边。 李彬又向燕王道,需要一员猛将。 他们两人都有大将之才,但不喜欢身先士卒,而对面陈晖和甯忠打仗比较猛,顾成年轻时更是猛将,所以需要猛将能镇住场面,提升士气。 原本燕军的几位大将,谭渊、张兴,刘荣等倒是比他们猛,可现在要么去中路,要么在北平。 燕王想了想:“去把俺高煦叫来。” 这样朱高煦又被调到右翼。 徐忠说的真是没错。 顾成和甯忠没到右翼之前,这边是都督陈晖指挥。 陈晖还是有点能力的,右翼他的对手是燕将陈志、李濬等人。 几人拼死强攻,燕军稍占上风,但陈晖以守为主,还算稳妥。 顾成和甯忠来到南军右翼的同时,李彬两人也替换了陈志三人。 这下双方大将的实力就完全不相等了。 而且李彬他们之前在燕军中军没有指挥权,现在到了这边,有指挥权了。 顾成年纪大,资格老,官也最大,他一到现场,当然就是他指挥。 甯忠其实也没徐忠说的那么不堪,或者说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马上提醒顾成:“老(本章未完!) 第102章还缺东风 将军收缩了阵形,咱们也收缩守好,燕军久攻不下,必然会退。” “啥?”顾成顿时叫了起来。 甯忠说老将军是说耿炳文,但顾成和耿炳文年纪差不多,他还以为甯忠暗讽他老。 “老夫当年和先皇渡江,从来只进不退,若不能进,宁可背船而行---”.. 当年朱元璋的渡船搁浅在沙滩上,所有人以为不能动,却是顾成跳下船,竟然背船而行。 这也顾成最引以为荣的事迹,吹了一辈子。 之后他打仗,也是每次都很激进,喜欢冲锋在前。 甯忠和陈晖同时劝他,顾成不听,因为他觉的自己兵马多,且不甘心被耿炳文压一头。 原本他以为,这次出战,他顾成是有资格做主将的。 当下他调整兵马布置,准备以进代守,打破燕军右翼。 顾成在这边调整兵马,李彬两人也正在重新布置。 前面两军正在对战,互有攻守,李彬在后方召集一部分百户和总旗:“你们等会听清楚了,一会我军第一声炮响,你们各部猛攻,让兄弟们给我大声叫出来,第二声炮响,各部全面撤退,第三声炮响,你们别管他人,带着自己的部下,再回头全力反攻,听令不动者,斩。” 众将脸色严肃,纷纷点头。 “撤退时,全军往这边撤,跟着陈志的旗帜走。”李彬让陈志他们离开,但留下了陈志和李濬他们的旗帜。 “反攻时---” 李彬布置完毕后,看看徐忠:“万事俱备,还缺东风。” 徐忠笑道:“派人去请高阳郡王。” 但说曹操,曹操就到。 亲兵还没走远,远处薛六和朱高煦已经来了。 朱高煦带着自己的一半兵马,和薛六来到右翼。 李彬简单和朱高煦说了下自己的打法,朱高煦听的连连点头:“本王就知道,李将军是有大才的,可独当一面。” 李彬也微微有点得意,但马上反应过来,恭敬的道:“还请高阳王多多帮忙才是。” 然后他脸色一正:“准备开炮。” 右翼准备有响炮,这种炮声音很大,主要用作信号和壮本方声势,并不是和洪武大炮般用来杀敌。 轰,突然间,如天崩地裂般,燕军后方一声炮响。 前面各百户立马狂喊:“冲啊,给老子冲。” “上上上,南军不行了。” “给老子打垮南军。” 第102章还缺东风 第103章 不好,是高阳郡王 在众百户和总旗的鼓舞下,燕军疯狂往前突击,两军交接处喊杀声震天,双方正面对抗的兵士们都在扯着喉咙大喊。 朱高煦以前看电视电影,不明白为啥古代打个仗,叫天叫地的。 现在他亲临现场总算明白了,有时候大喊,就是为了壮胆,为了证明自己比对方强。 战场上大喊,还有助威的ff加成。 反正谁喊的大声,多半证明谁的攻势猛,谁占了优势,因为被压制的一方,很难有信心大喊出来。 燕军们越叫越大声,百户在叫,总旗在叫,下面的兵士也在叫,声势浩大,看起来攻势很猛。 顾成那边正在调整兵马,把几营精锐集中到他身前。 他一直关注前面燕军阵势,燕军也在调整,有兵马进出,因为距离远,中间又有太多兵马,所以他看的不是很清楚。 但依稀能看出来,走了好多兵马,同时进来好多兵马。 原本的李濬、陈志等人的旗帜还在。 这些人在燕军那边算是大将,但在南军这边,全是千户级,最高不过指挥佥事。 “那陈志区区指挥佥事,老夫纵横贵州之际,他还是个娃儿,传令,两翼准备,听老夫号令,大举压上--”顾成信心十足,对付陈志还是手到擒来。 甯忠和陈晖劝不过,只能各领一军等着命令。 顾成早就安排好,突然一声令下,前面南军往两边直接散退,看起来好像要溃败一般,形成一道口子。 燕军大喜,狂冲不止。 大量的燕军冲进他们形成的口子。 “放炮,上。”顾成这边也放炮。 他这边是砰砰砰,连续响个不停。 早就准备好的几营精锐直接反冲,南军又大喊起来,声势浩大。 对面李彬没想到顾成这么配合他?.. 他还真准备叫撤退,南军就一个反攻。 “放炮。”燕军发第二个信号。 “跑啊。”百户们总旗们纷纷大喊,正在狂冲的燕军调头就跑。 很多兵士不知真假,假退变成真败,人们相互推挤,践踏,到处都是惨叫声,和哭喊声。 李彬表情不变,他事先只和诸将说了是假败,可没管兵士们。 也只有这样,效果看起来更加的逼真。 朱高煦这时看了下薛六,发现薛六这混蛋还没走,刚刚燕王让薛六去叫他,薛六带着三百人也跟在后面,估计想和朱高煦混点功劳。 朱高煦也不管他,大手一挥:“走。” 带着各营绕到最右翼,此时徐忠,李彬两人的部分精锐部下,也绕到最右翼。 双方各计步骑超过三千人。 燕军前面在“惨败”,崩溃的兵马跟着陈志的旗帜往东逃。 顾成兴奋无比,带着兵马在后面追。 陈晖一边追,一边不时提醒顾成:“南军右翼有兵马未动。” 陈晖身边也是一大波骑兵,他已经看到朱高煦的兵马从最右翼出现。 李彬为了掩盖他们,让他们绕了个圈,从远处绕上来。 但等陈晖看到时,顾成已经追出去有近一里远,南军阵营原本很密集,这一追出来,就被拉的极为松垮,中间形成巨大的空间。 朱高煦和身边的周虎、王斌看了眼,果然一挥手:“走,该我们上场了。”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南军因为追击,把阵形拉的很开,中间出现巨大的空当。 “轰隆隆”朱高煦和徐忠、李彬的部下精锐,合计三千步骑,像一条巨大的红龙冲从最东面的南军右翼腰部杀了进去。 顾成这时也看到朱高煦他们的兵马,但他不以为然:“甯忠你带人马挡住燕逆右军。” “诺。”甯忠二话不说,调转马头,他部下有两(本章未完!) 第103章渴望战争 千多骑,还有诸多步兵,调转方向往右边去。 右边双方最前面的步兵纷纷避让,因为大伙冲在前面的都是骑兵。 两边像有默契似的,步兵如潮水般避开,骑兵对冲,因为双方兵马众多,如果从高空看去,场面非常壮观,十分好看。 这边的变化,立马引起真定城上平安和盛庸两人的注意。 两人脸色微变,对视一眼看后,同时赶紧大步往城门东边跑过来,平安一边跑一边大骂:“顾成干什么?脑子有病?” 南军在东面步兵很众又是精锐,阵形还密集,顾成往前冲可以,最右侧的步阵要护住全军右翼,岂能让开给对方骑兵冲进来? 这是放弃自己的长处和优势,和对方正面硬刚,浑然没有理由,顾成这么大年纪,久经战场的老将,岂能犯这种错误? 盛庸比较滑头,嘴上当然不会说什么,但他脸色严肃,心里也有点慌,南军左翼刚刚被打崩了几个营,但好在南军兵马很众,短时间还影响不到整个战局。 如果右翼再被打崩,那整个场面就难看了。 其实平安误会了顾成,顾成只是让甯忠挡住燕军右军,但这甯忠也有点上头,即然你顾成不听我们的,执意要往前冲,那咱们也不客气了? 甯忠原本想守,可顾成想攻,甯忠索性成从他心愿,而且也自恃勇猛,想打破燕军右军。 因为朱高煦那边只有两三千人,看起来比较好欺负。 等盛庸和平安跑到右边。 只见双方骑兵越来越近,四周铁蹄震荡,浓烟滚滚,不时还有轰的一声,有炮弹从真定城飞落,双方的骑兵已经远远甩开步阵,越来越近。 “不好,是高阳郡王。”平安立马认出那高头大马的壮汉,正是高阳郡王朱高煦。 当今大明天下诸将,能拉起三石弓的,只有他平安和朱高煦,这是平安深为忌惮的燕军第一猛将。 盛庸脸色不变,想了想道:“高阳王虽然勇猛,但两军交战,千军万马之下,个人勇猛未必有多少作用?” 他心想,现在又不是看三国演义,你以为动不动阵前单挑?高阳郡王再勇猛,千军万马前面,有个屁用? 平安瞪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城下。 朱高煦一边跑,一边观看远处城头的炮。 他们冲击的是南军右翼腰部位置,距离城头有点近。 他可不想这么倒霉,被炮打中。 好在这会明军不但炮少,而且准头很差,杀伤效果也有限,同一门炮,每次响一炮,必然要等很久,才可能打响第二炮。 朱高煦眼看着又一炮落入他身后的马群里。 扑哧,有名骑兵很倒霉的被打中,连惨叫都没有,一个跟斗跌倒在地。 后面的骑兵刹车都来不及,砰砰砰,先后三骑撞了上去,现场一片人仰马翻。 这情形若是让城头炮手看到,肯定要欢呼,一炮打掉好几个骑兵。 不过,也仅此而已。 更多的骑兵继续跟着朱高煦和周虎往前冲,相比在这么巨大的战场上,几名步骑的倒地,显然不算严重。 感受着扑面来的劲风,朱高煦身体里血液沸腾,他深吸了口气,动作熟练老到的提起自己的马槊。 此时他确信自己已经完全融入这个时代的朱高煦身上,因为他现在渴望战争和鲜血,更渴望胜利。 “杀,靖天奉难。”朱高煦猛的提起马槊,指向前方大吼。 “靖天奉难,杀。”众军随他高呼,然后现场四周越来越多的燕军步营也在狂吼。 第103章渴望战争 第104章 和高阳王硬来 战场上的大吼,绝对能振奋士气,这是毫无疑问的,谁的声音大,就好像谁占了上风。 燕军突然一叫,对面的甯忠骑兵齐齐一愣。 甯忠脑子里飞快的转动,想着叫点什么扳回士气,以壮声胆,但短时间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 而且已经没机会去想。 轰隆,前面双方骑兵已经狠狠撞上。 砰,朱高煦一马槊把面前一个南军将领直接连人带马给打飞。 那人轰然倒地,朱高煦坐下的蹑影像腾空似的,轻轻一跳,避过对方倒地的战马,朱高煦感受到自己已经飞到半空。 对面右边两燕军骑兵一前一后冲上来,前面的人同样拿着马槊,迎面对着朱高煦就是当空一击。 朱高煦人还未落地,马槊从下往上挑去。 当,两人的马槊对击。 嗖,对面那南将先是马槊脱手崩飞,接着整个人从战马上飞起。 然后就感觉到前面一道黑影闪过,扑哧,周虎连人带马冲过来,一斧头砍在他头上。 这人落地时,已经变成两截。 此时朱高煦的马刚刚落地,另一名南军也同时冲上。 朱高煦刚刚把马槊挑上去,根本来不及回收,他想也没想,熟练的反手横扫。 马槊的柄端像一根铁棍扫过去。 对方一刀砍过来,又快又急,崩,双方刀槊相接。 一声脆响,那人和前面的一样,完全拿不住刀,长刀直接脱手飞出。 但这人有了前面的经验,双腿死死夹在马肚上,刀飞人没飞。 “嚅”但他人没飞起来,坐下的马是几乎被打的竖起前面双腿,高高跃起,那人身体在半空晃来晃去,又惊又怕。 他想稳住战马,但朱高煦动作太快,嗖,马槊再调头。 重达二十斤的马槊,在朱高煦手上举重若轻,两头都能随意的对敌。 朱高煦双手一错,砰,马槊前端闪电般扭转,砰的一下打在这人头盔上。 “卡察”从后面冲上来的周虎都听到对方头骨破碎的声音。 朱高煦打完看都不看,直接往前冲,然后一低头。 刷,前面又有人一刀横扫,正好朱高煦低头闪过,那刀光几乎贴着朱高煦头盔几寸。 朱高煦弯腰低头的同时,双手轻轻往右边一点。 马槊像长枪般,点在那人腰间。 扑通,那人直接从马上飞了出去。 朱高煦起身,当,马槊先在左边格挡,把一名南军的长枪给格开,马槊飞快的到了右边,叭的一声,像长棍似的,抽在另一名南军胸口。 那南军的长枪都捅到朱高煦身前了,朱高煦肩膀一晃,左手直接抓在他的长枪枪口后数寸。 那人一声惨叫,从马上裁下。 朱高煦甩枪,长枪像箭似的飞出,扑哧,洞穿了前面一名南军胸口。 他抽南军时,手是抓到马槊尾端的,这会他一拉一收,手直接抓到马槊中端。 “吁”此时他嘴里发出声响,蹑影好像听懂似的,不停降速。 在战马的降速中,朱高煦迎着正面,一甩手。 轰隆,马槊脱手而飞,正对着他面冲上来的一骑南军洞口被马槊直接洞穿。 南军将领身体在马背上重重一晃,居然没有立刻倒地,然后缓缓趴下。 朱高煦再往前冲,对面有骑兵看到他没有兵器,表情很兴奋,赶紧想冲上来。 不料,眼前黑影一闪。 扑哧,一柄短斧砸在他脸上,这人一声闷哼,缓缓倒地。 朱高煦在另一人倒地之前,马已经到了他身边,伸手一拔,拿回马槊。 朱高煦一路横冲直撞,勇不可挡,与周虎两人几乎像推土机似的,在无数的南军骑阵中杀出一条(本章未完!) 第104章和高阳王硬来 通道。 他所向无敌,几乎都是一招杀人,对面南军被打的惊恐失色,很多人看到朱高煦和周虎勇猛,纷纷往两边避让。 看到朱高煦如此勇猛,他身边的诸将和兵士们也是士气如虹,全军像一把尖刀似的,直接把南军的骑兵阵形撕开一个口子。 大量的南军往两边避让,燕军三千人几乎如无人之境地,往南军腰部中间杀去。 城头上。 “特娘的,高阳王真是勇猛。”盛庸这时突然骂道。 盛庸这人是很会和人搞好关系的,刚刚他还说个人勇猛没用,后来反应过来,平安也是以勇猛著称,说个人勇猛没用,岂不是说平安没用? 所以这会他马上纠正自己的错误,这等于是承认自己刚才说错。 平安缓缓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比刚才好看多了。 “甯忠现在退,或许还来的及。” 他的意思,甯忠现在如果反应过来,马上带着骑兵后撤,重建防线,朱高煦这两三千人,可能不敢冲击南军步军大阵,而且就算冲击也不一定有用。 但骑兵后撤也是要有章法的,撤的不好,就会冲击到自己家步阵,所以平安用了“或许”两个字,就现在这情况,让他换成甯忠,肯定能把骑兵撤下,并重组防线。 可甯忠就不一定行了。 “甯忠年轻气盛。”盛庸脸色有点不好看:“恐怕要和高阳王硬来?” “来人。”盛庸转身叫人:“你马上从城头吊下去,到甯忠营中,让他调集所有弓兵---” 盛庸决定助攻甯忠,先拿下高阳郡王。 城下的甯忠已发现燕军中前锋很猛,甯忠定睛一看,脸上果然露出狂喜的表情:“是燕王次子高阳郡王?” 听说高阳郡王勇猛,果然传言不假,不过现在两军对战,千军万马,你个人勇武有啥用? “召集百户,牙将以上到本督身边***,一起围杀高阳王。”甯忠大声发布命令:“令骑兵边打边往两边分开,让出通道。” “中间步营顶上,阵形最大密集,本督要他们人贴人,一定要给本督顶住燕逆骑兵。”.. “诺。” 随着甯忠的命令,南军阵形也在飞快变化。 甯忠还是有点本事的,他想法很简单,用步兵来压缩骑兵。 让本方骑兵边打边往两边分开,最后让朱高煦冲到步兵面前。 用密集的步兵,挡住朱高煦的路,然后他用骑兵断朱高煦后路,把朱高煦围死在步兵阵前。 第104章和高阳王硬来 第105章 对射,有我弓多么? 甯忠的想法是好的,战术也没啥问题,可问题是,这会他手下的骑兵和朱高煦兵力差不多,能不能围住,要看朱高煦冲进步兵大军有多深。 如果有盛庸在下面配合,盛庸肯定要让步营中间也凹进去,先让出一个口袋,等朱高煦冲进去,再扎口。 甯忠比盛庸还是差了点,计划不够周详。 而所有的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点是,步营阵形一定要能稳住。 前面说过,原本南军步阵还是很稳的,又密集。 但顾成已经带着大量的兵马往前冲,把中间密集的阵形拉的很空,也就是说,甯忠想用来挡住朱高煦的步阵,其实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整了,甚至很多人都跟着顾成的兵马冲到前面。 此时朱高煦正在自己阵中间休息,他身穿着几十斤重的甲,手持二十斤重的马槊,又没有外挂,更没那么傻,每打一会,必然要休息会,保持自己全盛的体力。 他休息的时候就喜欢观察全局。 此时他身边诸将还在四周奋战,他的兵马陆续往前移,对面南军骑兵纷纷后退,退让,看起来节节败退。 朱高煦拍马慢慢的跟在自己的兵马往前移,一边移一边看全局。 “殿下,马上要接触到对方步营了。”周虎这时也跑回来,向朱高煦汇报。 他全身是血,身上插了好多箭,每次都看起来很狼狈,但每次没什么大事。 朱高煦其实想提醒他,你不用这么冲,现在打仗个人勇武真没啥大用,老这么冲锋在前,倒霉起来,会被暗箭射中。 他自己要冲,是因为要做表率,一面让部下诸将信服自己,一面更要让父王朱棣,看到自己的作用。 不过转念想想,将士这么拼命,也是想让朱高煦看看他们的作用。 朱高煦飞快道:“老办法,降低速度,看到步营,先掠射。” “诺。”周虎和亲兵们马上纷纷跑向四周。 朱高煦认为,拿着骑兵直接冲步兵的都是傻子,为啥不学元军和后金,先用箭射一阵再冲。 可能有人会说,明军骑射不行啊。 但战场的经验告诉朱高煦,只要能拿稳弓就行,战场这么多人的场面,闭着眼睛,都有机会射中。 当然,朱高煦想射别人,别人也想射他。 甯忠那边的步营后面,正有好多弓兵往前面跑。 “快,快点,给老子快点。”一个千户正在召集各营弓兵和铳兵,准备全力猎杀朱高煦这股燕逆右军。 大量的弓兵从和火铳兵从四面八方被调集到这边,然后藏到步兵后阵。 双方都在等机会射对方。 此时战场上的喊杀声越来越小,因为大伙都有点喊不动了。 战场现在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战马嘶鸣和兵士们的惨叫声,还有打铁般的兵器交接声。 朱高煦的前锋距离对方步阵已经不到一百步。 甯忠带着大量的百户以上诸将正从南边绕向朱高煦身后。 表面上看,南军骑兵节节败退,燕军距离他们步营大阵越来越近。 但南军步阵很稳,看起来局部骑兵的崩溃影响不大。 “准备。”此时前面的周虎已经大声在叫。 四周南军骑兵纷纷败退,往两边溃散,他们已经距离南军步营八十步左右。 可燕军骑兵在降速,看起来没有冲击南军步营的架势。 这让甯忠和盛庸甚至平安都目瞪口呆。 以他们的经验,如果打崩了对方的骑兵,肯定趁势往对方步营中冲,说不定一鼓作气,对方步营也崩溃。 但燕军突然降速,让他们很意外。 “他们想射步营?”平安恍然大悟。 然后与盛庸面面相觑。 南军的弓兵和铳后都在步营后阵,而后阵距离前面可是同样有几十步的距离。 之前弓兵怕被燕军骑兵冲到,所以都往后退,现在藏在后阵,这意味着,燕军可以射他们步阵,而他们弓兵只能少量射到燕军。 说时迟那时快,燕军前锋已经逼近他们步营五十步内。 “射。”周虎挥手。 崩崩崩,现场像爆竹似的,各种拉弦声。 铺天盖地的箭雨飞过入南军步营,南军纷纷举起盾牌,但还是挡不住,毕竟不是人人都有盾牌,而且明军的盾牌都是小型的圆盾,防御效果有限,只见到处都有步兵惨叫、然后倒下,巨大的长方阵营顿时一片混乱。 燕军并不急着冲锋,战马都在原地或左右缓缓移动,有的甚至停下。 嗡嗡,空中一阵嗡声,又是一波箭雨铺天盖地的射过去。 这会还没有任何步营能顶着箭雨,任其射下去。 南军步营后面的指挥们见状纷纷在大叫:“上上上,往前上。” 他们要让前面的步营让出射程,不然被这么一直射下去,肯定要崩。 南军步兵只能顶着巨大伤亡往前冲。 甯忠看着自己的步营只是被射又不还手,又惊又怒,他想叫骑兵再冲上去,但怕步营上来之后,射到自己人。 “射,给我射。”他这边的骑兵也有带弓的。 双方从刚才对冲变成对射。 但朱高煦的兵马几乎人人都带弓,从没射过箭的人,也能被分配一柄弓。 不要你射的有多准有多远,你只要能把箭射出去就好。 于是战场的右翼出现一副很有趣的画面,双方兵马各在原地,相互对射。 可双方弓箭数量不是一个级数的,朱高煦这边很快把对方骑兵的弓手给压制下去,连甯忠也不得不往后退,生怕被乱箭射中。 好在这时他们的步营弓手们已经压上。 “射。” 随着对面一声厉喝。 嗡嗡嗡,铺天盖的,像燕军这么多的箭如一片黑幕飞向燕军。 “握草。”朱高煦看到这一幕也是脸色微变。 这会按明军的编制,一个千户所五千六百人里,最多也就三百弓手左右,有的不是边军的,甚至只有一两百。 朱高煦是连打带抢,好不容易才收集到几千张弓。 对面这是把好几个营的弓手都集中到这里来使用了。 这下真是打了朱高煦一个措手不及,他当时也是吓了一跳。 第106章 这波稳了,你还找死? 不过好在南军步营急着反击,弓手又在步营最后,燕军没有全部进入射程就已经射箭。 所以这波箭雨射的很急,约有只有五分之一不到射进燕军阵中。 而燕军全军大概又只有五分之一不到是在对方射程之内。 扑扑,啊啊啊,现场燕军也一阵阵惨叫。 到处都是人仰马翻,朱高煦脸都黑了。 对面这波箭,最少射倒了朱高煦近百骑。 虽然未必全都会死,但也是损失惨重。 此时他已经看出来,对面弓手不比他骑兵少,绝对不能和对面再对射,要么冲进步营,要么撤退。 但如果撤退,证明他这次进攻,毫无意义,且完全失败,但冲过去,如果打不崩前面长枪如林的步营,会被后面的步弓,全部射杀殆尽。 “高阳郡王,现在怎么办?”这时薛六快跑到朱高煦身边,脸色阴沉着问。 刚刚还是形势很好,没想到突然急转而下,薛六也想看看,号称燕军第一猛将的朱高煦,带兵打仗到底行不行? 朱高煦深吸了口气,他知道战场上得尽快下决定,哪怕是错误的,也要速度做出决择。 南军前面长枪步阵,已经被他们射倒无数,阵形单薄了很多,或许,可以拼下。 可是,就算拼赢了,老子这点亲信兵马,恐怕要损失大半。 他一咬牙,正要下令冲上去。 “轰”远处这时隐隐传来巨大的炮声,和山呼海啸的喊杀声。 李彬的反攻现在才开始。 李彬开始叫部下伪败,结果顾成猛冲,假败差点变成真败。 好在徐忠和他的部下精锐,加上朱高煦刚才这边打的比较好,南军又把大量的弓兵调到这边。 李彬好不容易稳住阵脚,立马反攻。 燕军反攻,南军前锋立刻溃败,燕军士气大振,原本大伙都喊累了,好不容易休息到现场,燕军又有劲大呼小叫,现场全是燕军的喊杀声。 战场上兵士和将领们通常会用喊杀声来判断双方的优劣。 南军们听到燕军喊杀声震天,很多人下意识感觉自己这方不行了。 “冲,他们要败了。”朱高煦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兄弟们,南军要败了,冲啊。” “冲啊。”朱高煦部下纷纷收弓,在射完最后一波后,骑兵们疯狂冲上。 现场全是燕军的狂吼声,燕军和打了鸡血似的。 因为很多人知道对面后阵就是弓手,如果打不垮前面的长枪兵,他们会被南军的弓手,全部射杀在现场。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继续往燕军阵中射来,大量的骑兵倒地。 “决胜在此一举,给本督上。”甯忠一看燕军已经完全进入他们的大阵,当下率骑兵从后面包围。 他此时也顾不得前面的变化,只是认为,自己同样有机会歼灭朱高煦。 双方都觉的自己胜利在握。 轰隆,燕军骑阵冲上南军步阵。 正如朱高煦所想的那样,之前南军步阵被射倒好多,而且被射中的大部分都是长枪兵。 因为大部分长枪兵是不带盾的,带盾的都是刀盾兵。 所以南军长枪兵少了很多,骑兵不用面对密集的长枪兵,就像一股铁钢洪流狠狠撞击着他们。 现场到处都是惨叫声,双方都在倒地,惨叫。 南军被撞的伤亡惨重。 “顶住,顶住,往前顶,人靠人。”各部大将都在叫,步兵只有密集起来,人贴人才能抵挡骑兵。 但现场这么乱,仅靠大喊大叫,也未必人人都会听到。 关键前面山呼海啸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射射射。”后阵有人还在叫弓手射。 这会燕军和南军已经交织在一起,就算要射,也要往后面射,不然容易射到自己人。 弓手们得好好瞄着,不能像刚才那样随便射。 可弓手们也没心情射,他们在后阵,更能看到前面的情况,前面大量的败兵往后面跑,南军巨大的阵形,密密麻麻的人头都在往后移,一看就是被打败了。 “不要看,给老子射,打崩了右翼,咱们就能赢。”有个千户很聪明,他知道,不管前面胜败,如果能把眼前的朱高煦部打崩,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败了。”不知道前面谁突然尖叫一声,接着有后阵的人扭头就跑。 “特娘的。”一个千户大怒,冲上,扑哧一刀,把这个逃兵给砍了。 但失败会像瘟疫一样传染,更多的人扔下手中的兵器转身就跑。 然后很快就蔓延到弓兵这边。 弓兵们最怕被对方近身,大伙纷纷弃弓,掉头就跑。 “哎。”这千户和城头上观战的盛庸和平安几乎同时摇头,跺脚。 只要前面再坚持片刻不崩,他们今天就能把朱高煦的兵马全围杀在这里。 “这波稳了。”朱高煦在后面看的清楚,前面李彬已经反攻,并且顾成大败,现在他的任务就是从中间截断顾成的退路。 这个过程看起来刚刚好,但是如果他先打败甯忠,先截断顾成退路,再然后李彬反攻,那朱高煦就是最大的功劳。 现在是李彬先打崩顾成,朱高煦如果能截住,就是第二功劳,要是截不住,就是很丢脸面的事。 这个李彬打仗真是有一手,朱高煦很佩服李彬。 不说李彬前面的布置,他先伪败再反胜,能破顾成的兵马就证明他带兵打仗很有一套。 李彬怎么打的,他现在顾不得问,他需要马上截住顾成退路。 “薛六。”朱高煦这时正好有人利用。 “末将在。”薛六硬着头皮道。 他被燕王派来这边跟随朱高煦,这会也只能听他命令。 “顾成大败,不能让他退回南军中军,你立马带你的人马给本王往前冲,无论如何要截然他的退休,成功了,本王替你请功,若是不成功?” “提头来见。”这薛六也是个硬汉,立马厉声道。 说罢拍马调头:“给老子走。”带着他的几百心腹往前冲。 朱高煦也马上下令,让人配合,因为他不能拖燕王后腿,大伙毕竟还是在一条船上。 几乎就在他全军往前压上的同时,对面南军步营当场崩溃,四下逃散。 而他们后面,喊杀声同样震天,甯忠这家伙居然带着一两千人从后方绕过来,要包围朱高煦。 “特娘的,甯忠找死?”朱高煦哈哈大笑,调转马头:“叫周虎,宋猛过来。” 第107章 高阳王不讲武德 甯忠想冲上来也是没办法,他好不容易绕到朱高煦身后,没想到前面突然崩了。 但他不可能又带着骑兵再跑回去。 那么大战场,就他一股骑兵在外面绕来绕去,然后跑回去,这脸他可丢不得。 不得不说,甯忠这人不如盛庸和平安,这会要换成盛庸和平安,如果一看事不可为,还想什么面子,赶紧跑啊。 甯忠是没脸跑回去的,他还想着能在朱高煦后面一击,把朱高煦给灭掉。 轰隆隆,他带着诸多骑兵冲向朱高煦后阵,迎面发现朱高煦的后阵也在调头,准备迎接他们。 他们兵马冲过去时,还要切割燕军跟在朱高煦身后的步兵。 双方是阵中有阵,骑兵中有步兵,步兵中有骑兵,场面是非常乱的。 但在城头观战的盛庸和平安都是脸色严肃,非常难看。 南军已经崩溃,甯忠还不顾一切冲上去,就算灭了朱高煦,也要被燕军贴上来的步营围杀,当然,除非顾成能稳住崩溃的兵马,再反攻的话,或许还能救甯忠。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朱高煦要是被灭,甯忠还不一定有机会救到顾成,顾成也不一定有机会救到甯忠。 但甯忠被灭,顾成一定完蛋。 前面朱高煦为了截断顾成退路,身边兵马几乎有八成都派出去和薛六一起往前冲。 此时他身边只有三百多骑,主要是周虎和宋猛、张杰、王友四人的兵马。 他们四人原本加起来有近五百人,现在余下三百出头,也是损失惨重。 四人匆匆集合兵马,然后调转马头。 甯忠的兵马正撕开他们后面步兵缺口,从后面冲上来。 甯忠的骑兵也是一分为二,一部用来挡住燕军步兵,另有一千余骑正向他们冲来。 三百比一千多,大概三四比一。 “甯忠在最前面,他身边全是中高级将领。”王友这时眼睛一亮。 甯忠这家伙居然冲在最前,身边又全是高级将领。 “哈哈。”朱高煦笑了:“射他们,宋猛,你和我射甯忠,看谁先中。” “诺。”宋猛咧嘴一笑。 对面甯忠正带人狂奔,但跑着跑着,脸色有点不好看,因为朱高煦的兵马在一番调动后,已经有三百余骑调转马头,可却在原地不动? 不是应该你们也冲上来嘛?然后大伙肉搏? 战场上打仗就是这样啊,刚才你们骑兵冲锋,我们也在冲锋。 甯忠的骑兵越来越近,双方很快接近一百步内,但对面还是没动。 特娘的,突然他眼角一抽,只见远处朱高煦和诸将纷纷举弓,接着,嗡嗡嗡,空中一片箭雨率先飞起。 南军这边正在冲锋的骑兵们纷纷破口大骂。 甯忠刚想骂娘,扑,扑,对面两箭几乎一前一后,闪电般正中他的左右胸口。 轰隆,甯忠的身影从马背上飞起,然后重重落下。 倒地的刹那间,他脑海里还在想,这高阳郡王不讲武德。 其实朱高煦并不想亲手射杀甯忠,但他更想最快的获得胜利,比如眼下这局面,只有阵斩对方的大将,才能让南军加速崩溃。 古代打仗临阵折损大将是非常严重的,有时候就能影响局面甚至整个战场的胜败。 甯忠突然中箭倒下,南军们顿时惊慌失措,很多他的亲信们纷纷勒马,有的甚至调转马头,原本狂奔的骑兵突然出现急刹,砰砰砰,很多南军自己人撞上自己人。 “都督中箭了。” “保护都督。” 人群中非常混乱,大伙都想挤过去看甯忠,也有人感觉到情况不妙,最外围的一波骑兵跟在甯忠身后,眼看着甯忠倒地后,二话不说,拍马就往自己步营大阵跑。 “杀。”他们身后的燕军步营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看见了,突然士气大振,疯狂大吼起来。 “都督--”有人失声痛哭,甯忠被当场射杀,连话都没留下一句。 四周陆续有人痛哭,然后跳下马来,跪在地上,都是甯忠的亲信。 南军这股骑兵顿时就面临崩盘。 “走。”朱高煦看到大量南军骑兵下马,就知道他们已经没用了,马上调转转马头,同时下令:“周虎派人找机会冲回去,让步营跟上,咱们今天一定要灭了耿炳文。” “诺”周虎嘴着嘴:“末将亲自去。” 此时甯忠的骑兵已经没什么用,前面有朱高煦骑兵在射箭,后面有燕军步营贴上来。 甯忠一死,部下纷纷溃散,很多人都不抵抗,近百骑下马跪在甯忠身边,这就是古代人的思想,你可以说他们愚忠,但朱高煦很喜欢现在这样的愚忠。 甯忠一死,这边的骑兵一崩,南军原本在外面的骑兵就少,立马就等于在右翼失去骑兵的护卫。 朱高煦继续带着兵马往前冲,此时他前面的南军步营也节节败退,面临崩盘的危险。 但他前面的步营还属于南军右翼,并没有威胁到南军最强的中军大营。 朱高煦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追着南军崩盘的右翼往南军中军去,如果能顺势动摇南军中军大阵,那今天就有取得大胜的机会。 但朱高煦还是尽量控制住自己兵马的速度不要太快,一面是等后面步营接上来,一面是怕冲的太深被步营包围。 他从徐祥那里学到了经验,不管何时,一定要随时关注整个战局的变化。 此时四周有点混乱,因为南军右翼已经彻底崩盘了,主将顾成那边大败,外围骑兵大败,到处都是南军在跑。 朱高煦的兵马从他们腰部插进去,把整个南军右翼一分为二,原本他只有这些骑兵是不够的,但甯忠一死,南军骑兵崩溃,最外围的一大波燕军步军也贴了上来。 现场南军中有燕军,燕军中有南军,双方已经犬牙交错在真定城的最东面。 但南军丝毫组织不起抵抗,到处都是在跑,燕军是处于追杀的一方,全面占优。 用不了多久,被燕军截断的这边南军,肯定要全军覆没。 而被朱高煦截住的这些南军中,他们的主将顾成也在里面。 “继续往前冲,不要让顾成跑了。”朱高煦一边观察战局,一面下令。 第108章 高阳王和谁都能惺惺相惜 南军右翼和他们中军大阵是连在一起,好在顾成刚才冲的很,所以他现在回头,前面全是南,一时半会也跑不回。 朱高煦就是要尽快截断他们和中军大阵的联系。 他带着兵马一边,一边回头看自己本方的步,不敢和步营距离拉的太远。 随着轰隆隆的马蹄,朱高煦的兵马越来越,此时空中全是箭矢来往的声,他的骑兵边跑边,对面南军步营也不时射箭过来。 随着他距离南军中军大阵越来越,前面黑压压的人头越来越,密集的方阵一个接一,南军像蚂蚁一样堆积在他们数百步,并延锦到更远的地,若不是他们现在占了优,看到这样的场面会很绝望。 “ui”宋猛这时吐了口,笑道:“南军兵马真特娘的多。” 朱高煦不置可,还在观察现,他要尽快做出调,既要保持对南军中军大阵的压,又不能让顾成逃回去。 “殿,俺们往北冲吧。”张杰这时道。 他们不能再往前冲,前面是更厚更密集的南军中军大,虽然在和燕王那边死,但他们人马实在太,当务之,还是要先灭了顾成。 张杰提议往北,彻底把南军右翼和中军切割开。 “留五百人在这掠,给南军步阵压,其他,往北去。”朱高煦立马做出调整。 他留了自己五个百人,其实已经不足五百,其余的纷纷往北杀去。 正在前面冲阵的薛六看到朱高煦走,马上也跟过来。 “痛,痛,哈哈,高阳郡王立大功,阵斩甯忠。”薛六这时大笑道。 这是他难得向朱高煦发达善意。 朱高煦不动声色:“若不是薛将军前面冲的,打崩了他们的步,甯忠也不会狗急跳,带人硬,薛将军也是有大功的。” “哈哈,多谢高阳郡王。”薛六再次狂,脸有得,看,他真是以为自己也有很大的功劳。 两人合部往,还想继续切割南军大阵。 这时南军中军可能已经感觉到这边情况不,而且似乎想派人出来接应顾成。 大量的兵营开始往前逼,他们的中军大阵内,数千骑兵也在准备***。 耿炳文肯定不想顾成这样的大将折在阵,那样会伤南军士气。 可,就在南军准备往前逼,接应顾成时。 “哇哦” “虎。” 远处突然响起山呼海啸的声,众人纷纷抬头看,只见远方南军和燕军交战的地,顾成的大旗摇摇欲,像风中的残蜡在空中摇动了数下,扑,轰然倒地。 燕军的声音变的更,到处都是欢呼的海洋。 然后就见南军跑的更多,原本有人且战且,现在逐渐转向全面溃败。 “顾成完了?”薛六大喜。 后面朱高煦这部几乎如摧枯拉朽的突,沿路完全没有抵,南军或崩溃逃,或原地跪下投,一刻钟不,朱高煦见到李彬等,同时也知道顾成被活,陈晖逃走的消,据说就是这陈晖见势不,抢先转身逃,这才引起顾成兵马大败。….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随着顾成被,南军右翼全军崩,比刚才被朱高煦打败的左翼还,李彬和朱高煦已经直面南军的中军大,到了南军主力的最右边。 “高阳郡王勇武无,斩杀甯,末将佩服佩服。”李彬见到朱高煦抢先开口就吹一,徐忠等也纷纷大拍马屁。 朱高煦见四周没啥,便哈哈大笑:“本王有屁的功,刚才差点陷入阵,要不是几位将军打的,及时打崩了顾,本王刚才也危险,本王一定要向父王请,此战诸位将军才是大,大功啊。” 诸人一,没想到朱高煦不但不抢功,反而自嘲自己。 李彬动容道:“高阳王牵制了甯忠的骑,不然咱们也不会打的这么顺利。” 徐忠和其他诸将纷纷(本章未完!) 第108章惺惺相惜 点,大伙投桃报,肯定不能否定高阳郡王的功劳。 双方说完这几,相互对视一,皆有一股英雄惺惺相惜的表情出现。 朱高煦很高,这的确也是个亮,顾成少了这波骑,还是有影响的。 当,他更高兴的,说不定这会李彬他们脑海里已经在想,为何朱高煦不是世子? 他对李彬这么快打崩顾成很有兴,李彬也没掩,全盘托出。 正如朱高煦前面所看到的那,刚开始李彬布置的很,但大部分兵马都不是他们自己的兵,结果前面假,差点变成真,当时燕军前锋崩,往回逃,李彬气的半死。 好在他们还有后,顾成又急于立,冲的太,就在这,徐忠带着他们的精锐从半路杀出去。 当时他们全部穿着之前大战中俘虏的南军衣,因为这边的有一两营都是和这些南军是同个省的兵马。 对面一看到自己同省的兵,先是一,然后才反应过来。 但徐忠他们直接往前,一边冲一边,败了败,燕军杀过来了。 然后双方混在一,前面的知道这些人是假冒,当然拼死力,后面可不知道,现场很快就变的有点乱。 徐忠李彬的兵马精,加上穿着同样的衣,到处大,马上稳住燕军崩溃的场,李彬这时再下令撤退的兵马反,四周弄出伏兵四起的阵,南军很快有点受不,因为太多的燕军穿着他们的衣服混入其中。 朱高煦听的津津有,又学到一,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聪明,也不用老是吹,那会让人觉的他很虚,当下一脸凝重的道:“本王自,若论战场勇,诸位将军联手也不是本王对手。” “但论领兵打,高煦还要向诸位将军好好学习才是。”说罢重重一抱,特别最后自称高,俨然是把他们当成兄弟朋友。 众人赶紧纷纷抱,连称不,不过那表,明显很兴奋。 但这会还不能太得,因为南军城外估计有十万,左右两翼虽,至少还有六七万主力没有伤筋动骨。 “高阳王有什么想法?”这时李彬率先道。 “当乘胜追,看看能不能把耿炳文也干掉。”朱高煦毫不犹豫道。. 明镜要高悬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8章惺惺相惜 第109章 老将的尊严 距离他们三四里外的燕王主力也正在想办法干掉耿炳文。 燕王此时正愁眉不展。 原本燕军拥有优,但耿炳文突然出,南军士气大,双方立刻变的僵持不下。 此时中间双方主力都挤在真定城门前两三里宽的战场,现场炮,弓箭,马蹄声连绵不,燕军骑兵,南军步兵,且有火铳和城头火炮帮,所以双方一时僵恃不,难分胜负。 但燕王知,如果一直僵持不,打到天黑退,燕军就等于败了。 就在这时。 “报。”远处李彬派来亲兵汇报战况。 “右翼如何?”燕王急道。 “高阳郡王勇猛无,阵斩甯,南军大,我们抓了顾成。”亲信按李彬所说的汇,先把高阳郡王的大功放在第一。 “,好。”燕王拍着马,喜出望外:“高煦果然不负俺。” 燕王听这样的捷,以为是朱高煦先斩了甯,然后李彬才大败顾成。 左右纷纷称,大,也有人道:“高阳王真是无敌之将。” “大王有高阳王相,所向无敌啊。” 燕王喜道:“让他们继续,逼迫南军中军主力右翼。” “诺。” 看着骑兵离,燕王表情缓缓舒展,随着南军右翼崩,这整个局面就好像一下子打开了。 南军主力失去右翼护,就要分出大量的兵力去对抗朱高煦他,这就是他们的机会。 “传,准备全力猛,等会听到进攻的号角,各部不计死,奋勇向,有敢后退,斩。” 燕王的命令刚下,前面中军大阵突然又是一声欢,接着就能看到大股的燕军开始往前冲。 “?”燕王目瞪口,但心中狂,似乎前面又发生了好事。 不一,有火真手下一名百户疯狂打马回来:“大,大王---杀进去,杀进去了--” 他跑到燕王面,扑通一,连人带马栽倒在,四周马上有人把他扶起,这百户喘着气道:“高阳郡王勇不可,亲率一股骑兵从南军主力右翼杀了进,正把南军截成两断---耿炳文在下令撤退---” 燕王一时有点不敢相,因为胜利来的如此突,足足数秒钟,他才反应过,哈哈狂笑:“好好,俺的好高,好高煦----”他脸上表情控制不住的抽搐起,眼中晶莹泛,俨然激动到这个地步。 朱高煦真是杀进去,他现学现,听了李彬的,立马叫过来一队刚抓的降,然后叫部下赶紧换衣服。 李彬当时眼睛一,心领神会。 此时前面两军还在,右翼还有甯忠、顾成的兵马往回跑。 朱高煦再***了李彬和徐忠两人所有的骑兵跟在后面。 前面数百燕军假装南,后面四千多骑兵在后面狂追。 原本败兵也不容易这么冲击大,但顾成和甯忠先后溃,南军主力已经有点慌,很多人开始想着要劝耿炳文撤退。….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就这么拙劣的伪,一举把南军中军主力右翼撕开一个口,大量的骑兵冲了进去。 耿炳文一看大事不,立刻下令撤退。 顿时南军数万人向城门涌,争相践,死伤无数。 他自己有言在,决定留下断,几个将领架起他就要往回,可跑到一,就见前面全是黑压压的崩溃南,通向城门的大道被密集的人群堵的严严实实。 很多人被挤进护城,这会别说他不想进,就是想回,都很难。 “老将,坐吊篮吧?”有个指挥使这时小声提醒耿炳文。 城头准备了吊,就是在关闭城门时用,现在城门前人太,挤不进,他们建议耿炳文先到护城河,然后坐吊篮上去。 “刷”耿炳文听到这话整个脸涨的通,他这么几十岁的侯爵勋,你让他坐吊篮上,还跳到河里成落汤,这简直(本章未完!) 第109章老将的尊严 比杀了他还羞辱人。 他要真这么干,回城,还有脸指挥真定城中的兵马? “老夫跟着先皇打下大明江,岂能受此侮辱?”耿炳文大,举起长,横刀就抹。 “老将军。”几个随从亲将纷纷上,夺刀的夺,抱人的抱,扑,居然把耿炳文扳倒在地。 一个指挥使直接道:“送老将军上吊篮。” 几个亲兵不由分,连抱带拉的就把他往边上拉。 此时通向城门的主路已经人满为,他们只能往边上绕过去。 “放开老,靳荣你好大的胆,快放开老夫。”耿炳文大,咆哮挣扎。 但这会大伙也不理,拼命想救他回去。 可惜前面败兵太,大量的人往城门口,他们往前冲了,又被推回来一点。 好不容易挤出巨量的人,突,轰隆,身后右翼传来沉重的马蹄声。 事实上耿炳文若真留下断,燕军也不会这么快杀进来。 耿炳文一,南军士气整个就崩溃,前方留下断后阻,为他们主力争取撤退的兵马也直接摆烂。 大量燕军冲了进来。 率先冲进来的是谭,谭渊一眼看到耿炳,大喜。 “老家伙别跑。”一声厉喝,谭渊拉弓就射。 这家伙也是马步皆精之,用的更是少见的二石弓。 大明这会能用三石弓的只有朱高煦和平,但能用两石弓,估计也不会超过二十人。 ,谭渊一箭射在耿炳文的一名亲兵后背。 那亲兵惨,倒,耿炳文跟着被拖倒。 后面立马传来轰隆的马蹄,大量的燕军冲了上来。 南军其实在四周的兵马比这股燕军还,但大伙没人想抵,纷纷往城门口跑。 只有耿炳文身边一波亲信迎上。 现场喊杀声震,惨叫声不,对面全是骑,又士气正,片刻之,耿炳文的亲信被杀的惨,纷纷后退。….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等谭渊的骑兵冲上,耿炳文身边只有两百多,其余的南军都不敢看这,继续往城门口跑。 耿炳文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四周已经皆是燕军团团包围。 “跪下不杀。”燕军纷纷叫道。 南军们面面相,但无人跪下。 耿炳文背部挺的笔,看向谭,谭渊一脸坏,明显想羞辱他。 “老夫耿炳,竖子安敢羞辱我?”耿炳文大怒。 这谭渊名不经,他都不认,没想到这么坏。 “大王有,跪下不杀。”谭渊笑道:“还请老将军的兵,都跪下吧。” “你个狗东西。”耿炳文气的全身发抖。 “跪下不杀。”谭渊身边诸燕军纷纷大,得意洋洋。 南军们纷纷看向耿炳文。 耿炳文咬牙看了看众,黯暗长叹:“此战失,是老夫之,你们无,都降了吧。” 没等大伙有反,耿炳文猛的从地上捡起刚刚被谭渊射杀兵士的,飞快的一刀抹在脖子上。 哧,鲜血激射而,耿炳文怒目而视谭,身体等了足足两秒钟,才轰然倒地。 “老将军。” “将军。” “侯爷。” 现场一片惨,无数人围了过,接着有人嚎啕大,然后越来越多的人缓缓跪在耿炳文的四,所有人都好像在刹那间失去了精气,每个人的表情如同行尸走肉。 谭渊眼中闪过一丝寒,大手一挥:“全都砍了。” 他身后的燕军顿时如狼似虎的冲上,扑哧扑,一刀一个。. 明镜要高悬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第109章老将的尊严 第110章 朱元璋的牌子,朱棣的嘴 南军们全都面向耿炳文跪在地上,所有人都扔掉了兵器,看到燕军屠戮他们,也没有人起来反抗。 谭渊自己也大步往前,一路上挥刀连砍了两个指挥使和千户级别的高级将领,心中爽的不得了。 这会正好走到最后一个指挥使靳荣面前。 靳荣低着头看着耿炳文,听到身后的屠戮声也没有抬头,等到谭渊走到身后,他才缓缓抬头,看了眼谭渊后,脸上露出一脸鄙视之色,然后对着耿炳文的遗体,重重磕头。 “特娘的。”你都这样还拽什么,谭渊大怒,挥刀就要准备砍他。 “嚅”就在这时,后面传来战马奔腾的声音和有人疯狂勒马的声音。 吁--吁:“住手,谭渊你干什么?”接着一声暴喝。 谭渊刀在半空转过头,表情一愣,却是高阳郡王朱高煦到了。 “都是大明子弟,他们已经降了,你还如此残忍?”朱高煦大怒:“住手。” 谭渊表情又羞又怒,这刀举着,砍也不是,不砍也是,他没想到朱高煦居然会出现。 靳荣听到这话,这会又缓缓抬头,看了眼朱高煦,表情复杂无比。 朱高煦飞快跳下马,三步并两步到了耿炳文身前,看到耿炳文横死在场,眼睛一闭,深深一个呼吸,沉痛的道:“老将军是大明开国功勋,不要羞辱他。” 此言一出,四周南军纷纷动容,靳荣更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谭渊很恼火,好人你当,恶人我做?不过看着朱高煦高大的身影,他也是敢怒不敢言。 真定之战,朱高煦大发神威,左翼,右翼,中军三路都是被他打破,已经名震燕军上下。 靳荣这时又一次抬头看了看朱高煦,眼中终于露出一丝感激之色。 “你且等着,本王去问问父王,如果可以,让你们带老将军回城。”朱高煦道。 靳荣不可思议的再次看了眼朱高煦。 四周还有几十个没被斩杀的耿炳文部将、亲信,大伙纷纷瞪着朱高煦。 朱高煦翻身上马,又叫来周虎:“看着现场,谁也不能羞辱老将军。” “诺。” 周虎提着斧头,大声道。 谭渊见状,也知道没办法再杀下去,他忿忿瞪了靳荣,转身拍马而去。 他这人生性残暴,又去找其他好杀的南军。 此时战局基本稳定,燕军大胜,正在四处追杀崩溃逃窜的南军,而南军在耿炳文出城时,先关门,接着南军大败,又开门,但现在看到败军太乱,没有人在后面组织断后,怕被燕军冲进来,重新又关门。 很多人见进不了城,就往滹沱河里跳,追上来的燕军随意的往河中射箭,河里立马到处都是浮尸,现场惨烈无比。 驾,朱高煦快马而去,去找朱棣。 路上的时候,朱高煦就在想,如果是谭渊提出这样的意见,燕王一定会认为,你想脚踏两条船吗?一边讨好朝廷,一边跟着俺燕王? 但他是朱高煦,燕王儿子,没有理由脚踏两条船,他只有一条路,跟着父王走到黑。 而且他的脑海里,还有个正当的理由,所以他必须这么干。 真定城上有很多南军官将在看着,四周有好多南军降军在看着,这么大的人情,我为啥不干? 更何况,万一,朱高煦是想万一,他的到来真的引起蝴蝶效应,让燕王靖难失败,改变历史,说不定,还有人会替老子求情? 所以朱高煦找到燕王,立刻跳下马来:“儿臣拜见父王。”表情恭敬无比。 燕王这会应该刚刚从战场上回来,身上马上到处都是血迹,但他是真命天子,所以应该全是南军的,看的出来,他和朱高煦一样,喜欢冲锋上阵。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痕,看到朱高煦时,眼睛大放光彩,然后几乎是用动情而激动的声音道:“高煦,俺的高煦,快起来,有没有伤着?” 燕王快步上前,叭,一双大手有力的搭在朱高煦手臂上,慈祥的目光急切的打量着朱高煦的全身上下,似乎生怕儿子受到什么伤害。 但朱高煦还是感应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真定之战,朱高煦身为前锋,连破南军左翼,右翼,和中军主力,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燕王终于知道朱高煦在燕军中不可替代的的巨大作用。 “多谢父王。”朱高煦一脸的感动的起身:“托父王的福,儿臣没有什么大碍。” 没有大碍,就是有小伤的意思,朱高煦肯定不能说自己没事。 而且这回他和燕王一样,全身血污,多处穿山甲片都已经崩破,有些地方还有断掉的箭头插在上面,看起来的确经历了数场恶战。 “好,好,俺儿勇猛,此战第一大功,若非有高煦拼命,咱们胜的不会这么容易。”燕王狠狠夸奖了朱高煦一番。 换成别人,这会肯定激动的半死,但朱高煦知道,说好话不要钱,也不要成本,燕王随时能说的比现在还天花乱坠,大明最成功的两位帝王,朱元璋的牌子,朱棣的嘴,这父子的这两样东西,都不能信。 “儿臣与父王血浓于水,儿臣的性命,儿臣的一切都是父王给的,有什么理由不拼命。”朱高煦一边回话,一边想着,原本的朱高煦,会如何反应? 他的表情很快激动起来,脱口道:“儿臣不比任何人差。” 这句话让燕王表情一顿,然后他微笑起来,这才是他熟悉的朱高煦。 之前他多次商讨大事,从来没有叫过朱高煦,主要是觉的朱高煦打仗是猛,但不善兵事,看来,高煦还记在心上啊。 燕王想了想,往右移了几步。 他身后有很多大将亲兵,故意远离,朱高煦也赶紧跟着走了几步。 两人走到无人处,燕王伸手拍拍他肩膀,他的眼睛十分真诚,更是明亮无比,雄厚的声音,如慈父般的语重心长:“高煦勉力,世子的身体可不太好。” “嘶”朱高煦微微吸了口冷气,双眼圆瞪,他努力想让自己脸上憋的通红,奈何实在红不起来。 下一刻,他表情变的非常激动,眼中神色变化万千。 他的确有点意外,因为原历史上,这番话可不是真定之战后说的,看来他这次的表现,已经让燕王提前抛出了这块大饼。 对面燕王说完这句话后,就一直在观察朱高煦的神色变化,朱高煦脸上的千变万化,都被他深深看在眼里。 “大---大哥,一定会好起来的。”朱高煦结结巴巴的道:“父王放心,儿臣---儿臣---愿为父王,---披荆斩棘-----横扫一切---奉天靖难---不成功,便成仁--” 他说话有点语无伦次,双眼精光大放,但是燕王很满意,非常满意。 燕王会心笑笑,重重又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干,高煦。” “报--”此时远处有哨骑过来报告,燕王转身便准备离去。 “父王,儿臣有事相求。”朱高煦赶紧道。 燕王凝神静听。 朱高煦说到耿炳文已经战死,说想让人把他尸体送回去?并言南军真定城看到耿炳文尸体,定然士气大损,说不定真定城能不战而下。 朱高煦说罢,低下头,表情有点不好意思。 燕王微微皱眉,很快想到了原因。 当年朱高煦在京城求学,家中曾想搓合和他耿炳文的侄女耿柔。 耿柔是耿炳文父亲耿君用的弟弟耿飙的小孙女。 耿君用和耿飙都随着太祖战死,耿飙只留下个孙女耿柔,住在耿炳文家里。 朱高煦当年在京城就想追求耿柔,奈何耿柔看不上他。 看来高煦对耿柔还念念不忘? 燕王哈哈一笑:“耿炳文也算一代老将,不要羞辱他,把他送回去便是。” 儿子立下大功,这点要求,燕王还是同意的。 而且留着耿炳文尸体确实不好办,你要让燕王好好厚葬他,又不甘心,要是不埋葬吧,天下人要说他燕王没有道德侮辱死人,朱高煦这请求,正好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 朱高煦得到燕王首肯,立马回到城外。 “这位将军,你选一人,送老将军回去,其余的都得留下,但现在大局未定,再等等。” 靳荣赶紧起身,走到朱高煦面前,低声道:“原本末将该替老将军磕头重谢,但现在四周都是人,末将靳荣谢谢高阳王了,多谢,多谢。” 他重重说着多谢,还提到自己的名字。 听着他的这番话,朱高煦很有深意的看了靳荣一眼,这靳荣,很聪明。 靳荣说罢,指定了一个百户,两人轮流背起耿炳文准备回城。 刚刚靳荣这话也很明白,他原本应该跪下磕头的,但现场太多燕军在,他不想让其他燕军误会朱高煦,大恩不言谢,我会记在心里。 朱高煦很满意他的说法,向他重重点了点头。 当天,燕军在城外大胜,南军惨败,特别是最后关头的败退过程中,被燕军大量斩杀,前后被杀三万多人,另有一两万人跳入河中,生死不明,投降被俘的约万人,燕军更是得到战马一万多匹。 战后,真定城里挤成五万多南军,人满为患。 第111章 燕王扫北 当晚,燕王在大营里好好夸赞了朱高煦,朱高煦也连连谦虚,但说话时,表情还是很得意,然后又推荐李彬,徐忠两员大将,和陈文,王斌,周虎等一干亲信。 燕王很痛快,大量的燕军将领被提拔,那薛六也被提为副千户,之后没人敢轻易叫他薛六,都称为薛禄将军。 真定大胜的当天,北平城突然下起小雨。 世子朱高炽今天一大早就来到客厅,等着北平留守的官员和军将们纷纷前来汇报工作。 朱高炽今天起的有点早,所以他到了大厅,其他人还没来。 朱高炽表情不好看,一脸的沮丧。 因为他的支持者之一,袁珙的儿子袁忠彻,被官军杀了。 这几天袁家在办丧事,今天他起的早,也是因为一大早需要过去看望。 袁忠彻精于看相,这段时间正慢慢替代袁珙,当初燕王都是让他观看北平城的建文部将们,可见对他的信任。 朱高炽还想好好利用他一番,没想到突然就死在外面。 但老实说,现在死一个袁忠彻对燕王并没什么重大影响,很快郭资过来,同样的一脸愁容,报告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对燕王来说,才非常不妙。 燕王夺取北平后,很快掌控了北平全府各县,不愿意为燕王当官的,要么被杀,要么逃了。 接着燕王占据永平府,同样如此。 然后就往南准备占据保定府。 前面燕王都很顺利,但在保定受到了强烈的反抗。 保定府辖三州、十七县。 距离北平最近的易州和涞水县、新城县、定兴县在第一时间被北平占据。 燕王府在当地重新任命了县令,并进行征粮征兵,一起绑在了他造反的马车上。 但后面的雄县、满城、完县等等,俱被南军控制,并且当地的百姓也配合着全力反抗。 雄县是燕王出动近一万大军才打下来,那还是有南军驻守的情况。 而在容城县,南军仅仅几百人,却由当地县令发动全城死守,燕王因为一门心思要打好真定之战,所以只留了两千人马在后面攻打各城,居然没有打下来。 因为容城县等各地的激烈反抗,保定府内现在燕军和南军占据的县城犬牙交错,连成一片。 老百姓很多田地也连在一起,眼看着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秋收,很多南军占据的县里,居然有人出来摧毁各县的水稻粮田。 郭资现在很头痛,不知如何解决不肯投降的各县。 前天姚广孝曾说过话,加派兵马,逐一攻克,对反抗激烈的地方,直接屠灭,以儆效尤。 原历史上,燕王起兵后,河北抵抗激烈,引的燕王大怒,于是燕军每攻一城,就屠其城,赤其地,惨无人道的下令屠城,这就是有名的“燕王扫北”事件。 史载:“燕王愤甚,燕京以南,所过为墟,屠戮无遗”又言“青燐白骨,怵惊心目,长淮以北则鞠为草莽。”可见朱棣杀起人来也不比老朱差,这会就已经看出端倪。 虽然说成王败寇,燕王朱棣最后是胜者,自然没人再提这事。 但历史不管如何掩瞒,只要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总会被一些有心人记在心里。 今天郭资刚进来没多久,其余诸人也纷纷跟进。 大伙都是从袁珙家里拜奠完后过来的,难得一起来到世子府。 郭资进门先拜见了世子,然后长叹,一言不发。 这会燕王大胜的消息还没传来,但袁忠彻死了,对他们而言,显然不是个好消息,大伙十分沮丧。 “俺父王来命令了。”朱高炽伸手抹了把头上的汗。 这会八月正热,身后两个扇子都没有用。 他喘着粗气道:“大伙看看呗。”说罢金忠递上燕王的密令。 郭资一看,脸色大变,然后无奈的递给景清、孙瑜、墨麟、吕震等人。 大伙都看了遍,景清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但很快消失不见。 燕王同意了姚广孝的话,下令,敢反抗靖难大军的,屠其城,赤其地,鸡犬而不留。 “诸位都没意见了吧?”金忠这时道。 之前郭资等文官不同意,所以他们报燕王定夺,现在大伙谁还敢有意见? 袁珙今天不在,姚广孝也很少来,所以金忠俨然像是世子手下第一心腹似的。 现场一片沉默,大伙都没出声。 张信暗暗摇头,燕王这是和太祖一般的狠角色啊。 大明立国到现在,朱元璋屠了多少地方?平云贵川等地,直接都是大开杀戒,动则屠城,这才能最快的稳定局面。 福建广东更是灾难遍地,广东全省每个府都造过反,前后被屠几十,甚至上百万。 老朱家造反起家的,杀起人来真是比一般人都狠。 见众人无声,金忠道:“现在外面,是谁在领兵?” 世子看向唐云? 唐云马上道:“中护卫副千户刘江。” 刘江是燕王心腹,唐云副手,带了两千兵马在外面负责攻取各城,但效果甚微。 “再给他三千兵马。”金忠厉声道:“令他三天之内,要打下容城,尽屠之。” 文官们脸色骇然。 世子朱高炽脸上隐隐有不仁之心,他想了想,赶紧道:“让刘将军先劝降,都是俺大明子民,不到万不得已,勿要大动干戈--” 郭资他们文官纷纷抬头看世子,大概感觉世子果然仁厚,爱惜子民。 但朱高炽马上又道:“那些妇人老者与孩子,可否饶其性命?” 张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世子是装仁厚呢。 可惜文官们好像没看出来,俱在暗赞世子仁厚。 金忠道:“慈不掌兵事,世子千万不能仁慈,若放过他们,还会有更多的县城敢反抗,咱们要是输了,没人会放过咱们,北平城上下几十万人,都要被朝廷屠戮。” 众人皆是一愣,似乎金忠说的也有道理。 世子长叹,隐有痛苦的声音:“都是大明子民,为何要闹成这样。” --- 真定城下。 轰,一声声炮响断断续续的响起在真定城四周。 燕王打赢了城外之战后,于第二天尽起大军把真定城团团包围,发动了攻城之战。 但真定城可不好打,里面还有近五万官军,另有粮草,器械无数。 朱高煦这会正带着几个部将,和一队兵马在城外数里,这边有大量昨天的南军降兵。 和以前一样,燕王朱棣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招降。 燕王的套路是先在降兵营里问,愿意跟着燕王干的就出来,然后把余下的人,军官、兵士区分,一队队带到河边。 “愿不愿意跟着燕王干?” “奉天靖难,打到京师,你们干不干?” “扑哧” 河边刀光闪动,骨肉分离,大量的人头滚到滋河里,然后尸体直接被推进河中。 朱高煦看的暗暗摇头,他不敢相信燕王一直是用这种方式来招揽降兵的? 后来他才明白,大部分古人没有后世那么没有武德,如果说了投降跟着燕王干,那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认命,不会再反复,当然,如果被南军再打败,那是另一回事。 当然,前期燕王朱棣兵马不够,才会这么干,后来兵马越打越多,就基本不再杀降。 “走。”朱高煦看了会就看不下去,带着部下们往一个大营。 今天他也有这样的任务,还是他主动向燕王提出来的。 因为朱高煦认为,第一批投降燕王的人,多半没啥武德,反而余下的顽固份子,容易练成心腹死士。 路上,徐祥这会小声的道:“高阳王要看的这营,可都是耿炳文心腹,愿意投降的,昨天就降了,今天留下的,都是又臭又硬的老顽固,就算他们降了,恐怕也可能是假降?高阳王千万小心。”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若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通常没有多少价值。” 他话音刚落,徐祥脸色微变,有点发红。 朱高煦这才想起来,徐祥等人都是最早在北平城就投降燕王的,也是第一时间投靠自己,于是马上道:“徐将军不要误会,咱们都是自己兄弟,所以本王说话,比较直接,因为本王不想骗自己人,本王在想,不管大伙做什么事,只有坦诚相对,才是成功的大道真理。” “不敢不敢,高阳王说的对。”徐祥激动道,因为朱高煦的确没把他当外人,有什么心事和秘密的事,都会和他说,可以说非常倚重徐祥。 他们一共有两百多骑,很快来到伏城驿,这是在滋河边上的一个官驿,现在被充为燕军关押俘虏的大营。 昨天这里关了有近四千人,都是南军中军主力,后来被丘福招走三千多,还有一千四百多人留在里面。 昨天丘福再三询问,有没有人要降,不降明天要砍头,结果还有八百多人没出声。 这些人里,有的可能就住京师或南方城市,怕投降后,家人被追究,有的真是忠于耿炳文,毕竟耿炳文南征北战多年,手下心腹兵将一大堆,有人都是父子两代,甚至祖孙三代都是耿炳文的部将。 “高阳郡王。”守在这里的是燕王心腹王聪,现在升为副千户。 他看到朱高煦赶紧抱拳,然后向朱高煦道:“营中还有八百一十一人,交给高阳郡王了?”说罢转身要走。 “人又少了?”陈文奇怪的问。 “昨晚和今天早上,自杀了几十个,都是耿炳文心腹居多。”王聪无奈道:“他们刚刚知道耿炳文死,有人撞墙自杀,有人故意冲击守军。” 众人神色微变,朱高煦则肃然起敬。 第112章 跟着俺干吧,俺是朱高煦 王聪走后,朱高煦带人进入现场。 伏城驿有围墙,原本只有几百平方,燕军把这里用来收降,让降兵建了木栅杆,围了有数千平方。 除了中间有几幢房子,前后左右皆是平地。 之前几千俘虏在这里挺挤的,现在人少,就看起来空旷。 四周大概还有三百守兵看着,比较稳定。 “陈文,先去把官将带出来。”朱高煦想了想,让陈文带了一百人进去。 没一会,里面有七八十个官将,十人一组被绑着手和脚,慢慢移步出来。 通常拒不投降的,都是军将比较多,然后跟着他们的亲信兵士也会抗拒。 朱高煦站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他。 “tui”人群里突然有人往地上吐了口水。 “特娘的。”周虎提着大斧头,瞪着人群,想找出来。 “我是高阳郡王朱高煦,战场上的胜败仍兵家常事。”朱高煦这时缓缓道:“诸位奋战不止,战败不是你们的错。” “咱们其实都是大明子民,实在没有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大明的真正敌人,是关外元军的残余势力,那才是欺负压迫咱们大明的仇人。” 听到朱高煦这番话,很多人的脸色,微微缓和了点。 “本王身为大明太祖血脉。”朱高煦继续道:“起兵靖难,实在迫不得已,只因朝廷的屠刀已经架到我们父子头上,如果换成是诸位,相信你们也会为了家人而奋起抗击。” “是非对错更没什么好争论的,因为如果我们赢了,朝廷会变成反贼,我们就是正义。” “所以本王觉的,诸位的有用之身,应该留着将来对抗鞑虏。”朱高煦的声音,越来越有一种义愤填膺,大义凛然的气势:“跟着俺干吧。” “俺想带伱们,建功立业,驱逐鞑虏。” 对军官,朱高煦打算讲道理,这是咱们大明老朱家天下,争来争去都姓朱,你们何必纠结跟着谁? 万一我们赢了,咱们就是朝廷,朱允炆要变反贼的。 朱高煦这话,就没有朱棣那么简单粗暴,但效果也不差。 其实很多人可能心里想投降,但你用威胁的语气和他们说,降不降?不降就砍头,有人很不爽,就一言不发,宁愿一死,毕竟有部分古人,还是讲面子的。 朱高煦这话就给了大伙下台阶的方向,顺带还画了个大饼,提醒他们,历来造反成功的收益,通常远远超过平叛。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走出来,扑通,跪倒在地。 众人十人连一组,这人走出来,把另九人也带出队列,看起来好像有一大群人似的。 “末将严强,原追随高阳郡王。”却是一个副千户率先出列。 这种事有人带头就好办,马上四周陆续有人跪下,并向朱高煦表态,愿意跟他,还有人说昨天高阳郡王勇武无敌,早就仰慕云云。 最后现场大概有五十多人愿意投降朱高煦,另有约二十多人还是不出声,其中一个年纪有点大的千户,还是和徐祥认识的,他朗声道:“徐祥兄弟,给俺们一个痛快吧,让俺们追随老将军去。” 朱高煦也没办法,只能看了看徐祥,挥挥手。 徐祥立马带着人押着这队人到了河边。 “斩”徐祥没有犹豫。 扑哧扑哧,现场人头滚滚。 接着朱高煦把兵士们带出来,一百人一队。 和兵士们说话就比较简单直接,跟着俺朱高煦干,每月发银,发盐,包吃,分田,将来打到南方,把你们家人接来,见丁分十亩,见口分五亩。 朱高煦当时一口嘴快,为了拉拢人心,说的很痛快,这也是学燕王朱棣。 余下的七百多人里,大部份选择跟随朱高煦,但也有几十个老顽固,被拉到河边时,对着真定城方向,磕了几个头,抬头挺胸的被执。 当天,燕军在前面攻城,后面滋河里积尸堵河,到处都是人头和尸体。 考虑到滹沱河里也是如此,朱高煦不明白为啥朱棣喜欢在河边砍头,这不是妥妥的污染水源吗? 更别说他们大军就驻守在河边,还要饮用河边的水。 反正朱高煦是没敢喝,让人另外找了个小河塘,采用了河塘里的水,更令营中把水全部烧开才能饮用。 当天朱高煦跑了两个营,最后收了一千二百多新降兵将,向燕王汇报后,带到自己营里。 朱高煦打仗如此之猛,燕王也有意让他扩充军队。 经过这仗之后,朱高煦的兵马又多了起来,已经达到三千多人。 朱高煦回营后,营里全是他的兵马在忙,有人在收集整理弓箭,有人在分配马匹。 这仗燕王弄到一万多匹战马,朱高煦分了一千多,现在他全军三千多人都有马,他刚才也是按战马分配的人员。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弓箭和扎甲,锁甲等甲具。 每战之后,他都优先让人抢这些战利品,这让他的兵马着重甲率,在燕王所有兵马上,首屈一指。 严强这些新降将这会都跟在朱高煦身后,看到朱高煦营中堆积如山的弓箭,个个都很惊讶。 “殿下的兵马齐射虽然不强,但对咱们还是挺有压力的。”人群中有个降将千户道。 他语气有点不服,因为刚刚指挥步营在右翼对抗朱高煦的就是他。 此人叫洪铮,和严强还是老乡,都是来自广西,是靳荣的部下。 刚刚严强第一个投降,就是因为他听到外面有人传言,朱高煦把耿炳文尸体送回去了,把靳荣也放了。 洪铮觉的朱高煦部下箭多,弓多,几乎人手都有弓,但很多人的箭术,是一塌糊涂,可没办法,当时战场上人多,对面随便乱射,只要射到人群里,他们就会有受伤。 “哈哈哈。”朱高煦听了大笑:“这叫乱拳打死老师傅,箭术不准没事,咱们数量来凑。” “咱们南宁卫,就是弓少。”有个百户嘀咕道。 朱高煦听着这些人说话,发现口音都很特别:“你们都是广西的?” “大部分都是。”众人纷纷道。 投降朱高煦的人里,有一大半是广西人,其中八成都是南宁卫的。 而南宁卫指挥使,正是靳荣,靳荣前面的南宁卫指挥使是吴杰,吴杰这次也领兵来助阵,但到燕王打败耿炳文,他的兵马还没赶到现场。 靳荣手下其实都是精兵强将,当年跟着平定两广,年年在打仗,在建文削藩之前,朝廷要征调一波百战精锐,就从广西、广东,抽调了很多卫过来轮换。 朱高煦听完若有所思,因为这个时代的广西兵,还是挺强的,主要是洪武年间朝廷在两广用兵比在北方还要多,这部队要是经常打仗,肯定比较精锐,并且其中还有少量土人,更是精悍。 他有意带这些降将看看自己的成果,接着又带着他们绕了一圈,来到后营。 后面营房有个巨大的伤兵营,轻伤的现在都放在这里。 四个医士,几十个年轻的小兵们当着医护在忙碌着。 朱高煦从雄县抢了个民间郎中叫李和,已经送回北平。 之后在鄚州,永清县,固安县等几个被燕军攻占的城里,抢了四个郎中,拉进大营,每人每月给五两银子,家人都送往北平,几个郎中也没办法,只好跟着朱高煦。 朱高煦又在营中挑了三十个年轻的,活络的兵士,让他们跟着学习照顾伤兵。 就这样,朱高煦的野战诊所,在大明第一个建立起来。 诸将看到朱高煦营里居然有四个郎中,俱是一脸不敢相信之色。 要知道耿炳文十三万大军,也不过从京师带来四个医士,加上当地征调,全军医士(郎中)不超过十人。 这还是打仗的时候,不打仗的时候,几个卫也分配不到一个医士。 众人看着朱高煦关心的问候伤兵,伤兵们表情激动,有人甚至当场痛哭,大伙面面相觑。 高阳郡王能善待军士,必然也会善待他们这些军将。 营中转完一圈,朱高煦把心腹们都招进大营,进行了重新分配。 朱高煦这营现在叫中军前卫。 徐祥已经报燕王,升指挥佥事,全军分为三营,每营一千多人。 朱高煦自己领卫中营,千户陈文,副千户宋猛、周虎,百户十二人。 徐祥领卫左营,千户王斌,副千户王友,张杰,杨云,百户十一人。 韦达领卫右营,千户韦达,副千户洪铮,盛坚,郑兴,百户十一人。 韦达能领一营,因为他女儿是朱高煦的老婆。 没有别的,朱高煦相信,战场最不想他死的,肯定韦达要算一个。 洪铮和朱高煦打过,朱高煦感觉到他还算比较可以,所以配给了韦达,而大量的广西兵,也在洪铮这边,以示朱高煦的信任。 因为他朱高煦的兵马被确定为骑兵,所以整合完毕后,他们并没有被派出去攻城。 朱高煦带着兵马在附近练练骑射,同时还派人四下寻找,有没有猪羊给兄弟们加餐。 大伙虽然训练辛苦,但高阳郡王对大伙很好,伙食也比其他营好,所以兄弟们都很拥戴高阳郡王。 (本章完) 第113章 尼特娘又胖了 燕王很明显小看了真定城的防守意志,虽然耿炳文死了,但城里还有盛庸和平安等良将在,还有平燕布政使在,连续攻了三天无果,燕王这时收到消息,吴高又打永平了,只能带兵撤回。 猪龙河北接白洋淀,南连滋河。 燕王决定撤退,燕军沿猪龙河北归,步营先走,骑营压后,主要是防止真定城和河间府的南军出来追击。 不过耿炳文已死,南军现在群龙无首,显然没人敢追杀出来。 燕军俱沿着猪龙河西岸北返,队伍连绵不绝,长达数里。 朱高煦的骑营现在负责压后,他和徐祥正在一起,两人并肩骑行,从前面往后跑,朱高煦一边跑,一边看燕军士气。 现在这些燕军,有一小半都是降军,但沿路过来,大伙谈笑风生,大部分都挺高兴的。 毕竟这算内战,明军自己人打自己人,很多卫所军将都相互认识,所以投降的痛快,投降过来后,也没影响心情。 在经过其他诸将的兵马时,朱高煦不时能遇到很多千户,副千户等以上军将,还有百户们。 很多人看到朱高煦都露出敬佩之色,因为真定之战,朱高煦连破三营,名震燕军上下。 “高阳郡王。” “拜见高阳郡王。” “见过殿下。” “见过高阳王。” 沿路各种打招呼,朱高煦也一一含笑点头,但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因为这些人有一大半都是燕王起事后被提拔起来的新军将。 这些人也是燕王最信任的心腹,愿意帮燕王拼命,因为好不容易遇到这个机会,能搏个出身和富贵。 而徐祥身为北平都司的老同志,大部分都认识。 徐祥是燕王起兵时最老的千户级将领,年纪比耿炳文还大两岁。 每当朱高煦和人打过招呼后,他就会在身后轻声道:“此人以前是燕山右护卫百户,现在好像是副千户,名叫---山东人氏--” 徐祥记性很好,大部分人都能说出名字,甚至籍贯,朱高煦匆忙之下也记不住这么多人,因为对他来说,这些人都是朱棣的心腹,如果不是历史上有名的人,他实在也不愿意去记。 徐祥说了会,发现朱高煦有点心不在焉,估计朱高煦也记不住这么多人,于是简单的说个名字就算。 片刻之后,他们越过其他兵马,来到朱高煦自己的大部队里。 朱高煦的骑兵分成四排,缓缓往北。 看到朱高煦出现,有人立马兴奋大叫:“殿下。” 接着大伙纷纷叫了起来。 “孙基,尼特娘的,怎么感觉你胖了?” “于狗蛋,你想好名字没有,赶紧改了,真特娘难听。” 哈哈哈,四周一片笑声。 “还请殿下帮俺改个名。” “你叫于谦吧。”朱高煦随口道。 “多谢殿下,俺叫于谦了啊,以后你们特么的别乱叫。” “狗蛋你少来,永远是狗蛋。” “哈哈哈。”四周又是一片笑声。 朱高煦大笑着和众兵士们招呼,一路往后,几乎每到一个百户那边,都能和营中的某些兵士们聊几句。 徐祥不动声色的跟随着,发现朱高煦说的最多的就是:“尼特娘又胖了。” 然后四周会有人起哄,笑起来。 至于这人有没有真胖,大伙还真不知道。 但朱高煦这话很管用,徐祥能看出来,高阳郡王全军上下,都对高阳王印象极深。 很多普通的兵士,听到朱高煦叫他们名字,都表现的很激动。 刚刚经过一个降兵时,朱高煦都能叫出他的名字,还安慰他:“你放心,建文小儿都以为你们阵亡了,等咱们打回南边,把你们父母家人,都接过来,再分田。” 那降军当时就泪流满面,还想从马背跳下来跪拜。 朱高煦走后,那降兵还对别人说,殿下记得俺的名字,殿下记得俺的名字,表情动容,眼中含泪。 徐祥想,高阳郡王这拉拢人心的手段,怕是跟燕王学的,不过比燕王还厉害。 燕王以前带兵,也很会拉拢人心,所以起兵时,跟随的将领很多。 但燕王以拉拢军将为主,不像朱高煦,记不住燕王麾下的千户副千户,却在努力记下自己部下的普通兵士。 当然,朱高煦不是计算机,肯定不可能个个都记下来。 但他骑着马跑过去,沿途和遇到的人说几句,在所有人眼里,已经惊为天人。 在一片闹哄哄的殿下声音中,朱高煦很快来到他的部队中部。 中部有大量的马车,这些马车都是朱高煦让人从各处收集来的,还有很多骡马,全部用来运输。 而运输的不是器具,却是他自己的伤兵。 朱高煦一到,很多伤兵都要从马背上,或马车上跳下来。 “殿下” “殿下。” “叩见殿下。” “大伙好,大伙好,行动不便,都不要乱动,等回到北平养好伤,咱们再一起训练。”朱高煦高声安抚众人。 伤兵们自然更是感动,因为在整个燕军中,只有朱高煦最照顾伤兵兄弟们。 朱高煦和伤兵们打招呼时,边上一个中年男子皱着眉,一脸不高兴。 这男的叫杜时,鄚城的医士,被朱高煦强行抢了过来,连着老婆儿子都被送到北平。 他当然不想跟着反贼,可没办法,身不由已。 但朱高煦对伤兵们挺好,杜时行医二十多年,第一次看到有朝廷勋贵或领兵大将,这么重视兵士们的伤势,所以心中还是挺佩服朱高煦,只是不满他强行扣着自己。 “杜医生,别这么不高兴。”朱高煦这时骑马到他面前,哈哈一笑:“你救了本王好兄弟,胜造七级浮屠,兄弟们都会记得你,本王也不会亏待你。” “小人不敢。”杜时赶紧弯腰,他这会也正坐在一辆马车上,但现在的马车不怎么稳,他也不敢起身:“愿为殿下效命。” 朱高煦嘿嘿笑笑,正想安慰他几句。 “报。”远处突然有传令兵疯狂跑过来。 那传令兵一路找到朱高煦,然后下马跪下。 朱高煦看这动作,知道事情不算急,不然传令兵是不会下马的。 “高阳郡王,燕王有令,满城县不肯降,破城后,一天不封刀,问高阳郡王要不要去?” 什么?现场顿时炸了锅。 杜时更是脸色大变。 原来燕军撤兵回归,途中前锋经过保定府西侧的满城县,有人提议,之前燕军有很多保定府的县城没攻下,这次顺路攻一番,若破城,可抢夺资源和粮食,更可消弱南军。 燕王朱棣深以为然。 燕军派人劝降满城县,无果,满城县令还痛骂燕军谋逆,燕王闻迅大怒,下令再攻。 半日不到即破,破城时,燕王直接下令屠城,一日不封刀。 他还是很照顾儿子,知道朱高煦暴虐,派人来问他有没有兴趣。 朱高煦当时脸色就不好。 历史有名的‘燕王扫北’现在就开始了? 大明立国之初杀了多少自己百姓?这父子俩真是一个德行? 朱高煦深吸了口气,左右观察,发现很多军将,特别是一些年轻的百户,总旗们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距离朱高煦最近的千户是王斌,王斌也一脸希望看向朱高煦,看的出来,他也挺乐意干这事。 特娘的,朱高煦暗骂,然后不动声色的道:“咱们都是骑兵,不方便进城,干这事要仔细认真,一家家的搜,骑兵太麻烦了,你回禀俺父王,俺就不去了。” “诺。”传令兵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和传说中暴虐的高阳郡王不一样啊,不过朱高煦说的有道理,骑兵进去屠城,显然不合适。 传令兵很快翻身上马离开,等他刚走。 扑通,那杜时是连滚带爬从马车上滚下来。 “杜医生你当心。”朱高煦赶紧叫道。 “殿下救命,求殿下救命。”杜时抱着他的马腿哭道。 朱高煦吓了一跳,生怕蹑影一脚把他给踢死,赶紧轻轻抚了几下蹑影的背部。 蹑影跟着他在战场上打了好几仗,一人一马配合默契,蹑影不但是千里马,在战场的反应,腾挪移跃非常快,也很能明白朱高煦的心意。 蹑影这会果然不高兴,好在朱高煦抚了它背部几下,它轻轻一声低鸣,前腿用力一抬,直接就把杜时弹开,然后后退了几步。 朱高煦赶紧跳下马,拉起杜时:“杜大夫,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起来说,要救谁?” 原来杜时要救他的妹夫沈济。 沈济是满城县的训导。 明朝在县级设有教谕,也就是主管教育的官员,训导是教育的副手。 大概相当于教玉局副局长或副校长之类的官员吧,属于不入流的官阶。 杜时说,沈济原先是保定府的教谕,有品阶的文官,可是他不务正业,喜欢搞点研究发明,又不迎合上司,所以被找了个理由给降贬到满城县,现在全家老小都住满城。 燕王要屠城,沈济危险万分。 朱高煦一听来兴趣了:“他研究发明啥?” “沈济的先人,是宋朝的沈括。”杜时道。 他以为朱高煦不知道沈括,正想细说。 “草,快走。”朱高煦二话不说,叫着徐祥又点了队亲兵,然后让宋猛带上杜时,轰隆隆,几十骑飞一般的往满城去。 第114章 高阳王应该当皇帝 满城县在保定府西北侧,徐河以南,这是保定府重要的县城之一,在他南面有金台驿、陉南驿等两个驿站,为了保定府的西北屏障,满城县驻兵有五百,在各县城中算是比较多。 当地县令在燕王起兵后,鼓动全城参与守城,招募精壮,很快形成一股强有力的抵抗,燕王之前打鄚城时,这边就有燕军来打过,三千燕军都没打下来。 此时燕军挟真定大胜之威而来,再次招降,又受到拒绝。 县令还辱骂燕王,引的燕王大怒,当即下令,打破之后,一日不封刀,鸡犬不留。 朱高煦带着人赶到满城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 远远的只见满城县城门大开,里面到处都是浓烟和火焰,燕军已经攻破县城,正在大肆发泄。 “特娘的。”朱高煦大骂,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亲兵和杜时往城内赶。 到城门口时,他遇到守城门的兵士,一问才知道,城中屠杀的兵马,属于谭渊和张武,皆是燕王亲信。 “谭渊这人凶狠,残忍,百姓们又要倒霉。”朱高煦长叹口气,一夹马肚,按着杜时的指点,往城中寻沈家。 此时燕军刚刚破城大概一个多时辰,屠城的兵马也刚刚全部进入其中,谭渊和张武为逼迫百姓出街,派人到处放火,不知情的百姓们纷纷往街上跑。 然后就是无尽的惨叫声,谭渊部下见人就杀,很多女人被当街凌辱。 大战过后,活下来的明军都想着发泄,完全控制不住,也没人去控制。 朱高煦进城时,只看到满街的尸体和鲜血,一眼看去触目心惊,不忍直视。 城中各处还传来各种惨叫声,百姓的生命在战争中变的一文不值,如同蝼蚁。 突然,一家几口,有男有女还有两孩子从一个巷子里跑出来。 此时朱高煦刚进城,这家子也好不容易跑到接近城门口的地方,估计是想逃出城的,不料一出来就撞到朱高煦他们。 “啊”对面一阵惊叫,纷纷转身就跑。 朱高煦开口都没来的及,巷子里又传出怒吼声,接着就是扑哧扑哧的砍头声和各种惨叫。 朱高煦骑在马背上,身体情不自禁的有点颤抖。 他在战场上击杀敌军的时候,从来没想到,同样的杀人方式,换了一种场景,居然如此让人难以承受。 “爹--”一声痛哭的声音中,有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冲了出来。 他一边跑一边看向朱高煦,满眼都是恐惧,生怕朱高煦的人上去拦截他。 “住手。”朱高煦终于反应过来,厉声大叫。 但他的声音还没结束,扑哧,巷子里一箭飞至,男孩应声而倒。 一个百户三步并两步冲出来,哈哈一笑,到了男孩面前,又是一刀。 然后他抬头看到朱高煦,第一眼可能没认出来,很快回过神,当即跪倒:“叩见高阳郡王。” 朱高煦脸色铁青,死死瞪着他,脑海里已经在想,要不要杀了这狗东西。 但巷子里陆续有燕军出来,然后纷纷跪倒,向他施礼。 “高阳王,大事为重。”徐祥一看朱高煦的表情,就知道朱高煦不忍心,赶紧提醒他。 这是燕王下的命令,你可别冲动,另外,找沈济要紧。 杜时也紧张的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深深吸了口气,厉声道:“让开。” 驾,带着大队的人马冲了过去。 战马奔驰而过时,朱高煦满脸通红,脑子里有点混乱。 这就是真实的古代?这就是大明盛世?洪武永乐,后代史学家们高度赞扬的大明两个最强,最英明的帝王? 为什么后人从来不关心他们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这个天下,绝不能让这种人说了算。 。(本章未完!) 第114章高阳王应该当皇帝 朱高煦隐约为自己又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可以争夺天下的理由。 但想君临天下,仅靠想象是没有用的。 他满腔怒火的找向沈济,发现燕军进来的很快,几乎全城都已经沦陷,燕军们正四下屠戮,发泄着痛快。 好不容易在杜时的指点下找到沈济的家,却见沈济家里火光冲天,门口到处都有百姓尸体。 杜时脸色发白,颤颤巍巍从马上被宋猛扶下来,走近去看看,好像没有沈家人,但沈家家里着火,也进不去,一时呆呆的站在门外,脸上全是眼泪。 他表情慢慢痛苦起来,甚至看向朱高煦时,明显的有憎恨之色。 燕王起兵,河北大地的大部分百姓都是抗拒的,因为百姓的要求很简单,好不容易从元末的乱世,等到大明一统天下,大伙都只想过些安稳的日子。 朱高煦无奈的看着他,脑子里飞快的盘旋着,如果沈济全家被杀了,该如何稳住杜时。 但很显然,他以后有病也不敢找杜时看。 真特娘的不是东西,朱高煦心中大骂父王朱棣。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时。 砰,宋府对面的一个看起来很破旧的房子里,突然大门推开。 众人纷纷转身,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颤抖着站在外面,对着杜时道:“大--哥--” “雯儿。”杜时喜极而泣的冲过去。 两兄妹瞬息抱在一起痛哭。首发更新@ 接着那房子里不时的有人钻出来。 一个青年,三个小孩子,一个中年男子,正是沈济和他全家。 原来对面是个米铺,沈济听到燕军进来屠杀,吓的半死,但第一时间就在想什么地方可以躲。 后来想到这米铺,有地下储藏室,赶紧跑过来。 而米铺老板留下个儿子,是沈济的学生,自己出去找婆娘了,他婆娘上街未归。 但到现在为止,米铺老板和他婆娘还没回来。jj.br> “你们夫妻会骑马吗?”朱高煦这时沉声道:“城中很乱,不可久留,可能会有瘟疫,快走。” 沈济夫妻摇摇头,俱没骑过。而中年男子是沈济伯父沈骏,他骑过马,便让他带杜雯。 朱高煦又挑了几个兵士分别带上其他人。 其中最大的小孩已经有十三岁,个子还挺高的,是米铺老板的儿子,沈济的学生,叫王栎。 王栎上马前红着眼问:“老师,还能找到我父亲和母亲吗?” 沈济抬头看看朱高煦,咬牙长叹:“高阳郡王会尽力的。”说罢双眼一闭,眼泪都情不自禁的滚下来。 朱高煦不置可否,也不知如何回答。 王栎却好像很懂事,缓缓点头,小声道:“多谢高阳郡王。” 朱高煦苦笑。 却见沈济抱拳:“高阳王稍待,下官拿点东西。” 转身招呼沈骏,两人又钻回地窖。 不一会,两人抱着一大堆书出现在门口,接着又复钻了回去。 “什么时候了,还带着这些东西?”杜时急道。 “不急,让他们搬。”朱高煦却道。 就在这时,远处一批步营往这边过来,远远看到他们,先是一愣。 对面全是总旗以下,几乎没人认识朱高煦。 徐祥上前说了几句,有人跑过来拜见高阳郡王,然后看了看杜时这些人。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是谁下的命令屠城?” 一个小旗大声道:“听说是大王的命令。” “你是说我父王?燕王?”朱高煦道。 小旗扰扰头,然后点点头,一脸疑惑:“是。” “你们是何人部下?”朱高煦余光看向王栎,王栎双眼通红,双拳紧握,死死盯着这小旗。。(本章未完!) 第114章高阳王应该当皇帝 “我们是谭将军部下。” “谭渊?” “正是。” 王栎又把谭渊两个字记下了。 “这边这个米铺老板,姓王,是本王旧识,你帮本王传下去,谁若见到,赶紧救下,如果能带到本王这里,必有重赏。” “是高阳郡王,卑职知道了。”小旗抬头看了看米铺的名字,记在心里。 王栎脸色好看了很多,但他毕竟还算孩子,其他人都沉默不语,想必大伙都知道,朱高煦不过作作样子,看现在这情况,米铺老板夫妻恐怕早就死在乱军中。 “我父王做事,像我爷爷,哎,咱们明人,何苦为难明人---可恨我,却无能为力--”朱高煦一脸的痛苦,低声喃喃。 徐祥赶紧安慰道:“高阳王已经尽力救了一些人,大伙都会记得的。” 众人说话之间,沈济和沈骏带着两大包书籍上了马。 沈济上马前对朱高煦道:“高阳王恕罪,这是家传的古书,极为珍贵。” “可是梦溪笔谈?”朱高煦反问。 “啊。”沈济愣了下:“高阳王也知道?”大为意外。 “是好书,一定得带着,走。”朱高煦大手一挥,把王栎拎他马背上,带着众人往城外去。 此时城中火光冲天,燕军放的火越烧越大,反抗的声音越来越小,众人一路过来,遍布横尸,惨不忍睹,沈家无不震憾和害怕,王栎则一言不发,每看到有燕军经过,必要狠狠的用眼光盯过去。 他说是孩子,但在明朝已经不算小,父母至今未归,他已经猜到遭遇了不测。 他紧紧抱着朱高煦的穿山甲,突然小声道:“高阳王不支持燕王这般做是吗?” “民为贵,社稷为次。”朱高煦缓缓的道:“本王心里,天下的百姓才是我大明最重要的。” 王栎动容,眼中含泪,沉默了片刻,缓缓道:“高阳王应该当皇帝。” 朱高煦身体微颤,表情没什么变化。 骑马离他最近的是徐祥耳朵一动,余光看过来,微微而笑。。 第114章高阳王应该当皇帝 第115章 当世少有的顶尖人才 片刻之后,马队已经冲出城门,刚到城门口,众人看到一大堆少年少女被押在城边,然后十人一组被砍头。 这次连徐祥也动容,表情有点愤怒。 朱高煦大怒,骑马过去:“你们干什么?住手。” 执刑的一个百户上前道出原委。 刚刚谭渊有个部下百户,抓了一批少年和少女,都是十岁左右的,不忍杀之,想带出城。 结果刚出城门口就被谭渊遇到。 谭渊大怒,当众抽了那百户一巴掌,然后下令,将这些人全部处死,因为燕王说了,鸡犬不留。 朱高煦冷冷看去,城门口余下的活人不到十个,其余皆被斩杀当场,初看过去,最少有一百多少年少女被杀了,无法直视。 “余下的人交给本王,本王府中缺太监和宫女。”朱高煦冷冷道。 “这?”这个百户欲言又止。 “这什么?高阳郡王的话也不管用?是要俺们去找燕王吗?”徐祥也勃然大怒,谭渊简直冷血魔头,毫无人性。 “不敢不敢,来人,都交给高阳郡王。”这百户也没办法,只好赶紧把余下九个少男少女都交给朱高煦。 朱高煦让将士们各带一个,一路赶回自己的营中。 跑出去一段路后朱高煦叫众人停下,问他们:“把你们救出来的百户叫什么可记得?” 众人面面相觑,大部分一脸惊慌和茫然,片刻之后,有个十一岁左右的少年左右看看,小声道:“史诚。” 朱高煦点点头,看向徐祥,徐祥马上道:“末将认识,以前就是百户,为人敦厚,不善言辞,上官们都不喜欢他。” “走。”朱高煦再次下令赶路,没一会就回到自己营中,他将这些少男少女都行分配给杜明,跟着他们的医疗组。 杜时看着这些惊恐无助的少年少女们,长叹道:“你们都要好好记着,救你们的,是高阳郡王。” 众男女纷纷点头,然后抱成一团,泪如雨下。 燕军这次屠灭满城县,也深深震慑到边上的保定府,估计为后来保定投降也作用。 可能燕王怒气也发泄了,又急着救永平,没再攻其他县城,一路回到北平,已经是八月底。 此战燕军大获全胜,降兵就招了数万,战马得到一万多,另有大将顾成表态愿意投降燕王,而驸马李坚被擒后,因为伤势过重死在前往北平的路上。 燕王高高兴兴回到北平,没想到迎头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袁忠彻被人***了。 ------ “砰”另一边朱高煦狠狠一拳头砸在桌上,差点把桌子都给砸碎。 井盛、毛雄纷纷跪下,一脸惊恐。 脸色通红的朱高煦猛然发现自己反应过激。 因为他实在没想到,井盛等人,居然把袁忠彻和谭海给***掉。 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心里有点慌。 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让燕王朱棣知道是他派人干的,那绝对印象极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朱棣虽然不会把他杀了之类,但多半以后太子之位,没他的份了。 “是下官的错。”井盛一看朱高煦发怒,立马承认错误:“是下官自作主张,看那袁忠彻和谭海太讨厌,所以下令伏击,请殿下责罚。” 朱高煦深深一个呼吸,看着跪在地上的井盛等人,又好气又好笑。 一群乌合之众,居然把谭海的百战精锐给打跑了? 盛怒之后,他又回过神来,无论如何,这个已经实成事实,不能再寒了兄弟们的心。 “本王生气的不是杀袁忠彻的事。”朱高煦怒道:“你们都不是军中精锐,毛老板几十个兄弟养了多少年?韩王塞的兄弟们都没什么实战过,还是带着家人子女跟着本王,对面。(本章未完!) 第115章当世少有的顶尖人才 都是官军,你们居然擅自伏击,这要是出什么意外,战死在外面,本王如何向他们交代?” 井盛和毛信对视一眼,俱咧嘴大笑,殿下原来是关心咱们。 众人赶紧道:“以后咱们不敢了。” 和众人聊了几句,朱高煦就把他们打发走了,同时下令,把这次抢来的银子分给所有兄弟和部下官员们,大伙皆是大喜。 众人走后,朱高煦独自坐在房间里陷入沉思。 燕王朱棣这次在真定之战看到了他的作用,果然画出史上最经典的大饼之一‘勉之,世子多疾,。 原历史上朱棣也纠结了很久才终于立朱高炽为太子,看起来好像真的考虑过朱高煦。 不过这会朱高煦和父王接触过后发现,朱棣特么的太腹黑了,没有啥事他干不出来。 历史上朱棣纠结一番,或许就是故意做给朱高煦看的。 或许他就是想要一个借口,而刚好解缙替他找了个好借口。 以朱棣的雄才伟略,他难道不清楚,朱高炽和朱高煦两兄弟谁才适合当皇帝? 就像朱元璋为啥要选朱建允? 强大的君王们选接班人,通常喜欢温和与保守的。 因为平定天下之后的君王,必须要少折腾,休生养息。 这么想想的话,朱高煦感觉自己以后多半当太子没戏。 再想到将来可能被朱高炽的儿子弄死,肯定是不甘心的。 你不能想着自己以后只要不谋反,朱高炽儿子就会不弄自己。 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比较好,特别看着朱棣下令屠城之后,朱高煦对这些封建帝王们,更加的不满。 我不为了别的,为了天下的百姓,也得自己当皇帝。 朱高煦终于为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这天下,没有人比自己更适合当皇帝,也没有皇帝能比自己会做的更好。 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召集了所有心腹议事。 军事方面还是让徐祥、韦达他们在营里看着自己的兵马,要多练骑术和射术。 财务方面更没什么问题,朝廷已经开始限制水道的运输,但陆路还限不住,毛信他们前期靠囤货大赚一笔,现在靠走私继续在炒货,朱高煦的钱是越来越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简单和大伙聊了聊,朱高煦打发走众人,又叫来沈济和他伯伯沈骏。 沈济手上有整套的梦溪笔谈,最早的是元大德九年(1305)年出版。 后史能见的也是这版的刻本,以其之前的各种版本都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沈济这套能保存到现在,除了他们沈家保管的好,还用了上好的宣纸和桑皮纸。 全套书共三十卷,涉及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地理、水利、医药、经济、军事、艺术等十个方面。 后代剑桥大学著名生物化学和科学史学家李约瑟称其为““中国科学史上的里程碑。” 作者北宋人沈括,也被誉为“中国整部科学史中最卓越的人物”。 这套书前无古人,以后也只有宋应星的天工开物能勉强和梦溪笔谈相比。 朱高煦见到沈济后也明白为啥后世只有元大德九年这个版本,因为明朝立国之后根本没有再版,满朝文武勋贵,都没有把套古书放在眼里。 就像保定府,很多官员都知道沈济祖上有沈括和梦溪笔谈,那又如何?还是把他降级使用,根本没人他的才能。 毕竟从封建皇朝来看,只有儒家学说才是治民和治臣的利器,其余的都可以斥成歪理邪说。无错更新@ 原时空没有我来到满城县,沈济一家也肯定全被杀死,梦溪笔谈也毁于一旦,只有别处的刻 本能用,不知那刻本,有没有这么完整? 朱高煦还想着刻本的事,外。(本章未完!) 第115章当世少有的顶尖人才 面沈济两人已经来到房里。 “拜见高阳郡王。”沈济两人进门就跪下,朱高煦这次救了他们全家,沈济是万分感谢。 “快起来,本王听杜时说过,你们两人,都有大才,都有大才啊。”朱高煦赶紧把他们扶起来,示意两人落座。 伯父沈骏表情有点激动,毕竟年纪不小了,没想到会有被王爷看中的一天。 沈济却谦虚道:“下官只擅于杂学,上不得台面,高阳王恐怕要失望了。” “什么杂学?梦溪笔谈你都精通?”朱高煦问。 沈济表情笃定,自信道:“这是家传之术,都略懂一二。” “好。”朱高煦拍着大腿笑道:“这些不是杂学,是科学。科学,是第一生产力啊,哈哈哈哈。” 朱高煦搓着手,表情也很激动,此刻的大明朝廷上下,现在也只有他,能明白这两人的价值所在。 “科学?”沈济没听懂这两个字,但听起来又觉的很有意思,再看看高阳郡王这么高兴,他更能感觉到高阳郡王很重视自己。 他的眼神丰富起来,因为这么多年都没受到过朝廷重视,没想到终于遇到赏识自己的贵人。 他原本是朝廷官员,这要换成普通官员,可能要考虑燕王造反能不能成功,合不合法的问题。 但沈济对儒学不是很感兴趣,当初学习,也是为了科举。 他更在意的是谁会重视他的家传技籍。 当晚伯侄俩和朱高煦在房间里聊了很久,双方都很震惊。 沈济没想到高阳郡王居然懂这么多,似乎也曾看过梦溪笔谈,而且甚至有些方面比他还专业,而朱高煦发现这沈济两人各有擅长,沈济熟读梦溪笔谈不说,更喜欢玩弄工具,研究器械。 他还对数学,物理,化学,军事器具,特别是攻城器具和各种火器很感兴趣。无错更新@ 而沈骏对农业、水利,天文等比较有研究。 沈骏年轻时做过保定府小吏,曾上书修理保定府北面的曹河水道,但不受重视,也没人回应。 洪武二十二年秋季,沈骏上书当时的县令,说当年冬季天气可能很冷,建议农田做好防冻保暖,并提出具体的措施,又未被采纳。 之后沈骏就对当官有点绝望,索性回家潜心学习。 伯侄两人,绝对是当今世上少有的顶尖人才。. 明镜要高悬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115章当世少有的顶尖人才 第116章 大错变大功 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在府中起床后,准备去军营呆几天。 家里虽然有两个娇妻,但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沉醉在美人乡,葛命没有成功,同志还需努力,所以现阶段必须多和下面的兄弟们多亲近亲近。 不过他刚出房门,外面侯着的宦官钟显就过来说了个消息。 后天是燕王府宦官黄俨母亲五十大寿,黄俨派了小太监过来请钟显吃饭。 这个就有意思了。 黄俨之前和钟显都不是很熟,只有朱高煦带钟显去燕王府时,偶尔会遇到。 而且现在朱高煦出门很少带钟显,都是带亲兵。 毕竟带着兵马比较安全点。 钟显说自己和黄俨说过的话,好像没超过三句,不明白黄俨为什么请自己吃饭,要不要去? 朱高煦当然知道黄俨为什么要请钟显。 黄俨这人很贪,朱高煦又出手比原历史豪爽,所以黄俨这时等于找个借口要钱财。 朱高煦喜欢黄俨这么直接。 他想了想:“你---叫井盛过来。” 朱高煦本来想让钟显办这事,想了想后,还是觉的井盛靠谱,钟显仁厚,容易被人套路。 等井盛来了,朱高煦让他打听下,黄俨和母亲关系如何,对母亲如何。 吩咐完后,更去了军营。 第二天在军营吃了午饭,朱高煦回到北平,井盛已经在府里等他。 井盛说黄俨家里除了母亲,还有两个中年仆佣,两个侍女,小小的王府宦官,日子过的像模像样,所以黄俨开支挺大的,难怪死要钱。 原历史和朱高燧关系最好,估计也是朱高燧私下给的钱最多,不过现在这会,可能朱高煦给他的好处是最多的。 井盛多方打听,发现黄俨从小由母亲周氏带大,生父不知,家里最穷的时候,差点活活饿死娘俩。 后来周氏为养活黄俨,实在没办法,想去卖身,黄俨知道后,果断的抢先一步,卖身做宦官,宁愿当太监,也不愿意母亲被人凌辱。 朱高煦听的微微动容。 “因为黄俨从小被母亲含辛茹苦的带大,母子两相依为命,所以他对母亲也极为孝顺,燕王府诸多宦官也都知道,有时候你不尊重黄俨没事,但是要说他母亲,他定然会翻脸。” 朱高煦若有所思的想了会,黄俨从根本上说,算半个女干臣。 但并不妨碍他成为孝子。 历史上很多大奸大恶之人,对长辈极为孝顺,对家人非常敬爱。 反而有些忠臣,比如方孝孺,铁铉等辈,为了自己的名声,弃家人于不顾,被诛连灭族。 再比如那张信蛇鼠两端,背信弃义,贪生怕死,对不起建文和黄子澄的信任,出卖朝廷,但是他同样孝顺母亲,也是听了母亲的话,为了保全家人的性命,才这么做。 究竟谁对谁错,该如何做,谁也无法说清。 但换成是我,我定然也会想办法保全家人,朝廷和皇帝关老子屁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你去侯海,让侯海做这件事。”朱高煦这时道。 当天下午,侯海巧装打扮一番,悄悄来到黄俨府上,以提前祝寿的名义,代表高阳郡王府送上重礼。 黄俨平时有一大半时间不在家,经常还住王府。 但这两天母亲大寿,他都是在家的。 侯海悄悄面见黄俨,送上礼物。 黄俨大为震惊。 因为侯海算是郡王府首席文官,地位比钟显这宦官强太多了,基本代表着朱高煦亲自上门。 他等侯海走后,打开一看。 除了有大量的金银珠宝外,还有一株百年野山参。 侯海说是给黄母补补身体的。 黄俨身为王府大。@精华\/书阁·无错首发~~(本章未完!) 第116章大错变大功 太监,母亲大寿收到的礼品不少,但基本都是金银财物。 只有朱高煦想到送了贵重的人参补品。 即便是郡王府,这种东西也不是随时都有。 黄俨打开看到时,非常的震撼。 母亲周氏知道后,长叹道:“高阳郡王诚心待你,你可千万不能做出对不起高阳郡王的事。” “母亲放心,高阳郡王真心待我,我岂能害他。”黄俨动容道。 ------- 京城皇城,武英殿。_o_m 年轻的朱允炆一脸严肃坐在御案后,双眼有点发红,看起来这两天睡眠不好。 大殿里寂静无声,黄子澄、齐泰、方孝孺都低着头,大伙表面看上去都很镇定,眼观鼻,鼻观心,心观脚,其实很多人内心慌的一比。 朝廷征调三十万精锐平叛,原本以为可以用摧枯拉朽般的速度横扫一切邪恶和背叛,没想到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真定城下惨败,丧师十万,主将被斩。 这丢的不但是十万大军,更是朝廷的颜面,和大明的安危。 不能再败了,几乎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个道理。 齐泰和黄子澄今天都没敢坐着。 此刻两人都站在下面,齐泰等了半天没等到皇帝说话,便微微抬头侧目。 皇帝一脸严肃,眼珠也不动,在看着武英殿的大门,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他暗暗长叹,隐隐体会到皇帝的内心压力。 朱允炆毕竟还年轻,当初送耿炳文去江边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失落。 皇帝的承受能力,显然远远比朱棣差多了。 就在这时,齐泰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 他往左扭过头,发现黄子澄正在瞪着自己,然后向他使了个眼色。 齐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想了想后,只能硬着头皮道:“皇上,臣有本奏。” 朱允炆听到齐泰的声音,才缓缓回过神来,他的声音原本就不洪亮,这会也变的有气无力:“齐尚书你说。” 齐泰正想开口,外面有宦官跑了进来,他只能暂停。 宦官跑到皇帝身边低头说了什么,皇帝便道:“宣他们进来。” 外面马上有宦官高唱,宣魏国公,驸马梅殷、王宁进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外面又同时进来几个人,分别是徐辉祖,梅殷、王宁。 加上大殿中原有的齐泰、黄子澄、方孝孺,大殿里也就十个人不到。 朱允炆每次重要的事情,都是召集少数人就议定,有利也有弊。 利是减少不必要的纷争,不然一件鸡毛小事,能在上朝的时候,争上三天两夜。 弊是很容易经过少数人的判断,就轻易做出不正确的决定。 很显然,这次朱允炆召集的人有点多,黄子澄也没想到,特别还看了眼梅殷,大概没想到梅殷也会来。 朱元璋有十六个公主,十四个驸马,梅殷是朱元璋的二驸马,也是朱元璋最喜欢最器重的驸马,据说临终前还叮嘱梅殷辅助朱允炆,朱允炆原本很听祖父的话,想重用梅殷。 但黄子澄上来,第一时间就找个借口把梅殷从朱允炆身边踢开,省的他和自己争宠,这会再次见到梅殷,黄子澄心里一个咯噔,有点不爽。 就在黄子澄暗暗不爽时,魏国公他们都进来了,先拜见了皇帝。 徐辉祖起身的同时,刚说完谢皇上,马上又道:“俺就说那高阳郡王朱高煦凶悍勇猛,千万不能放走,真定之战,朱高煦一人连破三营,使朝廷大败,长兴侯身死。” “当初若把他留下,燕逆等于自断一臂--” 刷,朱允炆顿时满脸通红,又羞又怒。 当初就是朱允炆念着朱高炽三兄弟仁孝,下旨让他们走的,。(本章未完!) 第116章大错变大功 徐辉祖这话,等于是当众在辱骂皇帝的蠢。 年轻的皇帝羞怒交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无错更新@ 但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果断响起:“魏国公不要再说了,我知道错了。” 众人皆惊讶扭头。 只见黄子澄满脸悲愤:“只怪老臣爱女心切,害怕朱高煦这逆贼伤害小女,皇上---” 扑通,黄子澄突然跪下,凄然道:“请皇上降罪,老臣愿一力承担--” 特娘的,王宁在心里暗骂,这黄子澄真是马屁精,原本徐辉祖已经把皇帝得罪死了,没想到黄子澄这么会拍马屁。 黄子澄这一跪,把所有的罪责拉到自己身上,不但没有罪,反而激起皇帝对他更加的宠信。 “黄先生,快请起。”朱允炆赶紧起身,差点就要亲自跑过来扶他起来。 当天黄子澄才是力主释放朱高煦三人的那个,年轻的皇帝是心里向着老师,又有点仁孝,所以才答应。 没想到徐辉祖一个神助攻,黄子澄抓住机会往身上扛,同时解了皇帝的围。 这下原本是大错,变成了大功。 要说这黄子澄,别的本事没啥,讨好皇帝朱允炆简直炉火纯青,信心就来。 徐辉祖也是聪明人,刚刚他是想到自己上次进殿,苦劝众人的场面,所以一时有点激动,这会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当着皇帝的面说这种话。 他赶紧道:“高阳郡王当街调戏令爱,的确有点过分,黄大人也不必自责,怪只怪,高阳郡王太女干诈,俺们都上了他的当。” 黄子澄也脸色通红,没好气的看了下徐辉祖,你要不要当众说出来,朱高煦当街干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不好吗? 齐泰这时也道:“现在说这些已无任何意义,当务之急,应尽快征派兵马和精锐,再选一位德才兼备,有能力的统帅,接替长兴侯。” 王宁想想,赶紧加一句:“当给叛逆重重一击,挽回朝廷声誉和士气,打击叛军气焰。” 徐辉祖扭头瞪了他一眼,心想,你就是叛逆一伙的,可惜这话不能在大殿里说。. 明镜要高悬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116章大错变大功 第117章 唯李景隆当世名将 朱允炆叹道:“朕叫诸爱卿前来,就是商量此事,依诸位爱卿所看,朝中还有谁能担当此重任?” 徐辉祖闻言脸色有点微红,表情也有点激动,脸上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就差大声叫下,俺可以。 好在他也有自知之明,皇帝大概是觉的之前朱高煦的事情,没尊重他的意见,所以这次把他叫过来。 如果皇帝真的想让他领兵,要么不会叫这么多人前来,只会单独见他;要么不会叫他过来,然后去征求别人意见。 果然,皇帝说完这句话都没有看向他,而是条件反射的先看黄子澄和齐泰。 黄子澄刚想开口,齐泰大声道:“臣举荐盛庸。” 徐辉祖一听,默默点头,盛庸可以,打仗又细心又女干诈,可以让朱高煦吃点苦头。 “盛庸?”边上黄子澄还没开口,王宁就叫了起来。 “盛庸区区都指挥使,要指挥一大堆都督和勋贵之后,谁会服他?” 盛庸这会官是小了点,只署个都督佥事,是都督府里最小的一个,而在北方的南军,都督好几个,更别说安陆侯,江阴侯等勋贵们。 皇帝的表情不变,微微点了点头,大概也觉的盛庸官小了点。 因为这次朝廷要再次征派大军,兵马比之前三十万还多,怎么可能让一个都指挥来指挥?.. 徐辉祖心中一动,左右看看后,突然猜到可能是谁了。_o_m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皇帝如果要重用徐辉祖,要么单独召见,要么不召见。 现场有谁没来啊? “臣举荐左军府都督、曹国公李景隆,李景隆系将门之后,从小熟读兵书,文武双全,又在左军都督府掌印多年,各地大将都与其相熟。” “无论能力和资历,都是当仁不让,要是前次就是李景隆掌兵,燕逆也不可能胜的如此容易。” 众人不用扭头,就知道这说话阴阳怪气,举荐人还顺带提醒皇帝,上次齐泰点名耿炳文便是大错,就是黄子澄。 黄子澄绝对是这个时代最合格的政自家,很会抓住机会,举荐人的同时,还恶心下齐泰。 齐泰这下不干了,你举荐谁都可以,就是李景隆不行,李景隆什么德性,齐泰会不知道,他可是兵部尚书,多少对大明诸将有点了解。 “皇上不可。”却听边上有人抢先大叫。 众人寻声看去,却是驸马梅殷。 梅殷大声道:“臣举荐魏国公徐辉祖,魏国公忠义性直,智勇绝人,当可一举平燕。” 徐辉祖听的满脸通红,他扭头看了眼梅殷,没想到同样是驸马,王宁就和他差远了。 朱允炆这时看看方孝孺,方孝孺一脸蒙,显然也不知道举荐谁。 你让他写个文章,他二话不说信手就来。 让他参与这种事,方孝孺也不知说什么。 但他和黄子澄的关系比较好,想了想后,方孝孺硬着头皮道:“臣赞同黄大人。” 齐泰一看不好,对面两票,赶紧道:“臣也赞同梅驸马,魏国公和资历声望,比曹国公更甚--” 皇帝再次看向王宁。 王宁就是个搅屎棍,想也没想,大声道:“臣举荐武定侯郭英。” 朱允炆顿时听的一个头几个大。 他心想还好没在早朝时说这事,不然满朝文武能举荐几十不同的人出来。 他皱下眉,挥挥手道:“此事容后再议,兵部先调动兵马,准备粮草辎重?” 说罢也不等众人回应,起身就走。 徐辉祖看到皇帝这态度,就知道皇帝对自己不放心,明显还是不信任。 “臣等,恭送陛下---”此时黄子澄带头,众人纷纷下跪,目送皇帝离去。 皇帝前脚刚走,众人赶紧纷纷起身。 黄。(本章未完!) 第117章唯李景隆当世名将 子澄第一时间就看向齐泰,两人都明白皇帝的意思。 朱允炆做事有个缺点,当他遇到搞不定或无法下决定的事情,就会往后拖延,然后等下面人自己搞定,因为他知道,黄子澄和齐泰,肯定会有一方说服另一方。@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齐泰想到黄子澄一定要用李景隆,心里非常慌,因为他想到了历史上的长平之战,纸上谈兵的赵括。 “出去说。”黄子澄也想说服他,而且众人不适合呆在武英殿。 他两人不出去,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出去。 于是两人带头,众人跟着他们往外走。 此时往外走的人自然的分成两边,黄子澄、方孝儒、王宁三人在左,齐泰、徐辉祖,梅殷三人在右,泾渭分明。 到了武英殿外,其余几人有意放慢,落在两人身后。 两人缓缓往南走,武英殿南面是六科廊,站他们这位置,隐约还能看到一些六科给事们的身影,来来往往,忙碌不停。 六科廊西侧是南熏殿,院外种有桂花,随着一波轻风,阵阵花香扑鼻而来。 齐泰和黄子澄不由同时吸了下鼻子,表情稍微放松了不少。 “大明江山如此美好,黄寺卿岂能看着燕逆坐大?”齐泰率先开口。 “齐部堂,你这话怎讲?”黄子澄瞪圆了眼珠,一脸不解。 “我身为兵部尚书,虽然不擅长领兵打仗,但也是知晓大部分朝中诸将的底细,曹国公李景隆此人,优于文学,而不知兵事,看起来顾盼伟岸,实则胆小寡断,惟自尊大,他以为自己什么懂,其实都是纸上谈兵,毫无经验,也从不听取别人意见,这种人你让他领兵?到时再败,可不是丧师十万的事了---” 黄子澄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他:“齐部堂和曹国公共过事?” 齐泰愣了下,茫然摇头:“当然没有。” “那就是道听途说?” “。。”齐泰。 “我记得齐部堂一年前曾和我说过一句话,“千万不要从其他人嘴里了解一个人”因为这样,有失公允。” 刷,齐泰顿时满脸通红。 一年前建文帝刚刚登基,齐泰曾准备朱允炆推荐徐辉祖,当时黄子澄极为反对,说徐辉祖和燕王是亲戚,而且听说能力也是一般。 当时齐泰反驳,你和徐辉祖共过事?用的正是现在黄子澄所说一模一样的话。 “我是和曹国公交往过,曹国公不但是名将之后,早年以知兵著称,多次赴湖广、陕西等地训练军队,并负责与西番的茶马贸易,还曾参与朝廷大兵的北伐。” “这在齐部堂眼里叫不知兵事?齐部堂身为兵部尚书,到底有没有细看过曹国公的经历?” 齐泰顿时语塞。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李景隆参与北伐就是去渡金混功劳的,有捞么子作用。 “去年八月,曹国公以练兵的名义带兵经过开封,再突袭周王府,为朝廷顺利削掉周藩,这事办的妥妥当当,这叫胆小寡断,妄自尊大?” 齐泰才能是远超黄子澄,但论口舌之利却是截然相反,黄子澄几句话就把齐泰说的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反驳。 黄子澄一看齐泰有点懵,马上一个瞬移:“依齐部堂看,此次再动兵,可征调多少兵马?” 齐泰这种做实事的人,论政自斗争那比的上黄子澄,马上被其带偏,下意识道:“近日和陈侍郎(兵部右侍郎陈植)商讨,集各路大军,加上之前的兵马,约有五十万。” “需多少时日?”黄子澄再问。 “半月即可。”齐泰傲然道,他的兵部自从燕逆起兵后,运转不停,到处征调兵马和粮粖,后勤战备功夫做的非常好,大明朝源源不断的兵马,正从四面八方往山东去,因为朝廷两个重要的***兵马地方,一个是山东德州,一个是临清,都是水路可。(本章未完!) 第117章唯李景隆当世名将 以直达的战略要地。 齐泰自认为自己这兵部尚书是百分之百合格。 “依齐部堂之言,兵部做的甚好,准备充分,兵多将广,实力是碾压燕逆的。”黄子澄故意先夸夸齐泰,然后又道:“五十万朝廷正义的大军以雷霆之势压过去,齐部堂,我实在想不出朝廷还会再败的理由?” “就算齐尚书亲自领兵,我感觉也能大胜燕逆,需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诡计都毫无作用。” “还记得魏国公上次所说的事吗,朝廷大军的主帅,最重要的是忠心,不犯错。” “五十万大军能给魏国公吗?”黄子澄沉着脸反问:“你就是拿性命保证,又有何用?” 齐泰沉思了片刻,徐辉祖和他关系不错,也表现的很忠心皇帝,但是五十万大军交给徐辉祖?之前他还力挺徐辉祖,眼下突然被黄子澄说的有点犹豫。 “不用徐辉祖也行,可用郭英。”齐泰咬牙道。 王宁那个搅屎棍说个郭英,实在是出来恶心人的,但齐泰想想,满朝大将,还真没几个有资格带着五十万大军的。 黄子澄白了他一眼,低声道:“那郭英就一辈子没怎么当过主将,他能带兵?” 你这兵部尚书怎么当的?还不如我? 齐泰目瞪口呆,仔细想想,好像真是,郭英一辈子就在当副职和去当副职的路上,他搭档过徐达、常遇春、傅友德,冯胜、耿炳文。 中间有在洪武十八年(1385年),任命为靖海将军,镇守辽东,但顶头上司还是冯胜。 另有洪武三十年(1397年),郭英被任命为征西将军耿炳文的副将守备陕西,平定沔县贼寇高福兴,这次是他唯一一次单独领兵,但只是平了一个县的造反百姓。 郭英一生经历大小数百战,也算真正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但在黄子澄嘴里,居然变成一个还不如李景隆的人。无错更新@ 齐泰顿时又不知如何反驳。 “还有,郭英当初可是反对削藩的?齐尚书你忘了?” 黄子澄一顿忽悠,齐泰表情茫然,猛然间好像整个大明,除了李景隆都找不出一个名将了。。 第117章唯李景隆当世名将 第118章 五十万大军和圣旨是玩笑? “齐部堂好好想想,切勿以私乱公,你有啥意见,可以当面问曹国公,我等你消息。”黄子澄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跑了。 啥?齐泰这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我跟李景隆可没私人恩怨。 眼看着黄子澄离去,齐泰气的半死,要不是还在皇城里,真想大叫他站住。 “齐部堂。”魏国公徐辉祖这时已经快步跟了过来。 驸马梅殷也在,齐泰转头看看他们,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同时长叹,俱感到一阵无力之感。 “走。”齐泰示意大伙往外走,一边走出皇城,一边聊着天。 “朝廷这次能有多少兵马?”徐辉祖问道。 “大概能有五十万。”齐泰说完,赶紧加一句:“还得加上前面的。” 前面真定朝廷还有数万,河间府徐凯还有十万,上次的三十万大军,还有一大半在。 徐辉祖其实很想问,上次徐凯为啥不出兵? 不过现在说这个毫无意义。 燕王的兵马也有驻守各地的,有些地方不能丢,徐凯坐镇河间,不敢轻易动弹,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且耿炳文当时也没有下令让他进攻。 这徐凯要是换成燕王那边的李彬、徐忠等大将,肯定要分兵合击,打燕王屁鼓。 当然了,徐辉祖考虑到徐凯的能力,徐凯要真敢带兵出河间,搞不好被燕王来个围点打援也是可能的。 齐泰和梅殷这会都没说话,知道徐辉祖在考虑。 三人沉默了片刻,徐辉祖道。 “考虑到朝廷还要分守各地,正面战场上能投入了,最多也只能用四十万左右人马。” 齐泰点头。 “燕逆虽然大胜,兵力有限,同样要分守各地,正面投入也就最多十万人马顶天了。” “领头主将是谁不重要,曹国公虽然无能。”徐辉祖直接说李景隆无能,齐泰和梅殷只能苦笑。 “但他只要不犯错,按步就班,层层逼近,不擅自分兵,再派良将与其配合,还是很有胜算。” “另让辽东吴高和杨文分路合击,分散燕逆的兵力,朝廷的优势会越来越大。” 齐泰赶紧问:“还要如何?” “郭英可为副将,他经验丰富,可稳军心。” “重用一些良将,如盛庸,平安,瞿能等,皆有大才--” 徐辉祖也看出皇帝不想用他,又不想浪费时间,让黄子澄和齐泰争夺不知要到吵几天,只能退而求其次,说出自己的一些想法,尽量为李景隆减少难度。 驸马梅殷欲言又止。 齐泰余光看到,忙问:“梅驸马可有补允?” 梅殷想了想,苦笑:“我只干过山东学政,精通经史,对于兵事,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不敢擅言。” “哎”齐泰长长一叹,此时他们已经走出皇城。 他回头看看远处的皇城大门,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大明帝国的锦秀江山,居然要寄望一个李景隆吗? 考虑到前方没有统兵主帅,齐泰怕夜长梦多,不敢与黄子澄扯皮浪费时间,在徐辉祖的建议下,决定向黄子澄妥协。 不过他向黄子澄提出几个建议,必须带着郭英和瞿能等诸将,调驸马梅殷备军待战,黄子澄大喜,当然一一答应。 次日早朝,建文帝朱允炆正式下旨,任命左军府都督、太子太傅、曹国公李景隆为征虏大将军,总领伐燕诸事,郭英为左将军,代替李坚,又调四川都指挥使瞿能父子驰援,另有前军都督府左断事高巍、谷王府长史刘璟(刘基次子)随军参赞军事。 征调山东、江南、河南、湖广、安徽各都司数十万兵马,加上前期兵马,合计五十万,再次伐燕。 与此同时,根据齐泰的意见,让驸马梅殷镇守淮安,统筹备战。 淮安是江南水道最重要的一个战略要地,从淮安走水道,四通八达,北可往山东,南可到京师,西可进河南和湖广,梅殷的任务除了镇守淮安,还要负责囤备后续兵马,随时准备支援前方。 因为此时大明朝正在全国动员,抽调各都司兵马,有的距离太远的,像福建两广都还在路上,到时会统一,或在淮安集合,或直接前往临清。 朝廷已经下定决心,集全国之力,伐灭燕逆。 圣旨颁完,满朝文武三呼万岁,很多人听到五十万大军,都是精神振奋,已经感觉到燕逆要不费吹灰之力的被朝廷大军所碾压。 等群臣平身之后,突然有人走到中间,跪于御前,说有本奏。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随军参赞高巍。 高巍上书,言:“臣愿使燕。披忠胆,陈义礼,晓以祸福,感以亲亲之谊,令休兵归籓。” 当时齐泰的脸就发黑。 朝廷几十万大军整军待发,大量的粮草辎重也正在龙江关码头集合,这个时候你还说什么劝和? 但令齐泰没有想到的是,建文帝朱允炆和原历史上一样的反应,想了想后,居然同意了。 高巍上书在圣旨伐燕之后,已经够荒唐,但建文帝朱允炆还同意,这当场让黄子澄和齐泰傻眼,朝中很多文武也傻眼了,很多人感觉前面的圣旨和五十万大军像是过家家一样。 齐泰扭过头,正好与徐辉祖对视,两人心头同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 北平城的一座院子里,景清刚刚从布政使司衙门回家。 燕王起兵之前,他为北平布政使下面的左参议,从四品,因和燕王聊过几次,燕王觉的他言论明晰,非常赏识。 燕王起兵后,他和郭资、墨麟等人第一批率先投降,很快也得到燕王的重用。 郭资被任命为北平布政使,景清被任命为左副都御史,一起升了官。 这天景清刚回家,便让人召来两个外甥刘固和刘国。 “舅舅。”两兄弟上前拜见景清。 景清走到门外,小心看了看院子,确定外面没有人,这才关上大门,然后走向里屋。 两兄弟跟着进入里屋。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景清这时问。 刘固道:“我们刚刚走水路带了点粮和盐过来,在我们上船的最后一刻,听说朝廷已经决定关闭水驿道。” 景清听的瞠目结舌:“这都打了快两个月了,才关闭水驿道?” 朝廷诸公是怎么想的? 景清只是个文官,也知道如果两国交仗,必然要想办法在各个方面限制对方。 “陆路还可以走的,据说也是为了让更多的北方百姓和官员,能逃离北平。”刘国叹道。 朝廷现在是封了水路,但还留着陆路没封,很多胆大的商人,都敢继续走陆路和北平通商。 这会能把东西运过来的,都能血赚一笔。 但其实不封陆路也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封不住。 燕王的兵马在北部四处扫荡,朝廷少量的兵马出去封路就是找死,所以北部现在根本没有官军在外面,官军们都缩在各县城、州、府之内。 官军不敢出去,那外面是不可能封锁的。 比如河北西侧的山西,大同官军就死守不出,因为被燕军攻过一次,现在也不敢出来。 所以在山西境内,老百姓和商人们还是能自如出入。 听到这样的消息,景清短暂的发了会呆,片刻之后回过神,他想了想:“既然如此,你们两直接去京师,不要再回来了。” “啊,那舅舅和姝儿何时走?”两兄弟同时大急。 景姝是景清女儿,长的很漂亮,两兄弟都对表妹有好感。 “不用管我们,我们自有安排。”景清沉声道:“你们现在听好了,把我所说的话背下来。” 两兄弟没办法,只能强行记下。 景清和方孝孺关系不错,这会是准备让两兄弟带话给方孝孺,原来他是假投降。 “真定之战高阳郡王发挥出色,横扫千军,已经得到燕王极大的重视。” “燕王不喜世子,但每次出征,必让世子镇定北平,世子也知道自己不讨燕王喜欢,所以可能会嫉惮高阳郡王。” “可学燕王,收买世子朱高炽。” 景清的意思,你燕王老用这招,写封信给南军大将,用来离间他们和朝廷,所以景清让方孝孺也这么干,用来离间世子和燕王。 这次高阳郡王立下大功,燕王多次当众夸奖朱高煦,世子这几天肯定心里不痛快。 景清说了很多北平的事,两兄弟听了三遍才完全记下,景清又让他们复述了一遍,这才满意点头。 第二天景清一大早带着一个小娘出门,小娘看起来才十几岁,长的明艳动人,正是他的女儿景姝。 两父女在某条街上分手,景清看着女儿:“你知道如何办了?” “父亲昨天说的很清楚,姝儿记的呐。”景姝脸上还有些稚气,但说话的时候不徐不急,很有气质和仪态,让人看到,就觉的她比较有教养。 “自己小心。”景清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说完之后,转身大步而去。 景清一大早就到了金忠家里,金忠正准备去燕王府时被他堵在门口。 金忠大为意外,问他何事,景清说,他有个女儿,长的温婉秀美,斯文有礼,想请金忠说说媒,能不能嫁给世子朱高炽为侧妃。 金忠哈哈大笑,早听说景大人的女儿国色天香,艳绝北平,这是好事,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去替你向燕王提。 不过,他语气又一转,最近袁忠彻刚刚出事,就算提成了,也肯定不能现在办,要等段时间。 金忠想的是,朱高煦的勇武,让在他军中得到一些武将的认同,所以世子需要大量的文臣来辅助,景清原本就得燕王赏识,如果能拉拢下,北平原建文的很多旧臣,也会支持世子。 景清大喜,表示了感谢。 (qq群有五十人啦,今天加更,近万字更新,等满一百人,定要爆更一万五千字。) 第119章 骑兵难练,但是跑的快啊 北平城和宛平县的交界处,石景山和玉泉山中间,大量的军营,拔地而起,连成一片。 朱高照人马越来越多,原本的军营已经呆不下,这次回来后,在石景山和玉泉山中间,又新建了很多简易的军营。 他的三千多兵马,都驻守在这边,原本最早在徐家村的军营,现在距离北平反而最远。 但最远也不过几里路,骑兵片刻就能进北平城内。 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随着沉重的号角声,各营纷纷出营帐,有些人连衣服都没有完全穿好,一边跑边穿。 高阳郡王待人宽厚,但治军严厉,军中每天都在变化。 今天起床号一响,诸将士纷纷跑出营,有人前两天太慢被责罚了,昨晚都是直接穿着衣服睡觉。 大伙闹哄哄的跑出营,飞快向指定地方集合,操场上到处都是叫喊声。 “三营四队,三营四队在这边。” “二营六队,二营六队在这边,特娘的顾石头你往哪跑,老子都看到你了。” 大伙练了几天,还是有点慌乱,但总体来说,比明军其他兵马强多了。 朱高煦这几天都住在营中,除了回北平的当晚是在家里住,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军营里。 家中有娇妻固然美妙,但他更明白,眼下这世道,手中要有强大的兵权,和亲近的兄弟们,才能保住自己的娇妻和一切。 此时他带着徐祥、陈文等诸将正在边上旁观,从诸将士出营到现在,差不多三分钟过去了,操场上还是有点乱。 这和后世比起来差远了,但总体又远远超过明军。 又过了片刻,各队相继整队完毕,只有少量比较慢的人,还在寻找自己的队伍。 大概八分钟左右,全军才集合完,比起昨天,又快了点。 徐祥和陈文他们都在相互点头,似乎比较满意,因为这会天还没完全亮,相当于晚上,但朱高煦肯定不满意,晚上如果遇到夜袭,这种速度还是太慢。 “所有人都听着,向右--转”有百户大声怒吼。 接着现场又变的乱七八糟,有人往左,有人往右,还有人在看别人,看那百户。 百户往哪边转,大伙就往哪边转。 朱高煦并没有进行队列训练,只有平时简单的左转右转,好多人到现在还分不清左和右。 但聪明的人能跟着这百户学,还有人会记在心里,于是转了个左,又花了近一两分钟才完全转好。 “跑步走。” 全军开始开步。 “徐将军你们休息会,咱们也热热身。”朱高煦转身看向诸将,哈哈一笑,当先也跑了起来。 徐祥年纪大了,现场还有几个都快四十岁的百户们。 不料徐祥高声道:“高阳王认为俺老了吗?哼。”他假装生气,二话不说也跑了起来,不过速度是挺慢的。 其余的人也纷纷跟着跑。 大伙不明白为啥每天都要跑步,但朱高煦说,这可以锻炼人的耐力。 有时一场大战能打一天都打不完,打到后面,很多兵士会没有力气,咱们练好了,跑多了,耐力就比敌军强,坚持的更久。 而且有时需要长途突袭,又没有马怎么办?就得靠双腿啊。 朱高煦说服诸将,每天和他一起参加训练。 他身为郡王都在跑,诸将还有什么理由偷懒,自己练的强一点,战场上活命的机会就多一些。 现在他们清晨都是沿着玉泉山跑一圈,差不多八里多,跑完后,天正好亮了。 众人累的半死的回到营中,营里已经炊烟燎燎,早饭都做好了。 大伙吃着大白馒头,就着咸菜,还有肉汤,在同时期的明军中,估计也是伙食最好的一家。 朱高煦每天都叫人在北平和附近县府收禽肉,早饭要么有肉汤,要么三天吃一次肉包子,每天的中午和晚餐必有一餐是有肉的,只是肉确实不多,每人分到有限,没办法,现在战时,买不到什么肉。 仅这个开支就是比较巨大,且战时还很不容易买到,最近朱高煦已经准备找人自己在这边囤养。 因为这边徐家村等村的村民都是他佃户,很多佃户家里还有丁在他军中当兵。 朱高煦吃饭时喜欢都和大伙一块吃,还经常在各营轮流吃,与将士们谈心。 但他也不是随便选各营的,比如这次真定之战后,他就挑选一些打仗比较猛的营队,或者遭受伤亡比较多的营队,和他们吃饭,聊天,了解他们的心情,对一些有功之士,进行表彰,甚至当众晋升。 论拉拢和安抚人心,朱高煦是很专业的。 吃过早餐之后,各军会分成几部分开训练。 上午吃过饭后,朱高煦就带着周虎,孙胜,赵青几个将士,四周巡看。 很快他们来到一个靶场,这靶场背靠着石景山,远处用木板简易做了五十个靶子。 大量的燕军骑兵,约一百多人,由一个百户正带着。 随着百户一声令下,众将士跟着他策马而奔,他们从几百步外开始跑,前面是加速跑,在接近两百步时开始降速。 进入一百时,随着一声令下。 “射” 嗖嗖嗖,漫天箭雨射过去。 可能这百户叫的时间早了点,结果有好多箭没射到靶子上。 百户在那骂骂咧咧,不知道骂别人还是骂自己。 诸将再往前,但队形开始变化,因为准备掠射,不准备冲击。 一百多匹马呈月形,扭曲起来,看起来场面极为壮观。 不料马群中有人不注意,扑通,不知怎么居然摔倒,一声惨叫。 接着扑通扑通,有两匹战马和他靠的近的也先后绊倒,现场阵阵骂声,还有惨叫声。 有人落地后,还被后面的马踩了。 “特娘的,怎么练的。”周虎在朱高煦身后大骂。 朱高煦苦笑,但这种问题现在出现,总比在战场上出现要好,至少现在还有活命的机会。 “射”前面那百户不管,再次叫掠射。 他们的队形已经由直线变成横线,在靶子前面六十步左右横穿过去。 这个距离其实还在步弓的射程内。 但现在是练习,对面没有弓在射。 嗖嗖嗖,又是满天箭雨,这次大部份都射到靶子上,也有部份射空。 考虑到真正的战场上,敌军步阵可能比这些靶子还密集,朱高煦总体看起来还算满意。 现在他们骑射练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在骑马的过程中,能稳住射箭的动作。 至于射的准不准,那是以后的事情。 很多新兵在举弓的时候是稳不住身体的,甚至会从马上摔下来。 现在他们练的就是最基础的,先要稳住身体,双手脱僵后,不会掉下,然后才是能射出箭,最后才是射的准。 大部份明军老兵们都没啥问题,主要是朱高煦还征招了部份新兵,还收降了一部份步兵官军,需要经过这个过程。 营中曾经有些将领不明白朱高煦为啥这么练,蒙古人可是练这个练了几十年,所以才靠这套打遍天下无敌。 谭渊、张武、特别是火真这个蒙古将领,都私下嘲笑朱高煦。 但他们不明白,朱高煦现在又不是和巅峰期的蒙古人打,他只需要对付现在的南军就可以。 而且之所以这么练,现阶段主要还是为了保存实力。 他以练骑射的目的,组建了全部的骑军,人人带马。 一旦战事不利,打不过可以骑着马跑。 并且像攻城这样的恶战,用不到他的兵马。 徐忠的步营号称百战百胜,精锐无比,这次打破南军右翼也立下赫赫大功,当时真定城下一战,损失也不大。 但之后,攻真定城,徐忠的步兵又打了头阵,损失惨重。 朱高煦练骑兵,就是不想自己的兵马去攻城。 好不容易拉拢起来的兄弟,怎么可以轻易的折损掉。 上午他沿着军营到处看了看,对训练中的精气神还是比较满意,中午和陈文他们那营队一起吃饭,北平城里来人,说燕王下午找他议事。 吃过午饭后,朱高煦会到中军大营的西面一个营房来。 这边设计是个演武场,每天午饭过后,大部份官兵会休息一个时辰,有部分总旗,小旗,甚至百户千户都会来这里,这边有木制刀棍,用来对打。 开始朱高煦和周虎等少数人在这里玩,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很多总旗和小旗这种级别的也喜欢到这里训练,对打。 朱高煦经常一对几,周虎,陈文,张杰,王友等一起上。 众人对打时,四周好多人观看,起哄。 只见朱高煦拿着木刀,刀头沾有红漆,然后大火一涌而上。 叭叭叭,现场不时有响声响起,片刻之后,众人纷纷退下,身上俱有红点。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纷纷在赞殿下勇武。 朱高煦和以往一样,打了一局就走,因为他在的话,这些家伙都放不开。 等朱高煦一走,很多人都会狠命的打,还有下堵注来钱的,这样才能练些真本事出来。 从军营出来,朱高煦身边只有孙胜,赵青和两队二十名亲兵。 众人骑着马往北平城去。 大营距离北平城七八里路,快马加鞭半刻钟不到就能看到城门。 现在北平城白天都是城门大开,因为涿州府在燕军手上,南军要过来,必然会经过这些府县,加上雄县等地,燕军的战略纵深还是有上百里宽。 第120章 朱高煦是正人君子 一般南军是不敢用骑兵快攻北平城,而且你只来骑兵都没有用,到时把城门一关,骑兵也只能干瞪眼。 所以北平四周和平时一样,城门大开,百姓们也能自由出入。 就在朱高煦快进城门时,看到城内有一大股燕军步营,在十几骑的带领下,正小跑出城。 领头的将领是王聪,他看到朱高煦经过,先是抱了下拳,然后可能想想不够礼貌,又从马上跳下来:“拜见高阳郡王。”表情比以前尊敬了很多。 其他兵将闻言,纷纷下马,拜见,四周顿时一片拜见高阳郡王的声音。 朱高煦在真定一战,连破三营,名震燕军上下,军中就是看军功,所以现在很多军将都佩服朱高煦。 “王将军快请起,客气啦。”朱高煦哈哈大笑,也从马背跳下来,亲手扶起王聪。 随口道:“王将军这是去哪?” “良乡和房山县有些刁民,勾结朝廷,不听北平布政使的调令,俺奉燕王命令,去修理他们。” “。”朱高煦表情微微一滞。 “高阳郡王,军令在身,俺先走了。” “好走好走。”朱高煦目送着他们离去,心中暗暗长叹。 原时空燕王就是这么对付北方那些不支持他的百姓,靖难成功之后,很多不肯附从,或北平征兵时不愿出丁的百姓,全被打为贱籍(即乐户)。 朱棣这是跟他老爹朱元璋学来的。 早在朱元璋时期,他就习惯将前朝的将臣之妻女悉数没入贱籍之中,为上位者取乐所用,作为胜利者,用这样一种方式来作为对外族入侵的一种报复之举,原本也没什么,但因为朱元璋还经历过汉族内\战时期,故而也将张士诚、陈友谅等同自己为敌的对手部下士卒的妻女充为官妓,据说总数约有数万之众。 有了老爹做在先,朱棣也不甘落后,靖难成功之后,把朝建文的忠臣们悉指为奸党,动则诛九族十族就不说,很多人的妻女就被编为乐户,世世不得为良。 当时除了前朝建文的忠臣们受到这个待遇,在北方不支持朱棣的,也在事后遭到清算。 比如最近北平在涿州各县再次征调壮丁和粮草,有部分百姓都明确拒绝,朱棣开始直接派兵去抓拿,后来因为战事越来越大,也就不管,但他都拿小本本记在本子上,靖难成功后,全部清算,凡不支持他的北方百姓皆全家贬为乐户。 按明朝乐户的管理规定,明朝也可以称之为中国史上,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最严重的一个朝代。 乐户有很多衣服都不能穿,也不能戴冠,仅在服饰上面就很容易区分出贱民和良民。 乐户们在走路时不能走路中间,所以在大明朝,你看到走在边上的,没戴冠的,身上衣服没有红色,桃红,明绿、茶褐色等,那十有八、九就是贱户贱民。 大明律甚至明确有规定,“凡奴婢殴良人者,加凡人一等。至笃疾者,绞;死者,斩。其良人殴伤杀他人奴婢者,减凡人一等。” 看到没有,凡贱籍打良民,罪加一等,可能是死罪,而良民打死打伤贱籍,还能减罪。 所以要是大伙不小心穿越到大明朝,看到走在路边上,没戴冠的,身上衣服没啥颜色的漂亮小娘,多半就是乐户,你上去摸她两巴掌应该问题不是很大。 言归正传,此时朱高煦看着王聪离去后,带着人马进了城。 这会正是下午,前几天他们在真定城打仗时,北平城门紧闭,现在刚刚打完,很多人急着进出,路上行人很多。 北平城马路也算宽敞,朱高煦却不敢快跑,尽量小心避着百姓。 好不容易通过城门口人最多的这段,朱高煦的马转过一条巷子,看到前面没啥百姓,准备加速。 “驾”朱高煦轻轻一甩马鞭,蹑影刚刚提速。 突然往前面飞出一块手帕,接着一条人影冲向马路中间。 “吁”朱高煦大惊失色,赶紧勒马。 还好蹑影是匹宝马,反应很快,双足高高提起,差点撞到对方。 “啊”现场一声女子的惊叫声,冲到马路中间的女子好像被吓傻了,脸色苍白的站在场中瞪着朱高煦。 “吗的。”朱高煦先是勃然大怒。 稳住蹑影后定睛看去,顿时身体一震。 女子看起来才十几岁,皮肤白晰柔嫩,小脸上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像会说话似的绽放着神彩,她嘴唇小巧而通红,鼻尖也透露着可爱,更要命的是她的身材非常高挑,站在他的宝马前,俨然超过他的马头。 在他所见的大明女子中,很少有身材如此高挑的女子。 她的年龄看起来还小,可身段却是婀娜有姿,淡红色的长裙被她撑得轮廓分明,从朱高煦这边看去,对面那山丘般分明的曲线,是他来到明朝之后,第一次能清晰所见的。 仅看了第一眼,朱高煦已经脑补到那长裙下面是何等美好的秀丽山光。 “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吗?”突然朱高煦身后,赵青厉声大骂道。 女子这才反应过来,她表情变的惊慌失措,一面低头找自己的手帕,一面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有没有伤着?”朱高煦骑在马背上,好声问道。 “没有,我没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女子,正是景清的女儿景姝。 朱高煦不动声色打量了她几眼,又抬头看看四周,这会九月初,天气巨热,一般穿成这样的小娘,很少会单独出来。 空中也无风,也不知这手帕怎么飞出来的。 “来人,送这位姑娘回家。”朱高煦沉声道。 “不用不用,多谢将军。” “是高阳郡王。”赵青提醒道。 “啊,多谢高阳郡王。” 景姝想表现出一副意外震惊的模样。 但朱高煦一眼看出她是装的。 这小娘没啥演技,这是故意被我撞到? 景姝这时转身就走,连地上的手帕也不要了。 朱高煦淡淡一笑,示意手下把那手帕拣过来,然后指派一个兵士,你去看看,这是谁家姑娘。 “诺。” 朱高煦把手帕塞进怀里,拍着战马离开了现场。 景姝往前走了好几步才回头,正好看到朱高煦把手帕塞进怀里,不由脸上微红。 她赶紧转过身,心跳加速的离开原地,拼命往家里赶。 她回到家时,景清早就在家等着。 景姝道,她按父亲的话,从上午等到下午,朱高煦才回来。 然后把经过说了一遍。 “他盯着你看了多久?”景清问。 “有---有一会吧。”景姝脸红红的低声道。 “一会是多久?”景清再问。 “就是一会吧。”景姝不知如何形容,很是害羞。 “你觉的他看上你没有?” “孩儿怎么知道?”景姝脸更红了。 “我女儿这么漂亮,高阳郡王要不是瞎子,一定会心动。” 景姝不置可否,脑海中缓缓闪过朱高煦刚才的模样。 朱高煦长的不帅,但高大威猛,说话时也很有仪态,看起来不像十几岁的年轻人,反而给人一种厚重沉稳的感觉。 说实话,朱高煦这般的男子并不是景姝喜欢的类型。 景姝这种明朝小娘,更喜欢白面秀气,文才飞扬的读书人。 但景姝很听父亲的话,也知道由不得自己做主,心想,嫁给郡王,还是不错的。 “他拿了你的手帕,过几天说不定会送过来,你要趁这机会,多和他亲近亲近。”景清笑道。 “他,他的样子好吓人,要是他--动手动脚-怎么办?”景姝颤声道。 景清一脸正色,沉声道:“高阳郡王虽然外形魁梧,但其实待人有礼,是正人君子。” 景姝脸色微红,脑海中闪过刚才见他的画面,高阳郡王似乎,真的很有礼貌。 ---- 燕王府。 朱高煦赶到时,里面已经站满了一群文武,初看过去,千户以上基本都来了。 姚广孝和以前一样,端坐在角落,双目微闭,手握着佛珠。 但朱高煦进来时,丘福大声笑道:“高阳王来啦。”姚广孝顿时睁开双眼,瞄了下朱高煦,然后又缓缓闭起来。 “高阳郡王。” “高阳王。” 现场都在招呼,朱高煦也纷纷应合,但他脸上没啥表情,看起来极为冷傲,只有看到丘福时,才微微点头,露出笑意。 朱棣从朱高煦进来时就观察着他,等朱高煦目光看向他,拜见父王时,朱棣炯炯有神的双眼里,露出慈父般深厚的关爱之色:“好,高煦,俺的好孩儿,快坐。” 朱高煦并没有坐下,因为现场大部份人都站着,他随意的来到丘福身边,和丘福站一块。 今天的武将比以前多很多,除了张玉、朱能,丘福,火真、谭渊、刘江等心腹外,原先跟随燕王的唐云、陈志、孟善、陈圭、张兴、李濬等都来了,后面投靠过来的李彬、徐忠等也都在场。 朱高煦还看到了薛六,这家伙在真定之役也立下大功,现在被晋升为副千户。 朱高煦来了没多久,外面又来了顾成,现场气氛微有点尴尬,但顾成也投降了燕王,大伙还是很高兴。 朱高煦赶紧和顾成也打了个招呼,然后发现顾成反应好像不是很热情,顾成淡淡抱了抱拳:“高煦。”直呼其名,然后站到金忠边上。 朱高煦心里微动,这家伙还是更认同世子? 第121章 燕王发誓,千万别信 想到原历史上顾成就是很好的辅助世子守北平,难道也是被朱高煦打败所以这样? 顾成应该是忌恨着被朱高煦在真定城下打败的事,而且对大厅里,李彬、徐忠诸将(当时共击顾成这路)的人将领很冷淡。 朱高煦估计顾成输的很不服气,所以不喜欢他们几个。 顾成现在站在金忠身边,意图很明白着。 燕王等大伙都到齐了,便指着桌上的一张地图说了起来。 朱高煦凑过去看,这地图画的比较简单。 燕王说:“俺收到消息,朝廷又要派新帅了,大伙猜猜,会是谁?” 朱高煦看着燕王满脸笑意,一副春风得意的表情,不由不佩服古人,燕王听到是李景隆,就已经认为必胜,古人的这种本事,现代人估计是学不来的。 众将相互看看,俱不明所以,倒是丘福大声嚷嚷:“大王不要卖关子了,说出来让大伙开心开心,哈哈哈。” 丘福看燕王很开心的样子,估计不会是什么良将。 丘福都能猜出来,现场好几个人若有所思。 一直不出声的金忠,转身问身边顾成:“顾老将军可曾猜到?” 顾成想了想,脱口道:“难道是李景隆?” “哈哈哈,正是李景隆这斯。”燕王喜不自胜。 燕王朱棣向来表现沉稳,厚重,极少这么失态,今天一而再的大笑,控制不住的得意,这是真被建文帝惊喜到了。 “听说朝廷又凑了五十万大军。”燕王笑道。 嘶,现场很多文武听到这话都是微微倒吸口冷气,也有人表情不惧,相当无视。 却听燕王继续道:“这要是让其他人领军,俺还忌惮三分,没想到居然让李九江为帅,简直是白送上门。” 诸将都不明白,丘福又问道:“大王为何如此说?” 朱高煦冷眼旁观,突然觉的这丘福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有点大智若愚,这是在和燕王一唱一和,为燕军提升士气啊。 燕王果然道:“这李九江,俺太了解他了,朝廷勋贵家豢养的公子哥而已,寡谋而骄矜,色厉而中馁,忌刻而自用,他从没带过大军作战,朝廷却把举国之兵托付给他,纯属自坑,” 接着燕王又道:“汉高祖大度知人,擅长任使,英雄都为其所用,也不过只能将兵十万。李九江有何才能,能够统率五十万兵马?赵括之败必能重现。” 老将顾成听的长叹,不停摇头:“李九江刚愎自用,又无自知之明,此战,王爷必胜。” 连顾成也觉的朝廷疯了,居然让李景隆统领五十万大军? 众将纷纷抱拳,欣喜无比:“李景隆这蠢蛋是自寻死路。” “俺们北军必胜,南军必败。” “大王英明,建文小儿岂是对手。” 四周一片阿谀,燕王喜上眉梢,当场决定,要重点打击吴高和杨文,想办法先解决掉吴高山海关的兵马。 山海关原本是耿炳文儿子耿瓛在领军防守,朝廷决定动武后,先后调来杨文和吴高,由吴高为主将。 吴高很恶心人,之前每次领兵打永平,只要听到燕王统兵过去就跑回山海关,后来燕王直接去打真定之战,吴高围着永平一顿胖揍,但郭亮和打了鸡血似的全力防守,硬是没让他攻破,但永平那边也是损失惨重,兵马死伤好多。 这次燕王打算好好教训下吴高。 燕王朱棣把兵马分成三部,首先收回北平以南各地的防守兵马,包括卢沟桥一线的都要撤掉,全部回来死守北平,这部兵马大概有四万多(实际只有两万不到),燕王往多了说,也是为了替诸将壮胆,让他们安心。 留守北平还是世子等人,这次加上顾成。 这时燕王看向朱高煦,缓缓道:“永平郭亮死守待援,俺若大军过去,太过缓慢,又要被吴高这家伙跑了。” “高煦,俺想让你,带着你的兵马先行,你部皆是骑兵,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吴高,不求破敌,先为郭亮带去希望也好。” 尼娘的,朱高煦心中大骂,燕王朱棣居然让他三千兵马先行,去救郭亮,然后燕王带大部队在后面跟来。 不过他没啥好说的,谁让他全是骑兵,跑的快。 朱高煦赶紧道:“儿臣领命。” 这时边上的姚广孝缓缓说话了:“辽东边上还有大宁行都司的兵马在,宁王麾下的朵颜、福余、泰宁三卫十分精锐,高阳郡王到了永平,可问问郭亮,大宁行都司那边,有没有郭亮的相熟交好之将。” “不错。”燕王朱棣道:“俺们兵马还是太少,这次想办法多弄点兵力,诸将都想想,大宁那边,可有相熟的军将?” 在场诸人顿时七嘴八舌,有的说和某某百户交好,有的说和某总旗户交好。 但听起来大都不是主要将领,千户以上相熟的也没几个。 因为大伙之前官阶都不高,燕王的心腹诸将,最高也就是千户和张玉这个唯一的指挥佥事。 朱高煦则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历史上燕王还是搞定了朵颜三卫,想必早就有了办法。 果然这时袁拱说话了。 最近他儿子袁忠彻死了,心情很不好,但他也是个狠人,知道大事重要,这才几天功夫,已经能重新出现在重要的会议上。 “藩人重财,可以利诱之。”袁拱道:“再晓之以实,朝廷削藩,宁王也是早晚要削的,到时这些藩兵何去何从,可不一定。” “当从这方面下手。”燕王点头称赞。 燕王他们今天讨论了半天,最后却是给了朱高煦一些任务,施援永平,伺机联系大宁行都司的军将。 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用的,朱高煦心里嘀咕着,表面却是一脸认真的接下任务。 此时大厅里有点吵闹,大伙都在说和谁比较熟,一旁的金忠正在记下名字。 燕王突然走到朱高煦身边,大手用力拍拍朱高煦的肩膀:“走,高煦,俺们父子出去透透气。” 朱高煦一脸受宠若惊,赶紧跟着燕王走出大厅。 两人来到外院,燕王带着他走了片刻,远离了刚才的厅门,这会四下无人,就是头顶的太阳有点大,但燕王都不觉的热,朱高煦也不敢声张,只能凭着头上的汗止不住的往下落。 你说话就不能找个阴凉地方?朱高煦心里想着,但他知道,燕王选的这地方,比较空旷,四周无人,想必是不愿让别人听到。 “俺几个孩儿中,高煦与俺长的最像。”燕王看着朱高煦,脸上又出现慈父般的关爱之色。 “..”朱高煦。 但朱高煦看着燕王的眼神,感觉燕王那是关爱智障的眼神。 朱高燧不好忽悠,朱高炽不用忽悠,大概就是这样。 “也不知是谁立的规矩,非要立长为先。”燕王脸上开始出现片红色,似乎隐隐有点激动:“在俺看来,高煦更适合当世子。” 你是在想你更适合当太子,朱标不适合吧?朱高煦赶紧道:“父王,儿臣从没有想过这些,儿臣有自知之明,儿臣就适合领兵打仗,也喜欢耍弄兵器,将来父王当了皇帝,儿臣就想继续带领兵马,替父王征讨四方,那才是男人该做的事情,也很过瘾---” 朱高煦不能确定燕王是不是真有这想法,或许他身为四子,没有被立为太子,能感同身受朱高煦,但以朱高煦对历史上的了解---‘燕王发誓,千万别信’。 所以朱高煦坚决不能上当,可他又知道原来朱高煦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朱高煦嘴这么说,眼睛里精光闪动,神态兴奋,也要表示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燕王最了解自己三个儿子,如果朱高煦演的太出格,必然会引起怀疑。 燕王很满意朱高煦现在的表情和说话,真是像自己,嘴里说的好听,心里想法是另一个。 “高煦能这么想就好了,俺现在不能给你保证,因为俺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赢朱允炆,但是俺想说,俺一定会尽力--因为高煦这么努力,俺是看在眼里的。”燕王说罢,表情动容,眼中隐隐饱含着深情和晶莹的泪水。 “父王。”朱高煦的声音也开始哽咽,那表情恨不能立马杀到京师,把建文帝从皇位上拉下来才好。 父子俩互飙了几回合演技,最终又是一番父慈子孝。 朱高煦发现这燕王真是老狐狸,刚刚说‘尽力’,可没说尽力干啥,是尽力把建文帝拉下马,还是尽力让朱高煦干世子? 燕王说话一会直接,一会模棱两可,这要是原版本的朱高煦,估计早被忽悠的神智不清,死心踏地。 反正朱高煦是学到了,他不鄙视朱棣,因为像这种历史的大名人,无论多有恶名,身上会有数不清的亮点。 朱高煦正好借着这机会好好学习。 “此去永平,高煦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若有异常,俺允许你先行撤退,哪怕---投降也行,也要先保护自己。” 燕王朱棣又来了。 他写信给郭亮也是这么写的,弄的郭亮打了鸡血似的死守永平。 “儿臣宁可战死,绝不投降。”朱高煦气呼呼的道,父王你看不起儿臣,儿臣是不会降的。 “哎,高煦,真是像俺啊。”燕王朱棣再次长叹,一脸的深情看着朱高煦。 第122章 阿郎不蠢 史诚三十二岁,已经算是军中宿将。 但他二十二岁就干到百户,然后在百户的位置上,十年都没动过。 这次他跟着谭渊的兵马屠成,于心不忍,想救下一些少年少女,没想到被谭渊当众抽了几个巴掌。 回到北平之后,军中以违抗上令为由,把史诚从百户降为试百户,原先他麾下的一位总旗,晋升为百户,代替了他的职位。、 史诚并不在乎军职的大小,只是满城县的屠成让他有点迷茫。 说好了奉天靖难,为啥要杀大明自己的百姓? 守城的官员和军将不肯降,城破之后,砍了他们不就好了?为何要迁怒到百姓? 他被降职,军中同仁也为他不值,所以这几天也无人管史诚。 史诚这两天心情很差,今天更是一大早就离开卫所,回到家里。 回家的路上,史诚想到婆娘说家里的米和盐都不多,红糖更是早就断了,更想着在街上买点,结果寻了几个店铺,赫然发现北平城的米价和盐价都十分吓人,糖价就更不用说,根本买不起。 然后听百姓们说,还是燕王府积极投放盐米,稳定市场的效果,不然会变的更贵。 城中还有流言,前段时间北军和南军在真定城附近大战,夹在中间的保定府缺粮缺盐,保定城中都有人人相食的惨剧,咱们北平还能买到米,亏的燕王仁义。 史诚不知道保定城里到底如何,但他们攻进满城县时,抢了县城里好多米盐。 很多同仁都私藏了些,史诚耿直,只顾着求少年们,结果啥也没捞到。 史诚在街上逛了好久,最后买一袋二十斤米和五斤盐带了回去。 刚刚打完仗,上面发的赏银正好全部花完。 刚回到家门,史诚就听到里面有欢快跑出来的声音。 “阿爹,阿爹--”史诚抬头,看到女儿欣喜的跑出来,一头扑进史诚怀里。 女儿才十岁,活泼可爱,听话懂事,这也是史诚愿意冲锋陷阵原因。 他肯为燕王打仗,只是想养好自己的妻女而已,就这么简单。 很多燕军兵士们也是这样的想法,大伙不明白什么叫奉天靖难,只知道想活下去,让家人们也活下去。 虽然打仗会死人,可是如果不打,也会死,就像七月份,被燕军杀死的大部份官军,横尸在街头,都没有家人来收。 “看看阿爹带来什么了?”史诚背上扛着二十斤米,手中拎起五斤盐,哈哈笑着,向女儿泥泥摇着盐袋。 “米,盐。”泥泥眉开眼笑。 然后牵起史诚的手:“阿爹,阿爹。”拉着他往里跑。 史诚背着二十斤米,又跑不快,只好大步跑上,进入屋中后,赶紧先把米放下。 突然他身体一震,只见屋中的桌子下面,堆着数个袋子,又大又鼓实,看起来好像也是米? “这是什么?”史诚大惊失色,快步过去:“谁来过?” “是一位沈先生。”内屋有人走出来,是个妇人,正是他的婆娘杨氏。 杨氏笑道,高阳郡王有个部下的亲戚是沈济先生。 高阳郡王跑去满城县救沈先生,正好遇到门外有人砍杀少年,其中就有沈先生的家人。 高阳郡王救下那些少年。 杨氏说起来断断续续,但大诋还是让史诚听懂了。 高阳郡王的部下和沈济是亲戚。 小殿下去满城县救人,有燕军正在砍一群少年们的头,那群少年里,就有沈济的家人。 少年还提到史诚,之前想救他们,并且拖延了时间,如果不是史诚先提议救他们,他们肯定等不到高阳郡王过来。 为了表示感谢,沈济让人送来两百斤米,五十斤盐,二十斤糖,还有一百贯宝钞。 史诚听罢,表情复杂无比,他呆呆看着桌下的一堆食物,脸上逐渐变的通红:“无功不受禄,我岂能凭白受此大礼--” “阿郎你别发傻。”杨氏大急,上前一屁鼓坐在粮袋上:“这是咱们活命的东西,我不许你乱来。” 史诚苦笑,赶紧搓搓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莫慌,我也不至于这么蠢吧。” 现在粮食和盐就是北平城的稀罕物,史诚再耿直,为了家人也不会做傻事。 他是在想,如何报答沈先生。 他和杨氏在家里商量了半天,觉的要登门道个谢才行,可又不知道沈济住哪。 杨氏脱口道:“高阳郡王也去救人,还救了不少孩子,谭渊心狠手辣,残无人道,我虽是妇道人家,也觉的,你应该投奔高阳郡王。” 史诚跺脚:“你以为我不想,但这事不能这么干,燕王第一个不答应。” 杨氏瞪着眼睛看着夫君,突然发现自家夫君也不是很笨嘛。 但第二天一大早,沈济带着几个孩子来到史诚家里,史诚欣喜若狂。 沈济和杜时带孩子跪拜史诚,感谢史诚救命之恩,这把史诚给激动的,他手足无措,满脸通红,连连表示羞愧。 但沈济说,虽然你没有当场救下,但之前拦下屠刀,为孩子儿延缓了近一个时辰的性命,高阳郡王到了之后,终于才救下这几人,大伙都很感谢你。 这让史诚更加羞愧,更觉的谭渊猪狗不如。 沈济和他说了会话,就要离去。 史诚一看赶紧把沈济和杜时拉到边上,低声问:“我能不能见高阳王?” 沈济和杜时相视一看,杜时缓缓道:“暂时不用见。” “啊”史诚一脸失望。 “你的心意,高阳王知道,但你在这边,有时会更好。”杜时说完,马上又加一句:“这是高阳王的原话。” 史诚先是愣了下,接着恍然大悟:“卑职明白,请高阳王放心,咱们以后,不见为好。” “告辞。”沈济和杜时哈哈一笑,向他抱拳而去。 送走沈济等人,史诚满心欢喜,之前都不想去卫所,现在一头的劲。 杨氏看他喜滋滋的要出门,赶紧叫住他。 “何事?”史诚奇怪的问。 “阿郎脸上藏不住的欢喜,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家有几百斤米和盐吗?”杨氏白了他一眼。 “啊呀”史诚一拍脑袋,情不自禁抓起杨氏的双手:“还好你提醒我,我果然还是蠢。” “阿郎不蠢,只是不像有些人,喜欢用心计,用到害人之上。”杨氏叹道:“但有时候,你不想害别人,别人却想害你,阿朗还得聪明些,必要的时候,善意的谎言,比诚实还重要。” 史诚知道婆娘的意思,他重重点头:“你放心,我明白的,我不蠢。” 史诚现在属于谭渊麾下,谭渊在燕王起兵前为燕山右护卫副千户,起兵之后立马被晋升为千户,然后屡立战功,现在已经是燕山右护卫指挥佥事。 燕山右护卫现在是燕王心腹之卫,满编五千多人。 史诚当天来到自己的百户所,发现很多兄弟都无聊的聚在一起,聊天打发时间。 燕王马上又要动兵,有家属的都在争取时间回家团聚,但也有很多像史诚这样,家里呆着无聊,不如跑百户所来。 史诚为人耿直敦厚,在百户所这么多年很得兄弟们的支持,最近他被降职,大伙也没人看不起他。 见史诚进来,众兄弟纷纷打招呼,新任百户姓刘,以前也是这百户的人,也对他恭敬的很。 史诚其实现在心里挺高兴,但记着杨氏的话,不能装太高兴,只能皱眉装作有气无力的找个角落坐下。 几个心腹兄弟都围过来,纷纷拍拍他肩膀,表示安慰。 众兄弟都在聊天,也没心思练兵。 很快有人叫苦:“现在城中米价真高,盐价更是吓人,都快吃不起盐了。” “还好军中有发,不然都要吃不起饭。” 燕王对军士们还是很照顾,每月依例有米和盐,只是很少发饷,一般打完一仗,会发些赏赐,出发前,也可能会发点,比如打宋忠之前,就大发了的一笔。 “昨天我街上遇到张杰,奶奶的,他现在可是好日子。”人群中一个总旗叫道。 “张小旗?”大伙当然认识,以前右护卫的小旗张杰。 “人家现在是张千户了,副千户。” “啊。”人群中阵阵惊讶,一脸不可思议。 “升这么快?”史诚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不看跟的谁?人家跟的是百战百胜的高阳郡王。”那总旗道:“高阳郡王赏罚分明,体恤部下,听说手下的军将们,每月都有米盐领取。” “咱们不也有吗?” “咱们能领多少?我昨天看到张杰领了一石米,二十斤盐。” “真的假的。” 人群再次炸锅。 “高阳郡王对兄弟确实好,我有个以前兄弟,跟着徐千户投奔了高阳郡王,也是对高阳郡王赞不绝口,听说还和兄弟们同吃共练。”又有人称道。 顿时现场很多人都在长叹,有人更是直接道,为啥咱们不是高阳郡王的兵马。 史诚想了想,突然冷笑道:“同吃共练?古来的将军们都喜欢这样,演给大伙看呢。” “史百户,你不能这么说,愿意演给大伙看,那也是诚意啊。” “就是就是,谭渊都不演呢。” “嘘,不要胡说。” 新任百户看看史诚,再看看众人,突然厉声道:“够了,不要乱议上官们的事。” 众人纷纷耸肩,赶紧四下散开。 第123章 世子气疯了 朱高煦明天就要出发去永平,他刚刚从城外大营回来,大营已经开始准备出发事宜,考虑到对面有吴高数万兵马,朱高煦才不会用三千兵马去强攻,所以他只打算带两千精锐去,另有一千新兵和降兵继续在大营训练。 他嘴上说的好听,会为燕王血战,心里当然不愿意。 留守的有徐祥的左营,中营和韦达右营跟他出发。 临出门前,他觉的要去看看母妃徐王妃,所以便在府上换了套衣服。 孙若男带着两个丫环在帮朱高煦换一件褐色团龙服,这是明朝宗室亲王、郡王特有的常服,服饰为圆领(也称盘领),右衽,窄袖,直身,下身两侧开禊,向外打两个折襇,放摆,质地均为缎,纹饰采用了中国传统织金工艺中的金线织花工艺。 这种天气穿团龙服其实还是比较热,但没办法,这已经是明朝质地最清凉的衣服之一。 朱高煦本身身材高大,有点怕热,便把里面的白绸里衬给脱了,这样整个人舒服了很多。 出门后,朱高煦招呼众将,纷纷上马,前往燕王府。 骑在马背上,朱高煦想到最近得到的消息,宦官黄俨告诉他,景清向燕王推荐自己女儿景姝为世子妃,燕王正在考虑。 朱高煦经常送点宝物和钱财给黄俨,也是维护好和黄俨的关系,后来又送人参给其母亲,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原历史黄俨和朱高燧关系最好,这会朱高煦发现黄俨好像和自己越来越好。 他也想明白了,原历史肯定是朱高燧经常送礼给黄俨,可现在朱高煦出手更大方,黄俨显然已经开始和历史偏离了轨道。 但朱高煦却希望他和历史上一样,将来跟随朱高燧。 黄俨最近和他透露的消息,燕王考虑要把景姝嫁给朱高燧,但又怕景清不高兴。 加上最近战事密集,这件事,目前还在考虑中。 朱高煦当然知道景清几个意思,这家伙在挑拨离间。 先把女儿推荐给世子,然后让女儿来沟引朱高煦,这不是明显的挑拔离间么? 之前朱高煦只关注姚广孝,没想到建文那边的景清,也是个人才。 居然假装投降,然后在这边悄悄搞地下活动。 但景清是个文官,实在一窍不通,这么做能有啥用? 他要是把姚广孝给暗杀了,或许对燕王有点影响。 可朱高煦现在却不能提醒他这么干,因为朱高煦和姚姚广孝才是一条船的人,无论有多不爽姚广孝那班人,也必须得忍着。 真特娘累,外面要打仗,里面还得防着贼,朱高煦暗骂了句,忍不住抹了下额头的汗,迎着头顶的太阳,加快速度往燕王府去。 他喜欢痛快的打仗,有啥不满,在战场上见高低,可这世道就是这样,只会打仗不懂政治和阴谋的人,必然会死的很惨,比如韩信。 “驾”朱高煦似乎有点想发泄,快马加鞭,马速越来越快。 蹑影速度奇快,他一加速,后面的人就追不上,大伙都在叫:“殿下--” 朱高煦也不管,一口气跑到燕王府前。 “吁”朱高煦勒马的同时,王府前几个兵士过来牵住他的马。 “拜见高阳郡王。”侍卫们很恭敬,主要最近朱高煦名声在外。 朱高煦把马给他们,对面也没说什么,证明王府里没啥事,如果燕王在密谋什么事,就会让朱高煦稍等,要通报。 此时他余光一扫,发现王府门外的南侧有两顶轿子停在那,距离大门比较远,因为那边有阴凉地方。 这是有女眷到王府了? “那两轿子是谁的?”朱高煦随口问。 “回高阳郡王,是徐真人和景御史的千金。” “哦。”朱高煦应了声,快步往里走去:“别让本王的马晒太阳。” “诺。”身后传来声音。 徐真人就是徐妙锦,朱高煦的三姨,也可称小姨。 朱高煦见过徐妙锦,也见过景姝,景姝号称北平第一美人儿,主要是长的有点温柔甜美,符合明朝人的审美,而徐妙锦不苟言笑,天天板着脸,又是燕王的妻妹,所以也没什么人敢评论她,其实在朱高煦眼里,徐妙锦无论身材长相,都不比景姝要差。 朱高煦正一边走一边琢磨着两位美人儿,突然迎面看到几个人出王府。 他常年练弓,视力远胜普通人,立马看出是金忠、景清和景姝。 景清和金忠一边走一边说话,满脸笑意,景姝默默跟在后面,可能是刚刚见过燕王或燕王妃。 双方很快碰面,景清赶紧道:“高阳王。” “景御史好。” 金忠向朱高煦点点头,都懒的叫他。 朱高煦却是抱拳道:“金大人。” 景清眼睛一亮,有意思的看看金忠和朱高煦,他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金忠很不喜欢朱高煦。 “景御史,你刚才说的事--”金忠继续往前走,景清放慢脚步,余光看了下女儿。 景姝这时正好走到朱高煦面前,她轻咬着嘴唇,表情有点羞涩,想看又不敢看朱高煦。 “原来是景姑娘。”朱高煦笑道:“我就说,咱北平城,几时又出一个大美人,景姑娘,高煦当天失礼,还请不要怪罪。” 朱高煦说话有点轻佻,倒也符合他的人设,景姝似乎没有恶感,低头柔声道:“是景姝莽撞,高阳王不要见怪才是。” 两人客套了一句,朱高煦也没空跟她多说,抱了抱拳,快步往前。 走了几步后,忍不住回头。 正好看到景姝也在回头看他,两人相互对视,刷,景姝脸红红的转过头去,好像很慌张。 朱高煦扰扰头,抬头,发现远处景清也在回头看自己,他不由向景清笑笑。 景清也报之微笑。 “景御史?”金忠不满的看了眼景清。 景清想把女儿嫁给世子,但燕王想高燧娶景姝,今天景清带景姝去见徐王妃,徐王妃看了很喜欢,也想她嫁给高燧。 可是世子朱高炽,早就听说景姝北平城第一美人之名,很想娶她,而姚广孝、金忠等人,也觉的世子应该娶景姝。 因为景清代表着洪武和建文的两朝新旧官员,世子若得到景清的支持,将来朝中也会得到大量的旧文官支持。 “高阳王真是威武。”景清赞道。 金忠嘴角一抽,真想给景清一个巴掌,威武个屁,一介武夫而已,将来治天下,还是靠咱们这些人。 说话音,景姝已经跟了上来,三人快走到王府大门外。 见四下有好几个守卫,景清笑道:“小女的事,还请金大人多多美言。” 金忠淡淡的道:“世子会亲自向王妃请求,但是成不成,咱们也不能担保。” 说罢他看向景姝:“其实景姑娘自己的意见也挺重要,刚刚王妃问你时,为何不说?” 原来刚刚王妃问景姝,你想嫁给哪个? 但景姝说,但凭父亲和长辈们做主。 徐王妃也是无奈。 不料金忠现在刚说完,景姝马上道:“刚刚那个,是高阳郡王吗?”说话时她抬起头,眉间神彩飞扬,眼睛大放光芒。 “。。”金忠的表情,顿时和吃了屎一般的难看。 景清暗暗好笑,却赶紧道:“咳咳,金大人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 景姝顿时低下头,小声道:“世子---世子---世子胖了点---” “。。”金忠脸涨的通红,表情羞怒交加。 “三殿下---瘦了点。” “。。”景清和金忠面面相觑。 数息之后。 “哼”金忠一声冷哼,拂袖而去,怒不可遏。 王府门口左右好多守卫,众守卫刚刚全都听的清楚,一个个面无表情,不敢有什么反应。 但第二天,北平全城传的的到处都是。 景清要嫁女,世子想娶景姝,但景姝说世子太胖,朱高燧太瘦,好像,比较喜欢高阳郡王朱高煦? 消息传到世子府上,朱高炽勃然大怒,当天借口侍女们扇扇子不够出力,叫拖出去狠打一顿,差点打死,世子妃郭氏劝都劝不住。 当事人朱高煦还不知道已飞来横祸,景清正在替他拉仇恨。 他当时也不敢和景姝多说话,大步便离开,走进内院后,就看到有宦官和侍女在。 朱高煦问母妃在哪,有个侍女过来带路。 另一个小宦官看了眼朱高煦,快步跑去。 朱高煦走了没一会,远处有人叫着他。 他回头看,正是宦官黄俨。 刚刚那小太监,应该是去叫黄俨的。 黄俨气喘吁吁跑到这边:“奴婢替高阳王带路。”说罢向侍女挥挥手。 那侍女应了声,转身而去。 朱高煦走到一个阴凉地方,挥手:“这边凉快点,看你跑的满头大汗。” 黄俨脸上闪过一丝感动,只有高阳王把奴婢们当个人看。 站在阴凉的地方休息了片刻,黄俨一直左右看,约莫站了有半分钟,向朱高煦点点头,两人重新往前走,黄俨低声道。 “王妃想景姝嫁给三殿下。” “世子很想娶景姝。” “金忠准备找姚广孝说服燕王。” “理由是景清代表着建文系的文官,将来世子,可以得到那些人的支持。” “像方孝孺、齐泰等,练子宁等都与景清交好。” 黄俨说话很快,几句话就把重要的消息都说完了。 朱高煦微微有点动容,因为想得到这些重要的消息也不容易。 第124章 高煦不哭,三姨疼你 如果黄俨没有胡说,燕王还真的可能改变主意。 因为燕王心里是比较喜欢方孝孺和练子宁等文臣的,原历史靖难成功后,也招降,只是没有招降成功。 如果有景清的支持,燕王或许会觉的希望更大。 朱高煦不由想到一个问题,要是燕王真想让自己为世子,或许就会支持景姝嫁给自己,但如果不想改变现状,或许就会让景姝嫁给世子。 到时从这件事就能看出燕王到底是不是在忽悠他。 就在朱高煦默默考虑着这些事时,黄俨微笑道:“王妃最近身体好一点,徐真人也经常过来看她,徐真人还带了个小真人,啊哎,长的那个水灵啊,关键还很乖巧听话,王妃很喜欢呐。” 朱高煦神色一动,叹道:“只愿母妃,身体安康,哪怕让高煦折寿,俺也愿意。” 心中道,俺不是朱高煦,俺是穿越来的,别叫俺折寿就行。 “高阳王的孝心,上天一定会记着的。”黄俨陪着笑。 上天可别记着,朱高煦默默的想。 两人话音刚落,前面左右两侧有人低声道:“拜见高阳郡王。” 却是几个侍女,原来已经到了王妃所在的院子。 “高阳王,奴婢先退了。”黄俨这时向他点点头,缓缓退去。 这院子里有座佛堂,是以前元皇宫一些被打入冷宫或失宠的妃子们念经诵佛的地方。 徐王妃这两年身体不好,有点信佛,而徐妙锦又是个道姑,朱高煦就想,这两人在一起,会不会有佛道之争? “高阳郡王稍等。”此时有个侍女向他曲身叩礼,接着转身匆匆往里跑。 朱高煦便在外面侯着,不多时,侍女又匆匆跑出来:“王妃娘娘有请。” 她跟在朱高煦身边往里走,快走到屋门时,小声道:“娘娘出恭,殿下稍等。” 原来朱高煦来的不是时候,徐王妃正在上厕所。 朱高煦一愣,不由扰扰头,的确来的时间有点尴尬。 因为这是古代,即便是亲母子,这事也挺难为情的。 他干笑两下,掩饰自己的尴尬,推开屋门走进去,侍女在后面帮他缓缓关上门。 屋里比外面凉快多了,因为四周皆是高大的古树,遮住了阳光。 但朱高煦一进去发现更加尴尬。 因为现在屋中只有一个人。 徐妙锦静静站在西侧的窗口,窗户开着,外面还有热气进来,但她似乎感觉不到,淡定的看着外面。 从徐妙锦身后看去,她穿着一件宽敝的道袍,但道袍质地很薄软,紧紧贴着她的囤部,囤部的曲线沿着她挺拔的背部从上往下,最后形成夸张的弧度。 前世也只有在一些经常健身的女子照片中能看到如此精修过的画面,而眼前,却是真实存在的。 朱高煦心里顿时粗暴的想了起来,这个屁鼓可以玩一年。 就在他盯着徐妙锦屁鼓的同时,徐妙锦大概也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缓缓转身。 “高煦来了。” “见过三姨娘。”朱高煦赶紧把目光移上去,正好与徐妙锦对视。 徐妙锦向来都是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但她脸蛋实在是精致,和景姝有的一比,脸上轮廓像刀刻过一般,有点西式的美艳。 恩,大概像前世的李嘉欣。 可能因为徐王妃不在,朱高煦肆无忌惮的用目光打量着徐妙锦。 徐妙锦开始还没注意,估计还在想什么心事,很快发现不对劲。 朱高煦的眼光很有侵略性,且肆无忌惮的在打量自己,以前徐王妃和燕王在的时候,朱高煦都是低顺眉眼,从不敢正眼看她。 她目光流转,在朱高煦脸上扫来扫去,她眼睛不是很大,但非常妩媚,眼睛深处好像有着流波,能绽放光彩。 那些会说话的眼睛,大概就是指这种。 “咳”徐妙锦不满的轻轻咳了声。 朱高煦瞬息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出神,只顾着看美人儿,但这在古代,尤其还是这么看长辈,是很失礼的事。 他下意识抬起目光,正好与徐妙锦对视,轰,两人对视的刹那间,朱高煦隐隐感觉到心头猛的一阵颤乱,这就是所谓勾魂夺魄的眼神吧,他暗暗的想着。 他大概明白徐妙锦为啥要穿道袍了,如果不穿道袍,再配上这小眼神,多少男人能抵挡住?难怪历史上,连雄才伟略的朱棣也想娶她。 朱高煦被灵魂震击的同时,徐妙锦也微微一愣,因为她看过很多男人的眼神,那些眼神,充满了猥琐、龌龊、下流、贪婪,但是朱高煦的眼神,好像只有震憾? 但很快徐妙锦就反驳了自己对朱高煦的评价。 房间里突然没了声音,两人都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空中好像有两条横线,那是两人的目光,无形的目光像被有形的手抓在一起,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移动,闪避,你看向我,我看向你。 朱高煦开始还有点小心翼翼,慢慢胆子就越来越大,最后就是肆无忌惮的在上下打量徐妙锦。 徐妙锦脸有点微红,她胸襟的衣服缓缓出现起伏,她想狠狠的瞪朱高煦一眼,但朱高煦在逃避她的眼神,根本不再和她对视。 凭她的目光在空中捉来捉去,就是不与她对视。 “这个高煦,比高燧还可恶。”徐妙锦立马改观,之前她以为燕王三子中,朱高燧最猥琐,现在发现朱高煦也不是个好东西。 刚刚还差点以为他是正经人。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目光捕捉不到朱高煦,但朱高煦的目光却在她身上看来看去,这让她站在原地都感觉浑身不舒服,有种身上什么也没穿,被朱高煦肆无忌惮的窥看的羞愧。 其实不管是谁,那怕现在社会,有人老是盯着你看,你也会觉的不舒服。 徐妙锦终于忍不住了,她左右看看,发现徐王妃还没有回来,生气的低声道:“你看够了没有?” 她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朱高煦胆子瞬间又大了几分,想到这是燕王都想娶的女人,他更觉的兴奋。 朱高煦不动声色看了看另一扇门。 那可能会是徐王妃出来的门。 他猛的往前两步,一下子拉近了与徐妙锦的距离。 徐妙锦脸色大变,赶紧往后退,但她身后就是窗户和墙,实在无处可退。 “三姨娘这么好看,任何男人,都看不够。”朱高煦也低声笑道。 “你--”徐妙锦没想到朱高煦胆大到这个地步,她气的全身都颤抖起来,她想骂朱高煦,又想不到好词,只能轻咬着嘴唇,瞪着眼睛。 “三姨娘莫生气,女人一生气,皮肤容易松驰,皮肤松驰了,就会变老。”朱高煦继续道:“高煦只是在说实话,难道三姨娘不觉自己好看吗?难道高煦非要说三姨娘不好看才对吗?” 徐妙锦被朱高煦这神逻辑说的目瞪口呆。 徐妙锦这嘴巴,哪里说的过朱高煦,她瞪着朱高煦看了看,心想还是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当下便扭过头,不想理朱高煦。 “三姨娘其实笑起来更好看。”朱高煦这时又道。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不要理他,徐妙锦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我何时对你笑过?” 朱高煦笑笑,突然不说话,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 这把徐妙锦给气的,立马在小脑袋里不停的在盘旋,回想着,我何时对他笑过? “我记得那年我才三岁。”朱高煦突然道。 徐妙锦瞪着他,一脸不可思议。 “三姨娘大概也就七八岁吧,还扎着两小辨子,像个小丫头。” “。。”徐妙锦脑子里完全没有印象。 “那天北平大雪,我非要出去玩雪人,刚冲出仆人的怀里,扑通就掉到地上。” “三姨娘从后面冲出来,一把将我抱起来,哄着高煦--” “高煦乖,不哭,三姨请你吃糖糖--” “当时三姨娘紧紧抱着我,对着我笑,高煦永远忘不了---那时三姨娘的样子,真的好好看” 徐妙锦脸上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因为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但朱高煦说的一板一眼,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似的,她有点呆滞,双额更是微微发热,因为想到自己小时候可能抱过朱高煦。 而现在的朱高煦,这么高壮,实在反差太大。 “笑口常开,好运会来,三姨娘还是要多笑笑才是。”朱高煦这时长叹道。 吱,就在这时西侧的那扇里传来声音。 朱高煦赶紧转身,徐妙锦也稳住身体。 没一会,大门打开,徐王妃在两个侍女的扶持下走了进来。 “高煦来啦。”王妃慈爱的笑道。 “拜见母妃。”朱高煦赶紧下拜。 “快起来,快起来,到娘这里来,让娘看看。”王妃刚坐下去就招手。 朱高煦赶紧过去,乖巧的蹲在王妃身前。 因为他个子太高,身体又强壮,而王妃,喜欢摸他们几个儿子的脸和脑袋。 果然,徐王妃伸手就摸他脸:“伤着没有,听你父王说,真定之战,高煦很是勇猛。” “儿臣没事,为父王的大事,儿臣自当奋力。” 徐王妃接着又问了朱高煦成亲后的事,要对孙若男,韦沫儿好点,不能乱发脾气,朱高煦一一应着。 徐妙锦在边上听着,心里暗暗咬牙,都娶了两个老婆,还不老实。 第125章 两千骑打出十面埋伏 母慈子孝的聊了几句,朱高煦最后道,他明天要去永平,所以来向母妃请安,辞行。 徐王妃关心道,一切要小心,打不过就跑,一定要保护自己。 朱高煦则道,父王大事重要,无论如何,高煦都会完成。 阿弥陀佛,徐王妃双手合什,娘是妇道人家,对你父王的大事也帮不上忙,但一定会念经诵佛,祝你们平安,早日归来。 话到这里,朱高煦也说的差不多,当下便起身离开。 徐王妃微笑点头。 徐妙锦这会发现,从头到尾,徐王妃进来后,朱高煦就没正眼看过自己,哪怕走时,也是低眉顺眼,装的斯斯文文很有礼貌:“三姨娘,高煦先走了。” 真是会装模作样,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等朱高煦走后,徐妙锦上前拉着徐王妃的手:“大姐,这天还是真热,我还是喜欢冬天,下雪的时候,可以玩雪人,我记得好像是七八岁,还是几岁,北平的雪,好大呀--” 徐王妃掩口笑道:“傻丫头,你十岁前,可没来过北平城。” “。。”徐妙锦气的想跺脚,朱高煦又骗我。 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起床洗涮,然后在钟显和若儿、丫丫的帮忙下穿戴盔甲。 听取了徐祥的经验,朱高煦准备穿三层甲,但现在天太热,所以他在里面穿了一套锁子软甲。 这是最凉快的一套甲胄,其余的皮甲和他的那套专属穿山甲,先放马背上。 朱高煦这次一人双骑,除了蹑影还带着一匹马,由赵青牵着。 将来他打算让部下人人双马,会变的更有机动力,但眼下,也只能他和少数军将这么干,主要是他不想蹑影在战前承受太多负重。 等他出城之后,城外已经聚集了他的两营两千多兵马。 经过数月的训练,两千多人骑着马在现场,阵形严整,鸦雀无声,虽然还算不上真正的精锐,已经有了不小的气势。 “殿下。” “殿下。” 诸将纷纷拜见。 朱高煦看着两千多部下,心中豪气顿生,大手挥动:“走,永平。” 长长的马队像洪水般的冲了出去,腾空的尘土漫弥在北平城外,如一条长烟延锦远处。 --- 永平城地处山海关以西,扼守在山海关进入北平的大道中间,位置非常重要,对燕王靖难成败也非常重要。 如果没有永平城,山海关的兵马就能直接逼近北平,驻守在松亭卫的十万大宁行都司的兵马也能紧随其后,正因为有永平城在,驻守山海关近五万兵马,不能动弹。 九月初,为了给李景隆集中大军和物资准备时间,吴高再起大军,攻打永平。 永平守将郭亮拼死防守,小小的永平,牢不可破。 郭亮原本是合肥人,但他父亲郭聚在南宁卫当百户,自此跟着父亲在广西长大,参与了明军对广西的多次平叛。 说起来,他和对面吴高的副手杨文也是老相熟。 四年前,即洪武二十八年(公元1395年)广西龙州、奉议、南丹等州土官造反,明朝让征南将军杨文为总兵官,率京卫马步三万人支援,双方有过合作。 郭亮作战经验丰富,防守得当,吴高屡次来攻,皆无功而返。 杨文射箭招降,郭亮当着诸将的兵,看都没看,直接撕毁。 郭亮更对诸将说,当年杨文在广西平叛,动则屠城,鸡犬不留,广西黄世铁起义军三万多人,失败后投降却被杀的一个不留,叛军的更吾、莲花、大藤等寨点,被夷为平地,老幼妇少不说,连狗都被全部杀绝。 守军震撼,奋起反抗,俱不敢投降。 郭亮可没胡说八道,当初就是杨文平定的黄世铁起义,杀的那个血流成河,活狗都没留一只。 不过郭亮虽然鼓动大伙反抗,但随着吴高的攻击,他的兵员越来越少。 到九月十八日时,永平城还有两千不到,且几乎人人有伤,其中一半俱是从附近征招的精壮,不是正规卫所兵马,还有数百名灶户(制盐的)。 这天郭亮再次走上城头,看一眼城外,永平城外密密麻麻全是官军,吴高数万大军把他们团团包围。 燕王心腹千户王真沉声道:“怕是守不住了。” 今天算是结束,但明天吴高再来攻,情况就很危险,城中能动的兵员,已经不足两千。 四周诸将脸色微变。 郭亮不动声色:“大王一定会来救咱们,大伙安心。” 因为以前几次燕王都过来救援,所以郭亮这么一说,众人还是愿意相信,就是要祈祷燕王大军早点赶到才好。 其实这会朱高煦的兵马在中午就已经到了附近。 此时的朱高煦正率领两千兵马正在喜峰口附近休息,等待天黑。 以前燕王朱棣来救援永平,都是长驱直入,自从北平走大道往永平奔,吴高在滦州以西到开平一段安排好哨骑,只要远远看到燕王骑兵奔至,立马回头,吴高就有充足的时间撤退。 这次朱高煦计划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从北平出发后,没有沿官道大路走。 他带着两千兵马,先到蓟州,在蓟州休整下后,从蓟州往北到黄崖峪长城口,然后沿着长城往东,一路到喜峰口。 他的兵马到了喜峰口,就已经到吴高兵马的北部,喜峰口外面再往北就是松亭关,陈亨和刘真数万大军就驻守这里,防着燕王的同时,也在看着宁王。 吴高这时根本没想到朱高煦的兵马绕了一个大圈,绕到他后面去了。 如果朱高煦兵马再多点,可以继续沿着长城往东绕,趁机截断他们退回山海关的路。 当然,他兵马再多,动静就大,距离永平越近,也越容易被发现。 现在才两千兵马,距离永平也远,所以吴高暂时还没发现。 这次徐祥不在,朱高煦是自己指挥,他善于学习,现在是越打越有经验,而且他现在觉的打仗和后世干工作一样,事先多想想就好,哪里比较好干?哪里容易出错,如何能用最小的代价干的最好。 所以朱高煦仔细想了想后,觉的自己兵马太少,不能乱冲吴高数万大军,而且下午又热,所以直接在喜峰口等到天暗。 喜峰口距离永平两百多里,大概在下午六点多时,太阳下山,朱高煦尽起全军速奔永平。 天黑后已经到了迁安县,滦河北岸。 这边是原兴州右屯卫所在,吴高中军大营就在这边,但这会已经天黑,他们又在河对岸,根本不知道朱高煦的兵马来了。 朱高煦与诸将在黑暗中又休息了两刻钟左右,全军找了个地方过河,当时他也不知道这边就是吴高中军大营,只因为他军中都是驻守北方将士,知道这里适合过河,等所有人过河之后,发现有官军大营,立马就组织冲击官军,并点起火箭。 朱高煦的兵马冲上去就射,然后沿着官军大营往南游射,到处放火。 “嗖嗖嗖”现场满天火箭,连远在永平的郭亮也看的清清楚楚。 “大王来救咱们了。”郭亮兴奋无比,四下叫喊,守城的军士们顿时纷纷激动起来。 王真马上道:“要不要率领兄弟们出城,内外夹击?” “稍安勿躁。”郭亮马上道,不知来了多少燕军,看看再说,以防有诈。 万一是官军自己在烧自己,故意引诱他们呢? 不过他也是下令王真整顿好兵马,所有能骑的战马都牵出来,凑了一千两百骑待命。 就在郭亮在城中准备时,朱高煦的兵马已经沿着官军大营从北往南而来。 他的人马从北往南,也是想接近永平,希望永平能出来内外夹攻。 此时现场到处火光,朱高煦的兵马正把带来的火箭纷纷射出,他们每人从北平带了二十支火箭。 朱高煦要求分散掠射,不要射在一个大营。 所有人跟着朱高煦的亲兵大旗往南。 大旗上面有个燕字,并不是朱高煦自己的旗,这让官军以为是燕军主力。 “呼”永平城下到处火焰,很多火焰都是因为官军混乱,自己推倒他们的火把而起,加上天气干燥,火势烧起来很快。 四周的喊杀声铺天盖地,谁也不知道来了多少燕军。 大量的官军往吴高中军大营集合。 朱高煦带着诸将冲在前面,在夜色中往永平城方向过去,一路上看到官军大营就射,然后佯装冲杀一番,立马就退。 这样一来,官军简直以为十面埋伏,到处都是燕军。 不多时,周虎兴冲冲的跑过来:“殿下,要不要找个南军大营冲一下?” 周虎从不射箭,就背着大斧头跟着朱高煦,现在朱高煦兵马都在射箭,没他的份,他有点不爽了。 “不急。”朱高煦笑道:“吴高和杨文都是军中宿将,治军有方,很多辽东兵马长期在这边驻守的,你们看看清楚,有些大营都是慌而不乱,等我们冲上去呢。” 吴高和杨文都是领兵多年的大将,会不防着被夜袭? 诸将听完看了看,果然发现高阳郡王说的有道理。 边上的陈文暗暗点头,殿下学的很快,不但指挥的越来越好,还学会观察全局,再这样打几仗,很快能成为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 第126章 我需要给你面子? 接着朱高煦又道:“等会往前找找看,吴高这里有一小半是南方来的卫所兵马,应该好打些。” 对面还有一部分是都督耿瓛从南方带过来的卫所兵马,大伙这算听懂了,高阳郡王要找好打的打。 柿子还拣软的捏呢。 连朱高煦自己也觉的自己越来越会打仗。 众人说话间,已经来到另一座大营,这边距离朱高煦突袭较晚,此时已经有大量兵马正聚集在营门口,但朱高煦的骑兵上去一番射箭,对面突然轰然一声四下散开。 刚刚好不容易聚集的一波步营,直接被一顿火箭给射散。 “哈哈哈。”诸将大笑,这明显是是软柿子。 “周虎,宋猛。” “末将在。”周虎和宋猛先后应道。 “你们各带两个百人队先上,当心陷坑,如有陷坑,不能深入就退,千万莫要逞能。” “诺。”两人立马点了部下两个百户的兵马,往前冲杀。 朱高煦又让韦达准备五个百人队,如果周虎和宋猛杀进去了,马上顺利冲进去,若周虎他们败退,则押后接应。 韦达也领命而去。 “咱们走,继续。”朱高煦带着余下人继续沿着外面掠射,放火,虚张声势。 这次他没亲自冲阵,因为是晚上,又不知对面有没有陷坑什么,万一运气不好,掉坑里死掉,那就太倒霉了。 可朱高煦运气真好,周虎和宋猛冲的这边是有陷坑,但只有少量。 周虎和宋猛也是猛,被陷了几十名马军,依然不顾的往前冲。 这边的卫所兵马原本就在炸营,当场一触即溃,韦达看到,连忙带人也冲了进去。 他们一千骑不到,半刻钟左右就把这营官军冲了个对穿,直接杀到永平城下。 城头郭亮一看大喜,终于确定是燕军来了,立马下令兵马冲出去帮忙。 失败会像瘟疫一样会蔓延,吴高的其中一营被打穿,立马引的全军崩败,吴高也不知道燕军来了多少,只能看到到处都有火在烧,当晚他一边整顿兵马,一边缓缓往后退。 原本想先退到抚宁稳下,但晚上又黑又乱,各部消息也不通畅,很多人往抚宁后面跑,吴高最后也没办法,只能下令继续退往山海关。 数万人马丢下无数辎重和兵甲,连夜逃向山海关,损失惨重,成为攻打永平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败。 接近天亮时,永平城外一队骑兵来到朱高煦大营。 刚进大营就看到朱高煦正打着哈欠迎过来。 郭亮、王真等永平守将满脸激动的跳下马,纷纷叩倒。 “拜见殿下。” “拜见高阳郡王。” 四声喊声一片,各有各的叫法。 朱高煦不动声色,打量着诸将。 通常来说,叫高阳郡王显的比较生份,叫殿下是有意交好,而有些人,喜欢叫他高阳王,比如丘福,这也是交好的一种表现。 所以说咱中国人文化底蕴很深,连叫个称谓都有几种说法在里面。 原本朱高煦也不知道,后来还是听徐祥提醒才有所了解。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只能说可以看个大概。 朱高煦也不管这些,哈哈大笑,上前先扶起郭亮:“郭将军,诸位兄弟快请起,希望小王没有来迟。” 他自称小王,身后的陈文、韦达诸将若有所思。 反过来,如果是朱高煦觉的不够亲近的人,他是不会自称本王,或高煦的。 小王听起来自谦,好像挺尊重对方,其实反而是一种不想和对方拉近关系的表现。 陈文马上观察起对面的诸将,没一会发现,那王真和殿下不对付。 朱高煦带兵连夜救了他们,但王真没啥高兴的神色,反而是一副朱高煦欠了他一百万似的表情,刚刚也是他大声叫着高阳郡王,在一大堆叫殿下的声音中,显的非常剌耳。 这种叫法,就明显是故意的。 王真原为燕山右护卫百户,和谭海是好兄弟,是谭渊的部下,正是世子那边的人。 朱棣上次拿下永平后,升其为千户,和郭亮驻守这边。 此时郭亮正在和朱高煦相互吹捧,一个说郭亮守的好,一个说殿下昨晚打的好。 王真冷眼旁观,昨晚郭亮还在怀疑朱高煦行不行,今天一口一个殿下,叫的亲热的不得了。 他心中想着,我要有两千精锐骑兵,昨晚偷袭吴高军,能打的比朱高煦更好。 就昨晚吴高惨败的阵势,王真能一路追到山海关,估计能斩杀无数人头。 但朱高煦追到抚宁就回军了,明显胆小怕被伏击。 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大声道:“恭喜高阳郡王昨晚大胜,不知斩获如何?” 朱高煦没理他,你什么玩意,你不尊重我,我需要给你面子? 他对着郭亮道:“郭将军,永平之围解了,我军暂时就驻守城外,还请将军找个郎中帮咱们伤兵看看。” 郭亮马上道:“这是小事,末将马上安排。” 刷,王真脸色通红,没想到朱高煦居然不理他,这下很没面子。 他瞪着眼睛站在原地,表情难看,然后发现左右都有人在看他,很多人眼露嘲讽之色。 这时他才想起来,高阳郡王表面和气,其实也不好惹,当初可是硬闯他们千户所,抢走薜勋的。 --- 永平南边是滦州驿,朱高煦就把兵马驻守在滦州驿四周,驿站征为他的大营所在。 郭亮很上路子,没一会派人送来两只猪,几十斤酒,据说永平被困了好久,能弄两只猪也不容易。 朱高煦表示了感谢,当天中午就杀猪喝酒,庆祝胜利,同时快马汇报给燕王朱棣。 也就在朱高煦打退吴高的同时,九月二十八日,燕王朱棣尽起精锐出城,下令世子坚守北平。 二十九日,燕王大军还在路上。 陈文带着一队骑兵匆匆从外面回营。 见到朱高煦后,他便道:“永平的盐场主要在昌黎和乐亭海边,但我军和南军多次争夺永平,荒废了大半,很多当地灶户也被郭亮征为守军。” 原来朱高煦打退吴高后,立马派陈文去看当地的盐场,结果发现盐场比他上次来还荒废,目前仅有一块还在运行,主要是往永平府供盐。 据说这盐场还是燕军自己弄掉的,南军打过来几乎不管。 朝廷还是讲道义的啊?朱高煦觉的有点好笑,大概朝廷觉的这些盐场原本就是自己的,所以也不好意思去毁掉。 而燕军毁了好多,留了一块为自己产盐。 据说郭亮下令,南军只要来打永平,当地灶户可以回家躲着,不追究。 南军一走,你们回来制盐就行。 所以每次南军一来,看到盐场没人,也不管不顾,继续打永平就行。 朱高煦想了想,永平只有一个盐场,以后北平城的盐价还会升,这是好事。 他没有得到燕王新的命令,只能和上次一样先守在这里。 不过他也不是没事干。 这战打败吴高,阵斩不到一千人,活捉了却有一千三百多。 要不是当天夜袭,朱高煦又怕被吴高伏击,还敢多追一会。 主要是他只有三千兵马,又练了很久,不想白白牺牲,毕竟不是之前的朱高煦,要换成之前的朱高煦,当天真的敢追到山海关外面。 现在的朱高煦,打仗还是小心和保守了点。 “走,去看看降兵。”朱高煦带着陈文等诸将去看昨晚抓到的降兵。 昨晚抓到的降兵,都是从南方过来的卫所兵。 但南方过来的卫所兵,可不一定是南方人。 当年老朱全国大调动,把南方兵调到北方各卫所,所以像燕王部下,大宁行都司,有一大半是南方兵。 而现在从南方调过来的卫所兵,有好多是北方兵。 这次朱高煦抓到的就是一堆北方兵。 朱高煦还是老套路,在中午时,先让人送上午饭,然后还有一锅锅的肉汤,当然,肉已经早被他的兵马吃了,现在只有骨头和肉汤,但对降兵来说,也算待遇不错。 众降兵降将正在吃饭时,朱高煦进营。 很多人看着朱高煦的衣服,都情不自禁站起来。 “高阳王来看大伙了。”韦达这嗓门超大,一声高喝,现场很多人赶紧纷纷跪下。 “拜见高阳郡王。”有被抓的军将带头,很多人下意识叩拜。 “兄弟快请起,都是我大明兄弟,都是自己人,先吃,先吃吧。”朱高煦笑着扶起领头的一个副千户。 副千户哪敢真吃,赶紧把手中的碗筷先放下。 “你叫啥名字,哪个卫所的?”朱高煦好声的问。 “回殿下,卑职沂州卫副千户周泰。” 沂州卫在沂州,位置在山东最南边,与江南交接处。 “家中还有什么人?”朱高煦随意的和他聊着。 周泰说家里还有个婆娘和儿子,都在沂州呢。 言外之意,就是不想投降,怕朝廷追究。 朱高煦直接道:“你改个名字叫徐泰,朝廷也不知道你在这边,昨晚这么黑,大伙都以为你阵亡了,将来打回沂州,把你婆娘和儿子一起带出来,岂不妙哉?” 周泰瞪着眼睛,满脸通红。 韦达怒道:“殿下想招览你,你爽快点就是,婆婆吗吗像个男人吗?” “哼。”周虎手中不知何时提着大斧头,微微冷哼一声,拈了拈手中的斧。 他上面还有昨晚大战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没洗,看起来腥红一片,还是比较吓人。 周泰心中一颤,想了想后,只能硬着头皮,扑通跪下:“愿为殿下效力。” 他想的很清楚,前面投降燕王的军将兵马不要太多,也不差他一个副千户,朝廷要追究,也得从高级军将开始。 现在要是拒绝了,搞不好立马被砍头。 “哈哈哈,快起来,徐千户,现在你就是千户了。”朱高煦大笑着扶他起来。 徐泰(周泰)做了个表率,其余的百户、总旗啥的大部份都纷纷表示投降。 经过一上午的整编,朱高煦又变成三千多人,多了一千兵马出来。 他把这一千人分成三部,原来的两千也分成三部。 从降兵中提拔了大量的军官,重新打乱分配。 但昨晚弄到的战马不多,所以投降的一千多人里,有三分之二没有战马,只能先当步兵用。 又一天后,燕王带着大部队来到永平城下。 第127章 父王将来要是说话不算话? 燕王原本是想快速推进,大军到三河县就接到朱高煦的战报,顿时大喜,也放慢了速度。 等前锋骑兵到了永平城后,还有大量步军没到。 燕王派人召集朱高煦和郭亮等到他大营。 朱高煦刚进大营,只见营中站满了诸将,燕王原本坐着,看到朱高煦进来,立马站了起来,快步走下帅位,哈哈大笑,接着双手重重握住朱高煦的肩膀:“高煦,你又立功了。” 大营中诸将各种神色,有赞赏,有钦佩,也有不屑。 “是父王指挥得当,郭将军辛苦死守。”朱高煦马上道:“儿臣只是做了儿臣应该做的事,那吴高和父王所料一样,果然胆小,夜里看到我军来了,就立马撤退。” “哈哈哈。”燕王听的更高兴,赞许的向他点点头。 燕王回到帅位,然后吩咐起来。 后军步营最快后天能到,到时留两千给郭亮,让他继续守着。 同时大赞郭亮守的好,当场提拔郭亮为永平卫指挥使,另赏银一千两,还说若是将来危急关头,允许郭亮带家属往北平撤。 这会很多跟随燕王出身的人都只是千户和指挥佥事,郭亮这下被提拔,众将都羡慕的看向他,郭亮也是比较兴奋,连连保证一定守好永平,绝不后退半步,就差说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了。 朱高煦是见识到燕王拉拢人心的本事了,默默的学习着。 接着燕王开始说正事。 先说吴高老是这样,燕军走了就来打,燕军来了就走,非常讨厌。 众将纷纷点头,郭亮更是感同身受,恨不能活剥了这讨厌的吴高。 这时朱棣说道:“吴高虽然胆小,但做事基本缜密,倒是杨文,有勇无谋,要是除掉吴高,杨文就不足为惧。” 袁容想了想,道:“可以试着离间,吴高弟弟的女儿不是被烧死了吗。” 袁容是朱棣的女婿,朱棣长女朱玉英的丈夫,也是朱棣几个女婿中,少有在靖难中立下战功的。 湘王朱柏的母亲是开国功臣临川侯胡美的女儿胡顺妃,他的妻子则是海国公吴祯的女儿胡妃,而吴祯又是吴良的弟弟,也就是吴高的叔叔。 所以,当时连同朱柏一起葬身火海的胡妃,和吴高是亲戚。 湘王刚刚举家自焚,吴高弟弟的女儿也被烧死,这个机会不用白不用啊? 袁容能记着这些事情,因为他也是娶的王室之后,所以生怕燕王失败,自己也要倒霉。 朱棣觉的可以,立马故伎重演,写了两封信,一封大赞吴高,一封臭骂杨文,然后故意调换错位,送去山海关。 这会朱高煦也在现场,看完又学习到了。 古人就这么点智慧? 燕王朱棣这拙劣的手段已经用了两次。 第一次写信离间卜万和刘真,第二次是吴高和杨文,几乎一模一样的手段,但在历史上还都成功了。 所以朱高煦立马觉的自己也可以这么玩。 搞定了吴高的事,燕王又道。 俺们虽然百战百胜,但兵力还是不够,所以俺想去大宁,找宁王借他的兵马。 宁王麾下的诸卫兵马加三卫藩骑,实力强大,如果能得到,俺们直接就是实力倍增。 诸将中马上有人问,宁王会同意吗? 宁王现在没在屁鼓后面打燕王,大伙已经觉的不错,现在还想去借兵马? 燕王笑道,朝廷八月召宁王和辽王回京,辽王从海路回京,宁王不从。 朝廷居然下旨削了宁王的护卫,也不知是哪个傻子想出来的:“哈哈哈。” 燕王大笑,神情轻松,好像一切尽在把握中。 朱高煦继续默默的学着,他其实感觉到父王有点紧张,但燕王很会演,无论什么时候,都表现的从容淡定。 这次救永平也是,其实朱棣很着急,要不然也不会让朱高煦的骑兵先行,但他只能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主要还是稳住部下诸将的心。 现在大伙看到燕王这么自信,听着他的话和笑声,俱被感染,大伙下意识觉的,朝廷好像把宁王推到燕王这边了,也许借兵可以成功? 接着燕王说到了他的计策。 前些天他们在北平都在找和宁王军中藩骑们相熟的军将,这会终于找到一个。 “朵颜中有大量女真人,其中有部女真人的头领叫萨理蛮,与我军中火里赤相熟。” 火里赤是火真的族弟,曾经和萨理蛮共过事,当初萨里蛮一般想带全族投靠燕王,也是火里赤在中间牵线,但不知为何,后来又投靠了宁王。 燕王的意思,他要派个信过的心腹,快马先去青龙河,找萨理蛮商量这件事。 他会率后继兵马,从刘家口出关,绕过松亭卫,直取大宁城。 接着燕王现场讲了讲具体的布置。 刘真和陈亨带着大宁行都司约七万多兵马守在松亭关。 松亭关后面就是会州卫(现平泉),会州以东五十里不到,就是朵颜三卫驻地,距离大宁城大概也是五六十里。 朵颜现在有两卫在驻守,一卫在大宁城。 所以只要他们够快,先绕过松亭关,直取到大宁城下,把朵颜弄到手上,回头就可以收拾刘真和陈亨的松亭关兵马。 燕王大军行进太过显眼,也不够快。 所以要找轻骑突进,先到青龙河附近朵颜三卫驻地,说服朵颜投靠燕王。 与此同时,他的大军会去大宁,把大宁的宁王和所有当地粮草兵械资源,统统运回北平,给朝廷一个空空的大宁城。 整个计划看起来没啥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怕被松亭关的官军中途拦截。 但如果卜万要还在,燕王还会恐怕几分,派兵监视着,现在陈亨和刘真在,燕王放一百二十个心。 燕王说完之后,转头看向诸将。 “此次行动,说服朵颜至关重大,不但要是俺的亲信,能让朵颜信服,还得有过人的能力,说服他们。” 燕王话音刚落,刷,先是张玉等几个心腹将领看向朱高煦,接着大伙好像被感染似的,现场几乎所有军将,齐齐把目光看向朱高煦。 握草哦,朱高煦心中大骂,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用的。 看到诸将看向自己,他就知道这是燕王的套路,恐怕燕王在来之前,已经跟一些心腹说好,到时你们,一起看俺儿高煦就行。 其余诸将看张玉等人看朱高煦,当然一起看过来啦。 能代表燕王,让朵颜三卫信服,还有过人能力的,不就是只有朱高煦吗? 换成其他将领过去,朵颜能信服? 朱高煦顿时满脸涨的通红,也知道避也避不了,闻言几乎毫不犹豫,大声道:“父王,儿臣愿往朵颜三卫。” 燕王表情大为意外,他转过头,一脸为难:“高煦刚刚立下大功,救下永平,又要马不停蹄赶往青龙河?万一朵颜翻脸不认人?” 你也知道他们会翻脸不认人?朱高煦心中骂道,要不是他知道历史一定会成功,他才不去冒这个险。 “为了父王的大事,冒点险算什么,儿臣必然想尽办法,说服朵颜三卫。”朱高煦朗声道:“请父王放心,只是,儿臣还是有点小小的要求。” 燕王大喜,长叹道:“高煦伱尽管说。’ 但朱高煦不出声,看看别处。 燕王顿时明白:“大伙稍等。” 当下转身出营,朱高煦也赶紧跟上。 两人一走,大营里顿时热闹起来。 “做大事,还得看高阳王啊。”大嘴巴丘福哈哈大笑。 谭渊和张玉对视一眼,淡淡的道:“成不成可难说。” “那你去啊。你咋不去?”丘福直接喷他。 谭渊脸色微变,欲言又止,还是没打算和丘福争吵。 徐忠这时小声问李彬:“李将军认为能成功吗?” 李彬皱眉:“不好说,按理说这朵颜三卫并不完全忠心我大明,当初各卫也是迫于形势才臣伏。” “但高阳王这样轻骑过去,如果对方突然翻脸,很是危险。” 丘福笑道:“高阳王在战场上勇猛,没想到干这事也是胆大。” 话音刚落,边上有人阴阳怪气:“战场上打赢了叫勇猛,打输就是鲁莽,嘿嘿。” 李彬几人扭头,却是张武在阴笑。 几人不置可否,也没说什么。 郭亮作为降将,原本是站在朱高煦身边的,这会朱高煦和燕王都出营了,他左右看看,发现丘福等在右边,李彬他们也在右边,谭渊和张武、火真、张玉等在左边。 一时有点纠结,我该往哪边站好? 他犹豫了下,还是站中间吧,哪也不去。 大营外。 看到燕王和朱高煦出来,外面的燕王心腹王聪挥手示意各队亲兵退开,让出空间。 燕王走在前面,朱高煦跟在后面。 燕王走到一棵树下,缓缓回头,伸手拍在朱高煦肩膀上,慈父般的目光,如一抹春风投注到朱高煦身上:“俺高煦真是像俺,都是这般英勇决断-——哎-” 后面那声长叹,加那表情,好像恨不能朱高煦才是长子,才是世子才好。 朱高煦听他说像他之类的话耳茧都听出来,但仍然要保持一脸的动容:“儿臣是父王的骨肉,自然以父王为榜样,忠心效命父王,这是儿臣义不容辞的责任。” 朱高煦这话里也是有话的,俺是以父王你为榜样的,你看着办吧。 你将来要是说话不算话?呵呵。 (本章完) 第128章 老子差点就信了 朱高煦这是有点生气了,真是气话,说出来后,又有点后悔,但他相信燕王这会肯定听不出来。 燕王简直把他当畜牲用,那边需要就往那边去。 要不是他知道历史上会成功,他哪敢去朵颜三卫,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出北平的那天。”燕王这时深情款款的道:“俺与你母妃商议了下,将来世子那身体不怎么好---能不能这个---” 燕王话说故意模凌两可的,这话说的朱高煦还差点以为是真。 他表情一凝,脸上很快出现红色,神态有点激动。 如果能当上世子,或太子,那自然最好,这是朱高煦能想象到最完美的事,他可能省下很多脑细胞。 但是,好在他没有失去理智,他心中马上提醒自己,燕王的套路,很浓的,一定得小心。 “父王。”朱高煦激动的语气,肩膀都情不自禁的抖起来。 燕王长长叹了口气:“高煦你以后要多抽点时间,经常来看看你母妃,你看你大哥高炽,没事就往王府里跑,你母妃,最疼爱的就是你大哥啊。” 说罢,他伸手拍拍朱高煦肩膀,给他鼓励。 燕王这就差点明说了,俺是想让你当世子的,可是你母妃不同意,你得努力讨好下你母妃啊。 尼娘的,老子差点就信了,朱高煦心中继续问候着这个便宜父王,涨红了脸狠狠点头。 这会他涨红着脸,完全是被燕王气出来的。 连燕王妃都能利用,不愧是千古一帝。 “高煦你刚才说啥?还有什么要求?”燕王这瞬移本事也挺高的,刚刚还在说世子,一转眼就来到朵颜三卫的事上。 “父王,儿臣想要银子,大量的银子。”朱高煦马上道:“朵颜三卫藩骑,贪婪成性,和他们讲交情是没有用的,只有利益才能收买他们。” “好,高煦,你想的和俺一样。”燕王大笑,几乎要鼓掌:“俺这次从北平,就带了三十万两白银过来。” 特么的,你为什么不早说?朱高煦心想这燕王真阴,明明已经想好收买,但朱高煦不提,他估计就这么让朱高煦去试试了,还想省下三十万? 他心里不爽,马上道:“三十万怕是不够。” “。。”燕王瞪着朱高煦,一脸郁闷。 但他也是个狠人,马上道:“高煦你还要多少?” 朱高煦想了想道:“父王可以先答应他们,如果拿下大宁城,把大宁城的财富也全部收刮,到时再给三十万他们。” “大宁的宁王有很多财富,可以顺势向他借用一番,反正连兵也借了,再借点钱吧。” 燕王眼睛一亮,他马上也点头:“还可以让宁王和朵颜三卫产生间隙,好办法,高煦说的对。” “。。”朱高煦还真没想到这点,不得不佩服燕王脑洞大开。 没错,拿了宁王的银子给朵颜三卫,这双方,肯定都不爽。 “就这么干了,高煦去见朵颜三卫,告诉他们,如果得到大宁城,再给三十万。” “儿臣遵命。”朱高煦道。 燕王突然盯着朱高煦,意味深长的道:“高煦从北平回来后,懂事了不少。” 朱高煦脸上露出兴奋和高兴的表情:“是嘛,母妃也这么说过。” “好好干。”燕王再次伸手拍拍他肩膀。 ------ 九月中旬,李景隆坐船,沿大明水驿道,自京师一路北上,先到临清,然后又到德州。 临清和德州这会是南军最大的后勤基地,整个大明帝国运转起来后,各地的资源,兵马,都沿着水道往这两地方集合,然后再运往前线。 十七日,李景隆进德州城,立马召集各地守将过来集合议事,顿时把大伙雷的不知所措。 但军令如山,驻守在河间的徐凯,真定的吴杰、盛庸、平安,陈晖等诸将纷纷来到德州。 李景隆排面十足,召集诸将,宣读圣旨,向所有人诏告,现在这边近五十万大军,都归他管了。 此时由盛庸、陶铭等将带头,纷纷拜见曹国公,有将领更直呼大帅。 李景隆当时听的那个心花怒放啊,自此,便以本帅自居,不可一世。 宣旨过后,李景隆便升帅帐,高坐大堂,满面春风,询问前方战况。 众将顿时你看我,我看你。 盛庸是很想说的,但他知道李景隆是什么德性,犹豫下后便没说话。 徐凯不敢哼声,燕王和耿炳文大战真定城时,他提兵十万在河间不动,其实也怕朝廷追责。 其余的郭英、瞿能、陶铭等都是刚来,其中陶铭的大部分兵马还在路上,正在坐船,他也是从西北部调来的卫所,陶铭自己快马先到。 平安左右看看,一声冷哼,上前一步:“曹国公,吴高不日前来信,已经发兵永平,现在燕王肯定要去救永平,我建议立马发兵,直取北平。” 李景隆当时表情就不怎么好。 别人要么叫他大将军,要么叫他大帅,你叫个曹国公几个意思? 李景隆也不表态,扭头看看诸将,最后把目光注视到郭英身上。 郭英现在年纪最大,资格也老,李景隆总要装模作样给点面子他:“郭老将军有什么意见?” 郭英想都没想,沉声道:“老夫也建议直取北平,速度发兵,不然等过些时日,北方早寒,将士们的衣服,可还是夏春季的。” 要说郭英还是很有经验,这会已经是九月,再等下去,到了十月份,北方可是冷下来比南方早,到时南军都要被冻的瑟瑟发抖。 按说郭英和平安的话都很中肯,现场大部分将领如盛庸和瞿能等都在心中支持。 但他们都是属于比较圆滑的,轻易不会开口。 聪明人都不想得罪李景隆。 李景隆环视一圈,发现其他诸将都不敢说话,心中就有数了,哼哼,就你郭英依老卖老,还有平安自认太祖义子,敢乱出头?真是不知趣。 “两位将军说的都有点道理。”李景隆这时打着官腔,一本正经的道:“但是本帅想问下,我官军新败,各营的士气,现在如何?” 众将面面相觑,没想到李景隆能说出这番话? 这态度就很明显了。 于是他话音刚落,诸将中有人大声道:“大帅,末将建议全军休整一番,恢复士气,然后集中所有兵马,一举踏破北平城。” 李景隆抬头看去,正是陶铭,陶铭自己卫所的兵马还没到,当然也不愿意现在就上战场。 李景隆哈哈一笑,正合我意。 于是郭英和平安第一条对的建议,直接就被李景隆否定。 这下整个营帐中的诸将都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家一起看大帅的表演吧,没咱们什么事。 李景隆生平第一次统帅三军,又是五十万大军,怎么也得过过一把手的干瘾。 你们都抢着说怎么打?那要我这主帅干什么? 当下李景隆在德州先呆了好几天,接着才拔营去河间府,然后又呆在河间不动了。 这一呆,就直接呆到九月底,直到燕王统率大军去解救永平的消息传来,李景隆终于拍案而起:“就在现在,走,教训朱老四去。”嚣张无比。 当年他和朱棣等皇子一起学习,朱棣等人老是捉弄和调笑他,李景隆就等着出这口恶气呢。 但之前朱棣大军在北平,他不敢打,现在朱棣率全军去永平,立马要去落井下石。 十月初,从真定、定州、沧州等各地驻守的兵马陆续来到河间集合,又花了好几天时间,李景隆等五十万大军集合完毕,这才开始发兵往北。 决定发兵这天,上午瞿能和盛庸同时走出营帐,突然感觉到空中一股寒风吹过,两员大将情不自禁全身一颤,打了个哆嗦。 北方的寒风已到,瑟瑟冷风,让人心神胆颤。 “特娘的,这鬼天气。”平安在两人身后出大营,直接破口开骂。 天气突降温,南军们的衣着还很单薄,这怎么打? 郭英出营后,马上回到营帐,向李景隆道:“天气降温,军士们衣着恐怕太过单薄?” 李景隆不以为然:“本帅已着德州和临清,配合暴昭,尽快运筹秋冬衣,后勤的事,老将军无须担心,本帅早有安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郭英心中大骂,五十万大军的秋衣,你说弄就弄?更别说如果打的相持不下,可能进入寒冬。 “老将军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李景隆不由分说,又来一句。 郭英没办法,转身而去。 走出大营后,再次看了看天空,‘tui’,一口口水吐在大营门前,拂袖而去。 李景隆统率五十万大军一路往北,然后发现之前燕军占领的鄚州、雄县等俱已经人去城空,所有燕军全部压缩回北平防守。 等他的大军到了卢沟桥边,还是没看到燕军,李景隆这下得意啊。 他骑马在卢沟河岸,手持马鞭,看着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过桥而去,不由意气风发,差点想来诗一首,可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适合此时此景的诗来。 于是便道:“耿炳文三十万大军,龟缩真定城,连北平城都没机会看一眼。” “看看咱们现在,很快就能策马北平城下,都说燕王朱棣用兵厉害,本帅看来也不外如此,他救永平是假,不敢与我大军对战是真吧,哈哈哈哈。” 四周立马响起一片阿谀奉承之声,好多中层军将都在称赞大帅英武。 第129章 谁是天命所归? 盛庸原本正和瞿能在一起,他们两人关系不错,相互知道对方有点本事,都很敬重对方。 此时看着诸多中层军将众星拱月般围在李景隆身边,盛庸眼珠也盘转起来。 盛庸和瞿能一样,燕王起兵之前,皆是都指挥使,瞿能干了十六年,盛庸也差不多干了十年。 两人就在这位置上不能动,因为他们不是勋贵之后。 所以在大明朝,像他们这样能干到都指挥使(其实还仗着父荫)已经算是顶天,能署个都督佥事,更是朝廷的恩赐。 再想更近一步,要么立下泼天的大功,要么跟对老板。 现在老板李景隆就在眼前。 那些中层军将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拼命的围着李景隆献殷勤,讨好他,大伙都指望将来李景隆报功的时候,能添上自己的大名。 盛庸其实也很想这么干,但实在拉不下脸。 尤其瞿能和平安还在边上的时候。 此时他不着痕迹的把马往李景隆那边移了移,距离李景隆更近了点,但前面人实在太多,他也挤不进去,想了想后,只能又回来点,低头小声问身后的瞿能:“瞿将军怎么看,马上要看到北平城了。” 瞿能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第一遍都没听清楚,等盛庸奇怪的问第二遍,他才抬头:“啊。” 瞿能听明白盛庸的话,左右看看,便道:“北平城守军有限,燕王又把精锐带走,如果咱们不犯错,必然能破城。” “我也是这么想的。”盛庸点头赞同,但是,他深深的看向瞿能,两人同时又看向李景隆,估计心中这会都在大骂,可让李景隆这sb指挥,那就不好说了。 当然他们未必会骂sb这两個字,但估计就差不多意思。 十月五日,南军五十万大军来到北平城下,立马把北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各军大营连绵几十里,各卫军旗铺天盖地,好不壮观。 李景隆信心十足,也不着急,当天还以筑营为由,休整了一天,到第二天一大早,慢悠悠吃过早饭后,才准备下令攻城。 现场诸将俱是脸色大变,攻啥城呢?攻啥城呢?云梯呢?布袋呢?火炮还在从真定运过来的路上呢。 郭英当场就提出异议。 他说北平是元大都,原本城高墙厚,后来徐大将军(徐达)驻守这里,为了防止元人反扑,又进行了改进,徐达废弃了元大都北城墙,在南面另筑新城墙。 经过改造的北平城整体虽然比大都时期的面积要小,但城墙的防御力却大大增加。 城外的护城河更是挖到最浅2.8米,最深的地方甚至达到50多米(不知真假),连接多条河流(包括城外的玉河)。 另外,除了城墙加固、护城河加深以外,北平城内部的瓮城也进行了改进。 郭英说要立马去四周砍伐准备攻城器具,再准备填坑的物具,同时可以等真定城的火炮过来。 李景隆当时听的脸色通红,又羞又怒,但又不好发作。 他憋了几息之后,终于阴沉着脸道:“郭老将军说的正合本帅之意,此事就交给老将军负责,三天之内,要造出云梯一千架,有没有问题?” 他也不说军法伺侯,只问有没有问题。 郭英也知道他故意为难,但没有犹豫:“老夫领命。” 平安一看这家伙不靠谱,连怎么攻城都不知道,赶紧道:“曹国公,俺想带着精锐骑兵四处游荡,一来防止燕逆回军,二来伺机接应。” 李景隆早把平安记在小本子上,上次就一口一个曹国公,不尊重领导。 他马上沉下脸来:“平将军为国效忠,请战心切,本帅能体谅,但本帅自有安排。” “陈晖。” “末将在。”陈晖喜气洋洋的道。 这几天他和陶铭围在李景隆身边,你一句我一句,捧的李大帅很爽,他就知道会有好处,现在终于不用去攻城了。 “陈晖领一万五千精骑,游弋四周,严防燕逆。” “末将得令。”陈晖兴冲冲的抬头看了眼平安,平安那大脸都气的通红。 ---- 攻城大战一触即发,此时城头的世子朱高炽正颤颤微微的看着城下无边无际的兵马和大营。 老将顾成、丘福、张信、陈志、唐云、郭资、墨麟等北平文武官员都在,金忠、袁珙和姚广孝也站在世子身后。 大伙这会都没什么声音,因为城下太过震撼,几十万大军,像蚂蚁一样,把北平城团团包围,这么多兵马加上搭建的营帐,真的叫无边无际,一眼看不到头。 南军兵马太多,实在是震撼到所有人。 但就在这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李景隆治军无力,上下不同心,南军又不适合北方天气,只要咱们坚持,南军必败。” 众人回头,却是姚广孝这个不带兵的人。 当下四周马上响起一片声音,顾成说李景隆刚愎自用,没有威信,唐云说南军来自各卫所,编制混乱不堪,统领无方,丘福嚷着南军弱瘦,不堪战,大伙一顿把南军贬。 世子听完立马感觉精神都好了很多,信心大涨。 这或许就是最早的自我催眠吧,反正大伙说完之后,都觉的城下五十万大军不值一提,所有人信心都上来了。 武将们很快各自散开,准备到自己负责的地方防守,文官们有的赶紧下城头回家,有的则还在四下观望。 世子忧心忡忡的回到塔楼后面,姚广孝三人跟了上来。 见四周无其他人,姚广孝双手合什:“阿弥陀佛。” 世子茫然看向他:“道衍大师,俺们真能守的住吗?” “大王与殿下,乃天命所归,将来俱是九五至尊的真龙天子,小小的困难,岂能难住殿下。” 世子听到天命所归,九五至尊几个字,差点眼都绿了。 他瞪着眼睛,胖胖的脸上,越来越红,很快喘气变的更重。 “可是,俺在父王眼里,还是不如高煦。”世子叹道,父王带高煦出战,留俺在城里,这要城破,俺就完蛋了。 “世子要反过来想。”金忠这时道:“这次是大王对你的考验,只要守住北平,就是最大的功劳,高阳郡王无论在外面打多少胜仗,皆不如守城之功啊。” 北平诸将的家属都在城中,北平城破,燕军肯定要完蛋,所以金忠说,守住北平,功劳最大。 三人对着朱高炽一番劝说和鼓励。 朱高炽慢慢开始相信自己,他眼神越发的有神,表情也变的狰狞起来。 无论如何,俺都要替父王,守住北平城,因为俺是天命所归。 ----- “我们走。”朱高煦看了眼身后的刘家口,带着周虎,宋猛两人,一人双骑,共六匹马,飞驰而去。 此时正是十月初,李景隆大军还没到北平城下。 燕王朱棣决定从长城刘家口处破关而出,进发大宁。 但南军几十人守在刘家口,就是为了用警视作用。 如果正面强攻,南军立马可以燃烟提醒松亭关的大部队。 昨晚燕王让郑亨带领一百多人,连夜摸黑从刘家口后面的山上翻过去,一举打破刘家口,还未让南军发出燃烟。 朱高煦后来听说,郑亨带人冲进去时,正有南军想点火,郑亨当时就大叫:“点火全砍,想活的别动。” 当时燕军都在大叫,谁点火,全部砍头。 马上有南军自己人扑倒点火的人,这才没让燃烟起来。 燕军占了刘家口后,朱高煦便带着周虎和宋猛,三人六骑率先出发,前往青龙河。 在他们三人身后的三匹马上,载着一千五百两白银和少许食物与水。 “殿下,不是说六十万两?”周虎一边跑,一边看身后的马,这才多少? “虎子你傻?”宋猛骂道:“六十万两咱们三人怎么带?” 周虎脸涨的微红,用手扰扰头:“就这么点钱,朵颜三卫会不会当场翻脸。” 宋猛笑道:“怎么了,你害怕了?” “老子怕个毛,老子是怕殿下犯险。”周虎大怒,那次打仗,不是老子冲最前面,你特么就拿个弓箭躲在后面,射啊射的,臭不要脸。 “殿下去哪,老子就敢跟去哪,你怕个毛。”宋猛大声道。 两人一口一个老子,朱高煦不由白了他们一眼:“别吵,省点力气,蒙古人要翻脸,咱们还得杀出来。” 朱高煦在他们眼中很有威信。 刚开始就不说了,还是被朱高煦打服的,接着跟朱高煦后,两人参与了多次大战,每次朱高煦的决定,都让人信服,周虎和宋猛看着朱高煦打仗越来越有章法,现在很敬重朱高煦,当下立马不敢哼声。 三人从刘家口到桃林口,这边原本有守军,因为大宁的兵马驻守到松亭关,刘家口有了兵马,所以这边守军也撤了。 一路越过长城,进入三岔口,原本的守军同样也撤了。 这刘家口,桃林口,三岔口就是负责看守这断长城的要点,现在基本成空,道路西侧是漆河,只要沿着漆河往前,就能与青龙河汇合。 三人走走停停,保持马力,还要等燕王大军通过,前往大宁。 所以到第二天才正式进入朵颜三卫的地盘。 第130章 高煦与将军一见如故 这边最早是科尔沁人游牧和活动的地域。 洪武二十一年(1388),蒙古大汗脱古思帖木儿在捕鱼儿海(今内蒙古贝尔湖)被明将蓝玉的军队击败西走。这些重大的军事失败,使大兴安岭以东的蒙古诸部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他们只得归附明廷。 洪武二十二年(1389),明廷在这一地区设置了朵颜、泰宁和福余三卫。朵颜卫在屈裂儿河(指洮儿河南支流归勒里河)上游和朵颜山一带;泰宁卫在塔儿河(今洮儿河)流域,即元代泰宁路;福余卫在嫩江和福余河(今乌裕尔河)流域。 同时,明廷授封三卫首领以各级官职,进行笼络和羁縻。封阿札施里为泰宁卫指挥,塔宾帖木儿为指挥同知;海撒男答奚为福余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为朵颜卫指挥同知“各领其所部,以安畜牧”,隶属宁王大宁都司。 自从燕王起兵后,朝廷召集三卫兵马,先是驻守在青龙河,随时策应,接着随卜万去战燕王,不过还没开打,卜万就被用计除掉,在卜万被杀后,朵颜三卫复又退回青龙河暂驻。 建文帝八月宣旨召宁王进京,宁王不从,便下旨削其护卫。 因为这道旨意,表面上看,朵颜三卫现在是不归宁王管。 当天中午,三人在漆河和青龙河交界处,遇到一队朵颜藩骑。 这队朵颜藩骑有十一人,老远看到他们,便呼啸而来,上前之后,发现三人全部带甲,皆比他们还要精锐,一看就是明军,却不知是哪部明军,倒也愣了下。 这十一人里大部分不会说汉语,但朱高煦会说蒙古语。 领头的人一会用结结巴巴的汉语,一会用蒙古语和朱高煦交流,朱高煦说明来意,要求见朵颜部女真头人萨理蛮,我们是他旧识。 说来也巧,对面居然就是女真藩骑,萨理蛮的族人。 他们鄂然的看了看朱高煦,一脸奇怪的表情。 直到朱高煦拿出一支箭,这是萨理蛮当初给火里赤的信物,也是萨理蛮族特有的重箭。 女真人便带着他们往营地去。 半个时辰不到,他们来到地靠青龙河边的巨大营地,无数蒙古包和北平城下的南军营帐一样,连锦不绝。 朱高煦随便看了几眼,估计现场一两万人是有的,不过考虑到蒙古人在草原上喜欢带着家属,未必全是精锐骑兵。 他们几人走进去后,马上引起轰动,因为朵颜卫大营里突然出现了汉人? 很多蒙古人过来围观,也有女真人在其中。 大部分女真人和蒙古人的身体,可能有常年吃喝奶制品的原因,身体比汉人要高壮点。 但朱高煦和周虎都是汉人中的异类,非常高壮,朵颜三卫的人看的啧啧称奇。 不会儿,他们被带进一个帐篷,里面坐着個年轻的女真人,这女真人年纪应该和朱高煦差不多大,他造型很奇怪,发型像汉人,还有发束,穿着一身明军的扎甲,肤色没其他女真人那么黑,脸上也没有胡须。 若不是仔细看,你肯定以为他是个汉人。 带队的人把朱高煦的箭递给这青年,低头俯耳和他说了几句,然后离开大帐。 女真男子手拿着箭支,左右看看,开口就是很熟练的汉语:“这支重箭,的确是我阿玛的,但我阿玛已经不在了,火里赤叔叔可好?你们是他什么人?” “。。”朱高煦没想到萨理蛮居然死了,而眼前的年轻人是萨理蛮的儿子。 不过没事,认火里赤就好,认这支箭就好。 “我要见朵颜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尔,有要事要商。”朱高煦不说自己是谁。 年轻女真正在打量朱高煦和周虎三人身上的衣甲,三人出行时,俱穿的普通锁甲,只有朱高煦里面还有层皮甲。 仅从衣甲上看,最多也就是总旗百户。 但周虎也好,宋猛一看,俱是一脸凶悍之气,特别朱高煦身材高大,气场很强。 突然,年轻女真眼皮一跳,隐隐想到些东西。 他想起刚刚部下过来提醒他,这三人,是从南边来的。 年轻女真放下箭,背负起双手,左右在营帐里走来走去,似乎在考虑什么。 朱高煦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着。 倒是周虎,有点不放心,不时用手伸到背后,摸摸背在背上的大斧头。 刚刚他背斧进来,女真人想让他放下,周虎没肯,女真人也没勉强,估计也知道这三人不敢在他们地盘乱来。 年轻女真走了几个来回后,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转身面对朱高煦,双手抱起拳头:“在下王狗儿,敢问来者可是高阳郡王朱高煦?” “哈哈哈。”朱高煦大笑:“本王正是朱高煦。” “末将王狗儿,拜见高阳郡王。”王狗儿赶紧下来,当头就拜。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高阳郡王年轻时就名震北方,更别说最近靖难之役打的风生水起。 女真人崇拜英雄,王狗儿更是如此。 “等下,你就是王狗儿?”朱高煦更是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居然就是王狗儿? “高阳王听过我的名字?”王狗儿一脸喜色。 他在朵颜卫也是个猛将,没想到连高阳郡王都听过自己的名字,顿时觉的有点成就感。 “王将军之猛,早有所闻。”朱高煦信口就来,实在心中震惊不已。 因为他没想到,历史上朱棣的宠臣,贴身太监王狗儿,居然是个女真人。 王狗儿早年并不是太监,一年前他随父出征,被敌军埋伏,他父亲也在那场战死,王狗儿被流箭射伤要害,这才变成了太监。 但他自小习武,精于骑箭,是朵颜卫中的女真猛将。 王狗儿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朱高煦,心中也很佩服,现在这节骨眼上,朝廷和燕军正在大战,朱高煦胆大包天,就带着两人跑到他们地盘上来。 他也不拐弯抹角,毕竟他也早有了自己的想法。 “高阳王现在来的正是时候,宁王已经朝廷下旨削藩,已经然不能命令咱们。”王狗儿道:“但是末将知道,脱鲁忽察尔可不易说服,高阳王想要什么,必须要有足够的付出,如果你没有准备好,一旦见面失败,恐怕反而变成坏事?” “王将军愿意帮我们。”朱高煦大喜,没想到王狗儿挺好说话的。 “末将平时喜欢读你们汉人的书籍,学写汉字,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唇亡齿寒。”王狗儿缓缓道:“朝廷今天削燕王,明天削宁王,等北方诸王都削完了,我看就要轮到咱们异族了。” 朱高煦赶紧道:“王将军比宁王都明白这个道理。” “小皇帝朱允炆,以仁义文明自居,不喜欢太监,不喜欢锦衣卫,不喜欢藩族,说太监无道,锦衣卫和藩族残忍--”朱高煦边说边看王狗儿的神情。 王狗儿听的脸色微变,表情有点羞怒。 因为他知道朱高煦说的是真,朱允炆上台后,除了从小的心腹宦官,几乎不用其他宦官,更是裁减了锦衣卫,要说下步会不会对付藩族,可真说不定。 “他还目无宗室亲情,压迫我的父王,我们也是被逼起事。”朱高煦说的咬牙切齿。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转:“我们愿付重金,请朵颜三卫帮忙,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王狗儿重重点头:“脱鲁忽察尔贪财,高阳王或可一试。” 一刻钟后,王狗儿带朱高煦找到脱鲁忽察尔。 临进大营前,王狗儿小声叮嘱他:“脱鲁忽察尔胃口不小,高阳王多用‘诚意’打动他就行,只要他开口了,泰宁和福余卫都不是问题。”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仅靠银子,是不够的。” 他说完就要走,叭,朱高煦伸手一把抓住王狗儿的双手,他双眼凝神看着王狗儿,轻轻在王狗儿手上抚弄着。 王狗儿被朱高煦摸着手腕,顿时全身涌起一阵鸡皮疙瘩,他哭笑不得的看向朱高煦。 不由在心中暗暗想着,若是朱高煦知道我和宦官一样,不知道还敢不敢这样抚我的手。 但听朱高煦浓厚的声音,像燕王一般饱含深情:“不知为何,高煦与将军一见如故,不管今天这事成不成,王将军的帮助,高煦永不敢忘,王将军,多谢了。” 说罢重重又握了握王狗儿的手,这才转身步走大帐。 看着朱高煦龙威虎步的走进去,那高壮的背影,如山一般沉重有力,王狗儿心中暗赞:“高阳王,真是威猛。” 大帐里铺着厚重的虎皮狼皮,尽管这是临时驻地,脱鲁忽察尔也习惯好好享受。 他今年才三十七岁,正值壮年,在明廷刚分朵颜三卫的时候,泰宁卫实力最强,人口最多,带甲骑士也最多。 但在脱鲁忽察尔的苦心经营下,只用了五年不到,朵颜卫后来居上,相继吞并了一些强大的部落,比如像王狗儿所在的女真部,使得朵颜卫的实力一跃到三卫之首。 现在三卫,都以朵颜卫马首是瞻,所以脱鲁忽察尔要说不骄傲,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知道今天来的是谁,哪怕再骄傲,他犹豫再三后,当朱高煦走进来时,他还是马上迎了过去。 “脱鲁忽察尔拜见高阳郡王。” 脱鲁忽察尔作势要跪拜,故意试探。 第131章 若将军不弃,愿结为兄弟 但见朱高煦三步并两步的冲过去,叭,一把扶起他的双臂:「将军快请起,是高煦打扰将军了才是。」 脱鲁忽察尔顺势没有跪下,笑眯眯的起身。 朱高煦也不拐弯抹角浪费时间,开口就是要他们朵颜三卫支持燕王,说辞和刚才与王狗儿说时差不多。 反正就是提醒他们,建文帝不喜欢藩骑,觉的他们野蛮,没文化。 脱鲁忽察尔目中寒光闪动,但没说话。 朱高煦继续说,至于脱鲁忽察尔信不信不重要,反正知道他听了肯定不会舒服。 说到最后,朱高煦道:「我父王说了,只要三卫肯帮忙,先给三卫各十万两白银。」 「然后每年提供三卫盐、糖各一万斤,美酒、茶叶各五千斤。」 「至于脱鲁忽察尔将军这边,另有重谢。」 朱高煦在朱棣面前要了六十万的开支权,但到这里,全然变了。 脱鲁忽察尔听完后,并没有讨价还价,而是和王狗儿一样,在大帐里走了几个来回,好像也在考虑什么。 不过他没考虑太久,突然道:「高阳王稍等,末将去去就来。」 说罢大步走出大营。 朱高煦也不怕,历史上就成功的事,没理由我来办就失败啊? 脱鲁忽察尔去了不到一刻钟,又匆匆回来,随行另有一个壮年男子,看衣着像女真人。 脱鲁忽察尔向朱高煦介绍,这是他妻兄,女真胡里改部的酋长阿哈出(汉名李思诚)。 朵颜部之所以强大,主要就是吞并了几个女真部,其中胡里改部是个大部落,酋长阿哈出把妹妹嫁给脱鲁忽察尔,然后充任朵颜部千户,双方强强联手,实力一下雄居朵颜三卫之首。 阿哈出也大概三十七八岁,都比朱棣小一两岁。 他直接和朱高煦道,要我们朵颜三卫帮忙也行,除了刚才你和脱鲁忽察尔所说的东西,我女儿李氏,年方十七,美若天仙。 朱高煦听的心中一动,蒙古人和女真人最喜欢用联姻来巩固关系,为了父王的大业,俺也只勉为其难的牺牲自己了。 他悄悄打量了阿合出一眼,这家伙长的和王狗儿相似,像汉人比较多,还算体面,女儿应该不会太丑吧。 「如果燕王愿意娶我女儿,我们便答应了。」阿哈出最后道。 「啥?」朱高煦正在脑子里构想李氏的相貌,没想到对方亚根没看上他,直接要和燕王联姻。新 握草,朱高煦感觉被侮辱了。 阿哈出的年龄还没朱棣大,却想把十七岁的少女嫁给朱棣。 朱高煦心里酸归酸,但二话不说,直接先替父王答应下来。 脱鲁忽察尔和阿哈出大喜,为防被骗,立马安排歃血为盟。 朱高煦心想,你让我父王对天发誓都行,别说歃血为盟,但是事后还认不认,那就是另一回事。 可蒙古人和女真人对这还挺看重的,场面非常端重。 他们来到青龙河边,摆上香案,牵来一匹成年公马,割其左耳,以盘盛血。 接着又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滴入血中。 一套程序走下来都好一会,最后朵颜部几位重要大将,包括各部酋长,还有千户们,纷纷和朱高煦歃血为盟。 朱高煦在指河为誓时耍了个心眼,第一句是说燕王与朵颜部结盟,后面改成朱高煦,现场也没人注意。 歃过血,立过誓后,脱鲁忽察尔一边安排去说服其他两卫,一边全军准备开拔,支援燕王。 朱高煦这时也要赶去大宁, 他把所有的银子带到王狗儿处,带来的银子没用掉,则全部送给王狗儿,让王狗儿大为感动。 王狗儿亲自送他出大营,到了营门外后,朱高煦看着四下近处没什么人,再次握起王狗儿的手。 王狗儿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王将军,高煦从小在王府长大,除了自家两个兄弟,也没多少可以交心的人,今日与将军一见如故,如遇知已,又得将军帮了大忙,才成功结盟,大恩不多言谢,若将军不弃,高煦想与王将军结为异姓兄弟。」 「什么?」王狗儿大惊失色,接着,刷的满脸通红,拼命摇手:「不可,不可——」 「王将军看不起高煦?」朱高煦生气道。 「不是,不是,高阳王不要误会——」王狗儿大急,心想,你若知道我和宦官一样,恐怕,就不愿与我结为兄弟了。 「王将军若不说出个理由,就是看不起本王。」朱高煦咄咄逼人。 王狗儿长叹,抬头看看。 宋猛和周虎赶紧往后退。 他走到朱高煦身前,低头小声道:「高阳王非要逼末将,末将实话说了罢,也不怕丢人,去年不幸被流箭所伤,末将,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男人了。」 说罢,王狗儿羞愧的低下头,脸上憋的通红,眼中更是热泪盈眶。 他内心中已经能想象到朱高煦听到这话的表情和失望。 因为他知道,明人的勋贵们,从来没有把宦官们当人看,只会压迫和使唤。 「啊。」朱高煦果然十分惊讶。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王狗儿,王狗儿羞愧交加,不敢直视。 但数息之后。 「那又如何?」朱高煦突然厉声道:「王将军莫不是以为高煦就是这种势利小人?」 「。。」王狗儿。 「所谓英雄不论出处。」朱高煦道:「当年我的祖父,还当过乞丐呢,当时谁又知道他将来能当皇帝?」 「以前你我从末谋面,但今日我远道而来,有事相求,王将军二话不说尽心帮助,高煦佩服的是王将军的为人和仁义,难道是王将军以为天下所有的宗室勋贵,都是无情无义,没有兄弟的冷血动物吗?」 「高阳王。」王狗儿动容道。 「王兄弟。」朱高煦深情的道。 王狗儿表情复杂的变化几个来回,最终沉声道:「咱们女真人,兄弟结义是很麻烦的。」 「拿箭来。」朱高煦向后招手,大声喝道。 朱高煦心想不麻烦,不麻烦,你就是有一百步流程,俺也给你走完。 —— 大宁城现在的守将是大宁行都司都指挥使房宽。 房宽是陈州人(现河南周口),洪武年间随大将军徐达在北平练兵,当时为北平都指挥同知,从那时开始,他便结识了燕王朱棣。 在北平呆了几年后,房宽又调驻大宁行都司,先任指挥同知,后任都指挥,近十余年,一直驻守北方。 因长期在边关,后代史书称之为,「凡山川嫒,殊域情伪,莫不毕知」,且「兵机莫测」。 意思是对边关的山川河流、关隘险要,异地的风土人情,没有他不知道的(了如指掌)。他用兵机谋高深,无法知其奥秘。 听起来还是很牛逼,不过历史上没有出名的胜仗,反而记下他打过败仗。 这会房宽正在大宁城头巡视着。 今天才十月初六,大宁气温越来越冷,房宽不知为什么,这两天左眼跳来跳去,总感觉有大事发生。 一大早,他就带着亲兵来到大宁城,巡视一番后,便站在城头,他看向远处,心事重重。 朝廷削藩,逼的燕王起兵靖难,距离他们数百里的地方,正打的热火朝天,以房宽经验来看,战火早晚会燃烧到大宁城。 他在北平时,与燕王志趣相投,同时在大将军徐达麾下练兵,学习,关系很不错。 如果燕王到时拔兵到了大宁城下,老子是打还是不打?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侥幸,有刘真和陈亨统领数万大军在前,要打也轮不到我,我大宁城里,才多少兵马? 就在他若有所思之时。 城头两侧传来大量的脚步声,接着有人纷纷靠近。 「房将军。」 「房将军这么早?」 房宽扭头看去,都是大宁的守将,有指挥同知吴达、指挥佥事和允中,千户毛整、朱荣等人。 突然看到这么多部下军将同时来到城头,房宽表情微愣:「城中有事?」 众人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大宁城现在没什么兵马,只有他们一卫五千多兵力,原朵颜三卫都在青龙河,其余的各卫所兵马,被刘真和陈亨集中在松亭关防守。 房宽最担心的是宁王府会不会有事,但宁王现在被削去护卫,已经没有兵权,更没兵马在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而且房宽还派人在宁王府外监视着。 不料指挥同知吴达却道:「卑职刚刚接到密报,昨晚有人悄悄进入宁王府。」 「啥?」房宽差点跳起来,昨晚?昨晚发现了,为什么现在才报?还有,我不是按排人监视着宁王府? 他瞪着吴达,一脸不可思议,想开口骂什么,又不知道怎么骂,犹豫了几下后,他沉声道:「为何昨晚不报与我?咱们不是有人在附近,为何不拦住?当场抓下?」 「朝廷又没给宁王定罪?只是削去他的护卫,兄弟们如何下手?」吴达反问。 「。。」房宽。 对啊,宁王又没被定罪,还不能让他家里进人?谁没几个亲戚在外的?亲戚窜门,不是很正常? 房宽脸色有点不好看,明显感觉到吴达不正常。 而且这么多军将一起过来,他不由抬头看向诸将。 结果发现,大宁城里,千户以上,来了有一大半。 (本章完) 第132章 即要装,又是立 特娘的,这算怎么回事吗? 房宽隐隐感觉到不妙,这群混蛋想兵变? 他马上想起来,吴达是在他后面,从北平都指挥使调到大宁来的,在北平时和燕王朱棣的关系也不错。 房宽按住复杂的心情,不动声色的道:「待会我去拜见宁王,探探口风。」 「今天天冷,大伙也不用个个都来城头巡视。」 「咱们的哨骑派出去没有?」 诸将中有人马上道:「天没亮就有两队哨骑出去了。」 房宽怕燕王兵马来袭,所以每天都轮流派几队哨骑出去查探,以为戒备。 「好,保持住。」房宽点头。 「回来了。」突然有人对着城外叫道。 房宽和诸人转身看去,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队明军正策马而来。 房宽表面在看,心里却在想,这些人不对劲,要不要调动兵马,先控制起来? 但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前面才不对劲。 只见在第一队哨骑兵面,缓缓涌起一道长长的黑线,那黑线从一小截开始,越变越长,越变越长,很快变成一条连绵数里的长龙。 「特娘的。」房宽破口大骂,那是大股的骑兵啊。 「燕军来了,刘真和陈亨吃屎的?」房宽骂骂咧咧,转身要准备叫人备战。 刘真他们数万大军在前,居然被燕军接近大宁,这会房宽都怀疑刘真他们已经降了。 但他刚转身,发现身后诸将都挡着他去路。 「你们想干嘛?」房宽大怒,一声厉喝,看了眼亲兵。 铮,铮,他身后几个亲兵纷纷拔刀。 「房将军,燕王来了,都是自己兄弟,大伙一起降了呗。」吴达直接开口道。 其他人虽不说话,但都看着他。 房宽顿时就知道,这些人都想降燕王。 昨晚估计有燕王的人进城了,联系了他们,但是,为何没联系我? 他知道昨晚为啥没联系他了,燕王起兵前,就派人来联系过他。 包括郑亨、李彬等这些人,都联系了。 有人明确表态会跟从,有人不表态,比如李彬,但也把燕王的人放了回来。 房宽当时是把燕王的人给抓起来了。 房宽脸色通红,没想到燕王来的这么快。 此时四周城墙上的兵士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铮铮铮,到处都是拔刀和持械的声音。 众军士也不知道帮谁,有的在看房宽,有的在看吴达他们。 四周有点混乱,而且吴达他们也带了亲兵上来。 房宽扭头再看,城外燕王的兵马越来越近,看起来铺天盖地,不知有几万。 外面传说,燕王越打越强,很多南军和军将都投了,看来是真的。 「都是自己兄弟,房将军,降了吧。」和允中道。 房宽没出声,他手下亲兵也都没敢动。 他脑子里正在盘算着,要是自己投降,万一燕王最后败了,这就是大罪。 但是,被人挟持,万一燕王败了,还有个说辞。 房宽当下脸色一沉,厉声道:「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正是你们效忠朝廷的时候,你们岂能这么干,对的起太祖皇帝,对的起当今圣上吗?」 众将被他骂了个莫名其妙。 但房宽骂归骂,还是站在原地,接着又用手指向吴达身后的亲兵:「你们想干嘛,难道想把我抓起来,然后献城,我告诉你们,现在放下兵器,朝廷是不会怪罪的。」 吴达乐了,立马就听出房宽几个意思。 尼特娘,既要装,又要立啊? 吴达也愿意成全他,当下果断一挥手:「把房将军绑了,咱们降燕王。」 「降燕王啊。」 诸将一涌而上,房宽拼命挣扎,嘴里还在骂:「诸等不忠,不孝,目无圣上啊——」 他的亲兵们个个目瞪口呆,也不敢动,全被缴了械。 一刻钟不到,在大宁城的宁王朱权就听到了吴达等诸将绑了房宽,准备投降燕王的消息。 来报告消息的人,正是宁王府长史李元。 李元还绘声绘色的说了房宽被擒的经过,最后小声对朱权道:「其实当时城头有房宽大量亲兵,还有守军,这房宽居然不敢反抗,真是胆小。」.. 朱权听完,眼珠子转了几圈,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片刻后他便问:「俺四哥来了没有?」 「应该进城了。」李元道:「大王可要准备啥吗?」 「我要准备啥,俺四哥还能害俺不成?」朱权笑道。 李元也是陪笑不语。 后面就和历书上记载的差不多。 下午,朱棣装腔作势,等控制住全城后,便单骑进城,赶至宁王府。 宁王闻知,忙出来相见。行礼毕,燕王就执宁王手而大恸道:「吾与王皆高皇帝之子,纵不能传位为天子、封列藩王,亦礼之自然-——弟若愿与吾共起兵,吾指天发誓,将来平分开下,各帝一方。」 燕王发誓也和不要钱似的,上来就发誓,你和我一起起兵,将来平分天下。 宁王有没有相信不清楚,反正两人彼此欢喜聊天,燕王还留居数日,情好甚笃。 燕王则出入无忌,四处收买人心。 临行之日,宁王假装不知燕王有谋,亲送之郊外,燕王已暗命众将拥之北归。宁王大惊,问故,众将道:「大宁将士皆四方遣戍之人,边地寒苦,实不愿居。今蒙燕王招归北平,尽乐从命,将士皆去,大宁城为之一空。大王独留于此,外临边地,岂不危乎?燕王有所不安,故命众将启请大王同至北平,共享富贵。」 宁王心想我就等你们这么干了,这是他从房宽处学来的,主动投降跟随燕王不行,万一将来燕王败了,要被追究的,现在是你燕王挟持我,那就不是我的错咯。 宁王长叹道:「藩王不得擅离封地,诸将是至孤于不忠啊。」 诸将一看,得了,又是个房宽,不由分说拉着宁王就上马。 宁王也是做戏做到底,拼命转身,对着大宁城痛哭失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着燕王走了。 没走了一会,便传令旨,着王府官吏,奉世子妃妾,将府中所有资财,悉数装载明白,随向北平去。 此时燕王朱棣回军时已经接近十万之众,大宁兵马加朵颜三卫俱投之。 燕王朱棣立马回军松亭关,准备再打刘真和陈亨。 但刚到富峪卫,就接到前方哨骑来的消息,陈亨派人联系燕王主动来投降。 原来刘真和陈亨在燕王大军打破刘家口没多久,就知道燕王绕过松亭关去大宁城了,刘真顿时准备起兵来救大宁。 行军到会州时,刘真已经收到消息,大宁城破,守卫挟房宽而降燕逆。 刘真大惊,立马令全军驻守会州,同时派人去青龙河召朵颜三卫来两路夹击燕军。 陈亨一直想投靠燕王,这会算是抓住机会了,他和徐理、何寿密谋后,终于在昨晚带兵夜袭刘真大营。 刘真军顿时崩溃,除了被杀的亲信外,最后是单骑逃往广宁。 陈亨和徐理带着 七万之众,一起降了燕王。 至此,燕军势盛,朱棣更是意气风发,兴奋无比。 次日,朱棣在会州整军,比照太祖朱元璋的「五军都督府」制度,共设「前、后、左、右、中」五支军队,每支军队设都指挥一名,左右副将各一名,此三人即是所属军队的最高指挥官,麾下各级将校均按都指挥指挥行事,都指挥只对燕王负责,且只听燕王节制。 张玉统领中军,原密云卫指挥郑亨、原会州卫指挥何寿为都指挥佥事,充中军左右副将。 朱能统领左军,大宁前卫指挥朱荣、燕山右卫指挥李浚为都指挥佥事,充左军左右副将。 李彬统领右军,原营州护卫指挥徐理、永平卫指挥孟善为都指挥佥事,充右军左右副将。 徐忠统领前军,高阳郡王朱高煦、济阳卫指挥吴达为都指挥佥事,充前军左右副将。 房宽统领后军,都指挥和允中、蓟州卫指挥毛整为都指挥佥事,充后军左右副将。 其中没有「原」字的将领,都是新提拔到该职位军将,总体与原历史没啥变化。 只有高阳郡王朱高煦被编入了前军之中。 原历史这里是陈文,现在变成朱高煦。 只因朱高煦比原历史上更出彩,多次为燕军冲锋陷阵,立下战功,燕王便把儿子也编入五军左副将。 朱高煦的兵马则皆为前军左卫。 此时仅燕王在会州的兵马,已经超过二十万之众,且有大量骑兵。 可以说,大明朝在北方和东北方向的所有骑兵部队(除了山海关吴高部),几乎都被燕王裹挟。 燕王很有套路,刚刚征召的朵颜三卫并没有和以前大宁卫那般一起用,他将朵颜三卫分派各军。 五军兵马各不相同,精锐程度也不一样。 他的心腹张玉和朱能的中左军各有五万之众,大量的精骑精锐皆在这两营。 徐忠的前军只有四万多人,步兵就有三万多。 徐忠以训练步兵出名,号称百战百胜,所以前军的步兵是燕军中最精锐的。 朱高煦经过这次整兵后,手中兵马也膨张了很多。 他身为左副将,部下共一万兵马,五千骑兵,五千步兵。 他把他自己原有的四千兵马,都划为骑兵,另有朵颜三卫的一千骑兵被分配到朱高煦营中。 朱高煦让徐祥统领五千步营,自己统领五千骑兵。 整军完毕后,当晚全军在会州休整,次日准备出发,救援北平,突袭南军。 朱高煦注意到,从下午开始,燕军中有哨骑大量的被派出去,寻找南军在北平方向的兵马位置。 分兵完毕,朱高煦出营,迎面看到王狗儿和脱鲁忽察尔、阿哈出等藩将在一起。 看到朱高煦,脱鲁忽察尔等纷纷抱拳:「高阳王。」 王狗儿也向他抱了抱拳:「高阳郡王。」 「诸位好,诸位好。」朱高煦笑眯眯的回应了声,也没和他多说话,大步离去。 分兵前王狗儿私下找过朱高煦,他有部落一千女真兵,想跟朱高煦。 但朱高煦一口拒绝,并且直言道,我是父王二子,上面还有世子,当尽量与军中大将保持距离,你跟着我对你没啥好处,你明白吗? 王狗儿是聪明人,想了想后就明白了,所以两人见面,现在都装不熟,也不多说话。 (本章完) 第133章 曹公曹公,曹尼娘的公 轰」随着一声巨大的炮响,过了片刻之后,扑通,一颗实心弹重重砸在城垛上。 世子朱高炽在距离城门口大概一百五十步的位置,这边有个塔楼,可以避炮,他和一些重要的文官就躲在这里。 每次有大炮响起来,朱高炽都会情不自禁的全身一颤,然后他身上的肥肉都会颤抖起来,看上去还挺有节奏。 朱高炽的确很害怕,非常害怕。 但相较于害怕,他内心其实更加的愤怒和羞辱。 因为他现在才知道,三弟朱高燧也被父王带出北平城了。 二弟朱高煦勇猛能打,领兵出去也就算了,为何连三弟也被带走? 父王这是几个意思? 每当朱高炽透过前面的垛口,看着城外蚂蚁一样,漫无边际的南军,他就深深的感觉到害怕和无助,然后就是无尽的憎恨。 城下南军已经攻城大半个月,北平城内极尽能力的在防守,先后还发动所有守军和军户的家属前来参与。 燕王妃徐氏更是多次亲临城头,为诸将士们鼓气,更在北平城内征招精壮男丁和妇人做后勤工作,比如烧水,烧油,抬滚木等。 但因南军太多,连绵的不断的攻城,消耗了北平城大量的物资,打到现在,很多人家里的井沿石,舂米石等重物,都被拿出来当滚石用。 还好城中有老将顾成协守,顾成大概也知道自己投降过一次,不能再投降第二次,全力帮助朱高炽。 他当年随傅友德攻入四川,又在四川镇守多年,四川那地方全是石城,他的防守经验非常丰富,在他的统筹下,还有丘福、唐元、张信、陈圭等诸将的支持,倒也暂时没有被攻破。 但这也只是暂时而已,南军有五十万人马,连绵不绝的轮番攻城,如果长期下去,北平城是肯定守不住的,现在就看燕王什么时候能带兵回来。 北平城共有九门,主要的南面有三座城门,即丽正门、顺城门、文明门,这三座城门也是南军攻击的第一重点区域,因为北平九门里只有这三座城门是没有瓮城的。 现在北平城负责守着这三个城门的,分别是丘福、唐元、和朱棣另一个女婿永平郡主仪宾李让,全是朱棣的心腹自己人。 「哇吼。」就在朱高炽想着心思时,突然外面传来欢呼声。 接着房胜从外面匆匆跑进来,他身上的甲胄上有好多箭伤,看起来极为吓人,但居然若无其事,应该甲胄中还有披甲,其中后背处有支断箭还没取下,插在上面,把朱高炽看的眼皮一跳。 「世子殿下,南军退了。」房胜笑道。 朱高炽长长舒了口气,回头看看,宦官方忠,余平,文官金忠和袁珙四人赶紧过来,两个宦官扶着世子朱高炽,几人走出塔楼。 城头到处都是欢呼声,城下却是一片骂声。 南军正在徐徐后撤,有的还在下面抬拣伤员,城头上的燕军看到,有故意拉弓去射,然后引来下面骂声一片。 城头的燕军立马也骂了回去,双方都在问候对方的直系亲属,这好像是中国千百年的悠久传统。 朱高炽听的直皱眉,觉的这些大兵头们毫无素质,和二弟朱高煦差不多。 他在众人的扶持下,站在城头,他已记不住今天是攻城的第几天,但他知道每天都有大量的燕军阵亡将士被抬下去。 而城下的南军,好像无边无际一样,每天都会出现同样多的人,似乎打也打不完。 「今天还早,南军怎么这么早退了?」金忠这时奇怪的问。 房胜笑道:「天气冷了,天黑的快,而且我观南军,很多衣着 单薄,只要咱们再坚持守好了,用不了多久,他们能不战而退。」 朱高炽身边几个人纷纷点头称是,进入十月后,北平温度越来越低,特别到了晚上,更是寒冷,这对于南军来说,的确也是个难题,因为南军根本没有带过冬的物资来北方。 想想朝廷举五十万大军北进,居然后勤无法跟上,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但城下面的李景隆可不是这么想的。 在他看来,北平城被攻破,也只是早晚的事,只要燕王不回来,他很有信心拿下北平。 李景隆这人不学无术也罢,还喜欢自以为是。 为了显的自己与耿炳文和吴高等人的不同,他连五十万大军的工事都不修,或少修。 按说大军驻扎包围北平后,各营应该修筑自己的工事,一防城中兵马冲阵,夜袭,二防外围有燕军骚扰。 李景隆派陈晖领一万五千骑在外游曳,就觉的外面围已经没有威胁,外围的工事已经可以不用修建,然后连自己面对北平城的一面工事,都没修就决定攻城。 他大概认为南军有五十万大军,燕军不敢攻出城。 当然,事实上他也没算错,攻城至今,燕军果然是不敢出城的。 李景隆的大营就设立在北平东北的郑村坝一线,并在大运河的边上,建立九座营寨,正好可以阻挡燕军回师北平的路线。 元朝在郑村坝开凿坝河与通惠河,是北运河两大支流,也是元大都至通州的重要运道。 坝河起于北护城河,经和平里,酒仙桥,西坝村,东坝村汇入温榆河,沿途原有七座坝,因此得名。坝河承担着重要的漕运任务,元朝年间,元每年运输一百万石以上,船夫一千三百多人,坝夫八千余人,昼夜不息。. 元亡后,由于无人管理加上坝河浅涩,现在坝河已经干涸湮灭,而大明还暂时没有重修的计划,直到这里重新成为京师后,大明才重启河道,用来为京师运转物资。 此时的曹国公李景隆也正在城下观看北平城。 今天攻城虽然依然失利,但是李景隆主动鸣金提前收兵的,因为他刚刚接到前方快骑军报,顾不得先攻北平城,马上鸣金收兵,然后等诸将来开会议事。 他本事没有,却和后世有些官员差不多,很喜欢开会。 可他没想过,他随便下个命令,各方负责攻城的守将跑过来多不容易。 北平城全长二十多里,很多守将要从十几里的地方跑过来,大伙赶到现场,就为了听片刻的废话,又累又气,却敢怒不敢言。 「大帅,诸将都来齐了。」此时陶铭上前报告。 「恩。」李景隆很有威严的应了声,还是没动。 身为一军主帅,当然不能着急,要淡定,不然大伙还以为我心慌呢。 李景隆也不急,又在原地与陶铭聊了一会,摆足架子后,这才慢慢回到自己大营。 大帐中各方诸将都在,很多将领的甲胄都没脱,有的身上还有血渍,有的还有箭伤,但所有人不得不恭恭敬敬的叩拜:「见过大帅。」 「曹国公。」 「大将军。」 反正各种叫法都有,乱七八糟,李景隆听的暗暗生气,特别对那些叫他曹国公和曹公的,都要拿个小本子好好记着。 李景隆还没走回帅位,有个帽子都没了的明将上前,急问:「末将斗胆,曹公,今天为何这么早就下令收兵?」 李景隆抬头看去,原来是副将俞通渊,俞通渊是大明开国功勋之后,以前就是瞿能手下,他原本是四川某卫所指挥使,他率川军卫所前来增援,被分给瞿能,毕竟曾是上下属。 李景隆立马就 把瞿能也记恨上。 曹公曹公,曹你娘的公,听起来像宦官似的。 瞿能肯定没想到,就因为俞通渊叫了声曹公,李景隆会连带着他一起忌恨上。 俞通渊只是指挥使,在满营的都指挥使和都督中,级别算是比较小的,李景隆根本不想搭理他,马上沉声道:「本帅刚收到军报——」 原来有松亭关的明军溃败后,已经有快马逃到这边,告诉李景隆的人,陈亨反了,如不出意外,燕王应该能尽得大宁卫所兵马。 这下举营皆惊,诸将都是脸色大变。 盛庸和瞿能还有平安、郭英等将更是不可思议看向李景隆。 两军正在对战,这种军情你能报出来?这不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 果然,李景隆话出来,四周诸军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很多人脸上已现惧色。 跑来的人不知道燕王有没有拿下大宁,但如果松亭关全军尽失,燕王拿下大宁问题也不大,到时燕王手上可能有超过二十万的大军,且是明朝最精锐的边军。 这仗就不好打了。 李景隆还没感觉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依然没在意,大声道:「如果本帅没有猜错,最多半个月,燕逆就要回军北平,所以本帅给你们十天时间,十天之内,一定要打破北平。」 「北平有九门,谁能打破第一门者,本帅一定向圣上报举为首功。」 李景隆倒也会用点小心机,还故意用军功鼓励大伙。 这会他心里想的是美滋滋,只要打破北平任何一门,大军就能一涌而入,到时活捉燕王府上下,和燕军所有军将的家属,你燕王就是有三十万,五十万大军,还不投降? 但诸将可不是这么想的,你李景隆都能得到消息,用不了多久,北平城内也会得到消息,到时守军还不和打了鸡血似的拼死防守? 十天攻下,谈何容易? (本章完) 第134章 来多少死多少 看到诸将脸上皆有惧色,老将郭英沉声道:「老夫看北平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各军再奋勇一些,定然三日可破。」 「燕军所有军将家属俱在城中,到时把他们一抓,燕王就有一百万大军,也只能乖乖投降。」 郭英这话就比较中听,至少给大伙希望,不像李景隆自己心里想的美滋滋,却在说不好的消息。 郭英这么一说,大伙也知道得拼命了,如果不想和燕王几十万大军硬碰的话,十天之内,一定要打破北平城。 「老将军说的好。」李景隆这时哈哈大笑,拍案道:「咱们就让燕逆乖乖投降。」 众将不置可否。 次日,天刚亮,南军再攻,攻势比昨天更猛。 但城头的守军也好像知道了消息,防守也比昨天凶。 此时北平城各处都在奋勇厮杀,只有西北角比较安静。 负责这边进攻的,正是四川来的都指挥使瞿能和他的川军卫所。 瞿能带着儿子瞿郁和俞通渊来到西北方角的彰义门,这边五千多步骑正聚集在这里,等他命令。 瞿能表情有点郁闷,因为他不确定,自己长子瞿郁在不在北平城。 万一打进北平城,找到瞿郁,他该如何向朝廷解释? 所以之前的进攻,他都出工不出力,彰义门这边毫无进展,南军也是死伤无数,简直就是在拖李景隆的后腿。 「父亲可是在想大哥?」次子瞿郁见四下无人,俞通渊又在整兵,马上附过来低声道。 「啊。」瞿能看了眼次子,长子勇猛,次子多谋,他两个儿子,各有特点。 「为父怕瞿郁在城中。」 「定然不在城中。」瞿郁道。 「?」瞿能瞪着瞿郁,然后回想起上次和朱高煦相遇的场景。 瞿郁这时道:「上次高阳郡王行事说话来看,此人心机颇深,不像外界所说的那般只懂冲锋陷阵的鲁莽之徒,反而是魏国公说没错,此人小小年纪,无论心机手段甚比燕王,或更甚。」 「高阳郡王,其心不小。」 瞿能本就聪慧,原本是只担心爱子,听次子这么一说,马上就想明白。 「没错,这高阳王,难道就不想当世子?」甚至,当太子? 活捉了瞿郁的事,朱高煦如果告诉燕王,燕王早就派人暗中联系瞿能。 瞿能到现都没收到任何消息,足以证明,朱高煦连朱棣也隐瞒了。 瞿能把自己换位在朱高煦的立场上,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把活捉瞿郁的事告诉别人。 因为这可能是一张极为有用的大牌,王牌,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有大作用。 这么想想,北平城中,应该没有儿子瞿郁在。 「打进城去,抓住高阳王的家属,到时可以偷偷和高阳王换我大哥。」瞿郁最后低声道。 「郁儿不错,有长进了。」瞿能伸手拍拍次子,喜笑颜开。 「都是被那高阳郡王逼的。」瞿郁苦笑道,你跟高阳郡王斗,很伤脑筋,不好好想想,根本想不到他会干什么。 瞿能听着儿子的话若有所思,魏国公说的没错,要是和高阳郡王做对手,得好好想清楚再行事。 「特娘的。」瞿能这时心情大好,朗笑道:「让这群北军见见咱们的厉害,兄弟们,集合啦。」 瞿能召集诸将,开始布置。 彰义门有瓮城,所以不好攻,燕军在这边防守的兵力,也稍微少。 经过前几天的进攻,瞿能已经知道,防守这边的燕将是刘江。 此 时瞿能正和诸将士说话:「前几天咱们攻势不强,将士们也拖拖拉拉的,刘江似乎已经习惯了,大概认为咱们就这点本事。」 「今天好好给他个难忘的教训,让这些燕逆,见识咱们官军的厉害。」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大伙相互鼓气大喝。 瞿能手下能指挥的是五千多人,正好一个卫所的兵力,但经过前几天的消耗,大量的伤兵退下,目前还有四千不到。 原本他都想向李景隆请示,伤亡过重,撤换一个卫所,顺便让自己下去休息休息。 但这次下决定攻破北平城,肯定就不能换。 「老谢,你部下三十五岁以上的,都挑出来,等会打第一波,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要急,慢慢上,若死伤超过百人,立马撤退——」 「诺。」 「老宋,你也一样,三十五岁以上的人,都给老谢,老谢那边三十五岁以下的,都给你。」 瞿能开始打乱编制,把部下分成十个四百人队。 前面三个四百人队里,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要么三十五岁以上的老兵,要么十几岁的新兵。 而四五六三个百人队,稍微比前面强点,最强的七八\九三队全是精锐青壮,其中第七个百人队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大量的小旗,总旗级青壮军官都集中在这里。.. 瞿能集合全卫弓箭手,大概两百多人,很多弓箭手都是其他步兵先顶替着,因为他只有这么点弓。 他想想还是觉的不够,与瞿郁道:「你去找盛庸,问他借弓,能借多少是多少。」 瞿郁跑去找盛庸,盛庸正在打丽正门,他比较喜欢用火器,那边轰隆隆的炮声不绝。 看瞿郁过来,盛庸哈哈一笑:「你父亲那边有没有炮,拿来和我换?」 瞿能这边还真有五门炮,当下就换了四门给盛庸,从盛庸那拿过来一百多把弓,盛庸也讲义气,连弓手也一起借给瞿能。 瞿能又东凑西凑,终于凑齐四百把弓,他把弓手都藏在后阵,暂离城下。 进攻前他把俞通渊和瞿郁叫到跟前。 「刘江这人先跟着徐达,又跟过燕王,勇猛而多谋,善攻而不善守。」 「说实话要是野外各领五千兵马和他打,我最多只有四成把握。」 「但是各领十万兵马打的话,我能有七成把握。」 瞿能这话也是挺骄傲的,意思刘江打仗有点厉害,但兵带不多,我瞿能就不一样。 「前几天咱们故意示弱,就是给他造成一种假像,让他们以为,咱们的兵马就是这点实力。」 「燕逆那边,多半以为我们官军来自各地,很多人出工不出力,从眼下来看,是有这样的情况,而我们刚刚故意运走四门炮,如果刘江以为咱们就是这样的,那咱们就成功了一半。」 瞿能和两人说了会打法,大手一挥,示意进攻。 刘江这会也正站在彰义门的城墙上,四下观望。 刚刚瞿能的兵马光明正大的运走四门炮,刘江立刻看在眼里,然后发现这些炮是往盛庸所在的丽正门运去的。 「来人,通知丘将军,小心盛庸,他把这边的炮也借去了。」 刘江在靖难中发挥极好,能征善谋,也难怪燕王朱棣比较看重他。 他是真有点实力的,战场上的很多细节能被他发现。 可惜他不知道瞿能是故意如此,刘江还以为官军想全力攻打丽正门,毕竟那边没有瓮城。 而且前些天瞿能又出工不出力,连续的好多天下来,刘江也以为城下的官军就这点实力,或者在摸鱼。 他都考虑要不要派点兵马, 分守其他地方。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叫道:「刘千户,南军上来了。」 轰,随着瞿能唯一一门火炮的轰鸣,大股的南军往前冲,很多南军都没带云梯。 因为城下到处都是云梯,好多云梯搭上城后,又被推倒。 南军四百人一队,对着彰义门就冲。 刘江看在眼里冷笑连连:「真是不怕死,兄弟们,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和之前几天差不多,南军还没到城下,上面嗖嗖嗖,羽箭横飞,他们是顶着箭雨冲到城下。 接着纷纷竖起云梯,城头则是各种滚石和火油招待着。 一架云梯刚竖起来,人还没上去,哗啦,上面已经一盆火油倒在云梯上。 「啊」扶着云梯的官军立马惨叫,身上多处被烧起,他只能往边上的护城河跳下去。 但经过前几天的进攻消耗,护城河里几乎被填满,很难看到水,全是各种泥石或官军尸体。 火焰燃烧云梯,后面的南军冲上来,拼命想灭火,但火越烧越大。 嗖嗖嗖,又是一排箭雨落下,南军又是惨叫倒地一片。 瞿能第一波四百兵马冲上去不到一刻钟就死伤惨重,领军百户二话不说,赶紧大手一挥,撤。 城头刘江兵马顿时一阵欢迎,但欢声还没停,远处第二波南军又黑压压的冲了上来。 「来多少死多少。」刘江狞笑,表情得意。 此时北平城四周到处都是炮声和喊杀声,南军四面攻城,盛况空前。 数不清的兵马在四周游动着,每分每秒都有人倒在地上,大明将士的生命在这里不值一提。 城下,瞿能正在后面死死盯着城墙上,心里默默的数着。 刘江城头也有炮,但火炮损耗极大,打的又慢,基本现在要好一会才能打出一炮。 刘江城头有两门炮,按现在的时间算,大概要五分钟左右才能放出一炮,且间隔越来越大。 他除了数炮声,还在数城头燕军射了多少箭。 弓手射箭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射到后面肯定没劲。 随着他一波波的兵马上前,南军损失惨重。 (本章完) 第135章 功亏一篑 瞿能前面几波冲的快退的快,四百人上去,一会功夫就减员四分之一。 而瞿能的要求是,减员四分之一就撤,这让上面的刘江看起来,官军经不起惨重的伤亡。 等到第五波上去时,城头的羽箭明显射的节奏有点慢。 两门大炮间隙时间更长。 这波攻城的人,有好几个爬到城头,然后才被南军捅杀,扔到城下。 当然,这样的情况在北平城四处都有,官军上城头的不少,但最后还是会被打下来。 很快就要到了第七波。 这是瞿能准备的最精锐。 但他看了看情况,马上道:「让祁百户那队先上,还能再等等。」 因为他发现城头的抵抗还是有点猛,索性再消耗一波。 这样原本的第七波,已经变成第八波。 他手中一共只有十波,仅余三波,还有一波全部都是弓箭手。 瞿能立马叫来儿子瞿郁:「快,去禀报大帅,我军马上要攻下彰义门,请大帅速派援军支持。」 瞿能是故意让儿子走,不想儿子上战场。 瞿郁领命而去。 诸将不可思议,这看起来不像要打下来的样子? 「走,上上上。」瞿能带着最后两波和一波四百弓箭手,疯涌而上。 等前面那波败退时,第八波真正的精锐已经快步向前。 这四百人都是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的精壮,参加过无数次战斗。 因为太过年轻的可能都没参战过大战。 他们一共扛着十部新的云梯,其中有一半人手上有盾牌。 黑压压的人群往前冲去。 城头的刘江马上感觉到这部南军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因为这部南军差不多有一半拿着盾牌。 「特娘的,来者不善,快,叫人,叫援兵。」刘江也是良将,虽然被盛庸前面忽悠了下,但马上看出端倪。 他话音刚落,城下的大股兵马已经到了,叭叭叭,十部云梯纷纷搭上城墙。 接着四百弓箭兵从后方涌上。 「射。」俞通渊一挥手。 嗖嗖嗖嗖,漫天箭羽,像一片黑幕扑向城头。 「啊」城头守军各种惨叫,刘江也是吓的连连后退,赶紧从地上捡了个盾牌在手上。 刚提到手上,就立马蹲在地上,只听,扑扑扑,叮叮当当,像下雨般的声音,有的射在人身上,有的射到墙砖上。 扑通,一名亲兵发出惨叫,倒在他身边,他扭头看去,亲兵脸上被射中三箭。 「特娘的。」刘江大骂,几乎不敢抬头。 对面人多箭多,连续的对上面猛射,射的他们守军纷纷惨叫,后退。 「停。」俞通渊这边连射五轮后立马停下。 「杀啊。」此时前方攻城的兵马,蜂涌而上,而城头居然没有箭往下射。 刚刚的守军被这一波射的要么死伤惨重,要么缩头不敢出。 刘江听到叫声,知道要拼命了。 他举起盾牌,大吼:「南军要上来了,把他们打下去。」 在他的鼓动下,守军也重新往前。 但守军打到现在,弓手也射的手臂都痛,而瞿能的兵马是以逸待劳的新生力量,他们用盾牌顶在头顶,疯狂往上爬。 虽然陆续有人被打下,但还是凭着一股锐气冲上城头。 十部云梯中有中间的六部冲了上去。 城头立马各种喊杀声,双方在城头拼杀起来。 瞿能 是骑在马上的,他勒马往后,对着俞通渊说,为何不射箭? 俞愣了下,我军已经上城了啊? 「继续射,往里射,阻他们援兵。」瞿能厉声道。 俞通渊脸色微变,这是连自己人也要射? 但军令如山,他没有犹豫:「往前几步,继续射,往里射。」 不得不说还是瞿能狠。 因为有太多的经验,前面好几次有官军攻上城墙,下面的官军弓箭手就不射了,怕射到自己人,结果上去的人很快被燕军干掉。 因为南军的援兵增援比城下上去增援要快。 现在瞿能不管不顾,让弓箭手继续往里射,那怕射到自己人也在所不措。 嗖嗖嗖,飞箭像下雨似的往墙头飞掠,刘江拿着盾都没有用,扑扑扑,盾牌上连中几箭,肩头也被射中一箭,痛的他一声惨叫。 然后他一看大事不妙,赶紧把盾举在头顶,往后就撤。 「快,退主城墙去。」 根本守不住了,头顶箭雨如飞,后面源源不断的官军爬上城。 刘江知道瓮城已经守不住,赶紧往后退。 南军纷纷下楼,官军声势大振,到处都是喊杀声。 城下的瞿能看到源源不断的官军上墙后,终于回头与俞通渊对视一眼,长舒口气。 此时他手中还有一个四百人队,赶紧令他们随后跟上,同时四下观望。 儿子瞿郁还没有回来,附近他们左右都有其他明军在攻城。 「俞通渊,你去北面看看是谁在指挥,让他们集合兵马过来,准备进城。」 瞿能一看援兵还没有来,只能借助其他攻城兵马,就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 俞通渊领命而去。 瞿能让四百弓箭兵通通扔掉弓箭,拿起刀枪,准备进城。 城中此时喊杀声震天,官军杀的南军节节败退,然后从两翼下城,但下去之后,发现前面瓮城的尽头,已经堵着大量的南军。 刘江之前看到不妙,已经叫人去找援兵,这会正有一大股援兵到了,堵在主城墙下。 官军也不管他们,后排先转身把城门打开,前排有序列阵。 这些兵马都是瞿能四川的卫所兵,训练有素,很有经验。 轰隆隆,被攻了十几日无果的北平城大门,终于轰然打开。 城外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官军士气大振。 瞿能心情激动,脸色通红。 李景隆说过,第一个进城的,是为首功。 但他还算冷静,现在他还不是进去的时候,不然陷在城中就搞笑了。 为何还没有援兵?瞿能四下观看,非常着急。 此时整个北平城都在打,到处在攻城,他左右都有友军。 他也叫俞通渊去友军借兵。 但友军们正在攻自己的位置,现在就算要集合,再调动过来,也需要时间。 而时间往往是最宝贵的。 「驾」就在这时,远处有战马奔腾的声音。 「让开,让开,让开。」瞿郁快马奔至,一口气跑到瞿能身前。 「大帅怎么说?」瞿能急问:「援军呢?」 瞿郁都去了好久,居然单骑回来了? 「大帅说,到处都在用兵,让咱们先顶住,他会想办法给父亲支持。」 「特娘的,这不是废话,李景隆什么意思?」有个百户现场就破口大骂。 瞿能还没说完,城中突然马蹄声大作,接着,轰,好像有火炮先响。 城中燕军拖来两门火炮对着门口官军猛 轰,近距离下,两炮都狠狠打在官军群中,前排刚列好阵势的官军被打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接着对面万马奔腾,几百股骑兵疯狂冲了出来。 「兄弟们,不能再退了,北平城里,都是咱们娘亲和孩子——」刘江挥动马槊,在左侧狂吼,后继骑兵像一道洪流冲向门口。 瞿能的步兵原本队列还算严整,但被两炮近距离打中,轰的那个惨啊。 现在燕军集中一股骑兵冲锋,前面立马抵挡不住。 双方在瓮城中展开血战,燕军后面源源不断有援军上来,而且是骑兵冲头阵,而瞿能瞪着眼睛左看右看,看不到援兵支持。 刘江看着官军节节败退,同时看到自己的部下也纷纷倒地,不由叫来一队人:「砍马,砍马,把马弄倒。」 他们前面的骑兵与官军战死,战马都在瓮城中间,或嘶鸣,或站驻不动。 刘江让人把马直接砍死,十几无人战马被杀,立刻横躺在瓮城与主城的通道中间,把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这下双方都是行进困难,瓮城中间到处都是人和马的尸体,一会功夫,就真的堆积如山。.c 这时燕军一堆弓箭手从城墙来到这里。 刘江大手一挥,弓箭手们爬到尸山人堆上面,铮,铮,铮,居高临下对着官军那边就射。 还有弓箭手到了主城墙上面,对着瓮城对面射。 刘江又指挥人把猛火油抬过来,往瓮城上面的城墙上扔,上面顿时火光冲天,官军四下逃窜,有的爬上墙后,又赶紧从梯子上下去,因为上面全是火,且越烧越大。 城下。 有人全身是血的跑到瞿能面前,哭道:「将军,顶不住了,没有援兵支持,兄弟们顶不住了。」 「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咱们川中来的兄弟要死光了。」又有人叫道。 瞿能抬头看向前面,官军节节败退,已经有上百多原本进城的人,又沿着城门退到城外。 之前他还笑刘江不会守,没想到刘江还很有实力,反应很快。 又在瓮城上面点火,逼的后继官军不敢爬上去。 但是,一切都是李景隆的错,若信任我,给我援军,早就攻进去了,瞿能紧紧死着拳头,心中想着,不是我不尽力,是你们自己人拖后退,我瞿能对的起圣上和先皇了。 他咬牙道:「叫兄弟们撤。」 随着撤退的命令,瞿能部下像潮水般的往城外退去,而刘江则步步逼进,接着把大量的官军尸体和战马尸体堆到城门外面,堆的和山一样高,先堵住官军再次进攻的路线。 嗡,随着城门再次关上,瞿能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涨的通红。 他的脑海中,不由想起当天朱高煦的话,皇帝若重用你,也不会等到现在,万一你将来下对了注,到时候你的位置,还是要往前好好挪一挪的? 皇帝重用李景隆这种废物,焉能取胜? (本章完) 第136章 踏冰渡河的突袭 就在瞿能在城外聚集溃兵的同时,城头刘江重新占据回来,扑灭火源,接着把大量官军的尸体和伤员,直接就从城头扔下。 下面瞿能的兵马看的纷纷破口大骂。 不一会,刘江的头出现在城头垛口,小心翼翼看向下面。 瞿能也正好在看上来,两人正好对视,双方都淡定的看着对方。 相互的目光好像都不服气,刘江似乎在笑瞿能,你不是挺能的,再攻啊? 瞿能好像在说,要是老子兵马足够,现在你还笑的出来? 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 直到俞通渊回到这边,再次大骂,终于把瞿能的目光吸引回来。 「陶铭和陈晖都不肯借兵,特娘的,哪有各打各的?这仗怎么打?」俞通渊愤愤的道。 瞿能左侧是陶铭部,右侧是陈晖部,刚才城门大开,两部兵马都是能看到的,陶铭和陈晖也肯定知道。 两人的部下有的已经准备往这边来,毕竟爬墙攻上去死的机会更大点,有大门走当然走大门。.. 但陶铭和陈晖不约而同约束部下,守住自己阵地,别管其他。(即不要支持友军) 两人想的很清楚,现在派兵跟过去,打进城是瞿能的功劳,打不进,他们的部下会有伤亡,这么明显不划算的事,肯定不能干。 「特娘的,就差一点,死伤这么多兄弟,就差一点攻进去了。」 「这两狗东西不支持也算了,李景隆为啥也不支持?」 「这仗没法打了,格老子的。」 四周好多军将围在瞿能身边,骂骂咧咧。 刚刚瞿能部前面几波都是消耗,死伤惨重,这仗打下来,他的四千多兵,连一半完好的都没有了。 大伙牺牲这么多,眼看就要打下来,却得不到自己人的支持,诸将都是怨声载道。 瞿能收拾心情,不动声色的道:「大帅需要全盘考虑,况且调动兵马也需要时间,是我刚才布置不当,没有准备足够的后备兵马。」 瞿能很会做人,先把责任拉到自己身上,又道:「友军们比咱们还困难,蚁附攻城,本就最难,我看他们各部都是死伤惨重,大伙不要胡说八道,伤了和气。」 「用兵之道,团结为上,士气比什么都重要。」 俞通渊心中大骂,现在还有屁士气。 但瞿能在川中十几年,无论威望声誉都无人能及,再加上他很会和大伙搞好关系,瞿能这一开口,其他将领也是不敢说什么。 「走,回营。」瞿能也知道现在没法打了,直接就带着兵马撤离开彰义门。 回到自己的大营后,他一面安排整顿点验兵马,一面收理伤员,统计损失。 不一会,有传令兵来报,大帅李景隆召见他。 瞿能带着儿子、俞通渊和一队亲兵骑马来到中军大帐。 李景隆道,听说你今天打开了彰义门,为啥没顶住?本帅正准备调拔援兵给你。 瞿能只好道,燕逆反扑很凶,还在城头放火,连他们自己人也烧,末将兵少,死伤惨重,只能后退。 李景隆不动声色道:「瞿将军兵马不够,你要早点和本帅说,当时大伙四下攻城,你突然要兵,本帅匆忙之间,是来不及调动兵马给你的。」 瞿能连忙下跪,道:「是末将考虑不周,还谢大帅恕罪。」 李景隆闻言哈哈大笑:「倒也不至于有罪,你打的不错,不急,咱们还有时间,早晚必破此城。」 瞿能低头不语,心想,破你吗的。 次日,李景隆专门又拔给瞿能五千 兵马。 但瞿能这会正式开始摸鱼了,就按普通攻城方式,安排官军蚁附攻城。 但时间已经进入十月底,天气越来越冷,兵士们衣着单薄,渐渐有点受不了。 连续几天攻城无果。 有天一大早大伙醒来,居然发现城头上面被燕军泼了水后,全结成了冰,这样攻城就变的更难。 此时官军攻城大半个月,人困马乏不说,还死伤惨重,更看不到破城的希望。 近五十万官军在这里吃喝拉撒更是一大笔开支,真定城的后勤大管家暴昭忙的焦头烂额,粮草也越来越紧张。 此时军中已经有退兵的声音,等来年春天再来攻,李景隆听到,默默不出声,脑子里在盘旋退兵会不会被皇帝责罚?—— 十一月初。 一大股骑兵出现在白河东岸。 朱高煦脸上通红,不时的搓搓手,嘴巴一张更是一股白气。 前世他是南方人,实在没想到北方会这么冷,而且冷的这么快。 不过还好,他目前的身体比较适应,除了刚开始几天有点不舒服,现在算是好了很多。 白河北起密云,连接关外的潮河,南接通州,是通州到密云的重要水驿道。 朱高煦现在身为前军副将,这次依然「主动请缨」领兵充为先锋,救援北平。 此时他刚刚来到怀柔县以东,白河东岸,所部五千骑兵俱在身后,另有五千步营还在后方几十里外紧紧跟随。 他已经在明朝打了很多仗,耳闻目睹,亲身经历,学到了很多。 他带骑兵先行,打仗也准备仅靠这五千骑兵。 因为他需要机动性,徐忠给他安排了五千步营,原本是为他好,但在朱高煦看来,现在反而是个累赘。 此时他正带着骑兵在东岸等着,身前不远处就是白河,大伙都能看到白河河面,俨然已经全部结成了冰。 半个时辰之前,朱高煦已经让宋勇的哨骑队,派了一百骑从多个位置试着过河。 其中只有三骑掉到河里,经过试探,他们确定现在这白河可以骑马而过,并找到最佳的渡河点。 「殿下,咱们真的要先过去?」这时王斌、韦达等将都围过来,有人担心的问。 因为大伙知道北平城下有五十万大军,实在数目有点吓人。 听高阳郡王意思,他打算带五千骑兵先渡河过去,搞不好又想和袭北平吴高军一样,去攻南军大营,可那边可是有五十万大军的啊。 「看情况,能过河就过河,放心,本王不至于冲动到进攻五十万大军,柿子还捡软的捏呢。」 「殿下智珠在握,兄弟跟着殿下的吩咐打就行,哪次不是赢?」陈文笑道。 众人顿时纷纷叫嚷殿下百战百胜之类的话,现场的气氛马上就起来了。 大伙正在说话,对面出现十几个黑点,很快又来到河边,接着其中分出两骑,缓缓渡河。 这是朱高煦派出的哨骑,过河已经有半个多时辰。 「走。」朱高喣带着诸将到河边迎接。 哨骑一上岸就向朱高煦汇报。 「对面二十里内,到处都是南军哨骑,我们小心避开,有兄弟还被追击。」 「我们在营州左屯卫,看到南军大营,竖的是陈晖旗帜。」 平安原本向李景隆请令,带骑兵在四周游曵,防止被燕军攻击,和堵截燕军。 但李景隆派了陈晖,给了他一万五千骑,且大部分都是南军的精锐骑兵。 陈晖开始几天,都是让骑兵带上干粮,在四周游动,甚至分成十几个千人队到处巡查,以防燕 逆,做的极为认真。 半个月后就慢慢没了兴致,接着天气骤降,温度越来越低,陈晖索性占了原营州左屯卫当大营。(顺义县) 全军驻守顺义,也算挡在北平以北。 然后每天派出大量哨骑,四下查探燕军情报。 「陈晖营中有多少兵马?」朱高煦问。 「看营帐数和战马数,大概万余人。」 「南军衣着如何?」 「比较单薄,杀了我们兄弟后,还抢我们兄弟衣服穿。」 「好。」 哨骑又道,南军看到他们哨骑,肯定会动作起来,搞不好现在陈晖正在集合兵马。 他们一百多骑过河,回来十几骑,大量的哨骑要么被南军拦截,要么正在逃亡,南军陈晖只要不蠢,应该知道燕军前锋已经快到了。 「才一万多骑?」朱高煦犹豫了下,断然道:「打他娘的。」 众将也纷纷叫嚷,打他娘的。 朱高煦一面派人向燕王传递这边的情报,请求援兵,骑兵支持。 一面带着五千骑继续往南。 全军一直沿河来到顺义驿。 顺义驿就在白河东岸,河对面就是顺义县,也是营州左屯卫所在。 这边没有桥,桥在往南数里接近孤山处,原本朝廷都是用船来渡河,现在严寒,河面结冰。 他一路前行,发现河东岸居然没有看到南军。 后来朱高煦才知道,就在昨天天黑前,白河还是河水。 今天一大早就结成了冰,所以大部份南军哨骑根本没打算过河,只在河对面巡哨。 东岸没有南军方便了朱高煦,他带领全军悄悄来到顺义驿。 此时肉眼已经能看到顺义县。 顺义县之前在燕军治下,南军来了,又重回南军,但县里可没官员,官员要么早就跑了,要么退回北平城。 朱高煦这时想,如果他是南军主将,当把北平附所所有城内的所有粮食全部掠夺,四周粮田全部毁掉,那怕这次五十万大军惨败,燕王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南军从没干过这事,不像燕王,南军驻守的地方不降,攻破之后,就直接屠城。 (本章完) 第137章 善用蒙骑的汉人 朱高煦带着兵马先藏在东岸某片丛林内,提前吃了午饭,然后休息,恢复体力,数着时间。 上午陈晖带着大股骑兵出营,在白河沿岸转了几圈,没遇到燕军主力和前锋,到中午时分,全军又回到大营,另派少量哨骑在外面警戒。 外面天寒地冻,南军衣着单薄,实在不能呆久。 朱高煦就一直派人观察着,没多久,部下来报,河对岸的远处,炊烟袅袅,陈晖的兵马在做午饭吃了。(同时用来烧火取暖) 「再等会。」朱高煦哈哈大笑,想着对面刚刚升火,总要烧会,最好是等他们吃饭的时候杀过去。 估摸着时间后,朱高煦看看差不多了,一声令下,先锋百骑分成十路,冲出丛林,踏着白河渡冰而过。 战马因为有铁蹄,在冰上进行短距离奔跑不怎么滑,关键是不能太快,这方面北军很有经验,大伙把身体压低,趴伏在马背上,缓步而过。 也有人不骑马,牵着马过去。 像朱高煦比较壮实,也怕冰面承受不住,所以人和马是分开走的。 他找了个亲兵牵着自己的马,然后大步走在冰上。 当天天气极冷,要不然南军也不会转几圈就回营升火取暖。 朱高煦上午走另一段时,还陷了几匹马,这次是全军安全通过。 这会他选的过河时间也刚好,南军都在吃饭,很多哨骑也会找个地方避避风,吃点干粮。 全军过河后,居然没遇到南军哨骑。 直到接近营州左屯卫城五里内时,才被对面哨骑发现。 此时营州左屯卫城中,都督陈晖正在大口吃着羊肉,这是他派人从顺义县里「买」来的。 年轻的皇帝在诸将面前说过两个事情。 一是不能伤害他四叔性命,二是不要伤害大明百姓。 所以燕王对拒不投降的县城可以屠杀,而他们好不容易夺回来的县城,还要花钱去买东西。 顺义城是最早投降燕王的,而且对南军有敌意。 很多城中的青壮都被抽去防守北平城。 按陈晖来说,应当把全城百姓统统迁走,迁往济南,然后命其中的老年人去北平招抚家中的青壮,若不从,则砍头。 可朝廷不让这么干,都是大明百姓,都是朕的子民,你们切记,不能伤害朕之百姓。 建文帝的话还在耳边,陈晖是越想越气,只能大口吃着羊肉来泄愤。 因为南军诸将都知道之前燕王屠了满城等几个誓死抵抗,不肯投降的县城百姓。 「都督,兄弟们好久没吃肉,不如今晚,去顺义县,再买多「买」一点。」边上一个千户这时问道。 「买个屁,当抢光了才好。」有人嚷嚷道。 陈晖欲言又止,狠狠咬了口羊肉,他也是近半个月不知肉味,今天当然要好好吃一顿。 正想说话,突然外面砰的一声有人夺门而入。 「报。」 「报都督,燕军来了。」有哨骑惊恐失色的冲进来。 「什么?」屋子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诸将纷纷起身,有人不小心,轰隆一下,直接就把桌子给掀翻了,刚刚满满一锅羊肉汤直接侧翻倒地。 大伙瞪着地上的肥美的羊肉,又气又可惜。 「特娘的,还不给一点好日子过了?和他们拼了。」陈晖气的把手上半碗没吃完的,砰的一声砸到地上。 「各将马上回营,集合兵马。」 「诸。」 「燕逆大概多少人?」 「数千之众,全 是骑兵。」 「全军出击,特娘的,今天晚上吃马肉。」陈晖怒道。 「都督。」有人着急,赶紧道:「不如紧闭城门,先守着再说?」 很多人纷纷点头。 「放尼娘的屁。」陈晖骂道:「咱们要是守着,燕军主力绕过咱们,直接去打大帅怎么办?」 陈晖说的也有道理,因为不知道燕军一共来了多少人。 万一是五千前锋在这里与他们缠纠,然后十万铁骑从顺义县绕过去,打李景隆怎么办? 众人一听有道理,没办法,赶紧出屋。 此时外面非常混乱,原本所有人都在取暖吃饭,突然听到集合声,大伙骂骂咧咧,扔下饭碗。 有人嘴里还塞着热饼,连喝几口热汤,暖暖胃,然后再去牵马。 没一会,一名千户带着集合最快的数百骑冲出卫城,到了城外,接着马不停蹄,分出一百骑往郑村坝向李景隆示警和求援。 另外几百骑开始在城外摆阵,后面陆陆续续大量的骑兵出城。 陈晖有城不守,出来野战也是没办法,要是他死守卫城,而燕军主力绕过去打李景隆,他就是大罪。 李景隆让他抵挡燕军的,他必须得干仗。 而且听到对方只有五千骑,陈晖要是不干,更是大罪中的大罪。 但他匆匆集合兵马,大伙又在吃饭中,实在有点混乱。 除了第一波集合的有点快,后面拖拖拉拉。 等听到远处轰隆隆的铁蹄声时,陈晖在城外勒马前后观看,他一万多骑兵,除去在外面的数百哨骑,现在出城集合的不到一半。 「特娘的,真是慢。」他扬鞭大骂。 现在又不是演义,对方会跑到阵前,等他全军出来才打,如果他没猜错,对面燕军肯定马不停蹄,直冲过来。 这么好机会野战,对方能放过? 果然不出他所料,对面马队在两里外时开始提速,明显要直接冲过来。 「准备迎战。」 「戴千户带你的人到南翼。」 「尤千户,带你的人到北翼。」 「其余各部向我集合。」.. 「上上上,给老子上。」 陈晖是匆匆迎战,而且无法选择他喜欢的战场,没办法,对面燕军冲的太猛。 他现在为了替后面出城的人让出空间,不得不急急忙忙让还没完全整好队的一半兵马往前去。 「还有这种好事?」对面朱高煦和诸将这时也是莫名其妙。 原本他想偷袭陈晖,但在接近卫城时,被南军哨骑发现。 这时朱高煦就要考虑会不会攻城?他全是骑兵,肯定不会攻城,他也在想,陈晖要是不出城,就绕过去,没想到陈晖居然领兵出来。 关键陈晖这傻子,有点急昏了头。 营州左屯卫城有东西两个门,朱高煦全军从东面过来,他要关上东门,从西门出去集合,估计有时间把所有兵马集中起来。 现在陈晖傻呼呼全军从东门出来,正中朱高煦下怀。 他兵马还没出来一半,朱高煦的五千骑已经冲进两里内。 此时陈晖兵马一片混乱,很多千户身边都不是自己的兵马,大伙乱糟糟的,根本没有有效的集合成一团。 陈晖已经叫上,大伙乱哄哄往前奔跑,要让出后面的空间,给城里的兵马出来。 城中有些聪明的人,已经带着兵马从西门出去,因为东门实在太乱。 就在这时,轰隆隆,对面骑兵速度越来越快,双方也越来越近。 「奉天靖难」 朱高煦率先大吼,燕军纷纷狂吼,士气大振。 南军原本就慌乱,加上天气寒冷,还没吃饱,连喊杀声都不想叫。 双方的骑阵就像两只手,一边是捏成一团,紧握有力,一边是五指分开,或即若离。 朱高煦的骑兵像铁锤似的狠狠冲进南军阵中。 混乱的南军几乎被一冲即散,扑通扑通,现场双方骑兵纷纷落地,绝大部份都是南军。 周虎等燕军猛将在前,几乎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下子就把南军骑阵从当中撕成两半。 陈晖这时才发现,燕军好像是高阳郡王朱高煦的兵马。 他在真定城一战,已经被朱高煦打破了胆,眼下看到又是朱高煦,顿时感觉不妙。 朱高煦前锋很猛,都是跟着朱高煦打过恶战的老兵,周虎更是勇不可挡,几乎没有一回之敌。 而且朱高煦和他说过,让他专门找敌军大将交锋。 周虎冲进阵里就找到一个千户,二话不说抡起斧头。 几个来回后,扑哧一声,就把对方砍在马下,南军顿时一阵骚动。 就在这时,突然所有人听到,呼,空中好像有风声的声音。 南军们下意识抬头。 满天箭雨,黑压压的一片飞了过来。 原来朱高煦这时正站在几十步外,他的五千骑兵冲上去四千,还有一千在后面缓缓放慢马步,然后跟冲锋的骑兵后面排成数列,接着,铮,铮,铮,每人对着前面抛射三轮。 这三轮羽箭像下雨似的飞进南军后阵,南军阵中顿时各种惨叫,各种中箭,坠马。 有人刚一抬头,扑哧,脸上就被射中。 有人背对着燕军,扑哧,后背被射。 还有人没中箭的,马被射中,同样坠马。 战场上人仰马翻,南军被这波箭雨重创,原本混乱的南军大阵更是混乱。 接着这一千人分成两队,左右分开。 宋猛带一队,洪铮带一队,绕向南军左右两翼掠射。 这两队人皆是骑箭精绝的蒙古人,原朵颜三卫兵马。 在朱高煦手上,他们算是真正发挥自己的实力。 陈晖的兵马都没集合完毕,人数和燕军相差不大,那里经的起这么打,周虎带的四千骑一个冲锋几乎将他们冲夸,再被蒙古人掠射,立马就崩。 (本章完) 第138章 朱高煦又和人一见如故 陈晖自己也差点被蒙古人射中,战马上被射中两箭,头盔被射中一箭,吓的他连忙跳下马,换了一匹完好的马。 等他再次上马,现场无比混乱,南军已然崩溃,前面先出城的,被周虎打的四下逃窜,后面刚出城的,就被蒙古人一阵箭雨射的惨叫连连。 「都督,顶不住啊,现在怎么办?」有人狼狈的跑过来向陈晖请示。 陈晖也想知道怎么办啊。 他足足一万五千骑兵,现在还没全部出城,已经被朱高煦打的崩溃。 原本兵力占优的他,居然被朱高煦以优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办?当然保命要紧。 陈晖咬牙,狠狠一扬马鞭:「能走多少就带走多少,撤。」 「什么?」部下目瞪口呆。 「现在这局面还能打?再打下去,全军覆没,走。」陈晖一声令下,不由分说自己转身就跑。 陈晖这人和李景隆相似,胆子比较小,有点怕死。 当然,是个人就会怕死。 不过他显然更怕,其实他兵马比朱高煦多,后续卫城里还有兵力源源不断的出来,另外有部分从西门出来的南军也赶过来支援。 但他不敢恋战,心中想着,回去和李景隆也可以交代了,老子是打了一仗才跑的,所以转身就跑。 主将这一跑,各中高层军将也纷纷扭头就跑,很快就演变成一场大崩溃。 是役,朱高煦以五千精骑,大破陈晖一万五千骑,斩首两千多,活捉了一千多。 陈晖跑的太快,有大量的南军还没来的及从卫城里出来集合,就已经被朱高煦堵在城内,只能投降。 —— 郑村坝的李景隆已经在日前接到消息,而且是非常不好的消息。 燕王不但下了大宁,还把大宁行都司近十万精锐全部收入囊中,刘真单骑逃回广宁。 李景隆和之前一样,马上召集诸将说了这个事。 现场诸将一片哗然。 很快有将领建议撤退,来年春天再来攻。 也有将领如平安,请求带兵,只要给我五万精骑,北上抵挡燕军。 平安又说,燕军现在势众,但不会全是骑兵,以我估计,燕军所有骑兵在十万左右,还要留部分在后面押运宁王物资,最多能有八万骑兵能赶回来。 意思是,给他五万精骑,能抗燕王八万骑兵。 平安是不是吹牛不知道,反正李景隆直接给否决了。 开什么玩笑,南军现在一共才多少精骑,全给你平安,我李景隆不要命了? 而且万一你打不过燕军,燕军骑兵攻至,咱们全是步兵怎么跑? 李景隆还没打,脑子里已经开始在想跑。 其实这会他已经有意退兵,但诸将中,支持退兵的太少,他要一意退兵,怕回去后被皇帝责罚。.. 所以他在考虑,是自己先跑,还是带着大军一起跑? 李景隆不由看向郭英和吴杰等将。 郭英长叹,北平城守军已经被我们消耗不少,要不是天气降温,很有机会攻下来。 但现在天气太冷,将士们也受不了,不如撤退算了。 李景隆大喜。 不过,郭英又道,这么多兵马,辎重和物资要退,一定要井然有序,并做好防范,不然被燕军袭来,必然形成崩溃的大败。 有了郭英开口,李景隆准备撤兵。 但就在这时。 外面有人急报。 「报。」 来人还没到中军大营,已经嘶声狂吼,大营中诸人脸色大变,不约而同有点心慌。 果不其然,来人是连滚带爬进来跪拜:「燕军先锋已到顺义,陈都督领兵迎战,请求援兵。」 顺义距离这里可是挺近的,诸将脸色俱是大变。 李景隆惊问:「燕军前锋多少人?」 「约五千骑。」 「草。」平安直接就在大帐爆了粗口。 刷,四下目光纷纷看过来。 盛庸和瞿能哭笑不得。 陈晖坐拥一万五千骑,面对五千燕军,居然要援兵? 平安这个草字,已经很明显表达了他的问候陈晖全家母性之意,也可能还顺便问候了李景隆。 李景隆又羞又怒,大概也猜到平安在骂自己,又不好反骂平安。 「燕逆来的很快,当重新布置。」李景隆只能道。 众将不置可否,大部分人表情都一样,看你李景隆接着演,你继续演吧。 平安本来想说,给我五千骑,我去把燕军给打回白河对岸。 不过嘴巴张了张后,还是闭上。 他都懒得在李景隆面前说话,燕军才来了五千骑,坐拥五十万大军的李景隆脸色吓的什么样? 而此时李景隆已经不敢说撤。 刚刚燕军没到,他们可以安然撤退,现在要是撤起来,搞不好就变成大溃败,万一燕军再打败陈晖,掩势而来,局面更加的难看。 天黑之前,陈晖带着残兵败将回到大营。 陈晖虽然回营,但带来了惨败的消息,这让李景隆心里更加的不安。 好在这会天慢慢变黑,燕军肯定不会立马攻过来。 李景隆一边布置大军,硬着头皮准备明天和燕军的大战,同时下令各营,当心燕军夜袭。 天黑之后,李景隆皱眉呆在自己大帐里。 帅案前有很多军报,来自各营和各地,都在向中军大帐,要粮,要炮,要辎重,要医官,甚至要马料,要兵员。 李景隆看着就烦,都向我要,都向我要,每天都要,我能变出来吗? 此时李景隆也有点后悔,后悔当天自己没有给瞿能足够的支持,不然我现在已经在燕王府里,说不得还能睡上燕王府的小娘。 但马上,他立刻又否认了自己的这个错误想法。 俞渊通一口一个曹国公,连大帅大将军都不叫声,什么玩意? 我先父是太祖外甥,先祖母是太祖的亲姐姐,我身份尊贵,大明勋贵,不配当个大帅大将军吗?你们以为我是纸上谈兵的赵括吗? 李景隆知道大部分军将都不服他,私底下都以为他是赵括。 所以他很容易就分辨出这些人,叫他曹国公的,多半心里不服自己。 曹国公是谁叫的? 京城中徐辉祖,齐泰、黄子澄,还有当今圣上才有资格叫,你们啥玩意?连声大帅大将军都不叫? 俞渊通是瞿能的人,他当然把瞿能也恨上,以为是瞿能故意。 所以破城的功劳,岂能让瞿能和俞通渊所得? 这么想想,自己不支持瞿能还是对的,没有做错。 要怪怪这天气突然降下来,要怪就怪燕军回来的太晚。 不过他相信,再给他几天时间,天气再好点必然能攻破北平城。 当晚李景隆都没睡好,生怕燕军夜袭大营。 好在一晚相安无事,第二天一大早,果然接到消息,燕军主力来了。 燕军如平安所料,数万骑兵星夜奔驰,从孤山那边渡过白河后,与朱高煦的兵马汇合 ,总数大概在八万左右。 李景隆没撤退是对的,当天很多将领纷纷大拍马屁,说大帅昨天没撤退真是英明。 昨天要撤退,今天肯定要被燕军追上,到时就是一场溃败。 李景隆在群呼后拥中洋洋得意,高昂着头,一脸不可一世。 当天上午燕军数万骑兵就到了郑村坝,接着双方开始大战。 和原历史差不多,战役开始之前,燕军以朵颜三卫精锐骑兵为先锋,连破南军七座大营。 但南军毕竟还是兵马众多,很快稳住阵脚。 双方相持不下,十一月六日打了一天,难分胜负。 后面几乎和原历史差不多,当天晚上,李景隆直接跑路,下令郑村坝附近的兵马轻装撤退,,丢弃了几乎所有辎重粮草,全部往德州方向跑。 此时负责围守北的南军都蒙在鼓里,等到燕军城中的兵马杀出来,和燕王的援军内外夹击,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大帅已经跑了。 白河一战,南军再次惨败,死伤数万,被抓数万,失踪逃散上万,合计丧师十余万人,更是被燕军俘获两万多战马,这对原本骑兵就少的南军来说,无疑雪上加霜。 当天朱高煦的兵马跟在南军屁鼓后面一路追,追到沧州才回来,入目所见惨不忍睹,从郑村坝到沧州路上尽是南军战死的尸体,各路燕军都抢战功,路上见人就杀,拼命追击南军败兵。 朱高煦则下令大伙不要太快,路上看到南军就射箭,不得下马和追砍。 射中就记功,射不中,就留给后面的人射。 数天之后到了沧州,才接到燕王撤兵的命令。 众将陆续回到北平,最后一波人马回来时,已经是十一月十二日。 十三日晚,燕王在王府大设庆功宴,同时也是欢迎新近降随的大宁诸将。 朱高煦算着时间,大概酉时三刻才来到燕王府。 此时北平地区已经天黑,王府中却是烛灯高煦,灯火通明,燕王为庆功也是下了血本,很多地方都有宦官和侍女们手持灯笼,专门为客人照明指路。 朱高煦带着大将徐祥、李贤(骨颜三卫的蒙古人,取的汉名),来到燕王府。 他这前军左副将部下,也就这两人今天有资格出席庆功宴。 李贤是福余卫一个千户,蒙古名海拉拖里木,是福余卫指挥同知海撒男答奚的妻弟。 他被燕王分配到朱高煦的前军左路,带一千精骑,在打陈晖时,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李贤喜欢汉学,会说汉话,还取了个汉名,自从跟随朱高煦后,发现和高阳郡王很谈的来,高阳郡王对他很尊重,让他有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 不过他若知道,高阳郡王遇到很多人都会一见如故,不知有何作想。 (本章完) 第139章 众将云集和拉拢(求月票) 刚进王府,看着四周无尽的灯火,像星星一般点缀着整个王府,他们走到哪都有人指路,而且走了半天还没到,李贤兴奋道:“还是这种大城府好,比起我族中的蒙古包,看起来就舒服。” 朱高煦马上反问:“李将军现在和家人住哪?” 李贤不过是个千户,但朱高煦还是客气的叫他将军。 李贤道:“我住姐姐边上,在南街最前面那排,听说以前是建文帝的官住。” “从南往北数第几幢?”朱高煦问。 李贤扰扰头:“好像是第四幢。” “那边好像是些低级官员的宅子吧,似乎不大。”朱高煦皱眉。 “无妨,家里就这么几口子,先住下再说,就是不用养牛羊,突然有点不习惯,哈哈哈。”李贤大笑。 “本王在北街有栋房子,应该有十一间房,还算不小,李将军如果不嫌弃,可以全家搬到那边去。” 这次北平打仗,很多当地商人也迁往他处,朱高煦在赚到钱后,趁势让毛雄也收购了几幢大屋,主要就是用来拉拢人心,赏赐给手下用的,这会终于派上用常。 “这样不好吧。”李贤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眼睛却是大亮。 看了燕王府后,他当然向往足够大的府邸。 “那边离本王的郡王府近,以有后啥军务事情商量,也方便些,就这么说定了。”朱高煦果断道。 “高阳王真是,真是,哎,那末将就不好意思啦。”李贤搓着手,表情兴奋激动。 等三人进入庆功大殿,里面已经人满为患,重要的武将和文官几乎都来了。 朱高煦初看一眼,父王和世子,还有朱高燧没来,王府里,倒是自己最先到。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招呼声。 “高阳王。” “高阳郡王。” “二殿下。” 反正就是各种称呼,朱高煦一一回应着,有些大宁都行司的军将都不认识,好在房宽也很客气,帮他介绍,一圈下来,朱高煦见了十几个人,勉强把一些人记在脑海里。 场中大部分军将看到朱高煦都很尊敬。 不说朱高煦真定之战大放光彩,之后说服朵颜三卫又立下大功,然后再破南军陈晖部,为这次打败李景隆,可是立下赫赫战功。 军中就讲勇武和军功,朱高煦两样都有,自然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同。 当然,还有少部份人,比如谭渊、火真、张武、刘江等就对朱高煦不感冒,至于张玉和朱能,一半保持中立,一半倾向世子。 朱高煦被宦官带到自己位置,发现自己在左边。 一般来说,古代皇朝,文官在左,武官在右,以显文官贵重。 但有些开国的皇朝,有可能武官在左。 燕王把武将安排在左,很明显知道现在需要依赖谁。 此时文官那边已经坐着很多人,排在首位的,自然是姚广孝,当仁不让。 然后是袁珙,金忠,这三人都在现场,燕王把他们三人排在前,也是告诉别人,跟着俺燕王的,不会亏待。 然后才是郭资、墨麟等北平文官。 他的坐位在武将这边,但燕王排位置没把他郡王的身份放进去。 首位是心腹张玉,张玉在燕王新设的五军中统领中军,可见燕王对他的信任,果然是第一心腹。 然后是朱能,接着是丘福,第四位是顾成,第五李彬,第六位徐忠,第七位房宽,朱高煦的位置被排到第八位,他边上是火真。 特娘的,朱高煦心中暗骂。 不过他看看对面,燕王果然会做事,对面世子在吕震和景清中间,好像是第九位,比朱高煦正好少一位,然后才是朱高燧。 这么看看,朱高煦在燕王心中地位,还是比世子高。 当然,朱高煦肯定没这么想,只是现场文武们看过去,会觉的朱高煦更得燕王赏识。 朱高煦默默看着现场,感觉今天晚上排位置,燕王就头痛的很久。 既要照顾老部下,又要照顾投降的新人,还要照顾自己几个儿子。 这要换成朱高煦,肯定用官职和将职来排,哪需要这么麻烦。 但燕王这么干,明显是为了拉拢人心。 首先起家的心腹是重点拉拢,然后自己儿子排后面点,自家人不会介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大殿里一排十五人,然后会另起一排,排在朱高煦身后的,第二排首位是驸马袁荣,第二位李让。 这是朱高煦的两个姐夫,朱高煦以前很少和他们交流,这次也专门转过身,与两人说了些话。 两人有点受宠若惊,毕竟以前的朱高煦很少理他们。 朱高煦一边和他们聊着,一边四下打量,基本发现和以前差不多。 燕王还没来,大部分人都在围着圈聊天。 燕王心腹部下一圈,早期跟随的一圈,后来投降的一圈,大宁新投降的一圈,蕃骑一圈,总共大概五个圈子。 有少数人可能不属这几个圈子,比如丘福,他嘴巴大,藏不住话,很多人都下意识和他拉开距离,也只有张玉、朱能这些老兄弟会和他聊着。 跟着朱高煦来的徐祥这会就跑到丘福边上,在和他聊着天,明显关系不错。 五个圈子里,燕王心腹那边以张玉,朱能、火真、谭渊为主,还有张武,王聪、刘江等。 早期跟随的,以唐云,张兴,陈志,陈珪、孟善、白义、李濬等为主。(守永平的王真没来) 后来投降的有李彬、徐忠,郑亨,陈旭,赵彝,其中守通州的房胜也都来了,和他们在一起,但守永平的郭亮没来。 大宁这边以房宽,陈亨,何寿,徐理,朱荣、和允中、毛整等主。 蕃骑就是脱鲁忽察尔、阿札施里、塔宾帖木儿、海撒男答奚、阿哈出,王狗儿、李贤等。 可以说今天的燕王的所有重要将领都到了,只有守永平的郭亮和王真比较重要,没有回来,怕被山海关吴高偷袭。 朱高煦一边和两个姐夫聊天,一边四下打量,用心记下这些各个圈子的大将们。 没一会,就看到前面有人影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同样守通州的孙岩和孙亨来了。 他赶紧起身过去。 “高煦。”孙岩也不客气了,现在直呼其名。 “高煦拜见岳丈、爷爷。”朱高煦态度极为诚恳。 岳丈孙亨三十多岁,正值壮年,朱高煦成亲时回来过,现在是通州卫指挥佥事。 他重重拍拍朱高煦,一脸亲切。 三人聊了几句,孙岩就示意到另一边去:“咱们和老伙计聊聊。” 朱高煦在后面看的好笑,孙岩自己去了唐云,张兴、陈志、陈圭等将那边,孙亨则去了李彬,徐忠,陈旭那边。 这父子两人是帮朱高煦交好诸将,各自打进一个圈子。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后世大概六点半,燕王和燕王妃还没来。 反正大殿里的人也无所谓,大伙都在各自圈子里聊着天,也有比较活络的人到处溜达。 比如那张信,刚刚还和唐云,张兴他们在一起,一转眼又到了李彬那组,然后聊着聊着,又去了北平文官那边。 朱高煦不得不佩服他,这家伙是万金油,哪边都能说上话,别人还不好嫌弃他。 他在靖难之役中,可算是立下头功的。 但张信和朱高煦很有默契,远远和朱高煦眼光打了个招呼,并不上前多说话。 包括王狗儿等,朱高煦不想在众人面前,与这些人太过亲密。 他私下和李彬、徐忠关系也不错,但在正式场合,也很少交流。 此时大殿开始上酒菜,热气腾腾的大菜先往里送,大伙见状纷纷各回原位,上菜意味着燕王要来了。 果然,没一会,燕王出来了。 然后就是燕王妃,燕王妃出来的时候,朱高煦表情一凝。 只见朱高炽和朱高燧两个活宝,一左一右扶着燕王妃,两人的表情就差狠不能把孝顺两个字刻在脸上才好。 特娘的,朱高煦心中暗骂,自己又没想到。 他扭过头,正好看到火里火真在看自己。 火真向他笑笑:“高阳王。” 隐隐有嘲讽之色。 朱高炽和朱高燧扶着燕王妃坐在燕王身边之后,才各自回到自己位置上,那朱高燧回自己位置前,还来到朱高煦这边,施礼道:“见过二哥。” “三弟,好,好。”朱高煦赶紧道。 燕王今天很高兴,等所有人坐定,立马大笑,先简单说了几句,大概是南军重创,燕军必胜,这次南军最少损失三十万。(其实也就十余万,真正死伤不过五六万。) 燕王每次往大了说,用来鼓励部下士气,这要多听几次,大伙还以为朝廷官军都快死绝了。 但这种话确实有用,燕王说完后,四周一片叫好声,纷纷夸赞燕王指挥得当。 燕王估计也有点数的,不敢让他们往死里吹,赶紧叫开席,大伙痛快的边喝边说。 大殿里很快热闹起来,将士们还会相互敬酒。 朱高煦正在考虑什么时候敬酒合适。 世子胖归胖,动作很快,嗖的一下已经站起来。 坐在他边上的朱高燧也不甘落后,赶紧起来,扶住世子。 世子这时已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也赶紧起身。 (本章完) 第140章 我是李渊?高煦是李二? 世子带头,带着三兄弟,先敬了父王和母妃。 然后世子甩掉朱高燧,独自去敬了姚广孝他们,从文官开始,一个个敬过来。 文官们纷纷满脸堆笑:“世子客气了。” “多谢世子殿下。” “多谢殿下。” 朱高煦想了想,跑下去先敬了老婆的爷爷孙岩,还有老丈人孙亨,接着就回到位子上,谁也不敬,等着别人来敬他。 之后军将们相互敬酒,大部分都来敬朱高煦。 只有世子那边有少量人没动。 火真坐在朱高煦身边,自然也意思了下。 顾成,张玉和朱能,王聪也来了。 只有谭渊、张武,刘江三个人,俱没有理朱高煦,但第一时间去敬了世子。 但这些细节很多人不会留意,除了一些有心人。 大殿里异常热闹,大伙更多都在谈论这几天的战事。 徐王妃好像另有任务,应该今天还有官员将领的女眷在另一个大殿,所以坐下没一会,和燕王一起敬了所有人一杯后便独自离开了。 徐王妃一走,现场的男人们说话更加肆无忌惮。 没一会,有人提着酒杯和酒壶来到朱高煦面前,朱高煦缓缓站起,来人正是丘福。 “哈哈哈,高阳王,来,俺要和你好好干几杯。”丘福今天酒多了,嗓门超级大。 “高阳王真是勇武,以后俺丘福除了燕王,就服你高阳王。” 现场有些军将也喝多了,还起哄:“高阳王勇武。” 谭渊和张武等人脸色微变,俱一脸不爽看向丘福。 但这时坐他们对面的金忠和袁珙对着他们点头笑笑。 谭渊先愣了下,然后想了想,砰,重重拍案而起,也拿起酒杯和酒壶,走到朱高煦桌前。 他嘴角笑道:“高阳王战无不胜,所向无敌,是咱们燕军大胜的第一勇将,俺谭渊以前从来不服谁,这次也是五体投地,以前有点得罪,还请高阳王不要怪罪,俺自罚三杯先。” “好。”张武、刘江等人纷纷拍掌。 谭渊一口气喝完三杯,举起杯子振臂大呼:“高阳王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张武和刘江、火真等世子系军将纷纷笑着大喊。 接着引起全殿的反应,大伙都喝了酒,武将们都在狂呼。 岳丈孙亨大喜,正想举臂响应。 叭,被孙岩狠狠一巴掌给拍下来,瞪了他一眼。 整个大殿,八成的武将都在叫高阳王战无不胜,声势动天。 世子脸上堆着笑,只是比哭还难看。 朱高燧一脸崇拜的看着朱高煦,其实心里可能在想,二哥怎么还不吃败仗? 燕王朱棣脸上挂着笑容,感受着全场震耳欲聋的狂呼,用慈爱的目光看向朱高煦,不时的微笑点头,但朱高煦能猜到,燕王脑子里,这会恐怕已经想到李二和李渊了。 狗东西谭渊,朱高煦心中正在大骂,谭渊明显故意的,但他又不好发作。 正在大伙叫的欢时。 “老衲想说几句。”三角眼姚广孝突然道。 他声音不大,但比较尖,而且大伙知道他是燕王第一亲信,刚一开口,众人就慢慢停下来。 “大师但说无妨。”燕王转头笑道。 “老衲以为。”姚广孝站起来,目光在众人中转了一圈,最后来看到世子身上:“此次大胜的首功,非世子莫属。” 全场一片哗然,很多军将不服气的看过来。 刷,世子脸上通红,好像有些羞涩。 他马上摇手:“道衍大师言重,俺何德何能,都是将士们在前方血战-——” 姚广孝立马打断他:“世子坚守北平,寸土未失,大败南军于城下,力保大伙的家人安全。” “如果北平被破,咱们和大王还有所有军将的家属都要落到南军手上,到时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南军五十万大军蚁附攻城,世子冒着火炮巡守城头,彻夜不眠,以身犯险,若论功劳,谁敢说不是第一?” 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默默看向世子。 世子胖胖的脸上,露出难为情的表情,看起来特别的敦厚善良。 你还别说,胖归胖,世子面相憨厚,像个大善人似的,不想有些人满脸横肉,看起来不舒服。 此时世子朱高炽赶紧摇晃着身体,在朱高燧的扶持上起身,抱拳道:“能坚守北平,全赖顾老将军指挥有方,丘福将军、唐云将军、陈志、张兴与刘江等诸将军勇猛杀敌。” “郭资、墨麟大人等尽心调配资源和人力。” “连将士们的家属也出来帮忙。” “这是因为父王爱戴子民,全城才能上下一心的努力啊。” “好。高炽做的不错,说也不错。”燕王这时沉声道。 他很少说高炽做的不错,倒是说了好几次高煦做的不错。 这下朱高炽脸上的肥肉都颤抖起来,表情相当激动。 “多谢父王,这是儿臣应该做的,儿臣再敬大伙一杯,多谢诸位与俺一起坚守北平,守住俺们的家。” 全场诸将纷纷起身。 朱高煦刚刚还是大功,一转眼,风头全被世子所盖。 朱高煦低着头在喝闷酒,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火真看他不开心,反而更开心,赶紧又借机敬了朱高煦几杯。 一会儿朱高煦脸有点发红,好像酒有点多,开始拒绝喝酒。 从燕王府出来时,已经接近后世晚上八点多。 朱高煦还是先出来的,里面还有人在喝。 外面已经飘起小雪,扑面是一阵阵冰冷的寒风。 这几天北平很冷,泼到城墙上的水都能结成冰,可想而知。 朱高煦轻轻呵了口气,走到前院时,发现这里的走廊上很多人。 大部分都是参加宴席文武的跟随。 像朱高煦本来也想带赵青和孙胜两个亲兵,但想了想最近连续在外面打仗,这两人也蛮辛苦的,便让他们回家,没有跟来。 “高阳王。”突然有人叫他。 朱高煦扭头,原来是宦官黄俨。 黄俨陪着笑,手上拿着三把伞,看到朱高煦赶紧上前:“下雪啦,高阳王当心路滑。” 说罢递上来一把伞。 朱高煦没啥表情,酷酷的接过来,向他淡淡点了个头。 黄俨赶紧退下,也不敢多说。 这时朱高煦明显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他扭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的文官,正站在走廊的角落里躲雪。 发现朱高煦看到,那文官下意识往黑暗里缩了缩。 这人认识我吗?朱高煦想了想,指了指那文官:“那是谁?” 黄俨再次上前,回头看了眼后,小声道:“北平布政司都事李友直。” “原来是他。”朱高煦转过身,向那边深深看了眼,然后又看向外面。 接着拿起伞具便往前走,走到前面一座假山后,他停下等了等。 果不其然,一会功夫,听到脚步声。 李友直很聪明,果断的跟了过来。 “下官李友直,拜见殿下。” 李友直现在升任都事,是正七品,比起之前的库大使从九品,简直可谓一步登天,连升四级。 提携他的正是原正五品按察司佥事,吕震。 吕震投靠燕王后,被提拔为提刑按察司副使,正四品,而他上面的正三品提刑按察使暂时还是空着的,弄的吕震精神大震,天天想着努力干好工作,争取更上一层。 之前毛信化名熊盛,以李友直亲戚的名义接近吕震,对其行贿,很快就拉近了与他的关系。 李友直没多久,也被吕震举荐,升任都事。 这是朱高煦对其帮忙的回馈。 之后北平四周战事,城中到处缺盐缺粮缺糖,但李友直家里一直都受到毛信的接济,生活盈足。 所以李友直一直想谢谢朱高煦,但不敢去他郡王府,今天终于抓到机会了。 朱高煦很果断,说话也直接:“都事干的怎么样?还满意不?” “多谢殿下,下官很满意。”李友直道。 任谁一下子连升四级,当然都会满意。 现在连李友直也发现造反的好处了。 他要跟着建文帝干,二十年也未必能升到正七品。 现在跟着燕王,这才一年不到,就连升四级。 “伱暂时先干着,有机会本王会再想办法。” 朱高煦的第二句话就让李友直瞬间表情动容起来,当天他帮朱高煦,一方面是自己怕死,更多的是为自己怀才不遇,没有得到晋升而发泻。 并且他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利用,更可能被利用过后,再被无情的抛弃,因为他当时不过是一名九品级的芝麻官,北平城最底层的官吏。 可他万万没想到,高阳郡王不但记得他,还记得他所做微不足道的小事。 刹那间他脑子里好像一股热血沸腾起来,下一刻,李友直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有句老话叫士为知己者死。 “现在正在打仗,北平物资管控的严,你家里若缺什么,可随时与熊盛说。”朱高煦道:“帮助过本王的人,本王一定不会忘记。” 说罢朱高煦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朱高煦见李友直第一次,说话不到三句,但他此刻的影像,却死死刻进李的脑子里。 “殿下放心。”李友直在后面,压着喉咙,差点想喊出来,此时风雪飘下,落在他的眉头,他微微一眨眼,居然有泪水涌出,很快与雪花融为一体。 朱高煦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和李友直在一起,所以说话很快,也马上离开。 但他今天的酒确实有点多,又是晚上,加上天空下着雪,他打着伞,走着走着,发现自己不知走到那去了。 刚进来的时候,路边每隔一段路,就有宦官或侍女们提着灯笼在为大伙指路。 现在开宴之后,很多人已经进入大殿侍侯客人,加上外面下雪,指路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这燕王府可是元皇宫,巨大无比,朱高煦自己身为燕王次子,都很少进来,也搞不清里面的东南西北,很多后院,有女眷的地方,他都没有去过。 “咦”朱高煦被迎面一阵寒风吹的有点清醒,他赶紧抬头,高举起伞,四下打量,这要迷路就搞笑了,他试图找个宦官和侍女什么来问问,但现在这院子里,一片黑暗,人影也没有。 以前燕王没起兵之后,府里到处都是卫士,现在起兵之后,卫士已经少了很多,所以连卫士都看不见。 朱高煦没办法,原本想回头,突然感觉到前面远处好像有灯光。 (本章完) 第141章 不好,被讹上了? 因为看到灯光,朱高煦试着往前,穿过这个院子后,很快进入另一道走廊,这地方有点眼熟,他应该来过。 看这走廊有点长,他收起了伞,顺着走廊往前,前面的有光的地方越来越亮。 就在他往着灯光走时,突然走廊的左侧院门里,猛的冲出一个人影。 左边有走廊通向另一边,这人应该从右边过来,急匆匆跑出来,没想到正好撞到朱高煦。 扑通,朱高煦也没想到突然有人像幽灵似的走出来,还没声音的。 “啊”对面低声轻叫,和朱高煦撞了个满怀。 朱高煦扑面闻到熟悉的香味。 “高阳王。”对面也惊叫起来。 毕竟在北平城里,身材这么高大的男子并不多。 “景姑娘?”朱高煦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撞进他怀里的,正是景清的女儿景姝。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接着景姝发现自己被朱高煦撞到,脸色差红,赶紧后退。 朱高煦也尴尬的后退,只是觉的手中好像还有一股余香,正是当天景姝掉下手帕的香味。 “回高阳王,我,我迷路了——”景姝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似的。 原来今天燕王妃在王府内院的另一侧大殿宴请北平文武的家眷,景姝也在邀请之例,因为燕王和燕王妃正在考虑把景姝嫁给太子朱高炽还是三子朱高燧。 今天燕王妃和燕王几个郡主都敬了景姝,她喝了几小酒,中途想去如厕。 便悄悄走出大殿,在一个侍女的指引下,去如厕。 后出来后,那侍女却不见,她自己乱走,好一会也没走回去,不由有些惊慌,却又不敢乱叫。 景姝说到如厕,满脸通红,结结巴巴,两个字都没说清楚,大概的意思,朱高煦也能听出来。 这个时代,一个女孩要向对一个男人说如厕这两字是非常难的。 景姝也是没办法,总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迷路吧,不然她打死也不会说出这两个字。 朱高煦听完,也郁闷道:“实不相瞒,景姑娘,我也迷路了。” “啊。”景姝一脸不思议的看着朱高煦。 那表情相当可爱,好像在说,我读书很多的,高阳王你可不要骗我? “我常年在外,又喜好练兵,很少到王府来,王府是元皇宫,又巨大无比,我真不认识。” “刚刚喝完酒出来,我撑着伞,也不知怎么会走到这里?后来发现前面有灯光,我想去找个人问路。” “扑哧”景姝捂嘴而笑,这会是真信了。 她原本就是北平城的有名的大美人,论姿色不比徐妙锦差,这会突然笑开,简直如百花乍放,看的朱高煦也是微微动容。 果然是个美人儿,难怪我大哥和三弟都念念不忘。 “景姑娘笑什么?迷路不是正常的么。”朱高煦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没有,就是觉的高阳王挺可爱的。”说完景姝就感觉这话用的不对劲,她脸上微微泛红,低下头不敢看朱高煦。 “景姑娘也挺可爱的。”朱高煦随口回应。 “是么。”景姝的声音很低很低。 然后两人好像沉默了一样,突然都不知道说什么。 朱高煦脑子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赶紧走,这小娘很多人看着她,不要惹祸在身。 但不知为啥,就是挪不开步。 男人果然不能见到美女,更别说他这会还喝了酒。 他不由条件反射的打量起景姝。 外面的月亮似乎很给面子,一道月光很极时的照射到走廊的交叉口,浅浅的月光下,景姝柔好的身段倒映在墙上,仅看倒影,就如此的曼妙。 想到刚才自己曾经撞到她的腰肢,虽然有厚厚的棉绸外套,但仍然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婀娜。 如果能深入那棉绸之内,岂不是更加的美妙? 在少许酒精的作用下,朱高煦有点上头。 “高阳王——在——看什么?”突然前面有人颤声道。 景姝明显发现高阳郡王在打量自己,她的身体不由颤抖起来。 “看伱。”朱高煦断然道。 景姝身体又是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但她身后就是院门,有个门槛,脚步一绊,啊呀,身体就往后倒去。 只见朱高煦动作如同闪电,好像根本没喝酒似的,反应飞快,伸手一抓,及时拦着她。 “别这样,高阳王。”景姝要哭了,声音似哀求:“燕王-——燕王要我,嫁给世子的——” 她不说嫁给世子还好,一说这话朱高煦更不高兴了。 “那你愿意吗?”朱高把她堵在走廊的墙角内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父亲也是这般想的-——”景姝的声音,非常的由惑,带着哭腔:“别这样好吗?高阳王。” “我就试下。”朱高煦道。 “。。”景姝直接一脸懵逼不知道试下是什么意思。 高阳郡王说话算数,真的就是试下,因为这是在燕王府,朱高煦就算太猴急,真的酒多了,也不敢做什么。 朱高煦匆匆试了下,脸上的表情好像很满意。 “不错。”朱高煦低声在她耳边道,然后缓缓后退几步。 景姝脑海里一片空白,浑然不知朱高煦说的什么意思。 男女之事就是这样的吗?我会不会怀孕?景姝继续懵比。 “那个,还请景姑娘原谅下,喝了点酒,对不住,对不住。”朱高煦尴尬的搓了搓手。 刷,景姝满脸通红,轻咬着嘴唇,低声道:“高阳王会娶我吗?” “我会向父王母妃提的。”朱高煦马上道。 “高阳王可说话算数。”景姝赶紧道。 “一定,一定。”朱高煦心想,完了,被讹上了? 这才一会功夫,朱高煦又进入贤者模式了,仔细想想,刚才确实冲动,也胆大了。 还好他能控制住,万一直接就在这里?特么的要被人发现就死定。 朱高煦暗暗吸了口气,赶紧回头拣起伞:“前面可能有人,咱们去问问。” 景姝没办法,也只好跟着他,一边上不停用余光在看朱高煦,想着他刚才的,还有-——那股温暖,她的脸也越来越红。 两人运气不错,走出这个走廊后就到了另一个院子,这边有几幢房有灯火,有宦官在。 朱高煦让景姝先躲在后面,然后过去叫出一个宦官,这才知道这里是灶房,主要是为后院女眷们烧水用的。 朱高煦直接说迷路了,怎么出去? 那宦官马上道:“殿下请跟奴婢走。”在前面带路。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跟上,景姝原本想回会宴的大殿,眼下肯定不行,只能悄悄跟在两人身后。 朱高煦为掩盖景姝,故意大声和宦官说话,宦官很激动,一句一句的回应着。 宦官名叫亦失哈,居然是海西女真人。 洪武年间跟随父亲归附明朝,不知道为啥却做了宦官。 现在二十岁不到,在燕王府主要负责后院的一些事务,燕王起兵前,亦失哈还负责养鸭养鸡,用来掩盖打练兵器的声音,听起来也算燕王亲信。 朱高煦发现自己确实很少到燕王府来,连燕王有几个亲信宦官,都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要不是今天迷路了,可能还不认识亦失哈。 大概走了几个院子后,终于来到朱高煦认识的地方。 他摸了下袖子里的宝钞,想了想后,还是没给亦失哈。 黄俨这人比较贪财,也和他比较熟,亦失哈常年在内院,朱高煦不敢乱给钱。 他打发了亦失哈,等亦失哈走后,发现后面景姝满头潮湿的走出来。 原来她没有带伞,淋了好多雪。 “这伞给你,回去后,赶紧洗个热水澡,不然会着凉。”朱高煦不由分说把伞塞在她手上。 景姝脸色微微有点感动。 “还有,我们今天遇到的事,千万不要告诉你父亲?”朱高煦说完转身而去。 —— 第二天朱高煦去看望了一些这次随他出战的受伤将士,顺便带了些药品过去,主要看的是小旗以上的官将。 没办法,受伤的人太多,也不可能全部看过来,除了官将,就是随机找些伤轻的去看。 轻伤的军士们还会恢复,还能为他再战,重伤的就不好说了,以明朝的医疗条件,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死,而且人家重伤,心情不好,你去看也没啥意思。 但他会派人去送些钱财或粮盐,以示补贴。 回去后他又召集诸心腹议事,最近的北平围城战,盐粮又是大涨,毛雄狠赚了一笔。 (本章完) 第142章 郡王哪有世子好 朱高煦又给每人发了一百两银,然后让他们去店铺拿些粮盐等物资,众文武都是兴奋无比。 中午时,孙岩和孙亨到府上吃午饭,两父子长时间驻守通州,这次难得回来,朱高煦当然要请他们吃饭,顺便把另个丈人韦达也叫过来一起吃,然后想了想,又把孙岩的老部下徐祥也叫了过来,正好凑一桌。 吃过饭后,韦达和徐祥知趣的离开,孙岩和孙亨和朱高煦到房间议事。 在燕王部下各将领里,朱高煦最欣赏李彬和徐忠,因为这两人都有统兵独挡一面的能力。 之前朱高煦也保持着和他们良好的关系。 但没想到燕王朱棣也是慧眼识珠,这次在会州整编五军,很多心腹像火真、谭渊、张武、王忠等都没有提到一军主将的位置,却让李彬和徐忠各领一军。 昨晚酒宴,孙岩和孙亨父子故意与他们交流试探,两人都很高兴,言语间还要借孙岩之口感谢高阳郡王。 “特娘的。”朱高煦拍着脑袋,暗暗郁闷。 以前他在两人面前卖过好,说燕王帐上,就他们两人能挡独一面,有大将之才,估计这会两人以为是朱高煦在燕王面前说了什么好话,所以提拔重用他们。 这原本是件好事,可按孙岩看来,这两人对现在很满意,对燕王也更忠心。 孙岩笑道:“只要高煦多立战功,燕王知道高煦的好,将来世子之位,非你莫属,我想李彬和徐忠他们,也会支持高煦的。” 属个屁,朱高煦心中暗叫,但现在也不敢表露,只好皱眉道:“昨晚你们也看到了,姚广孝公然和我作对,说世子立下大功。” “这老东西。”孙亨大骂:“几十万兄弟在外面拼杀一天一夜,高煦你以五千击一万五骑,这些功劳,都被狗吃了吗?” “老和尚在燕王面前还是能说上话的,不可不防。”孙岩也长叹。 当天他厚着脸皮把孙女嫁给朱高煦,不就是想搏一搏富贵吗? 郡王哪有世子好。 朱高煦这时道:“爷爷伱们回来后,也不要有意到处结交军将,高煦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万一传到父王耳里,反而不是好事。” 昨晚酒宴,两父子到处结交,原本也没什么,因为在庆功,大伙都这样,但如果平时也这么干,那就太刻意太明显了。 孙岩点头:“高煦能这么想就对了,高煦你放心,老夫在军中还是有点薄面,我觉的军中问题不大,也就谭渊等少数将领,关键是文官,高煦你要想办法得到文官们的支持。” 孙岩是看出关键,北平城的文官集团,现在大部分是站在世子一边的。 特别这次守城战后,世子与一众文官们联手,齐心协力守住北平,关系深厚不少。 朱高煦默默的点了点头。 然后缓缓道:“不管怎么样,咱们现在还是一家人,要以和为贵,当务之急,先帮父王靖难成功,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孙岩父子也纷纷点头。 孙岩感觉朱高煦很成熟,根本不像传说中那么野蛮不讲理。 下午送走孙岩父子后,朱高煦立刻骑着马,带着一队亲兵到了城外徐家村的军营。 自从娶了老婆,朱高煦就不喜欢宅在家里,特别这种冷天气,他不想整天呆在床上,那样容易让人堕落。 所以只要有空,他就奔赴营中。 从北平城门口到他大营,也就十分钟不到的事,等到赶到时,已经远远听到营中到处都有训练的声音。 随着他兵马越来越多,他的军营也越来越大。 但他目前直接负责的还是只有四千骑兵,其中有一千蒙古蕃骑,由他们自己管自己,李贤平时也很少到朱高煦府上来,如果过来,肯定是要粮或要盐,要么要银子,这些蕃骑离开草原后,好像变的不会生存,动不动就来要物资。 但朱高煦暂时还养的起这一千骑,反正李贤每次向自己开过口后,他就跑去向郭资要。 郭资现在见到朱高煦也头痛,可燕王说过,这些蕃骑,是要好好供应着的。 知道朱高煦进营,很快四面八方有军将过来拜见。 大军分在各营,最远的盛坚两刻钟后才到。 陈文说今天上午下雪,全军休息,下午雪停后,就出来了,先扫了下雪,然后练兵。 “那斧头很难扔啊,有兄弟提议,可不可以用匕首?”副千户张杰道。 张杰以前有个部下,就擅长扔匕首,但匕首也很难扔,不是谁都能一扔就中,没练过的人,会把匕首的柄扔到人身上。 “擅长什么就扔什么,可以问问兄弟们的意思,如果想用匕首,回头叫铁匠打匕首。” 朱高煦跟着诸将去现场看。 在石景山下面有片丛林,左右各有一个千人营驻守。 现场有一排几十棵树,上面全是伤口。 军士们十几人一排,共有二十多排。 朱高煦到了后就看到第一排的人拿着一柄斧头,距离前面的树大概八步左右。 每排右前方有个小旗或总旗的军官。 军官手上会拿着四把斧,加上军士的,每人一轮扔五把。 “扔。” 随着一声令下。 嗖,前排军士纷纷扔过去。 扑通扑通,有的短斧钉在树上,有的直接扔空,还有的没钉上去,落到地上。 “哈哈哈。”现场一片大笑。 “特娘的你没吃午饭,这都扔不上?”军官们有的开始大骂。 “再来。”又会递给前排一柄。 前排再扔。 每人扔完五柄,跑过去拣回来,交到军官手下,给下个练,然后刚扔的跑到队伍最后面,继续轮着。 徐祥说他们每人每天扔四轮,即二十次。 十次是八步内,十次是五步内。 八步内是要求扔到树上,即扔到敌军身上就好。 五步内是要求扔到树的上部(有划线区域),即要求实战中扔到敌军脸上。 因为打造短斧比较慢,且成本较高,所以眼下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配斧。 现在只是在训练和熟悉,等将来朱高煦有财力有地盘,才可能干这事。 据说大伙还是挺喜欢练这个,因为时间不长,二十次也一会就能扔完,好像挺好玩,像游戏似的。 很多军士在休息时,还会自己拿了斧头找地方加练。 因为朱高煦说了,每月要考试,评选,扔的最准最猛的,会赏银。 大伙现在都是刚练,好多人憋着气练,准备到下月初考核拿赏银呢。 朱高煦在大营里呆了几天,和军士们同甘共苦,每个营都去了一趟,有时天气好时,还和兄弟们一起起来跑操。 他一半是在拉拢人心,和群众打成一片,一半是在考虑怎么向父王提亲。 原本燕王有意把景姝嫁给世子,而徐王妃想景姝嫁给高燧,现在燕王似乎也在考虑三弟,就是没人考虑到他高煦。 关键那徐王妃说的也有道理,朱高燧今年已经十六岁,还没成亲。 景姝嫁过去将来就是郡王妃,也可能是亲王妃,可不是侧妃,这样也显的对景清的尊重。 但是嫁给高炽和高煦,那就是侧妃。 朱高煦现在去问,燕王肯定要用这个为借口,我该如何提? 朱高煦在烦恼的时候,景清也在头痛。 原本他想离间世子和朱高煦之间的关系,所以提议把女儿嫁给世子。 但没想到的是,最近金忠传来消息,燕王有意让高燧娶景姝。 而且前几天的宴席上,景清发现世子和朱高煦居然有点不和。 丘福夸朱高煦勇猛,姚广孝马上说世子才是大功。 这样的话,他女儿嫁给谁已经不重要。 他现在重新考虑一件事,如何恶心朱高煦? 因为这件事的结果能恶心朱高煦,必然会使朱高煦对燕王不满。 离间世子和朱高煦,那有离间朱高煦和燕王爽。 要恶心朱高煦就简单了,只要让朱高煦喜欢上景姝,然后再把景姝嫁给朱高燧。 所以今天一大早,景清就叫来女儿。 他发现最近女儿经常发呆,有时还傻傻的笑。 “景姝,最近好像挺开心的,有什么好事,不能与父亲分享吗?”景清笑眯眯的问女儿。 景姝脸上微红,非常害羞。 这个变化被景清看在眼里,顿时心中一颤。 “你最近见过高阳郡王了?”景清惊问。 “没,没有,没见过呢。”景姝结结巴巴的道。 说着,咽了口口水。 景姝不擅长撒慌,景清最了解女儿,这个动作,就是她心虚在说慌话。 这狗东西高阳王,下手真快?景清在心中暗骂,表面一团和气,还语重心长的哄着她道:“现在这种情况,你可不能与你爹爹撒慌。” “燕王和燕王妃,想你嫁给那朱高燧。” “你如果不和我说实话,我如何向燕王说明你的心迹?” 景姝还真的信了,毕竟这是她父亲,她肯定没想到,景清为了建文皇帝的大事,连这个女儿也愿意做为棋子。 原历史景清家人都劝他不要行剌,他非要去干,两个外甥只能提前跑路。 结果景清全家被诛。 这种人为了所谓的忠义和成全自己的名声,连家人和亲朋的性命都不顾,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他。 反正这会景姝是被忽悠了,马上轻咬着嘴唇,小声道:“当天王府酒宴,女儿见到高阳王了。” “什么时候,在哪里?他和你说了什么?” 景姝当然不敢说他对自己试了下,只说自己迷路,高阳王也迷路,然后遇到,说了会话。 “他还说什么?他喜欢你吗?”景清再逼问。 景妹只能道,他说喜欢的,还会向燕王提亲。 “妙。”景清拍着大腿兴奋道。 景姝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兴奋。 (本章完) 第143章 李九江不除,孤夜不能寐 景清知道得意忘形,立刻好声道:“我马上去燕王府,向燕王提亲,你好好准备,嫁给高阳王。” “做父亲的,当然希望女儿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看的出来,你也喜欢高阳王。” 景姝羞涩的低下头,声音犹如蚊子:“但凭父亲做主。” 景清心中狂喜,兴冲冲出府,立马赶去燕王府。 之前他都是托金忠传话,今天则是直接上门。 卫兵回应,燕王正在议事,请他稍待。 片刻后,有人带他到了客厅等侯。 大概等了有一刻钟,燕王人还没到,已经有爽朗的笑声传至。 “景大人,久等啦,不好意思哈,哈哈哈。” “下官拜见燕王。”景清规规矩矩的磕拜,很是尊重。 燕王赶紧扶他:“快起来,都是自家兄弟,何须如此大礼。” “景大人找俺,可是有事?” 燕王通常不愿意浪费时间和口舌,两句话就直入主题。 “下官是为了小女的婚事来的。”景清叹道:“小女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带在身边--” 燕王心想,你个老东西,之前俺起兵前不出声,看到俺连连大胜,就想嫁女儿是吧? 不过燕王还是很高兴,证明景清也看好他。 “伱女儿的事,王妃和俺说过了,俺和王妃商量了下,世子和高煦都有正妃,太委屈令爱,不如嫁给高燧,可为正妃。” “这,这,这如何是好?”景清一脸惊讶。 “有何问题?”燕王奇怪道。 “之前下官鲁莽,想让小女嫁给世子,后来发现不对劲。”景清道:“原来小女素来仰慕英雄,听闻高阳王英武盖世,战无不胜,对高阳王非常仰慕,女孩家的心事,也很少和父母说的,她现在即然开了口,下官不知,不知如何办好?” “当然,燕王说的对,下官也希望小女能是正妃才好。”景清陪着笑道。 燕王最近听多了什么英勇盖世,战无不胜,此时听到一个文官也这么说,不由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表情淡然的道:“高煦刚刚成亲,还娶了两个,若是再娶,高燧也要骂俺偏心了。” “放心,高煦懂事,这事俺会和他说,就这么定了,嫁给高燧吧。” 燕王以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他以为景清也想自己的女儿当正妃,哪有父亲不想女儿好的,至于景姝的心事?现在什么社会,当然父母做主,那由她胡思乱想。 “多谢燕王,多谢燕王妃,下官告退。”景清欣喜道。 燕王看他欣喜,以为他真心高兴:“但这事不急,等来年春天再议。” “但凭燕王吩咐。” 燕王看着景清兴冲冲的走掉,脸上皱起眉,这事他也不好开口,他缓缓走回正厅,伸手叫来一个宦官。 “侯显。” “奴婢在。” 最近马和忙的不得了,这是另一个心腹侯显。 “你去和王妃说-——”燕王吩咐了一番。 —— 此时的京师温度并没有北方这么冷,但依然好像有股寒流笼罩在京师上空。 因为最新的消息是,李景隆上奏:北方天气严寒,恐战士辛苦,故退德州休养。 要说这李景隆胆子也真是大,北平城下和郑村坝之战,丧师近十数万,损失大量的辎重物资和粮草,他居然敢上报是撤兵休整。 但这就是古代的弊端,绝大部份将领和官员都没有机会面圣和上奏的机会,而一些能这么干的,也不愿意得罪李景隆。 所以战报经过平燕布政使司的印章签压后,郭英、吴杰等将的默认下,就这么冠冕堂皇的传到京师。 其实别说古代消息闭塞,欺下瞒上,那怕二十一世纪网络没有发展起来之前,甚至发展起来后,只要下面有心存瞒,也是可以办到。 所以这会整个京师上下,只有齐泰和黄子澄两人知道实情。 齐泰当天就找上承天门西侧的太常寺署衙,直接上门,把黄子澄堵在太常寺。 “齐部堂所谓何事?”黄子澄以前要么叫他齐大人,要么叫齐尚书,难得这么叫的恭敬。 “现在怎么说?你偏要李景隆带兵?”齐泰气的脸都白了。 “曹国公不是打的挺好?”黄子澄决定打死也不承认,非常淡定:“郑村坝虽然略有小败,但燕军死伤数万,瞿能差点攻破彰义门,齐部堂,再给他点时间,官军必能大胜。” “你?”齐泰不敢相信他还能胡说八道,瞪着他眼睛不可竭。 “死不悔改。”齐泰拂袖,转身要去找皇帝理论。 黄子澄大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齐部堂。” 黄子澄是有点慌了,当初他坚持放朱高煦走,结果朱高煦为燕王屡立战功。 当初他坚持信任张信,结果张信转头投降燕王。 当初他坚持李景隆,结果又是大败。 错一次不要紧,但是一错再错,黄子澄真怕年轻的皇帝失去耐心,所以现在这层纸,千万不能捅破。 “你松开。”齐泰怒道。 “瞿能真的打进北平城了。”黄子澄几乎在求他道:“李景隆还是有点实力的,只是运气不好。” 瞿能打进北平城的功绩,在他嘴里变成李景隆指挥有方。 齐泰无语的看着他。 “再给他一次机会,当初咱俩都是在圣上面前答应的。”黄子澄想拉他下水:“现的局势,还没有崩坏,临清和德州正在聚集朝廷大军。” “北方天冷,将士们不习惯,也是正常。” 最后黄子澄被逼急了,连说几句看齐泰没反应,索性拿出无赖的本事:“真要说败,齐部堂你也有罪。” “啥?”齐泰不可思议瞪着他,关我屁事? “前方军士不能及时得到冬服棉甲,严寒难耐,你身为兵部尚书难辞其咎。” “你——”齐泰气的全身哆嗦,用手指着黄子澄想骂他,又不会骂人,你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但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如果真的皇帝追究败战之错,黄子澄用这个理由拉他下水,他肯定要倒霉。 黄子澄看到他脸色大变,知道这招凑效了,赶紧又拉低身子:“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官军一定能赢,我的齐部堂哎。” 齐泰这次没哼声,心里觉的不妥,不能再让李景隆这么干了,但他反对的意愿,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烈。 黄子澄在他面前,从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没想到他也有求自己的这天,齐泰心中有点略爽。 黄子澄见他不吭声,知道有戏,赶紧道:“以后有啥事,我一定与你商量着办。” 这就是彻底放低态度了。 齐泰心里好舒坦,两人陪了皇帝这么多年,终于你也有低头的一天。 “要是再败?” “听你的。”黄子澄果然断。 齐泰心里盘算着,朝廷最近又从南方和西方调来了新的军队,下次再集合,应该有六十万,比之前还多,就再给李景隆一次机会。 “黄寺卿可要记着今天的话。”齐泰最后沉声道。 “多谢齐部堂。”黄子澄心中狂喜。 但当天晚上,不知是谁把传言传到建文帝耳朵里,年轻的皇帝大急,连夜召见黄子澄和齐泰。建文帝问黄子澄道:“朕闻外面传说李景隆兵事不利,不知果然否?” 黄子澄奏道:“启奏陛下,这是燕逆故意散播谣言,离乱朝廷之心,根据微臣和齐部堂得到的塘报来看--” 黄子澄说到这里,扭头看了眼齐泰。 齐泰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暗暗长叹,也不敢说话,更不敢看黄子澄。 “前番大战,官军与燕兵相持一月,难分胜败,近因冬至,北地寒冷,恐士卒不堪,只得暂回德州休息,俟来春更图大举。燕逆故意传败,实则自欺欺人而已。” 年轻的皇帝深信不疑,他叹道:“既北地严寒,将士劳苦,李景隆督师于外,深为可悯!当遣使赐赉,使将士知感。” 就遣使赉貂裘、文锦以及美酒赐之,其余将士,俱各颁赏。 建文帝为了给李景隆打气,不但下旨封他为太子太师,还赐玺书、金帛、御酒、貂裘等财物,随同参与的军将俱有封赏。 李景隆得如此大败,皇帝不但没有怪罪,反而大加赏赐,他这下可得意了,而配合着没出声的文武将官们,也觉的李景隆牛逼,果然圣恩眷隆,无以复加,不能得罪,更何况他们也一起受了赏赐。 李景隆继续领兵的消息很快传到北平,据说当天晚上燕王在燕王府大发雷霆,摔破了好几件珍贵的瓷器。 没多久,燕王当晚说的话都不知从什么渠道传到京师,还传到皇帝耳朵里。 “李九江不除,孤夜不能寐。” 但朱高煦知道,这应该是姚广孝在京师的细作故意散播出去,而且说的活灵活现,好像亲眼有人看到燕王大怒,摔杯子,骂李景隆一样。 这种伎量有没有用朱高煦不知道,反正他很快见识了古人的低智商。 因为与此同时,一纸调令到了山海关,把吴高调走了,并且是发配到广西这么远的地方。 之前燕王用两封信,挑拔卜万和刘真,朱高煦简直觉的是弱智的伎量。 但居然成功了。 然后燕王又用两封信,挑拔吴高和杨文,朱高煦简直觉的燕王在侮辱自己和朱允炆,加上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一众朝廷大员的智商。 但居然还是成功了。 (本章完) 第143章 就不能让让你弟弟? 李景隆继续带兵和吴高被调到广西,这两个消息先后传到北平,燕王府里私底下比过年还要热闹。 此时燕军已经确定,李景隆准备来年春天再来攻北平,于是燕王便决定先打大同,不给南军休整的机会。 因为大同非常重要,燕军一起,李景隆那边肯定要救,李景隆的兵马距离大同,比燕军距离的要远一倍以上,且骑兵较少,可以好好的带着南军疲以奔命。 打大同也是燕王和部下仔细考虑过的结果。 此时燕王占据北平,永平两府,和保定部分地方。 北面已经没有敌军,大股的官军在南面。 另外东北方有山海关,不好打,只要利用永平守着就好,现在吴高不在,更容易更放心。 西面大同有少量官军,如果能拔除掉,那北平西面也没有敌人,可以全力对抗南面的官军。 经过议事后,燕王决定十二月下旬发兵,此战只出动张玉的中军,燕王很多心腹,像谭渊,火真,薛六、张武等都在这一路。 而众望所归的猛将,战无不胜的朱高煦可能被守留北平。 十一月底。 朱高煦在大营和军士们一起训练时,接到燕王府卫士急报。 徐王妃找高阳郡王。 朱高煦立马骑着蹑影赶赴燕王府。 这几天他呆在军营的时间最多,每天想着办法如何向燕王开口,母妃突然叫他,朱高煦隐隐感觉到和这事有关。 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件事,然后得到出一个结论,千万不能让王妃先开口。 等他赶到王府,马上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等,他希望能看到黄俨。 黄俨就负责徐王妃的内院,很多消息,都能从那边传出来。 但平时他不想见时,这黄俨就突然冒出来,今天想见他了,等了半天还没到,不由有点心急。 不多时,他来到内院,一眼看到外面有个熟悉的宦官正在指挥宫女和小太监们搬弄东西。 那宦官看到朱高煦,也赶紧带着人拜见。 “叩见高阳郡王。” “侯公公免礼。”朱高煦很意外,这是燕王另一个心腹宦官侯显,以前不是负责这块的。 “王妃娘娘在等着高阳郡王呢,快请进。”侯显笑道。 朱高煦愣了下,想了想后,便试着问:“侯公公以后就负责这边?” “是的呐。”侯显陪着笑:“黄俨被调去三殿下府里,为三殿下成亲准备诸项事宜。” 燕王决定让朱高燧娶景姝,证明朱高燧也要开府立衙,所以他身边要有个懂郡王成亲和开府各项事宜的宦官。 朱高燧原本就和黄俨关系不错,便点名要了黄俨。 黄俨被调走了?朱高煦心中暗骂,这混蛋,拿了我这么多财物,也不打声招呼? 黄俨应该不是这种人?还是我看错了? 朱高煦闷闷不乐进入内院,很快来到徐王妃所在的屋子。 “高阳郡王来啦。”有站在门外的侍女向里面叫道。 接着,吱,房门打开,先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来。 朱高煦眼睛一亮,原来是小姨娘徐妙锦。 徐妙锦好像还记着上次的仇,狠狠瞪了眼朱高煦,马上把头缩了回去。 “大姐,高煦来啦。” “高煦快进来,外面冷。”徐王妃的声音温柔中也带着淡淡的威严。 之前的北平防守战,徐王妃都数次上城墙,巾帼不让须眉,得到很多军将和文官们的拥护。 朱高煦快步走进去,赶紧关上门。 屋里烧着火炉,比较温度,刚进来,他就感觉到有点热,抬头看到徐妙锦和徐王妃都没穿外套,有心想脱,又觉的不妥。 “孩儿拜见母妃。”朱高煦其实很想学朱高炽那样叫声娘,但不知为啥,就是无法代入,每次话到嘴边又说不出。 世子朱高炽就比较麻利,每次娘啊娘的,母子感情都叫出来。 “快起来,过来暖暖手。”徐王妃端坐在榻上,手上还有个小铜暖炉。 里面应该冲的是热水,这玩意后世也有见过。 朱高煦还是比较尊重徐王妃,尽管她宠爱的是世子和三弟,但无论素质品德,都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女性之一。 他走过学着世子,跪在榻前,徐王妃习惯的伸手到他脸上。 每次这样的时候,朱高煦都觉的徐王妃是不是近视眼?非要用手摸脸? 然后徐王妃双手紧紧握向朱高煦的手。 她的手又软又热,朱高煦迎着寒风过来,手有点冷,脸上更冷。 被她这么一摸一握,很快脸上就开始发暖。 “拿着。”徐王妃这时微微一笑,把小暖炉递到朱高煦手上。 朱高煦感觉到她要说什么,马上道:“母妃,高煦有件事,想请母妃做主?” “是不是景清女儿景姝的事?”徐王妃立刻道。 “正是。”朱高煦道:“孩儿和景姝姑娘——” “这件事容不得你多想。”徐王妃直接打断了朱高煦。 “。。”朱高煦脸色大变。 徐王妃语重心长的道:“高煦你现在很懂事,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咱们身为王室之家,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已,男欢女爱的事情,你可以放在心里。” “但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伱父王大事在即,需要更多朝廷文臣们的支持。” “景清在朝中颇有名望,能得到景清的支持,对你父王的大事,也有很大的帮助。” “景姝嫁给高燧,贵为正妃,地位尊崇,没有理由给你或高炽做侧妃的。” “这是重要的联姻,不是普通的儿女情长,高煦,你能明白母亲的意思吗?” 刷,朱高煦脸色涨的通红。 这是真的涨的通红。 当晚景姝那样紧张可爱的小脸还在他脑海中徐徐环绕。 那盈盈一握的温暖如同就在昨天。 “高阳王会娶我吗?” “高阳王说话算数?” 朱高煦非常痛快的答应了,因为朱棣说话从来不算数,所以他自己说的话,一定要算数。 但从来没有想到,靖难才刚刚开始,他已经要和父王朱棣一样,成为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了。 “母妃,高煦——是真的喜欢景姑娘,景姑娘,也喜欢着高煦——”朱高煦这会有点上头,表情激动无比。 虽然他善于玩弄正治,还可以布局天下,但终究还是个正常的男人,没有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生生夺走。 “哎。”徐王妃看到朱高煦都急的快哭,知道他恐怕真的很是喜欢景姝,传说景姝也喜欢高煦,虽然不知道两人如何相识,但这件事,她肯定要支持燕王。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轻抚着朱高煦的脸:“你就不能让让你弟弟吗?” “。。”朱高煦瞪着眼睛,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徐王妃这句话已经有点严重,你都不能让让弟弟? 朱高煦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觉的心头烦燥无比,甚至突然想站起来厉喝一声,我啥也不管,就要娶景姝。 但他好歹没昏头,知道不能这么干。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身后突然传来徐妙锦的声音:“高煦你还年轻,当以你父王大事为重,即便是景姝姑娘,也得遵从父母之命,不是你想娶,就能娶的。” 徐妙锦眨着妙目,意味深长的道。 她隐隐在提醒朱高煦,这是你父母的决定,你不应该再多说什么。 刚刚朱高煦反应很激烈,甚至都快哭出来,徐妙锦之前对他挺不爽的,看到朱高煦似乎动了真情,突然却是有点同情他。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身为朝廷宗室,根本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看看朱高煦前面娶的两个人就知道了,俱是军将之女,明显也是政制联姻。 她暗暗长叹,还好自己没有决定嫁给燕王,不然就可能和二姐一样,下场凄凉。 朱高煦已经从徐妙锦那里听出话外音,燕王和燕王妃已经决定了,无论他如何都无法改变。 除非他不想活了。 他当然想活。 大事为重。 朱高煦很擅于调节心情,因为他同样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不调节都不行。 他的表情慢慢在平复,稍微沉默了片刻,终于微微点头强颜欢笑:“小姨娘说的对,是高煦冲动了,哎,实在是,实在是,那景姑娘,真是漂亮。” 景姝有北平第一美女之称,难怪高煦念念不忘。 徐王妃脸上展出笑容,轻笑道:“有些话说的好,美丽悦目,可爱悦心,贤惠善良却能悦一生,高煦若想一辈子开开心心,娶妻还是要看重人品贤惠才是。” “母妃教训的是,高煦明白了。”朱高煦表面老老实实的点头。 但他心里几乎有团火在燃烧,无论如何这事都不能这么算了。 朱棣当天的话还在脑海中浮现,咱们想要的东西,一定会自己去拿,这可是父王你说的。 母子又说了会话,因为朱高煦没脱外套,里面又很热,一会就有点满头大汗。 徐王妃见状,赶紧道:“行了行了,这事就这么决定,高煦懂事就好,你赶紧出去透透气,屋子里挺闷热的。” 朱高煦起身拜辞,徐王妃劝他,现在出去,一身是汗,吹了寒风可能着凉,先到隔壁屋子休息会,那边没有暖炉。 朱高煦一脸茫然,因为不知道在哪? “我带高煦去吧。”徐妙锦这时道。 (本章完) 第144章 什么都可以让,女人不能让 徐王妃微笑点头:“我也有点头晕,先睡会。” “那大姐,我们先走了。”徐妙锦也要离开。 她拿起外套,带着朱高煦拜别而去。 两人先出屋,然后沿着走廊往西十几步就是一间小屋,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朱高煦本来想直接走的,但在里面闷热无比,刚一出来,果然寒风扑面,一冷一热,怕着凉,连忙躲进这屋里再说。 徐妙锦把门开着,走到里面,独自看着窗户,背对着朱高煦,也不说话。 朱高煦知道附近就有宫女,母妃的房间就在隔壁,母妃房间门口也有宫女,所以徐妙锦才这么放心。 他呆呆看着门外,感觉到阵阵寒风吹进,心里巴凉巴凉的。 想到景姝这么漂亮的美人,以后要嫁给三弟,简直就想一刀砍了朱高燧和朱棣两父子。 这事肯定不能这么算了,让什么都可以,女人不能让。 朱高煦很快下定主意,脑中飞快盘旋着心事,如何才能扭转这样不利的局面。 “高煦不要吹风,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千万别染风寒,到边上来点呗。”徐妙锦这时的语气和刚才又不一样,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在门的右边,朱高煦本想走到门的左边。 却听徐妙锦又笑道:“高煦已经娶了两个美人,还要和高燧抢,于情于理,都不合适的。” 这次她幸灾乐祸的语气更堪,脸上都快笑出来。 朱高煦本来心情不好,这会看的勃然大怒,他脑子里突然想到历史上,朱棣在徐王妃死后,就想娶徐妙锦的。 朱高煦越想越恼火,你们要送走我女人是吗? 当下他大步走到大门口,吱,先轻轻把门关上,再来到门的右边,徐妙锦这边。 徐妙锦原本笑眯眯的,突然看到朱高煦过来,没来由想到上次朱高煦肆无忌惮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模样。 她脸色微变,慢慢微后退一步。 “小姨娘你幸灾乐祸是吗?”朱高煦低声道:“伱知道我心情现在很不好?” 一步跨向前面,直接到了徐妙锦的身前。 徐妙锦花容失色,再退一步,但后面已经到墙,无处可去。 “高煦你干嘛——”徐妙锦声音都颤抖起来,说话无比之小声:“我大姐就在隔壁——唔——” 话说到一半,整个人已经被朱高煦一把搂住,还堵住了她的嘴。 徐妙锦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差点晕厥。 朱棣你想抢走我的女人,我就先抢走你的女人,朱高煦恨恨的想着。 而且他确信,徐妙锦不敢声张。 之前他往前一步就是在试探,如果徐妙锦非常厌恶和反感朱高煦,刚才说话声音肯定会很大,用来警示朱高煦。 但徐妙锦说话声音非常之小,生怕被隔壁徐王妃听到。 朱高煦确信她不敢声张,又或者不愿声张,直接上手就来。 朱高煦这么具有侵略性的动作实在是让徐妙锦措手不及。 她先是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感觉到有寒风吹进来时,这才回过神来。 但朱高煦力气太大,她根本挣扎不开,而且她知道朱高煦现在在气头上。 徐妙锦猛的把头往后一扬,甩开朱高煦的脸,接着做出张嘴咬人的动作,眼珠子恶狠狠瞪着朱高煦。 朱高煦被她咬人这动作一吓,倒也没敢再凑上去,只是还是紧紧搂着她。 “高煦快放手,你不应该把景姝的事情,发泄到小姨娘这里。”徐妙锦想重重的说着小姨娘三个字,但不知为何就是声音还是挺小。 “我要报复这些人。”朱高煦抵在她耳边道:“而且我听说过,其实你只是徐达的义女,根本不是我小姨娘。” 徐妙锦轻咬着嘴唇:“你胡说什么,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 “父王也不会打死我,最多也就身败名裂。”朱高煦沉声道。 “你。。”徐妙锦又羞又气,这也是暗指她会身败名裂。 吱,此时外面一阵寒风吹过,屋子里的大门轻轻摇晃了下。 两人身体都是一颤。 同时看向大门,表情无比紧张。 这屋的大门是开着的,到现在也没关紧,徐妙锦双腿发软,双额通红,眼睛瞪的很大,生怕突然会有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知道不能这样和朱高煦纠缠下去,她的声音变的有点哀求:“够了没有?别胡闹了好吗?” “小姨娘害怕?这事不是你的错,如果被人发现,受千夫所指的,只会是我。”朱高煦说着,用力的一握。 徐妙锦差点叫出来声来,她羞愤道:“你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朱高煦一愣,幽幽道:“我还能欺负谁,父王母妃之命难违,大哥又是世子,三弟最让父母疼爱,我夹在中间,从小没人喜欢,小姨娘以为我愿意练武?如果我不练武,不能百战百胜,我在父母和北平诸文武眼里,还有啥用。” 朱高煦说着,眼睛一红,赫然有泪水夺眶而出。 徐妙锦万万没想到朱高煦能说出这番话,她仔细想想,好像有点道理。 高炽是世子,受万众瞩目,高燧因为小,从小也得燕王和王妃疼爱。 朱高煦前几年名声极差,也就最近在帮着燕军连战连胜,才得到一些将领的称赞。 如果他不会打仗,确实没啥地位。 她刚刚有点同情朱高煦,嘶,突然前襟传来阵痛,徐妙锦气的脸都紫了:“你弄痛我了。” “我喘不过气,你松开点-——” 说完看朱高煦没反应,又赶紧道:“我不动就是,你快点。” “小姨娘真不动?”朱高煦心中暗喜,表情一脸不信任。 “你快点就是,我不想让人看到。”徐妙锦咬着牙齿,狠狠瞪着他。 听着她这番话,朱高煦更加放心,他确实也不敢在这里乱来。 时间越长,越可能出问题。 朱高煦松手,后退两步。 徐妙锦本来已经打算硬着头皮再被他欺凌几下,没想到朱高煦突然后退。 “今天这里不合适,小姨娘欠我的,我会记着。”朱高煦笑道。 徐妙锦赶紧拉扯下衣袍,又把自己的外套给披上,紧紧绑了起来,一声也不吭。 徐妙锦刚整理好衣袍,抬头看到朱高煦在闻自己的手,她又羞又气,上去,叭,一脚踩在朱高煦脚背上。 嘶,朱高煦吱牙咧嘴,也不敢出声。 徐妙锦这下算是出了口恶气,示威似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赶紧出门。 朱高煦也跟着出去,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大雪纷飞,天空一片白茫茫,画面如此的好看。 两人站在走廊里,呆呆的看着下雪,好一会没动。 朱高煦其实在回味刚才的事,但他不确信徐妙锦在回味,如果没猜错,徐妙锦在平复心情,毕竟刚才给她的刺激挺大的。 片刻之后,徐妙锦转过身,冷冷的道:“今天的事我可以当没有发生过,希望高煦以后好自为之,如果再有下次,我定然告诉大姐。” 最后一句话,她声音变的极为严厉,但朱高煦听的想笑。 因为徐妙锦还是很小声,而且她凶人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高煦知道了。”朱高煦也一本正经的道。 徐妙锦没再理他,拉了拉肩领,冒着雪走向外面,朱高煦也赶紧跟上。 两人走到外院,有一批宦官和宫女在清理路面,应该是怕有人会滑倒。 侯显撑着伞在指挥,突然看到两人,赶紧小跑过来。 “徐真人,高阳郡王,奴婢叫人去拿伞。” “不用了。”徐妙锦没理他,直接往前走。 侯显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把伞递到朱高煦面前,朱高煦也不客气,一把拿着,快步追上。 “把伞拿开。”徐妙锦高挺着背,很有气质的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低声和朱高煦道。 “小姨娘拿着伞吧,不然高煦这么撑着,让人看到也不好。” 徐妙锦想了想,只能抬手。 伞到了徐妙锦手上,但朱高煦顺势又在她手上碰了一下。 “你”徐妙锦又是气的要命,死不悔改?她瞪了眼朱高煦,加快脚步往外走。 朱高煦这次没有跟上,他在后面慢慢看着徐妙锦,看着她婀娜的身姿越走越远,很快消失在风雪中。 天空雪花纷飞,朱高煦缓缓举起手,触碰着雪花,回味着景姝和徐妙锦的不同。 徐妙锦毕竟年纪大了点,发育的更好。 但是如果可以从两人中选一个的话,朱高煦宁愿是景姝。 “高阳王会娶我吗?” “高阳王说话算数?” 他脑子里情不自禁的又回响起景姝那颤抖的声音。 —— “咣啷。”景姝端着的茶杯掉到地上,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大概几秒钟后,她的眼睛里先是充满了白雾,然后变的湿润,接着是像潮水般的泪珠,止不住往外涌出。 此时她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不如死了算。 景清一脸的无奈:“我已经尽力了,但燕王和燕王妃非要把你嫁给朱高燧。” “王妃把高阳王叫进府,高阳王在王妃面前据理力争,说喜欢你。”景清一边说一边打量女儿的表情。 他故意说高阳王喜欢女儿,据理力争,无非是想让女儿心里还有高阳王。 这样嫁过去的话,朱高燧肯定不高兴,只要能让朱棣全家不高兴,他景清肯定就高兴。 (本章完) 第145章 再给朱高煦兄弟挖个大坑 “可王妃呵斥高阳郡王,说他不讲兄弟情谊,已经娶了两个,还想娶第三个。” “高阳郡王不敢违抗父母之命,只能妥协。” “女儿啊,爹,对不起你。”景清说罢,也是老泪纵横。 后面他说什么,景姝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反正已经哭成一个泪人,站都站不稳,最后扑通,一屁鼓坐到地上,整个人失魂落魄,眼神无光,原本北平城的第一大美人儿,几乎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光辉。 “唔”景姝再也没有忍住,很快痛哭出来,简直是哭的死去活来。 她脑子和朱高煦一样,翻来覆去都是当天晚上的对话和画面。 “高阳王会娶我吗?” “我会向父王母妃提的。” “高阳王可说话算数。” “一定,一定。” 景清一言不发,也陪着边上做哽咽状,同时淡定的看着女儿,他心里这会也是有点悲痛,为了朝廷大事,为了对付燕王,居然要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 可身为人臣,当不计一切效忠皇上,效忠朝廷,这是我景清当做的,若干年后,历史和史书肯定会记下我景清的大名。 等到景姝哭的没什么力气了,景清才道:“历古以来,这些所谓的皇室勋贵都很看重联姻。” “有时候即便是太子和皇帝,也无法决定自己娶什么样的女人。” “皇室的公主们更是如此。” “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不喜欢的人。”景清长叹:“如果女儿真不愿意,爹不惜一死,也会带着你离开北平,大不了,爹这官也不当了,咱们到南方去。” 景姝这时正慢慢停止哭泣,听到这番话,她表情微变,似有心动。 景清看在眼中不由一愣,伱还当真了? 赶紧装自言自语似的:“只是这样,你以后就可能,再也见不到高阳郡王了。” 景姝心中一痛,再次回忆起当晚的一幕。 高阳郡王粗暴的动作,温暖的大手,伴随着寒冷的冬风,从腰部徐徐而上,一股热流随之遍及她的全身,从未经历人事的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种感觉。 她真的很希望,还会有下次。 景姝哭道:“女儿岂能为了一已之私,陷父亲于不忠不义,更不会让父亲置身险地。” “自古女儿们的婚事,都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身为女子,这就是命罢。” 景清心中大喜,想着再给朱高煦兄弟挖个大坑,到时再爆出来,必让朱棣全家不得安宁。 “你能这么想就好,反正听燕王说这事要在来年开春,还有数月之久。” “万事皆有可能,或许他们将来会改变主意。” “你有时间,可以多见见高阳郡王,与他商议。” 景姝心里,重新又燃起了希望。 —— 第二天一大早,韦沫儿还在睡懒觉,孙若男和若儿她们一起侍侯朱高煦起床穿衣。 孙若男最后为朱高煦披上一件貂领大氅,她轻轻抹了抹领口上的毛皮,柔声道:“不管殿下做出什么决定,若男一定永远支持你。” 朱高煦心中一动,伸手握着她的小手:“若男不要多想,熟轻熟重我还是分的清。”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些事情的确会让人失望,甚至绝望,或许我们会难受几天,但总要面对这个世界,如果身边还有重要的家人,更是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我还有很多大事要做,有些事情,很快就会过去,而且我知道自己现在需要什么--” 朱高煦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安慰着她。 孙若男微微一笑,上前亲了他脸上一口,笑道:“殿下的话,总是听起来很有道理。” 朱高煦也狠狠回亲了下,拉了拉貂领大氅,推开门,外面的雪停了,但到处白茫茫的,今天他要去军营,无论如何,手中得紧抓着军队。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他已经知道自己最需要什么。 那就是拥有对整个天下至高无上的话语权。 因为只有高高在上,群龙之首的大人物,才能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 最近连续下雪,军营里肯定松懈下来。 借着这机会,朱高煦想去军营看看,哪怕和兄弟们喝个小酒,谈谈风月,也比闲在家里,胡思乱想好。 因为最近雪天,他也没打算骑蹑影,叫侍卫牵了匹普通的战马。 不料刚打开大门,赫然发现门下有封信。 这信应该是外面有人塞进来的,门口有些积雪,已经把信弄的有点潮湿。 侍卫们面面相觑,毕竟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塞信进来。 朱高煦拿起信件,微微动容,却是景姝写来的信,约朱高煦见面。 他有点惭愧,自己还没想到如何面对景姝,景姝却已经提前写信过来。 当下朱高煦回到书房,飞快写了封回信。 又召来钟显,把信递给他,和他耳语几句,钟显领命而去。 朱高煦则带着赵青和孙胜等一队亲兵侍卫,赶往大营。 钟显把信塞在怀里,又怕下雪,拿了把伞,刚走出门没多远,路上有人叫他。 “钟显。” 钟显扭头,赶紧挤出笑容:“黄公公。” 却是黄俨。 黄俨戴着斗笠,前段时间北平城很多人戴,这玩意不是用来防阳光和防雪,就是用来掩人耳目,怕被人看见。 黄俨抬头后,钟显才认出他。 两人心照不宣,走到边上一条小巷里。 黄俨问高阳王呢?钟显说出府了,去军营。 这种鬼天气还去军营?黄俨专程上门找朱高煦的,害怕被人看见,戴了个斗笠。 钟显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约个时间看看,殿下可能要呆几天才回来的,你要是有急事,我找人去通知他。 黄俨说也没啥急事,这样吧,五天后我再来怎么样? 钟显说可以,然后说了个茶楼地址。 黄俨记下后,转身就走,大概半个时辰才找到这茶楼。 他看了看这茶楼,发现好像刚装修过没多,便问了问周边的人,才知道这茶楼去年换的主人,原主人怕打仗,便宜转让,跑出北平城,被一个姓周的老板收购。 黄俨进去点了杯清茶,发现茶楼里有人在聊战事,有个说书人似的,专门帮燕军吹牛逼,总之是打的南军四下惨败,再听了会,反正就是在吹张玉,朱能,谭渊、张武等燕王一众心腹大将有多猛,几乎很少提到高阳郡王。 北平的群众们听的一头的劲。 现在雪天,附近老百姓也没啥事,到茶楼弄杯热茶,也要不了多少钱,还能无限续杯。 关键里面烧着火炉,挺暖和的,比在家里舒服。 大伙都挤在这里,非常热闹。 黄俨听了一会觉的挺有意思的,他琢磨着,这应该是高阳郡王买下来的,居然把这么秘密的事告诉我?但是为啥不吹高阳郡王? 就在黄俨听书的时候,景清把一封信交到景姝手上,笑道:“我说吧,只要你写信过去,他也一定会回信的。” 景姝迫不及待的打开,背对着父亲,不敢让他看。 景清不动声色:“有没有约你在哪见面?” 景姝等了会后,才道:“广化寺。” “广化寺?”景清点点头:“这地方不错,一般人想不到,你可以借拜佛的名义去。” 说罢故意道:“出去多加掩饰,可别让人认出来。” “知道了父亲。”景姝满脸通红,心里非常期待。 “啥时候?”景清又问。 景姝没说,红着脸转身跑了。 景清看着女儿背影,嘿嘿干笑。 —— 朱高燧正在打量自己的府邸,自从确定要成亲后,燕王就给他划了片地方,作为新的郡王府。 虽然燕王也没确定他叫什么郡王,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分府自立,这是朱高燧早就盼着的事情。 他的府邸位置就在燕王府西侧,以前是元朝一个勋贵的宅院,燕王起兵之前做准备时拿下来,就是防止别人偷窥燕王府的秘密。 现在正好先给朱高燧,目前面积比朱高煦的小了点,但燕王说现在大事比较重要,等以后再说。 反正如果打下江山,肯定有更大的院子,如果失败了,也没啥用,全家都要完蛋。 朱高燧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不挑剔。 现在郡王府里正进行一些改造,为明年开春成亲准备。 燕王给他暂定的时间是四月之前,因为估计李景隆也会在四月左右动兵。 到时燕王可以是老套路,借成亲的名义,给兄弟发点小钱,鼓励士气。 朱高燧年轻,也没经历过这事,好在他有关系不错的黄俨干过,所以现在府上的事,都由黄俨来办,黄俨也成为他的心腹,被其调到这边。 “黄俨呢?”朱高燧从暖和的屋内走出来,发现监工黄俨不在。 “黄公公说是出去找人,有个木匠生病了,明天不能来,要重新找个。” “哦。”朱高燧点点头,这狗奴才还是挺用心的,不错。 就在这时外,面有小宦官跑过来向他禀报,世子府上的方忠过来拜见三殿下。 朱高燧大为意外,当初在北平时,方忠就跟着世子,算是世子的亲信宦官,也是在哪时,朱高燧和方忠混熟了。 他想了想:“让方忠到西厢房来。”转身回屋。 他回去没一会,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正是黄俨和方忠。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进来拜见朱高燧。 黄俨说自己刚回来,正好遇到方忠,所以一起来了。 方忠看了眼黄俨,欲言又止。 朱高燧便道:“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就说吧。” (本章完) 第146章 你敢骂我二哥? 朱高燧从小和黄俨关系不错,还多次私下塞钱给黄俨,早就把黄俨视为心腹。 要不是朱高煦给了更多的钱,又做了让黄俨感动的事,黄俨这会肯定和原历史上一样,成为了朱高燧的心腹。 方忠说,也没啥的,世子知道你要大婚,让奴婢带了点礼物和财物提前送过来,还说三弟是世子至亲,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说罢递上一张礼单。 朱高燧接过来看了看,的确价值不菲。 大哥家大业大,开支不小,也很缺钱,朱高燧是知道的,没想到大哥还对自己这么关照。 他动容道:“替我回去谢谢大哥,等过些天,我忙完府里的事务,一定登门拜谢,哎,还是大哥最疼爱我。” 说罢示意黄俨,等会拿些银子给方忠。 方忠表示了感谢,然后接着又小声道:“世子还说,都是自己兄弟,虽然高阳郡王和景姑娘相识在先,但大王已经做了决定,还请三殿下,千万不要计较,当以大局和兄弟和睦为重。” 朱高燧原本还有点感谢世子,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心想,大哥还来挑拨离间这套?还当我是小孩子? 什么高阳郡王与景姑娘相识在先这种话,傻子都知道不该说的。 他立马做出愤慨的表情:“你不说也算了,我想到二哥亲自跑去找母妃,要横刀夺爱,我心里就不好受。” “二哥是我兄长,已经娶了两位王妃,还要和我抢?不就是一个美人嘛,天下的美人儿多着呢,要不是父王母妃之命,我宁愿让给二哥,也不愿伤了兄弟和气。” 方忠苦笑:“三殿下虽然年少,却极重兄弟感情,难怪世子对三殿下赞不绝口,念念不忘。” 一直不出声的黄俨这时果断道:“高阳郡王真是好色,难不成天下的美人,都归他才好?” 方忠表情顿时一亮。 “住口,伱个狗东西,你敢骂我二哥?”朱高燧大怒。 “奴婢知错,奴婢错了——”黄俨赶紧跪下,拼命磕头求饶。 “殿下息怒,黄俨也是仗义直言。”方忠帮着劝。 朱高燧这才罢休,接着方忠又不痛不痒说几句,便告辞,朱高燧让黄俨送他。 黄俨在前面走的比较快,走出院子后,身后就传来方忠的声音:“黄公公稍等。” 黄俨奇怪的转过头。 方忠从袖中拿出一锭大银子反而塞到他手上。 “咱们都是苦命的人儿。”方忠叹道:“以后有空,多出来聚聚。” 黄俨贪财王府有名,方忠也是知道他的德性,所以直接送钱。 “啊呀方老哥,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黄俨嘴里推辞着,却是赶紧塞到自己袖子里。 至于朱高燧让他给方忠的银子,他当然也决定不给了,自己独吞。 “在王府的兄弟越来越少,前些日子还能看到马和,听说马和现在很忙,倒是侯显老在王爷身边。”方忠有意无意的道。 “这马和能带兵呀,可不是咱们能比的,听说上次跟着大王参与了郑村坝的大战,立下不小的功劳,大王赐他郑姓,现在人家叫郑和啦。”黄俨笑道。 “哦,原来如此。”方忠一脸的羡慕。 眼看着两人快走到门口,方忠突然压低声音道:“我有个同乡村族,去世后留下一双女儿,能不能送入郡王府当侍女?” 黄俨表情一凝,心中微微有点震惊。 因为要新立郡王府,朱高燧这边到处缺人,既要宦官,又要侍女,还要文官甚至武将。 朱高燧在武将中没啥基础,拉不到什么好货色,但还是有些不得志的低级官员会投靠他。 而黄俨就负责替他招揽小太监和侍女。 看到黄俨在犹豫,方忠换了个袖子,又快速的摸出一锭大银子。 “还请黄兄弟多多帮忙,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黄俨脑子飞快的盘旋起来,但很快重重的点头:“都是自家兄弟,这事就这么定了。” “多谢黄兄弟。”方忠大喜过望。 方忠离开后就直接回世子府,进去没一会,又出门去了袁珙家里。 第二天,袁义很早就来到玉清观。 玉清观和以前一样,有很多孤儿在这里,这会相当于后世六点左右,天刚刚微亮,孤儿们已经全起床,并在借着烛光,诵读道书。 很多孤儿都是在这里学的字,识字不多,由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在带头。 小女孩正是段兰心。 她读一句,其他孩子跟着读一句。 袁义站在窗外偷偷看他们,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就看到穿着道袍,满脸庄严的玉清上人。 “玉清真人。” “这边来。” 两人来到另一个房间,刚一进门,刚刚还一脸纯真的玉清上人,瞬息就贴到袁义身上:“讨厌,你好久没来了。” 一番快活之后,袁义一边起身一边问:“那段兰心教的如何?” “非常听话,又很聪明。”玉清上人笑道:“可愿为我而死。” “如何教的?”袁义一脸不可思议。 玉清道,我平时待她最好,让她统领孩子们,但她犯错,也会严惩,恩威并济。 一个月前,她故意带段兰心出去,安排劫匪。 玉清愿用性命,保护段兰心,还替段兰心挨了一刀,当然,伤口不重。 段兰心感动异常,从此,视她为亲人,玉清上人顺势收她为义女,私下以母女相称。 袁义笑道,你干的不错,那现在要用到她了。 原本还以为最少要训练一年两年,没想到这才半年多就能用了。 玉清问如何用? 袁义道,本来想安排到高阳郡王府上,必竟她之前还认识了高阳郡王,不过最近大师另有重用。 高阳郡王和景姝有私情,但燕王要景姝嫁给朱高燧。 我们要安排个信过的人,进去当朱高燧的侍女,暗中监视景姝,如果大师没有猜错,这高阳郡王到时必然会与景姝私下苟且,藕断丝连,只要段兰心找到证据,捏在手里,什么时候想对付高阳郡王,只需向燕王举报,立马可以让高阳郡王身败名裂,身陷囹圄,同时还能重创三王子朱高燧,一举两得。 玉清道,问题不是很大,什么时候要用? 袁义道,朱高燧明年春节才会成亲,还有时间,你再好好练练她,另外再找一个,两人配合。 玉清应了。 —— 朱高煦在军营里呆了几天后回北平城,同时接到黄俨来访的消息。 他第一时间在茶楼的包厢约见了黄俨,黄俨告诉他,方忠准备安排两个侍女到朱高燧府上。 朱高煦先是愣了下,片刻之后,脸色缓缓阴沉下来。 世子那边想干什么,他立马就想的明明白白。 朱高燧对世子没啥威胁,世子肯定不是去监控朱高燧的。 黄俨看着他阴沉着脸,叹道:“高阳王莫要冲动,切勿让人有可趁之机。” 他是在提醒朱高煦,景姝要是和朱高燧成亲了,你们只要断了来往,世子那边也没办法。 朱高煦想了想问:“我那好三弟可曾说了什么?” 黄俨苦笑:“三殿下对美人儿似乎兴趣不大,他——”黄俨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说。 朱高煦笑道:“他是不是更在意,我和世子的关系好不好,僵不僵?” “对对对,就是高阳王说的这般。”黄俨苦笑:“奴婢听三殿下的意思,宁愿这美人嫁给世子,让高阳王忌恨世子才好。” 朱高煦摇头,笑道:“我三弟不是这么想的,我三弟宁愿景姝嫁给我,然后婚后,又与世子苟且,最后被父王抓到,这样才合他的意。” 黄俨听的先是一愣,接着也笑了:“高阳王真是了解三殿下。” 景姝先嫁给朱高煦,婚后再与世子苟且,最后被燕王发现,这才是朱高燧心里最好的结局。 大哥失宠,二哥丢脸,他这老三,当然最是高兴。 当然,也可以这样,景姝嫁给世子,婚后与朱高煦苟且,然后被燕王发现,这样二哥失宠,大哥丢脸,他这老三,也会挺高兴。 黄俨陪着笑,小心翼翼看看四周。 这是茶楼的一个包厢,在楼上,而且只有后门可以上来,比较隐秘。 “高阳王这个茶楼不错,很适合聊天喝茶。”他笑道。 “不是本王的。”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是姚广孝的据点。” “啊。”黄俨脸色大变,下意识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这要被世子的人发现他和朱高煦私下见面,那还得了。 不过惊吓之后,看到朱高煦气定神闲端坐在那,立马哭丧着脸:“高阳王真会开玩笑。” “没开玩笑。”朱高煦道:“这茶楼的老板,在靖难之前卖楼逃命,到外地去了。” “姚广孝让袁义买下,做为据点,他也不干啥事,就请了个说书的在,天天吹捧世子那边的人。” “你放心,本王派人查过,茶楼管事和伙计,都不知道老板是姚广孝,也不知道姚广孝的目的,就是正常的卖茶水。” 朱高煦派人跟踪袁义,查到姚那边很多秘密,也没想到姚广孝居然会打宣传战,领先几百年就开始用宣传手段。 不过他这么宣扬世子那边的大将,真的好吗? 但看的出姚广孝很聪明,通常在燕王面前吹朱高煦打仗无敌,然后在外面吹世子的大将,很会利用场合和时机。 (本章完) 第147章 送母为质 黄俨听的抹了把头上的汗,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 “高阳王真是胆大心细。” “没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朱高煦说罢,从桌下脚边拎起一个盒子。 “这里有株老山参,冬天可以用来益补气血、调养身体,你母亲体弱多病,可以适当补些,但一定要先问过郎中才行,切不可私自乱补,反而不益。” 黄俨知道朱高煦在收买人心,但还是心中感动无比,颤声道:“多谢高阳王。” 朱高煦伸手拍拍他的手:“帮过本王的人,本王都会永远记在心里。” 黄俨动容的想了想,缓缓道:“奴婢其实有件事想请高阳王帮忙。” “你说。”朱高煦马上道。 黄俨皱眉道:“前些日子北平城被围,奴婢心里非常慌乱。”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听着。 黄俨继续道:“奴婢倒不是害怕自己,奴婢不过是个残缺之身,除了母亲和高阳王外,大明上下,恐怕没有人看的起咱。” “奴婢就是害怕将来北平城破,会连累奴婢的母亲。” “高阳王。”黄俨说到这里,扑通,突然跪在朱高煦面前。 “奴婢斗胆,想请高阳王想想办法,能不能让奴婢的母亲出城,避避兵祸——奴婢就这么一个亲人,只求她能百年安好,不要死于非命--” 黄俨原来想让朱高煦把他母亲带出去,说是怕在北平城,将来城破被官军所杀。 朱高煦听的不禁动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黄俨。 黄俨这是送母为质啊。 等于向他表忠心。 朱高煦重重一拍桌子,喜出望外:“黄俨你一片孝心,本王岂能不帮,伱放心,交给本王了。” 往韩王寨送就行。 黄俨大喜。 “不过。”朱高煦语气一转:“以后你们母子想见面,可能很难。” 韩王寨那地方,朱高煦非常看重,不可能让黄俨知道。 “都听高阳王的。”黄俨道:“只要母亲平安即可,奴婢愿与大王和高阳王,死守北平,奉天靖难。” 他一个小小宦官也在叫奉天靖难,听起来有点好笑,但朱高煦知道,这是他表露心迹。 “好。”朱高煦重重的拍拍他肩膀,扶他起来。 又过了一日后,朱高煦上午来到广化寺附近。 朱高煦刚回北平时,为了安置一些跟随的韩王寨民,同时也是为了囤货赚钱,就把广化寺给占了。 当时朱高煦让毛雄给广化寺几个僧人一人发笔钱,然后暗中派跟着他们,目送他们离开北平。 毛雄都想找人在北平城外,把这几个僧人给砍了。 但朱高煦不同意,倒不是他心软,实在没有必要,而且把几个僧人砍了,万一被姚广孝的人发现,反而坏事。 之后韩王寨有两家人住了进来,男的剃了头当僧人,在前院。 女的和家人做打杂,在后院。 朱高煦又以修缮为名,圈了广化寺四周一片,建起围墙,又把附近百丈之内的民房买了几处。 这样一个据点就完成了。 这段时间朱高煦和毛雄又收购了好些房子,且价格都不贵。 因为在靖难之前就有大量的百姓逃离,北平城被围后,物价飞涨,百姓们更加害怕,现在战争一结束,逃离北平的更多。 朱高煦趁机让毛雄收购,除了安置兄弟们和家属,还能囤积货物。 哪怕房子太多,空在那,将来等靖难功成,必然要涨价,顺手可以卖一波圈点钱。 此时他坐着马车,刚到广化寺所在的街上,陪同的是典盛和毛信。 现在正是冬天,两人都戴着斗笠,别人也看不出是谁。 毛信装马夫,典盛则骑着马跟在边上。 马车到了广化寺门前,发现也没啥人,毕竟大冬天的,也没多少来上香的信徒。 此时典盛低头对着马车里道:“街南边那米铺是咱们的。” “北边那关着门的民宅也是咱们的。” “米铺前面一百多步,那幢两层楼的,也是咱们的,殿下要尽量高的房子,咱们优先都是买高楼。” 朱高煦听了会,就这广化寺附近,有他六幢不同的民房或商铺。 全都有人驻守,或和普通百姓一样生活,或做店家掌柜卖货。 而且所有人都不知道这街上,还有其他五幢是自己人。 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有朱高煦的佃户进城,有韩王寨的人,也有朱高煦原郡王府仪卫队亲兵家属,还有后来招降来的兵士们。 “不错,典盛,毛信,你们干的不错。”朱高煦夸奖道。 典盛和毛信大喜:“是殿下教的好。” 但朱高煦又道:“不过上次张信和我说过,咱们的兄弟,以前可能没做过店家,掌柜,等各行各业,假扮的还不够真实,还得好好学习。” “要让他们彻底融入自己的职业,如果是铁匠铺,就得会打铁,如果是鞋铺,就得会做鞋,说话态度,就是个市侩的商人,而不是让人一眼看出不靠谱。” “这么说吧,有些商铺开在这里,本王可能几年甚至十年都不让他动一下,他们要扎根在此,把自己彻底融入这里的环境,把自己当成这样的人。” “下官明白了。”典盛听的若有所思,也为殿下的话所震惊,有些商铺开着,可能几年或者十年不动? “吁”这时马车已经到了广化寺门前。 广化寺做了院子,马车进不去,朱高煦从马车上下来,左右看看,并没有明显的人,然后走了进去。 毛信和典盛在马车里拿了几个包裹一起跟进去。 与此同时,在朱高煦百步之外的地方,也有两男子在街上缓步的走着。 他们距离朱高煦有点远,足足百步以外,勉强看到朱高煦的马车和身影。 但他们主要不是看朱高煦,还是看看有没有人跟踪朱高煦。 看到朱高煦进了广化寺,男子小声道:“好像无人跟踪。” “那也得小心,我这边,你去另一边看看。”另一个男子道。 两人很快分开,各走一边。 朱高煦进入广化寺后,发现里有少量香客。 这么冷的天出来上香的,一般可能家里有什么事情,老百姓才会来求平安。 广化寺在元朝是很盛行,因为当时供奉了四尊菩萨。 有文殊殿(文殊菩萨)、普贤殿(普贤菩萨)、观音殿、地藏殿(地藏菩萨),元大都时,寺里香火盛行,香客不绝。 后来战火一起,到明军攻北平,元军为守城,拆了广化寺里好多房子,加上百姓和僧人的逃离,等明军进城后,广化寺就衰败了。 朱高煦拿下之前,其文殊和普贤两殿已经破坏不堪,房屋大梁都被用去守城,完全无用。 现在还有观音和地藏殿还保持有七八成的样子。 来上香的百姓,要么是求子,要么是祭拜去世的家人。 毛雄拿下后,重新修缮,把观音和地藏两殿和后面的两殿切割,建了新院墙。 这样所有的香客会被拦在前院,只能看到观音和地藏两殿,也只能在这里上香。 通向后院只有一条走廊,且有重门锁着,非院里的人,无法进入。 此时大概相当于后世上午八点左右,朱高煦进去往左拐,沿着走廊走到底,看到一道重门。 毛信上去敲了几下,里面很快有人问:“是谁?” “高先生来了。”毛信道。 吱,重门打开,一个僧人合什:“阿弥陀佛,拜见高先生。” “好,好。”朱高煦比较满意,这家伙很入戏啊,没有叫高阳王。 进去之后,里面别有洞天,原来破败的文殊和普贤都被修缮好了,但大殿里的雕像早不见踪影,朱高煦也没问毛雄怎么处理的,后院还有好几十间屋,囤积着好多盐和糖还和粮。 后世的广化寺,共有三百多间殿宇,这会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也不过一百间不到。 可以说北平里毛雄所有的店铺和仓库中,这边因为位置大,面积多,囤积的最多。 朱高煦进去没多久,就涌出来一队甲兵,是看守这里的卫士,纷纷拜见高阳郡王。 但他们现在没穿甲,只带着兵器,而且全是有家属的,家属也都住在里面,都是韩王寨的人,这批人耐的住寂寞,在山里能住,在这里也没啥问题。 朱高煦示意毛信和典盛把包裹里的东西递给他们,吃的用的都有,还有一些银子和铜钱,诸人纷纷表示感谢。 朱高煦借机参观了四周,并和他们聊了聊,想要看看他们长期呆在这里,有什么心态变化,结果发现这些人很淡定,心态都保持的挺好。 大概聊了有一刻钟左右,朱高煦自己都说的口干舌燥,这些人却是越来越兴奋,好像很喜欢和高阳郡王聊天,更没想到高阳郡王一点架子都没有,和他们聊这么久。 就在这时,外面的典盛小跑进来,低声道:“好像来了,有个小娘。” “以后再聊哈。”朱高煦哈哈一笑,抱拳而去。 到了前院后,朱高煦果然远远看到有个小娘也戴着斗笠正站在观音殿门外。 小娘四下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 朱高煦一眼就认出是景姝。 “去把她叫来。”朱高煦转身回到内院,正好在观音殿的背后一间小屋。 (本章完) 第148章 我怎么对的起我三弟 小屋里被专门清理过,有个干净的床榻,还烧着火炉,右侧的窗户开了个小口用来通气,房间比较暖和。 数分钟不到,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朱高煦道。 吱,房门打开,景姝满脸通红站在门口。 她表情有点激动,刚刚听到朱高煦的声音时,已经有点情绪。 现在站在门口看到朱高煦,心中又羞又怕,又不敢进。 “快进来,外面这么冷,当心着凉。”朱高煦不由分说,把她往里一拉,吱,将门关上。 景姝心里觉的好暖,高阳王说话总是替人着想,怕我着凉,一时间百感交集,想到自己要嫁给朱高燧,十分亏欠和对不住他。 “唔”景姝一头扑在朱高煦怀里,直接就痛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景姝边哭边道。 朱高煦紧紧搂着景姝,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在见景姝之前,他已经在脑海里琢磨了无数的甜言蜜语。 但看到景姝哭成了泪人儿,他居然啥也说不出口。 景姝哭了好一会才回过气来。 她依偎在朱高煦怀里,感受到从没有过的温暖和安全,心里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停格在现在才好。 朱高煦轻轻抚弄着她的秀发,闻着她身上的淡香,用极为温和的声音道:“母妃拒绝我的当天,我对自己说--如果可以用来替换,我愿意用高阳郡王的爵位,换来与姝儿妹妹的斯守一生--” 嘶,景姝倒吸口冷气,猛的抬头,她眼睛变的有点火热,死死盯着朱高煦。 我去,朱高煦心想,这会他要提私奔,这丫头真的会这么干。 没想到她表面看起来温温柔柔,居然也是个敢爱敢恨的虎姑娘。 朱高煦马上沉痛的道:“但是父王大事在即,家中又有两个新婚的妻子。” “还有这么多部下跟随?” “姝儿你可以骂我三心两意,但是我真的不能不管不顾我的家庭和亲朋兄弟们。” 景姝愣了下,忍着伤痛道:“殿下若是随意的放弃家中的娇妻,将来岂不是一样会随意的放弃我。” “殿下顾家,顾亲人,顾朋友,这才是姝儿敬重你的原因之一,这才是姝儿眼中真正的大英雄,大丈夫。” “可是。”朱高煦眼睛通红,咬牙切齿:“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伱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 “殿下放心,姝儿心中,永远只有你一人。”景姝又哭了。 哭着哭着,她又笑了。 接着就见她缓缓抓起朱高煦的手,深情的看着朱高煦,柔声道:“殿下还想再试试吗?” “我——我现在,岂能再干这种事——”朱高煦拼命摇头,痛苦的道:“我再这么干,怎么对的起我三弟?” “是姝儿自愿的,你骂姝儿没有廉耻也行,姝儿只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给了殿下。” “哎,我怎么会骂你--”朱高煦很不情愿的伸手过去。 —— 建文元年十二月十九日,燕王朱棣借着寒冬出师大同,朱高煦这次没随军出战,留守北平。 十二月二十四日,燕军抵广昌,守将杨宗投降,次年(1400年)正月初一,燕军抵达蔚州,守将王忠和李远降。 这两人中,李远可算一代良将,能力与徐忠李彬不分上下,甚至更甚,如果他要早点投降,在燕王起兵前就投诚,地位绝对要高于徐忠和李彬。 二月初二,燕军官攻打大同,久攻不下。 其实从整个靖难经过来看,明军攻打坚城能力极差,燕军也好,南军也好,正常情况下打什么城都打不下。 南军打个小小永平,打了几年都没打下来。 燕军打真定,打大同、打保定、打济南等,只要守军奋力抵抗,几乎也打不下。 所有被燕军打下的城,要么被偷袭,要么被里应外合。 所以明初这批所谓的精锐明军,攻坚能力真是一塌糊涂。 大同守将为陈质,原是宋忠部下。 跟着宋忠时,没过住怀来,因为怀来当时全是燕王的旧部,直接反水了。 陈质看情况不妙,带着兵马先跑,跑到大同,然后立刻控制代王,你看看,没有宋忠这庸将上司嵌制,陈质表现非常好。 然后他就凭几千兵马,死守大同,燕军数万兵马攻之无效。 与此同时,因为大同有代王,且是军事重地,位置非常重要,李景隆不得不发兵去救大同。 燕王见打不下大同,也就不着急,故意等着。 等李景隆兵马出了紫荆关后,燕军立马从居庸关返回北平。 这会正是天寒地冻,南军在冰天雪地中白跑近一个月,人困马乏不说,兵士还冻死冻伤不少,士气大损。 而燕王真特么运气好,他在前往大同的途中,还遇到鞑靼国公赵脱列干、司徒赵灰邻帖木儿、司徒刘哈喇帖木儿从沙漠率众来投。 因为寒冬,草原上日子不好过,这三个蒙古人也不知道明朝内战打成什么样,估计是想找个靠山,和朵颜三卫一样,寻个好地方安置。 朱棣以明朝的名义把他们收归帐下,又白捡了一支蒙古骑兵。 同月,之前燕军略攻不破的保定府,居然主动归降,投降燕军,这让燕王一下子拥有保定府,永平府,北平三府之地。 靖难之战前后打了数年,无论其他地方得失如何,这三府可是一直牢牢在燕王手上。 所以建文二年二月,燕王是喜事连连,运气好到爆。 中间李景隆和朝廷与燕王也扯皮了一段时间,相互写信,都是在指责对方,朝廷还故意把黄子澄和齐泰暂时免了,想稳住朱棣。 但这种事大伙都知道是在玩表面功夫,谁都不相信谁,最后还是要靠战场上来说话。 建文二年四月,大明朝廷自认为经过几个月的重新部署,终于可以再次发兵了。 李景隆又一次集合兵马,这次足足有六十万之众,几乎举国一半之兵,再次征讨燕逆。 此次朝廷从全国各地调兵,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南兵都有到场,由陆凉卫指挥使滕聚统率。 这陆凉卫是云南卫所,代表着云南沐家对朝廷和建文帝的支持。 但话说回来,云南全省纸面上有数十万兵马,沐家只派出这么一卫兵马,确实有点说不通,这也难怪朱棣登基后没找云南麻烦的原因。 另一个有意思的就驻守凉州宋晟,宋晟前年还和朱棣一起出兵塞外,早年和朱棣一起跟着蓝玉在北方,所以朝廷征召令到了之后,宋晟也派兵前往支持。 据说靖难结束了,他的兵马还在路上没到。 当然了,凉州这会真是远,在甘肃最左上角,而陆凉卫在云南最东边,所以从地图上看,从凉州到北平,和陆凉卫到北平是差不多距离。 但是考虑到朝廷集合兵马在临清和德州方向,那凉州是可能还远了点。 可人家云南兵都到了,宋晟的兵马在靖难结束还没到,也是挺有意思的。 反正就是这会李景隆麾下有好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兵马,合兵六十万,声势浩大。 南军从德州出发,先到河涧,再到雄县,目标直指北平。 雄县原本被燕军攻下,这次听闻南军举六十万之众(号称百万),立马再次放弃。 四月十六日,李景隆先锋平安先到白沟河,十七日,从真定来的郭英,吴杰部也赶到集合。 十八日,后继南军还在路上,平安和瞿能,盛庸三人来到白沟边东岸。 白沟河是海河支流大清河的北支下段,上段为拒马河,中段为北拒马河,曾为宋辽两国界河。 南军的目标就是北拒马河,全军将驻守此处。 此时三人各自带着亲兵,骑马在河边,看着河中滚滚而过的河水,表情都很凝重。 大伙久久无语,好似都在想着心事。 片刻之后,平安缓缓开口:“白沟河这河底下,不知埋了多少尸骨呐。” 盛庸叹道:“当年宋朝与金攻辽,十五万大军在此惨败,尸横遍野,死伤无数,据说宋军尸体连绵百里,惨绝人寰。” “自古南边过来的兵马要打北边,必要走这白沟河。”瞿能无奈道。 这会要是朱高煦在,肯定要问,为啥一定要走白沟河?不能绕过去吗? 白沟河四通八达,南接河间,东接保定县,再往东能到津海,南方的粮草辎重都可以从海路和水道过来。 而且他们六十万大军需要水源,所以必须驻扎在这里,小点河道根本不够用。 盛庸这时又道:“听闻当年宋军与辽军交战激烈,难分上下,突然刮起了北风,尘土飞扬,接着还下起了拳头大小的冰雹,还大部份下在宋军阵中,宋军顿时惨败。” 说罢他抬头,发现平安和瞿能正在看他,三人面面相觑,同时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 如今他们也是南军,同样是浩浩荡荡的大军北进,同样驻守在白沟河。 这和当年辽宋大战何等的相似。 平安不由全身一颤,苦笑道:“盛将军说的这么玄乎,万一刮个南风,咱们不就是胜了吗?” 说罢抬头看看天空,但此时天空万里无云,啥风也没有。 他不由问:“依两位将军看,燕军会驻守何处?” “苏家桥”盛庸和瞿能几乎异口同声。 说完两人相互看了眼,同时微笑。 (本章完) 第149章 我朱高煦不在,你们还能不能赢? 苏家桥在保定以东,会通河以南,同样背靠水源,关键是驻守那边,可以分兵截断南军从海上的运输,这样南军只有从德州和河间一个方向的补给线。 以燕王的统兵能力,南军的两条补给线,海上和水道,肯定要截断一个,但截断水道的难,那只有截断海上。 平安闻言长叹:“李九江若重用两位将军,此战必胜。” 他向来心直口快,也容易得罪人,这会干脆直呼李景隆的小名。 对面瞿能和盛庸都是脸色微变。 盛庸赶紧哈哈一笑,用来掩饰尴尬:“当兵打仗,天经地仪,为了圣上和天下百姓,敢不尽力,平将军,希望咱们在战场上,多多配合才是。” 瞿能则道:“愿与两位,同心协力。” 说罢不约而同一抱拳,驾,带着各自亲兵转身而去。 尼娘的,平安心里骂着,这两混蛋真是滑头,就怕得罪李景隆。 如瞿能和盛庸所料,在南军陆续集合到白沟河的同时,四月二十日,燕军近二十万渡过玉马河,驻于苏家桥。 燕王先截断了南军海上补给,然后召集诸将开会。 会上李彬、李远等将都认为可从白沟河上游往南,与官军决战。 为啥要这么干?朱高煦这会也是认真的听着,好好学习。 现在从地图上看,南军沿白沟河中段,一字排开,大营由北往南,驻守在东岸,连绵数里。 他们在南军的东面,苏家桥。 如果直接往西,可以立马和南军在正面决战,但要面对南军六十万大军。 现在李彬和李远等将的意思,先往上方绕,大军全部绕到南军北面,从北往南打。 这样就是打的南军的左翼。 朱高煦一听就听懂了。 南军驻守兵马从北往南,一条长龙。 他们如果从东过去,双方就在正面对战,面对六十万大军,且容易被包围。 现在绕到北面,打南军北部的最左翼,可能变成二十万对十万,甚至五万。 要知道南军六十万大军连绵数里,最南部的兵马往北调,都要好一会。 打仗果然是门学问,朱高煦第一感觉到李远的能力。 李远刚投降后,徐祥就私下和朱高煦说过,李远的能力,在诸将之上,不弱于李彬和徐忠,甚至更强。 燕王采取了诸将的意思,立马决定把大军移往新城县以南。 新城县正好在白沟河南军的北面。 他这番运动可是要行军几十里,连南军都没想到,原本以为大伙会在雄县与保定县之间展开正面的大仗。 没想到燕军在二十三日晚上,来了个乾坤大挪移,除了留下少数兵马守苏家桥,全军近二十万人马,来到新城县以南。 瞿能和盛庸也算厉害,但没想到燕军居然这么胆小,不敢正面和他们打,跑到他们侧面,左翼去。 但南军还是留了一手,等燕军到了南军左翼,才知道对面全是精锐。 瞿能,平安皆在这边。 四月二十四日中午,燕王前锋先遇到南军步营,双方立展开大战,打了不到一个半时辰,南军崩溃,四下逃散。 燕王朱棣听到汇报大喜,立马下令骑兵追击,迫使南军左翼往南崩溃,从而带动南军北面的兵马混乱。 此时天色已晚,燕军趁胜追杀,正一头的劲,突然东侧炮声轰响,平安带着万余精骑一涌而出。 紧接着瞿能父子及俞通渊等将率领步兵从西侧杀出,现场炮声连绵,而且在南军刚刚崩溃的路上,居然埋着一种土地雷,明实录称“贼藏火器于地,俗所谓之一窠蜂、揣马丹者,发无不中,射人马皆穿。” 这种埋在地里的火器,炸起来威力不小,据称能把人马皆穿。 追击的燕军被炸的措手不及,死伤惨重,接着平安和瞿能的兵马杀至,燕军大败,边战边退。 朱棣看平安骑兵厉害,对身边诸将道:“平安竖子,以前常跟随我出塞,知道我用兵的方法,今天先破了他。” 他亲率一支精锐骑兵从北岸迂回到平安军后,想从后面袭击平安。 不料两军刚刚接触,瞿能看到平安腹背受敌,令俞通渊和滕聚引兵从侧翼杀来,俞的兵马皆是瞿能一手训练出来的川军,他们前排全是长枪兵,密密麻麻有如剌猬一般,后面是火铳兵,再后面是弓箭手。 瞿能上次攻打彰义门时,聚集了四百弓箭手,战后都没有归还,现在手上加上后继补充,已经接近八百,翻了近一倍。 南军步兵以长枪兵顶在前面,铳兵在中间,弓箭手在后排对着燕军骑兵就射,顿时现场惨叫连连,燕军又是死伤惨重,纷纷坠马。 燕王带着精骑左冲右突,面前的南军步兵越打越多,大量南军发现这边燕王大旗在,纷纷往这边挤。 眼看着情况危及,突然平安骑阵中一阵骚乱,接着被人冲出一条血口。 原来是朵颜三卫的蕃骑千户王狗儿和千户华聚等领兵杀了进来救朱棣,王狗儿勇武无比,箭不虚射,骑射精绝,燕王看着他一边跑一边射,连射数箭,南军被射倒数人,一口气冲到燕王面前。 “好,好,你叫啥名字?”燕王大喜道。 “回大王,卑职王狗儿。” 燕王心想这名字太垃圾了,这些蕃人就是没文化。 但他现在也顾不上什么,赶紧带着残兵和王狗儿的兵马汇合,杀出条血路,回到自己主力那边。 冲出重围时,燕王突然发现南军不敢对着自己射箭,瞿能好多弓箭手本来都引箭准备射王狗儿的骑兵,但看到燕王一骑当先,居然没人敢射。 燕王大喜,想到京师中的传说,大侄子朱允炆说过“勿使朕背杀叔之名”,看来是真的。 当下燕王决定再试试,他胆子也大,亲自率军殿后,果然发现后面的南军不敢射他。 恰好此时天色越来越黑,南军也不敢追击,怕被燕军伏击,双方引军而还,各归大营。 燕王因为殿后,天色太暗后,居然迷了路,好在他下马看出河流的方向,才回到大营。 当天大战一下午,南军略有小胜,差点还把燕王朱棣围在北面,李景隆心中非常得意。 有了上次瞿能攻破彰义门和这次平安与瞿能小胜的经验,这李景隆决定给部下更大的自主权。 历史上把李景隆贬的一无是处,其实他第二次领兵六十万,打的比第一次好多了,要不是老天爷帮忙,真的有机会灭了朱棣。 当晚南军在大营中商定,他们要学燕军。 燕军上次明明从东面过来,却不与他们在东面交战,绕到北面,打他们左翼。 这次平安和瞿能决定绕更远,同样绕到北面,反绕向南军屁鼓后面,到时等双方交阵之后,从南军背后夹击。 为了机动性,南军给了平安上万骑兵,同时瞿能父子丢下所有步营,分到一万骑兵。 两万骑兵精锐给了平安和瞿能。 不得不说,李景隆这次指挥真没啥问题,至少他认可了这些大将们的能力。 当天凌晨天色还未亮,南军两万多精骑从白沟河西岸,沿着新安县外围,往北,绕向燕军后面。 —— 时间回到前一晚。 燕军新城县以南的大营。 燕军东面靠着琉璃河驻扎,保证水源的同时,保证了东面没有敌人能逼近。 其实当天驻营时,军中有两种声音,一是西面靠着琉璃河,那样不用防守西面,一是东面靠着琉璃河,那样不用防守东面。 当时李远、李彬等大将,提议大营东面靠着璃璃河,因为南军是西面靠着白沟河,这样双方就可以错开,隔河相望,无论谁要攻打谁,都要渡河。 但张玉、火真等提议和南军一样,西面靠河,这样进退自如,随时可以攻击南军。 燕王三思之后,采取了张玉和火真等心腹的说法,与南军一样,西面靠河。 他就是想最方便的攻击南军。 结果当天是第一时间攻击了南军,但是差点大败,要不是王狗儿等带着蕃骑从平安军中冲出一条口子,燕王朱棣都差点陷在阵中。 当晚回军之后,燕王召集各将议事。 他先表扬了王狗儿,还给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王彦。 然后商议明天怎么打。 燕王和诸将在商议的时候,朱高煦站在左首中间,正在思索今天白天的战事。 今天燕军前军先出,朱高煦是前军左副将,本来想去打先锋的,但右副将吴达求功心切,主动向朱高煦请求,让他打前锋。 朱高煦心想正合他的意。 因为他记得白沟河一战是燕军胜的,但前期燕军大败,差点被包围了。 他记不得前期怎么败的,但既然前期会败,他当然不想打前锋。 而且他有意收着点,前段时间他屡战屡胜,现在他得让朱棣看看,我朱高煦不在场的时候,你们还能不能赢? 就在朱高煦若有所思时,站他边上徐忠似乎有点着急,轻轻用肩膀撞了下朱高煦。 “高阳王,明天可有什么计划?” 徐忠看来急着立军功,他身为投降过来的将领,现在成为五军主将之一,徐忠也很想在朱棣面前表现表现。 己完本明末争霸文。 (本章完) 第150章 高煦好好干 “徐将军,我父王应该都有安排,咱们听着父王的安排就好。”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 “呃”徐忠扰扰耳后,有些着急。 因为今天白天,他的右路吴达打的不好,损失惨重,他这主将觉的难辞其咎。 当晚燕王与诸将商量后,因为今天前军伤亡较重,决定调后军房宽部为前军,明天充为先锋,轮换徐忠的兵马,徐忠的兵马在后面跟着。 徐忠闻言也没办法,虽然不是前锋,但也能算第二波,还有机会。 散过会后,营帐中诸将纷纷离去,朱高煦一动不动。 等人走到最后,只余他一人。 燕王朱棣看出朱高煦有话要说,心中好笑,知道儿子求战心切。 他也不动声色,等大营里没有别人了,便问:“高煦可有事?” “儿臣今天本来是前锋,那吴达非要抢着冲。”朱高煦表情语气像小孩子似的生气,还在燕王面前告状:“儿臣明天想请战,跟随后军房宽将军。” 哈哈哈,燕王朱棣大笑,安慰他:“俺儿勇猛,天下无敌,杀鸡嫣用牛刀,明天让房宽他们先冲一冲,高煦在侧翼看着,找准机会,可以自作主张。” 朱棣挺高兴的,儿子这么乐意替他冲锋陷阵,这么有上进心,当然要表扬下。 朱高煦脸上果然露出高兴的表情:“儿臣领命。” 朱棣这时拍拍他肩膀:“走,咱爷俩外面走走。” 朱高煦兴奋的跟着他走出大营。 此时外面天色已黑,除了营中的篝火,更远处都是漆黑一片。 两父子借着月光和篝火走在河边。 燕王朱棣想了想,缓缓道:“景姝的事,俺知道委屈了高煦。” “父王。”朱高煦正要装哽咽委屈的样子。 叭,朱棣又是重重的拍拍他肩膀,沉声道:“高煦要反过来想想,将来,万一,那个啥,还有什么女人不能得到?” 这燕王套路就是浓,什么叫将来,万一,那个啥? 说话故意不清不楚,朱高煦闻言又要拼命把脸涨的通红。 现在他跟燕王久了,已经学到如何最快时间把脸憋红。 在跟在燕王后面走向河边时,他已经在暗暗咬牙,屏住呼吸。 等燕王回头和他说话,稍微用力,他的脸孔就能憋出发红。 “儿臣都听父王和母妃的。”朱高煦激动道:“儿臣现在一切以父王大事为重,更不能伤了和三弟的感情。” “高煦能明白就好。”燕王朱棣说着,然后突然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长叹了口气:“前些日子,你母妃和俺说,高炽越来越胖,走几步路都喘个不停。” “俺让他少吃肥肉,多出来走走,他就是不听话。” “高炽这样下去,俺真是担心啊。” 朱高煦赶紧好声道:“大哥身体虽然略有不适,却也尽心帮着父王,北平城就守的挺好。” “改天儿臣和三弟再去劝劝,当劝大哥少吃肥肉,多运动运动才是。” 朱高煦嘴上说的好听,脸上却是喜出望外的表情。 朱棣默默看在眼里,会心笑笑,再次拍拍朱高煦肩膀:“高煦好好干。” “是,父王。”朱高煦激动的道。 —— 第二天黎明时分,燕军这边准备让朱能和张玉各带两万兵马渡过白沟河,绕到南军背后去。 朱高煦当时就想,怎么现在打仗动不动喜欢绕到对方身后? 不过回头想想,当初他去救援永平,也是这么干的,绕到吴高身后。 通常古代人在战场上,如果突然腹背受敌,很容易惊慌,从而引起崩溃,所以大伙因为这个原因,都喜欢绕到敌后攻击。 但今天南军在正面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兵马。 因为燕军来到南军北面,原本南军从北往南的阵营,现在改成从西往东。 竖阵变成横阵,几十万大军东西连绵,严阵以待。 燕王朱棣一边让朱能和张玉的兵马在燕军后面渡河,一边让房宽发动攻击。 房宽部下皆是大宁降兵,率先出战。 南军这边由郭英和吴杰、盛庸、胡观等领兵迎战。 双方打的相持不下,难分胜负。 燕王看自己兵马太少,马上让徐忠部上前支援。 白沟河边箭矢如雨,炮声不断,喊杀声震耳欲聋。 双方胶着打了近大半个时辰,因为南军势众,燕军的朱能和张玉两军在后面渡河缓慢,前锋房宽和徐忠的兵马有点抵挡不住。 燕王朱棣一看,又令丘福带领中军余部,冲击李景隆的中军大营。 但李景隆怕死,南军中军密密麻麻,十余万兵马堆积在一起,丘福领两万多兵马冲击无果,无法撼动南军阵势。 朱高煦这会正带着他的五千骑兵在东南方向,悄悄观看战场。 此刻连他也心生出一种无力感。 真定之战双方在城外的兵马不及这里三分之一,今天的场面太过震撼。 前面的战场巨大浩瀚,犹如宇宙无穷无尽,南北两军几十万兵马铺展在几十里的地方,入目所见,皆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形容他现在的感受。 如果说真定之战,他冲击下南军阵营还有点用,现在他尽管已经拥有五千精骑,但要冲击这样的大阵恐怕是自投罗网。 看到丘福两万骑兵冲李景隆中军十几万步营无果后,朱高煦知道换成自己也没有用。 对面步兵太多了,密集的像蚂蚁似的。 而且层层叠叠,又是长枪又是火铳又是弓箭,还有火炮和各种火器。 这会他要再和真定城一样冲上去,绝对自寻死路。 轰隆,一声炮响把朱高煦从思绪中拉回现实,远处有波北军已经抵挡不住,节节败退,四周很多地方被南军火器点燃,现场到处都是火光,还有各种喊杀声。 诸多北军的旗帜都掉在地上,也有被南军烧起,那旗上还写着奉天靖难,看起来很是惹眼。 “高阳王,情况好像不妙。”身边徐祥这时道。 “不急。”朱高煦笃定的道:“等朱能和张玉渡过河就好——而且——平安和瞿能不在-——” 朱高煦嘴上说的不急,隐隐却感觉不妙。 朱高煦话音未落,轰隆隆,突然南军火炮连续爆响,大量的炮弹落到北军阵中,原本这会大炮又重又打的慢,南军带过来的也不多。 在这几十万人的战役上,火炮最多也是用来振奋己方精神,打击对方士气所用。 数炮落到几十万人的巨大战场上,连个水花都起不来。 但就在这时,突然北军后阵哗变,大量正在渡河的朱能和张玉军调转马头。 “南军来啦。” 原来是平安和瞿能已经绕到北军后面,攻打他们后阵。 燕王在想着让朱能和张玉绕到南军后面去,没想到南军抢先绕到他们后阵,正在渡河的朱能和张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无数兵士被挤进河中,后阵顿时大乱。 燕王大急,赶紧下令房宽和徐忠先顶住平安和瞿能,不能让他们把朱能和张玉的兵马打崩。 但南军平安真是猛,也没想打张玉和朱能,他和瞿能一路长驱直入,撕开朱能和张玉的口子后,往燕王这边过来。 平安的长枪重达三十多斤,比朱高煦的马槊还重,更是和朱高煦一样勇不可挡。 燕军刚冲上去,即被平安的骑兵撕开一个口子,无人是平安一合之敌。 那房宽看的不服,拍马而上,老将陈亨紧随其后。 平安哈哈大笑:“两个老匹夫,还不致仕在家休息,出来丢人现眼。” 耻笑两人老了,可以退休。 两人大怒,左右齐攻。 平安左一枪一枪,打的两人节节败退。 数招一过,崩的一声,房宽的兵器直接被打飞,房宽顿时吓的魂飞天外,调转马头就退。 平安扭头又是一枪,直接划过陈亨胸口,陈亨一声惨叫,坠马而下。 平安正要杀他,突然羽箭飞至,叮叮当当都射在他重甲上。 他赶紧左右飞挑,顾不得擒杀陈亨,往后而退。 这时,早在后面等着的徐忠已经冲了上来。 徐忠其实擅长练兵和指挥,冲锋陷阵,还不如陈亨和房宽。 但他为了救陈亨,催马带人往前冲。 而这时平安后退,南军又是一波箭雨射至。 其中一箭,正好射中徐忠的左手拇指,他也是个狠人,都没功夫拔箭,抽刀将手指斩断,继续率军死战。 正在高处督战的朱棣看到后,赞道:“徐忠真壮士也!” 赞过之后,他也赶紧亲率数千精骑,几乎有一半是蕃骑精锐,支援丘福,攻打李景隆中军。 他认为眼下燕军处于劣势,只要打崩李景隆,南军必败。 李景隆胆小怕死,一旦李景隆帅旗后撤,可以重演上次白河之战的大胜。 燕王是没猜错,李景隆很怕死,所以南军强弩营都在中军大阵中。 这种强弩机可以连发,李景隆也阴,之前默不出手。 等燕王亲率大军压制,李景隆马上下令,射燕王部下,和燕王的马。 这命令真是要老命,大伙不敢对着人射,有人索性不射燕王,也有人去射燕王的马。 燕王几乎跌跌撞撞往前冲,腾挪躲闪都没有用,不一会座下的马就被射倒。 “替大王换马。”王彦(王狗儿)带着蕃骑紧跟着燕王,赶紧给他换马。 (本章完) 第151章 真的需要高阳王 现场箭矢如雨,燕王连换三匹马,最后一波他身边十丈内都没什么骑兵,几乎全被射倒,王彦直接把自己的马给了燕王,等了片刻后,十余丈外的部下们才赶到。 燕王朱棣抬头看了下王彦:“好,好,王彦,俺会记得你的。”先画了个大饼再说。 他一路冲向李景隆中军大营,不但没有冲上去,还换了三匹马,此时他的箭射光了,剑也斩断了,正在后悔冲的太猛,想退出去,没料到却是来到河边。 “燕王在河边,捉拿燕王。”突然远处有人大喊。 燕王扭头,原来是平安那竖子,这把他给气的。 好在这时一大片铁蹄声音轰然而至,原来是张玉放弃渡河,带着兵马过来救援。 刚刚平安已经击穿了他们的大阵,但平安求胜心切,直接扑向燕王,张玉趁势集合兵马,过来救驾。 王彦这边持刀站在燕王马前,和燕王且战且退,燕王身边仅余一千余骑,南军箭矢还在飞,嗖嗖嗖,扑哧扑哧,又一波箭雨中射中他三箭,他身上插了已经十几支箭。 好在他铁甲锁甲两重甲在身,看起来伤势也不重。 燕王看的大赞,又是一位勇将。 平安看到燕王身边兵少想冲过来,但被丘福的兵马挡住。 就在他奋力杀出去时,一骑哨骑来到平安身后。 “平安将军,瞿将军请你挡住张玉,他去杀了燕王。” 这瞿能也是个狠人,这个时候,居然说出要杀燕王的话。 平安听了大喜,心想,瞿能儿子被高阳郡王杀了,自然恨他们父子入骨。 “好,你回报瞿将军,有平保儿,决不让张玉过来。” 平安当下改变主意,调转马头,领兵去挡张玉。 此时瞿能和俞通渊,还有滕聚三人的兵马也正从北面绕向东南围过来。 瞿能骑在马上看眼前战场。 双方兵马重马重叠在一起,伱中有我,我中有你,非常混乱,但总体来看,南军中军没乱,严防死守。 但李景隆太胆小了,坐拥中军十几万兵马不动,任燕军冲来冲去。 这个时候他胆大点,分出数万兵马攻出来,燕军可能就支持不住。 但瞿能知道指望不了李景隆,这会李景隆只要不胡乱下命令,就算帮了他们。 眼下燕王被堵在西边河边,燕王北侧有丘福、张玉,南军有平安,以一人之力,抵挡两将,燕王东侧是房宽和徐忠,南军有郭英、盛庸,吴杰,胡观等。 李景隆在燕王南边,坐拥十几万中军不敢动。 燕王千余骑正边打边退,往张玉和丘福靠拢。 这是个好机会,瞿能立马知道,这会是拦住燕王的最好机会,等燕王和丘福他们会合,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走,杀燕王去。”瞿能在公开场合一口一个杀燕王,就是要让大伙知道,他儿子是死在朱高煦手上的,他与燕王,誓不两立。 其实他也不敢杀燕王,说完之后,就把自己的兵器换成一杆长枪,威力比原来的小了很多。 燕王朱棣这会且战且退,而且他胆大之极,每次南军看到燕军调头就跑,立马有部分箭手准备射箭。 朱棣立刻拉马出去,垫在最后。 “不要射。”南军阵中必然一片大喊。 嗖嗖嗖,有人来不及,直接往高空射去,无人敢射朱棣。 南军那边又气又怒,立刻有马军想跟上,但燕军转身对着他们射一波箭后就跑。 每次他们要追到朱棣时,朱棣必然断后,南军们举起弓箭,又放下,皆不敢射。(这会要是有个胆大南军敢直接把朱棣射死,奉天靖难立马就完蛋了。) 朱棣看着南军想追自己,又拿自己没办法,心中真是爽歪歪。 正在高兴,突然从侧后方传来一声怒吼:“杀燕王。” 轰隆隆,大股精骑从他侧后方追上,这股精骑还真不客气,刚追至射程内,崩崩,天空中全是拉弦的声音。 一波箭雨铺天盖地就飞过来。 “啊”燕王身边大量精骑坠马,差点射中燕王。 这把燕王吓了一跳,那个混蛋不长眼,居然真敢杀我? 这波箭雨不但把燕王吓一跳,也把瞿能吓一跳。 他随口叫叫的,没想到部下真的就射。 还好没射中燕王,吓的瞿能直接道:“弃弓,迎敌,上,上,上。” 瞿能和俞通渊、滕聚三人带着兵马加速往前。 “保护大王。” “大王先走。” 王彦这会真是忠心,难怪后来得到燕王十分的信任,他亲自率领一波女真族人断后,示意燕王先走。 但瞿能根本不管他们,南军大股精骑很快把他们掩没,再追向燕王。 此时燕王距离丘福和张玉还有一里多,中间全是密密麻麻双方缠斗的兵马,而后面的瞿能已经追至百步内。 燕王左右看看,身边跟随已经所剩无几,他考虑要不要直接渡河,涉水过河的话,或许还能逃出生天。 一时间,燕王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身为主帅,不应该这么冲锋在前。 张玉和丘福等看到燕王危险,也是不惜代价,拼命带领兵马往前冲,想接应他。 但平安等诸将死死挡着,不退半步。 燕王看着战场上越来越多的南军逼近,心里终于慌了。 他从来看不起李景隆,难道今天要被李景隆灭在这里?这特么就是个笑话。 就在燕王有点惊慌之际。 轰隆隆,重重的铁蹄声音,狠狠的击打着大地,整个战场,都好像沸腾起来。 “高阳王。” “高阳王” “高阳王。” “必胜。” 正在苦战的燕军突然士气大振,也不知是谁先喊的高阳王,然后有人呼应‘必胜。’ “高阳王” “必胜” “高阳王” “必胜” 接着这声音此起彼伏,南军所有军士情不自禁的大喊起来。 正在跟着张玉陷入苦战的谭渊和张武等人,听到全场此起彼伏的声音,脸色大变。 谭渊想回头怒骂部下,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眼下这局面,连他知道真的需要高阳王。 燕军中战无不胜,兵士眼中的无敌战神高阳王终于来了。 “高煦来了。”燕王朱棣老泪纵横,激动无比,关键时刻,还是只有俺高煦靠的住。 即便在原历史上,燕军这么多大将,在白沟河之战中,无人能赶到燕王身边来救他。 只有高阳郡王朱高煦,真正展现了在靖难之役中力挽狂澜的无敌力量。 这是原历史朱高煦第一次在万军中救援燕王,稳住了燕军的士气。 而此时的朱高煦,可以说比原历史只强不弱。 原历史朱高煦也就带着一两千骑杀了进来。 而现在的朱高煦身边足足有五千骑。 他从五百人起家,数月内历经数战,兵马越打越多,越打越精锐。 五千生力军突然从东南侧翼杀入,现场无论是南军还是北军都是神色动容。 李景隆的中军阵形变的更加的密集,李景隆生怕朱高煦对着他攻过去。 “风”突然燕军中有人大喝。 空中飞起一道黑幕,如同遮天蔽日。 朱高煦阵中有弓的人,不管射术如何,对着正面南军就是一箭抛射。 南军成片成片的倒下去。 接着双方直接对射起来,南军步弓,弩机嗖嗖嗖不停。 朱高煦的骑兵也自由射击。 空中箭如飞石,你来我往。 朱高煦这边最外围的全是李贤的一千蕃骑,射术最精。 只见他们或卧或伏,或勾于马腹,和耍杂技似的,每射一箭都要换个位置。 这是因为他们要躲避南军的步弓,保护自己。 相比起来,朱高煦本部骑兵的射术就远远不如,很多步营出身的人,都得勒马降速,缓缓而行才能顺利的射出。 原本这样对射骑兵肯定是吃亏的,好在朱高煦全军有一小半带弓,足足有两千张弓,而南军瞿能部聚集了八百张弓在一营之中都算是最多。 普通南军一营也就两三百张弓。 朱高煦冲上来时,对面也就四营多的南军,大概两万多人,分散在一里多的方向。 这四营的弓兵弩兵都没集合起来用,比起他全军两千弓齐射,南军肯定射不过。 他们对着一个方向猛射。 噼里叭啦空中一阵暴响,双方都有死伤,南军那边弓手阵营更是惨叫连连,死伤大片。 朱高煦的要求就是先射对方弓手和火铳手,然后再对付前面的长枪兵。 “稳住,稳住,不能动——”此时南军步营前面的长枪兵将领们纷纷大叫,示意南军稳住,不能动,要挡住这波骑兵。 但他们中后阵的弓手火铳手被射的四下逃窜,后阵已经一片混乱。 前面马蹄声大作,天地间到处都是尘土飞扬,燕军骑兵已经在连续的射击中,接近他们四十步内。 南军长枪兵一个个脸色凝重,很多人脸上都有惊恐之色。 “稳住,稳住,准备迎敌。”南军将官们还在大呼。 三十步,燕军骑兵开始降速。 嗖嗖嗖,蕃骑们一波箭雨射向前排。 “啊” “我的娘啊。” “痛死我了。” 前排长枪兵纷纷倒下。 但南军兵多,马上有后排长枪兵顶上。 二十五步。 二十步。 所有人都以为燕军骑兵要冲上来,所有人死死举着长枪。 (本章完) 第152章 打法不一样 但见燕军前排蕃骑以娴熟的骑术,突然一分为二,左右掠开,保持着与他们大阵四十步以上的距离,沿着整个南军的排面并行掠动,同时继续往南军阵中抛射。 南军完全处于全面挨打之中。 四十步这个距离,是朱高煦和蕃将李贤还有徐忠、李彬等先后讨教得到的数据。 因为明军步阵的常规布置,前排必定是长枪兵和刀盾兵的混合步兵,通常五到六排,甚至十排之后会有弓兵,遇到擅用火器的,比如盛庸,可能会在中间夹有火器兵。 而此时明军的火器射程有效杀伤范围,甚至只在十步到二十步之间。 而步弓的有效杀伤距离在六十到七十步左右。 所以朱高煦的骑射兵马在四十步外开射,既能射到明军前排步兵,又让明军后排弓兵和火器兵拿他们没办法。 朱高煦兵马一通掠射后,南军被射的抬不起头,阵中到处都是惨叫,前排死伤惨重。 南军营前主将见状没办法,只能挥手:“上上上。”鼓动步营往前冲锋,迎向燕军。 朱高煦此时正在大阵中间,缓缓往前移动。 今天南军动用大量的火器和弓弩,朱高煦当然不能冒然冲锋。 其他燕军到了之后就直接往上冲,但兵马又没南军多,所以朱能也好,张玉也好,甚至朱棣亲自率兵冲阵也好,全都无功。 但朱高煦的打法就和他们不一样,他的兵马一到就开始保持距离的掠射,先把南军前排射崩,接着往里射。 继续和明军的步弓和火器对射,双方完全是相互伤害。 一通连射之后,朱高煦正面的南军完全抵挡不住,没办法,朱高煦营中弓箭太多,南军一个营才几百箭手,哪里射的过朱高煦几千箭手。 等到他们正面的南军弓阵火器营被蕃骑被射的四下崩散后,朱高煦一提马绳,带着周虎等诸将缓缓出现在前面。 刚刚那波对射,完全是用人命换人命。 李贤的蕃骑死伤不小,但好歹是把南军的弓阵给压制住。 “走。”朱高煦这时一挥手,轰隆隆,周虎带队,大量的骑兵开始往前冲。 前面两翼还有其他燕军在往南军阵里抛射。 南军是顶着箭雨往前迎战,一路留下无数尸体和伤员。 看到燕军骑兵冲上来,南军主将只能又叫:“停,稳住,稳住——” 后面大量的步兵往前贴。 步营对骑兵,必须要密集。 南军主将就是让步兵贴步兵,所有人密集站在一起,你骑兵再猛也冲不进去。 这要完全对战普通骑兵是没啥问题,对上其他燕军大将的骑兵也没啥问题。 但朱高煦这人不按套路带兵,他的骑兵太多弓手。 此时他五千骑兵里,只有一千多跟着他往前冲,另三千多到处掠射,为他打击四周的南军步阵。 空中箭如雨下,很多人射的手都发抖。 南军越密集,死伤越惨重,每当一波箭雨过去,就好像割麦子似的倒下一片。 先锋燕军很快接近南军十步之内。 双方阵形都比较密集,南军刚倒下一波步兵,后面更多的步兵涌上来。 滚滚的兵马,如同两道洪流,在江海中相遇。 轰隆,前锋骑兵纷纷撞到步营中,燕军人仰马翻,有人直接飞进对方后面人群,还没来的及起身,扑哧扑哧,被数柄长枪捅到身上。 后面的骑兵根本不刹车,继续往前冲。 轰隆,再次撞上,战马呼啸,人群坠马,受伤的战马倒地,现场无比混乱。 “上上上”南军主将还指望靠人多能稳住阵势,但他再叫着,突然发现身后没有兵马上来了。 这四营两万多人马分散在一里的长路,其实就十几排。 朱高煦兵马连续的射箭,已经消耗他们太多人。 最后朱高煦敢用骑兵冲阵,就是知道对面没有更多的支援。 阵容不厚的步营是抵挡不住骑兵的冲击。 “吃我一斧。”此时前面一声暴喝,周虎带着一队精骑,如猛虎下山杀进南军阵中,混乱的南军步阵终于抵挡不住,被其一路摧枯拉朽,撕开了步营的口子。 这个口子撕开,后继骑兵像潮水般的涌了进来。 很多冲进来的骑兵,直接从腰间一抽,一甩。 扑哧扑哧,一柄柄短斧扔到南军脸上,身上。 “啊”近距离贴着燕军骑兵的南军纷纷惨叫,那口子越变越大,越大进来的燕军骑兵就越多。 南军中突然有人发出怪叫,接着如同炸锅似的,口子附近的步营扭头就跑,四下逃散,直接放弃抵抗。 “护住这口子?”朱高煦飞马从周虎身边经过,大声道。 “殿下放心。”周虎追上一名崩溃的步兵,一斧头把他的脑袋给砍了,回头狞笑着答应。 轰隆隆,朱高煦带着近一千骑疯狂冲向燕王那边。 燕王那边现在很危险,远远的朱高煦看到燕王身边已经不足三百骑,大概看到朱高煦来了,他们也是左突右冲,也往这边打过来。 燕王的部下几乎人人带着箭,有人身上插着几十支箭,但还是骑着稳当,左右冲杀。 而燕王四周全是南军骑兵,密密麻麻将他们团团包围,东面进攻的南军中间有一面旗帜迎风飘扬,上面俱是箭洞,写着一个‘瞿’字。 “瞿能?”朱高煦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瞿能了。 去年他回到北平,听说瞿能还攻破了彰义门,当时就在想,瞿能不想要儿子了? 但他来到明朝这么久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大部分古人是比较愚忠的。 你看方孝孺、景清、黄子澄这些人,连灭族都不怕,还会在乎一个儿子? 就在朱高煦冲向燕王的同时。 瞿能那边也发现朱高煦杀了进来。 瞿能大骂,庞斌这废物。 两万多步营挡不住朱高煦几千骑兵? “爹,高阳郡王来了。”瞿郁这时也大声道。 瞿能想了想:“你带他们全力进攻,一定要拿下燕王。” 又大声叫道:“燕王倦矣,不趁此时擒之,更待何时。” 部下闻之振奋,拼死往前,燕王身边的骑兵越来越少,且被逼的不得不回头跑向岸堤,离朱高煦越来越远。 “弟兄们,跟我来。”瞿能这时大手一挥,分出一波兵马,迎着朱高煦冲了过来。 瞿能这下分兵,也稍微缓解了燕王的压力。 但他只要顶住一时半刻,瞿郁肯定能把燕王活捉。 两军很快相遇。 瞿能目光通红,厉声道:“朱高煦,还我儿子命来。” 轰隆隆,骑兵如潮水涌上,双方直接对冲,无人射箭。 现场顿时打成一团,但瞿能的兵马已经打了好长时间,朱高煦以逸待劳刚刚加入战场,加上他个人实在勇武,所向无敌,很快就显出优势。 瞿能也知道他厉害,还被他打趴过,故意不和他交锋,只找其他人。 朱高煦也无心寻他,只想速度击破,去救父王。 他马槊所指,横扫一切,南军纷纷坠马,三下五除二,就带着部下把瞿能这股骑兵给打穿。 瞿能看的大急,没想到这高阳郡王的兵马这么厉害,完全挡不住。 其实是他的兵马也不多,也就一千多骑,同等的骑兵下,实在不是朱高煦的对手。 朱高煦马不停蹄往前冲,很快就追上瞿郁这股南军骑兵。 瞿郁的骑兵正围着燕王,燕王身边已经仅余百骑左右,且被南军堵在河东岸边,南军燕军相互冲杀,马队交错盘旋,现场喊杀声震天,但大部份都是南军在叫,明显南军士气更盛。 但瞿郁回头看到朱高煦的骑兵冲上来,不由绝望的闭上眼睛。 此时他身边一名千户赶紧道:“小将军快走,高阳郡王来了。” 高阳郡王勇猛无敌,不但燕军人人知晓,南军也是个个都有听说。 而且刚刚朱高煦先打穿两万多步营,接着又打穿瞿能的骑兵,这千户就知道大事不妙。 瞿郁不甘心的看了眼场中狼狈不堪的燕王,似乎还想再拼了一下。 但朱高煦来了,燕军现在个个都在拼命,知道要坚持。 “快走吧。”千户拉起他的马绳,两人调转马头。 “撤。”南军们纷纷转身,像一阵风似的往回南奔去。 双方在途中相遇,交错而行,朱高煦没功夫打他们,他们也不想和朱高煦打,相互看着对方,轰隆隆,很快在层层的马蹄声中,各分一边。 “功亏一篑啊。”瞿能在后面瞪着眼睛嘶吼。 他赶紧整顿兵马,同时令亲兵去召集俞通渊和滕聚过来帮忙。 朱高煦一路奔到燕王马前,此时燕王已经累的坐在地上,身边围着不到百人。 很多跟随的将领和亲兵都战死,朱高煦只看到王彦和张武还活着,且两人身上都插着无数和箭支,特别那张武,像个剌猬似的,现在正在清理自己身上的箭。 “父王。”朱高煦冲过去跳下马,扑通先跪在地上:“儿臣救驾来迟--” “高煦。”燕王眼睛通红,和以前一样双手重重扶着朱高煦的肩膀:“快起来,快起来,俺就知道,高煦最勇猛,最能帮父王。” 朱高煦听到这话,也表情激动起来。 张武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一脸不服气。 (本章完) 第153章 太祖显灵,上天助俺 “父王,儿臣这匹是千里宝马--”朱高煦这时牵过自己的战马。 燕王哈哈大笑,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可能太累了,身体晃了下,边上王彦赶紧上前扶起燕王,然后不动声色看了眼朱高煦。 朱高煦来了后,张武没打招呼,王彦也没理朱高煦。 “高煦心意俺领了,俺有自己马,走,咱们父子一起杀出去。” 燕王也有点比数的,朱高煦这马从徐辉祖那骗来了,自然不能夺人所好。 父子两上马之后,朱高煦回头看去,只见瞿能父子并没有退走,正在距离他们一里外的地方聚兵,南面又有大股南军骑兵过来,还有骑兵去周虎那边,似乎想把那缺口堵上。 但周虎那边还有李贤的蕃骑在,三千多骑打出一个缺口,短时间想堵住可不容易。 就在朱高煦看向那边时,瞿能父子也同时看过来。 双方远远的对视着。 “瞿能这狗东西。”朱高煦破口大骂:“刚才还叫着要找儿臣报仇,等儿臣一会过去,灭了他。” 张武心中一动,想到朱高煦曾杀了瞿能的长子。 燕王沉声道:“这瞿能是个良将,差点阴了俺,走,再去会会他。” 当下燕王与朱高煦合兵一处,往南而去,那边有朱高煦打开的缺口,瞿能看到燕军过来,赶紧带人后退。 他正在集合更多的兵马,看起来,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他显然不愿意再碰朱高煦。 但朱高煦却想的不是这个,瞿能战前故意大叫为儿子报仇,然后被自己打穿后,也没纠缠,证明瞿能还是在乎他儿子的小命的。 朱高煦带着燕王很快与周虎他们汇合,两军合成一处,先从缺口处往东,然后往北撤。 这会巨大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打成一团,很多燕军中有南军,南军中有燕军。 燕王与朱高煦撤出来后,也不知道自己中军主力在哪了。 刚刚为救燕王,大伙都往前面冲,然后被南军分批堵住。 现在这边是非常混乱的,两军缠在一起,到处恶战。 但好在有一点很确定,燕王一眼看到李景隆的中军。 这大概是李景隆这次指挥最大的败笔。 他胆小怕死,坐拥中军十几万不动,先把自己中军大营守的密不透风。 那一大块地方,全是密密麻麻的南军,还有那高高巨大,写着‘李’字的帅旗,都清晰可见。 朱高煦带着本部兵马,约五千骑不到,团团围着燕王,四周不时有南军过来挑衅。 燕王也不动,还在四下观察战场。 朱高煦不知道他观察什么,但知道他一定在想如何击败南军,可眼下这局面,看起来好像对他们有点不妙。 南军实在太多,且后面的南军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前。 “大王,情况好像不妙,咱们各军已经各自为战了。”张武这时小声的道。 因为燕王被围,各军失去统一指挥,刚刚已经形成各自为战的局面。 南军仗着兵多,层层逼近,把燕军分割包围,现在整体战况上,燕军已经处于下风。 燕王还没说话。 突然。 哇吼,远处传来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众人扭头看去,却是张玉的旗帜轰然倒地。 原来张玉和朱能急着救燕王,却被平安堵在哪。 平安抓住他们急于救人的心切,边打边退,故意让出通道,郭英的兵马在后面埋了很多土雷,平安把张玉兵马引进去,一顿狂轰滥炸。 张玉前部顿时受到重创,平安再一个反冲,打的张玉溃不成军。 形势越来越严峻,看起来随时可能吃败仗,想到昨天就是小败,今天要是再败,恐怕士气要大损,燕王脸色也严肃的很。 燕军大旗被打倒,南军士气大震,各处战场都开始占据上风,眼看着燕军可能从昨天的小败,变成今天的大败。 此时连瞿能胆子也大了起来,瞿能那边已经重新集合了俞通渊、滕聚两部,约汇合一万精骑开始往朱高煦这边逼近。 李景隆似乎也看到胜利的希望,中军大营中,终于有约两万兵马在往前脱离中军,估计是想来落井下石,和瞿能一起夹攻朱高煦。 “特娘的,跟贼子们拼了。”燕王突然像赌徒似的红着眼睛大叫。 朱高煦愣了下,没明白便宜老爹几个意思? “高煦跟着俺,咱们一起再冲李景隆的中军大阵。” 拷,不是吧,朱高煦嘴角微抽。 燕王真是个赌徒,难怪历史上最后直接往南京冲。 一旦情况不妙,他就打算奋力一搏。 但朱高煦不能犹豫,立马大声道:“父王指到哪,儿臣便冲向哪。” “好,好高煦。”燕王大喜。 就在燕王话音刚落之时。 呼,突然间天地变色,狂风掠起,一阵巨大的狂风从北面往南吹去。 这阵风吹的极为突然,朱高煦阵中好多举旗的兵士都没注意,感觉到风时,啊,啊,啊有人惨叫数声,扑通,连人带旗摔倒在地上,四周一片轰笑声,大伙还笑起来。 但下一刻所有人都笑不出。 别说自家军旗被吹倒,空中全是飞沙走石,有人一张嘴,哗啦,嘴里全是灰沙,脸上也全是,大风吹的几乎眼睛都睁不开。 好在他们一直在北面,赶紧调转马头,背对着北部,这才好受点。 “风来了。”朱高煦狂喜。 知道靖难之战的,谁不知道白沟河一战,燕王由败转胜就靠这阵妖风。 果然,这风越吹越大,从北往南,地面几乎被掀起一层浮灰,空中全是各种尘埃,南军大部背靠南南,面向北边,正好面对着这阵狂风。 瞿能刚把兵马集合起来,就被这阵狂风吹的眼睛都睁不开,大伙纷纷低头,把手放在眉头前,捂着眼睛。 “太祖显灵,上天助俺,诸将士随俺杀敌啊——”燕王真是会利用一切,立马嘶声狂吼。 随着他的声音,朱高煦部下五千骑也似乎被洗脑了一般,所有人狂呼,发出连绵不断的呐喊。 这声音很快延伸到远处,更远处的燕军也都呼叫起来。 形势瞬息转变。 “冲。”燕王借着风力一声令下。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朱高煦带队,五千骑兵冲向瞿能。 “不好。”瞿能这是魂飞天外,他们面对着狂风,眼都睁不开,这怎么打? 他是想立马转头往南跑是最好,可现在要是他敢跑,这一万多刚聚集起来的马军,立马就会崩溃。 而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根本来不及他多想,没等他决定打还是跑。 前面燕军的蕃骑已经在两百外就开始射箭。 “风” 随着对面一声狂吼,空中尽是崩崩崩的弓弦声。 借助着风力,燕军一波箭雨破空而来,虽然在空中被大风吹的东倒西歪毫无准头,但实在射的是远。 “扑哧扑哧”燕军在两百步外就射到南军阵中,南军精骑各种惨叫,到处坠马。 “瞿将军,快撤。”俞通渊和滕聚几乎同时来到瞿能身边,微闭着眼睛对着他大叫。 “不能全撤。”瞿能嘶声叫道:“你们两部快撤,我去顶一阵。” “瞿郁。”瞿能没办法,总要有人断后,他硬着头皮叫来儿子,两人领着两三千骑迎了上去。 俞通渊和滕聚是一脸感动,但马上带着各自兵马徐徐后退。 此时现场风越来越大,南军迎着风往前,几乎像是被放了慢动作,马都跑不起来。 很多人才跑起来,头盔又被吹掉。 至于射箭更不可能,射出去反射到自己就搞笑了。 双方还在对冲,燕军的箭雨密集的往下落。 瞿能军死伤惨重,不停有人坠马。 眼看着蕃骑进入五十步内,蕃骑和之前一般,再次一分为二,调转马头,往两边掠射。 “冲。”朱高煦其余的骑兵从蕃骑的后面涌汹而出。 “冲。”瞿能不甘示弱,领军而上。 轰隆隆,两支骑兵再次撞击,双方都有坠马,但南军明显更多。 现场马借风势,两军交错奔驰,刀光剑影中,喊杀声连绵不绝,空中不时还有一柄短斧横空飞出。 朱高煦的燕军背对狂风,占据绝对上风,很多南军都看不清敌军,就被击落坠马。 瞿能正微闭着眼睛在找燕王,突然感觉到前方自己的兄弟,嗖嗖的飞起来,有人更连人带马,轰隆载倒。 “不好,高阳王来了。”瞿能心里还真是对朱高煦有些阴影。 主要上次在卢沟桥司被朱高煦打出心里阴影了。 “瞿能狗贼,看本王取你性命。”果然这时空中一声厉喝,朱高煦已经全身血淋淋的杀了出来。 看他全身衣甲到处是血,不知是杀了多少南军。 此时风势隐隐有点变小的趋势,南军稍微缓了口气。 瞿能这会也不能退了,硬着头皮一提长枪,儿子瞿郁一言不发,紧紧跟上。 两人迎着朱高煦而去,身后跟着大量的南军。 朱高煦一边跑一边挥手,他身后的一波骑兵也从他两翼分开,迎向瞿能的部下。 瞿能见状也不出声,对方是要将对将。 古代战场上很多时候,大伙会有默契,主将交手时,部下一般不轻易上,这也算是一种武德吧。 说时迟那时快,朱高煦已经闪电般冲到两人身前。 (本章完) 第154章 非战之罪,老天不公 瞿能和他交过手,知道不能硬抗,嗖嗖嗖,长枪对着朱高煦马头就点。 真是阴险啊,朱高煦心中暗骂,连忙双腿一夹,嚅,蹑影也敏捷的往右一跃,瞿能长枪的枪尖几乎贴着蹑影头顶划过。 另一边瞿郁弯腰低头,一刀砍向朱高煦的马脚。 朱高煦被这两父子的打法,气的七窍生烟。 “无耻之徒。”朱高煦大骂,马槊闪电般往下划过。 当,格挡掉瞿郁的长刀。 双方位置瞬换,朱高煦这会已经到了南边,他飞快调转马头,还好这时风已经小了很多。 瞿能却是很郁闷,正好与朱高煦换位,风却变小。 双方再次对冲。 当,当,当,在场中连番大战。 瞿能有了上次和朱高煦对战的经验,不敢与他硬碰,专门下阴手,居然能抵挡好几招。 “高阳王,我儿如何?”瞿能一边打一边低声问。 “你儿子挺好,你们今天降了吧?” “不可。”瞿能马上道:“家人都在。”他还有妻子父亲在朝廷那边。 “那我就打你们下马。”朱高煦也小声道:“一会被抓,不要骂燕王,定要大骂我,不然,恐怕难活。” “。。”瞿能没明白什么意思。 突然就见朱高煦手往后面一摸,嗖,一样东西飞了过来。 瞿能都没看清错什么,扑哧,朱高煦一斧扔在他的马的前胸。 “嚅”瞿能战马一声惨叫,扑通,两只前脚轰然卧地。 瞿能措手不及,也是被一下带倒。 “父亲”瞿郁惊慌失措,心神大乱。 砰,朱高煦掠马闪过,一马槊抽在他的马屁鼓上。 骑将交手,不一定要打人,朱高煦就发现,打马也挺好的。 “轰隆”瞿郁也是连人带马栽倒在地。 这下两边的兵马都是一涌而上。 瞿能的兵马要救他,朱高煦的兵马来抓人。 朱高煦挥起马槊迎向瞿能的兵马,左右一顿横扫,周虎和宋猛、陈文等也冲了过来。 终于抢在瞿能兵马上来前,把瞿能父子抓住。 对面瞿能的骑兵顿时崩溃,纷纷掉头就跑。 朱高煦勒马来到瞿能身边,余光一扫,发现张武和王彦护着燕王也正往这边跑。 “瞿能,伱们父子,降不降?”朱高煦故意大声道。 “呸,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瞿能破口大骂:“你杀我陶儿时,我就与你誓不两立,我上战场,就从没想活着回去。” “来人,把他们拖下去砍了。”朱高煦立马道。 “住手。”远处有人厉喝。 朱高煦回头,原来是张武在叫。 他顿时一脸不高兴:“张将军?” 张武赶紧向燕王道:“大王,瞿将军文武双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还请大王三思。” 张武知道瞿能是有才能的,但更知道瞿能长子瞿陶被朱高煦杀了。 这么有用的人将,当然得留着。 “父王。”朱高煦马上道:“瞿能对儿臣出言不逊,刚才还伏击伤害父王,儿臣请求立斩。” 燕王犹豫了下。 但就在这时,呼呼呼,空中传起呼啸的风声。 燕王表情一喜,刚刚缓了缓的北风,又变化起来。 “风又大了。”张武喜道。 北风继续呼啸,且越来越大,空中全是被吹起来滚滚的尘沙,连带着战场上的硝烟,融成一团,飞向四面八方,看起来如同世界末日,到处昏暗。 “好机会。”燕王也不理朱高煦,厉声道:“快,高煦你带人去李景隆后阵放火。” “火借风势--”燕王还没说完。 前面又是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但这次的声音,变成了燕军。 朱高煦为之一愣。 张武赶紧叫身后亲兵,把瞿能父子拉了过去,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卡察。” 两里之外,一声巨响,南军中军大帐写着大大李字的帅旗,轰然折断。 “什么?”李景隆头盔这会也不在,脸上更是被吹的披头散发。 他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空中折断的帅旗,满脸的绝望和不甘。 所有人都不信他能带领好兵,能打好这仗。 但他这次带着六十万大军前来,前期打的真的是很好。 昨天小败燕军,今天眼看又要大败燕军。 传说中的能征善战的朱棣也不过如此,力能抗鼎的高阳王也无力回天。 可在这关键时候,居然起风了? 这阵风真是起的诡异,不但助北军吹他们南军,还把李景隆的帅旗给吹倒。 这下燕军士气大震,前面南军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但帅旗所在的中军大营,军心大动。 随着山呼海啸的声音,燕军和打了鸡血似的,而原本密集严整的南军中军大营四周,则像决堤的洪水四下退散,有部靠近燕军的南军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开始还只是一部南军在逃,但失败是会曼延的,很快越来越多的南军加入到崩塌的队伍中去。 场面一下子就失控了,就好像天崩地裂的大地震,彻底震碎了所有南军军将的心。 “大帅,快走吧。”李景隆身边诸将纷纷围过来,所有人看到局势已经无法挽回。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李景隆披头散发,如同发疯,仰天怒吼。 “你们都看到了,你们都看到了,燕逆已经被我打败了,被我打败了,谁敢说我不会领军?为什么啊——” 这好端端的哪来的风啊? 非战之罪,是老天不公啊。 李景隆还在怒吼不甘,前面朱高煦有部分骑兵已经开始冲击他十几万兵马的中军大营。 因为现在南军中军全军崩溃,前面大量败兵都往后跑,南军中军大营的崩溃已经影响到远处的南军其他各部的稳定。 “曹公快走。” “大帅,燕军来了。” 几个部将赶紧拉起李景隆,几乎是连拖带拉把他架出战场。 李景隆一走,现场立马就崩塌到底,就好像大楼被抽掉根基似的,轰隆倒塌。 十数万中军大营全部崩溃,所有人争相逃窜,无人能组织抵抗。 紧接着南军各部东南西北各方兵马几乎连贯着纷纷崩盘。 郭英、吴杰等往西,原路退向真定和定州,平安见势不妙带着自己的骑兵先往东,再折向南、徐凯则逃向沧州。 南军所有辎重、火炮、马车全部丢弃。 白沟河重演了白河之战的一幕,南军四下崩逃,无力抵抗,燕军到处追杀,不费吹灰之力的砍下他们的头颅。 大量的南军被逼进白沟河,很多人跳进去后,再也无法上来,白沟河一夜间浮尸上万,积堵水道。 战争如此残酷,只是一天一夜的功夫,大明朝上下,数万百姓永远失去了丈夫、父亲或儿子,另有近十余万直接选择投降。 李景隆六十万大军在白沟河一败,死伤过十万,投降过十万,一下子就损失了三分之一,但另外几十万大军也不是一时半会全都能跑掉的。 燕军追到白洋淀月漾桥,在上次伏击南军这边又重创了南军。 这边也算是来回南北必经之路,当然,也可以选择绕远路。 月漾桥就这么宽,几十万步骑中有一大半是往这个方向跑的,有聪明的人就绕过去,宁愿走远路,也不走这桥。 但绝大部份都习惯从这桥经过。 这桥太窄,十几万步骑挤的水泄不通,逃命速度瞬息大降,后面的聪明人就知道绕道,有的傻乎乎还在等着前通通。 结果很快燕军追上来,又给南军重创,史记:杀溺蹂躏死者数万人。 桥下的河流这会真是被密密麻麻像死鱼般的尸体给堵住了,只见尸体不见水。 这两次重创后,南军损失已达十余万。 李景隆先逃回德州,但四月二十七日,燕军追击到德州,还没打几天,李景隆又跑,德州被破,南军储存在这里的大量粮食辎重全部被燕军所获,南军连投降带被杀伤,又是损失数万。 五月初七,李景隆逃至济南。 十五日,燕军攻济南,李景隆匆匆集合了下兵马,还没开打又是惨败,李景隆自己直接就跑了,燕军把济南团团包围。 此时李景隆出发时的六十万大军,除了跑到真定,沧州、定州等地的,余下已经不足十万。 另一方的燕军,仅受降就破十万,因为这次俘虏太多,或者怕粮草不济,燕王并没有全部接受,让人从中挑选,最后有两万多老弱南军被遗散回家。 同时从其中抽出数万精壮,由李远、陈旭和瞿能父子分别带着,回北平附近训练,以做后备。 当时朱高煦意见很大,还多次找到丘福,请他向燕王建议斩杀瞿能父子,被丘福劝阻。 五月中旬,济南城下。 燕王大军二十余万,已经把济南城围的和铁桶一样,燕军营帐连绵十余里,重演和复制李景隆兵围北平时的壮观画面。 今天一大早,燕王朱棣就带着一帮子亲信大将在济南城外数百步观看地势。 济南是有名的大城重府,周长约十三里,高约三丈(十一米),阔五丈多(16.7米),西门、南门、东门外还筑有瓮城,城关建有城楼4座、箭楼3座,城墙上筑有角楼、敌台、铺舍等防御设施,垛口约3350个,平均两米一个垛口,下部由青方条石垒砌,地面上约2.5米,上部青砖砌筑,每块砖重10—15公斤,可谓固若金汤。 济南城上的火炮比真定城还多,所以大伙十分小心,尽量离的远点。 (本章完) 第155章 简单的数学题 朱高煦这时正和徐祥骑着马在最后面,因为要攻城,朱高煦肯定要往后躲,他的心腹兵马都是骑兵,没理由去攻城。 不过他正在观察不远处两个人。 前几天燕王带着大军经过临邑,宿安人纪纲与同乡穆肃结伴投军,纪纲冒死扣住燕王坐骑,请求自愿跟随燕王效命,燕王喜纪纲胆略过人,弓马娴熟,当即将他穆肃和收为帐下亲兵。 这个穆肃在历史上不算有名,但纪纲可是太有名了。 这会纪纲刚从军,虽然低眉顺眼的跟在燕王身后,但他身体壮实,手臂粗壮,确实给人一种孔武有力的感觉,他自称弓马娴熟,看来不假。 这纪纲反应很敏锐,余光一扫,转过头,正好看到朱高煦在观察他。 纪纲抬头看去,燕王和一众大将对着济南城指指点点,前面好多人,他赶紧转过头脸上挤出笑容,并飞快往前几步。 “小的纪纲,拜见高阳郡王。” “你就是纪纲,好,好。”朱高煦微笑点头。 纪纲也不多说,又飞快回到原位。 那穆肃就没这么圆滑,他呆呆站在原地,似乎不理解纪纲为啥要和朱高煦打个招呼。 “这个纪纲倒是很会投机取巧?”徐祥低声笑道。 “徐将军你敦厚老实,纪纲可是圆滑的很,这种人将来很容易飞黄腾达。”朱高煦淡淡的道。 徐祥深以为然。 他在北方干到六十多岁,还是个副千户,还好这次奉天靖难,借孙岩介绍,跟了高阳王。 现在终于升为指挥佥事。 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却听朱高煦这时道:“徐将军看这济南城好打不?” 上次打居庸关,就是徐祥想的办法,所以朱高煦马上问他。 徐祥摇头道:“济南城周长才十二里左右,但里面有南军近十万人。” “南军把城墙上站满了,三千多垛口每个站一人,只要三千多人。” “就算站十排,有三万人防守就足够了。” 徐祥说的很简单,济南城里兵多,易守,不好打。 想想当初世子朱高炽守北平,北平城二十多里长,才一两万人,都能守住。 现在对方有近十万人,都可以轮流守城,真的很难打。 朱高煦在城池攻守战的经验,以前都是从电影里看到的,后来经历了居庸关,永平等攻防战,然后又询问过一些守将,比如永平守的很好的郭亮。 通常可以用算术题简单的来算,比如像济南城这样的周长,以三千垛口来算,平均每垛口一个人,同时在城头的,有五排人就算比较强的防守力量。 也就有一万多人就够用。 当然,守城兵马是越多越好,多的可以当预备队,也可以轮换。 所以南军在城中十万人马,加上原来济南城的守军,那真的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至于守城的老幼妇孺,北平时发动了大量,这些可以忽略,因为每个城池守城时,都会动员来帮忙。 朱高煦听着徐祥的分析,好像无法攻克似的,但历史上,似乎差点被朱棣打下来。 因为攻城,不能用简单的人数多少来计算。 够阴,够狠就行,朱高煦暗暗的想着,毕竟朱棣就用了很阴很狠的行为。 就在两人私下交流时,前面燕王朱棣也调转马头:“走,回营。” 燕王带着诸将回到中军大帐。 朱高煦根据他表情来看,似乎看不出什么。 燕王正常情况下,喜怒很难看出来。 但他很会蛊惑人心,有时心情不好,也能装很高兴的忽悠大伙。 诸将陆续跟着来到中军大帐。 各路大将分两边站好,还是很有规律,以前燕王的一边,后来投降的一边。 但现在投降的越来越多,有些级低点,也会站左边来。 朱高煦现在站在左首第四个。 排他前面就是丘福、张玉、朱能三人。 其余的火真、谭渊、张武、王聪等亲信统统后边站。 燕王等大伙都进了大营,便开口道,现在济南城已经是被俺们瓮中捉鳖围在这里了,但兄弟们刚刚从白沟河一路打到这里,人困马乏,全军先休整下,我们明天,先劝降。 然后分配任务,各营都要准备督造攻城器械,一旦劝降不成,就开打。 朱高煦虽然全是骑兵,也被分配到一个任务,率五千精骑,策应巡防济南北面,以防沧州徐凯来援。 这个任务比较轻,徐凯败退沧州,燕军没去打他,他已经阿弥陀佛,哪里还敢过来救援济南。 但朱高煦听完整个会议,还是很感慨燕王的套路。 其实燕王也知道济南是坚城,不好打,所以故意说先休整下,先劝降。 朱高煦又学到了,同样的意思,用不同的话说出来,士气就不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燕王派人把劝降书身寸进济南。 此时的济南城上,正站着山东参政铁铉、参赞高巍、和都督盛庸三人。 高巍去年向建文帝要求去劝燕王罢兵,上书了很多劝言,皆不报,黯然回京,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负责押运粮草的参政铁铉,两人同时听到前方大败的消息,看着大量败兵往南跑,铁铉决定回到济南,一路收拢了些残兵,及时回到济南城。 而盛庸从白沟河大败后,立马带着本部兵马退向德州,中间他留了个心眼,没走月漾桥,绕了一个大圈子,走了点远路。 虽然路上也遇到小股的燕军,但都被他击退,最后安然退到德州,然后又退到济南。 没多久,李景隆败走,济南城能说的上话的就是铁铉、高巍和盛庸三人。 铁铉拿到劝降书后,看了眼盛庸和高巍,故意道:“燕军势大,我们城中又皆是新败之军,不知能战否?” 盛庸立马道:“末将虽不才,但食君之禄,须要忠君之事,愿为圣上——”抱拳向南方:“拼死一战,誓与济南共存亡。” “好。”高巍激动道:“老朽愿与两位同生共死,以报皇恩。” 铁铉大喜,立马把盛庸引为知己,三人还歃血为盟,发下大誓。 此时盛庸暗暗舒了口气,心里也是又惊又喜又是惶恐。 其实之前李景隆在济南城外兵败,逃走,盛庸也是有机会逃的,但他左思右想,最终决定不跑,死守济南。 李景隆一跑,很多大将都跟着跑了,此时军中以他最大,没有李景隆的掣肘,他成为十万残兵的话语人。 这是一个机会,拼取功名的机会。 他不需要打败燕王的兵马,只要守住济南,盛庸就知道自己会立下大功。 因为他知道,他不是李景隆这样出身在勋贵家族,所以之前无论他统兵能力有多强,也不可能带领六十万大军伐燕,但李景隆这次再败,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盛庸现在是富贵险中求,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而铁铉得到了盛庸的保证和忠心,也觉的更有信心能守住济南。 不过盛庸马上道,现在他们大军连败,需要时间休整,恢复士气,同时好好做好城防布置。 铁铉找人问计,济阳儒生高贤宁献计,写了一篇‘周公辅成王论’,把燕王说成周公,劝他息兵进京,辅助皇帝。 燕王看后知道盛庸和铁铉不肯降,但觉的这文章写的挺有意思,因为要打造攻城器械,也放缓进攻,双方都在暗中准备。 没多久,燕军把白沟河收缴的火炮全部调来,又制造了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二十日,惨烈的攻城大战正式开始。 这一打,就打了一两个月。 六月十二。 “轰,轰,轰——” 城上城下断断续续的火炮相互对轰着,中间不时夹着各种火铳的声音,还有一阵阵崩弦的弓箭声。 朱高煦耳朵里塞着棉布,皱着眉看着远处,眼中有些不忍之色。 自从来到这个世上后,他第一次看到大规模的步兵攻城战。 真定之战时,南军在城下,他们直接攻过去。 救永平时,他夜袭吴高,白沟河全是野战,大宁是不攻而下,其余的小城所,都是数千人,甚至数百人就直接拿下。 而眼前的画面,怎么说呢?就好像他前世看过的僵尸世界大战。 漫无边际的燕军,像蚂蚁似的一波波往济南城上涌去,然后一批批的倒在城下。 兵士们都像是木偶,除了进攻,毫无退路。 无论前面死多少人,所有人都得往前冲。 燕军进攻济南城已经接近两个月,双方用尽各种手段。 盛庸还出城偷袭过,燕军还挖过地道,甚至掘开河堤,放水灌城,但除了为城下添加了无数的尸体,双方都没起到作用。 这些天燕王越来越着急,朱高煦能感受到父王的焦虑。 济南位置特别重要,不但是南北要冲,更是京师的屏障,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且城中有南军十万残兵,如果攻破济南,灭了朝廷这最后十万兵马,朝廷就会受到重创。 但强攻了近两个月还没下,燕军也有点支持不住。 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训练一支属于自己的,善于攻城的兵马,朱高煦这时心中暗暗的想着。 他脑海里,已经在慢慢想着自己的训练方式。 “高阳王,高阳王。”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朱高煦扭头,然后拿掉耳朵上的棉布。 (本章完) 第156章 事情搞大了 轰,轰,远处的炮声和各种声音更大了,长时间的响个不停,听的他头大。 来人是燕王新收亲兵纪纲。 朱高煦知道他是来传令的,以为又要开会。 “高阳王,大王有令,让高阳王挑选两千精锐做好准备,可能要用来攻城。” “什么?特么的。”朱高煦心里暗骂了一句,表面不动声色,立马道:“我知道了,多谢纪将军。” “不敢不敢。”纪纲原本传完命令就要走的,但朱高煦一口一个纪将军,把他叫的心花怒放。 他刚刚投靠燕王,军中很多大将对他不感冒,特别燕王原心腹谭渊等人,更觉的纪纲在临邑拦燕王战马自荐时,脸皮极厚,看不起他。 但高阳王与其他人不同,不但没有看不起他,还对他很客气。 纪纲左右看看无人,嗖,干净利索的跳下马来。 朱高煦知道他有话要说,也跳下马,然后往后一指:“走,后面去,这里声音太大。” 纪纲嘿嘿一笑,跟着他往后走了几十步,避开人群。 朱高煦身后诸将纷纷远离。 “是那谭渊,在大王面前说中军步营死伤惨重,要换波人攻城。” “大王抽了几部马军,也不是光抽高阳王的。” 纪纲说了两个重要消息,一是谭渊提出来要轮换的,二是燕王还抽了好多马军,不是只抽朱高煦的。 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都是为了父王大业,最近攻城不利,我也睡不好觉,父王要是再不提,我都想去找父王,亲率兵马去攻城。” “高阳王不可。”纪纲急道:“高阳王虽然勇猛,但南军火器凶猛,那盛庸据说很是善用火器,咱们血肉之躯,不能冲动,只需驱部下拼命即可。” 这纪纲其实是个很残忍的人,说起驱动部下,眼皮也不眨,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命。 “那倒也是。”朱高煦当然不会傻到自己攻城。 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他感激的看了眼纪纲:“多亏纪将军提醒,高煦差点冲动了。” 他在纪纲面前自称高煦,非常给纪纲面子。 这把纪纲给激动的。 他刚到燕军大营,就打听到一些消息。 比如世子虽然胖,但是敦厚仁善,高阳郡王虽然勇猛,但是——比较冲动(实际上就是有点蠢,大伙私下以为高阳郡王不够聪明。) 纪纲和朱高煦这么交流几次,觉的朱高煦似乎挺随和的,他挺喜欢朱高煦这种人的。 “高阳王,末将要回了,告辞。”纪纲这时抱拳,上马,同时扔下一句客气话:“以后有啥消息,末将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朱高煦脸露狂喜之色,还紧紧拉着他的马绳:“纪将军慢走,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高煦。” “多谢高阳王。”纪纲哈哈一笑,驾,驱马而去。 目送纪纲走后,朱高煦眉头紧锁,若可以选,他肯定不想自己的骑兵去攻城。 但燕军攻城攻了近一两个月,各部都有死伤,现在燕王要轮换,他们这些骑兵也得上。 就在朱高煦思考着派谁的兵马去攻城时,下午时分,纪纲又来传令,平安的骑兵出现在河间附近,燕王让朱高煦带领自己五千骑兵寻敌,阻拦。 朱高煦大喜,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立马点起兵马,带了点粮食就离开济南。 朱高煦前脚刚走,铁铉居然说愿降。 但他是诈降,铁铉先命人于瓮城内摆下陷坑,城上堆了大石,兵士伏于墙边,高悬闸板。只要朱棣进城,放下闸板,前有陷坑矢石,后又有闸板,不死也便将朱棣活捉了。 朱高煦来到这里后,时常觉的古代人脑子好像不太好,容易被忽悠,随便写封信都能离间。 这次轮到他便宜老爹了。 朱棣居然要亲自前往济南城受降。 这事要换成是他,肯定不会亲自进去的。 次日,朱棣亲自前往济南城受降,刚走到城门口,城门预设的闸板提前落下,但因为落得快了些,只打中了其所乘马的头。朱棣大惊,换马跑回。 要说这朱棣运气也是好到爆,白沟河之战,借助狂风,逆风翻盘,这会闸板提前落下,差了那么三十公分,就能弄死他。 这铁铉也是个狠人,不顾皇帝的话,连朱棣也敢弄死。 朱棣回来后大怒,再次下令强攻,还加大炮轰击力度,把炮轰废了都不管。 铁铉一看,又命人在一些木牌上写了“高皇帝神牌“几个字挂在城头,朱棣一看,得了,只能停止炮击。 事后被朱高煦知道,朱高煦又在想,这古代人就是讲究。 刘邦老爹被项羽抓了,那又如何?你要杀就分一块肉给我吃吃,想当皇帝,就得不要脸。 李世民杀哥哥全家,连带着几个大侄子时,可没眨一下眼。 这放后世,连小朋友都杀,还不被骂的狗血淋头,可影响到他成为千古明君吗? 但古人就吃这套。 没办法,朱棣的炮停下后,攻城就更难了,而且这时平安已经威胁到他们的粮道。 平安很会用骑兵,到处跑来跑去。 燕王朱棣派出朱高煦、谭渊、徐理等四部骑兵去寻找,都无法找到。 经过再三思索,燕王在八月准备撤兵。 盛庸在城头看到燕军突然攻势变弱,估计燕军要撤,并和铁铉组织追击。 果然大败燕军,燕军和之前南军溃败一样,一路逃到德州,又丢弃了德州,至此,济南战役结束,北军和南军各胜一场,但南军损失惨重,北军主力尚存。 其实李景隆这次开始打的不错,两败燕军,奈何最后还是败了,而且损失折将不计其数,建文帝好不容易东凑西凑给他弄来五十万大军,几乎丢的干干净净。 也就平安,盛庸等几员良将自己的兵马都完好的保存下来。 消息传回京城,整个大明朝廷都被震惊了。 之前铁心支持李景隆的黄子澄,第一时间感觉到大事不妙,他想都没想,立马决定撇清和他的关系。 黄子澄先向建文帝请罪,说自己误荐了李景隆,请求圣上责罚。 年轻的皇帝还是没有怪罪,只是下旨诏回李景隆,并采取黄子澄的新建议,遣使议和为朝廷争取时间。 齐泰赶紧抓住机会举荐盛庸为主帅,皇帝任命其为平燕将军,代李景隆统兵,以陈晖、平安为副将,马溥、徐真为左右参将。 在济南战役结束,朝廷收回德州后,建文帝在九月初十升铁铉为山东布政使,参赞军务,不久后又升兵部尚书。 封盛庸为历城侯,全权处理前方军务。 盛庸带领南军重新进到德州,让吴杰、平安屯兵定州,让徐凯、陶铭屯兵沧州,相为犄角。 徐凯原本人马众多,刚开始驻守临清时,拥兵十万,后来跟着耿炳文打过真定之战,和李景隆又打过两次,连吃败仗,现在兵马已经不足五万。 到了沧州后,他发现沧州城原先只是一座土城,虽然他兵马数万,但很不利防守,于是赶紧让人加固修建沧州城。 —— 八月下旬,朱高煦跟着燕军撤回北平。 燕王说是撤退,其实也逃回北平,因当时也是一路败退回来。 好在燕军骑兵多,跑的快,南军也不敢死追,所以损失不大。 这正如当初盛庸劝耿炳文的话那般,南军和燕军如若当初的宋和辽,可以赢十次,不能败一次。 因为南军追不上燕军,反而李景隆上次大败,燕军从白沟河一路追到德州,杀的南军伏尸百里。 朱高煦部下无论是不是骑兵,都是人人配马,所以他也是全身而退,带着五千部下回到北平。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个澡,补补觉。 如今正是八月,天气剧热,朱高煦也不喜欢这么热的天在外面打仗。 因为在战场上为了活命,他要穿更多的甲,而这么热的天,实在不能穿太厚。 打济南时,南军和燕军中的将领级,好多人差点中暑,都是因为穿了太厚的甲的原因。 八月二十二日,朱高煦一大早来到广化寺。 昨天派去跟着井盛和毛雄的杨立山就传来消息,景姝想见他,说有重要的事情与他相商。 朱高煦估计是她和朱高燧成亲的事情。 燕王和燕王妃,原本打算是今年开春让朱高燧成亲开府,但后来因为打李景隆,一直拖到现在。 朱高煦见到景珠时也很头痛,因为他最近回家后也在想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在外面打仗时,朱高煦没功夫也没心情想这事,现在一回来,他马上就在考虑这件事。 当时自己一时贪欢,但总要想办法解决,不然北平内部容易出问题。 不料看到景姝时,发现问题比他想象的还严重。 两人在广化寺中的老地方相见。 景姝刚进门,就见她满脸通红,似乎是被天气热的。 接着她直接解开衣服。 朱高煦顿时一愣,因为以前都是他主动,景姝是很害羞的,尽管两人已经很多次的偷偷私会,景姝还是无法放开。 “姝儿?”朱高煦想说,会不会太急了点,虽然好久不见,但也不用这么急吧。 但下一刻,他直接目瞪口呆。 只见景姝飞快松开一条长长的布带,然后长长的松了口气,她的肚皮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缓缓变大了点。 “吧嗒”朱高煦刚端起来的凉茶掉到桌上。 景姝红着脸,慌乱的看了下朱高煦:“殿下,现在怎么办?” 房间里比较凉快,朱高煦也刚刚用冷水洗过脸,但现在满脑子的汗滴,往下掉落。 他万万没想到,景姝居然怀孕了。 (本章完) 第157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在家里也是经常耕耘,奈何宋若男和韦沫儿的肚皮毫无反应,反倒是景姝这才约过几次,没想到却一箭命中。 就在朱高煦深深震惊的同时,景姝也在注意观察他的表情。 朱高煦很快反应过来,感觉到景姝的神色有点不好。 他脸上的表情也飞快的变化起来,先是震惊,接着狂喜,然后大怒:“你,你怎么可以绑着肚皮,伤着宝宝怎么办?” 说罢赶紧走过去,伸手摸着景姝圆滚滚突出的肚皮,脸上和朱棣每次看到他打了胜仗似的慈爱无比。 景姝几乎要哭:“肚子越来越大,我怕被别人发现。” 朱高煦脑子已经在高速旋转,立马问:“你父亲可知道?” “父亲,应该不知。”景姝道。 “府中还有谁知道?”朱高煦再问。 景姝欲言又止。 “伱不要骗我,现在什么时候了,到底还有谁知道?” “奶娘蒋氏。”景姝道。 蒋氏是她的奶娘,更是她们家里的仆佣,因为帮景姝洗衣物,发现景姝有些衣物突然都很干净,起了疑心。 “她能守住秘密吗?” “当然,她是我奶娘,我当她亲娘一般。” “你母亲呢?” 朱高煦问了会,发现景姝母亲早死,家中除了景清这父亲,还有两个表哥,表哥们已经去了京师。 景姝现在这样子,最起码已经有三四个月大,她原本身材就不错,这在夏天非常明显,所以她才用布带绑着,但肯定不能再这样,不然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朱高煦这时拼命的在想办法,如今已经瞒不下去,一旦燕王和燕王妃让她嫁朱高燧,必然要被看穿。 其实原本的历史上,朱高燧到朱棣靖难成功才开府立衙和成亲。 现在因为朱高煦的到来,却改变了历史。 看到景姝慌里慌张的表情,朱高煦也有点心疼。 景姝其实还小,在他眼里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只怪自己贪一时之欢,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你别慌,我一定会想办法。”朱高煦轻搂着,安抚她。 “殿下会娶我吗?”景姝再次颤声道。 朱高煦心中一颤,不知如何回答,但他没有犹豫,嘴上立马道:“无论想尽任何办法,我一定会娶姝儿。” 景姝暗暗舒了口气,表情缓和不少。 “现在我要想办法做两件事。”朱高煦握起她的双手,沉声道:“第一,不能让三弟娶你。” “恩。”景姝拼命的点头,满脸期待。 “第二,这是咱们的孩子,一定要生下来。” “恩恩恩”景姝的头点的更快了,表情更加的期待。 “我三弟是个很聪明的人,如果用正常的方法,很难瞒过他,不过我会想办法——”朱高煦说到一半,发现景姝满是期待的看自己,马上斩钉截铁的道:“我有办法,可以搞定他。” 但搞定朱高燧是一回事,如何生下来是另一回事。 朱高煦和景姝商量了会,最后郑重其事的对她道:“以前,你父亲在你心中应该是最重要的人。” 景姝不知朱高煦这话什么意思,只是紧张的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紧紧握着她的手,好声道:“但从此以后,我朱高煦,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因为无论将来贫穷或是富贵,无论彼此生病还是健康,你我都会永远的生活在一起,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朱高煦深情款款的声音,瞬间把景姝感动的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没见过啥世面的小女孩哪经的起朱高煦这样的甜言蜜语。 她激动的拼命点头,话都说不出口,只知道,恩恩恩。 这会朱高煦要是让她出卖父亲,估计她都会考虑考虑。 “所以姝儿你要答应我,接下来我的安排,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父亲。” 这次景姝重重的点头,相信她不会再和上次一样,什么事都和景清去说了。 二十五日。 朱高燧正从府中经过,查看他的王府修缮的如何,心腹宦官黄俨紧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到一条走廊时,跟在他身后的黄俨表面低着头,却不时的用眼光打量四周。 朱高燧则在心里想着方忠送婢女进府的事。 黄俨已经向他汇报,说方忠给银子黄俨,要塞两婢女进来,还说是同乡,朱高燧当然知道这肯定是大哥朱高炽的意思。 但朱高炽往自己府里塞女婢干什么? 朱高燧不觉的是大哥在讨好自己,反而觉的有监督之意。 但以朱高燧的为人,他肯定不会拒绝,所以黄俨提议要不要推掉时,他果断表示了同意。 还道,大哥知道我府里缺人,这才故意送来帮忙,我身为兄弟,怎么能拂大哥的美意。 再说,府里多一两个女婢怕什么? 然后今天黄俨说女婢送上来,两个小娘,年纪不大,长的挺漂亮,看起来也很聪明。 于是朱高燧有意过来看看。 不料他刚经过一条走廊,突然就听到走廊右侧的一幢房子里,有人在说话。 “世子这么厉害?” “那是,现在北平城谁不知道,世子仁厚,守城有方,心腹谭渊等勇武善战。” 朱高燧耳朵一竖,缓缓放轻脚步。 黄俨一脸恼怒,准备上前呵斥。 朱高燧似乎知道他要干什么,伸手示意,向他摇摇头,让他别出声。 两人悄悄靠近那屋的窗户。 里面有好多人,主要是外面进来的工匠,还有几个监工的小宦官。 现在正值盛夏,工匠们干会活后,会进来喝点凉茶休息休息,避避太阳,所以不免就会聚在一起说些北平城的事,更有人喜欢报点小道消息,炫弄一番。 平常百姓们很少谈到燕王府的事,或许说到自己的婆娘家事,或邻里的趣事更多,但这些工匠可能是从军中或燕王府调来的,会说些这种事也是正常。 只是今天正好被朱高燧听到。 他也不动声色,带着黄俨躲在窗外偷听,居然觉的挺有意思的。 “谭渊将军不是燕王心腹吗?”这时有人提出疑问。 朱高燧不由看了眼黄俨,现在老百姓连父王的心腹大将名字都知道了? 黄俨则一脸苦笑。 “燕王这江山将来都要传给世子,谭渊当然也等同于世子的心腹,我听说北平守时,谭渊将军一个人能打一百个,还在两百步外,一箭就射伤了李景隆。” “嘘”屋子里一阵嘘声,显然老百姓们也不相信。 朱高燧嘴角微抽,守北平时谭渊都不在城里,也不知民间谁在这么死吹。 至于以一敌百,两百步外射箭,更是放屁。 他在窗外听了会就听不下去,里面大部分都是胡编乱造,且很多都是吹世子的,隐隐还有贬朱高煦的,只是百姓们不敢说的太明显。 朱高燧听了会实在受不了,摇摇头带着黄俨转身而去。 黄俨看他表情不好看,马上道:“等会奴婢会召集他们,好好教训-——” “不用。”朱高燧直接打断,淡淡笑道:“我大哥守城有功,百姓们也是由心而发,只是你要提醒他们,以后多做事,少说话,但千万莫要责罚。” “殿下仁厚。”黄俨陪笑道。 说完两人沉默片刻,朱高燧好像有心事似的,走了会后,突然停下。 “他们这些消息,都从哪听来的?” 黄俨摇头:“奴婢不知呢,估计是北平城里无聊的人信口开河吧,传言这东西,传起来很快的呐--” 朱高燧心想,传言当然很快,但为啥都是吹大哥的?贬二哥的? 还有,为啥没提到我的? 朱高燧突然转身。 “殿下,走错啦。”黄俨连忙叫道。 “不去了。”朱高燧道:“我回去换衣服,陪我出去走走。” “啊。”黄俨意外的叫了声,等朱高燧转过身时,他眼中却是露出丝丝笑意。 高阳王说的真没错,三殿下太聪明了。 聪明人就会多想。 朱高燧很快回到自己内院,换了身普通常服,让黄俨也换了衣服,两人一起离开未来的郡王府。 但朱高燧也很少出府办事,出了府门后,就愣在原地,不知去哪感受下北平的传言。 “黄俨,你说通常在什么地方能听到这些谣言或传言?” 黄俨还是摇头苦笑:“奴婢不知呐,从没去过这些地方。” 朱高燧表情有点不好看。 黄俨低着头,不敢哼声。 他记得朱高煦的话,朱高燧这人很聪明,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故意提某些地方和某些事,所有的一切,最好让他自己慢慢探索和发现。 果然,朱高燧站原地想了想,沉声道:“走,去人多的地方。” 现在是夏天,北平城人最多的地方,除了军营,就是茶楼。 大伙在茶楼喝喝凉茶,吹吹牛逼多好啊。 朱高燧之前没体验过民间生活,但知道二哥朱高煦在南京时,就经常往茶楼和红楼两个地方跑。 所以他这会第一个想法就是去茶楼。 但北平城茶楼是挺多的,往那个茶楼去呢? 两人沿着郡王府走上街道,朱高燧一路走一边看,大概走了两百步左右,正感觉好点闷热。 吱,路边一屋子开门,有个中年百姓模样的拿了遮阳的斗笠出门。 “吴掌柜,又去茶楼啊。”隔壁一个大妈刚刚出来把一盆水倒到街上,看到这中年叫道。 “屋里太热,听书去。”中年男子呵呵一笑。 “又是听花楼啊。” “嘿嘿。”中年男子没应,戴着斗笠快步而去。 听花楼?朱高燧记着这名字,默默的走在后面。 (本章完) 第158章 也不在乎多杀个三弟喽 朱高燧又走了约一百多步,转到另一条街上。 前面右侧巷子里突然并肩快步出来两人:“走走走,听花楼昨天说今天要爆料。” “老杜都是胡吹,你还信他。” “听着玩玩,有意思,走快点,不然没位置了。” 朱高燧第二次听到听花楼。 就在这时,他前面不远处出现一个茶楼。 黄俨大喜:“殿——朱公子,前面有个茶楼哎。” 朱高燧抬头看去,‘客来茶楼’? “这么热的天,先进去喝杯凉茶?”黄俨小心翼翼的问。 朱高燧果断摇头:“走,找听花楼。” 黄俨一脸惊讶,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这么近的茶楼不去,非要重新找。 不过他当然不敢说什么,低头应了声。 但这听花楼有点远。 两人一路走了很久,还打听了路人,这才找到听花楼。 果然如朱高燧之前所听到那样,这会茶楼里人满为患,有个姓杜的说先生在说天书。 朱高燧站边上听了几句,都是说些江湖诡怪的奇事,还有什么狐仙牛妖的,百姓们听的一头的劲,但这,好像不是他所追寻的。 “我还以为什么地方,原来全是些妖言。”黄俨一脸鄙视,意思是,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两位客官要不要包房喝茶?还有两个包房空着呢?”这时茶楼里有小二过来。 大概看到他们衣着锦贵,很有钱的模样。 朱高燧点头:“既然来了,喝口凉茶,走了这么久,确实有点渴。” 两人来到楼下的包房。 这包房位置很好,正好在说书的老杜座位下面,老杜在上面高谈论阔,说话声音清清楚楚。 朱高燧喝着凉茶,不急不徐,居然也听的有滋有味。 中间不时还扭头用余光打量在他身后的黄俨,发现黄俨根本没心思听,不由暗暗好笑,小声道:“不要急,北平的事不多,人家也不会每时都会讲,听会再说。” “奴婢是怕耽误了殿下的大事。” 朱高燧微笑:“办大事,更不能急。” 黄俨没办法,只能跟着在听。 大概听了一刻钟,老杜中场休息,喝茶,楼上喧闹起来,很多七嘴八舌的在问。 不一会,有人突然道:“老杜,你昨天不是说今天要爆料的吗?” “叭”老杜重重的敲了下木砖。 把楼下的朱高燧也吓了一跳。 “好,话接昨日,咱们今天再聊聊,咱们燕军百战百胜,城内却是波谲云诡--” “好。”四周一片叫好声。 “别吵,别吵。”有人示意大伙安静。 楼下的朱高燧得意的看了眼黄俨,也宁神听起来。 城内波谲云诡啥啊,朱高燧心里在嘀咕。 但老杜说出来后,他脸色也是微变。 老杜在说上次守城大战,高阳郡王朱高煦立下大功,连败多路南军,燕王帐下有大将,说他属功第一。 但是,燕王第一谋士道衍大师,却公然说,是世子大功。 百姓们对谁胜谁负当然很感兴趣,但对燕王家里两个儿子的八卦,好像更感兴趣。 老杜好像当天在现场时的,说的活灵活现,还说道衍大师,能撒豆成兵,呼风唤雨,这次白沟河大战,燕军眼看不敌,突然道衍大师施出法术,招来一阵妖风,立马将南军吹的大败。 百姓们听的哗然,但这件事,确实在城中早就传开,大伙纷纷震惊姚广孝的本事。 当天姚广孝说世子大功时,朱高燧也在现场,哪有这老杜说的这么夸张,但不得不承认,老杜很有说书的天份,把事情经过说的活灵活现,老百姓们都喜欢听。 更说到妖风助阵,燕军大胜,燕王天命所归,配上北平城早就风传的皇气在身,更是把燕王一顿夸。 无论放那朝那代,这都算正能量宣传啊,难怪这茶楼开到现在都没事。 朱高燧听了会后,发现老杜明显在夸大世子那边的事情,并贬低二哥朱高煦,甚至根本不提自己。 但在老杜说到最后时,终于听到老杜在提自己。 “今天就说到这里,明天我还要爆个大消息。” 众人正听的来劲,突然结束,纷纷喧闹起来,更有人追问明天说啥。 老杜笑道,燕王麾下的道衍大师和金忠、袁珙都是江湖有名的术士,神通盖世,法力无边,有扭转乾坤之能。 最近燕王三子要成亲,这也是有说法的。 四周哗然,朱高燧脸色大变。 有人拉着老杜要问,老杜说,欲听后事,下回分解。 他是故意留个悬念,吊足大伙胃口。 朱高燧脸色变来变去,也不知在想什么。 正在他想着明天要不要再来时。 外面突然传来声音。 “你想死了老杜,这些燕王的家事伱也敢乱吹?” 原来有人把下楼的老杜,拉到包房这边。 包房这边比较隐秘,且在楼梯的后方,所以才会如此。 老杜的声音也小声了很多:“我不是瞎吹吹吗,明天肯定不会乱说,放心放心,还能害刘掌柜你关门不成?” “我就知道尼特么乱吹。”刘掌柜笑骂。 “我是不能说,可不是不懂。”老杜不服道:“更不是乱吹。” “哟,搞的你也能呼风听唤雨似的。”刘掌柜笑道。 “你们懂个屁。”老杜不服了,声音小了很多:“燕王三殿下要娶的人原本是高阳郡王的心上人。” “大伙都知道。”刘掌柜不屑的道。 “那是景姝啊,景清的女儿。” “?有何不同?”刘掌柜很奇怪:“你一个说书的,懂啥?” “景清从小命苦,青年丧妻,他的女儿出生在阴月阴日,她有克夫之命。” “啥?”刘掌柜一脸不可思议。 朱高燧嘴角一抽,脸色更是大变。 “你,你-你,胡说八道吧。”刘掌柜还是不信。 “我骗你干嘛,袁珙前些日子丧子,我有个老乡去其府上帮忙办丧事,偷听到的。” “袁珙这些人能推算,原本故意让景姝下嫁高阳郡王,用来克制高阳郡王,不想-——燕王非要嫁给三殿下。” 刘掌柜奇怪道:“会不会世子要她嫁给三殿下?” “我哪知道?难道世子和三殿下有仇?” “有没有仇我们不知道。”刘掌柜长叹:“不过我是做茶楼的,我当然希望北平城的茶楼,除了我听花楼,全关门才好呐。” “刘掌柜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哦。” 朱高燧的脸色变的更加的难看。 黄俨这会也是非常惊恐,记得他当初和朱高煦在这里会面时,他还问过朱高煦,这茶楼是谁的。 朱高煦说是世子手下布置的,但现在看来,真是敌友难辨。 这才是高阳王厉害的地方,黄俨心中是又敬又怕。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当务之急,是要让朱高燧确信这件事。 等外面的声音消失,黄俨赶紧道:“刁民们胡言乱语,挑拨是非,殿下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朱高燧沉默了片刻,缓缓道:“黄俨你说句心里话,你若是开茶楼的,会不会希望其他茶楼,全部倒闭?” “这——”黄俨结结巴巴:“世子--已经是最大的茶楼——或许-” “李建成还是太子呢--”朱高燧突然怒道。 黄俨顿时无语,心中非常震憾。 朱高燧恼羞成怒的继续道:“我那大哥,别看表面忠厚老实,全是装的。” “比李建成坏多了。” “我二哥统兵在外,勇冠三军,他不怕我二哥将来变李世民吗?” 黄俨此时已经确定,朱高燧心中已经非常怀疑和憎恨朱高炽,他赶紧道:“这么想想,也有道理,世子即然要对付高阳郡王,也不在乎-——” 也不在乎多杀一个三弟喽? “不过。”黄俨当然不敢说太满:“毕竟这只是一个刁民的片面之词,殿下可千万不能公然对世子表示不满。” 朱高燧不置可否,表情相当愤怒和不满。 黄俨记得自己当时和朱高煦商量此事时,也在想,凭老百姓几句话,朱高燧会相信? 朱高煦当时就笑了,他说,我三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一般会自以为是,还会多想。 老百姓的话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像不像。 他会自己去联想。 朱高燧现在想想,原本嫁高阳王的景姝突然要嫁给自己。 世子还要送侍女过来。 就算景姝没有克夫之命,但高阳王喜欢的人,转嫁给自己,这不是挑拔我和二哥的关系吗? 那谁最受益?当然是大哥。 朱高燧把所有事情联起来一想,更加觉的,大哥朱高炽不是个东西。 当天朱高燧怒气冲冲的回到府上,没多久突然传出身患怪疾,一病不起。 他也很有套路,说是找了个术士上门帮他看了看,他命中犯喜,三年内不能成亲。 燕王因为有姚广孝、金忠等人在,也是比较相信这套。 于是原本决定和景姝的婚事,被无限期延后。 但大明的女子延后三年,就变成老姑娘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时景清大急,又想把景姝重新嫁给世子。 但此时北平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上次大战中受伤的陈亨,终于坚持不住,伤重而亡。 燕王损失了一员大将,更不可能再办喜事。 陈亨死后,燕王让其次子陈懋统领其旧部,任指挥佥事。 长子陈恭继陈亨的都督同知,但不掌兵。 八月底,景姝在家中又突然昏倒,当时身边就只有景清和仆佣蒋氏,景清连忙让蒋氏出去找朗中。 没一会,有朗中上门,查看过后,把景姝救治醒来,说景姝有白虎石女症,将来可能无法生育。 景清大惊失色,因为这个年代的白虎,是男人们眼中的大忌,不像后世,大伙都向往着白虎。 景清逼不得已,只好问女儿,景姝羞愤的点头,这下让他非常惊恐。 因为一旦嫁给世子,被世子知道,可是大罪。 朗中即道,他知道有个地方,有个隐世的怪医能医治,这人是他师兄,同一个师傅出身,擅长这个绝症。 景清毕竟是个读书人,论套路,那玩的过朱高煦。 他果然信了,并让蒋氏陪同,送女儿去南方求医。 景清当时肯定没想到,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与女儿见面。 (本章完) 第159章 弓最多 九月上旬清晨。 随着一阵号角声,宛平县燕军营中,一大群赤膊军汉飞快的从营帐中出来,然后排成长队,开始跑步。 目前朱高煦亲领的兵马已经扩充到四千,陈文被朱高煦分出来独领一千。 这样他的四千兵马由朱高煦自己领一千,陈文领一千,徐祥、韦达各一千。 朱高煦这一千兵马平时由周虎和宋猛负责训练。 但朱高煦一大半时间都会在军营,每过几天,会回北平城一次,然后去拜见徐王妃。 他已经尽力在学习世子,但还做不到像世子那般,三天两头往徐王妃那跑。 毕竟徐王妃在他心里不是真正的亲娘,实在代不入母子的感情。 今天朱高煦还在大营里,早上起来后先和兄弟们一起跑了三千米。 然后做会体能训练。 因为是九月份,天气比较热,上午力量和耐力的训练就这么点。 结束后大家补水吃早饭休息会,然后进入丛林。 他们军营北边是玉泉山,西边是石景山,这两侧全是大量的丛林。 丛林经过改造,内部砍伐出一条条训练要道。 各部就在里面练射箭,扔短斧。 里面完全晒不到太阳,轮不到的人在树荫下,轮到的出来,射完箭和扔完斧就回去,非常凉快,大伙也很喜欢。 朱高煦的部队是对射箭要求最高的一部。 不但要练骑射,还要练步射。 整个上午,林中都是扑扑扑的箭支入木的声音。 朱高煦理想中的兵马,将来骑上马都和巅峰蒙古人差不多,能射能跑。 下马之后,就和巅峰后金兵一样,先用硬弓射一波,然后是披甲冲上去破阵。 当然了,这不是一两年能完成的,也未必能达到他所要求的目标,但他尽量往这方面训练,只要常年保持下,就算达不到目标,但比起同时期的其他军队,肯定会遥遥领先。 现在他军中弓箭配装率非常高,朱高煦是要求人人都必须有一副弓,多的可以带两副三副。 每次战后,他都要派人在战场收集两方丢掉的弓和箭。 这使他军中几乎乎人人带弓。 但是短斧因为成本太高,打造不易,所以现在配装率不高。 更多的就是用来训练,大家轮流扔。 等他将来有了自己的地盘,他才会考虑大规模打造,配装。 今天朱高煦跑完步做完体能训练后,大部分兵马进入林中开始练箭,朱高煦则回营,先冲了个凉水澡,吃了个早饭,接着就来到亲兵营。 他的亲兵营现在有两百人,周虎兼亲兵队长,贺如虎和徐安分兼两副队长。 早期跟着他的孙青和赵胜都已经下去当百户。 周、贺三大将都是身材高大威猛,打仗不要命的那种,徐安则是徐祥儿子,朱高煦调至身边,也是不想让他老是冲在前面,想保住老徐家的种子,毕竟跟着朱高煦冲锋时,会安全很多。 通常上午这个时候,不打仗的话,亲兵营的人会在学识字,由郡王府教授钱常负责。 钱常和井盛还一起负责朱高煦的情报工作。 他在教学亲兵时,会从中找出比较聪明伶俐,反应较快的人,推荐给井盛。 亲兵上课就在山脚下,树林旁边,也是为了避暑,所有人都带了小板凳,大伙都坐在地上,板凳则当桌子用。 钱常手下有四个人,把两百亲兵分四个班。 基本每天学习十个字左右,每节课最后,会读点古代打仗的故事给他们听。 整个文化课是一上午,下午同样要练骑射。 亲兵对骑术的要求更高,大部分也都是从骑兵中挑选。 朱高煦今天赶紧到亲兵营上课的地方时,他们的识字已经结束。 这会教学的先生正在读淝水之战。 他就是按史书上的照本宣读,下面坐着的亲兵们听的津津有味。 这教书先生也不是军事家,更不是统兵大将,所以照本读完后就结束,也不会有讲解什么。 但朱高煦也不会上去讲解,一是他自己也算门外汉,二是现在没有必要。 读这些东西,不过是让大伙有点上课的兴趣,并灌输一个理念,你们这些人,将来都是要当统兵大将的,要好好学习打仗的知识。 古人是很好忽悠的,所以大伙现在对学识字,对听历史,都很感兴趣,也非常认真。 朱高煦上午在自己大营走了一遍,发现兵士和军官们都在训练,学习,情绪和状态都不错。 他主要是观察各级军将们的情绪和状态。 大部分人对刚刚的败仗不以为然,毕竟一直以来都是燕军大胜,且这次没有损失主力。 朱高煦部更是全身而退,几乎没有损伤,所以营中士气保持不错。 大概到中午时分,朱高煦叫了贺如虎,带了一队亲兵,赶赴北平城。 他选这个时间进北平城也是有讲究的,正好到郡王府吃个午饭。 部下贺如虎等人也随之沾光,比起军营里的伙食,郡王府当然更好数倍。 吃过午饭朱高煦在府里休息会,陪陪妻子们。 但孙若男突然有点恶心想吐,朱高煦先惊后喜,赶紧叫李和过来查看。 李和就住郡王府里,不会儿钟显便把他带了过来。 经过李和查实,孙若男果然怀孕了。 得知孙若男怀孕,边上的韦沫儿张着嘴巴,神情既羡慕,又难过。 朱高煦转过头,观察到韦沫儿的模样,顿时暗暗好笑。 韦沫儿最听朱高煦的话,所以很多奇怪的要求,都不会拒绝,韦沫儿现在张着嘴无助的看着朱高煦,肯定在后悔答应了朱高煦某些特别的要求。 “沫儿不用担心,今晚咱们就努力努力,必然也是一样。”朱高煦赶紧安慰她。 韦沫儿强颜欢笑:“恭喜若男姐姐。” 下午未时,朱高煦带着亲兵们前往燕王府。 这次他回北平本来就是轮到几天一次拜见母妃,正好孙若男又怀孕,一起把这喜事向燕王妃汇报,同时要点好处。 通常儿女们生了小孩,意味着开支要变大,要用人,要用钱,可以伸手向父母再要点。 虽然朱高煦这一年多靠囤积居奇,大赚了一笔,但他相信燕王赚的更多。 每攻占朝廷一城一地,当地的仓库金库,所有物资都必然由燕王派人看管处理。 朱高煦觉的可能是自己当初在北平这么干,启发了燕王,所以现在都没机会捞到好处。 等他到了燕王府门口,发现今天门口守卫比较多,而站在燕王府门口的赫然是都指挥佥事刘江。 燕王起兵时,刘江不过一个小小百户,但这一年多来屡立战功,晋升极快。 但他态度极好,原本燕王府门口都是百户守御负责,刘江多次在燕王面前表示,无论自己官升多高,愿为燕王马前卒,所以强烈要求自己回到北平后,一定要守在燕王府门口。 燕王对刘江的表现赞不绝口,多次夸他忠心。 刘江现在名字都是冒用父亲的,所以这人非常狡猾,也很聪明,他比谭渊更让人讨厌。 谭渊不喜欢朱高煦,当面也不给朱高煦面子,但刘江表面上都是恭恭敬敬,背地里又是一套。 所以朱高煦很厌恶这种人。 当然,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拜见高阳王。”刘江看到朱高煦,马上大声的笑着叩礼,表情非常热情。 “恭喜刘将军,贺喜刘将军。”朱高煦也直呼将军,两声将军,叫的刘江那个念头通达,心情爽快啊。 两人都是表面功夫,先客气的打了几声招呼。 然后朱高煦问:“今天府里有事?” 通常门口有大量甲士守卫,燕王必然在府中议事,而且是重要的事。 “不知道呢。”刘江果然不说,微笑道:“只知道大王召见了一些兄弟,高阳王有事么?俺找人去通报声?” 朱高煦估计燕王又有军事行动了,这次没叫自己,可能不想带自己,也好,朱高煦也想休息休息。 “本王来看望母妃,没什么大事。” “高阳王稍待。”刘江很会做人,转身叫了个甲士过来:“你跑步进去,禀报大王,高阳郡王来拜见王妃。” “诺”甲士抱拳而去。 朱高煦也没办法,没得到命令,他也不能擅自进去,只能在外面和刘江随意的聊几句。 刘江还夸朱高煦的兵马骑射很厉害,有当年蒙古人的气势。 朱高煦赶紧谦虚,说自己还是喜欢冲锋陷阵。 如果他知道刘江之前在墨鳞面前耻笑过他的骑射,不知会有何想法。 两人聊了一会,那甲士就跑步出来,大声道,大王让高阳郡王进去。 朱高煦向刘江抱抱拳,带着亲兵进入王府。 但他今天是去内院,所以亲兵们会在第二个大院被挡下,只能他一个人进去。 在这边他又遇到王聪。 王聪做为燕王心腹,也从百户升为指挥佥事。 朱高煦稍微打了个招呼,连话也懒得和他说,这家伙和谭渊关系极好,更是燕王心腹。 接着朱高煦有点闷闷不乐的走进内院,最近连续大战,燕王大量提拔了军将,而朱高煦身边只有徐祥被提为指挥同知。 起兵前和徐祥同为副千户的谭渊,已经是都指挥使。 起兵前和王聪,刘江这些人同样是百户的韦达、王斌、盛坚等,到现在还只是千户。 然后朱高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凡是燕王的心腹,好像都和世子关系很好(除了丘福外)。 特娘的,朱高煦心中暗骂道,更觉的燕王套路很深。 (本章完) 第160章 这不要脸的态度 “拜见高阳王。” 就在朱高煦想着心事时,迎面有宦官和宫女经过,看到他后,果断叩礼。 朱高煦抬头看去,表情有点惊喜。 对面的小宦官看到朱高煦露出喜色,也赶紧弯腰上前几步。 “亦失哈?你到这边来了?”朱高煦笑道。 正是女真宦官亦失哈。 亦失哈没想到高阳郡王不但认识他,还记得他的名字,表情有点动容:“回高阳王,奴婢现在储秀殿做事呐。” 燕王府是以前元皇宫,好多大殿名字,朱高煦哪记得,一脸蒙。 亦失哈赶紧向他解释。 原来燕王不是娶了女真胡里改部的酋长阿哈出(汉名李思诚)的女儿李氏吗。 李氏虽然有汉名,但汉语说的实在不溜,亦失哈因为精通汉语,被调到储秀殿,跟随李氏,现在李氏正跟着亦失哈学习汉语。 朱高煦脑子高速盘旋起来,这是可以拉拢的人。 当初去朵颜三卫谈判的就是朱高煦,他先后认识了脱鲁忽察尔、李思诚,还和王狗儿认了兄弟。 王狗儿和李思诚那边关系不错,同样是女真人。 他不动声色的和亦失哈聊了几句,态度非常和蔼,亦失哈满脸恭敬,表情也很高兴。 原来在之前,世子和朱高燧都来过,每次亦失哈见到后叩礼,世子会简单的点点头,朱高燧连反应都没有,两人都几乎不看亦失哈,特别是世子,来了很多次,亦失哈见过他三次,但亦失哈估计世子都没看过他一眼,也不认识他这张脸。 反而高阳郡王朱高煦,才见过他第一次,就把他名字给记下了。 他这会还没有成为后来成祖身边有名的大太监,所以非常感动,也很兴奋。 朱高煦和他聊了会,走在还是同一条路,这才知道,李氏正在母妃徐王妃那边,今天王妃好像身体又不好,大伙都过来看她。 徐王妃体弱多病,这些年都信佛吃素,也没啥用,估计图个心里安慰罢。 快到徐王妃的寝殿时,亦失哈不再往前,要在外面等李氏。 朱高煦向他笑笑,点了点头:“还好你一路陪本王聊了会,不然还是挺无聊的,哈哈。” 笑罢拍拍他肩膀,扬长而去。 亦失哈不说话,弯腰低头,等朱高煦走远后才起身,脸上全是笑容。 “刚才这个就是高阳郡王呀。”他身后两小宫女应该是第一次见朱高煦,其中有个胆子还挺大的,小声的问亦失哈。 “正是王爷座下第一猛将高阳郡王呐。”亦失哈笑道,但心中却在想,高阳郡王猛不猛还是其次,却是最谦虚仁厚。 外面都传世子仁厚,我看,也不外如此。 进入母妃寝殿,里面的宫女和太监就多了起来,一路上都有人叩见朱高煦。 快接近寝殿时,迎面有个正在摆弄地上花草的小宫女走到跟前,弯腰小声道:“叩见高阳郡王。” 朱高煦和往常一样,先看了眼,然后微笑点头。 不过笑容突然凝固。 因为对面的小宫女,居然是段兰心。 段兰心是世子那边精心培养,用来当细作用的,原本已经送到朱高燧府上。 不料朱高燧最近突然退货,连和景姝的婚事也没成。 一转眼,段兰心已经被送到燕王府了? 朱高煦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好像不记得这个人似的,大步往前而去。 等到了寝殿门口,发现有很多人站在外面。 有小宦官跑过来向他汇报,有郎中刚到,在替王妃看病,请高阳郡王稍等。 朱高煦点点头,四下观望,世子没到,证明王妃生病是突发的,不然世子早就第一个来到现场。 就在他四下观望时,发现也有人在看自己。 他扭头看去,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娘。 小娘皮肤不是很好看,有点古铜色,但面容娇好,一双美目更是顾盼生辉。 她个子不算太高,背部有点略宽,看起来骨架比较大,明显和汉人小娘不一样。 李氏?朱高煦顿时反应过来,这是燕王新娶的小妾,李思诚女儿李氏。 当初在朵颜三卫时,朱高煦还以为李思诚要把女儿嫁给自己,后来听到是燕王,表情相当尴尬。 人家眼里,哪会有他这个小小郡王,要联姻,也是亲王啊。 李氏在燕王娶她时的酒宴上见过朱高煦一次,这是第二次看到,正用奇怪的目光打量朱高煦。 朱高煦的身材比较高壮,和部分蒙古女真人差不多,或许在她的审美中,和她族人相似。 朱高煦左右看看,现场好像就李氏到了,燕王这会本身也没其他妃子,聚集在门口的,有宫女,太监,还有跟随郎中来的小跟班。 当下便向李氏点头,微微一笑。 李氏脸上顿时喜笑颜开,也向他点头笑了笑。 笑过之后,朱高煦感觉怪怪的。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些人的声音。 朱高煦回过头,发现另一个曼妙的身姿。 小姨娘徐妙锦来了。 “徐真人。”四周宫女们纷纷叩见。 徐妙锦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看到朱高煦站在殿外的楼阶下,先是愣了愣,接着脸色微红,但很快恢复正常。 她快步走到这边:“高煦,大姐怎么了?” “郎中正在替母妃看病,希望没啥事吧。”朱高煦努力装仁孝道。 徐妙锦欲言又止,想往殿上去,又觉的不妥。 她似乎不想站朱高煦身边,但上面只有个李氏。 朱高煦发现李氏也在向徐妙锦微笑,在看着徐妙锦。 徐妙锦看了看李氏,没理她,转过头不去看她。 李氏表情一滞,但还是很快微笑起来看了看朱高煦。 她不是傻子吧,看到谁都在笑?朱高煦默默的想着。 刚刚还以为李氏对自己笑是好意,没想到她对谁都是这样。 徐妙锦既不想站在朱高煦身边,但别的地方又没熟悉的人。 她用余光看看朱高煦,发现朱高煦一副人模狗样,一本正经的站在原地,对她也是毕恭毕敬的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当天你在房子里胆挺大的?真是欺文败类。 她越想越气,不由脱口道:“听说伱的景姝已经用不着嫁给高燧了?” 一脸调笑之色。 朱高煦面不改色,小声的道:“三弟身体不便,成亲也不急于一时,当养好身子才重要。” “外面传景姝身体也不好,还真是巧了。”徐妙锦打量着朱高煦,她隐隐有种感觉,眼前这小混蛋,恐怕在背后做了些什么无耻的恶事。 “是么?”朱高煦一脸茫然:“高煦与景姝不是很熟,倒没注意。” “不是很熟?那你当天来求你娘亲,要娶景姝?”徐妙锦暗中咬牙切齿,睁眼说瞎话呢? “外面传言景姝是北平城第一美人,高煦当然想看看第一美人儿是什么模样。”朱高煦笑道,说到这里,突然压低了声音,用更小的声音道:“不过高煦看后,也不外如此,还不如小姨娘呐。” “畜牲。”徐妙锦的小脸顿时涨的通红,差点破口大骂,又羞又气。 这会他们就站在徐王妃寝殿外面,四周皆是宫女和宦官,最近的距离他们也不过十步不到。 现场有没有人听到不知道,反正徐妙锦是又羞又怒又震惊,真是被朱高煦的胆子给吓到了。 但更让她震惊的是朱高煦这不要脸的态度。 她气的全身颤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数息之后,用余光看看左右,发现没有人注意她们,这才咬牙道:“高煦你好大胆子,你再敢这样,我要告诉你母妃。” 朱高煦没啥表情,只是反问:“我记得上次说过,小姨娘和我母妃,不是亲姐妹?” 徐妙锦一愣,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你听谁说的?” “徐大将军是你养父?”朱高煦又道。 “简直谎缪。”徐妙锦咬牙切齿,正待再说些什么。 前面人群涌动,好像郎中出来了。 当下她也顾不得和朱高煦生气,两人赶紧往前去。 朱高煦边走边道:“小姨娘别生气了,当天高煦也是因为景姝要嫁给三弟的事,一时义气用事,过后也是后悔不止,刚刚和小姨娘开玩笑的,你放心,高煦心里,只有景姝姑娘。” “。。”徐妙锦愣了片刻,突然又感觉到一股更暴虐的气息,直冲脑门。 后面朱高煦又说了什么话,发生了什么事,她都出现短暂的失神。 只到有人说话:“下官给徐王妃开了药,请王妃多注意休息,应该没啥大问题。” “小姨娘。”朱高煦的声音很快跟着响起。 徐妙锦恍然回过神,发现那郎中正和自己说话。 现场她辈份最大,又是徐王妃妹妹,她不由脸蛋微红:“多谢林大夫,有劳林大夫。” 朱高煦这才知道姓林的郎中是个医官,他把林大夫叫到一边:“我母妃到底是什么病?” 林大夫顿时紧张起来,他摸了摸额头,结结巴巴的道:“徐王妃可能太过疲劳,休息不够,而且心里烦忧——” 他结结巴巴也说不出个原委,朱高煦也不是医生,无法辩证徐王妃是什么病,但听起来,和徐王妃心里有关系。 她关心丈夫造反大业,还要担心几个子女的安危,每天的烦心事也不少。 朱高煦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只能放他走。 (本章完) 第161章 儿子也骗 此时那李氏也来到徐妙锦身边,她站在徐妙锦左侧,朱高煦在徐妙锦右侧,两人再次对视了眼,李氏对朱高煦又笑了笑。 徐妙锦左右看看,看了看李氏,又看看朱高煦,突然脸上露出极为厌恶的表情。 “哼”她冷哼一声,赶紧进屋。 朱高煦暗暗抹了把额头,心想,这李氏性格挺开朗的,整天看来看去,以后还是不要和她对视比较好。 李氏从小在草原上长大,性格活泼,爽朗,所以老喜欢看来看去。 而这会明朝的小娘,出门后都几乎不敢和异性的接触。 哪怕看心怡的男子,也只会偷偷摸摸的看。 所以李氏这形为在徐妙锦看来,非常不堪。 此时徐妙锦和李氏,朱高煦先后进入屋中。 徐王妃无力的躺在床上,脸色有点蜡黄,看起来精神很不好。 但见到三人进来,还是一一打了招呼。 “高煦也来啦。”徐王妃看到朱高煦,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朱高煦正想说点什么。 “世子到。”外面突然响起长长的唱喝声。 朱高煦听出这声音是世子身边的宦官方忠。 燕王不在,世子派头还挺大的,人没到,先唱喝起来。 “娘亲。” 接着就听到世子的鬼哭狼嚎的声音,把屋子里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朱高煦从来没听到世子这么大声过,那嗓门好像和奔丧似的。 “高炽。”徐王妃听到世子的声音,表情明显和看到朱高煦不同,脸上一时血色都好了不少。 “慢点慢点,世子慢点。”在方忠惊慌失措的声音中,世子朱高炽胖胖的身体,跌跌撞撞在门口出现。 他似乎很着急,迈过门槛的时候,脚被绊了下,差点摔倒,还好方忠及时扶住他。 “啊哎,高炽慢些走。”徐王妃看的大急,居然挣扎着想起床,边上徐妙锦和一个宫女赶紧上前,把她身子扶起,坐在床上。 “娘亲。”世子朱高炽是连滚带爬,然后扑通跪在徐王妃床榻前,徐王妃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扶着他的脸,笑中泪,柔声道:“娘亲没事,娘亲没事,你看看你,这么热的天,满天大汗——来人,快给世子冷水毛巾——” 今天天气是闷热的,世子一路到了门口,已经满头大汗,反看朱高煦,其实刚走到寝殿外面时,额头也有汗。 但他和徐妙锦在外面阴凉地方站了会,聊了几句,头上的汗也慢慢消失不见。 两下这一比较,世子立马就是满分。 朱高煦尽管很想不在意这些事情,但看到徐王妃如此偏心,世子如此的演技,他还是有点忍不住。 他深深吸了口气,微微抬头,试图看向远处。 没想到,正好发现徐妙锦在看向自己,徐妙锦嘴角边也挂着丝丝笑意,好像在嘲笑他,不如世子。 朱高煦一脸无奈,只能白了她一眼。 世子到后,徐王妃状态也好了很多,她先和世子说了会话,然后才想到徐妙锦这个妹妹,接着才是朱高煦,李氏站了好一会,才能和徐王妃说上话。 但徐王妃很得体,说话也挺大气有力。 叮嘱李氏要照顾好燕王,让朱高煦为父亲多打胜仗,但也要小心保护自己,妙锦不要担心,姐姐没事,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姐姐说,和伱姐夫说也行。 一圈下来,徐王妃说了很多话,精神也好了不少。 不一会,燕王也来了。 看到现场几个人,他愣了下,朱高煦发现燕王的目光在徐妙锦身上停了有两三秒钟。 反而那李氏,只是看了眼。 他想到黄俨所说的话,徐王妃曾经想把徐妙锦介绍给燕王,黄俨说徐妙锦不同意,另一个意思,大概是燕王同意了。 朱高煦一直以为,像燕王这样雄才大略的人,只会在意这锦绣江山,没想到,也会有心怡的女人。 燕王一生都没娶几个老婆,即使登基之后,妃子都很少。 除了徐王妃外,燕王娶的老婆,都是为了政治目的。 像李氏,是为了拉拢朵颜三卫,原历史上,他还想娶张信的女儿,报答张信靖难之助,但被张信拒绝了。 而原历史燕王想娶徐妙锦,肯定不是为了政治目的。 因为那时徐王妃已经死了,燕王心里,应该真的有徐妙锦。 朱高煦这会很想看看徐妙锦的表情,但有燕王在,他还是忍住,目不斜视,用关心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母妃。 燕王来后,朱高煦便向父母说妻子有了身孕。 燕王和燕王妃都大喜,果然,燕王妃看向燕王,还没开口,燕王已经知道燕王妃的意思。 他哈哈笑道:“侯显。” “奴婢在。” 以前常跟着燕王的马和,改名郑和之后,已经帮燕王处理更重要的事情,现在是侯显经常跟着燕王。 “回头你通知郑和,从王府库里赐些财物于俺孙儿,另划大兴县永业田二十顷(2000亩)。” 燕王大手一挥,赏赐了钱物和田地给朱高煦。 边上世子听的嘴角微抽。 因为张氏有了朱瞻基的时候,燕王也只是给了十倾。 而且世子府和郡王府成立时,两边的田地数可是不一样的,世子明显更多。 等他抬头看时,果然看到朱高煦表情激动,脸色通红:“多谢父王,多谢母妃。” 朱高煦表面激动,心里还不知道燕王的小九九,燕王突然变的这么大方,无非是想着,不管靖难成不成功,燕王在北平的田,都不会再是他的,不如现在做个人情,这和朱高煦之前把田分给佃户们是一个道理。 徐王妃又说,要让人打造新的金铃铛等物,将来给出生的孙子孙女,边上自有人一一记下。 燕王来去匆匆,来了没一会,就要离开。 走时,他先看了眼世子,然后拍拍朱高煦肩膀:“高煦你出来下。” 朱高煦赶紧跟出去,世子则一脸幽怨色。 两人出门后,走到刚才朱高煦呆过的阴凉地方。 “俺得到消息,朝廷进行了重新的布置,任命了新的主帅。”燕王表情凝重的道。 朱高煦一脸惊讶:“李景隆不干了?” “俺到希望还是他。”燕王叹道:“可这次黄子澄也不保他,和齐泰、练子宁等多次要小皇帝斩他的头,但小皇帝不肯。” 燕王说,现在朝廷任何盛庸为主将,盛庸很会布置,以德州、定州、沧州互为犄角,盛庸正在整兵,如果调整完毕,肯定会攻上来,他要先发制人,去打辽东。 朱高煦当即激动道:“儿臣愿为先锋。” 燕王哈哈一笑,辽东杨文,不足为惧,杀鸡嫣用牛刀。 又说你妻子刚有身孕,这次你就不要出战了,留守待命,俺另有安排。 朱高煦表情有点失落,燕王看在眼里,相当满意。 重重的拍拍他肩膀:“高煦勿慌,将来有仗可打。” “是父王,儿臣但凭父王吩咐。” 事后朱高煦才知道,燕王是决定去打沧州,但他瞒着各路部下,连朱高煦也瞒了。 朱高煦回到府上,第二天召来陈文等人。 段兰心其实是陈文的女儿陈妍,真正的段兰心已经被送到韩王寨。 因为当初井盛查到玉清观就是姚广孝一个情报基地,而且里面的玉清真人专门收养孤儿,用来培训当细作用。 因为陈文胆子极大,执意要把女儿陈妍代替段兰心送进去。 这也是上次他们在街上,故意追逐段兰心(陈妍)的一幕。 朱高煦和陈文本来以为,世子那边训练好段兰心后,应该会送到自己这边来,然后正好让段兰心回家,同时还能传递真假情报。 没想到,世子行把段兰心往朱高燧那边送,被退货后,又送到了燕王府。 陈文这时道:“能不能让妍儿举报世子,世子把她送进王府,居心何在?” “万万不可。”朱高煦摇头。 首先世子是把段兰心送到徐王妃的内院,并不在燕王身边服侍,就算落实了是世子派的人,他派自己训练的亲信侍候亲人,没啥毛病啊? 我不信任外面人,派了自己训练的人侍候我母亲,能有什么居心? 再说这种事翻出来,还要查段兰心什么来头。 然后你朱高煦把段兰心派到世子那边又是什么居心? 而且,姚广孝的玉清观,是为燕王服务的。 据段兰心传回来的消息,玉清观表面上只有女孩,其实还有男孩。 玉清真人只收姐弟,兄妹这样的成双成对的男孩。 然后男孩会被阉割,送到京城,或其他地方当小太监,而女孩则留在观内。 不得不说,朱高煦听到这消息时,也对姚广孝细作的运用,佩服万分。 并且朱高煦最近也在想一个问题。 他郡王府内的宦官一共有五个,全在二十岁以下。 这其中,有没有姚广孝的人呢? “妍儿被送到我母妃那边,短时间是无法回来和你团聚,陈文,本王觉的,人生中无论什么大事,都没有父女亲情来的重要,不如找个机会,把妍儿接回来,送她去韩王寨?” “多谢殿下关心。”陈文马上道:“末将和妍儿通过信息,她愿意留在燕王府,请殿下允许她留下,末将想,或许,将来会有大用。” 她在我母妃身边,能有什么大用?朱高煦想了想,只好点头:“总之在这件事上,本王支持你,无论任何时候,你都可以选择让妍儿回来,因为本王不想让她冒险,更不愿她身处险境。” “多谢殿下。”陈文跪拜,表情激动无比。 (本章完) 第162章 小皇帝不靠谱 朱高煦又道:“妍儿现在位置不同,安全第一,以后你没什么事,不要轻易和她通信。” “是,殿下。” 陈文走后,井盛来到房间。 他最近做情报工作做多了,走路都有点鬼鬼祟祟,看的朱高煦就想笑。 “下官叩见殿下。” “坐坐坐,少来这套。”朱高煦笑骂道。 井盛表情有点动容,还是叩了礼后,才起来坐下。 “殿下府中五个小太监,有两个都是北平本地人,还有家属在,因为家中贫苦这才送入王府。” 井盛把他这几天调查的情况和朱高煦说了遍。 朱高煦以前郡王府人很少,还不如世子府上五分之一。 所以他府上的宦官,侍女都少。 其中钟显没啥问题,钟显父母是山西难民,逃难到北平,因为活不下去,才让钟显进王府,父母目前是朱高煦王田的佃户,而且是管事的。 钟显父母后来又给他生了个弟弟,长的和钟显也挺像。 另两个小宦官,一个是十八岁常福和其父亲,都是当年明军攻云南后抓来的。 燕王府的郑和与常福父子是同一批。 常福父亲也被阉割,于洪武二十四年去世。 还有一个叫赵忠,蒙古人,同样是被明军抓过来的,取了个汉名,父母不详。 据赵忠自己说,当年死于明蒙之战。 朱高煦顿时觉的很奇怪,因为明朝这会,有很多太监,都是明军平定各处,甚至杀了别人的父母后抓来的。 像燕王身边有名的大太监郑和(明军平定云南),现在重用的侯显(明军平定西番十八族),都是被明军抓来后,强行阉割。 有些人的父母族人都曾死于明军手上。 但这些人当了太监之后,居然都是对主子们忠心耿耿。 赵忠亦是如此,还取了个汉名,并且叫忠字,表示了忠心主子。 这要换成朱高煦,你杀了我父母,阉割我当太监,我不下毒毒死你全家算是客气的。 “再查查几个侍女的底,还有原本北平有家人的当地小太监家里情况。”朱高煦想想还是不放心,让井盛再查。 “下官知道了。” “还有,我父王府上有个小太监叫亦失哈,伱查查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在么?” “是,殿下。” 安排好一些事后,朱高煦带着徐安,贺如虎去燕王府后街。 这边有片建筑与燕王府隔街相望,以前是部分卫所官兵驻地,燕王靖难成功后就把这些卫所兵迁到他处,这里用来囤积他的私人物资。(主要是他自己的财物,和打仗抢来的财物等) 现在由郑和负责管理和分派,每次发银给全军将士,也从这里支出。 郑和和朱高煦关系不错,不,应该说郑和和燕王几个儿子关系都不出。 他能得到燕王赏识,成为燕王跟前最红的宦官,肯定有过人之处。 所以包括世子和朱高燧在内,都对郑和挺客气。 “拜见高阳王。”郑和听到朱高煦来了,老远就跑出屋,隔着十几步就开始打招呼。 “郑和免礼,哈哈哈。”朱高煦快步上去,伸手托住郑和的双手,动作自然,神情愉悦。 郑和小心的陪着笑,尽管他现在身份地位越来越重要,但依旧谦虚谨慎,面对朱高煦,保持足够尊重的态度。 朱高煦说明来意,郑和已经知道,东西准备好了一部分。 他说准备好一部份,朱高煦就大概知道什么意思。 郑和把他带进一座大屋,里面摆放了各种珠宝饰品,其实就是让朱高煦自己选。 朱高煦心里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最好直接拿点黄金白银才好。 不过他知道不能这么干。 当下装做很狂喜的样子,在屋子里挑了一堆珠宝饰品,郑和也不出声,站在边上笑看着,也不管他拿多少。 朱高煦拿了好多之后,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问:“我大哥有了瞻基时,拿了多少?” 郑和不动声色,小声的笑道:“这个奴婢不知呐,不过燕王说了,高阳王为燕军立下大功,拿多少都不过份呐。” “哈哈哈。”朱高煦哈哈大笑,心想,燕王有没有说过这话可不一定,这郑和到是很会做人。 郑和即然这么说,他也不客气,又多拿了几件,这才离开。 等到了另一间房,郑和已经帮他准备了几箱财物,有黄金、白银,还有人参、绸锻,朱高煦回去后估算下,所有东西加起来,五万两白银是有的。 当然,这是他第一胎孩子,燕王府才会如此重视,后面的可不会有这么多了。 之后朱高煦继续在北平练兵,每隔几天陪陪两位夫人,十月初时韦沫儿也有了喜,这让韦达十分振奋。 十月上旬,燕王朱棣收到消息,南军准备北上,朱棣当即决定发兵。 这仗没带朱高煦和朱高煦的部下,结果和原历史上一样,吃了个大败仗。 朱高煦收到消息是,已经是建文三年(1401年)正月初。 而燕军是正月十六日返回北平,此战大败,全军士气低落。 建文三年正月初,北平又是大雪。 从前线刚刚回来的蒙古人李贤正在朱高煦家里向他汇报前面的战况。 上次燕王成立五军后,李贤部被燕王分进朱高煦部,朱高煦出征时,他的一千多蒙古精骑都会跟着朱高煦。 这次朱高煦和本部四千人没出战,李贤的一千多蒙古精骑被燕王抽调。 “十月二十五,大王暗中派人在津海直沽(朱棣登基后,因他带兵经过津海,改名为天津)修建浮桥,然后领军从通州折南,沿河昼夜兼行,袭擒监仓哨所百余人,南军遂不知我军动向。 我军于十月廿七到沧州,敌军守将徐凯尚在修筑防御中,将士来不及换上战甲即投入战斗。我军大将张玉率部队肉搏攻下沧州城。斩首万余级,获马近万匹,生擒都督徐凯、程暹、都指挥俞琪、赵浒、胡原、李英并指挥以下百余人-——” 这时朱高煦才知道燕王连他也瞒过了。 之前燕王说要去打辽东,全军所有将领都以为是打辽东,很多人还有异议,因为觉的山海关不好打,路途又远,还是天寒地冻的冬季。 不料燕王走到一边,突然转攻沧州。 南军徐凯还在抢修沧州城,没想到燕军突然攻到,很多修城的兵士都来不及穿甲,两个时辰不到,就被燕军攻下。 李贤接着又说到一件恶性杀降事件。 燕王起兵之初,抓到降兵都是先问跟不跟燕王干,然后同意的留下,不同意的才砍头。 因为当初燕王兵少,需要更多的兵马。 现在燕王兵势越来越重,如今全军有多少万人只有燕王等几人知道,但朱高煦毛估估,二十万以上是有的。 所以后来有降兵时,燕王都不会再乱杀。 而这次在沧州得到两三万降兵,燕王不但没有收降,而且决定全部放走。 第一天燕王凭证遣散了大部份投降的士兵,没有派遣的三千多人,原本准备等到明天给碟。但谭渊一夜之间把他们全部杀了,使得燕王大怒。 史记:谭渊说:“这些都是壮士,他日必成后患。”燕王说:“如果你说的话,应该杀完敌人。敌人可以尽吗?”谭渊惭愧而退。 谭渊暴虐杀降的事在当时的燕军中也只能算小事,燕王也没有过多责怪谭渊。 可朱高煦却从中感觉到了燕军现在的困境。 那就是,北平地带粮不够多了。 燕王这次是不想多养这么多人,所以才命令遣散投降的两三万南军。 不然以燕王的性子,兵马当然越多越好。 李贤接着又道。 燕军自长芦渡河经过景州,十一月初四到达德州,并不理会济南城。时盛庸守卫德州,朱棣招降盛未果,遂南下;盛庸军袭击燕军后军,却因为朱棣亲自殿后,南军将士都不敢射箭或接战擒敌,即便朱棣所部仅数十骑,燕军擒杀百余人再而全军而退。 朱高煦听到这里,不由哑然而笑。 后世都吹朱棣有多牛逼,靖难之战有多么难。 北平城瞿能破门李景隆不支援,白沟河战朱高煦奋力相救,然后大风狂吹反败为胜等事不说,仅燕军受挫,燕王殿后就有多次,甚至很多次燕王都是单人单骑,或仅数十骑,而大量的南军不敢射箭和接近。 如果没有小皇帝那句千古名言,‘毋使朕有杀叔父名’,朱棣不知死了多少次,靖难早就败了。 李贤看到朱高煦笑,也不由笑道:“大王多次单骑殿后,南军不敢掠射,我军全身而退,朝廷的小皇帝,也真是,嘿嘿” 连他也觉的小皇帝不靠谱,更没想到南军这么胆小。 突然朱高煦想到一件事:“南军降将瞿能可在军中?” 李贤道:“瞿能跟着朱能,但不领兵,大王让他观战,出出点子。” “特娘的。”朱高煦大骂,心中却是暗喜,燕王这是打算将来要让瞿能领兵? 燕王知道朱高煦杀了瞿能的儿子,还打算让他领兵?这是几个意思?朱高煦更加感觉到燕王的套路。 李贤表情尴尬,想必他也知道朱高煦杀了瞿能儿子,瞿能和朱高煦相互不对眼。 (本章完) 第163章 没有朱高煦就惨败 李贤又接着道:十一月,燕军到达临清;燕王决定扰乱南军的粮道,遣轻骑至大名,焚其粮船。燕军从馆陶渡河(卫运河,京杭运河的一部分;当时黄河夺淮入海),先后到达东阿、东平,威胁南方,迫使盛庸南下。盛庸将计就计,决定在东昌(今山东聊城)决战,并在阵中摆了大量火枪和毒弩。 盛庸擅长火器,这次更是全面发挥所长。 十二月廿五,燕军至东昌,盛庸率部出城迎击。朱棣仍然亲自率军冲锋,沿用之前的战术,先冲击其左翼,但因盛庸部署了精锐步兵于彼而不动;然后又冲击其中坚,盛庸开阵将朱棣诱入,然后合围。 朱棣被重重包围,燕军张玉、朱能分别引兵来救,朱能负责杀入重围援救朱棣,张玉则负责吸引分散敌军,终于朱棣和朱能会合,逃离战场。但大量燕军军士被预先布置的火器剑弩所伤,张玉则战死。平安亦率兵赶来,与盛庸合兵作战,大败燕军。 次日,朱棣不服,再战南军,又是大败,共计损失万余人,这下朱棣终于识相了,决定北还。 史记:“盛庸等率部追杀,北军死伤甚多。” 东昌之战可谓燕军起兵以来最惨重的败仗,死伤头号大将张玉,损兵折将无数,指挥使级别就阵亡了好几个。 而且朱棣多次濒临险境,但是由于朱允炆的“毋使朕有杀叔父名”旨意,诸位将领怕被朱允炆带上杀叔的帽子,而被处决,又怕抓住朱棣让朱允炆难做,朱允炆之后会刁难自己,南军不敢伤害他,也不敢抓他;朱棣也恃此特权,单骑视察前线或殿后,南军无可奈何。 朱高煦默默听着李贤的述说,内心霍然开朗,心情也舒展了很多。 因为后世成祖高光记载,还有无数粉迷的吹捧,这让朱高煦以前也一直以为燕王朱棣的军事才能牛逼的不行,后世甚至还有人把他和李二相提并论,甚至远超李二的说法。 所以自穿越以来,燕王朱棣一直像座高山,紧紧压在朱高煦的头顶。 毕竟他自己所谓的军事才能,几乎为零。 但现在,从靖难起兵以来,到这次东昌大战结束,朱高煦可以肯定的认为,燕王朱棣的统兵能力是有,但还远远没有达到后世吹捧的地步。 历史上朱棣能成功,只有两个解释,那就是运气和南军猪队友的相助,没有其他。 当然了,现在燕军中还是有几个良将的能力,不在朱棣之下,甚至比朱棣还强。 诸如李彬,李远,徐忠三人,都是能独挡一面的大将。 驻守永平的郭亮也是,朱高煦已经见识过他的能力。 北平防守战,守住瞿能的刘江,同样能力出众。 朱棣最大的本事,大概就是很少犯错?而且很识相。 朱棣是个聪明的人,所以对付别人很有套路,也很识相,每次要吃败仗,通常第一时间就跑,降低了损失。 围济南失败撤退也好,东昌败退也好,虽然燕军都败了,但损失不过万余人。 反观南军,每次失败,俱损失惨重,打底三五万,甚至十几万的损失。 还是得骑兵多?朱高煦知道燕军骑兵多,所以败了之后,可以立马转身跑,南军追不上。 双方有如辽宋,一边可以败十次,一边不能败一次。 李贤正在说到最后,却发现朱高煦眼中隐隐似有笑意。 他不由一愣,为啥燕王败了,高阳王好像挺高兴的? 下一刻他恍然大悟,这次燕军大败,是因为没有带朱高煦过去。 燕王不带高阳王,高阳王自然心里不爽了。 朱高煦正在想着心事,突然感觉到李贤不说话,他赶紧看过去,发现李贤表情怪诡,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刚刚幸灾乐祸的表情,可能有被他看到。 “哼。”朱高煦马上做出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这次若是本王随军出征,咱们如何会大败。” 李贤心道果然如此,马上陪笑:“高阳王勇冠三军,战无不胜,真是少了高阳王都不行哎。” “你们的兵马损失大不大?”朱高煦这时反问。 “回高阳王,末将带回来八百多骑。”李贤顿时表情黯暗。 他当初跟着朱高煦时,有藩骑一千多。 之前跟着朱高煦打仗时,都没啥损失,因为朱高煦用他们都是以掠射为主,如果要硬攻南军步营,都是朱高煦自己的兵马上。 但这次跟着燕王出去,李贤的兵马多次被派出去冲阵南军,死伤不少,前后损失三百多。 “这——”朱高煦闻言又惊又怒:“谁在指挥李将军的兵马?怎么会打成这样?” 李贤脸色也不好看,嗡声嗡声的道:“是张玉。” 朱高煦表情欲言又止,估计想骂张玉,又觉的不合适,毕竟张玉战死了。 他只能装锤胸顿足状:“你部都是精锐射手,若小心谨慎,当不会有如此的损失。” 李贤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若跟着高阳王,肯定不会打成这样。” 他也是真心恼火,朱高煦不提这事也就罢了,他之前跟着朱高煦,发挥出蒙古人的骑射,损失小,打的轻松,没想到这次跟着张玉,一战损失四分之一,这怎么受得了。 看到李贤暴发,朱高煦心中暗爽,表面赶紧好声道:“张将军打仗也是太猛,每仗必冲锋在前,哎,也算是员勇将。” 李贤正想说点什么,朱高煦打断他:“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张将军也为我父王捐躯,让人敬佩。” 李贤满脸通红,我部落死了几百人呢。 “李将军牺牲的这些兄弟,可都有家人?”朱高煦话题一转。 李贤马上痛声道:“全都有家人,很多人上有父母,下有子女。” 草原上每户人口还是不少的,因为他们都算是奴隶制,部落首领经常征兵打仗,每家每户都要出丁,所以大伙尽量让家里人口繁荣起来,除非天灾降临,粮食短缺或遇战争。 “来人。”朱高煦突然大声道。 外面钟显马上小跑进来:“殿下。” “你去找钱巽,让他准备五千两白银,一百袋盐,十袋糖,回头让李将军派人去取。” “是,殿下。”钟显很快退去。 李贤表情动容,颤声道:“高阳王?” “战死的兄弟,都要抚恤一番,不能让兄弟们的家属寒了心。”朱高煦悲痛道:“不过--”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怕有人恶意揣测,这种事尽量小心一点。” 李贤重重点头:“末将明白,一切听高阳王的。” 燕王没有抚恤,高阳王单独抚恤,这事传出去,肯定不好,李贤深以为然。 当下两人商量了地方,由李贤指定个地方,朱高煦派人分批送去,李贤再自己处理。 从高阳郡王府出来,门口几个藩将和一队亲兵围过来。 “大人。” “大人。” “将军。” 藩骑们叫大人,是主子的意思。 李贤算是他们的主子,这些人大部份都是李贤的部众。 李贤左右看看,现场有十几个人,他突然脸色大变:“tui”,对着高阳郡王府门口吐了口水:“什么玩意,给点粮食都不行。” 四周顿时一片骂声,大伙纷纷说高阳郡王不仗义。 “走。”李贤上马后带着诸将士离开,回到自己府前时,有拔人向他分手告别。 李贤带着四五个亲信进入府院。 众人中还有人在骂高阳郡王,李贤突然道:“不要骂了。” 大伙面面相觑。 “高阳王非常仗义,给了咱们很多银子和盐糖。” “大人,哪刚才?”有人不解道? “刚刚有阿哈出的部下在。”也有人恍然大悟。 阿哈出女儿嫁给燕王朱棣,现在已经算是燕王心腹,今天的事,肯定会传到燕王那边。 众人这下懂了。 但李贤却在心中很佩服高阳王。 刚刚他说给点粮食都不行,就算高阳郡王给银给盐的事让大伙都知道了,众人也会以为,李贤要粮没要到,所以还是很不爽。 北平城最近是很缺粮,秋粮产量剧跌,南军控制越来越严,很多想赚钱的粮商,都无法把粮运到北方。 这也是为什么燕王打破沧州后,也不愿意再收降兵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燕王要直逼南京的原因,再拖下去,不用朝廷来打,北军都要崩溃。 —— 正月十六,在北平城欢度元宵的同时,燕军终于缓缓退回北平,也把悲伤带回了北平。 东昌之战燕军损失惨重,前后折损近四五万人,是燕军靖难以来最惨重的败仗。 很多人一夜失去父亲,兄弟,或丈夫,北平城哀伤遍地,军民士气大受重挫。 但燕王是很有套路的人。 二月初,他让姚广孝主持一场法事,祭祀阵亡将士,还亲手写了一遍祭文:“奸恶集兵,横加戕害,图危宗社。予不得已,起兵救祸,尔等皆摅忠秉义,誓同死生,以报我皇考之恩。今尔等奋力战斗,为我而死,吾恨不与偕,然岂爱此生?所以犹存视息者。以奸恶未除,大仇未报故也。不忍使宗社陵夷,令尔等愤悒于地下,兴言痛悼,迫切予心。” 说罢,还把身上的锦袍脱下,扔在火炉中,表示自己要与所有兄弟同生共死。 现场燕王声情并茂的哭诉,把燕军将士和家属们感动的无以复加,在一些群演的带头下,大伙纷纷狂呼,要支持燕王,继续奉天靖难。 很多阵亡将士的家属都要投军效命,燕王趁势让他们顶替父兄,比如张辅接父职,直接统领中军,张勇接父职为指挥使(其父张兴)。 这天是穿越后的朱高煦第一次看到张辅。 (本章完) 第164章 要嫁就嫁世子 张辅其实已经二十六岁,不算年轻。 但张玉在世时,他很少露面,只是在张玉帐下干着百户,而且每次重要的战役,张玉都保护他,不让他冲在前面,所以穿越过来的朱高煦几乎没看到过他。 如今张玉阵亡,张辅也正式走到前台,而且还肩负起父亲的责任。 朱高煦先远远的关注着张辅,发现这时的张辅已经非常沉稳,待人接物很有气度。 等到祭祀完毕,大伙出了灵堂之后。 朱高煦也快步凑上去,来到张辅身前。 “张将军。” “见过高阳郡王。”张辅原本眼睛有点红,表情也略悲伤,看到朱高煦上前,马上抱拳执礼。 朱高煦觉的张辅是聪明人,和这种人交流,什么‘节哀顺变’之类的客套话就没有必要,还是直接点好。 “以后张将军要担大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朱高煦好声道。 “不敢不敢。”张辅马上道:“咱们都是为大王效力。” 两人只是说了一句话便停了下来,然后双方同时抬头观察对方。 片刻之后,见张辅还不说话,朱高煦反应过来,看来是自己自讨没趣,他嘿嘿一笑:“张将军节哀顺变。” “多谢高阳王关心。”张辅又淡淡回了句。 朱高煦不再多说,转身而去。 张辅看了看朱高煦的身影,转身走到谭渊这边。 谭渊正在观察他们,这时笑道:“高阳郡王和你说什么?” “没什么,高阳王关心末将。”张辅不动声色的道。 “嘿嘿。”谭渊怪笑,这高阳郡王还想拉拢人不成?真是不自量力。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后面有甲兵追上,说大王有请张辅。 张辅赶紧转身,跟着去找燕王。 第二天朱高煦听到消息,燕王要娶张辅的妹妹,而且有意让张辅女儿嫁给世子。 燕王即便后来当了皇帝后也没几个妃子,他这次肯主动娶张玉女儿,张辅妹妹,明显是拉拢人心,并做给部下们看。 但他居然又要张辅的女儿嫁给世子,这点就很让人意外。 朱高煦听到这消息后,心里隐隐不是滋味。 虽然朱棣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世子不行了,你要努力。 但是世子所娶的妃子远远比自己的妃子更加的重要。 张玉作为燕王第一心腹,燕王把他女儿嫁给世子,可见政制联姻的等级,远远超过朱高煦娶孙若男和韦沫儿。 此时张辅有四个女儿,原历史嫁给世子的是次女。 但这会燕王好像没和张辅说要嫁那个,因为张辅说要守孝,所以燕王只是打了招呼,连张辅妹妹也是先预定。 按说这四个女儿里,可以挑一个嫁给朱高煦吧,但燕王并没有提这件事,可见燕王不想让张辅系的军将和朱高煦那怕搭上一丝关系。 这会朱高煦要再是相信燕王说的世子多疾之类的话,就是傻子,他现在只相信一个道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要靠自己去争取,指望别人的赏赐是不现实的。 因为有些人能轻易的赏赐给你,也随时可以轻易的都收回去。 朱高煦暗暗不爽的同时,张辅也在家里头痛。 他以守孝为名拖延了两年。 但妹妹和女儿们总是要嫁人的。 他的四个女儿里,长女张嫣才十二岁,次女张婳才十一岁。 两年之后,这两个女儿是可以嫁的。 但是嫁那个给世子,却是令人头痛。 长女张嫣温柔善良,性格敦厚,从小都在礼让几位妹妹。 次女张婳冰雪聪明,但极为争强好胜,从小什么都要最好的。 按张辅的妻子李氏的说法,张嫣为人温柔,性格敦厚,与世子仁厚的性格较匹配,关键是,两年后张嫣就十四岁了,肯定要先嫁。 可是,张婳却更想嫁给世子。 这天一大早,张婳拉着姐姐张嫣悄悄来到前堂。 每天上午,如果没有兵事,张辅会在这里练武,身边有些护卫和亲信跟随。 张嫣一脸茫然,不知道妹妹为何拉自己来。 “嘘”张婳伸出手指,调皮的向她道:“别出声,伱在这等着。” 张嫣无奈道:“父亲在练武,你别去打扰了。” “我有急事。”张婳说完,摄手摄脚的跑到前面。 张嫣在原地等了会,看到张婳带着一个武将走了过来。 这武将叫张全,是张家的家将,张玉的心腹,现在跟着张辅。 “拜见大小姐。”张全也是莫名奇妙,不知道两位大小姐把自己叫来干什么。 “张全,你见过燕王三位小殿下没有?”张婳问道。 张全愣了下,然后点头:“都见过了。” “三位小殿下都是如何?”张婳又道。 张全脸色微变,下意识左右看看,然后结结巴巴道:“卑职-——和几位小殿下——也不熟啊。” 他怎么敢妄议燕王的儿子们。 张婳不高兴了:“你以前天天跟着爷爷,岂会不了解他们,说嘛,说嘛,我们不会和别人说的。” 张嫣似乎也想了解下世子,便好声道:“张百户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我们姐妹也只是随便听听,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姐妹也只是好奇而已。” 说到这里,张嫣小脸微红,因为确实她也想了解,自己所想嫁世子是什么样的人。 张全应该比较尊敬张嫣,闻言后,脸色一正,想了想:“卑职大部份也都是听来的,亦只是远远的见过几位小殿下。” 他的意思,我说的未必是真,都是传言。 “恩恩恩,你说。”张婳笑着点头。 “大伙都传世子仁厚,端重,待人温和有礼,很受北平城文武官员的喜爱。” 张全说到这里,又加了句:“张将军在时,也与世子交好。”他现在说的张将军,自然是指张玉。 张婳眼神发光,乌漆漆的黑眼珠,在眼框里转来转去,不知在想什么。 她马上道:“高阳郡王呢?” “高阳郡王-——力能抗鼎,勇冠三军,咱们起兵靖难以来,高阳郡王多次大败对手,是大王麾下第一猛将。” 张婳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在她看来,通常四肢发达的,头脑一定很简单。 小小年纪的张婳,已经露出远超这个年纪的成熟和稳重。 张全又道:“三殿下很少露面,即使露面,也很少说话,卑职也没少听到有人谈论他。” 张全这么简单一说,张氏姐妹两人的脑海里,已经有人燕王三位儿子大概的形象。 但张婳还是不放过他,扭头看了眼姐姐后,脸色微红道:“张全,你给我们形容下,世子和高阳郡王的样子?”说罢还有不好意思的用手比划了下。 张全苦着脸,这怎么形容? 他也没啥文化,哪有这么多形容词。 他皱着眉想了好一会:“世子呢,就是,有点胖。” “有多胖?”张婳表情一颤,似乎有点意外。 张全嘴巴动了动,也无法形容。 他知道张辅和燕王有了婚约,要嫁个女儿过去,肯定不能乱说。 张嫣这时柔声道:“世子仁厚端重,已经超过了这天下九成的人,妹妹以后选夫,切不可凭外表来喜好。” 张全深以为然的看了眼大小姐。 “知道啦。”张婳笑道:“知道姐姐不会以貌取人。” 说罢转向张全:“高阳郡王呢?” 张全没办法,只能道:“高阳郡王?高大威猛吧。” 他也没啥文化,想了半天就想到这个词。 打发走张全后,两姐妹手牵手回到张嫣的闺房。 然后双方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张嫣太了解妹妹了,今天突然把张全叫来,又问了这么多事,她就知道张婳想干嘛。 没等她开口询问,张婳突然直接道:“姐姐,我想嫁给世子。” 张嫣表情没啥变化,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 从小到大,张婳什么都要抢。 家里的新衣服,要给张婳先做,有什么好吃的,张婳先吃,有什么好玩的,张婳先玩,现在连嫁人,张婳都要先嫁吗? 但她性格温和谦让,从小到大也礼让贯了。 闻言只能调笑道:“张百户说的,世子有点胖哦?” “姐姐说不能以貌取人。”张婳笑道:“都说世子仁厚,在外仁厚的男子,在内必定是个好夫婿。” 说罢她脸色微红的低下头。 张嫣沉默没有出声,脑子里有点短暂的混乱。 “姐姐。”张婳看到她表情不好,突然撒娇似的伸和拉住她的手。 张婳轻轻的摇着张嫣的手:“算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想嫁给世子。” “你看我这么娇小,那高阳郡王高大威猛,如果嫁过去,我怎么受得了?”张婳有句话还没说出来,她自己私下也打听过,听说高阳郡王凶猛暴虐,在京师城就胡做非为,她当然不想嫁给这种人。 但关键的关键是,一旦两年后燕王靖难成功,世子可能变成太子的。 这才是张婳想嫁世子的最大原因。 张嫣这时心想,父亲只说我们当中有一个要嫁给世子,可没说另一个要嫁给高阳郡王。 但妹妹张婳如此的求她,也是这些年少有的画面。 她顿时就有点心软。 她犹豫了下,叹道:“从小到大,姐姐什么时候不让你了?” 张婳大喜。 (本章完) 第165章 大明第一良将出场 建文三年(1401年)二月十六日,燕王朱棣在姚广孝的建言下,决定再次出兵,这次他终于又带上了朱高煦,而张辅被留守北平,辅助世子。 因为对手换了盛庸,和上次一样,燕王在北平城留下大量的防守力量。 盛庸这人不讲武德,燕王怕他会派兵偷袭北平。 这样由于上次大败,加上要驻守北平附近各县府,燕王此次动员的兵力只有十万,比起上次,足足少了一半。 这会南军的情况是,在沧州被燕军攻破后,盛庸集合诸军二十万在德州,吴杰平安十万在真定、定州,约三十万主力,两地距离才两百多里。 燕王这次不想去攻城,一来他兵比上次少了一半,不占优势了,二来屯兵城下,会被两地的兵马首尾夹攻。 所以决定诱敌出战,各个击破。 开会的时候,朱高煦以为燕王一定要先打兵少的吴杰和平安了。 没想到燕王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决定打盛庸。 朱高煦当时就在想,我是这么认为的,那么盛庸和吴杰那边,多半也以为燕王发兵,要先打好打的。 所以打仗,真的不能按正常套路出牌。 二月底,燕王带着十万大军再次来到滹沱河。 当初真定城下大战,南军惨败,于滹沱河中伏尸数万,当日南军疯狂跳入河中的画面,时常还能在朱高煦脑海中盘旋。 不过这次燕军驻扎在滹沱河的南支河边。 滹沱河有主道和支流,上次两军大战在滹沱河主河道上,位于晋州以北。 这次燕军因为要打德州的盛庸,选择距离德州更近的支流,位于衡水县以北。 燕军和以前一样,沿着河岸屯兵驻扎。 朱高煦骑马在滹沱河河边,想着上次里面尸积如山,满河浮尸,不由想到现在这水能喝吗? 这古代人打仗,还真不讲究。 他刚刚来到滹沱河边,正准备让部下扎营,突然前面有传令兵过来,说燕王叫他议事。 朱高煦赶紧抓马过去,到了燕王大营,发现大营里只有四五个人。 除了燕王和朱能、丘福,还有去年蔚州投降过来的李远,王忠。 “拜见父王” “丘将军,朱将军,李将军,王将军。” “高煦来啦。” “高阳郡王”大伙相互先打了个招呼。 燕王简单的说明情况。 他要打盛庸,但不希望吴杰和平安过来夹攻自己,所以让朱高煦带李远和王忠的兵马,两部合计一万左右,去骚扰真定和定州,用来牵制他们。 这是个合情合理的战术,毕竟现在他们驻扎的位置在德州和真定的中间,现在谁也不知道燕王要打谁。 但燕王无论打谁,总要有兵马去牵制另一部南军。 “高煦领命。”朱高煦听完没有犹豫,心里还觉的这是好事,不用参与大战正好,可以保存实力。 但边上的大嘴巴丘福听了不高兴了,而且还真是大嘴巴,立马叫了起来:“高阳王不和咱们打盛庸?” 他瞪着眼睛,似乎一脸不可思议:“上次高阳王不在,可是被盛庸大败,岂能不用高阳王?” 营帐里诸人都脸色微变,朱高煦脸色也不好看。 丘福这大嘴巴,想到什么说什么,这可是当着燕王的面。 但朱高煦看去,燕王不动声色,淡淡的道:“本王从来不信邪,这次非要狠揍盛庸不可。” 这意思是说,我偏要不用高煦,打败盛庸。 众人不置可否。 燕王又道:“高煦那边也是重任。” “吴杰,平安拥兵十万,其平安现在手中最少有两万以上的精骑,高煦他们以一万牵制十万,难度比咱们还大,高煦你的责任,重如泰山呐。” 燕王一副沉重的模样,似乎朱高煦的任务,比他们还艰巨。 朱高煦果然大喜起来,这才能证明他的价值:“父王放心,儿臣定不让吴杰,平安,有一兵一卒能过滹沱河南岸。” “好,好高煦。”燕王重重拍着朱高煦的肩膀,欣喜道。 燕王和几人说了说大概的战术,很快他们离开燕王大帐。 刚出营帐没一会,李远和王忠就抱拳:“以后就听从高阳郡王差遣。” “李将军客气了,是高煦要向你们学习请教才是。”朱高煦很认真的道:“我听李彬将军和徐忠将军说过,论大明诸将用兵的本事,李将军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李远和王忠本来表情很平常,没想到刚见面的朱高煦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两人顿时脸色大变,一脸不可思议。 这可不是朱高煦胡说八道,只是略有夸张而已。 他之前和徐忠,李彬聊过天,两人谈到北方诸将中,都异口称赞李远的用兵能力,称之为在北方无出其右,神鬼莫测。 李彬和徐忠对李远的评语极高,但也仅限于北方,因为他们都对南方诸将不熟。 而朱高煦直接把他提升了一个档次,说成大明全国第一。 这么大帽子扣下来,李远和王忠大惊失色的同时,也是极为兴奋。 高阳郡王是什么人?燕军最强猛将,战无不胜,能得到他这么夸一句,实在是与有荣焉。 刷,李远满脸通红,激动道:“高阳王过誉,末将还得向高阳王学习才是--” 他话有点结结巴巴了,明显不善言辞,但言语间,还是极为自信,甚至骄傲。 朱高煦想了想,用很认真的态度道:“我朱高煦一是打架很猛,单挑无敌,二是从来不胡说八道,说话有信用。” “李将军要是再谦虚,就是说本王胡说八道喽?” “不敢不敢,和高阳郡王百战百胜相比,还是差远了。”李远苦笑,不过心里很是受用。 明明朱高煦在帮自己吹,特别还提到自己有信用,但听在李远耳朵里,还是挺舒服的。 高阳郡王打仗勇猛无敌,百战百胜,能得到他一声称赞,也算不容易。 两人一路聊一路往回赶,俱是相见恨晚的感觉。 李远这人是非常有才华的,绝对和李彬、徐忠一样是靖难时期燕军这边可以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才,且论用兵手段,更是无人能及。 但他在靖难时投降的晚,是北方最后一批投降的,更不是燕王亲信,故以靖难成功之后,史书上记载他的事迹并不多,也不算出名。 而且当时在蔚州时,燕军围攻蔚州,蔚州指挥使本想投降,李远和王忠先绑了指挥使,准备死抗燕王,但后来发现不行,燕军太多,蔚州守不住,还是得投降才有活路,这才投降。 有了这个过程,他在燕王那边,印象就不怎么好了。 所以投降过来后,至今不被重用。 这次更把他派过来跟朱高煦,明显燕王没把他放在心上。 原历史上整个靖难之役,李远领兵就没超过万人,都是几千几千,却是百战百胜,多次大败南军。 燕王要是足够信任他,让李远指挥足够的兵马,估计能打的更顺利。 燕王朱棣不够信任李远,也不是很重用他,同级别的李彬,徐忠都各领一军,张玉死后,按说李远可以领张玉这军,以他的能力,燕王的战斗力,其码可以升几倍。 但燕王还是用张辅这个小将,虽然张辅实际年龄也不小,能力也不低,但和李远比起来,无论资历能力,确实有点差距。 而这次李远在朱高煦这里,得到了足够的尊重。 朱高煦今天不吝赞美之词的夸李远,一是从李彬和徐忠那里听到,知道李远确实能力很强,二是有心拉拢。 做为北方最后一批,最晚投降的朝廷大将,无法得到燕王的重用,李远无疑是可以拉笼的对象。 而且李远不但擅用兵事,治兵能力也很强。 这次朱高煦本部四千余骑,加上李贤部下,五千左右,李远和王忠约六千不到,双方加起来一万出点头。 朱高煦的兵马经过一年多训练,集合有素,速度很快,当时便问李远,咱两整军出发,你部多久能到? 李远到,一刻钟就行。 果然一刻钟不到,李远的五千多骑就来到朱高煦这边。 这个集合速度在当今的明军之中,算是非常速度有效。 两军见面时,双方看着对方军阵,都是阵容严整,士气高昂。 “高阳王俱是精兵啊,难怪百战百胜。”李远也趁势夸了夸朱高煦。 “是不是精兵,还得战场上见分晓,哈哈哈,我得李将军,如虎添翼也,走。”朱高煦一声朗笑,带着万余骑往西而去。 高阳郡王带兵到了真定、定州一带,果然引起平安和吴杰的注意。 这会朱高煦也明白了燕王的意思。 朱高煦是燕王这边第一猛将,号称百战百胜,燕王让朱高煦到这边,明军肯定认为,燕王重点先打真定和定州的机率较多。 吴杰和平安得到哨骑消息,立马加强了警惕。 这平安很狡猾,现在没有李景隆的约束,盛庸让他独领一军,随机而动,所以他从来不守城。 听到朱高煦过来了,立马带着两万多骑倾城而出,根本不守定州,直接就在四周游动,随时准备袭击朱高煦。 (本章完) 第166章 计耍平安 平安带着骑兵走后,吴杰则全力加固城防,严防死守,等燕军大举来攻,同时发出加紧军令,通知盛庸。 盛庸在得到消息之前也在打探燕王的意图,到底燕王想打哪边? 在得到消息后,他与部下陈晖等诸将商议,也左右为难。 因为燕军这样兵分两路挺恶心人的,这让盛庸难以分辨他的真实意图。 按盛庸的想法,最好守住德州,让燕王来攻城,他以二十万之众守城,燕王别说十万来攻,就是二十万来攻都不怕。 但如果燕王不来打他,真的是去打吴杰平安,他肯定要发兵去救。 可路上又怕被燕王伏击。 盛庸左思右想,决定不能被燕王牵着鼻子走,当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他评估过燕王的兵力,巅峰时有二十万出头,但上次东昌惨败,损失惨重,加上燕王也得防着他偷袭北平,估计带出的兵马最多十五万左右。 于是盛庸决定全军出动,施援真定,但路上行走极慢,派出大量哨骑查探,全军凝成一团。 他步兵较多,骑兵较少,还要保护粮草辎重,所以这种安排也是最稳妥的。 看到盛庸被调动,燕王朱棣果断起兵,欲求先破盛庸。 三月二十二日,盛庸率军先进扎于武邑县南的夹河(今河北省衡水市武邑县附近,漳河支流),次日燕军也开进于此,燕王驻军于盛庸四十里外。 也就在三月二十二日,燕军驻军盛庸对面的同时,正在真定附近游走的朱高煦接到了燕王的命令,全军返回,共击盛庸。 事实上朱高煦出来十几天,开始南军还怕是燕军大部来攻,几天之后,吴杰就看出来朱高煦的兵马不是南军主力,而是在外面迷惑和阻延他与平安出兵。 但这会平安在外游走,吴杰全是步兵居多,大量的粮草辎重都在真定城,也不敢轻易出城,只能联系平安,要平安先破朱高煦,毕竟他步兵出去,也追不到骑兵。 平安在过去几天多次与朱高煦试着交锋,他以两万余骑对一万余骑,兵力几乎翻番,双方难分胜负。 打了几次后,平安感觉吃亏,他直接不打了,在外游弋,跟着朱高煦。 因为他发现朱高煦部下有股藩骑很厉害,而且朱高煦部下中带弓的挺多,往往两军还没接阵,对方铺天盖地一番射,平安骑兵被射了几通,损失不小,等他好不容易要冲到燕军前面了,朱高煦的骑兵又掉头就跑,那些精锐的藩骑还能边跑边射,气的他多次在阵前大骂朱高煦没有武德。 朱高煦这打法完全是巅峰期的蒙古战术,平安真是拿他没办法。 吃了几次亏后,平安心里也不得不佩服朱高煦,他佩服的不是朱高煦这打法,这打法是蒙古人所创,最终还不是输给他们大明了。 他佩服的是朱高煦用明军和藩骑,还能很好的重现这种战术,也不知朱高煦怎么练的。 双方纠缠几次后,平安每次都吃亏,决定跟而不攻,负责看好朱高煦的兵马,同时传信真定城,让吴杰出兵,去帮盛庸。 因为他们已确定,燕王要优先打盛庸。 平安原本想不管朱高煦,自己带两万兵马去打燕军屁鼓,顺便帮盛庸。 但朱高煦骑兵用的这么好,他怕朱高煦狗皮膏药似的粘上来,那他还是先和朱高煦打。 思来想去,为了稳妥,决定全军一起去帮盛庸,虽然行军速度要受到限制。 毕竟在他看来,盛庸二十万兵马,不可能这么快败给燕军。 吴杰有了平安牵制朱高煦,终于准备出兵帮忙。 但就在出兵前的一晚,朱高煦接到燕王的密令,立马回军,先破盛庸。 拿到密令后的当天下午,他们刚刚和平安小范围打了场,退出来。 “把两位李将军和王将军请来。”朱高煦叫来李贤,李远和王忠,徐祥、陈文等大将。 他把燕王命令给诸将看,然后问大伙怎么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王忠先开口,他主动说愿带三千骑兵断后,负责牵制平安,让高阳王和李远等回军击盛庸。 这是一个比较稳妥和正常的打法,首先这边肯定要有人牵制,不然平安这两万骑兵要从后面跟过来就麻烦了。 那样等于燕军加了一万精骑,盛庸加了两万精骑。 此时朱高煦甚至也在想,平安那边,是不是也想着不理自己,回军帮忙盛庸? 双方都在想这件事,但最后只有朱高煦做了决断。 李远开始展现他出众的军事能力,直接道:“今晚早点休息,让兄弟们吃饱,半夜早点起来,全军一起去夹河,明天肯定能加入战场。” “等平安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再跑过来,咱们已经打完了,到时他还得当心,咱们在半路埋伏他。” “平安这人用兵很小心,咱们半路上再弄支伏兵,足以延缓他来救援。” “李将军妙计。”朱高煦赞不绝口,这李远用兵真特娘厉害,朱高煦决定听他的。 当晚他们做好准备,留下精锐藩骑五百人,全部轻装,力求跑的快,并准备好五百个土灶头,于第二天清晨让他们烧粥,用来迷惑平安。 当晚大概在后世深夜三点钟,朱高煦尽起全军,往东而去。 平安这斯和朱高煦纠缠了十几天,每天晚上都防备着朱高煦来偷袭他,那想到朱高煦会半夜跑路。 次日醒过来后,平安跑到高处一看,对面燕军驻扎的地方炊烟四起,几百口土灶头在燃烧,他哈哈大笑:“赶紧吃饭,等会再和高阳郡王玩玩。” 以为又要重复每天的猫鼠游戏。 平安起床时,朱高煦他们已经到了束鹿县南,距离夹河战场不到十几里,燕军已经开始进攻,并和南军打成一片。 束鹿县这边有条官道在两座山间,虽然纵深不算长,但也能伏兵。 李远在这里安排一百人,让他们等着从原先大营里烧火的五百骑。 并准备大量的柳条,拖在马后。 他们大营里烧火的五百骑回来后,与这一百人把柳条拖在马后,在山后两边奔跑,弄的灰尘滚滚,似乎有千军万马之势。 之后平安发现被骗,果然大怒,立马带两万骑兵狂奔而来。 但到这里后,平安发现可以伏兵,极为小心,观察后,认为燕军有伏兵在此。 当时平安口出狂言,高阳王居然想伏击我,真是阴毒,看老子打他屁鼓。 他直接从北侧山后绕过去,结果发现才几百骑,又被骗了,顿时气的半死。 李远用兵一套接一套,两个计谋拖延了平安两万精骑,使得盛庸没有得到可靠的支援,而燕王却得到了朱高煦一万骑兵的支援。 不过盛庸用兵厉害,又是兵多将广,即便得到朱高煦的支援,燕军在夹河之战也差点又一次惨败。 二十二日清晨,盛庸也知道燕军来袭,列阵于夹河北岸,盛庸列阵严整,步兵密集,火车配合铳箭还带着大量的弩兵,都是为了对付燕军骑兵。 燕军沿河而至,这燕王也是胆大之极,仗着建文帝不敢杀他,先率领几个亲兵跑到阵前来观看南军阵型。 盛庸胆小,真不敢开铳和射箭,只能派出骑兵驱赶。 这要换成平安,立马让铳箭齐发,先把燕王干翻再说。 正因为没人敢用铳箭射他,燕王狂妄的在近距离把南军阵形看了个遍,然后转身就跑。 看过南军阵型,燕王决定先打南军左翼。 朱能、张武率领一万五千骑兵,加五千步兵进攻盛庸左翼。 但盛庸可不是李景隆,他的兵马很有层次,铳箭结合,防守严密,朱能又没朱高煦勇武。 打了一上午,燕军不能寸进。 这时有作死的人上来,到下午时分,燕军谭渊见燕军攻打不利,不等燕王命令,领着部下直接南军中军大阵,意图惊动南军阵形,为左翼吸引主力。 盛庸部将都指挥庄得不甘示弱,也迎兵而上,双方一场混战,难分上下。 朱高煦带着一万精骑赶到现场时,已经是下午,天色渐黑。 因为来之前他就要保持体力和马力,最后十几里路都是慢跑小跑,临到之前又补充食物稍微休息了片刻。 所以他虽然从一百多里外赶到现场,但全军体力和马力保持的很好。 “高阳郡王” “高阳王” 几个附近的军将看到朱高煦,纷纷围过来,表情着急。 “我父王呢?”朱高煦问道。 “大王说天色快黑,南军中军有点松动,亲率朱能、张武以大量藩骑绕向盛庸背后——” 郑亨向朱高煦解释,因为谭渊陷入阵中,同时引得南军中军有点混乱,燕王为救谭渊,正面冲不进去,则绕向南军后背。 “南军步阵严整,密密麻麻,大王以身犯险,不是明智之举。”李远这时直接道。 他这人就是直性子,不懂的拐弯抹角,有点像韩信,用兵很厉害,却不是很会做人处世。 燕王这会要是在现场,听到李远这话,非得给他记到小本子上不可。 “走,帮我父王去。”朱高煦没犹豫,一声令下,带着本部一万兵马也往盛庸背后绕去。 一边绕,一边观察现场。 无论如何,燕王现在不能出事,他还是得力保燕王安全出来。 (本章完) 第167章 战场上谁也靠不住 此时天色渐暮,如不出意外,打到天黑之后,如果分不出胜负,双方就会罢兵休息,明天再战,这也是古人打仗常用的套路。 朱高煦想在天黑前再冲一阵,所以非常认真的观察战场。 眼前的场面和白沟河战十分相似,双方三十万大军犬牙交错,铺在一个巨大的战场中,到处都是铳声,喊杀声,马蹄声,箭矢更是在空中飞来飞去,络绎不绝。 燕军主攻南军左翼和中路,南军以守为主,层层列列的步营,密密麻麻看不到头,朱高煦看的都觉的头皮发麻。 这样的步阵想要靠一两万骑兵去打穿,几乎不可能。 如果有炮就好了?朱高煦这时暗暗的想着。 这会要有明末时的火炮,对着南军步阵来几十炮,立马就能起到效果。 “盛庸很会用兵,特别擅长用步兵和火器。”李远这时贴上来,在朱高煦身边说话,怕他冲动:“高阳王不能硬冲他的步阵,万一被围住,就出不来了。” “我知道。”朱高煦长叹:“但总不能让父王陷在阵中,不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李远闻言不再多说。 不知道为啥,李远心中突然有点希望燕王没在阵中,然后高阳王接过靖难大旗才好,但他马上摇了摇头,提醒自己这个想法不切实际,燕王若是完蛋,现在的高阳王无论资历和声望,都不足以接过大旗,毕竟燕王心腹诸将,都是支持世子的,靖难兵马,立刻就会崩溃分离成两部,他们也都会死。 没办法,先得救燕王,李远也只能这么想。 等他们绕到南军大军背后时,天色已经更黑,战场上的部分地方,双方已经开始有默契边战边分开。 朱高煦他们过去一看,燕王形势不错,他和朱能、张武带兵从后面杀入,打了南军一个措手不及,已经被打开一个缺口。 张武和王聪正带着人守在缺口处,而南军源源不断从两边压迫过来,想堵住这缺口。 看到朱高煦到了,两人皆是大喜。 “高阳王终于来了。”王聪欣喜若狂。 张武虽然对朱高煦不爽,但也面露喜色。 朱高煦和李远没说什么,因为有缺口就能出来,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犹豫。 “走。” 轰隆隆,带着一万骑兵冲了进去。 浩浩荡荡的骑兵冲进去的同时,朱高煦不时的回头下令:“背双黄旗,令全军成一团,紧紧跟着本王。” “诺。”亲兵们马上做反应,然后分散到各部。 朱高煦前几次带骑兵冲步阵,都会被步营切割,分开,所以这次他要求全军凝成一团。 李远跟着跑了会,突然回头看看小声道:“战场上谁也靠不住,高阳王要让自己人守在缺口处。” 朱高煦愣了下,以前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但马上反应过来。 他立马让王忠和韦达,各带一千人和张武、王聪守缺口,保证他们的退路。 他的兵马进去之后,前面的路还是很好走,因为被燕王冲过一阵。 等往里冲了有数百米后,发现前面非常混乱,燕军和南军都有,但南军在南,西,东三方都有大量的步阵,且阵容不错,保持的较好。 他正在找燕王大旗,但因为天色较黑,远处的实在是看不清楚。 就在这时,突然有欢呼声传来,接着东面大量的燕军开始往后退。 朱高煦还以为燕军败了,后来才知道,是燕王他们阵斩了南军都指挥庄得。 “去东面。”朱高煦立刻带着兵马往东而去。 此时南面大股的南军也往前迎。 朱高煦是从北面进来的,转向东面时,南面的南军也不追他们,直接往北堵他们的退路。 开始朱高煦和李远都没发现,因为天色较黑,现场又乱,兵马又多,哪里看的到远处的情景。 等后队压后的陈文派人跑过来通知他们才知道。 “报,殿下。” “南军大股步营从南面往北,想堵咱们的退路,陈千户问要不要带人打回去?” 朱高煦一时有点慌,主要他也怕被南军步营围住。 他赶紧看了眼李远,李远没有犹豫:“让陈文别打,跟上咱们,咱们拧成一团,跟着前面燕王就好。” 陈文要是带人去打,很容易把陈文也困在这里。 朱高煦马上下令,让陈文别管,跟着大部队。 陈文没有带兵去打,南军毫不费力的狂涌而上,很快从南面来的四个营南军,足足两万人马,把朱高煦进来的路给完全堵住,并且开始往韦达和王忠的缺口处支援。 如果让他们再堵住缺口,那燕王和朱高煦这两部骑兵就会被完全围在南军阵中。 好在南军都是步营,行动缓慢,朱高煦紧追着燕王的兵马去,只能隐隐看到一队屁鼓。 眼看着就要追上,前面再次发出欢呼。 只见前面的燕军突然一分为二,接着现场喊杀声震天,火铳和箭弩也满天飞舞起来。 “不好。”李远脸色微变,因为前面的燕王部被南军一分为二,后面有大概一千人被南军截断了。 燕王带着大部分兵马由东转北,往缺口处突围,余下的一千多人直接不管。 此时南军看到截下一千多燕军,士气大增,东面和南面,甚至远处对面西面都有人往这边跑,越来越多的南军往这里集合,想把朱高煦这一万人也全部堵在里面。 特娘的,朱高煦心中暗骂,明明是想来救燕王的,可别把自己陪在里面。 还有,燕王不知道儿子在身后吗?不知道回军击一下,打破南军的堵截?那一千多部下就不管了? “冲,李贤、宋猛你们掠射南军两翼,周虎、贺如虎你们冲上去。” 朱高煦军中骑射最好的是李贤的藩骑和宋猛的哨骑,朱高煦一声令下,各部依令行事。 “高阳王小心火器。”李远发现四周火铳火器非常多,生怕朱高煦冲在前面。 朱高煦当然没这么傻,万军之中被火器打死就搞笑了。 特别盛庸这么喜欢用火器。 在轰隆隆马蹄声中,周虎他们率先冲上南军大阵。 好在这时南军刚刚堵上来,阵形还没有完全摆好,毕竟步兵行动力远远不如骑兵。 轰,两军对撞,骑兵奔驰,战马飞腾,双方都是人仰马翻。 骑兵像长洪似的穿插进去,南军步营也蜂涌而入,双方立刻变的犬牙交错,纠缠成一团。 现场杀声震天,好多军将围在朱高煦身边,左冲右突,保护朱高煦。 空中不时有箭矢飞来飞去,在后阵还没有接触南军的燕军都射箭,南军阵中也有箭飞过来。 盛庸很会用兵,前方的步阵配备了大量的弓箭后,主要就是为了压制燕军骑兵。 密集的箭雨在空中交错,每次嗡的一声,双方就是倒下一片。 噼噼叭叭的各种火器声音也响个不停,空中到处都是烟幕,这让原本昏暗的天气变的更加的难见。 叭,朱高煦一马槊劈死一名冲上来的南军总旗官,抬头吐了口水,感觉到嘴里全是灰。 现场骑兵多,马蹄飞扬,空中全是灰尘。 远处南军的火铳还在响个不停,空中能见度越来越低,他都隐隐感觉失去方向,不知道那边是该冲出去的路。 “高阳王,那边,看旗——”李远这时出现在他身,朱高煦回头时,发现他身上插了三根箭,也不知有没有事。 “走走,抱成团,不要落下兄弟们,跟着本王走。”朱高煦调转马头,继续往远处的大旗去。 那边是被南军截住的燕军,正是燕王离开的方向。 当,突然一枝箭飞过来射在他帽子左翼,他脑袋微晃了下,心中想着好险,差点被射在脸上。 真特娘的危险,朱高煦微低着头,小心的往前飞奔。 远远的,他看到有一队南军从步营中往前跨了几步,全是弓兵。 这些人想抛射更远处的燕军。 “吗的。”朱高煦把马槊转手递给亲兵徐安。 拿弓拿箭。 崩。 他这次用的是两石弓。 因为两石弓更省力,他可以射更多箭。 扑哧,对面南军弓兵刚出阵,被迎面射倒一人。 现场稍微慌乱了下,但马上也没人管。 这是在战场上,所有人都随时会死,他们同时举箭,对着远处,崩崩崩,一阵弦声中,十几支箭破空而起。 朱高煦扭头看了下,箭矢落在后面他的骑兵中,有四分之一左右射到了人和马,有两人从马上栽倒。 朱高煦大怒,连连拉弓。 崩,崩,崩。 一口气连射三箭,箭无虚发。 啊,远处不停惨叫,南军弓手一个个倒地。 这下他们发现不对劲了,有人在射他们,赶紧掉头往步阵中跑。 但就这时,嗡的一声,一片箭雨破空而起。 却是藩骑和宋猛部下的一次齐射。 接近两千支箭,像下雨似的落到那部南军阵中。 叮叮当当,扑扑扑,各种声音。 有的射在铁帽上,有的射在扎甲上,有的射在人脸上,有的射到盾牌上。 “啊”对面南军惨叫连连,成片成片的倒下,密集的阵形在刹那间松散了不下。 但很快,更多的南军往前涌,一下子弥补了刚才的缺口。 “射那边。”有南军也在后面大叫。 嗡,同样是一波齐射,密集的箭雨飞向藩骑和宋猛那边。 (本章完) 第168章 恶有恶报的谭渊 朱高煦深深吐了口气,双方弓箭对射还好,就怕有人不讲武德,集中弓手射他们这边。 虽然他们这边带弓的也挺多的。 此时他们已杀进前面的这波燕军中,很多燕军看到他们来了,也在向他们靠拢。 突然前面一队大概四五十骑往这边跑。 一边跑一边在叫:“高阳王在不在,高阳王在不在?” “前面何人?”王斌在厉喝。 “谭渊部下史诚。” 朱高煦闻言大喜,也不出声:“走。”拍马迎向声音过去。 王斌听到史诚名字,赶紧示意部下让出通道。 片刻之后,史诚驱马带了队人到朱高煦马队前。 “你们等我。”史诚让部下们在边上等着,他单人匹马跑到朱高煦身前,纵身下马,扑通跪倒:“史诚拜见高阳郡王。” “史千户这是你的部下?”朱高煦笑道。 他刚认识史诚时,史诚还是百户,去年尾跟谭渊攻破沧州,终于升为副千户。 但他不是谭渊心腹,已经算是升的非常慢的。 “都是末将的部下,末将以为要全军覆没了,亏的高阳王带兵杀到。” 史诚说完赶紧上前,低声道:“谭渊战死了。” “啊。”朱高煦大为意外。 原来刚刚谭渊带着兵马冲击盛庸中军,盛庸部将庄得领兵迎战,混战中,谭渊运气不好,马蹶了下,摔倒在地,当时史诚就在边上,本来他领着亲兵冲过去,还有希望把谭渊救回来。 但刹那间史诚想到了上次谭渊屠满城,因为史诚放了少年少女,直接当众给史诚一个巴掌,接着下令屠杀,最后还是高阳王到了之后才救下十几个少年少女。 之后谭渊跟随燕王破沧州,燕王都说放人离开,谭渊把三千多降兵直接全杀了,惨无人道。 史诚非常憎恨谭渊这些做法,所以犹豫了下后,庄得立马掩兵而上,直接把谭渊斩杀当场。 谭渊这斯人品极差,凶残暴虐,这下算是恶有恶报了。 说到这里时,史诚表情也不好看。 他这人为人敦厚,虽然看不起谭渊,也憎恨他,但毕竟是同僚一场,还是他的上官,心里总有点不舒服。 史诚接着又道,后来燕王冲进来,双方又是混战,史诚这边拼命和燕王集合,燕王与朱能又与庄得大战,阵斩了庄得,算是为谭渊报仇了。 然后大量南军掩上,燕王让史诚留下断后,所以他们才被围住。 说到这会时,史诚表情更不好看了。 燕王让史诚断后,等于是让他送死,要不是正好朱高煦也带兵进来,他们这股千余骑,要全部被围杀在这。 此战燕王损失不小,大将谭渊战死,谭渊麾下千户董真保也战死,现在史诚这副千户是留下兵马里最大的官。 也就在两人短短说几句话的功夫,前面突然传起狂呼声。 朱高煦抬头看过去,脸色大变。 只见从西和东两面,各有一营(每营约五千多)南军,正以跑步的速度往北而去,结结实实堵在他们的退路上。 这要被堵住,他们四面八方全是南军步营,如果短时间打不破,南军援兵只会越来越多,朱高煦就要被围在这里了。 “不好,快走。”朱高煦大惊失色,要在这两营南军没有全部到位,列阵完毕之前,先打散他们。 “高阳王,要赶紧冲出去,不能让南军列阵。”李远追上来也道。 “史诚让你的兵马和我们集合,传令全军准备突围,往北,往北打。” 就在他们兵马拼命往北冲的同时,南军也注意到他们想逃,从东西两翼,源源不断有步营往北跑,想抢在燕军突围前,形成围堵。 最北面已经有约两三千南军在那,是最先赶到的一批,在一个千户的指挥下,正在整队列阵。 “堵住他们,咱们就是大功,所有人听令。”千户挥着长刀:“准备,举盾。” 他声音刚落,嗡。 迎面燕军一波齐射上千支箭飞了过来。 南军有盾的举盾,没盾的也只能咬牙低头。 扑哧扑哧,箭矢如雨而下,南军阵中惨叫连连,倒下一大片。 “往前。”千户再次下令,丝毫不管中箭的人。 哗哗哗哗,南军疯狂往前走,原本被箭雨射的有点散乱的阵形,再次密集起来。 千户一边下令,一边回头,看着后面源源不断有步营跑过来。 “叫他们在后面先列队,先列阵。”千户叫来一个亲兵,示意新跑来的各营不要急,不要乱,在他们身后列阵,稳住阵脚。 他是准备牺牲这一千多人,顶住燕军,为后面列阵争取时间。 “冲”前面周虎已经觉的用箭射太慢,一声令下,和贺如虎两员猛将带着骑兵就往前冲。 朱高煦也紧跟其后。 眼前这股南军弓箭很少,他决定冲上去,一定要先打破他们。 周虎冲的最凶,燕军才射了两波箭雨,他已经冲到前面,燕军这边只能停止射箭。 轰隆隆,骑兵与步兵撞到一起,重复刚才的杀戮,大股的步兵被撞倒后,后面更多的步兵冲上。 前面一大波步兵被骑兵冲散,但后面几排的步兵还是是很严整,周虎第一波冲锋没能完全将这股步兵冲穿。 砰砰砰,前面火铳声大起,冲上去的骑兵纷纷倒地,双方距离太近,骑兵冲不穿步营,就无法拉开距离,没有移动和加速空间,这下南军火铳发挥作用,噼里叭拉下,打倒一片骑兵。 接着狂涌的步兵长枪兵一涌而上,往往都是四五个对着一个骑兵捅。 朱高煦的骑兵明明比对面步营多,却一波冲锋没有冲穿。 朱高煦很快发现是为什么。 因为之前燕王和谭渊部与南军大战,双方大量死伤的兵士和战马都在地面,从而形成了障碍。 这让朱高煦的骑兵完全冲不起来,且因为他们骑兵团中间也有部分的南军步营甚至也有骑兵还在顽强战斗,实际上并没有捏成一个整体的大拳头。 他回头看看,自己一万兵马差不多形成有一里以上的长队,中间还有战斗在继续,两边不时有南军攻击他的两翼。 今天这局面,想把一万骑兵全部完全带出去有点危险啊。 就在朱高煦考虑如何一鼓作气杀出去时,前面一股南军正在靠近,可能看出朱高煦这边是主将,居然胆大包天的往他这边冲过来。 “找死。”跟在朱高煦身边的盛坚立马带着一股骑兵迎上。 但对面很有章法,十几人一排,四五排一起走,抱成小团,好个小团又形成一个大团。 看到骑兵冲上,纷纷举枪。 哗啦啦,一排排长枪像剌猬似的,顿时让盛坚十分头痛,骑兵也不敢随意的冲上去。 他打仗不如周虎,这要周虎在这里,直接连人带马敢冲上去。 李远一看就道:“对面训练有素,专门对付骑兵的。” 说话音,燕军这边和波箭雨射过去,对面倒了十几人,但余下的人没有犹豫,继续往前逼近。 面对密密麻麻的长枪,骑兵又没有加速的空间,毫无办法,只能一边退,一边射箭。 朱高煦第一次看到这种打法,非常厉害。 简单来说,基本对面是一百人一个小团,通常一排十人左右,十排,现在看到只有五排,是因为很多人已经战死。 但无论如何,他们永远是十人左右一排,数排抱成一个小团。 然后到处都是这样,每隔十几步有另外一个小团,好多小团,形成一个大团,中间有少数的空间。 骑兵要冲进大团中间,四面八方都是长枪,十几把长枪捅一个,非常厉害。 所有的小团里,前排是长枪兵,中间有盾刀手,后面有弓箭手和火铳。 也不知道是谁的兵马,看起来很精锐,也今天最早跑到北面,想堵住他们的一波援兵。 “特娘的,和刺猬似的,不好打。”这时史诚部下有个百户满身是血的跑回来,嚷嚷道。 “不好打也得打。”朱高煦沉声道。 史诚马上道:“末将带人冲上去,高阳王在后面跟着。” 他的兵马有一部份是自己的,有一部分是谭渊的。 朱高煦闻言,果断点头。 史诚立马召集部下,给我冲。 一声令下,原地加速往前冲。 他打仗也很勇,不要命似的往前,部下们没办法只能跟着。 此时留给他们加速和冲剌的空间并没多少,很多战马也提不了多少速度,但史诚硬着头皮冲上去。 他自己也是连人带马,轰隆,撞在一堆密集的长枪兵上。 朱高煦看的眼神一颤,无法直视。 有史诚带头,燕军奋不顾身,纷纷拿马直接冲上,南军顿时阵形有点混乱。 “走。”朱高煦也疯狂跟上,先跑到史诚那边,发现史诚没死,身上还插着一根断掉的长枪头,一个翻身爬了起来。 后面的南军正要冲上去,朱高煦已经到了,蹑影像闪电似的,破空而至,马槊当空横扫,掠过南军正前方。 当当当,南军长枪要么崩断,要么飞落,好多人惊叫起来。 “上马。”朱高煦如飞掠过史诚身边,收槊的同时,伸手一拉。 史诚也赶紧搭上朱高煦的手,嗖,被他用力一拉,坐到马背上。 “嚅”蹑影一声长鸣,往左前方一跃。 嗖嗖嗖,南军阵中数箭贴着蹑影的屁鼓射到后面,蹑影要是跑慢点,朱高煦就要被射中好几箭。 (本章完) 第169章 善有善报的朱高煦 朱高煦是靠着千里马避了过去,但朱高煦身后跟了很多部下没来的及,这些箭都射在其他人身上或马上,与此同时,砰砰,火铳声也紧跟在后面响起。 朱高煦身后一阵惨叫,数骑当场落马。 李远在不远处看着朱高煦拼命救回史诚,脸色动容无比。 “此人不是谭渊部下?”李远问洪铮。 “殿下眼里,都是兄弟。”洪铮说完,驾,驱马前去接应朱高煦。 “多谢殿下。”史诚这时激动的满脸通红,没想到朱高煦会亲自来救他。 “下马,过来。”洪铮跑到这边,示意史诚换马,不要和高阳王在一起。 史诚赶紧下马,因为洪铮还牵了一匹无人的马过来。 就在朱高煦停步,让史诚换马时,右前方一队南军从西面过来,堵在他的身前。 他定睛看去,对面是个千户带队,好像正是刚刚指挥与他们大战的千户。 这千户身后才数百人,刚刚两三千人几乎战死殆尽,但为南军争取了时间,更多的南军已经在北面列阵,堵着他们。 眼看着朱高煦是越来越危险了。 还好朱高煦不喜欢竖自己的旗,对方一时半会不知道高阳郡王被堵了,不然肯定要上来更多的兵马。 朱高煦知道古代大将喜欢竖旗,但竖旗之后,很容易被围攻,所以朱高煦出来打仗,只带令旗,很少竖自己的旗号,除非他们以众击寡的时候,他才会这么干。 此时朱高煦身后络绎不绝的兵马正在集合,黑压压的一片骑兵准备冲阵,而这南军千户悍不危死,仅以数百人,列阵在前,寸步不让。 四周南军越围越多,眼看着就要把朱高煦团团包围在其中,好在天色也越来越黑,方圆百米之外,已经很难看清。 朱高煦知道,天黑之后,外围的燕军肯定要撤退,但围着他们的南军可不一定会放过他们。 天黑很危险,也同样有机会。 “冲。”他没有犹豫,根本不能浪费时间,一声令下,全军突袭。 前锋千余精骑几乎瞬息就掩没了这支南军,那千户力战不退,被贺如虎一刀砍翻在地。 但是冲过去的燕军诸将几乎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更远的前面肉眼可见的地方,全是密密麻麻,层层列列的南军。 从四面八方过来的南军,已经把他们的退路堵的严严实实,因为天色已黑,根本看不清远处有多少排南军。 被围了?朱高煦脸色有点不好看,前番大战连连得胜,他暗中有点得意忘形,觉的古代打仗如此容易。 没想到突然会有被层层步兵团团包围的一天。 一时间,他有点后悔没听李远的话,刚刚李远就担心进来后会被围住,果然李远的能力见识非同一般。 “报”就在这时,有原亲兵,现百户赵青快骑来报。 “殿下,南军被擒千户赵贵求见殿下。” 原来刚刚那千户叫赵贵,被贺如虎砍翻在地上后,原本准备杀了他。 不料那赵贵不但不怕死,还在嘲笑:“里面被我挡住的,是燕军哪位大将?” 贺如虎大怒:“俺们殿下勇冠三军,谁人能挡?” “是高阳王?”赵贵脸色大变。 贺如虎却是一刀砍过去:“狗东西,去死。” “等等。”赵贵赶紧道:“高阳王与我有恩,带我去见他。” 于是赵贵很快来到朱高煦身前。 暮色中他看到朱高煦,赫然拜倒:“赵贵拜见高阳王。” 朱高煦看着他有点眼熟,但有点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徐祥骑马靠过来,低声道:“伪河。” 朱高煦恍然大悟。 当初怀来之战结束,燕军抓了很多南军败军,有的归降,有的不肯降,全部被拖到伪河边上诛杀。 朱高煦有心放他们一马,都是在背后捅一刀,踢进河里。 因为没有捅后心,所以这赵贵,居然活了下来。 怀来之战距离现在已经有一年多,没想到朱高煦还有再见到赵贵的一天。 此时眼见赵贵跪在朱高煦马下,朱高煦有点不可思议:“你,居然活下了?” “我们一起活下来的有六人,大家伤口处相似,入刀不深,大伙见面后都猜到,是高阳王,手下留情。”赵贵说罢,扑通扑通,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你——”朱高煦不知道说什么好,有心想说,我当天不放你,伱今天就堵不住我了?我这是,自讨苦吃? “高阳王以后再说,还请高阳王立刻往东打。”赵贵这时突然起身道:“盛庸料燕军会从北面突围,已经布置重重重兵。” “我部就是从东面调过来的,东面大量步营被调走,除了前几排步营,只有少量骑兵还在。” “现在调头往东,可以冲出重围,再往北走。” 赵贵一口气说了很多,生怕时间拖的太久,南军会越围越多。 朱高煦顿时瞪着眼睛,看着他,半信半疑。 这要是赵贵骗他,东边兵马更多就完蛋了。 徐祥脸色震惊,也同样不可思议。 当天朱高煦有心放他们,徐祥内心是不支持的,还觉的朱高煦太过仁慈,因为自古慈不掌兵,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一天。 边上李远立刻道:“事不宜迟,高阳王要马上做决断。” 朱高煦想了想,果断的点头:“赵千户不会骗我,全军掉头,往东去。” 刷,赵贵脸色通红,神情激动,似乎也没想到朱高煦会相信他。 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朱高煦这么信任他。 “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留下?”朱高煦这时道。 赵贵却道:“一命还一命,以后战场再见,赵贵还是会决死一战。” 朱高煦眼睛一亮:“好,告辞。” 调转马头后,又忍不住问了句:“刚才那些步营,都是你练出来的?” “是的。”赵贵傲然道:“只是兵少了。” 言外之意,若是给他步营够多,也不会败这么惨。 “哈哈。”朱高煦哈哈大笑:“走。”带领全军往东而去。 赵贵赶紧跑到一边,先找匹死马旁观,往地上一躺。 此时天色很暗,远处也看不到这边的情况。 他注视着朱高煦的骑兵,看着他们快速的往东而去。 赵贵没有骗朱高煦,这盛庸打仗也喜欢堵博,他当时用来拦截的兵马不够用,就堵燕王不会往东打,毕竟东面是盛庸兵主力所在。 所以悄悄把大量的兵马从东调到北面去堵燕军,然后再从南面,更远的地方,调兵过来加固东面。 加上当时天黑,朱高煦完全看不出哪边兵多,一门心思往北打,差点被堵住。 如果朱高煦硬冲北面冲不出,再回头打东面或南面,盛庸调兵遣将完毕,肯定冲不出去。 现在赵贵提醒的及时,朱高煦带部往东一冲,南军立刻崩溃四散,少数南军马军也是一触即溃,终于在天黑之前冲出南军重围。 就在他大部通过南军包围圈时,南军的鸣金收兵声也响了起来。 现场天色越来越黑,燕军与南军都在全面撤兵。 朱高煦冲出没多久,迎面看到韦达和王忠也带着兵马过来接应。 刚刚南军在堵北面,两人着急无比,转身过来想打通北面,张武和王聪也过来帮忙。 两军合力攻击南军步营无果,还损失惨重。 张武和王聪眼看无效,心生退意,但韦达是朱高煦岳丈,荣辱一体,哪里肯退,还要带兵死攻。 好在这时天气黑暗,南军先响了鸣金收兵声,接着双方俱在收兵。 两军汇合后,朱高煦也是感觉灰头土脸。 今天的大战,算是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这也是李远用计,让平安两万精骑没有过来参与,不然恐怕要全军覆没在这。 当天燕军和南军算是未分胜负,打到天黑后各自收兵。 但燕军阵亡大将谭渊,让燕王又气又怒,他一时有点上头,居然率十几骑还在追杀撤兵的南军。 南军们也懒得理他,赶紧跑路,等燕王追了片刻之后,发现居然迷路了。 因为天黑,燕王当晚在外面野地露宿。 到第二天破晓,赫然发现四周全是盛庸的兵马。 他也不怕,知道南军不敢射他,带着十几骑横穿南军各营。 这又算是靖难几十个转折点之一。 燕王十几骑被数万南军包围,盛庸军居然拿他没办法,很多南军就这么看着他,也不敢射箭,等他们去禀报盛庸该如何处置时,燕王已经扬长而去。 燕王回到大营,都没时间休息,立马组织列阵再战。 因为怕平安的骑兵突然参战,当天燕王令朱高煦兵马在四周游弋,以防平安。 次日,两军再次展开搏杀。燕军列阵于东北,盛庸列阵于西南。朱棣率领骑兵左冲右突,盛庸战阵开而复合,两军相持不退,飞矢如雨,战斗持续到午后未时,燕军兵少,已经处于下风,眼看燕军又要落败,但突然天气巨变,东北风大作,尘沙涨天,咫尺不见人我。 靖难诡异事件再现。 和白沟河一般又起妖风。 燕王当时大喜,叫道:“上天助我。”更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 (本章完) 第170章 古有破釜沉舟,今有千里焚粮 这次的风依然是对着南军狂吹,南军被吹的眼睛都睁不开,弓箭火器无法发射,盛庸和当天的李景隆一样,跺脚直呼,天不助我。 在妖风的助阵下,南军根本抵挡不住。 盛庸见势不妙,拔脚就逃,退往德州,燕军紧追不舍,南军各部四散而逃,丢盔弃甲,死伤数万,再次惨败。 盛庸惨败时,平安和吴杰的兵也还在路上。 平安用兵很小心,昨天上午发现朱高煦拔营而起后,立马决定追赶,但又怕吴杰营被袭(吴杰大部都是步兵,骑兵俱在平安手上)。 于是将部下两万骑兵一分为二,由马溥领一万骑,护卫吴杰,他自己亲率一万骑追赶朱高煦。 但他比朱高煦晚出发几个时辰,而且晚上不敢行军,怕被突袭,路上小心翼翼,也怕被突袭,所以一路上来速度比朱高煦慢多了。 等平安部连破李远两条妙计后,好不容易来到夹河几十里外,却收到盛庸军被击破的消息。 平安当即掉头,和吴杰合兵一处,退回真定,夹河之战结束。 夹河之战重新确立了燕军的优势,不但重创南军,又新招了数万降军,此消彼长下,燕军东昌惨败的元气缓缓恢复。 三月初四,建文帝因夹河之败,罢免齐泰、黄子澄,谪出京城,暗中却令其募兵。 而击败盛庸后,朱棣决定乘胜追击,进军真定,再打垮吴杰和平安。 但真定他打过一次,上次的兵马比这次还盛,依然没有办法,所以燕王决定诱敌出战。 于是燕王又来了个套路,下令军中四出取粮,另用细作向吴杰等透露此事,吴杰和平安等见状,决定袭击燕军,平安更是打算用骑兵断燕军粮道,燕王则叫朱高煦反抄南军退路,双方各用计谋。 三月初九,双方先于藳城单家桥交战,平安率军奋击,大败燕兵,并抓到了薛六,这薛六也是狡猾,平安抓到他后当场要砍他,薛六直接脱口叫道,俺愿降,俺愿降,俺儿子在高阳王军中,可为内应。 平安信以为真,让人先捆住薛六,没有杀他,不料薛六奋力挣脱绳索,抢刀杀了守卫,又骑马回到燕军阵中。此战大量燕军被南军的火枪和弓弩所伤,朱棣的帅旗被射得像刺猬一样。但是,由于朱允炆的禁杀之旨,朱棣本人反而没事。 第二天双方接着又战于滹沱河,这次平安在阵中架起木楼,集合强弩和弓箭使用,交战时他总要登楼眺望,指挥军中以强弩射击燕军,那部燕军冲的最猛,就射那部,所杀颇多。 眼看着南军又有优势,诡异的事情又来了。 现场忽然刮起大风,掀屋拔树,风声如雷,燕王各部趁势猛攻,平安、吴杰只得败退真定。 但退到半路,又被等待机会的朱高煦率骑兵一顿冲杀突袭,损失惨重,等吴杰和平安等逃回真定,发现十万大军损失一半以上,燕军仅斩首就有六万余。 战后,朱棣将射成刺猬的军旗送回北平,令世子朱高炽妥善保存,以警示后人。 从白沟河、夹河到藳城,燕军三次得大风相助而胜,朱棣认为这是天命所在,非人力所能为,靖难的信心前所末有的坚定。 夹河、藳城之战再次使南军损失惨重,南军各部坚守城池不出,双方战事稍缓,而燕军击败平安后,立刻南下,先后经过顺德、广平、大名,并驻扎于大名。诸郡县望风而降。 朱棣听说齐泰和黄子澄被贬,上书和谈,表示“奸臣窜逐而其计实行,不敢撤兵”。朱允炆与方孝孺讨论,方孝孺表示可以借此机会遣使回报,拖延时间,并懈怠其军心;同时令辽东等军队攻其后方,以备夹攻。 于是(四月)建文帝令大理寺少卿薛嵓去见朱棣,传诏并秘密在军中散布相关消息。薛嵓见朱棣,说“朝廷言殿下旦释甲,暮即旋师。”朱棣表示这连三尺小儿也骗不过。薛嵓无言以对。 五月,知道燕军出兵大名,平安和吴杰、盛庸分兵切断燕军粮饷道路,朱棣颇为担忧,派指挥武胜上书朝廷,请求停战,撤换平安等人,以此作为缓兵之计,建文帝大怒,将武胜关入诏狱,和谈破裂。 六月,为了报复南军,朱棣也决定断南军粮饷,使德州南军陷入困境。 他让都指挥李远率兵六千,换穿南军甲胄,南下。 因为朱高煦多次在他面前夸赞李远用兵,燕王这次终于让李远独领一军。 但李远接到命令后,还是有点不高兴。 因为当时盛庸大军驻德州,南军的粮草都是从徐、沛附近的昭阳湖上船,经水道往德州运。 而徐、沛在江苏(直隶)境内,穿越整个山东,当时的山东,可是全在南军控制之下。 李远接到命令后,先来拜谢了朱高煦,因为是朱高煦多次举荐,燕王才认可他的能力。 但言语之间,对深入敌后还是不爽,因为如果对面有同级别的良将,很容易把他包围在山东或江苏境内。 这种重要的事,燕王个心腹都没派,派李远来,明显做了两手打算。 干好了就是好事,失败了,损失的也不是心腹。 燕王这点小九九,朱高煦和李远都看在眼里。 临行前,李远道:“末将这次若能活着回来,想跟着高阳郡王。” 朱高煦没有犹豫,重重点头:“将军一定能旗开得胜,我等你回来喝酒。” 李远哈哈大笑,和朱高煦告辞之后, 他带了六千骑兵,并换成南军衣甲,假装是为南军运输袍铠的。 李远又让每人在背上插柳一枝,从河北进入山东,穿越整个山东省,再经过济宁、沙河一直到沛县,南军都没有察觉到。 到了沛县之后,李远派人焚毁了南军在昭阳湖、南阳湖、独山湖的粮舟上千艘,粮食百万石,通天大火数日不绝,史书称:河水都变热了,鱼鳖都死后浮上水面。 附近的南军将领袁宇收到消息,立马率领三万骑前来追杀。 但李远以六千伏兵设伏,打的袁宇大败后,这才满意的带兵离去。 李远这时一战成名,千里奔袭,又以六千破三万,瞬息震惊了燕军诸将。 回来后燕王赞不绝口,这才重视起李远。 但此时李远的心思,已经不在燕王身上。 当晚李远与朱高煦私下聊天,朱高煦沉声道:“说句不夸张的话,仅李将军这个行军过程和结果,足以载入史册,流传千古。” “不敢不敢。”李远连连说不敢,整张脸涨的通红,高阳王真是太会鼓动人心了。 “古有楚霸王破釜沉舟,韩信背水一战,因战而名动天下,并流传下千古的成语。” “依本王看,李将军这个,将来也能弄个成语干干。” “恩,千里焚粮,叫这个不错。” “好。”王忠在边上听的大声叫好。 李远的脸更红了,表情兴奋的看着朱高煦,如同遇到了知己。 靖难之初,朝廷是想以雷霆之势一举荡平燕王的反叛,随着屡次战败,损失折将,现在算是正式进入相恃阶段。 朝廷是想拖延,为继续从全国调动兵马和粮草争取时间,而燕王兵少人口少,也不无法短时间消化占领的更多地盘,很多地方攻占后,只能夺取财物后又还给南军,根本没有太多的兵马和精力去驻守。 这段时间双方各出奇谋,盛庸还派平安和山海关的兵马一起攻击永平和北平,又诏大同守将房昭攻击保定。 朱棣四处救火,被盛庸的打法弄的不厌其烦。 八月份,燕王决定北还。 至此,燕王靖难之役打了已有两年多,虽然胜多负少,但因兵力不足,无法巩固并扩张胜利,往往放弃新取之地,仅能据有北平、保定、永平三个府。 朱高煦部下因为全是骑兵,九月初就已经第一批回到北平。 经过夹河和藳城和真定三场战役,朱高煦本部兵马又招降扩充了一千,现在已经达到五千。 回到北平后,他马不停蹄进行了分营,重整。 燕王朱棣麾下几十万大军是按五军都督府分前后中左右五营。 朱高煦为了不僭越燕王,换成简单的一二三四五营。 他自己领一营,盛坚,宋猛、贺如虎、杨平赞等将都在这边,且朱高煦营中比较精锐的,能骑射的老兵也有大部分在这边,哨骑营也在这里,李贤原本有八百多藩骑,战后又补充到一千,也跟在这边。 因为南军中也有藩骑,且大部分都是以前燕王旧部,战败后就直接降了燕王。 当初燕王就派人去京师联络藩骑统领千户童观,结果被抓,后来这童观就帮南军做战,现在还在南军平安麾下。 这样朱高煦自己的一营,有两千多人,其中藩骑一千多,汉军一千多,算是最精锐的。 二营是徐祥,王友、杨云、徐安等将,一千多人。徐祥儿子徐安在跟了朱高煦打了几仗后,被提升为副千户,与徐祥同营,父子以后可以在一起战斗。因为朱高煦发现大明很多父子都是在一个营的。 三营陈文,周虎、张杰、方延平、赵青等将,一千多人,其中周虎部下比较精锐,经常用来冲阵。 四营是韦达,洪铮、严强、孙胜等将,一千多人。 五营王斌、郑兴、姚盖、薛勋等将,一千多人。 (本章完) 第171章 燕王不高兴 原最早的五位百户之一的盛坚,现在和王斌、韦达、陈文他们一样,是指挥佥事,与朱高煦在一营,朱高煦不在营中时,都由盛坚统领,将来朱高煦兵马多了,就会让他再领一营。 这么多兵马忙了三天后,朱高煦算是整理完毕,而且通过多次征战和获胜的缴获,朱高煦营中的各种弓达到一万四千多把,箭矢更是不计其数。 朱高煦每次战后让人到处拣弓和箭,而且不上交,所以打了两年靖难,他的营的弓是燕军中最多的。 他把大量的弓囤结在军营附近的石景山里,北军就算来了,他全军撤走,别人不知道山里藏了弓。 九月十日,李远和王忠带着三百骑兵回到北平,到了之后表情有点郁闷。 他临走前向燕王奏请,说自己和王忠想跟着朱高煦,当时燕王脸色就不好看,虽然是一闪而过,但王忠看了出来,事后提醒了李远。 李远不擅交际,实话实说,也不委婉,更没事先和朱高煦说一声,朱高煦原本以为,等大伙一起回到北平后,他来想办法,怎么委婉的向燕王提要求,把李远要过来。 没想到李远自己先提,这让燕王面子和心里肯定不舒服,以燕王的个性,搞不好又拿个小本本,把李远记在本子上了。 其实要是李远在奇袭徐沛之前提出来,燕王还多半无所谓。 因为当时燕王心中并没有把李远放在眼里,还故意派他领六千轻骑去南军腹地冒险。 可李远先千里焚船,又大败南军三万,燕王立马感觉到李远是有大将之才的人。 李远这时提出要跟朱高煦,在燕王心中,是有点赌气的意思。 你看不起我,派我去南军腹地冒险,现在我证明了我的能力,想跟高阳郡王。 据王忠对朱高煦说,当时燕王沉默了大概有十息时间,王忠就知道燕王有点不高兴。 但朱高煦是他儿子,燕王也没啥可说的,想了想后,便同意了李远的请求。 王忠向来和李远同进退,自然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跟朱高煦。 两人在蔚州的兵马几乎全被留下,各带了一百多亲兵加一些心腹部将,共三百骑,一起投靠朱高煦。 朱高煦虽然想把李远收入麾下,只是没想到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这要让燕王记在心里,勾结统兵大将的嫌疑是少不了的,但现在已成事实,朱高煦也只能欣然接受。 反正他心里面,确实想着将来要争皇位的。 李远和王忠的官职原本就比较高。 李远现在是指挥使,王忠是指挥同知。 而朱高煦部下最高的徐祥刚刚是指挥同知、韦达他们才是指挥佥事,如何安排也是问题。 朱高煦想了想后,把自己的五营分成两部,一二营自己负责,自己不在时,徐祥统领负责。 三四五营李远负责,王忠为副,李远和王忠都挺满意的。 三四五营的陈文,韦达,王斌以前百户时,王忠李远就是指挥级别,所以他们自然没啥意见。 当然,实际的各部兵力都在陈文、韦达、王斌手上。 十一日,在军营里呆了多天的朱高煦回到北平。 前方来信,房昭从大同来犯,杨文又去打永平,燕王在半路上派人去教训杨文,和房昭。 朱高煦回来的早,现在没啥事,基本就是军营呆几天,回家呆几天,以前军营呆的比较多,最近回来也很频繁,因为他现在当爹了。 去年九月孙若男和韦沫儿先后怀孕,最近给他生下两个儿子,当时他们还在前面打仗,消息传过来后,把韦达给高兴的。 但大明皇室宝宝的名字是很难取的,因为老朱要求都带五行,所以搞的很多人的名字比较复杂。 后来燕王和燕王妃琢磨了半天,终于帮他儿子们取了名字。 大儿子叫朱瞻壑,和历史上一模一样,不过原历史上,长子是韦沫儿生的,只是现在换了个妈。 次子叫朱瞻圻,也和原历史上一模一样,当然,也换了个人了,因为老妈不一样,按原历史上来说,他才是朱瞻壑。 但现在历史全乱了,成亲先后也不同,就算还是韦沫儿当正妃,生下来的,也未必是原来的朱瞻壑。 更妙的是燕王和燕王妃为了省事,帮朱高煦兄弟三人几个儿子女儿的名字都提前取好了,以后生了就照这个来。 所以朱高煦三儿子都没出生,连名字都有了,叫朱瞻坦。 当时朱高煦觉的这个坦字真是不好听,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原历史朱高煦有十一个儿子,全部都死了。 其中老四到老十一,八个儿子和朱高煦一起同时被杀,全家人整整齐齐。 朱高煦每次想到这段历史时,都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不能生这么多了,万一失败,可别连累这么多小朋友。 这天朱高煦刚回到府上,轮流抱着两个儿子玩了会,感觉这小宝宝也是挺好玩的。 就是有两个妈妈在看着他,他还得雨露均沾,抱了会这个,赶紧要抱抱另一个,这样孙若男和韦沫儿才会都开心。 上午他正逗弄着儿子们,突然外面钟显跑了进来。 虽然这会九月份天气比较闷热,但平时钟显也没什么要大动作的,可朱高煦看到他满头大汗,就知道有什么急事。 “我有事出去下。”朱高煦放下儿子,跟着钟显走出屋门。 屋外烈日当空,非常之热。 钟显远离了后面的屋子才小声道:“杨立山回来了。” “啊”朱高煦先是震惊,接着大喜,赶紧和钟显往西院去。 西院有个议事殿,他通常都在这里接见心腹部下后。 杨立山是韩王寨出身,最早在韩陵山和陈文,周虎他们拦路抢劫朱高煦的几个人之一。 他做事沉稳,勇武,有陈文和周虎两人之长, 只因年纪比较大,已经接近四十岁,所以朱高煦没有让他从军,主要让他来返韩王寨,和办些外面的事情,去年是让他儿子娶了徐祥的女儿。 朱高煦不但在北平城中有事,在外面也有大量的事。 比如韩王寨里,现在有瞿能的儿子,黄俨的母亲,真正的段兰心,这些事情,都是杨立山在干。 这些事情都不起眼,但在朱高煦来看,非常致命,非常秘密的重要事情。 当初为了确定谁可以,朱高煦也是选来选去,才选的杨立山。 然后先把杨立山十八岁的儿子杨河带入军中,目前已经是他亲兵队总旗。 接着又把杨立山已经十七岁的大姑娘介绍给徐祥的儿子徐安,又把徐安和杨河先放一队,两人果然很谈的来,关系处的极好。 一番操作下,杨立山俨然已经成为朱高煦心腹中的心腹。 朱高煦看到杨立山时,他皮肤黝黑,一身臭味,看起来就是风尘仆仆从远方赶回来的。 “拜见殿下--” “快起来,都说没有外人时,不用多礼。”朱高煦也不嫌弃,立马上前扶他起身。 杨立山脸被太阳晒的红红的,皮肤都已经发黑,因为过去一年,他一直呆在南方,保护景姝。 杨立山兴奋的道,景姝生下了个儿子,想回来,儿子还没取名,等殿下取名。 朱高煦又是高兴,又是羞愧。 他搓了搓大手,叹道:“父王已经取了很多备用的名字,但要留在后面用,我来想想-——叫朱瞻城吧。” 朱高煦后面的儿子都是土字旁,这洪武时老朱就定下的,原本朱高煦可以不管,随便取什么都行,但他不希望将来景姝的儿子以为自己姓名与其他兄弟不同,会有想法,所以决定还是用土字旁。 景姝又给他生了个儿子,这让朱高煦又惊又喜,又略有不服。 其实他还是挺喜欢女儿的,可肯定没想到,自己这世的基因这么好,因为历史上朱高煦连生了十一个全是儿子。 他兴奋的在大厅里来回走了几步,沉声道:“景清有没有催过她?” “景清写过信,景姑娘以身体不舒适,还在治病应对,但时间这么长,景清肯定怀疑了,只是他没空过来,不然肯定要亲自到南方来。” “景清现在顾不到这事。”朱高煦想道,景清这坏东西,天天想着对付燕王呢,哪有功夫管到女儿的事。 “不能让他们再见面,至少这几年不行,这样吧,你把景姝,带到韩王寨,韩王寨离的近,我可以抽空去看看她。” “是,殿下。”杨立山无冤无悔,刚从南方回来,又要跑南方去。 “你已经长年在外,不要着急回南方,先回家陪陪妻子儿女。”朱高煦赶紧道。 “殿下的大事为重,等景姑娘回来,我有的是时间陪。”杨立山笑道。 接着朱高煦又问了问其他人的情况。 杨立山笑道,这次他回来经过韩王寨,又顺道去看瞿陶,瞿陶现在正和段兰心交往,关系不错,这话让朱高煦有点发愣。 原本按他的套路,是让杨立山在韩王寨安排了周虎的妹妹,用来故意接近瞿陶,争取让两人交往。 不料瞿陶居然看上了段兰心。 因为在韩王寨,段兰心的身份,是高阳郡王身边心腹大将陈文的义女。 “这事是好事,但是伱们也要小心,段兰心原本不是我们的人,瞿陶又很聪明。”朱高煦来回渡了几步,缓缓道:“靖难之战可能还要打一两年,想办法让两人成亲,再生两个娃下来,瞿陶那边,就没啥问题了。” “是殿下。”杨立山心中奇怪,殿下怎么知道,靖难之战还要打一两年? 不过他也没当回事,以为朱高煦随口说说的。 (本章完) 第172章 会写诗的朱高煦 杨立山临走时,朱高煦笑道:“杨武十九岁了吧?” 杨立山不好意思扰扰头,确实年纪有点大了。 “盛坚有个妹妹十六岁,年纪也有点大,我见过一面,长的不错——” 杨立山马上喜道:“但凭殿下做主。” 朱高煦哈哈大笑,帮杨立山的儿子又搞定了婚事。 送走杨立山后,朱高煦来到后面的书架上,他很少关注朱高煦的书架,最近因为要拉拢部下,所以让井盛调查写了个名单放在这边,今天突然发现朱高煦这里很多古书。 明史说朱高煦不学无术,实际上黄刚过来后,发现朱高煦不但识字,还挺有文化的。 比如这里就有很多书,他前几天随便找几本翻翻,都有朱高煦看过的影子,然后他脑海里会出现很多以前的记忆,这证明朱高煦根本不是不学无术,肚子还是有些货的。 朱高煦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然后翻开中间,拿出一张名单。 上面都是他身边文官和大将的情况。 谁有女儿儿子没嫁娶,谁有姐妹兄弟是单身,都清清楚楚。 朱高煦现在就是乱点鸳鸯,把这些单身的部下子女,兄妹都串连到一起,让他们各自成亲,从而全部牢牢绑在自己的马车上。 朱高煦看了会,发现王斌的女儿十二岁了,再过一两年就可以嫁人。 侯海的儿子十三岁,过一两年,可以介绍他们结亲。 看了片刻名单后,朱高煦记下几对一两年左右能成亲的,准备寻着机会,与部下们谈谈。 在把书放回书架时,不小心碰掉了边上另一本书。 朱高煦捡起来看了下,《黄庭经》? 这是什么鬼? 刷刷刷,就在这时,他脑海里关于这本书的记忆又缓缓出现。 “我拷。”朱高煦不可思议大叫:“朱高煦还会写诗?” 他打开诗集,里面同样夹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一首诗,正是朱高煦去京师前写的。 《洞天秋望赐周玄初》 蓬莱宫阙涵清秋,羽客临风闲倚楼。 海天一碧湛杯水,尘埃九野分中州。 云里仙归鸣佩玉,紫凤琪园自栖宿。 遥瞻西极半林青,知是瑶池桃未熟。 朱高煦连读几遍,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任谁也想不到,外表粗野,行为鲁莽,在京求学时碌碌无为,名声狼藉朱高煦,居然会写诗。 连穿越过来的黄刚,也是在看到黄庭经后,才涌起了这段记忆。 此刻他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深刻,无数往事在脑中闪过。 明史和后代学者几乎没人提及朱高煦会写诗,但他做的事情,总会记入历史,所以他写的诗也无法抹杀。 朱高煦这首诗放在唐宋时代,可以说写的中规中矩,甚至一般,但放在明朝,绝对也算摆的上台面。 这样的事情,后世后代,居然很少人提及。 反而朱高煦反叛中的狼狈和蠢笨被写的入木三分。 所以说,取得天下至高无上的话语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你不知道在你死后,那些不喜欢你的史官,会在史记中把伱写成什么模样。 关于这首诗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朱高煦就觉的这朱高煦越有趣。 周玄初本名周玄真,浙江嘉禾人。十二岁于嘉兴紫虚观出家为道士,师事杜道坚弟子李拱端,受劾召鬼神之术。 杜道坚可是宋末元初的著名道士,号南谷子。(他的传奇事迹书友们可以自行百度,这里就不水字数了) 而周玄初就是杜道坚的徒孙,接着又复从曹桂孙受灵宝大法,又从步宗浩得五雷秘文,祈雨疗疾皆有效验,享誉元明之际。(周玄初在元明两朝,以祈雨闻名,比现在人工下雨还灵,就这么神奇。) 洪武元年(1368)京师旱,左司郎中刘允中把周玄初请到京师祈雨,周玄初设雷坛于治城山,然后做法,末几,果然大雨倾盆,解除京师旱情。 洪武三年(1370)明太祖朱元璋召天师张正常和周玄真入朝,赐宴于光禄寺。洪武四年(1371)又召至京师,赐坐并咨问雷霆所以神速御用。 周回答说:〝天地之音无逾阴阳者,因其运转,,故有神,神与人合者也。雷非人无以知雷之天,人非雷无以知人之天,天人相孚,本同一理尔〞。获得明太祖的赞赏。授领神乐观事。周玄真最初主持丹霞道院,后住持常熟致道观,在丹霞密林中构筑来鹤轩,披鹤氅衣,手执黄庭经一卷,焚香默坐,人称鹤林高士。 简单说,周玄初是朱高煦的偶像,朱高煦居然向往长生仙术。 原历史在永乐四年,朱高煦又写了一首关于周玄初的诗,但这次肯定不会再有了。 朱高煦是非常崇拜和喜欢周玄初,之前在京师时,就专门去常熟致道观拜见过。 周玄初这会已经七十多岁,原历史几时死的也无人知晓,反正应该长生了很久。 朱高煦现在手上这卷黄庭经,又叫《老子黄庭经》,是道教养生修仙专著,两晋年间由天师道魏华存传世,至于是谁写的,无人知晓。 特娘的,朱高煦这时打开黄庭经看了看,完全看不懂,心中想着,老子这是穿越历史文,可别弄成修仙文? 但是,科学的尽头的就是神学,朱高煦也在想,为啥我会穿越明初来? 可现在他也顾不到这些事,想想金忠会占卦,袁珙能看相,周玄初能求雨,所以大千世界无所不有,不是自己能理解,那就暂时先不要理解,等将来手握大权,啥事不能干? “来人。”朱高煦这时合上黄庭经。 外面钟显很快进来。 “你让赵忠进来。” 朱高煦叫来他府中一个蒙古小宦官,赵忠。 赵忠很快来到屋中,拜见了朱高煦。 “你马上收拾一番,骑马去常熟致道观,看看周玄真还在不在,如果他还在,你以信徒名义随身侍奉,传信回来。” “是,奴婢领命。”赵忠没有犹豫,也没问什么事,朱高煦说了地名人名,他只要照着去就行。 打发走赵忠后,朱高煦也莫名奇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件事。 —— 亦失哈家里没有亲人,平时也天天住在燕王府,更没自己的家。 但是最近他有了新朋友。 燕王妃身边的侍女段兰心和他关系极好。 段兰心比他还小三四岁,但做事说话大方得体,为人温柔和善,来到燕王府没多久,就得到大伙的喜欢,很多宦官和小宫女都喜欢和段兰心在一起做事。 通常段兰心会把最重最苦的活,抢先干了,亦失哈看了不满,私下劝她,你太好说话了,为人又热情,这样很吃亏,大伙都占你便宜。 段兰心笑道,我母亲从小教我,吃亏就是福,而且我真的不介意,大家都是苦命人,能帮大家,我很开心。 亦失哈顿时有点感同身受。 因为他知道段兰心父母在燕王起兵时被杀,变成孤儿,被道观收留后,最后才卖到这里。 他父母在蒙古与大明的战役中被杀,他被抓来当了太监,两人实在同病相怜。 他现在已经把段兰心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去年秋天,亦失哈突然染了风寒,额头发热,咳嗽不止,府中无人敢接近他,有人传说得了肺痨,会传染。 但段兰心跑进跑出,到处帮他寻医士,寻药。 可当时,燕王正在与南军大战,北平几乎所有的医士郎中都被抽调到军中。 眼看他就要顶不住,还是段兰心不知从哪买来的药,亲自烧好后喂他,又用棉被紧紧捂着他,当时段兰心软软的身体趴在他被子上,帮他捂紧实着,这种感觉,虽然在晕迷中,亦失哈永远都不能忘记。 在出了一身汗后,亦失哈奇迹般的恢复了,从此,他视段兰心为亲妹妹,言听计从。 今天亦失哈生日,段兰心说为他庆生,亦失哈很高兴,还和王妃李氏请了假,与段兰心一起离开燕王府。 段兰心带他来到玉清观,两人拜礼之后,又点了炷香,然后替他引进玉清真人,说,这是我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师父,更是我的义母。 亦失哈表情严肃,立马跪倒,非常尊重玉清真人。 玉清真人很开心,赐了点礼物祝他生辰,又随口问了几句李妃和王府的事,亦失哈知无不言,最后玉清真人突然道:“要是王府有人欺负我们兰心怎么样?” 亦失哈眼中立刻露出暴虐之气:“我视兰心为妹妹,谁敢动她,我杀了他。” 段兰心一脸感动之色。 玉清真人满意的微笑:“道家真观,不可妄言。” “对不起真人,我知错了。”亦失哈赶紧跪下。 玉清真人没有怪罪他,示意他好好照顾段兰心。 两人走后没多久,袁义来了。 玉清真人洋洋得意道,段兰心已经拉拢到亦失哈,李氏那边,也有咱们的人了。 袁义道,李氏本身不起眼,但她身后的蒙古藩骑是股强援,亦失哈很灵活,过去没多年,就得到李氏信任,将来必然地位高崇,留着若许有用。 原来世子也想交好李氏和她身后的蒙古藩骑,更想交好亦失哈。 原历史亦失哈成为成祖朱棣身边五大心腹宦官,证明他是很有本事的,所以这会世子他们已经看到亦失哈的潜力。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所有一切,将来可能为他人做了嫁衣。 (本章完) 第173章 高阳王到底要什么 九月中旬的一天,燕王还领兵在外未归。 瞿能一大早就带着儿子瞿郁出门。 他和潘忠、杨松、徐凯等人都被燕王打败抓了。 潘忠和杨松之后就没在明史上出现,徐凯被燕王派出去驻守过一个城市,之后也消失在历史上,反正靖难成功后,封赏也没这几个人的事。 瞿能开始还跟随燕王营帐中,虽然不领兵,但出谋划策,但朱高煦几次抗议,燕王在东昌大败之后,更没再带瞿能。 他和潘忠这些被抓投降过来的明将,就被关在北平,但可以在北平城内自由行动,只是每次出去,身后不远处都会有人跟着,而且肯定出不了城门。 他们这些人还算有点自由,靖难前期被抓到千户以上的,要么跟着燕王干,要么砍头,中后期被抓过来千户以上的直接关在牢里,关到靖难成功后,有的杀有的才放。 所以瞿能父子现在还是有些自由,而且燕王已经不止一两二次在他面前透露,将来会派他出去领兵的念头。 但燕王同时也暗暗提醒,让他别和高阳王计较了,现在都是自己人。 可瞿能心想,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我儿子被朱高煦‘杀了’,这事能这么算了? 但通过这件事,瞿能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燕王和次子朱高煦,并没有表面上这么融洽。 朱高煦活捉了他长子,却不告诉燕王。 燕王知道自己长子被朱高煦所杀,还要重用自己。 果然是功高盖主,瞿能认为,朱高煦百战百胜,燕王可能怕他将来是李二,所以防着点。 这父子俩都不是东西,但是朱高煦明显更可怕。 瞿能一边出门,一边默默的想着。 瞿能两父子每天都会出门逛逛,而且大部分去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四海茶楼。 这茶楼和黄俨,朱高燧去过的茶楼相似,都有说书的每天在说书,基本也会说到燕军和南军的大战,当然,这古代新闻,通常比发生的时间要慢很多,瞿能有次都听到燕军真定大战的新闻,这都是快两年前的事。 但老百姓们听的津津有味,一头是劲。 瞿能不指望能听到什么,也不相信这种民间茶楼会有最新的战况和消息。 他去茶楼,不过是为了会见熟人,谈谈心,不然整天关在家里,也闷的没事干。 同他一起被抓投降的降将里,潘忠和杨松就有时间过来,而徐凯却从不来,瞿能还上门见过一次,徐凯态度一般,似乎不想被燕王认为他们在结党,之后瞿能就不再去找徐凯。 今天两父子来到老包房,潘忠和杨松已经早早到了,还帮他们备好了凉茶。 “瞿将军,快来,快来,等你半天了,哈哈哈。”潘忠大笑道。 “这天热的,我得向燕王要两匹马了,走过来太热。”瞿能也笑道。 他们不能在家里老是见面聚会,这真的容易被人指认为私下结党,所以瞿能选在公开的茶楼里,虽然同样是包房,但外面还是能听到里面说话,隐私度也不能和家里比。 “要马就难了,不怕咱们跑了啊。”杨松左右看看,小声的道。 众人神色一凛,也不敢多说这话题。 倒是瞿能马上道:“我们刚降的时候,燕王已经召示天下,说我们愿意投降燕王,跟随燕王,现在回去,也是死罪。” 几人想想也是,现在朝廷都当他们是叛徒,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你看顾成,投降之后,帮燕王尽力守好北平,他难道不想叛回去?叛回去没用啊,估计还得死。 几人也识趣,不再说这事,胡乱的吹起牛来,主要是在评估双方的战事。 三人里,瞿能肯定水平最高,杨松和潘忠就喜欢听他吹牛逼。 而且世子府议事,经常会把瞿能叫过去,世子对他也很客气,所以瞿能可以听到最新的战报,这也是潘忠和杨松最关心的事,要不然大热天,谁天天跑过来和他喝凉茶。 果然,瞿能道,夹河之战,南军又是大败,燕王先败盛庸,又败吴杰和平安,南军损失惨重,已经进入相恃阶段。 杨松两人一阵稀吁,然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为投降的早高兴,还是不高兴。 瞿能又提到燕军每次落于下风时,遇到狂风妖风大作,吹的南军惨败。 他自己当初在白沟河之战就亲身经历,眼下说到这时,杨松和潘忠阵阵发寒,不敢相信。 伱说一次妖风也就罢了,可能是奇迹,运气,但连续三次妖风,这还不是天命? 现在燕王在北平城专门大肆宣扬这三次妖风,各茶楼用了不多久,也要说到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燕王是天命所归。 古人就吃这套,所以杨松和潘忠听到这种事,纷纷叹道:“看来燕王果然天命所在。” 咱们投降也是正确的选择。 杨松又问,以瞿将军看,燕军还要打多久能胜? 瞿能皱眉,这个就不好说,其实他心里,这会也不认为燕军能胜。 燕军虽然屡战屡胜,但是朝廷有源源不断的资源和兵马。 现在朝廷也在拖时间,并且开始声东击西,一改以往,通过大军一举胜负的战术。 盛庸先后偷袭保定和永平,燕王现在正在外面疲于应付。 让朝廷缓过气来,再集五十万大军,而且由盛庸指挥,这胜负可不好说。 但他现在在燕王这边,当然道:“朝廷连连损兵折将,兵马越打越少,如果不能尽快的集合更多的支援,燕军越战越强,我估计,一两年内,会分出胜负。” 瞿能有句话没说,这一两年内,要么朝廷打败燕军,要么燕军打败朝廷,肯定要分胜负。 特别是燕军,如果不能在一两年致胜,仅凭保定,永平,北平三府之地,是无法支持燕军几十万大军连年征战的。 不得不说,瞿能一句中的,说中燕军的要害,水平还是比较高。 白沟河之战,他差点抓住燕王,要不是起了妖风,南军就直接赢了,更不会在原历史上被朱高煦斩杀。 四人喝了一上午凉茶,把肚子都灌了个半饱,临近中午,才起身准备找个酒楼去吃饭。 燕王对抓来的高级将领,像他们这样的,都是好吃好喝供着,还给银子。 所以四人没事干,只能天天喝茶,听故事,然后去吃饭。 但下午瞿能父子不出来,就在家里练武,保持状态,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将来,还会领兵的。 四人走出茶楼没多久,正往某家酒楼去,突然远处对面,一列马队奔驰而至。 对方骑的不快,行人们也见怪不怪,纷纷往边上避。 四人也赶紧往里走。 “吁”就在这时,领头的一声轻喝,马队纷纷降速,直接就在四人面前停下。 瞿能等抬头看去,俱是脸色大变。 “拜见高阳郡王。”杨松和潘忠纷纷叩礼。 瞿能脸色瞬间通红,憋红着脸站在原地,只是瞪着朱高煦。 朱高煦看的心中暗笑,心想瞿能这脸说红就红的本事,我得找机会向他学习下,他自己每次在燕王面前想表现脸憋的通红的模样,都很难艰,最后还得靠表情和眼神来入戏。 “瞿将军。”潘忠这时悄悄用手拉了拉瞿能衣角。 瞿能被潘忠手拉了几下,这才很不情愿的抱拳道:“高阳郡王。” 儿子瞿郁直接抱了抱拳,也没说话,眼睛也是很凶狠的样子,演技也不甘落后。 “哈哈哈,瞿将军,北平这里住的还舒服吗?”朱高煦大笑,从马背上跳下,来到四人面前。 潘忠和杨松面面相觑,感觉朱高煦在嘲讽瞿能。 他杀了瞿能儿子,还问瞿能在这里舒服不。 瞿能果然大怒,表情也扭曲起来:“托高阳郡王洪福,瞿能父子暂时还活的好好的。” “哈哈哈,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不计前嫌投靠我父王,本王很欣赏你,需知活着总比死了好,有些人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你们在这里受点委屈算什么。” 杨松和潘忠也听的大怒,但赶紧陪笑道:“高阳郡王说的是,多谢燕王手下饶命。” 因为他们知道朱高煦这在挑衅瞿能,提起瞿能长子的死。 果然,瞿能再也忍不住了,暴怒道:“朱高煦,你不要欺人太甚?” “那日若没有妖风助你,我必杀你。” 朱高煦也顿时大怒,怒喝:“我要是你,直接自杀,还有脸投降,对的起你长子瞿陶。” “朱高煦,我和你拼了。”瞿能一个箭步冲上去,瞿郁也同时冲上。 两父子拿着兵器都不是他对手,何况赤手空拳。 朱高煦拳打脚踢,砰,先把瞿郁踢了出去,反手抓住瞿能的手,轻轻一拧就扣倒在地。 身后亲兵一涌而上,把潘忠和杨松逼到一边。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罢-——”瞿能痛苦不堪,似乎真的死了儿子似的。 老瞿你够了啊,演技比我还好,朱高煦这时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瞿陶要成亲了,让我和你说声。” “啊——”瞿能痛苦大叫,这表情不知是痛苦还是兴奋,被逼到远处的杨松和潘忠也听不到朱高煦说什么,估计是朱高煦讽刺他的话,俱暗暗摇头,敢怒不敢言。 瞿能愤怒的扭过头,低声道:“高阳王到底要什么?” (本章完) 第174章 燕王又要用高煦这个尿壶 “你应该知道的。”朱高煦说完一把重重推开瞿能,大声道:“手下败将,也敢言勇,哈哈哈。走。” 转身上马,带着亲兵狂奔而去。 瞿能这时老泪纵横,满脸伤感,他颤颤抖抖的站起来,杨松和潘忠已经围过来,生怕他做出过激的事。 瞿能怒不可竭:“高阳王欺人太辱,杀我儿子,还要羞辱我。” 说罢余光看向左首的墙边,看起来随时想要撞墙自杀似的。 潘忠一把的抱住瞿能:“瞿将军冷静,燕王会为你做主的。” 杨松也赶紧道:“千万不要冲动,做出让仇者快亲者痛的蠢事来。”说罢赶紧看了眼瞿郁。 瞿郁这才反应过来,做痛苦状:“父亲大人,千万不要。”抱着他痛哭。 瞿能欲欲跃试,想撞墙的冲动,被三人劝了劝后,这才罢休。 下午,街上这事就传到世子府上和姚广孝那边。 这群人大喜啊。 当初他们极力劝燕王不杀瞿能,除了看中瞿能的勇武和能力,更是因为他和朱高煦是死敌。 第二天上午世子把瞿能父子招了过去,好声劝导瞿能,替二弟说对不起,回头一定请父王帮你们做主。 另外,世子想让瞿郁到世子府做事,添为世子跟前侍卫,以替以前谭海之职。 谭渊死后,儿子谭忠接替父职,现在暂时在世子府为世子府仪卫队统领,瞿郁更先跟着谭忠。 燕王不让瞿能领兵打仗,但没说他儿子不能在北平做事。 瞿能父子感恩戴德,正准备离去。 外面突然有宦官方忠进来汇报,看到瞿能父子在,便没说话。 世子朱高炽当即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就说。” 瞿能脸上立马露出感动之色。 世子余光看到,眼中露出笑意。 方忠只好道:“外面有人,自称是锦衣卫千户张安,来自京师,带了小皇帝的诏书和密信,求见世子殿下。” “啥”殿中几人俱是大吃一惊。 瞿能赶紧低下头,当没听见。 世子脸上表情飞快的变化了几个来回,其实心中有点小慌。 这会燕王还没回来,正统兵在外,谁也没想到朝廷的人,直接找上世子府。 而他身边的谋士,金忠,姚广孝等都不在,偏偏他刚才还装逼,瞿能在这里就让方忠说出来。 但世子可不笨,燕王套路这么多,他多少也学到听到过,岂能上这种当。 世子心想,大伙都瞿能有大将之才,当初还差点在卢沟桥抓了二弟。 “瞿将军,依伱看,俺该如何处置?”世子故意考较瞿能。 瞿能没有犹豫,几乎斩钉截铁道:“朝廷定是挑拨离间之计,世子当严辞拒绝,等燕王回来再说。” “善,俺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世子想了想,果断道:“还请瞿将军带人把他绑了,所有的东西和人,立刻送到我父王营中如何?” 世子这招比瞿能的还厉害,瞿能听完心中大震,没想到这胖胖的世子,看起来蠢笨蠢笨的,居然这么聪明。 再想想他遇到的朱高煦,燕王这一家,没一个省油的灯啊。 “世子高明。”瞿能当即道:“末将领命。” 世子说是让他抓,其实也没瞿能自己的兵。 很快谭忠过来,带了十名甲士给瞿能。 瞿能二话不说,带着兵马出去,把那锦衣卫千户张安给拿了,然后留下儿子在北平,他直接带着十几余骑甲士和张安,和张安身上所有东西,一起送到燕王那边。 锦衣卫千户张安送封过来的妙计是方孝孺想出来的。 因为燕王老是用这招。 先用信离间刘真和万卜,接着又用信离间吴高和朝廷,朝廷两次中计,诛杀万卜,调离了吴高。 张安昨天就到了北平城后,然后正好发生了朱高煦当街打瞿能的事,他知道朱高煦也在城中,并没有立刻先来求见世子。 然后张安故意把消息透露,传到郡王府。 按方孝孺的计划,朱高煦要是知道这消息,肯定第一时间找燕王打报告,这计谋要是成了,就离间了燕王和世子的关系,计谋要是失败,也能离间朱高煦和世子的关系。 可没想到朱高煦根本不吃这套。 他立马派人通知黄俨,让黄俨悄悄透露给朱高燧。 原历史上正是朱高燧举报的世子。 朱高煦不记得这事,只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干。 果然,朱高燧听到张安来求见世子的消息,赶紧派人通知燕王。 朱高燧是个很聪明的人,原历史为什么这么干,没人知道,因为当时朱高煦还在,他扳倒世子,也轮不到他。 但这会他想这么干,无疑是憎恨世子用景姝来害他。 消息很快送到燕王大营中。 燕王大怒,准备让王聪派一千兵马回北平,先把世子给抓起来再说。 但王聪在半路上遇到了瞿能。 然后带着张安一起回来,世子连张安送的密信都没有打开。 燕王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世子,同时心中对朱高燧也起了警惕。 朝廷的离间计彻底的失败。 十月上旬,燕王在永平附近大败杨文,杨文狼狈的逃回山海关。 燕军于十月下旬回到北平。 燕王回到北平之后,连续做了几件事情。 先是把朱高煦叫过去,当时瞿能父子也在,燕王当着三人面说,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瞿将军有大才,俺将来要重用他,高煦你别惹事,快向瞿将军道歉。 朱高煦被逼着,很不情愿的向瞿能道歉。 燕王又对瞿能说,当初各为其主,高煦即便做的不好,也请将军原谅,希望大伙不要再提往事,接着又介绍丘福的孙女丘芸给瞿郁,想两家结秦晋之好。 当时朱高煦的脸色就不好看。 燕王心腹诸将中,丘福与朱高煦关系最好,而燕王却让瞿能的儿子娶丘福的孙女,朱高煦不得不佩服燕王的套路,一般人真玩不过他。 过后,燕王又单独对朱高煦好声好气的道,瞿能是个大将之才的,暂时还用的着,高煦你别再招惹他,不然以后,谁还肯降?一切等俺们靖难成功再说。 朱高煦只好答应。 接着燕王又招来朱高燧,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让他闭门思过几天。 燕王最不喜欢兄弟之间相互猜忌,还用诡计,尤其现在需要团结的时候。 最后又把世子叫来,勉励了一番,好好夸了夸世子,这把世子激动的,终于得到父王的首肯,世子还是非常高兴。 燕王没回来之前,北平城风云涌动,似乎隐藏着什么乱像,等他一回来,如雷霆扫穴,横扫一切,立马稳住了局面。 建文三年的冬天,北平异常的冷。 十一月底的一天,朱高煦难得睡了个懒觉,还没起床,外面就传来钟显的声音。 等他起床才知道,燕王召他去议事。 除了在外面打仗,在北平城时,燕王很少招他议事,通常有什么战事,会在会后单独见他,或派亲兵直接安排给他,要让他做什么。 朱高煦不敢怠慢,以为又要出兵。 匆匆起床洗涮后,便来到燕王府。 此时大概也就后世七点多的样子,但燕王府门外层层重兵,今天的兵马特别多。 很多人看到朱高煦会打招呼。 朱高煦也认出来,大部分都是各路大将的亲兵将领或跟随。 看来今天是个大会,几乎在北平城所有的将领都来了。 但他刚进门,迎面看到王聪,领着一队甲士在里面。 “高阳王,请跟末将来。”王聪二话不说,带他往西院去。 朱高煦愣了下,但还是跟了上去,同时示意身后亲兵留在外面。 通常燕王议事在前殿,这次是往偏殿去。 等他走进西院,发现里面到处都是披甲执锐的甲士,场面有点唬人,要不是朱高煦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他都以为燕王要派兵拿下自己了。 但毫无疑问,肯定是有重要的机密事在谈。 可他向来被排斥在燕王核心之外,有啥重大的事情,也很少叫他参与,都是事后再给他下令。 今天这事,透着古怪,朱高煦立马在脑子里盘旋起来。 然后他很快想到一个问题。 以燕王的尿性,如果在有机密事叫自己参与时,通常是要用到我的。 特娘的,一定是这样,朱高煦暗暗的骂道。 等他走进偏殿,看到里面的人,更加确定,燕王又要用到自己这个尿壶了。 偏殿里人不多,所有的大将现在都在前殿。 燕王朱棣,姚广孝,袁珙,金忠,袁义。 房间里就五个人,全是燕王的谋士,武将们一个都不在。 “拜见父王。” “高煦快来,坐。”燕王和蔼的笑道。 朱高煦先拜见父王,接着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发现所有人今天都很客气,大伙都亲切的叫着高阳王。 通常连‘郡’字都省了的,都是和朱高煦关系不错的人,或对他没啥意见的人。 朱高煦有点受宠若惊,然后心里越发的感觉到不妙。 燕王等朱高煦进来后,抬头看了眼远处的房门,站在门外的王聪立马心领神会,砰,重重的关上大门,然后踩着重步远离房门。 大殿的门突然关上,室内的光线也暗淡下来。 所有人表情一凝,知道燕王要说重要的事情。 (本章完) 第175章 老子还是不是你儿子? 燕王霍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先大步在堂前走了几个来回,内心似乎比较焦急。 众人皆在静静的等着,只有朱高煦在想,燕王到底,想叫我干啥事? 如果是军事,不可能没有军将在这里? 就在这时,燕王说话了。 “今天招呼大伙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大伙商量下。” 朱高煦心想当然重要了,连所有武将都不在,但是你叫我干嘛? 燕王接着道,我们靖难已经打了快三年,军士们很累,地盘还是这么大,今天冬天,俺愿本想罢兵休战,休养生息,等来春再战。 但是,道衍大师刚刚对俺说,不能给朝廷喘息的机会,咱们虽然累,朝廷更累,更言:“毋下城邑,疾趋京师。京师单弱,势必举。” 朝廷不仅的从四周调拔兵马和粮粖,京师附近大量的南军被征调,然后折损在战场上,所以姚广孝认为京师单弱,可以直趋京师。 朱高煦当然知道历史上燕王就是这么干的,但他还是露出一脸的震惊之色,好像很意外的样子。 燕王又道原本他还在忧虑这事的可行性,但最近从京师逃回来几个宦官,也证实了京师附近,兵马不多。 原来小皇帝不怎么喜欢宦官,也几乎不重用宦官,宦官们待遇本来就不好,最近皇宫有宦官不小心儿子错,受到小皇帝的重罚,他们一气之下,索性逃到北来,向这边告状,投靠燕王。 燕王听到之后,终于下定决心:“频年用兵,何时已乎,要当临江一决,不复返顾矣。” 燕王的雄心壮志,朱高煦是没时间认真领会,但是古人好忽悠这点,他再次确定了。 京师跑几个宦官来,随便说几声,燕王就信以为真? 看来很多小人物都会在不经意间改变历史。 如同真定之战的张保,随便说几句话,耿炳文就改变战略,结果被燕军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惨败。 接着燕王又道,京师有大江之险,又是皇祖苦心经营的重城,如果强攻,不知要损耗多少兵马,万一强攻不下,天下兵马勤王围集,俺们能不能顺利逃回来都是问题。 而且如果时间过长,有南军不顾京师,直趋北平,俺们的家都会没了。 所以,燕王说到这里,如慈父般柔和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朱高煦脸上。 朱高煦这会一脸茫然,好像很认真在听的表情,其实心里已经在骂娘了,他已经猜到燕王想让自己干什么事。 我草尼娘的,我是不是你儿子?朱高煦心中大骂。 “直趋京师,亦速不能缓,但京师难克,必须得有内应--”燕王继续道。 从他们在京师细作了解到的消息,上次李景隆兵败,举荐他的黄子澄也当场反水,和齐泰一起要求严惩李景隆,朝中御史大夫练子宁、宗人府经历宋征、御史叶希贤纷纷上疏,认为李景隆“失律丧师,怀贰心”,应予诛杀,接着黄子澄也惭愤不已,请求诛杀李景隆,以谢天下。 当时的李景隆如丧家之犬,满朝皆要斩他,但朱允炆并没有决心杀他。 这件事成为李景隆心里的阴影。 如今朝廷兵事一败再败,李景隆心里也挺慌的,万一朝廷将来大败,小皇帝朱允炆气急败坏,其他大臣再拱拱火,还是会往前追究,找他麻烦。 所以,姚广孝和燕王认为,李景隆是可以拉拢的人。 燕王最后道:“当年俺和李九江一起读学,俺最了解他,这人可为咱们内应。” 燕王终于说完了,这时姚广孝不动声色的道:“我们的人已经接触到了李景隆。” “啊”朱高煦做惊讶状,一脸不可思议。 李景隆这狗东西,投降真快啊? “但李景隆不相信,还说圣上对他恩重如山,没有追究他的败军之责。” 燕王这时道:“他的意思就是让俺们父子去谈?他才会相信?” 朱高煦心中大骂,啥父子?啥父子,为啥是父子? 刷,袁拱、金忠等人这时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心里不停的骂娘,你让他冲锋陷阵可以,至少穿着铠甲未必被重伤,这要去京师,万一被发现,那就真是九死一生,不,十死无生了。 “罢了,俺去吧。”燕王却在这时一本正经的道:“事到如今,也只有俺亲自出马,才能取信李景隆。” “大王不可。” “万万不可。” “北平这边,怎能少了大王?” 四周诸人顿时大急,纷纷叫嚷起来。 “高煦。”燕王深情的看向朱高煦,正色道:“俺去京师之后,北平大小诸事,伱先带着,内事不决可问道衍,兵事多向李彬和徐忠、朱能他们请教。” 众人瞪着眼睛看向朱高煦,想必这会都在心里骂,你怎么还不开口? 朱高煦也瞪着看向父亲燕王朱棣,突发异想,若是我现在说一句:“好的,父王你安心去吧,北平诸事,交给儿臣就好。” 想必燕王那时的表情,肯定很有趣。 朱高煦真想说这么一句。 可他知道,以燕王的脸皮厚程度,他说了也没有用,最后还是得自己去。 夹河之战前,燕王让部下去劝降盛庸,大将们没人愿意去,最后派了个百户过去,直接被盛庸砍了。 可见大伙平时说的光明正大,真正遇到这种事,都避之不及。 燕王如今说到这个份上,朱高煦再装疯卖傻就真是自寻死路。 “扑通”朱高煦直接跪下,把四周诸人都吓了一跳。 “父王是咱们的主心骨,北平城少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少了父王。”朱高煦大声道:“父王,儿臣愿去京师,见见那李景隆。” 燕王表情一凝,然后缓缓露出欣慰的神色,他的声音也越发的慈爱:“高煦。” 燕王动情道,眼中隐隐出现泪光,但他果然没有说客套话,生怕多说了朱高煦会反悔,当即走过来,又是重重的拍着朱高煦的肩膀,然后扶着朱高煦双臂,把朱高煦扶起身:“此去京师,危险重重,高煦一定要千万小心。” 得了,他是一句客套话都不说,立马就顺势下坡。 朱高煦这心里巴凉巴凉的,又被燕王套路了。 但他知道这事只有自己能干,既然干了,当然要干的漂漂亮亮,省的吃力不讨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朱高煦道:“大哥身体不便,三弟还小,又没经验,这件事,没有谁比儿臣更适合。请父王相信儿臣,儿臣能从京师回来一次,就能回来两次,儿臣能保护自己,” 说到最后,他大声道:“儿臣,一定要把父王交代的事,办的漂漂亮亮。” “高煦”燕王泪奔,双眼通红,紧紧的搂着朱高煦的肩膀:“你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朱高煦。 这是让他立马动身的意思。 燕王又道:“高煦可还有什么需要?人手钱财?” 朱高煦心想,不要白不要。 “李景隆世袭国公,家资丰厚,应该对钱没兴趣,但儿臣可能要收买其他人,用到其他人。” “袁义,你带些银两跟着高煦,一切,听高煦的吩咐。”燕王马上道。 朱高煦表情一愣,没想到燕王会派袁义。 他和袁义可不对付,而且,这算不算-——监视? 燕王马上又道:“俺们在京师的细作,只有袁义知道。” 朱高煦没办法,想了想后:“儿臣和他分开走,京师再汇合。” 燕王自然准许。 后面几人又谈了点细节,包括给李景隆的承诺。 从燕王府出来,外面的兵将还没散去,证明燕王很快又要动兵,正召集各部商议事情。 但朱高煦刚才和燕王也谈了条件,他不在的话,自己的兵马不能动。 燕王也一口答应了。 因为朱高煦练兵和指挥打仗都和别人不一样,李贤的藩骑上次被燕王带出去,就损失惨重。 所以他辛苦练的兵马,不想白白死在战场上。 外面寒风拂面,朱高煦转过头看看燕王府:“tui”吐了口水后,才上马。 “走,回去。”带着部下一路回到郡王府。 回到郡王府,他立马召集文官们(武将们大部分都在军营)。 然后说自己最近要领兵出征,去打哪里,当然不能说,你们在家都按部就班的做好,并吩咐了一些事情。 接着又叫来毛信,宋长林,要他们在郡王府待命。 下午他又去了军营,告诉诸将,燕王要对南军小规模用兵,自己将随军出征,但你们这次都被留守,驻防北平,严防南军来袭,因为盛庸上次就让平安带兵偷袭北平。 回北平时,朱高煦从营中带走了周虎。 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再次前往燕王府,准备和徐王妃拜别。 王府门口已经没什么人,只有两队卫士,其中有个年轻将领在门外看到朱高煦时,表情就不怎么好看,犹豫了下后,还是上前:“拜见高阳郡王。”神情有些厌恶,身后还跟着瞿郁。 朱高煦当然认识他,这是谭渊的儿子谭忠,谭渊死后,接父职,现在跟着世子,看情况今天世子也在的。 (本章完) 第176章 大哥此言当真? 他和谭忠之前都几乎没见过面,最近在燕王带大伙去谭家拜祭时才看到过。 但从谭忠今天的神情和态度能看出来,这家伙平时在家里耳闻目睹,知道父亲谭渊最讨厌自己,所以现在也相当不喜欢朱高煦。 而且谭忠和一些世子那边的军将们,私下认为朱高煦当天去夹河时慢了几个时辰,如果朱高煦够快,谭渊可能不用死,因为朱高煦后来不是救了谭渊部下史诚一部出来吗? 所以谭忠现在心里对朱高煦是相当厌恶,甚至是憎恨。 这让朱高煦很不爽,而且当天的战况他根本无法掌控,谁知道谭渊会冲进去,他去的慢是因为最后时刻要恢复体力和马力。 他带着全军一口气从真定跑到夹河不要休息吗? 按当天的情况来看,要是他没休息就一头冲进去,最后自己的兵马肯定疲惫不堪,也要受到重创。 看谭忠这副模样,朱高煦当然也没给他好脸色,更何况这时谭忠身后还跟着瞿郁,更没有叫他。 朱高煦冷哼一声,直接大步进入王府。 此时他心里在想,耳闻目睹和潜移默化的教育最会影响下一代,世子的儿子朱瞻基就是在世子的教导下长大,他能对我有好感? 将来他当了皇帝,就算我不造反,他都肯定要找个借口干掉我。 沿着熟悉的路往内院走,很快在宦官和宫女的指引下,朱高煦来到徐王妃的寝殿。 徐王妃这两年身体不怎么好,像这种冬天严寒季节通常哪都不去,就呆在寝殿。 刚进入前院,就看到世子的贴身宦官方忠在和段兰心(陈妍)说话。 两人看到朱高煦来,赶紧分开,又纷纷拜见。 朱高煦上下打量着段兰心,段兰心应该有十三四岁了,经过世子那边的调养,脸蛋肤色越发的水灵,她原本就长的挺漂亮,如今越发的亭亭玉立。 以前朱高煦还担心她被世子拱了,现在送到徐王妃这边后,朱高煦就放心很多。 段兰心这会低着头,红着脸,也不敢看朱高煦,摆出一副有点害怕的表情。 “你抬起头来。”朱高煦故意当着方忠的面道。 方忠嘴角微抽,想说又不敢说。 段兰心颤抖着抬起头,小脸通红。 “你是当年那个小窃贼吧,现在长这么好看哩。”朱高煦眼神大亮。 “兰心当年不懂事,请高阳郡王恕罪。”段兰心欠身道。 “你几岁了?”朱高煦问。 “十三岁。”段兰心头更低了。 “哦”朱高煦意味深长的哦了声,脸色露出喜色,大步往前而去。 不好,方忠心里惊叫,高阳郡王在打段兰心的主意? 朱高煦刚走到徐王妃室内,就听世子在大声道,声音还带着哭腔,好像很伤心:“高煦带兵勇猛,为父王百战百胜,孩儿真想替高煦去京师,父王却不许,娘亲,孩儿才是世子,当为父王的大事,付出一切,请娘亲求求父王,让孩儿替高煦去吧。” 特娘的,又来慢了一步,朱高煦伸手摸了摸额头,不得不佩服世子。 他倒是想听听徐王妃会怎么说,但之前已经有人禀报朱高煦来了,徐王妃抬头看向外面。 “高煦来了,快进来,外面冷不冷。” 朱高煦只好过去,学着世子,跪在榻前,徐王妃微微侧身,双手一边一个,握住两个儿子的手。 “大哥。” “高煦来啦。” 两人各自打了声招呼,也没再说什么,两兄弟似乎越来越远,也没啥话说。 朱高煦发现徐王妃身体是有点差,来五次最少有三次是卧在床上,难得会站在外面。 但李景隆围攻北平时,听说徐王妃也亲自冒着箭矢上城,鼓励全军将士,得到大伙的爱戴,看来人在特殊的环境下,总能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徐王妃看到朱高煦时也双眼开始发红,她应该不是演戏,毕竟朱高煦也是她亲生的。 得知燕王派朱高煦出去,徐王妃也据理力争过,她也心疼儿子,不想让儿子冒险,但燕王说的很清楚,如果不是燕王亲人,无法得到李景隆的信任。 这个简单的道理,徐王妃怎么会不懂。 她只能带着颤声道:“伱父王也是迫不得已,若不是你们三兄弟,无法得到李景隆的信任。” 然后大哥身体不好,高燧太小这种话就不用说了,朱高煦已经说过,大伙也明白,反正就是朱高煦最适合。 “母妃放心,高煦能照顾好自己,只是去见个面,又不是打仗,真要情况不妙的时候,孩儿会跑的,再说,就算被抓住,皇帝还是咱们堂兄弟,岂能杀我,最多就是关起来呗,到时父王打到京师,把孩儿救出来就可。” 朱高煦本来不想说这负气话,他知道说出来后,肯定会传到燕王耳朵里。 但想了想还是不爽,为啥这么危险的事让我干?他要不说点负气话,那就显的太不正常了。 可这话一说出来,徐王妃几乎要哭了,突然松开世子的手,只是紧紧抓着朱高煦,眼泪都控制不住的流出来:“高煦,我的孩儿。”说罢,就将朱高煦的大脑袋搂到怀里就抽泣起来。 世子在边上听到朱高煦的话,脸上是想笑又不敢笑,不知为啥,心里突然巴不得朱高煦被抓关在京师才好,但马上又回过神,赶紧摇摇头,现在大伙还在一条船上,二弟在京师不能有事,不然靖难失败,大伙都要完蛋。 被徐王妃搂在怀里后,朱高煦有点喘不过气来,但隐隐的,终于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母爱。 不管燕王套路有多深,不管徐王妃不是最疼他这个儿子,但毕竟他是徐王妃亲生的。 他只能安抚徐王妃,说自己早有准备,一定不会有事,更何况还有大哥的亲信袁义帮忙呢,袁义在京师有人,熟门熟路的。 世子嘴角一抽,朱高煦这话诛心啊,要是朱高煦出啥事,是不是就可以推到袁义身上?然后,说我陷害他? 果然徐王妃马上道,你们兄弟一定要齐力,兄弟同力,其利断金。 两人赶紧说是。 两兄弟和徐王妃说了会话,便一起离开。 刚出徐王妃的房门,世子叹道:“高煦勇猛,能帮父王,俺真想替高煦去京师,为父王分忧解难。” 朱高煦顿时大怒,上次燕王也是这么说。 他上次不敢反顶燕王,但可不愿惯着世子,立马道:“大哥此言当真?” “。。”世子瞪着他,心想,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大哥若想立这大功,高煦让给你,走,咱们去找父王。”朱高煦道。 “。。”世子脸上顿时涨的通红。 “大哥,二哥。”好在这时有人来解了他的困,朱高燧居然也凑巧到了。 他老远看到两人,赶紧招呼,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三弟也来啦。”世子赶紧转移话题,脸上堆起笑容。 “见过大哥,见过二哥,哈哈,今天好冷啊。”朱高燧纯真的就像一个天真的儿童,双眼清澈透明。 “这坏东西。”世子和朱高煦同时心中暗骂。 朱高燧脸皮也挺厚的,上次刚刚举报了世子,这会贴身站在世子身边,还小心的扶着他。 不远处的方忠见状赶紧上前,世子也借机走下台阶,慌不择路的先逃了,生怕朱高煦再问他去京师的事。 朱高煦只是吓唬他一下,就算真的到燕王那,燕王也不可能让世子去的。 世子走后,朱高燧也拉着朱高煦说了几句,但他不知道朱高煦要去京师,燕王应该没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 他只在朱高煦面前表示,去年要娶景姝的事,不是他提的,是父王和母后的意思,二哥你千万不要误会。 朱高煦马上道:“我知道这事,景清原本想介绍给大哥,是大哥身边某个谋士,说三弟没有成亲,可为正妃,给予景清足够的尊重,说起来也很有道理,二哥怎么会怪你,她嫁给我只是侧妃,嫁给你最好哩。” 又是世子?朱高燧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原来是大哥在挑拨离间? 这要没有景姝的事,他还不会这么认为,现在已经先入为主,肯定认为是世子在挑拨离间。 “母妃在里面,你去看看母妃吧,二哥先走了。”朱高煦也不想和他多说,走下台阶后,黄俨也在这边等,两人对视一眼,黄俨按正常叩见,朱高煦好像没心情似的,随便应了声,转身而去。 出了燕王府后想了想,朱高煦越想越生气。 他在靖难中多次力挽狂澜,还救过燕王朱棣,没想到现在被踢尿壶似的,一脚踢到京师。 燕王嘴上说的好听,非要燕王家里人去,但按朱高煦来说,燕王可以派女婿去啊,他家里还有好几个女婿在。 这要换位思考,朱高煦是燕王,肯定不会让朱高煦这种勇猛大将前去京师,而且朱高煦身材特别高大,引人注目。 实在不行,朱高燧也可以派去,朱高燧虽然年纪小,但很聪明、狡诈,也可以做这事。 因为燕王办事前先要想到风险,一旦出事,损失朱高燧,无疑是北平这边最能接受的。 他越想越不服,走到半路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突然令下:“你们先回去,把我的马也带走。” 朱高煦把马交给亲兵,自己独自走在北平的街上。 (本章完) 第177章 他喜欢的女人,我一定要得到 因为不用打仗,他今天穿的是常服,而且不是团龙服,所以他便没有回去换衣服。 沿着街道往西去,走了没多久,远远看到一个道观。 这是距离王府比较近的玉清观。 朱高煦只是来过一次,却知道里面全是姚广孝训练的细作,而徐妙锦就在这道观的南边。 道观里的主持肯定认识他,所以他也没敢进去,从 《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第177章 他喜欢的女人,我一定要得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8章 姚广孝的细作 “畜牲。”徐妙锦又羞又气。 “你还敢骂我?”朱高煦作势又要上,把徐妙锦又吓的半死。 “砰砰砰”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小姐。”原来是小桃回来了。 徐妙锦大喜。 朱高煦却是脸色大变,赶紧左右看看。 徐妙锦看到他鬼头鬼脑的模样,刚刚还大义凛然,现在吓成这样,不由差点笑出声。 但转念想到他刚才对自己所做的事,又气不打一处来。 “你别乱动,一会我打发她到玉清观去,你马上走。”徐秒锦小声道,同时快步走出去。 走到朱高煦身边时,朱高煦一把搂住她的小蛮腰。 “伱?”徐妙锦又惊又怕,又不敢声张,外面又响了起敲门声:“小姐,我回来啦。” “快放手,你疯了。”徐妙锦急道。 “小姨娘会想我吗?”朱高煦问。 徐妙锦满脸通红,一言不发咬着牙。 “我若死在京师,小姨娘会想我吗?”朱高煦又道。 “小姐,我回来啦。”砰砰砰,外面又在敲门。 徐妙锦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只能道:“你先松手,会会,会,行了吗。” 朱高煦这才松手。 徐妙锦跑出去开门,小桃好像出去买的东西,她随手接过来,然后说了几句,小桃便转身又去了玉清观。 等玉清观大门打开,放小桃进去的后,徐妙锦赶紧回头。 朱高煦一边走一边看着她。 她开始不敢看朱高煦,但等朱高煦走到门口快消失时,终于抬起头,犹豫了片刻,朱高煦都快走出大门了,这才道:“一路小心。” 朱高煦心中大乐,向她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而去。 砰,徐妙锦重重关上门,转过身把身体抵在门上,脑海里疯狂闪过刚才朱高煦对她所做的事,只觉的全身越来越热,双腿越来越软。 并且她心里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和朱高煦这样,但是,身体的反应却是如此的诚实。 —— 十一月初,朱高煦和毛信,宋长林,周虎三人来到淮安。 燕王派袁义和他们同行,但朱高煦以人多目标太大的要求分开走,所以袁义和他们是先后离开的北平。 前面说过,淮安是江南水道的战略要地,建文帝已经让驸马梅殷镇守淮安,在这里征兵筹粮,同时扼守重要的水上要道。 靖难后期燕王借道不成,也不愿强攻这里,只能绕道去南京。 这会燕王兵锋最多也就达徐州和沛县一带,并且打完就走,所以这边还没有北方那么混乱,但梅殷在淮安募兵筹粮,当地现在也是官军云集,水陆两道都非常繁忙。 四人以行商的名义,带着大量的布,租了艘大船沿水道,从济宁一路到淮安,到了之后发现,这里到处都是梅殷征募的新兵,且正在集合和训练,随时增援前方。 而且北方现在可以走水道过来,但是南方的商人不能走水道去北方,从而限制南方商人为了暴利,走私资助北方燕军。 四人带着四匹马下船后,便被当地驻军拦下询问。 毛信说他们是北方商人,做布匹生意的,因为北方战乱,无法销售,所以运到南方来贱卖。 然后又私下塞了点银子。 这会虽然没有明末那么烂,但当兵同样收钱,收了钱后,随便看了看,没有战略物资,更何况是从北方到南方来,自然就放行。 这次朱高煦没带自己的千里马,而且是乘船过来,完全是放松状态,过来也不急,反正早进京师一天,早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比较大。 上岸后,四人就住在淮安,第二天一大早,朱高煦也没走,带着众人在街上乱逛,最后挑了个地方,花了两倍的价钱,买下一排店铺,所有带来的皮布都搬了进来。 朱高煦私下和毛信道,等他们回北平后,将来毛信带人过来,在这里建立个据点。 表面开布皮毛料商铺。 至于这个据点以后干什么用,以后再说。 在朱高煦用不到之前,就一直在这里当正经的商人。 毛信一一记下。 周虎看到淮安官军兵马众多,不由叹道,这南军的兵马,打都打不完啊。 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六十万大军,先后被燕军大败,盛庸三十万大军又败,但是好像还有无穷无尽的南军往北方去。 “这边新兵较多。”朱高煦笑道:“梅殷又不懂军事,只能守,不能打,这边兵马再多也无啥用。” 原历史梅殷最后坐拥四十万大军,也拿朱棣没办法,驻守淮安不敢乱动。 从战略角度,建文帝这想法是好的,但是如果在这里负责的是徐辉祖或盛庸这样的良将,他们能一边募兵,一边训练,一年半载后,就能上前线和燕军干仗。 十一月初三,朱高煦四人四骑终于来到京师附近。 四人四骑乘船过江,江对面是江东司,但江东司主要是查从江东往西的,而他们从西过江东,被浦子口司查过,自然没人理他们。 其实若不是战争期间,巡检司的人,一般也不会随便查普通百姓。 经过江东司的地盘后没多久,就看到了南京城的外墙。 到了门口又被盘问了一遍,朱高煦他们早有准备,分成两人一组,间隔进城,各自报了个南京城内的地址,说是昨天出城的,今天回去,很容易的通过。 毕竟这会燕王兵锋没到这里,门口盘查比较松。 关键是朱高煦在南京城求过学,上学也好几年,所以能说当地官话。 就好像现在南京骂人最常用的俗话:呆比,是个人只要听过,都会说。 进入江东城后,就算进入南京的外城。 迎面是莫愁湖,莫愁湖边上是内城的清凉门。 这会进城的人正四下分开,往各处去,他们跟着部分人群从清凉门进入内城。 这边进来就是清凉山,东面山上有著名的清凉寺。 这会清凉寺还没改名,仍然是北宋时期的名字,叫清凉广惠禅寺,要等到建文四年,靖难成功后,周王朱橚(su)重修山寺,成祖朱棣题额“清凉禅寺”,才改名为清凉寺。 还没重修的清凉广惠禅寺占地大概十亩,朱橚重修时扩建一倍,达二十亩。 朱高煦他们一行直接上山,沿路仍然能看到不少香客。 上山后来,又绕到清凉寺的后面,朱高煦让宋长林和毛信在远处等着,他带了周虎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没多久有个小沙弥打开寺门,对方很意外的看着他们,毕竟一般香客不会走后门。 “两位施主?” “我们是杭州来的,找观元大师,还请代为通传一声。”朱高煦客气的道。 “两位施主稍等。”小沙弥进去没多久,里出来一个青年和尚,剃了个大光头。 特娘的,朱高煦一看到这青年和尚,就感觉和袁义袁珙有点像。 他果然没猜错,这是袁珙的另一个儿子,袁光。 袁珙有四个儿子,除了一个早死外,其余三个都在尽心尽力帮燕王做事。 袁光在五年前就剃了个光头,在姚广孝的运作下,到清凉寺做了和尚,号称观元。 看到观元时,朱高煦都不得不佩服姚广孝,在古代用间和细作方面,姚广孝还是算干的比较好的。 看到观元时,朱高煦庆幸没把毛信和宋长林也叫过来。 他之前和袁义分开走,就是不想让袁义认出宋长林和毛信,因为当初两人带兵袭击袁义和谭海,并杀了袁忠彻。 虽然宋长林和毛信说当时距离袁义比较远,袁义看到他们冲出去后,除了谭海带兵迎上,袁义是立马掉转马头准备逃的,很难看清他们的长相。 但朱高煦为防万一,还是决定分开走。 上山之后,朱高煦为防袁义在这,也没叫两人过来。 不料今天在这里看到了观元。 果然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才好,朱高煦心想。 就在朱高煦胡思乱想之际,观元已经在问,施主哪里不舒服? 朱高煦回过神,按在北平早就预备好的说了一番。 观元用手把脉,帮朱高煦把了会脉,然后说问题不是很大,贫僧帮你配点草药,你回去煮服,连服七天即可。 说罢写了副草药单子,递给朱高煦,边上一个小沙弥这时道,请跟我来。 朱高煦谢过观是,示意周虎跟他走。 周虎跟小沙弥到了前面,小沙弥帮周虎点了副香,周虎谦诚的拜了拜佛,然后丢了十贯宝钞的香火钱。 而朱高煦在后面多呆了片刻的功夫,观元看小沙弥走了,赶紧从某处摸出一把铜钥匙。 低声道:“北门桥往南一百步,下街陈氏米铺。” 朱高煦拿过钥匙,转身快步出去,正好周虎烧完香回来。 “多谢观元大师。”朱高煦和周虎再次感谢,转身而去。 朱高煦出来之后,立马找到毛信和宋长林。 “你两先快点下山,到北门桥往南一百步,那边有条街道叫下街。” “你们沿街道看看,有没有铺子或民房在出卖租售的,或许找牙行帮忙也行,咱们在这条街上,要买或租个铺子,记住,最好在陈氏米铺附近。” “诺。”两人转身要走。 “等下,你们上街后买个斗笠,防止袁义看到你们脸。” “诺。”两人快步下山。 朱高煦则带着周虎,一边观赏清凉山的美景,一边缓缓下山。 (本章完) 第179章 连儿子都欺骗 就在朱高煦下山的同时。 太平街南面的一间商铺里,袁义正端坐在大堂。 太平街就在皇城以西,是南京城最接近皇城的主街,街道笔直如线,最南边是通济门,通济门边上就是五军都督府。 这间商铺是杂货铺,卖的皆是民用的杂货。 掌柜叫曾能,是姚广才早年的弟子,后来还俗,在这里主事。 袁义来后,经常在这里落脚。 袁义在大堂坐了没一会,突然外面进来一个客人。 “老板里面请。”袁义唱喝着起身,满脸陪着笑:“咱们铺里又有新奇的玩意,要不要看看?” 这客人身后跟着两亲随,看起来像是手下,此时客人微微向他们点了点头,两手上便到门外侯着。 这客人走路大摇大摆,一脸嚣张欠揍的模样,如果朱高煦在这里,定然要大笑,原来是四舅。 没错,这客人正是徐辉祖的弟弟,朱高煦的四舅兼好基友徐增寿。 徐增寿辈份比朱高煦大,但和朱高煦很玩的来,关系也最好。 他大摇大摆走到店铺里看了看,一副高傲的模样:“有啥好玩意,都拿出来给爷看看。” 徐增寿的身份是右军都督府左都督,这会正是他上值时间呢,从都督府跑出来玩。 当然,他基本每天都是这样,有时直接不上值,谁也不会管他。 袁义指引他到边上,点了几件玩物。 这会店铺里还有两其他客人,两人在看东西时,其他客人纷纷离去,转眼就余下两人和掌柜曾能。 袁义立马低声道:“大王要直取京师,但不宜久攻,需寻内应。” “王问,各门守将,可有志乎?” 徐增寿一脸迷茫的想了想,京师各营守将,俱是京营将士,很难拉拢:“唯金川门,由谷王朱橞率兵把守,可一试。” 袁义顿时摇头,觉的谷王朱橞不可信。 因为靖难之后,建文帝传诏各王,宁王就没理他,而谷王朱橞却带着属地三千甲士,来到京师,响应建文帝。 并且燕王起兵之后,谷王朱橞为防燕王,将属地宣化城的宣德、承安、高远三门封堵,只留东西南北各一门以图固守,摆明了准备长期对抗燕王。 “俺没兵权,不然倒可以帮忙。”徐增寿叹道。 袁义飞快想了下:“谷王朱橞先不要惊动,等我王大军到了京师城下,再试探一番。” 徐增寿深以为然,现在要问,谷王朱橞马上举报,把徐增寿抓起来都可能,只有到燕王兵临城下,或许可以试下。 这时,外面又有客人进来,两人对着一件杂物说了番,然后讨价还价,徐增寿以六贯宝钞买下。 那客人被曾能另一件货物高价吓退,很快离开。 袁义又道:“高阳王也进京了。” “啊,高煦也来了。”徐增寿不敢相信。 “高阳王要约见李景隆,大王说,你不要参与,当不知道,因为李景隆此人,变化反复,风吹两边倒,莫要连累你,且,高阳王目标明显,你若私见高阳王,怕被朝廷盯上。” “啊”徐增寿再次倒吸口冷气,惊讶无比。 朱高煦要是这会在这听到,非要一刀砍了袁义不可。 原来燕王派来主要当联系内应的是袁义,徐寿增也是他们主要联系的对象。 至于李景隆,燕王还是很怕李景隆反复,只是李景隆说了要他们父子来谈,这才没办法。 但燕王并不想徐增寿参与,不想损失这个重要的内应。 此时徐增寿心中五味杂陈,燕王这是认为他比朱高煦重要,他心里当然高兴,但燕王为了大事,连儿子都可以欺骗,实在又让他心寒。 朱高煦并不知道自己都被朱棣给骗了,还以为自己才是这次出来寻求内应的关键人物。 当然了,他若和李景隆真的谈妥了,那也不等于燕王骗他。 要是没谈妥,那就等于被燕王卖了。 好在朱高煦两世为人,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即便到了京师,也不信任袁义和观元。 下街就在北门桥以南,他对面就是有名的朝天宫。 朝天宫是明代皇室贵族焚香祈福的道场和节庆前文武百官演习朝拜天子礼仪的场所,与神乐观同为明朝最高等级的皇家道观。 而下街这边满街的店铺,其中有很多都是卖香、烛等物,和酒楼。 朝廷如果有活动在朝天宫,结束之后,各酒楼必然生意不错,大伙都来喝酒吃饭。 朱高煦来到下街之后,先找到了陈氏米铺。 门面居然是关着的,他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去后,发现里面大概有三间屋,前面是铺子,后面有个院子,院子左右有两间屋。 米铺里米不多,大概也就几十石。 但京师不缺粮,所以也没百姓去抢粮屯粮,而且米铺开在这个位置很奇怪,除了周围的邻居,估计也没多少人来买,难怪这米铺经常关着门。 朱高煦这时就觉的姚广孝不行,有缺点,像这种据点,当然得迎合附近的情况,开个卖香烛的铺子也好。 而且他也不清楚现在的米价,立马让周虎把一个暂时结业的牌子挂到外面。 两人稍微打扫了一番,熟悉了里外的环境。 果不其然,隔壁有家卖包子的,突然跑过来一个人,看到他们先愣了下:“咦,陈掌柜不干了?” 特娘的,袁义是不是故意害我,朱高煦只好笑道:“是啊,小弟盘了陈老板的店铺,哎,这地方,卖米没啥生意啊。” “就是,我早就和陈掌柜说过了,陈掌柜回老家了?” 朱高煦怕言多必失,马上道:“那倒不清楚,不过这铺子真贵,伱那铺子是你自己的吗?” 马上把话题转到对方身上。 这人道,他也是租的,租金真是贵,又赚不了多少钱。 朱高煦也正饿着,和周虎过去买了几个大肉包,吃了赞不绝口,说好,做的好。 很快和这杨阿宝打成一团。 但他基本上不多说自己的事,专门引杨阿宝谈他的事。 杨阿宝不是京师人,从河南到这里来的,然后存了点钱开包子铺,因为他在老家就是干这行。 朱高煦和他说了一会便以打扫为名,回到自己铺子。 然后皱眉,边上邻居这么热情,可不是好事。 好在一个时辰左右,在下午时,毛信和宋长林来了。 两人也非常小心,宋长林在远处,毛信进了店铺。 毛信对朱高煦说,在下街的最南面,接近三山门的地方,有民居要转让,其他地方,暂时没有,那地方距离这里有点远,实在不行,明天再找,他们已经联系了当地的牙行。 “不用了,就你说的地方,这边不行,人太杂。”朱高煦决定到民居去,民居大门一关,别人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人,非常安静。 他带着几人出来,两人一组,他和周虎在后面,毛信和宋长林在前面,他跟着毛信来到民居处,观察了一下环境,觉的不错,四周邻居都把门关着,且巷子里比较幽静。 而且这边距离三山门非常近,三山门在秦淮河边上,这边就是三山街和下街的交叉处。 民居距离三山门直线只有一百五十步不到。 “对方什么人,租还是售?”朱高煦问。 “原是京官,外放当县令,租和售都行。” 卖的话,对方开价有点高,四间屋加一个院子,要一百八十两,而且不收宝钞。 朱高煦心想,这放后世是白菜价啊,当即道:“买了,尽快交易。” 但他们没带这么多银子,还得用宝钞去换,这是很吃亏的,很多铺子都不肯换,肯换的也会压价。 最终等于出了两百五十多两,才买到这家民居,但已经是第二天的事。 当天朱高煦和周虎回到米铺,毛信和宋长林在城里找了个客栈先住下。 到天黑的时候,袁义终于来到米铺,并带了一些珠宝和宝钞给朱高煦,算是活动经费。 袁义问朱高煦,高阳王想约李景隆在哪见? 他们在京师就说好了,约见李景隆的事,交给袁义,朱高煦能不出去,尽量少出去露头。 但见面的地点,由朱高煦选。 朱高煦道,我要的东西带来没? 袁义从包裹里又拿出一副图画,缓缓打开后,正是京师的简要地图。 朱高煦也说话,盯着地图仔细看了起来。 袁义和周虎也不知道他在看啥,俱瞪着他。 他们肯定想不到,朱高煦第一个要看的是,如何逃出京师。 从此时明朝京师的守卫来看,如果城门被关,唯一能逃出京师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走水里。 想离开南京城,首先要从内城门出去。 京师内城门有十三个,如果城门被封,只能走水道,而秦淮河从外城连接内城,只有两个道口是相通的。 一个在南面的济通门左边,一个在朱高煦白天看到的三山门下面。 但古人也考虑到这点,所以在这两个内城门附近,都有水门。 一般关城门的同时,和遇到敌军时,也会把水门关上,那就水陆两路,都不可能进出。 朱高煦发现自己所买的房子,距离三山门水门不到一里。 只要从三山门水门游出去,就到了外城。 外城水道直通城外,在小安德门和驯象门上方位置。 很快他脑子里有个画面出现。 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先跑到三山街,然后跳进秦淮河的支流,沿着水门游出去,上岸就到了外城。 一路沿着水道岸边跑,在驯象门上方位置,再跳进水道里,就能游出南京城了。 其中在两次在水里,需要游的距离大概五十米不到。 以他的游泳水平,这是随便游游的。 难度有两个,一是要在兵马未动之前,最快来到三山街。 二是过了水门后,到第二个要下水的地方,足足有三里多路,这段路是要一口气跑过去的。 如果有骑兵在后面追,那肯定跑不过。 但是南京城这么大,只要没有兵马在附近提前准备好抓捕他,他抢时间先跑,还是有很大的机会跑出去。 他看完地图后,抬起头,果断的道:“大后天辰时帮我约李景隆,在鸡鸣寺见。” 袁义点了点头,道:“行。” (本章完) 第180章 我已经是高阳郡王的人 等袁义走后,周虎道:“鸡鸣寺距离我们这里很远的-——” 鸡鸣寺在南京城最北面,而三山街接近南京城最西南面。 中间直线距离超过十里。 “我不信任袁义,更要防着李景隆。” 朱高煦道:“李景隆如果想出卖我们,后天鸡鸣寺肯定埋伏着精兵。” “到时咱们从三山街跑就快了,等他们的精兵过来,咱们已经出城了。” 周虎道:“那后天,殿下不去?” “我不去,我在三山街等,若李景隆真心帮我们,必然能见到。”朱高煦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周虎也不敢多问。 次日,毛信和宋长林把那民居买下。 朱高煦立马把米铺关门,搬到民居。 他把时间定在大后天,就是给了两天时间,让自己熟悉附近的环境。 虽然他在南京城呆了数年,但以前要么跟着各王子和四舅徐增寿到处玩乐,要么在学堂里,哪有心思观察四边的环境地形。 他先是沿着自己所在的民居一路走到下浮桥。 下浮桥的西边就是水门所在。 从他自己的测算来看,大概在后世九百米左右,不到两里。 如果这边没啥兵马预备着,他是完全来的及跑到这里,然后跳进河里,游出水门,出外城。 但通常如果内城城门一关,水门也会被关起来。 他了解明军的机制,如果上面有命令要守好城门,许进不许出,或不许进也不许出,那通常就是要全城抓捕犯人。 此时城门守军先把所有内城门关了,然后通知外城门也关,与此同时,会去通知关水门的。 这个间隙时间,最快如果骑兵五分钟内可以办到,最慢不会超过七分钟。 而他从民居到水门这里,肯定也需要这么点时间。 所以,如果不是事先准备,等看到城门关起来,再往水门来,肯定来不及。 当然了,如果他现在在大街上突然被发现,朝廷下令全城搜捕,那他有的是时间逃跑。 发现的人首先要通知朝廷大员,然后下令给五军都督府,再由五军都督府下令到城守兵马总部,再由总部下到各城门,这个过程,其码得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 朱高煦脑子里全是这些东西,一旦事败,如何逃出京师。 毕竟他相信,做事情未雨绸缪总归不是坏事。 当天上午搬家后,他们几人在外面分两批吃了饭。 在京师的这些天里,他一直要求四人分成两批,从不聚在一起。 因为四个壮汉聚在一起是很显眼的,而且出事,容易被一锅端。 但同时他们距离不会太远,哪怕就是吃饭也在同一个酒楼,一旦发生了什么,可以看情况随时接应。 吃过饭后,朱高煦四人又分两批来到下浮桥西边看了看,回去之前,他让周虎和毛信换了个位置。 毛信到朱高煦身边,周虎去和宋长林一起。 毛信很快来到朱高煦这里。 朱高煦指下河岸下:“从这里往前就是内城三山门下方的水门,你说如果从我们民居挖个地道通到这里,需要多久?” “啥”毛信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探头往下看了看:“刚才过来我们测了近两里左右,不算太长,但也不短,如果我们三个人挖,起码得大半年。” “三个人不行,太慢,得多找几个人。”朱高煦摇头。 “这得找信的过的人?”毛信沉声道。 然后又探头看了看:“如果打通,下面会有个洞?” “就算打通了,别人也不会注意,可能以为是水渠通道,但尽量不要打通,留些壁墙,放些工具,等咱们要用到的时候,稍微挖下就能通。” 当然,时间长了,雨水浸透,可能也会出现。 但洞的高度要保持好,不要让河水浸没了,但也不能离岸边太近。 “回去想想,如何准确的挖到这里。”朱高煦道:“挖的人可以找--” 他本来想找徐增寿和王宁,这都是信的过的人。 但脑子一抽,突然想到,信谁不如信自己。 他决定用自己人,因为这事不急,而且挖这个洞,他甚至不是为了这次李景隆的事。 因为肯定来不及。 或许,将来可以用的着? 下午回去后休息了会,大概午时末,朱高煦四人又分两批出门,这次来到洞神宫。 洞神宫就在贡院正北,里仁街南,南宋景定年设立,当时由道士王道立看守,元延佑六年,重修道宫,到明朝时又修了多次,现在也是当地著名的道场之一。 这次朱高煦和宋长林走在一起,周虎和毛信在一起。 朱高煦带着宋长林站在洞神宫外,指着其中的一幢房屋道:“后天你去鸡鸣寺,看到李景隆后,引到他此。” “李景隆会来?”宋长林问。 因为朱高煦约他在鸡鸣寺见面,但却突然换地方,他怕李景隆不高兴。 朱高煦正是用后世的方式,临时变化见面地点,如果李景隆在鸡鸣寺有伏兵,而且要追过来,定要经过里仁街,这是最近的路。 到时他安排毛信在里仁街,找个茶楼高高看着,如果有兵马,会发信号,朱高煦转身就能逃。“李景隆如果真心合作,听到是我来了,他肯定会来。”朱高煦道。 如果李景隆不肯来,那就是假的。 “明白了。”宋长林重重点头。 就在朱高煦和宋长林策划着见面方式和地点时,突然距离他二十米外的毛信脸色大变。 “不好。”毛信差点惊叫出来。 周虎莫名其妙,不明觉厉的道:“啥事?” “你别跟来。”毛信小声道,接着快步往前。 很快他超过朱高照,然后在前面转了个身,又绕回到后面,还是和周虎站一起。 周虎这时也警惕起来,四下打量着。 因为朱高煦之前说过,如果遇到有情况,毛信和他,要尽快到前面示警。 前面的朱高煦这时已经发现毛信突然到了自己身前,他脸色一凝,先是抬头看了看左右,猛的转身。 看着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两个匆匆往西的小娘身影进入他的视线,其中一个的背影,隐隐有熟悉的感觉。 特娘的,被人发现了? 朱高煦这个子体形在明朝的南方京师还是比较少见,所以朱高煦立马反应过来,前面有人认出了他。 但他在京师认识的小娘可不多? 前面的小娘,正是黄子澄的女儿黄樱和她的贴身小丫头。 最近他父亲黄子澄心情不好,被免了官职,虽然是建文帝有意为之,用来迷惑朱棣,实际上还在重用黄子澄,但官丢了是事实,做为女儿黄樱也不知道,所以今天便来洞神宫来上香求签。 不料突然在洞神宫门口看到了朱高煦。 第一眼看到朱高煦时,黄樱以为自己眼花了。 因为现在朝廷正和燕逆打仗,身为南军猛将的朱高煦怎么可能到京师来。 但她还是确认了这个男人就是朱高煦。 黄樱这会才十四岁,过去的十四年里,只有朱高煦这个男人碰过她的身体,和她有过肌肤之亲。 当天在街上公然被其搂抱之后,她的脑海里,已经深深印入了朱高煦的无耻嘴脸和猥琐模样。 她一个明朝小娘,在这之前从没有和任何一个男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哪怕是她父亲也没有这么近距离站在一起过。 当天朱高煦公然调戏,简直像恶魔一样震碎了她的三观。 开始的几天,黄樱每天都做噩梦,梦里还会遇到朱高煦。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不再惊恐,并且不知为何,偶而还会回味当天被朱高煦搂着的感觉。 按照大明此时的礼法,如今这世间,只有朱高煦和她有过肌肤之亲,还当众对她说喜欢她。 她应该嫁给朱高煦才对。 可父亲黄子澄当然不会这么想,在朱高煦离京后,多次为她介绍京师勋贵的公子哥们,但尽管黄樱无人反对,可当天朱高煦这一搂,整个京师闻名,导致外面没人敢娶她。 眼看着黄樱年纪越来越大,夫婿却还没着落,这会连黄子澄都急起来,并且更加憎恨朱高煦。 “小姐,刚刚那个,不是可恶的高阳郡王吗?”贴身丫头春晓这时道。 “应该-——不是吧-——我没——看清楚-——”黄樱结结巴巴,满脸羞红,不愿承认。 “就是他,他化成灰我都认识。”春晓咬牙切齿道:“高阳王的身格体形,还有那无耻下流的模样,春晓记的清清楚楚,小姐,快,我们去报官。” “等下。”黄樱大急。 春晓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大小姐,小姐不是一直对高阳郡王狠之入骨吗,怎么这么好的机会,却不报官? “这世间太多的人有相似之处-——”黄樱红着脸道:“万一——万一咱们认错,抓错了人-——那就难堪了。” “不会认错的,就是他。”春晓道,然后想了想,又加了句:“要不我们再回去看下?” 黄樱不置可否,低着头没有出声,其实她脑子里现在一片混乱,有两种声音在纠结。 一个声音在提醒她,这是她父亲的敌人,是反贼燕逆,要报官。 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高阳郡王亲口说的,喜欢自己,而且与自己,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从礼法上说,我已经是高阳郡王的人了。 (本章完) 第181章 不会用词就别乱用 黄樱低着头,闷头不出声的往前走,春晓也只能慢慢跟在后面。 她呆呆看着黄樱,见黄樱不提报官的事,突然反应过来,不会吧,难道小姐喜欢上他了? 春晓和正治觉悟性还是挺高的,知道这燕逆与自家老爷是死对头。 她想了想后,果断的道:“小姐,你要三思啊,这高阳王不是好人呐,他那个——始乱终弃,背信弃义-——禽兽不如——咱们不能放过他——” 黄樱脸红着羞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会用词别乱用-——” 哪来的始乱终弃? 春晓马上补刀:“春晓可是听说,他在北平已经娶了两个媳妇。” 刷,黄樱脸变的更红,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羞怒,她轻咬了咬嘴唇,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道:“那是他父母之命,他自然不能违背。”居然下意识的替朱高煦解释起来。 “小姐你。”春晓气的半死,这下终于肯定,自家小姐,是喜欢上朱高煦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原本是想往西去秦淮河方向,不料现在发现有点往南,向聚宝门方向去了。 此时也不知走到哪条小巷子,前后左右的路人还很少。 刚刚黄樱是低头走路,想着心事,同时生怕别人偷听到,所以下意识往人少的方向走,而春晓只顾跟着自家大小姐,自然也不注意。 等两人回过神来,也不知到了哪条街和巷? “这是哪?”黄樱抬头四顾,感觉走错路了。 “春晓也不知道呀,我都是跟着小姐伱走。”春晓没好气的道,对小姐太失望了,居然喜欢高阳郡王那猥琐男。 “走,回头。”黄樱感觉这小巷很深,也不认识,加上巷子里人很少,心中有些害怕,转身就要往回走。 不料刚走几步,嗖,前面巷口闪过两条身影。 毛信和周虎出现在两人身前,堵在巷口中间。 此时外面还有路人经过,不料周虎粗爆的道:“滚开,此路不通。” 啊,那路人大惊失色,赶紧转身就跑。 “嘶”黄樱和春晓脸色大变,惊恐看着她们。 “两位小姐,麻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毛信微笑着,一步步往前。 “你们想干嘛,你们别乱来,你们知道我们家老爷是谁。”春晓永远都是那句话,开口就是,你知道我们家老爷是谁吗。 “你们家老爷,不就是我们公子嘛。”周虎哈哈大笑。 然后与毛信对视一眼。 “啊,救命啊。”春晓立马扯着喉咙就叫。 但刚开口,叭,周虎已经扑上来,一把捂住她的嘴。 春晓个子比黄樱还小,估计都没一米五,周虎那一米八的大个子,把她像拎小鸡似的,拎在手里,直接往里拖,毫无反抗之力。 毛信正要冲到黄樱面前。 不料黄樱突然从袖子里一摸,刷,空中寒光一闪,把毛信也吓了一跳。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逼我。”黄樱颤抖着身体,脸色又青又白。 她手上居然拿着一把小短剑。 原来上次被朱高煦骚扰过后,她有了心理阴影,出门便在身上带一把小短剑。 这小短剑极短,也就比巴掌长不了几寸,但看起来挺锋利的,寒风闪动着。 “唔”春晓说不出话,瞪着眼睛,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自家大小姐,没想到大小姐看起来柔柔弱弱,居然也这么勇敢的一面。 但黄樱明显装腔作势,平时也估计没拿过剑,这会拿着剑的手都在抖,害怕的不行。 就在这时,巷口处传来一声厉喝:“住手,你们在干嘛?” 四人同时看过去。 只见朱高煦带着宋长林快步走过来。 “我让你们请黄小姐过来,你们这么粗鲁?快把人放了。”朱高煦勃然大怒。 周虎赶紧放开春晓。 “高阳郡王,真的是你。”春晓惊叫。 黄樱赶紧拉了拉她衣角,示意她不要大惊小怪。 这时宋长林已经跑到她们身后,把两人退路给堵了。 “黄姑娘,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朱高煦微笑道。 “见过高阳郡王。”黄樱微低着头,有点不敢看他,只是用余光往上瞄了瞄。 “刚才在街上看到两位,感觉有点眼熟,这才让人跟过来,若是惊吓到两位,还请两位包涵——” “你是知道被我们认出来,怕我们报官,想抓我们。”春晓一语中的,指出朱高煦的来意。 朱高煦白了她一眼,这小丫头,在初次见面时就喳喳乎乎一点规矩也没有,现在还是。 黄樱想了想,缓缓抬头,大着胆子看向朱高煦。 朱高煦也正用温柔的目光,一脸柔情的看着她。 她不由心跳有点加速,赶紧又低下头,慌忙道:“我们不会报官的,高阳王放了我们呗。” 春晓嘴巴动了下,但也没敢说什么,这个时候,对面四个大汉,她再白痴,也不敢说报官的事。 “殿下,只有死人才能保密。”边上毛信这时厉声道:“咱们来京师这么秘密,被人认出来,还是得杀了比较好。” 嘶,小丫头春晓顿时全身一颤,脸都白了。 黄樱也是脸色苍白,不敢置信的看向朱高煦。 “闭嘴,胡说什么。”朱高煦大怒骂向毛信:“黄姑娘是黄姑娘,黄子澄是黄子澄,黄姑娘和朝廷大事又没关系,她怎么会举报我?” 春晓赶紧点头,拼命点头,是的,我们不会报官的。 黄樱轻咬嘴唇,正想再重申下不会报官,却听朱高煦又道:“再说,黄姑娘是本王喜欢的人,她怎么会报官。” 刷,黄樱顿时听了个大红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众听到朱高煦说喜欢自己。 呸,不要脸,春晓在心里大骂朱高煦,还有朱高煦那奇怪的逻辑:黄姑娘是本王喜欢的人,她怎么会报官?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朱高煦在说:黄姑娘是喜欢本王的人,她怎么会报官。 但朱高煦的逻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黄樱这样的明朝小娘,经不经的起朱高煦的撩。 很明显,看黄樱此时的表情,已经有点相信,觉的朱高煦是真的喜欢她。 然后朱高煦的又一句话,彻底让她沉沦了。 “黄姑娘,高煦这次进京,除了公事外,就是想再见你一面。” “没想到老天有眼,让我们有缘在街上再次相遇。” 古代的小娘们很吃这套的,因为一般的明朝男子,说不出朱高煦的花言巧语,再加上‘缘份’这个借口,更会让人深信不疑。 黄樱真的信了,说话又变结结巴巴:“高阳王——见我——有什么事——” “此地不宜不多,咱们换个地方。”朱高煦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说话音,朱高煦往前贴身,距离黄樱越来越近。 黄樱下意识紧张起来,但不知为何,身体没动。 没等她的反应过来,叭,朱高煦探手抓住她的小手,顺势夺下了她的短剑。 “当心伤着自己,女孩子还是别玩剑。”朱高煦柔声道。 他夺剑的时候,趁势还摸了下黄樱的手。 黄樱身体一颤,心跳又是再次加速。 六人很快分成四批。 朱高煦和黄樱走在最前面,宋长林和春晓走在中间,毛信和周战一个在后面,一个在侧方。 大伙再次回到主街,黄樱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有点紧张,也有点激动。 春晓则眼珠转来转去,其实很想在街上大叫,又怕朱高煦他们伤害小姐,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不能乱动。 大概知道她有点神经质,宋长林和她走了片刻后,小声道:“殿下不会伤害你和黄小姐,你不要乱来,这样对大家都好。” 春晓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要你们不伤害小姐就行。” 前面的黄樱这时有点奇怪,因为朱高煦带着她再次回到洞神宫。 现场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两人像情侣似的走在街上,朱高煦一路上在好几个商铺前停下。 有胭脂水粉店,有卖插花珠宝的,朱高煦会细心的帮她挑选,问她喜好。 黄樱没要胭脂水粉,最后收了一枝头钗。 朱高煦当场帮她插在头上,黄樱顿时一脸娇羞。 后面春晓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完蛋了,她确信,此刻自家小姐已经完全沉沦,真的以为朱高煦是喜欢她的。 两人如情侣逛街,一路回到洞神宫。 洞神宫外还有个摆摊算命的先生在。 朱高煦带着黄樱过去,对方马上问:“两位要问姻缘还是问家业?” “当然是姻缘。”朱高煦道。 黄樱低着头,脸红的和熟苹果似的。 “公子和小姐各抽一支签吧。”算命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拿出一筒签,先摇了摇,又递给他们。 朱高煦立马先抽了支。 黄樱犹豫了下,也飞快抽了支。 算命装模作样的看了看两人的签,各念了一句,然后便道:“我观两位的姻缘签,是中上签——”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黄樱神色有点复杂。 “两位家世相克,命定阴阳,原本姻途叵测,天各一方,但若两位能坚持自我,两心相愿,将来必定能修成正果。” 黄樱听的脸色惊喜交加,没想到这算命的算的这么准。 “多谢先生指点。”朱高煦哈哈一笑,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贯宝钞。 然后带着黄樱又往洞神宫里面去,几人前脚刚走,算命的赶紧收拾摊子,溜之大吉。 (本章完) 第182章 空头支票 这算命平时经常在这里,刚刚朱高煦找黄樱之前已经给了他十贯,让他算完命,赶紧滚,不然以后再看到,就砸了他摊子。 当天朱高煦带着黄樱在洞神宫玩了会,街上转了圈,一路上都在纠结,是把黄樱扣起来,等自己见过李景隆再放,还是直接放。 扣黄樱的后果是,黄子澄肯定会发现女儿不回家,一旦报官,派人到处寻查,这就是麻烦。 但不扣黄樱,万一她回去告诉黄子澄,同样更惨。 不过在陪了黄樱半天之后,朱高煦最终决定赌一把。 因为他对自己把妹的能力,还是比较相信。 中午之前,朱高煦把黄樱带到应天府附近,准备和她分别。 黄樱也明显猜到他在忌惮什么,想了想后,斩铁截铁的道:“高阳王不用担心,我和春晓,一定不会报官。” “我并不担心这些。”朱高煦笑道:“我好歹也是大明的郡王,皇帝的兄弟,就算被官府抓了,大不了投降认输,皇帝也不会杀我。” 黄樱不置可否,默默的听着。 “其实我这次进京,也是准备和皇帝和谈,如果双方能罢兵求和,那就天下太平。” “到时,我定然要向你父亲提亲,娶你过门。” 黄樱身体微颤,小脸又是通红,表情异常的激动。 “但这件事非常隐秘,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尤其是——”朱高煦道。 黄樱叹道:“高阳王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见过你,哪怕我父亲。” “父亲最近也被罢官,听说皇帝也在谈和的事。”黄樱还是有点相信。 因为必竟现在表面上,建文帝和燕王都在谈和,双方都在急取时间。 “这件事如果谈成了,对天下百姓和双方都好,至于伱父亲呢,我会向父王解释,定然也不会追究他。”朱高煦想方设法稳住黄樱。 “多谢高阳王。”黄樱长叹,心里居然隐隐希望朱高煦真能谈和成功。 “明天你有空出来吗?”朱高煦最后突然问。 黄樱愣了下,心脏又不争气的跳动起来,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朱高煦想着明天中午前和李景隆见完面,最少也要在中午前稳住黄樱。 “明日未时一刻,我们还是在洞神宫外见面?” “恩”黄樱轻轻的低应了声。 当天到晚上六七点前朱高煦都有点紧张,生怕黄樱会突然报官。 下午他让毛信和周虎两人分别守在朝天宫东街的北面和南面,这样只要有官军行动,立马可以发现,宋长林则呆在三山门附近,他自己在聚宝门附近。 好在整个下午安然无事,到天黑后,毛信和周虎纷纷回来,朱高煦这时确信,黄樱没有报官。 要不然官军早就行动了。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按昨天的安排分头行动。 朱高煦先来到洞神宫,洞神宫大门东侧二十几步有个茶楼,早上人满为患。 朱高煦昨天就在这里预计了两个包厢,他此时就坐在其中的一个临街包厢,藏在窗口处,静静的看着外面。 大概到辰时四刻(八点左右),街头匆匆出现一个身影,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抬头,不时观察朱高煦的位置。 很快,朱高煦目光与其对视,周虎向他点了点头。 朱高煦大喜。 知道是李景隆来了,并且没有官兵。 但朱高煦也不敢大意,继续观察外面,凭自己视力能看到地方,不时打量楼下走来走去的人。 如果有锦衣卫这类的官军在下面,以朱高煦的眼力和经验,绝对能看的出来。 他之所以挑选这洞神宫附近,就是因为这边妇孺和老者来的比较多,大部分信徒们都是妇人和老者,青壮很少。 这就给他很好辨认的机会,楼下的街道上,都是成群的小娘,妇人和老者们居多,如果有青壮大量出现,肯定不对劲。 不多时,周虎上楼。 “李景隆来了,暂时没看到官兵。”周虎向他汇报:“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一里。” “但他乘马车来的,还带着一顶轿子。” 朱高煦犹豫了下,一顶轿子加马车,至少需要七八个跟随?这代表八个精壮,要是八人都是兵士假扮? 如果真是八个当兵的,朱高煦也不怕,他们四个人,顶十几个是没问题的。 但李景隆知道他勇猛,不可能只带这么点人来,应该问题不大。 “你们备好马,随时准备走。”朱高煦道。 “诺。” 周虎很快又下楼。 只要带好马,一跑起来,很快就能出城,这边距离南面的通济门和聚宝门都很近。 周虎走了没一会,朱高煦看到毛信牵着马从楼下走过。 毛信没上楼,从下面看了眼朱高煦,向朱高煦点点头,很快离开。 朱高煦此时也略有点紧张,毕竟这种活他也是第一次干,搞的和秘密地下堂似的。 又过了不知多久,朱高煦却觉的时间无比的漫长。 好不容易,街北的道路上,出现宋长林的身影。 宋长林牵着马,独自走在前面。 距离他身后不远处,有一辆轿子慢慢的跟随,轿子后面,还有一辆马车。 李景隆终于来了。 朱高煦稍微把身体往后藏了藏,用余光看向马车和轿子。 轿子里也最多一两个人,但马车里,可能藏好几个。 但这会也没橡胶轮胎,看不出马车里有多少人,但看起来没啥异样的。 他不由暗暗想,双方见面这么重要的事情,李景隆为啥大张旗鼓的,出来带这么多人? 李景隆真的和父王所说的那样,蠢到家了? 李景隆和宋长林都没有在茶楼下停,而是在街中转往东,很快来到洞神宫门口,接着从马车里钻出一个男子,男子面冠如玉,但比较年轻,长的还有点像李景隆。 他跳下马车,来到轿子前,很快从里面扶出一个老太太。 一老一少,扶持着往洞神宫去。 朱高煦那窗口位置,如果坐到对面,是可以看到洞神宫门口的,他睁大眼睛看了看,愣是没看到李景隆。 握拷?朱高煦正在考虑是不是不妙。 咚咚咚,外面有人已经在敲门。 “谁?”朱高煦一手放到桌下的短刀,一面低声问。 “高掌柜在吗?”外面道。 朱高煦听到这声音,不由露出一些微笑,以前在京师时,他还是见过李景隆的。 他过去打开房门,只见李景隆穿着一身普通百姓的粗布衣服,戴着一个斗笠,斗笠上面还有纱布,像女人似的遮住脸,正站在门外。 “曹掌柜里面请。”朱高煦赶紧道,先把人让进来,然后探头看看,外面毛信的身影闪过,向他点了点头。 砰,朱高煦关上门, 转过身的那刻,朱高煦心想,谁特娘说李景隆蠢了? 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前面还故意弄了家里人做掩护。 “高阳王真是胆大包天,这种节骨眼上,还敢到京师来。”李景隆看到朱高煦也是非常震惊。 朱高煦身为燕军第一猛将,朝中不知有多少想把他弄死在战场上,没想到居然亲自来到京师。 在双方见面之前,李景隆只知道朱棣派儿子来了,他以为必定是三子朱高燧。 朱棣的世子不可能动,目标更明显,朱高煦体格也大,又是猛将,所以他万万没想到,来的不是朱高燧,会是朱高煦。 朱高煦转过身,先伸手做了个请姿,让他坐下说,然后直入主题:“我父王是很有诚意的,本来想亲自前来,但被诸文武大臣劝阻。” 李景隆眼皮微微一抽,心想,要真是朱棣过来,嘿嘿,搞不好,他还真可能反水,这么大的功劳,为啥不要。 “燕王的诚意,我看到了,但仅是这样,是不够的。”李景隆也直接,更没有拖泥带水。 他肯出来见朱高煦,就代表愿意帮忙反水建文帝,但现在就是谈判,别说诚意诚意这种话,拿点实质性的东西出来比较妙。 朱高煦很佩服他,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李景隆也是一副冠冕堂皇的表情,看起来还挺正直的。 他转过身从另一侧拿过一个包裹,然后从里面拿出笔墨绸巾,还有一封燕王写的信。 “曹国公想要什么,都可以填,这上面用了我父王的大印,父王说了,条件任曹国公开,将来做为凭证,一旦事成,曹国公定是首功,双方永不相忘,同享富贵。” 朱高煦用了后世的方法,写了个空头支票,上面用了燕王大印和燕王的字。 然后留下一片空档,让李景隆自己填,你想要什么,自己填。 李景隆脸色微微有点发红,静静的把这信拿在手上看了看,确信了燕王的笔迹和大印。 他当然有很多要求,但这会突然让他写上去,他也不知道写啥好啊。 李景隆犹豫了下:“这信我暂时收着,等以后想到什么,再填上去?” “当是如此。”朱高煦就知道,他急切间肯定想不到写什么。 但今天不当面写,以后再写,嘿嘿,这事朱棣会不会认,就不好说了。 两人在里面密探,外面宋长林已经和周虎走到一起,正站在一棵大树下面,盯着这边的茶楼门口左右。 “李景隆从那出现的?”宋长林奇怪道:“我都没看到。” (本章完) 第183章 全城大搜捕 周虎笑道:“你当时在前面,当然看不到。” 周虎在侧面藏着,这才能看到。 李景隆很狡猾,马车经过朱高煦茶楼二十步时,从后面悄悄跳下来。 当时正好在朱高煦视线盲区,而前面的宋长林回头也看不到,因为中间有轿子和马车。 所以李景隆下车时,只有周虎在侧面看到。 “果然很小心。”宋长林叹道。 周虎心想,都是提着脑袋干这事,当然要小心。 朱高煦也怕夜长梦多,大概过了一刻钟不到,就率先从茶楼出来,然后结账,匆匆出门。 周虎赶紧迎过去,宋长林则牵着两匹马在后面跟着。 “殿下。”周虎问。 “你们先回,到我们租的房子去,我去见下袁义,把李景隆写的信交给他,马上就和你们汇合,马车给我。”朱高煦立马道。 “诺。”周虎应了声,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今天需要干什么事,怎么走,昨天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准备了几套方案。 现在这是事情成功的方案,几人立马分批出城。 至于见黄樱的事,当然不可能。 但朱高煦准备了信件,到时让四舅徐增寿转交给黄樱,就说建文帝临时改变主意,又不愿意谈和,所以提前跑路,相信黄樱也不会怪罪。 毛信很快从另一侧贴上来,把牵来的马交给朱高煦,然后也飞快离去。 此时朱高煦就一个人,他忍住想骑马奔驰的冲动,牵着马压了压自己戴的帽子,尽量遮住脸,往米铺方向去。 他只要把李景隆写的信和双方的方案交给袁义,就算大功告成,这些东西,由袁义负责带出京师,和他无关。 他的任务已经算完成,原本他想让毛信干这事,但由于他自己有些话要交待,所以还是决定自己过来。 不多时,朱高煦来到米铺,袁义果然在里面等着他。 “成了?”袁义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成了。”朱高煦说罢,匆匆把东西都交给袁义,又叮嘱了几句。 袁义又惊又喜,没想到朱高煦真能说服李景隆。 “这封信帮我交给我四舅,让其帮我转交给黄子澄女儿黄樱,黄樱今天下午未时一刻会去洞神宫。” 说罢又让袁义重复一遍,袁义记下后,表情怪怪的看看朱高煦, 当年说朱高煦是故意和黄樱纠缠用来脱困,原来是不是?合着朱高煦真喜欢黄樱? 这货胆子也真大,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敢在京师会见黄樱? 之前姚广孝说朱高煦故意使计让黄子澄放他离京,夸朱高煦聪明。 现在袁义看来,朱高煦是真的色迷心窍,根本不是有多聪明的事。 朱高煦要的就是这效果,放下东西后,立马转身出门,准备离京。 他从下街出来有两个方向比较近,往西的上面点是清凉门,往西是石城门。 最近的是石城门。 但去石城门时,要经过朝天宫。 这边人流密集,想骑马都不行,他只能牵着马跟着人流往石城门去,一路走到距离石城门不到一里的时候,突然前面很多人往回走。 人们还在议论什么。 朱高煦脸色微变,连忙拉住一个回头的路人问:“前面怎么了?” “官军堵门了,不准进出。” “啥?”朱高煦脸色大变,心中狂跳起来。 “为啥堵门?”朱高煦又问。 “我咱知道,应该是要抓人吧。” 特娘的,朱高煦心中暗骂,李景隆还是黄樱? 都不可能,李景隆想抓他,早就告密了。 黄樱也是。 难道是袁义? 但他刚和袁义分开,也不大可能,这事会把袁义也拖进去。 他快步往前走了走,很快来到石城门一百步外,只见门口城门已经紧闭,大量披坚执锐的甲士堵在门口,城门两侧的楼道上,还有很多弓箭手,如临大敌。 特娘的,朱高煦再次暗骂,转身往下方的三山门去。 结果三山门也是一样。 他赶紧转身上马,往他们租的房子去。 这会街上人还是比较多,他骑马也很明显,但现在也顾不得,他必须快点赶路。 一路避让着路人,好不容易来到租的房子前,看到房门还是开着的。 这是他们的暗号,意味着还有人在里面。 朱高煦牵着马进屋,只见毛信苦着脸坐在院子里,看到他时,赶紧起身。 “殿下也没走得?” “周虎和宋长林呢?” “两人出城了,我去的晚,我刚去时,官军正在关门,不让出了。” 毛信慢了半分钟,而宋长林和周虎却出城了。 “那这是刚刚的变故。”朱高煦肯定,刚刚有人可能发现了他们,但他身后没有人跟踪,证明这人只身一人,没有同伴。 “现在怎么办?”毛信无奈的问。 朱高煦原地走了几步,沉声道:“伱没事,别人也不认识你,当务之急,尽快要找到藏身之地。” “如果真是有发现我们,官兵先是封城,然后要大肆搜索,一定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毛信道:“要不我们回去清凉山?” “清凉山也不安全,你立刻出去,在黄子澄家门口,等黄樱。” “啊”毛信一脸惊讶的表情。 “你看到她后,如此这般说——”朱高煦一番吩咐,分显早就有了预备:“然后去找驸马王宁,他住在--” —— 就在朱高煦吩咐毛信的同时,五军都督府千户李玄,已经带着大量的甲兵在金川门集合。 时间回到今天上午更早的时候。 李玄从五军都督府出来,往军营去(南京城最大的军营就在金川门、神策门这边)。 五军都督府西面就是洞神宫,南边是通济门和正阳门,所以和金川门,一个在南京城北,一个在南京城南,需要贯穿整个南京。 李玄平时过来,也是走洞神宫这边的街道。 今天他单人单马走在街上,突然余光一扫,看到个熟翻的脸。 高阳郡王那么大的个子在明朝的确很显眼。 只是第一眼,李玄就肯定是高阳郡王。 当时朱高煦正独自往茶楼去。 李玄也很小心,看了一眼后,脑袋就转向其他方向。 然后飞快低头,发现自己穿着军服,赶紧从马上跳下,这才小心的打量四周。 因为他和朱高煦交过手,知道朱高煦非常狡猾,说不定四周还有什么眼线安排着。 这时他脑海里飞快的盘旋起来,是紧紧跟着朱高煦,还是立马回头向上官汇报。 但他身穿着军服,一旦朱高煦回头,很容易被发现。 左思右想下,他决定立马回头。 只要禀告上官,封锁城门,朱高煦插翅都难飞。 李玄又抬头远远看了眼,确定了朱高煦,立马回头,往五军都督府去。 很快,建文帝得到徐辉祖的举报。 徐辉祖部下千户李玄,确定朱高煦已经到了京师,他请求全城戒严,调动大军捉拿朱高煦。 建文帝当时正和方孝孺、齐泰、黄子澄商量事情,听到这个举报,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 黄子澄也不相信:“朱高煦会来京师?他来干什么?” 方孝孺也奇怪:“李玄认识朱高煦?” 齐泰马上道:“不如把魏国公或李玄诏来问问。” 建文帝没有犹豫,立马下令诏两人进宫。 魏国公徐辉祖和李玄其实就在宫门外侯着,听到传旨让他们进宫,李玄大喜,徐辉祖却是脸色大变。 “传啥旨,俺们这一进一出的时辰,搞不好朱高煦都已经了出城了。” 李玄顿时低头不语,表情尴尬。 但徐辉祖说的没错,徐没有权力调动大军,只能向皇帝汇报,皇帝却不下令,还要招他们进宫。 这一进一去,起码小半个时辰,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两人进入内城之后,徐辉祖问宦官,能不能骑马,俺们要快点面圣。 宦官陪着笑,禁宫内不能骑马呐,还请魏国公包涵。 徐辉祖没办法,只能把马留在外面。 没多久,两人终于面圣。 李玄第一次看到皇帝,表情有点激动,双腿还隐隐颤抖着。 “李玄,你说在洞神宫东街上看到高阳郡王朱高煦了?”皇帝迫不急待的就问。 “回圣上,末将确实见到了。”李玄跪在地上回道:“今天末将当值,上午去五军都督府拿了军符,准备去金川门军营,经过洞神宫东街,一眼看到高阳郡王--” 李玄说的很清楚,当年燕王世子三人被禁足在京师,负责守卫的就是他的部下,他多次见过朱高煦,而且当初徐辉祖还派他带兵去追的,只是没有追到,肯定是认识朱高煦的。 齐泰这时道:“你真的确定?需知此事可大可小,朝廷要动员起来,可是耗费无算。” 李玄脸色微变,他紧张的抬头,用余光看下徐辉祖,只见徐辉祖暗暗点头,这是在告诉他,不管确不确定,宁干错,不放过。 李玄终于咬牙:“末将确定,看到的肯定是高阳郡王朱高煦。” 有李玄这么一说,在堂的几位大佬们齐齐舒了口气,同时看向建文帝。 朱允炆不再犹豫,果断的下旨:“传旨,立刻全城搜捕朱高煦。” 徐辉祖马上道:“高阳郡王人高马大,很容易分辨,通知各营各部,不管是谁,只要高个子壮汉,年龄二十岁左右的,先抓起来,回头确认不是,再放了。” 众人纷纷点头,这也是个办法。 (本章完) 第184章 还是有点危险 下午午时不到,毛信已经早早吃过午饭来到黄子澄府上。 距离末时三刻还早,但毛信已经等不及。 刚刚他一路过来,街上的官兵越来越多,并且到处在抓人。 凡个子比较高壮的,看起来年纪比较轻的,都被带走。 毛信甚至看到有四十多岁的高个大汉也被抓了。 这时他就确定,的确有人发现了高阳郡王,朝廷也正在抓捕。 现在别说逃出去,连出门都很难,高阳郡王那身板,一出来就要被发现。 但好在南京城很大,官军调动兵马也没这么快,短时间内城中很多地方还没有官兵出现。 所以毛信非常着急,一定要尽快找到黄樱。 不然等到明天这个时候,绝对是全城尽是官军,到时官军恐怕挖地三尺也要把高阳郡王找出来。 他着急的在黄府外面等了会,眼看着越来越接近末时,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考虑想翻墙进去,又怕被抓,误了朱高煦的大事。 就在他纠结无比的时候,吱,黄府大门终于开了。 两个纤瘦的身影从府门里走了出来,不是黄樱和春晓是谁。 毛信大喜,赶紧小心的从边上贴近,等黄樱离开黄府一百步左右,他立马追了上去。 “黄小姐,黄小姐。” 黄樱回头看到毛信,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这是朱高煦的部下。 “啊,是你。” “黄小姐,这边说几句。”毛信着急道。 春晓瞪了他一眼,无奈的后退几步。 黄樱赶紧来到路边墙角,正好在一棵树的树荫下。 “齐泰不肯求和,和徐辉祖一起说服了皇帝,皇帝临时反悔,正派人到处捉拿高阳郡王。” “啊。”黄樱捂着嘴,脸露生气之色:“这——这讨厌的齐泰。” 她虽然不知国事,但也知道,父亲平时从来不骂人,但在家里,经常私下大骂齐泰,两人是有名的死对头。 “现在怎么办?高阳王安全吗?”黄樱猛的反应过来,表情也焦急道。 她昨晚做梦都是双方谈和,然后她嫁给朱高煦了,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晚,形势剧变,一时心里恨死齐泰和徐辉祖了。 “高阳王需要黄小姐的帮忙。”毛信道。 “我能做些什么?”黄樱赶紧问。 —— 夜色渐黑,朱高煦独自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的月亮,等着夜幕降临。 明初京师人口约七十万,发展到现在估计接近百万。 内外城民房商铺无数,官军想短时间把他搜出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今天他算是安全度过。 但长时间来看,一旦建文帝确定他在京师,必然会加大搜捕力度。 下午毛信回来向丁毅汇报过,城中已经到处都是官兵,内城诸门只开了正阳门一个门,开这个门也是为了从城外调动兵马进来。 所以今天整天都是源源不断的兵马从城外进来。 加入搜捕的,除了这些城内城外的兵马,还有府衙捕快,被闲置的锦衣卫,总数最少数万以上。 今天主要是在大街上搜,到处布置据点,行人经过时,所有高个大汉,一律抓走。 以这样的效率,朱高煦估计,明天开始,就要挨户挨户的进屋搜查。 朱高煦琢磨着,城中算就有五十万幢房屋,数万人马一家一户的搜,也就几天时间就搜完了。 如果这事让他干,他肯定要把全城分隔几个区,一个区一个区的搜。 但这样兴师动众的收搜,老百姓们意见肯定也很大。 以朱高煦估计,只要能坚持十天不被抓到,朝廷就会怀疑他进来的真实性,或以为他已经离京,到时就会慢慢放缓搜捕,只会在城门口严查。 所以他在这个屋子里,至少要保证十天之内,不被搜捕出来。 他买的这片房屋距离三山门挺近的,正好在南京城的正中间,官军无论从北面往南搜,还是从南面往北搜,应该不会立刻到来。 从今天毛信传回来的消息,官兵在金川门和正阳门集合,从北从南两边,同时往中间搜查。 所以朱高煦还能坚持几天。 下午他在屋子里转了半天,实在没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 唯一可以藏身的就是一口井,但井中有水,还挺深的,他除非能在里面憋气几分钟,不然肯定不行。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黄樱。 当天晚上朱高煦睡的很不踏实,虽然知道短时间搜不到这边,但老是半梦半醒,生怕睡到一半,突然大门被踹开冲进来一队官兵。 第二天一大早,黄子澄在家里穿戴一番就准备出府。 夫人看他挺开心的,不由笑道,老爷今天好像心情不错? 黄子澄哈哈一笑:“高阳郡王朱高煦在京师,被咱们堵着啦,这次要抓到他,燕王要哭鼻子喽。” 这会要朱高煦在,马上要反驳,燕王才不会哭鼻子,哪怕三个儿子死光了,他也不会投降。 “难怪街上到处都是官兵。”黄夫人道:“我今天还想出去上香的。” “没事别上街,虽然不抓普通百姓,但这段时间外面有点乱,你们在家呆着。” “知道了老爷。” 黄子澄很早就出了府,而黄樱在黄子澄出府后,也已经早早的起床。 小丫头春晓正眼红红的站在黄樱面前,一脸不情愿。 黄樱决定帮朱高煦,而春晓想出卖主子,举报朱高煦。 “你要和我对着干?”黄樱生气的瞪着她。 春晓憋着嘴巴:“春晓当然不敢,但是要是被人发现,咱们就惨了啊。” “有什么事本小姐担着。”黄樱挺了挺胸膛。 春晓心想,伱担着有啥用,真要出事,我肯定要倒霉,正想再劝下。 发现黄樱凶巴巴的瞪着自己。 她从小和黄樱一起长大,知道自家小姐,表面斯斯文文,柔柔弱弱,其实内心挺要强的。 你看她出门带带着短剑就知道,这是敢拿剑和人拼命的小娘。 之前黄子澄几次介绍勋贵子弟都没成,除了朱高煦当年在街上的一幕,还有黄樱自己的果断拒绝。 “哎”春晓只好道:“我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当然跟着小姐走,只希望我将来被抓,要是砍头的话,小姐能给我最喜欢吃的桂花羔。” 扑哧,黄樱被说笑了,双手撑起腰道:“你也知道你是我的人,将来我嫁给高阳郡王,你也是陪床丫头哦。” “我才不要,他这么壮实,我可受不了。”春晓脸红红的道。 两主仆终于统了一思想认识,一起帮助朱高煦,毕竟,春晓将来,也可能嫁过去。 上午天刚亮,春晓就离开黄府,先来到一家米铺。 没错,朱高煦把姚广孝的米铺据点,告诉春晓了。 朱高煦想,万一自己被抓了,还管燕王大事成不成,至少也要把袁义他们拖下水。 米铺里有毛信在等。 看到春晓,毛信让她稍等,然后就独自出了米铺。 他在街上转了圈,回来时驾着一辆租来的马车。 春晓便上了马车。 毛信驾着马车往东去,还没走多远,就遇到一队捕快。 “站住,马车里有什么人?” 毛信赶紧拉起帘子,捕快们伸头看了下,看到春晓在里面,也没多说,很快放行。 一路到某个铺子,马车被拦下了五次,有时是锦衣卫,有时是捕快,有时还会是巡检司的弓兵。 这会官兵还没有搜查到这边,所以官军还是比较少见。 马车在一个木匠铺后门停下。 春晓匆匆下车,进店。 不一会,春晓又出门,后面跟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叫海叔,是个木匠。 他沿着马车转了转,奇怪的问:“做块板子就好?” “恩呐。”春晓指着马车里:“和这马车一样大小,间隔成两块。” 原来毛信要弄块板子,和马车内部尺寸相似,然后间隔成前后两个区域。 这辆马车比较大,是毛信精挑细选的,长约一丈,只要在后面隔出七十公分的空间,朱高煦就能藏身在后面。 海叔想了想:“做是可以做,我量下尺寸,多久要?” “越快越好,麻烦你啦。”春晓甜甜的叫道。 这种就是个长方形木板,只是春晓要求后面加个拉手,非常简单。 但毛信道,有一面要做到和马车内板相似,并把马车坐位往前移。 海叔点了点头,用了近一个多时辰才做好。 京师大部份都是坐班匠,没轮到坐班的,也肯定手艺不错。 海叔做完后,毛信拿起来往马车里一放,果然和原来后面那块板挺像的。 离开木匠铺后,毛信立马对春晓道:“你到后面去,蹲在后面,不要出声,用手拿着扶手,把板子竖好,不要动。” “啊”春晓苦着脸,但想了想后,还是没说什么,老老实实上马车。 马车的坐位已经被海叔往前移了七十公分,这是考虑到朱高煦的身材,不然藏个春晓,三十公分都足够。 春晓侧身蹲在最里面,一手抓着间隔用的板子。 从外面看,马车里空无一人。 “驾”毛信一路拉着马车往朱高煦所在的方向去,遇到有官兵搜捕的还故意迎过去。 路上又被查了数次,很多人打开看了眼,没发现有人,立马就放行。 但在接近三山门时,遇到一批锦衣卫。 有个锦衣卫打开帘子往里看看,没看到人,但没有立马放下帘子,他四下看了看,似乎觉的这马车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来。 马车坐位被往前移了七十公分,里面的空间当然看起来小了。 他脸露犹豫的表情,毛信却是不怕,他让春晓藏着,就是用来试探,看看有没有人能查出来,就算查出来,藏个小娘也没什么罪,可以说是两人私奔。 “走啦走啦,那边有个大高个,快。”突然另一个锦衣卫叫了起来。 这个锦衣卫赶紧放下帘子,转身就带着人跑了。 毛信长舒口气,心想,还是有点危险。 (本章完) 第185章 回去了? 但毛信刚才过来故意找人试探,一会走的时候,就尽量得避开官军多的地方,而且会加人。 马车很快来到黄府后门。 春晓下车后,进入黄府,不一会,黄樱也出来了。 黄樱和春晓都上了马车,坐在里面,毛信驾着马车又往朱高煦所在的位置去。 路上自然又被查了几次,但里面坐着两小娘,别人也不会多看。 中间有波巡检的青皮们上下打量着,春晓大怒:“瞎了你们狗眼,我们家老爷是黄子澄黄大人,你们是哪个司的?” 巡检领头的脸色大变,赶紧带人跑了。 此时已经是大规模收城的第二天,从正阳门进来的官兵已经接近三山门这。 朱高煦一上午都是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终于听到毛信的敲门声。 马车在门口停下,两女先下车。 还好他们位置比较偏,四周也没啥人。 朱高煦赶紧跳上车,先拿着板子,再往后面一蹲,侧身之后,再竖起板子。 两女重新上去,坐在朱高煦前面。 “驾。”毛信加快速度,往黄府赶。 朱高煦这么大个子蹲在地上,还得侧身,实在是有点难受,一会功夫脚就有点发麻,但他不敢乱动,只能咬牙坚持。 还好前面有阵阵清香传进来,有点提神的小作用。 这次回去,毛信走的人少,比较能跑起来的路。 但现在到处官军,前一刻钟就在路上又被查了两次,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高阳王难受吗?”黄樱这时突然在前面小声道。 朱高煦心中一暖,赶紧道:“不难受,有黄姑娘在我身前,哪怕再难受的事,我都能忍着。” 黄樱轻咬嘴唇,脸上红红的露出一丝羞意。 春晓则在翻着白眼,但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你将来也是通房丫头。 朱高煦正想再说点甜言蜜语,但黄樱没说话,他也不知道外面情况,当然不敢哼声。 果然,外面黄樱也不说话了。 “站住。”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厉喝。 接着,哗哗哗,一波沉重的脚步声传到朱高煦这边。 朱高煦顿时就知道,这是官军来了。 “吁”毛信勒马,右侧方跑步过来一队官军,由个百户官带队,声势浩大。 “京师闹市,伱跑这么快干嘛?马车里有什么人?都下车。”那百户官厉声道。 因为毛信急于回去,所以跑的有点快。 这百户官立马注意到了。 毛信先掀起帘子,然后沉声道:“这位官爷,咱们老爷是太常卿黄大人,我在送大小姐回府。” “我管你黄大人绿大人,都给我下车。” 不料这百户官不吃这套,他是从京师外面调进来的官军,又是小小百户,太常卿黄大人是谁都不认识。 黄樱和春晓没办法,只能下车。 百户往车里探了几眼,又打量了黄樱和春晓几眼。 毛信以为就这么算了,不料百户一脚踏上马车,准备往里钻。 黄樱和春晓脸色大变,黄樱更是情急之下,直接大叫:“你干嘛?” 她不叫还好,这么突然惊叫,百户一脚踩在马车上,扭过头看着她的脸,更觉的古怪。 他正要上去。 “王将军。”毛信突然大叫。 百户官扭过头,只见远处,驾,七八骑甲士快速而来。 百户官扰扰头,隐约记得刚才就远远看到这七八骑甲士跟着这辆马车。 “你们干什么?”领头的青年,穿着指挥佥事的将袍,威风凛凛,冲到他们这边就斥:“知不知道这是太常卿黄子澄黄大人的千金,圣上的恩师黄子澄大人你们也不认识吗?” 百户顿时吓了一跳,来头这么大? 他不知道太常卿,但知道皇帝的老师也是姓黄。 “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是哪位将军的麾下?”春晓气乎乎的道。 百户官赶紧陪笑,而且他认出来,新来的这批人,是皇帝亲军,羽林亲卫的兵马。 “不好意思,误会,误会。” 他赶紧把脚从马车上收回来,后退几步。 黄樱和春晓也连忙重新上车。 毛信走的时候,百户官还在和那王将军说话。 王将军沉声道:“本将是羽林前卫佥事王贞亮,你们是哪部的?” “啊呀,王将军,不说了不说了,咱们有事先走。”那百户哪敢说自己是那部的,赶紧带人转身就跑。 王贞亮是驸马王宁的儿子,朱高煦的狐朋狗友,现任羽林前卫佥事,从朱高煦出府以后,就一直带兵在后面远远跟着,就是在关键时候用的。 这是朱高煦为自己准备的后手。 “还好老子准备了预案。”此时朱高煦在马车里长长舒了口气,直感觉刚才身上,好像莫名出了一身的汗。 马车上的毛信则心中佩服,殿下步步为营,早有准备,看来问题不是很大。 他边跑边扭过头,发现王贞亮带着一队亲信还在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在又经过两次盘查后,他们终于有惊无险的来到黄府后门。 王贞亮这时嘿嘿一笑,调转马头:“走,兄弟们,喝酒去。” 驾,带着队骑兵扬长而去。 春晓先从后门进去,一进门就看到有仆人在后面打扫卫生。 她不动声色道:“齐姐,芳姐,你们跟我来,大小姐有事安排你们。” 立马将来人引走,然后一路往前,看到府中的仆人,立刻叫到其他地方,说一会有事安排。 春晓走去没一会,黄樱也进来了,左右看看,确定后门处没有外人。 没一会,砰,朱高煦从车里跳出来,飞快跑进黄府。 毛信则驾着马车回到原来的地方。 吱,推开房门,朱高煦走进一间房间,扑面就是一股女儿家的香味,他不由精神一震,难道,这是黄樱的闺房? 他身后跟着春晓,春晓这时的表情有点羞答答的,小声道:“这是春晓的闺房,高阳郡王暂且先住在这里。” “。。”朱高煦瞪着她,为何不是黄樱的? 春晓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道:“小姐的房间就在隔壁,但是夫人有时会过来,所以让你暂时住这。” 朱高煦问:“你这边没人过来?” “一般没人,我出去会锁门。”春晓表情不是很好,必竟她心里还是有点抗拒。 朱高煦这时犹豫了下,心想,千万可别被一些小人物给弄倒了,历史上太多这样的事情,很多时候,因为有人瞧不上某些小人物,他们却往往能改变历史。 比如,杀了张飞的两个人。 比如,传假信给耿炳文的牙将张保。 朱高煦温和的看向春晓,春晓大概也就十一二岁,但说话做事,比黄樱还成熟老道,她个子娇小,还不到朱高煦的肩膀,脸蛋有些圆润,虽然谈不上有多漂亮,但也算比较耐看。 “春晓姑娘温柔可爱,这次多亏春晓姑娘的帮忙,高煦,永不敢忘。”朱高煦小声的道。 他这话对黄樱说肯定有效果,但小小年纪的春晓可不吃这套。 她白了眼朱高煦:“高阳郡王这些话,还是留着对小姐说吧,你放心,我是小姐的人,定然不会和小姐作对,无论如此,会保你的安全,哎。” 她才十一二岁,说起来话,唉声叹气,老气横秋,和三四十岁的妇人似的。 “我只是说实话,春晓姑娘确实与众不同,我认识同龄的小娘里,无论做人处事,皆远不如你,将来谁要是娶了你,简直三生有幸。”说罢朱高煦灼热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春晓。 春晓再怎么成熟,还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朱高煦一波波的不要脸,她倒是有点吃不消。 她脸色微红,低下头来:“多谢高阳郡王,我先出去了,我去看看小姐,有没有事。” 说罢,转身而逃,慌不择路。 —— 朱高煦十一月初进京的,进京的时候,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呆多久。 朝廷捉拿朱高煦的心情非常迫切,除了调动大量京营和锦衣卫,京师外面的各卫所兵马,也源源不断的往京师来。 除十一月初到十一月中旬,每天都有近十万人马在京师各处搜捕。 全权负责此事的居然是原兵部尚书齐泰。 齐泰和朱高煦所想的那样,把整个京师分成二十个片区,每片大概有五千人左右负责。 先分出两千人守着各要道路口,京师街上几乎每隔五十步必有一股官军。 然后就是从东往西也好,从南往北也好,挨家挨户入门搜查。 整个十一月的京师被整的鸡飞狗跳,老百姓们也苦不堪言,往往在家里吃着饭,睡着觉,突然就有一股兵马破门而入。 一直搜到十一月底,依然一无所获,连京师大部份官员家里也被搜了个遍。 此时朝廷已经开始怀疑,朱高煦是不是已经离京。 而民间怨忿极强,很多中下层官员也在骂娘,年轻的皇帝开始犹豫着要不要解封。 但齐泰和徐辉祖一口咬定高阳郡王肯定还在城里,请示皇帝,搜查目标包括所有皇亲国戚,二品大员以上家族。 此事遭到大量官员的反对。 朝中经过一番争论,连黄子澄也支持齐泰的做法,到十二月份时,皇帝正准备下令,彻查所有京师高层官员和勋贵,突然外面传来加急军报,燕军又起兵了。 建文三年(1401年)冬,朱棣决定直接率兵南下,用姚广孝的建议,不再与盛庸、平安等纠缠,临江一决,直趋京师。 他们在北平誓师出战,并以高阳郡王朱高煦为先锋。 消息传到京师,满朝哗然。 搞了半天,朱高煦早就回去了? (本章完) 第186章 不知何年何月 十二月初二,燕师复出。 十二月初四,京师搜捕的兵马陆续退出京师,有部分会前往北方,迎战燕军。 此时京师只有在城门口还在盘查,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严密。 十二月初六,毛信在据点里,再次见到周虎和宋长林。 两人当天率先出城,但没有等到他们,然后知道高阳郡王也被堵在城里。 两人吓的也不敢回去,就在城外等着消息,只是陆续看到有兵马进城搜捕。 京关门查了三天,然后打开城门后,进出城时,查的非常之严。 两人当时也不敢进来,还是在外面等着。 而且当时宋长林认为,只要官军还在城里搜捕,就意味着高阳郡王没被抓到。 当时他们以为官军最多弄个几天就算了,没想到这么有恒心,足足查捕一个月。 要不是燕王有套路,在北平誓师南下,说以朱高煦为先锋,估计京师里还要查下去。 而这时就是这么奇怪,燕王写几封信能离间朝廷和军将,说朱高煦先锋,朝廷也信了。 京城戒严取消后,宋长林和周虎看盘查的没这么严了,这才进来。 就这样,当时因为周虎人高马大,有点像朱高煦,还是在城门口被拦下。 不过当时他是从外面进来,对方也没为难他,让他等会,然后来了个千户,估计是认识朱高煦的人,看了眼后说不是,让他进城了。 三人见面之后,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已经知道朱高煦现在就在黄子澄府上,已经躲了一个月了。 但现在虽然没有戒严,以朱高煦这么大个子出去,还是很麻烦,可能会被查。 “用马车,还是用你们的马车。”宋长林道:“应该可以出去。” “先等殿下出来再说。”毛信想了想道:“现在街上已经没有盘查,殿下用不了多久,应该会回来。” 朱高煦倒是想出去,但这几天却不能动。 临近年末,京师里想拜见黄子澄的中下层官员还是很多。 有些人会从正门递拜帖,有些人直接走后面进来。 所以这几天黄府里来来往往人很多,朱高煦想走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憋着。 说实话,他在春晓屋里住了一个多月,确实也有点受不了,实在太闷。 这要再封一个月,不用朝廷来抓他,他都要疯了。 现在每天晚上春晓都会和黄樱去睡,然后把他锁在这边。 平时春晓都把门锁着,生怕有人会进来,吃饭从窗户里送,由朱高煦在里面打开。 好不容易熬到能出去,但进来拜府的人又多了起来。 这天朱高煦正在地上做俯卧撑,用来保持状态。 突然外面,息息悉悉的响起声音。 他赶紧起身,先藏到床底下。 春晓这床不算大,还很低矮,他这么大身体钻进去也不好受,但不好受也得钻进去再说。 不一会,叭,房门被打开。 他在床底下看到两双脚。 吱,房门又关上。 “高阳郡王。”黄樱的声音响了起来。 朱高煦大喜,赶紧又爬出来,表情有点狼狈。 黄樱带来个好消息,毛信来问了,什么时候出去?他们都在外面等着。 出去还是坐马车,如何走,听高阳郡王的。 朱高煦兴冲冲迎上去:“府里白天人来人往,最好的机会,就是吃晚饭的时候,没啥人过来。” 春晓皱眉向后退了退,一脸怪怪的表情。 朱高煦顿时醒悟,他呆了一个多月没洗澡,这会身上,估计是个怪味的。 “晚饭时也会有人,但确实比较少,外面让你的人看着,里面我和春晓看着,或许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黄樱说道。 他们最怕就是走到一半,遇到人,比如朱高煦从后门出去时,正好有人来。 所以需要内外都有人看着。 之前毛信他们没来,外面没人用,现在毛信三人回来了,可以守住外面的道口。 朱高煦和两女商量了下,讨论好如何出去,并决定今天晚饭就走。 黄樱听到他终于要走了,突然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又想让他走,又似乎不想他走。 “黄小姐,能不能让我走前,洗个澡?”朱高煦突然道。 “啊,这样啊。”黄樱看了眼春晓,然后脸色发红:“那只能到我房间里去洗。” “有劳黄小姐了。”朱高煦笑道。 “确实要洗,你身上都臭死了,我房里的东西都要换。”春晓翻着白眼。 朱高煦吃喝拉撒都在这房间里,的确弄的一团糟。 朱高煦原本不想洗澡,现在逃命要紧,臭点脏点算什么。 但不知为什么,总觉的今天之后,以后恐怕很难再见到黄樱。 尤其他想到奉天靖难成功之后,他父王朱棣的做法,朱高煦心里就一阵阵发寒。 黄樱和春晓很快离开,朱高煦一个人呆在房里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春晓过来叫他,手上还捧着一堆衣服。 春晓说这是刚刚她到外面拿来的,小姐几天前就让她去外面买布做衣服,就是给高阳王伱替换用的。 朱高煦听的不由动容。 走进黄樱的房间,里面已经放了个大木桶,木桶前面还有个巨大的屏风,都刚刚搬进来。 两边还有两桶热水准备着,毛巾等物一应俱全。 黄樱这时不在,春晓把衣服放在边上,看了看朱高煦,突然问:“高阳王将来会娶我们小姐吗?” 朱高煦心神一颤,不由想到当初景姝也是这么问他。 他当时回答的极快,没有一丝犹豫,景姝也信以为真。 回答这样的问题,千万不能犹豫。 “一定会。”朱高煦果断的道。 春晓笑了,像是苦笑,然后幽幽的道:“又打仗了。”她长叹。 “。。”朱高煦无言以对,也不知如何解释。 “希望高阳王,将来不会忘了今天所说的话。”春晓深深看了眼朱高煦,转身出门。 朱高煦面红耳赤的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片刻后,当他整个人泡进热水中时,朱高煦突然一头埋进水里,就好像鸵鸟一般,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在水下。 直到他憋气也憋不住时,哗啦,朱高煦伸出头来,大口的喘着气。 屏风外面突然响起声音,接着有人推开门。 朱高煦透过屏风,看到黄樱婀娜的身姿。 房间里已经雾气弥漫,黄樱小心的拎着裙角,小碎步的跑过来。 朱高煦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顿时有点想站起来。 “不好不好,我娘亲要来了。”黄樱道。 “啥。”朱高煦这下没忍住,哗,直接站起身。 唔,黄樱先是一愣,接着赶紧转身,捂着脸,脸上通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去床底下。”朱高煦道。 黄樱还没说话,外面又响起春晓的大声:“春晓见过夫人。” “小姐呢,怎么好好的白天洗澡了?染了风寒了吗?” 刷,朱高煦和黄樱两人都是脸色大变。 黄樱想也没想,连衣服都没解,直接跑到朱高煦面前:“快,抱我进去。” 朱高煦二话不说,把她搂起,扑通,黄樱整个人蹲到水桶里,这水桶顿时水都满了出来。 “夫人夫人。”春晓都拦不住,黄母已经推开房门。 朱高煦没办法,赶紧深吸了口气,一头缩进水中。 此时黄樱整个人也蹲在里面,两人身体紧紧的依靠着。 “樱儿?”黄夫人刚想进来。 “娘你干嘛,我在洗澡呢。”黄樱嗔道。 黄夫人愣了下,便站在屏风后面,也没进来,只是问:“你是不是染了风寒?” “没有,女儿身子好着呐。” “那你大白天洗什么澡?”黄夫人奇怪道。 “啊呀,我刚才不小心把身上弄脏啦,娘你不要大惊小怪。”黄樱道。 “真的没事?” “你看我说话声音和精神,像有事的吗?”黄樱道。 黄夫人似乎想探头看看,又觉的不好意思。 她犹豫了下,好声道:“那你好好洗吧,多加点热水,小心着凉。” “知道啦娘亲。” 黄夫人这才离开。 等到外面的大门重新关上。 哗啦,朱高煦从水中冒出‘呃’,大口的吸气,整张脸都变青白色。 黄夫人要再呆一会,他肯定要露馅,完全憋不住。 “你没事吧,高阳王。”黄樱大惊失色。 她正想起身。 哗啦,朱高煦一把再次搂住她。 “高阳王”黄樱低声惊呼。 “跟我回北平吧。”朱高煦沉声道:“跟我走行不行?” “啊”黄樱脸色通红,不敢抬头看朱高煦。 她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脑子里一片混乱。 朱高煦等于是在叫她私奔。 黄樱顿时觉的好为难。 “我,我,我——”黄樱我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好在这时春晓进来帮她解了围。 “小姐。”春晓推开门走了进来,一眼看到两人都在沐桶里,顿时瞪着眼睛看着他们。 朱高煦也不好意思再搂着黄樱,黄樱赶紧起身,在春晓的扶持下跳出水涌。 “你得快点换衣服,不然会着凉。”朱高煦赶紧道:“把身体擦干,到被子里去先。” 黄樱也没说什么,跟着春晓到了东侧床头,宽衣解带,换干净的衣服。 好在房间里烧着暖炉,又有热气腾腾,倒也没外面这么冷。 经过这么一打叉,刚刚黄樱还想考虑的事,顿时就被冷静下来。 等朱高煦洗完起来,换好衣服,黄樱也早换好了。 春晓出去了一趟,大半个时辰才回来,说是联系好了毛信他们。 朱高煦想说服黄樱随自己离开,但春晓不在的时候,黄樱也不敢独自陪他,毕竟她也还是个未出嫁的小娘。 终于到当天晚饭的时候,黄樱和春晓抓住机会,带着朱高煦往外走。 一路顺利到了外面,早有一辆马车在等着。 毛信就在外面,周虎和宋长林守在巷子的两头,不让其他人过来,以防有人看到。 朱高煦和之前一样,先躲到夹板中。 临上车前,他回头看了眼黄樱。 黄樱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应该是不愿意和他去北平。 “高阳王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春晓这时突然道。 朱高煦重重的点头:“只要我没有战死在沙场上,一定要来娶黄小姐。” 黄樱没有说话,终于抬头看了眼朱高煦。 等着朱高煦躲进夹板,毛信放下帘子,驾,马车奔驰而去,她呆呆的看着马车,眼见马车越来越远,不知为何,突然双眼一红,斗大的眼珠滚滚而落。 “小姐。”春晓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突然哭了起来。 黄樱没有说话,但她也隐约觉的,或许两人再见,亦不知何年何月。 (本章完) 第187章 咱们都喜欢跟着高阳王 此时距离朱高煦进京已经一个多月,毛信很轻易的离开京师,守卫掀起帘子没看到有人,直接放行,根本没注意里面会有一层夹板。 两人到了外面后,宋长林和周虎已经牵着马在等他们。 这次他们没敢从龙江关走,沿着河道先往南,从太平府过江,绕了远处。 虽然远了点,但这边盘查没这么严,更没有认识朱高煦的军将,很容易的渡过江。 一路上他们也是尽量绕过大城,走小道,并且重新走了当初朱高煦逃出京师的路,绕道河南避开官军主力所在,重走了韩陵山。 朱高煦到韩陵山,主要这边也有一些重要的人物在这里。 比如瞿能的儿子瞿陶,黄俨的母亲,还有他的女人景姝。 走到那条熟悉的窄道,眼前却是一种不熟悉的感觉。 记得上次来时,只是两边都是峡谷,中间是一条半米宽不到的小路。 这次再来变化挺大的,峡谷的上方都有塔楼被建了起来,两侧种了很多新的林树,一路上枝繁叶盛,如果不走近看,已经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个通道。 朱高煦一看就知道,现在这里隐蔽性更好,防御性也更强。 他站在路口左右看看,忍不住问:“这通常多长?” 宋长林傲然道:“一百八十步左右。” 然后又加了句:“只要咱们守着,就算有一万八千人来攻,也攻不进来。” 这是真正的一夫当关。 在没有后世重炮和先进火药的情况下,仅凭明初现有的装备,根本无法攻入其中。 “没有其他路口了?”毛信第一次来,有点不信。 这条通道两边都是山壁,山路又窄,的确不好走。 而且来之前,他们还是和朱高煦第一次来时一样,先要经过吊篮,然后才走到这里。 吊篮可以克服,但这条通道,几乎不能克服。 “东侧的入口堵了。”宋长林道:“咱们几百人挖了一年多,堆了个山出来。” 东侧原本他们种了很多树,还有很坟,形成一片阴森地带,这么多年也没有人,但朱高煦确定这里需要留之后,过去一年多,他们慢慢挖堆,填充,已经把东侧的通道完全堵住。 进来之后,朱高煦感觉里面也和以前不同。 负责留守的陈业是陈文族兄(堂兄),按朱高煦的意思,他重新规划了里面的布局,东边为居住处,西侧为练兵处,南北全是田。 以前韩信在这里囤过兵,所以这山谷中间地方很大,仅他们平整的练兵场,两三千兵马是可以同时操练的。 而这里现在有良田,果园,菜地,还养殖家禽牛羊,如果有两三千人,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不一会,陈业带着人来拜见朱高煦。 朱高煦高兴的问:“现在这里,多少人了?” “三百十二人。”陈业笑道:“按殿下的吩咐,我们每次出去补给时,都会注意一些流浪的乞丐、孤儿或逃难的百姓,挑选一些人带进来,教他们读书识字,练兵习武。” 陈业带着朱高煦到练兵场,那边有五六十个少年正在队列训练,用的还是朱高煦自己写的后世队列训练法,他没当过兵,仅有的记忆是大学军训,所以肯定不够完善,但起码比明军的训练要强。 这些少年都是他们这一年多人外面带进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孤儿。 “好,干的不错。”朱高煦很满意。 这些人,可以训练成死士,关键是不停的给他们洗脑。 现在韩王塞已经成为他的后勤基地,隐藏着他最大的秘密。 好在这里安全性挺大,进来要用吊篮,还要经过一百多步的窄道。 想逃出去更是不可能。 比如那瞿陶,刚来的时候,好几次想逃,都无法逃过第一道关,那一百多步的窄道,日夜有人防守,晚上还会封锁起来。 他来了一年多,在塞子里转了个遍,终于知道逃走无望,现在也安心住下。 就在朱高煦来的前一个月,瞿陶和陈文的义女段兰心结为夫妻。 朱高煦第一时间去看了瞿陶。 瞿陶好像还胖了点,大概是这里伙食不错,又没啥事。 不过据说他每天还都紧持习武,不敢松怠。 看到朱高煦来了,瞿陶先是一愣,接着赶紧上前拜见。 “拜见高阳王,我父亲他们?” 他以为瞿能也来了,因为之前听说瞿能战败被抓。 “你父亲不知道你在这,你放心,本王向伱们保证,总会有你们父子相见的那天,而且那时的瞿家,肯定远远超过现在。” 瞿陶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高阳王好像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朱高煦看向远处,缓缓道:“我想下一盘好棋,但不知道这结果,会不会如人意。” “我们父子也是高阳王棋盘中的棋子吧?”瞿陶叹道。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有些人把棋子用掉之后,就会扔掉,但是我朱高煦,永远不会忘了那些帮过我的人。” 瞿陶微微有点动容,也不知信了没有。 片刻之后,他又道:“我观高阳王在训练死士,都是从外面找来的新人,孤儿--” “恩。”朱高煦很有意味的看着他,继续听他说。 “陈业他们训练的很好,据说还是用高阳王所写的队列训练法。但是--”瞿陶道:“应该多提及高阳王才是。” “高阳王或许是为了保密,但是我在想,死士忠于谁,是谁的死士,总要区分清楚才行。” “哦”朱高煦没想到年轻的瞿陶也会提出这么有意思的话题:“依瞿兄弟的意思?” 他开口直接称呼起兄弟。 “当给他们灌输,高阳王才是他们主人的意志,多年之后,必然深入脑海,成为高阳王的心腹死士。” 瞿陶这么年轻就知道洗脑和宣传的作用,朱高煦以前是为了保密,现在想想,果然有点道理。 这死士练成之后,以后是谁的死士? 陈业的?还是他朱高煦的? “瞿兄弟说的有理,当如此干。” 要论洗脑和宣传,朱高煦肯定是一把好手,当下他把陈业叫来,示意他以后加强对这些少年上的洗脑和宣传,必须得让他知道,他们吃的用的,救他们命的,都是高阳王的。 朱高煦拍拍瞿陶:“你还年轻,不到二十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好好习武健身,将来,本王定要让你留名青史,天下闻名。” 瞿陶神色激动,似乎也隐隐期待这天的到来。 朱高煦在韩王塞住了几天,面见了这些年轻的少年,宣示了自己主人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景姝也在这里,他难得抽时间陪了景姝几天。 景姝也是上个月刚刚从南方回到这里,还带着朱高煦的儿子朱瞻城,小瞻城已经快一周岁,这么小就一直在外流浪,到现在才看到自己的父亲。 朱高煦每天爱不释手的抱着他,陪了母子俩好几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在北平城也有孩子,但并没有表现的这样,也是为了给景姝的补偿。 等他离开韩王塞,一路辗转回到北平时,已经是建文四年(1402)年一月初。 到了北平后他才知道,父王朱棣在去年十二月初,带着大军再次出征,此时已经在外与南军大战。 而朱高煦刚刚九死一生从京师回来,心里也实在气愤燕王让他去谈判,所以趁势在北平休整,反正燕王也没有叫他。 并且他回来后发现,这次燕王出征,又把他的藩骑李贤一部给调走了。 李贤部最早跟着他时,有一千多骑,和燕王打了个东昌战役,死伤惨重,余七八百骑,之后与南军大战,抓了一些南军那边的藩骑,补充过来,又凑齐了一千多。 但李贤等藩骑已经对燕王颇有怨言,因为燕王打仗老一套,就喜欢用骑兵去冲锋,特别还喜欢冲步阵,这是明军的长处,可不是藩骑的长项。 他们藩骑对朱高煦很认同,因为朱高煦就喜欢利用他们的长处,蒙古人的骑射,敌进我退,敌退我追,一直缠着敌军掠射,决不乱冲敌军步阵。 这天李贤的族弟李存(蒙古名白阿哲)就带着两亲兵来到朱高煦府上。 上次大战,他腿上中箭,这次留在北平养伤,听到朱高煦回来,李存带两亲兵,还拿了些奶制品上门拜见。 朱高煦热情的把他请进府中,开口就询问他的伤势,又拿了些贵重的药品,李存非常感动,不由叹道:“这次燕王又叫我哥出兵,其实我哥哥他是不愿意的,但没办法,不能让高阳王为难。” 这话听的朱高煦眼睛一亮,李存这意思,李贤和其部族默认着归属朱高煦,朱高煦才是他们的主子。 “正因为两位将军部下精猛,我父王才想用到两位将军。”朱高煦板着脸道:“希望他们平安归来。” “燕王根本不会用咱们的兵马,只会硬冲。”李存这时直接破口道:“还是高阳王用的好,咱们都喜欢跟着高阳王。” 朱高煦顿时表情尴尬,左右看看。 李存这性格很直接啊,开门见山道:“高阳王怕什么,这是你府上,还有谁会偷听?” 朱高煦苦笑:“李将军说到我心里了,但这话,在外面可不能乱说。” “当然,我也是当着高阳王的面才一吐为快。” 李存这性格很豪爽,与王彦的收敛,李贤的稳妥很不相同。 当天和朱高煦说了很多,临走时,李存想了想道:“高阳王二月初八有没有空?” (本章完) 第188章 该是高阳王的妻子 朱高煦愣了下,便问:“何事?”表情有点奇怪,毕竟李贤那部藩骑,从未约过他。 李存解释了下,原来二月初八是他们部族中的火神节,通常会邀请最尊贵的客人去一起庆祝。 朱高煦听罢有点为难,毕竟他知道北平城很多人在暗中盯着他,最好没事不要和下面的统兵大将来往太密切。 李存马上感觉到:“高阳王忌惮什么?” “李将军是豪爽的人,高煦也不怕实说,北平城里现在看着风平浪静,很多人其实暗中盯着我,还有人指望我犯错呢。” 李存脸色严肃的点点头:“世子和三殿子,都不喜欢我们蒙古人和女真人,我们都是知道的。” “有吗?”朱高煦心想,我怎么没听说? “我们朵颜三卫被高阳王说服,投奔燕王,所以在世子他们眼里,肯定是划归异类。”李存倒是什么敢说:“高阳王放心,咱们这次偷偷的进行,而且咱们蒙古各部,很多部族节日不同,外面人不知道的。” 听到他第二次邀请,朱高煦只好道:“既然如此,那我肯定要去。” 两人又密谈了几句,李存这才离去。 李存走后,朱高煦心里怪怪的,好像有种瞒着朱棣在干什么勾当的感觉。 因为这种私下密会统兵大将的事,好像在古代比较忌惮,尤其还和一个部族有关,这要让有心人知道,打小报告到燕王那,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既然答应了,也不能退缩,而且结交李存这样的部族,确实对他有一定的好处。 朱高煦在北平城呆了两天,又到军营里呆了五六天,如此轮流。 没多久,临近农历正月初一,就快过年。 此时北平的大量兵马还在外面,但城里已经张灯结彩,有些过年的气氛。 这天朱高煦回到北平,先叫来侯海,给自己郡王府上下,和各营将士,发了笔过年奖。 众文武都很高兴,纷纷大赞高阳王。 靖难之战已经打了两年多,城中各商品价格居高不下,这些年朱高煦已经是狠赚了一大笔,手中的现金白银已经超过一百万两,其中有一半被藏在韩王塞,有钱的朱高煦自然也不能小气,给部下们好好的奖励一番,用来拉拢人心。 像藩骑李存部,他们的老大李贤虽然不在,依然给了一笔。 整个过年前朱高煦忙的不停,有些外面的文官也要给付,比如吕震、李友直,还有一些宦官,如黄俨,郑和,侯显等。 因为郑和朱高煦关系不错,他是收朱高煦的礼物,但同时也备了回礼,这样即便有心人说什么,人家也只是保持正常的礼仪往来。 而侯显婉拒了朱高煦的礼物,这让朱高煦大为意外,没多久,他收到消息,侯显收了世子的礼,黄俨也告诉他,侯显没有收朱高燧的礼。 这证明侯显是站在世子那边的。 考虑到郑和现在已经在处理其他事务,不在燕王身边近身侍侯,朱高煦心情顿时不怎么好了。 因为通常燕王的身边人,或多或少,能明显燕王的一些喜好。 侯显对待三个王子的态度,让朱高煦原本就不爽的心,变的略有烦躁起来。 原来我无论做什么事,做多少贡献,都无法取代世子在父王心中的地位。 他一次次的忽悠我,还说世子多疾?呵呵。 思来想去,朱棣和他说过的那么多话,也就一句话比较靠谱:“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得靠自己去拿。” 正月下旬,燕军兵锋如剑,先后攻克汶上、沛县,先头部队已经到达徐州,正式进入江苏地境,逼近京师。 二月初一,南军将领何福、平安、陈晖进兵济宁,盛庸进兵淮上,双方再次对恃。 二月初八,乌木特人特有的火神节。 乌木特人的祖先从乃蛮部分裂出来的,乃蛮又叫蛮族,于11世纪开始居住在蒙古高原西部,牧地在阿尔泰山之阳,北接斡亦剌惕,西界回鹘,又译乃马、乃满、乃蛮、奈曼、奈蛮、耐满、粘拔恩、粘八噶等。 乌木特人崇拜火,视火神为他们的族中真神。 通常在二月初八进行拜祭,并邀请最重要的客人聚餐。 族外的人大多数不知道,乌木特人肯邀请你参与火神节,这是他们至高无上的礼节。 朱高煦当然不知道有这个说法。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也乐于结交李存这批乌木特人。 他们原隶属于朵颜卫,和王彦(王狗儿)部关系也不错。 燕王得到朵颜三卫后,把最强大的朵颜卫拆成数部,王狗儿部就直接归属张玉,李贤部归到朱高煦这边。 今年火神节李贤他们正好统兵在外,可能就在外面过了。 北平城里,李存过节,就想到请朱高煦,并且为了保持隐密,把原本晚上举行的火神节,提前到中午。 当时朱高煦也只是认为李存想交好他而已。 等到他到了李存安排的地方,脸色有点微微动容。 之前李存说地方隐秘,此事低调,但朱高煦没想到是放在李贤家里。 李贤出征在外,家里只有妇人和儿童。 他们在家里过节,原本也没什么,也不会引人注目。 但朱高煦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当时他们从李贤家后门鬼鬼祟祟走进去,李存把他先引进一个房间。 房间比较大,看布置像是用原本的会客厅改建,四周有三个暖炉,这让朱高煦一进去就感觉到比较暖和。 他下意识的先脱了外套,然后看到桌子上摆了一些酒水和糕点,只是没有其他人。 “高阳王稍等,我去去就来。”李存笑着出门而去。 朱高煦这时已经感觉不对劲。 这火神节在乌木特人像汉人的春节一样,不应该热热闹闹的吗,你这鬼鬼祟祟的,而且还没人? 他当然不觉的李存会埋伏人马杀他,如果真这么干了,那他也只能认命。 就在他疑惑不解时。 咚咚咚,外面突然有人敲门,接着,吱,房门被打开,一阵寒风吹进,朱高煦看到来人,全身微颤,吓了一大跳。 “高阳王,好久不见。”门外的女子飞快进门,转身关上门,兴奋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不过今天外面真是冷。” 她一边说一边脱外套,看的朱高煦目瞪口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女真胡里改部的酋长李思诚(阿哈出)女儿李氏,李王妃。 朱高煦这会脑子翁翁作响,等到李氏脱下外套之后,露出里面婀娜多姿的身段,他才猛然回过神。 “高煦拜见母——李妃。”朱高煦有点手足无措,这太突然了,并且感觉到大事不妙。 这要让燕王知道自己私下会见李氏,岂不是?李氏从法理上,可算是他的母妃,虽然看起来李氏年纪还没有他大。 李妃捂嘴轻笑:“高阳王不用多礼,我实际年龄,还没伱大呐。” “。。”朱高煦哭笑不得,眼珠飞快转动着,想着借口赶紧跑。 吱,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人推开门。 朱高煦定睛再看,却是王彦(王狗儿)。 “高阳王。” “王将军。” 朱高煦瞠目结舌,今天进来的人,越来越让他迷糊了。 却见王彦笑指着他与李氏道:“今天都是自己人。” “我与高阳王意气相投,私下早就结为兄弟。”王彦向李妃道。 朱高煦脸色顿时涨的通红,这种隐秘的事,岂能和李妃这妇人交流。 他不可思议瞪向王彦。 不料王彦又指着李妃:“阿黛朵(李氏)也是我的义结金兰,亲如兄妹。” 说罢王彦自己的眼睛也微微发红。 后来朱高煦才知道,原先王彦打算和阿黛朵结婚的,两人的父亲从小就为两人指腹为婚,两人小时候关系也极好。 但后来王彦受伤,不能人道,为了不耽误阿黛朵,王彦就提议两人义结金兰成为兄妹。 王彦、李存、阿黛朵,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好兄弟,李存族里每年火神节,都会邀请两人参加。 此次燕王出兵,本来点名王彦也参与的,后来王彦为了参与火神节,找了借口留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李存要把朱高煦请来的原因。 “你们先聊,我去烧奶茶。”李氏一点王妃的架子没有,毕竟她这会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她性格活泼,非常开朗,进屋后,马上去内堂,端出火炉奶饼等各种食物和饮料,全是蒙古和女真族的东西。 看李氏走进内堂,王彦马上低声道:“我原本强烈要求阿黛朵嫁给高阳王,但阿哈出非要嫁给燕王,哎,本来阿黛朵该是高阳王的妻子啊。” “。。”朱高煦无语的看着王彦,不知该不该谢谢他的美意。 他只是很郁闷,你们把我叫来干啥? 想来想去,他只能道:“王大哥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李王妃现在算是我母妃,这种场面,我不适合来的。” 王彦扰扰头,皱眉道:“你们汉人就是麻烦,这在我们部落和阿黛朵部落里,都很常见的啊。” 他们的父亲死了,儿子都可以娶父亲的妻子,兄长死了,弟弟一样能娶兄长的妻子。 所以朱高煦感觉不适合见面,但在王彦和阿黛朵眼里,是很普通的事情。 (本章完) 第189章 就是胆子小了点 就在朱高煦准备考虑要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李氏的声音。 “高阳王要走吗?” 朱高煦回头,看到李氏手上正拿着奶茶和茶杯,他表情尴尬:“府中有点事——” “是因为我的原因吗?”李氏眨着美目,声音还挺好听的:“我又不是洪水猛兽,高阳王为何见到我就要走?” “是我长的不够漂亮,还是因为我是你父王的妃子?” 李氏还真是胆大,什么话都敢说,这一番话说出来,把朱高煦说的满脸通红。 他也算脸皮很厚的人,但这会居然不知如何回应。 李氏不依不饶,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道:“今日我愿意来,是因为大哥要给我介绍他的好兄弟,既然大哥把你视若兄弟,那么私底下,在阿黛朵眼里,高阳王就是我的二哥,也是我的兄长。” “燕王是燕王,高阳王是高阳王,我知道高阳王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在意这些世俗的繁文缛节。” “这——”朱高煦被她的伶牙俐齿说的相当无语,只能结结巴巴:“俺们汉人,君是君,父是父,这实在是——” “高阳王放心,今天的事,除了李存,还有我们,只有天知地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高阳王是不相信我们?还是不相信李存?” “。。”朱高煦。 说到这里,李氏长叹:“李存族中的火神节,只有最信任亲近的朋友,才会被邀请,好不容易把高阳王请来了,你也应该喝杯火神酒再走吧。” 这李氏真是能说会道,一番话把朱高煦说的骑虎难下,想走又不好走。 这时王彦赶紧道:“阿黛朵伱别逼高阳王了,汉人的礼节,和咱们不一样。” “罢了罢了。”朱高煦只好咬牙跺脚:“我喝我喝。” “嘻嘻,我就知道高阳王是真男儿。”李氏捂嘴轻笑,眼中神彩飞扬。 朱高喣正好抬头看她眼睛,就感觉到她胆大的盯着朱高煦,也不躲闪,几秒钟后,朱高煦倒不好意思,赶紧转过眼,李氏这才脸上微微泛红的轻笑起来。 这娘们真是胆大包天。 朱高煦发现这李氏很虎,性格果然很塞外。 既然决定留下,而且李氏他们也保证不会再有人知道,朱高煦只能放开胆子。 三人先在房间间喝了会奶茶,这是李氏亲自煮的。 她每次都要倒好后,递到王彦和朱高煦手上。 朱高煦接了几次,次次都感觉到李氏的手指碰到了自己的手指。 这感觉真是奇妙,明明知道不好,却又很难拒绝。 当然,他也明白,其实是自己有了不健康的思想,因为在李氏眼里,这是她们很正常的待客之道。 三人边喝边聊天,王彦会说起几场参与的大战,还会提到上次朱高煦去救他。 李氏好像对打仗射箭也很兴趣,脸上掩不住跃跃欲试的表情,对朱高煦用的三石弓极为佩服,据说他们族中的勇士,也只有一两个能勉强拉起三石弓,但无法顺利的用在实战上。 看的出来,李氏很崇拜勇士。 对朱高煦这种高大壮猛,孔武有力的勇将真没什么免疫力。 大概坐了不到半个时辰,李存进来了,说一切准备好了。 四人随即来到另一个院子。 这边四周无人,院子里摆好了祭坛,美酒,中间有篝火在燃烧。 李存先做了一番仪式。 接着邀请李氏,两人在院子里围着篝火跳起了舞,王彦在边上笑着告诉朱高煦,这是他们族中的迎火神舞。 李氏像个孩子似的边跳边唱,但可能怕别人知道,所以唱的很小声。 在明亮的火光,李氏一边跳一边眼珠流转,波光非常耀眼的在朱高煦和王彦身上跳来跳去。 每当看到朱高煦时,透过中间的火光,朱高煦能感觉到她满满的笑意和可爱的少女心事。 跳到最后,李存和李氏手牵着手,这要有北平文官在这里,岂不是立马炸了锅,燕王的妃子,还能和其他男人手牵手? 没等朱高煦反应过来,李氏边跳边靠近朱高煦,然后牵向朱高煦。 另一边李存同时牵起王彦。 大家都在向朱高煦笑,朱高煦硬着头皮,第一次牵起李氏的小手。 四人牵成一团,围着篝火又转了几圈。 李氏温暖的小手紧紧握着朱高煦,她的小脑袋也不时的会转过来。 朱高煦不敢与她对视,只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小手越抓越紧,似乎舍不得松开。 好在这种煎熬没有太久,很快他们同时松手,然后向篝火躬身。 接着嘴里说了句他们自己族中的话。 仪式正式结束。 李氏从祭坛上端过一杯酒,递到朱高煦面前。 “火神已经赐下了祝福,高阳王一定会在战场上百战百胜,全身而退。” 四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仪式过后,四人又回到屋子里,李存问喝奶茶还是喝奶酒? 朱高煦赶紧道,奶茶。 四人一边喝奶茶一边聊天。 李存很干脆的道,高阳王一定要争取当世子,奉天靖难高阳王立下这么多功劳,可不能为他人做嫁衣(意指不能便宜世子)。 朱高煦苦笑:“父王的意愿,岂是我能猜测和决定的。” 李氏却在这时淡淡的道:“我虽是个女子,但凭我的直觉,燕王心中,还是向着世子为多。” 她和燕王成亲后,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燕王就是政制婚姻,娶了睡了几次就几乎不管了。 平时要么在外面打仗,要么去看徐王妃。 但李氏也不在意,她性格活泼,喜欢到处串门,还经常跑去看徐王妃,更认识了徐妙锦这个好朋友。 通过一段时间接触,她发现燕王的心腹亲将们,似乎支持世子的比较多。 从这点看,燕王心中,应该是向着世子的。 王彦和李存俱是沉默。 朱高煦没想到李氏说话这么直接,只好道:“世子是大哥,历来都是如此。” “高阳王是心里话吗?”王彦突然问。 朱高煦犹豫了下,然后果断摇头:“还能怎么办?” “自己要想的东西,一定得亲手争取。”王彦道:“我们都支持高阳王,一定会想方设法帮你的。”王彦说罢,上前握着朱高煦的手。 朱高煦重重的握着他的手,不料边上李存和李氏也同时抓上来。 四人的手握成一团。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李存笑道。 “当一起助高阳王成就大业。”王彦也道。 李氏温柔的看向朱高煦,笑道:“我也不知道能帮什么忙,但心里肯定支持你。” “多谢三位兄弟姐妹。”朱高煦激动道,眼圈一红,隐隐有泪水浮现。 “阿黛朵可以吹吹枕边风?”李存这时道。 “千万不可。” 朱高煦和王彦异口同声。 李氏也点头:“燕王的意志很不容易受别人影响,他自己每天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我要吹了枕边风,只会适得其反。” 当天四人喝了很多奶茶,好在李存故意安排的中午,不然这么晚李氏不回王府,肯定要有人追问。 一直到午时三刻时,朱高煦才决定离开。 李存和王彦先从后门出去,四下观察后没有人,才让朱高煦和李氏出去。 李氏似乎还想和朱高煦单独说会话,但朱高煦哪敢在巷子里这么干,匆匆一抱拳,俺先走了,赶紧逃之夭夭。 李氏看着朱高煦狼狈逃窜的身影,捂嘴轻笑不止。 李存这时在后面小声道:“高阳王是个懂礼仪的人,并不像外面说的那么粗鄙无礼。” 李氏笑道:“就是胆子小了点。” 这会徐妙锦要是在这里,估计马上要举手表示,其实我有话想说。 —— 此时朱高煦打算好好在北平休息下,坐看燕王没有他能打的多好。 估计燕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整个建文四年(1402)年前期俱没有叫朱高煦,他似乎也想让其他人看看,没有朱高煦,俺燕王照样能打的有声有色。 建文四年三月,燕王击败南军徐州的兵马,南兵退城死守,燕王不再理会,沿继他的目标,绕过徐州,继续南下。 十四日,燕军与南军平安的兵马在淝河大战,平安中了埋伏,退回宿州。 二十三日,铁铉等率兵来攻,双方互有胜负。 到四月,燕军进达睢水之小河,搭浮桥,次日,平安、何福领兵夺桥,双方又是一场大仗。 燕王朱棣心腹大将王真自以为是,提兵直扑平安,不料被平安三个回合斩于马下。 燕军左军左副将朱荣再上,复又被斩,燕军被连斩两员大将,平安之猛震惊全场。 燕王朱棣这时带着韩贵上场,平安直取燕王朱棣,朱棣差点被杀,说来燕王真是真龙护体,运气好到暴,平安在关键时候马前失蹄,掉下马来,又让朱棣逃过一劫。 数日后,南军居然粮尽,而此时朱棣决定偷袭,在半夜时,渡河绕到敌方后面。 燕王打仗最喜欢绕到别人身后,又是这样的老套路。 但他这次运气不好,年轻的皇帝派来了徐辉祖和援兵,正好赶到,双方大战于齐眉山,南军大胜,徐辉祖斩燕将李斌。 (本章完) 第190章 俺可不想当李渊 建文四年前四个月虽然都是燕军在攻,但前期双方都互有胜负,而且都是小胜负,直到小河和齐眉山大战,南军才获得大胜,连斩燕军诸多大将,燕军损失不小。 这时,燕王终于想到了朱高煦。 尤其在小河之战时,平安左右冲杀,无人是其敌手,燕王心腹王真和大将朱荣纷纷被斩,连自己也差被杀,燕王终于知道,勇武的猛将,在关键时候,还是有点作用的。 其实早四月十六日,燕军连折王真和朱荣两员大将,又差点被平安所杀时,燕王就已经决定调朱高煦过来。 朱高煦在北平接到命令后,立马集合整顿兵马,四月十九日,朱高煦率兵出发。 这次是他在靖难之役后,在家里休息最长的一段时间,再次出征时,朱高煦都感觉有点不适应,好在他很会调节自己,等骑马到了军营和部下汇合后,以前那个战无不胜的朱高煦似乎又回来了。 此次出征,他集合总下四营四千两百七十二人,全军人人骑兵,很多哨骑和官将俱有双骑。 至于弓箭更是不计其数,有人带了三四把弓。 朱高煦自己也是一人双马。 他们一面往南,一边派哨骑与燕王在后面的哨骑接洽,打探燕军主力位置的变化。 四月二十三日,睢水北侧的北军大营。 齐眉山打完后,燕军败退回到睢水北侧,暂时依靠睢水稳住阵脚。 今天一大早各领就被召集到中军大营,进来之后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士气十分低落。 最近燕军连遭重挫,损兵折将,昨晚就有人提议,不如北渡黄河,改日再来。 从去年末起兵以来,燕军和南军连番大战,前几个月还相互小有胜负,但最近突然连遭重创,特别是齐眉山大战,更是这一年内最大的惨败,加上徐辉祖又被皇帝重用,带来援兵,是以军中已经有人有了退兵的念头。 此时的黄河从徐州南下,汇入淮河,因此刚刚有将领提议:“北兵虽强,不过一方;南兵纵弱,天下皆是,只管征调得来。况朝廷名分尚在,恐一时成功不易。莫若且还北平,养成精锐,俟有衅隙,以图再举。若不揣势力,强争苦斗,恐怕有失,非算也。”大概看到徐辉祖有援兵至,将领兵害怕源源不断打不完的南军,所以提议北渡黄河。 燕王朱棣当时大怒,正要发作,又有人道:“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兵法也。大王深知兵法,岂可强为?” 这意思更明显了,大王是懂兵法的人,应该懂进退。 四周很多人暗暗点头,燕王朱棣一看,就知道不能用强,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突然非常想念朱高煦。 若齐眉山和小河一战,俺高煦在,击败平安,也不至士气如此之低落。 就在帐内一片沉默时。 突然外面有人高声叫道:“报,大王,高阳郡王到了。” 燕王顿时大喜,帐中很多将领也露出喜色。 此次出征,徐忠和李彬两将都纷纷请调朱高煦,但燕王当时说,朱高煦其实被我派到京师去了,但你们不能对外面人说。 当时三将非常震惊,事实也证明,这次没有朱高煦,果然又和东昌之战一样,遇到惨败。 “快传俺高煦。”燕王激动道。 不多时,朱高煦全副铠甲,大步入营。 “儿臣拜见父王,见过诸位将军。” “高阳王。” “高阳王来啦。” “高阳王。” 帐中顿时一片喧闹,与刚才的死气沉沉浑然不同。 即便是往日不喜欢朱高煦的张武、火真等世子系的诸将,这会也纷纷向朱高煦打着招呼。 燕王不动声色的招呼着朱高煦,亲切的问候着儿子,这才知道朱高煦以千里马先行,部下还在后面。 他余光打量四周,发现朱高煦进来后,帐中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很多军将都热情的和朱高煦打着招呼,大伙也似乎很认同朱高煦的勇武,很迫切的希望他到来。 燕王心里暗暗皱眉,但眼下,也顾不了这些,还得笑脸以待。 “我就知道高煦已安全回来,京师的事,等会再说。”他低声先和朱高煦打个招呼,脸皮之厚也是非常之牛。 亲生儿子就这么被他派去京师,差点被抓,等儿子回来,战事不利,又立马把儿子叫来,真是当夜壶用的挺顺手的。 燕王看到朱高煦进来,但把刚才的事说了遍,接着又道:“同意渡河的兄弟,站到左边,不愿渡河,继续血战的兄弟,站到右边。” 他话音刚落,朱能率先往左边一站,并大声道:“诸将为何出此言也!昔汉高祖与项羽争天下,汉高祖连败七十二阵,志气不衰,遂一战而胜,终有天下。今大王自起兵以来,所取非一地,所败非一人,自北而南,一路攻城交战,克捷多矣。今奈何偶然一挫,便辄议退师?且请问诸位,还师北平,还是自立乎?还是北面事人乎?凡为此言者,非不智则不忠也。乞大王速斩以警众。” 邱福立马附合了朱能,接着张武、火真、王聪,刘江等燕王心腹纷纷站到右边。 朱高煦还看到一个和谭渊长的比较像的人,后来才知道是谭渊的弟弟谭清。 燕王朱棣的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 朱能说的话这么有道理,但现场居然没什么反应。 要知道这会北军阵中都指挥使以上的军将皆将,足足有五六十人之多。 但站在燕王右边,愿意紧跟燕王的不到十分之一。 可更让他惊恐和无法面对的事又发生了。 就在这时,刷,很多人目光下意识看向朱高煦。 其中与朱高煦交好的李彬、徐忠,李贤、孟善,甚至藩骑将领阿哈出、脱鲁忽察尔、阿札施里、塔宾帖木儿等都在看向朱高煦。 另一些早期投降的陈志、陈旭、何寿、徐理、毛整,房宽等也都在观看朱高煦。 燕王的脸色微微有点涨红,心口更是控制不住的起伏起来。 靖难以来,有朱高煦的战役北军必胜,没有朱高煦的战役,北军经常惨败,很显然,在这几年里,军中大部分军将们,已经非常认同朱高煦的能力。 这是燕王朱棣内心无法接受的事。 此时此景,已与唐初极为的相似,俺朱棣可不想当李渊。 而朱高煦还不知道燕王朱棣这会已经把他当成李二了,他刚来到现场,对这边的战况一无所知,刚刚才听到燕王说要站队。 等他回过神来,众将已经有人站到右边。 他抬头一看站在右边这些人,顿时心中有了计较。 “朱将军说的有道理,汉高祖屡战屡败,还能一战定鼎,咱们越打越强,没理由不如汉高祖?俺支持血战到底。” 说罢朱高煦往右边一站。 看到朱高煦站到右边,徐忠和李彬对视一眼,也飞快站到右边,接着李贤和几个藩骑也站了过来。 呼,燕王深深舒了口气,好似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 他赶紧道:“诸将亦非不忠,各人智略不同耳。然究竟思之,终以朱将军之言为是。为今之计,惟祈急思破敌。” 又道,若是最终输了,俺们都要被奸臣所害,死的更快。 其余诸将听罢,也只好低着头,缓缓走到右边。 在朱高煦来后,燕军终于统一了思想,血战到底。 燕王转怒为喜,在诸将散营后,立马走到朱高煦面前,双手再次狠狠抓着他的双臂:“高煦这次以身犯险,立下大功,俺不知谢你。” “这是儿臣的本身,是儿臣应该做的。”朱高煦赶紧道。 燕王一直观察朱高煦的表情,大概在看他是不是真心,这会又道:“俺和你母妃也为了这事争吵过,本来应该俺亲自去的,哪有叫亲生儿子去犯险的。” 朱高煦心想,伱也知道是亲生儿子?他想说点客气话,还是没说出来。 燕王不动声色,继续道:“你大哥身体不便,高燧又年轻没有经验,俺知道委屈高煦了,但高煦的功劳,俺真的会记在心里。” 燕王又一次套路朱高煦,一遍一遍提着,会记在心里。 朱高煦这次没有犹豫,马上抓住要点:“父王让儿臣进京,也是一招妙棋,或许能尽快结束咱们的靖难之役,打进京师。” 燕王脸露喜色,你懂就好。 “不过儿臣有个请求,若父王能打进京师,答应儿臣一件事。” 燕王马上毫不犹豫:“高煦随便说,只要能打进京师,十件事也成。” 要不是知道燕王的德性,朱高煦还要谢谢他八辈祖宗。 “这次进京,黄子澄的女儿黄樱帮了我不少忙,没有黄樱帮忙,儿臣差点回不来。” 燕王表情先是一凝,接着哈哈大笑:“黄子澄有大才,俺还想重用他,高煦尽管放心-” 放你娘的屁,朱高煦心想我能放心才怪,赶紧道:“黄樱不能死,儿臣要娶她。” 燕王再笑,重重拍着朱高煦:“打进京师,高煦想娶谁都可以。” 朱高煦得到燕王的保证,脸色好看了很多,但他走出营帐后还在想,燕王发誓,千万别信,历史的经验告诉他,燕王说过的话,挺不靠谱的。 但希望燕王能看在自己立下大功的份上,能记住今天的话。 燕王默默注视着朱高煦走出营帐,心中想着,原来俺高煦,还是这么喜欢美人儿。 一个人若有了喜好,那就比较好办了。 (本章完) 第191章 谁也不会出卖你 朱高煦到达睢水一侧的时候,南岸的官军大营里,徐辉祖、平安、何福正在一起谈讨战事。 何福早年一直在西南、西北方向征讨各族叛乱,建元初年回南京,之后在德州练兵,晋升为左都督。 这次他和平安对战燕王,先是小胜,后被燕王绕后偷袭,还好徐辉祖及时赶到,这才大败燕军。 “那燕逆真是命大,要不是当天平将军马前失蹄,已经然把他击杀或活捉。”何福这时忿忿不平的道。 当天神奇的一幕现在还在他和平安眼前闪过,两人说到这事,都觉的惊奇。 平安这时嗡声嗡气的道:“要不是圣上有命,燕逆早死了几百次,还能打到现场?” 何福顿时脸色大变,赶紧向他使眼色。 但平安不管,继续道:“两军对战不是儿戏,这几年战死了多少兄弟,几十万军士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就因为圣上一句话,打的咱们官军,无比的憋屈。” “何都督你不用向我使眼色,这里帐内就咱们三人,你还能举报我不成?” 何福苦笑,徐辉祖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平安又道:“还有魏国公,这次亏的他带援兵来相助,魏国公忠心圣上,精于兵事,当年若用魏国公替代李景隆,那有今天这副局面。” “哎。”何福长叹,无言以对。 徐辉祖等他发泄完了,这才好声道:“平将军说的有道理,今天这里只有俺们三人,谁也不会出卖你。” “但圣上自有他的计算,俺们身为臣子,也只能听令行事。” “以前的事俺们不管,现在俺们三人当齐心协力,一起为圣上尽早平定叛逆。” 平安看徐辉祖也不愿多说,只能重重点头:“魏国公言之有理,现在燕逆在对岸,咱们的兵马加上魏国公的已经不输于他们,只是骑兵不如他们众多。” “当渡河而过,寻机与之决战。” 燕军马多,原本等他们渡河时,半渡而击是最好的。 但燕军肯定不会如他们所愿,若是让燕军找到地方渡河,他们大股的骑兵可以绕过南军主力,直扑京师,所以平安的意思,还得主动找燕军决战,阻敌在睢水以北。 徐辉祖点头:“平将军说极是,以前俺没机会领兵,现在好不容易领兵,又怕朝中有奸臣坏事,当尽快与燕逆决战,听说之前俺外甥高煦还不在,他在燕逆阵中号称百战百胜,俺正想试试他的斤量。” 徐辉祖这次能领兵,正好是黄子澄被派到淮安与驸马梅殷议事练兵,齐泰拼命举荐的结果。 徐辉祖也怕夜长梦多,又知道小皇帝优柔寡断,随时能改变主意,所以要趁手上有兵权,尽快与燕王决战。 “朱高煦黄口小儿,岂是魏国公的对手。”何福赶紧拍了他一下马屁。 平安本来不想拍马屁的,但想想徐辉祖确实在现在的官军将领中算是不错的,正想说句好听的话。 “圣旨到。”大营外面,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在这重要的关键时候,小皇帝又来了个让人不可思议的骚操作,徐辉祖还没到几天,黄子澄回到京师,一番忽悠,皇帝重新下旨,让徐辉祖带兵回京,保卫京师。 唰,徐辉祖接到圣旨,当场脸色通红,又羞又怒。 平安和何福则面面相觑,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魏国公刚刚还在吹要好好会会朱高煦,没想到一转眼,就要被调回京师,但徐辉祖走也就算了,还要带着京师离开,这让官军兵力,一下子又处于下风。 刚刚打胜的喜跃,断然无存。 平安当场大怒:“这边官军兵马本就不多,还要抽走徐国公的,伱让我们怎么和燕逆打?” 传旨的人说,圣上正从全国各地调兵,只要几位将军坚守些时日,必然有全国各地的兵马源源不断的来支援。 平安还想发火,何福赶紧拉住他,连拖带拉,拉离营帐。 徐辉祖不甘心,又问传旨的宦官,能不能让他明天领兵出战,打完再走。 宦官说不能。 徐辉祖无奈,绝望的闭起眼睛。 徐辉祖从京师带来近七八万京营,这么多兵马要离开,肯定瞒不住,所以第二天燕王这边就知道了。 燕军营中顿时热闹起来,前几天大伙还想着北归撤兵,士气低沉,突然听到南军中最强的最能打的徐辉祖撤兵,大伙又热情高涨,士气大增。 燕王立马召开会议,原本他和徐辉祖想的那样,还没打算过河,准备等南军过河再打。 毕竟燕军骑兵较多,骑兵过河很麻烦,搭的浮桥要比步兵过的稳固,费时费工,过河之后如果立马对方来堵,没有足够的缓冲,过河后反而容易被步兵压宿空间,顿属找死。 现在突然南军走了近一半兵马,燕王立马决定,渡河决战南军。 但这次不是北渡黄河,而是南渡睢水,而睢水的南面,正是灵壁县。 当天布置完后,朱高煦被任命为前军先锋,带本部兵马先行,寻找战机。 当时朱高煦听到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燕王不是东西。 要么不用朱高煦,要么使命的用。 朱高煦刚来,就让他打前锋。 南军十几万步骑在灵壁,他本部才四千人马那能冲在前面。 不过燕王说是寻找战机,这也是有灵活机动的意思,没算逼着朱高煦。 他当即说要李贤这部跟着自己,燕王也允了,不过燕王奇怪的看了眼朱高煦。 因为在燕王眼里,所有的兵马都是燕王的。 朱高煦这意思,好像李贤的藩骑,是朱高煦的? 散会后离开大营,李贤很快从后面跟了过来。 “高阳王。”李贤一脸苦苦的表情跟上,似乎又想找他诉苦,朱高煦一看就知道李贤部可能又是损失惨重。 “回营说,李存也来了。”朱高煦小声道。 李贤大喜,赶紧跟着朱高煦到他营中。 朱高煦的兵马昨晚刚到,昨晚连营房都没来的及修,今天一大早正在修营房,朱高煦赶紧说不修了,马上出发,准备渡河。 当然,渡河的浮桥自有步兵去搞,他一边召集诸将来议事,一会和李贤聊天,等李贤的兵马来汇合。 李贤果然向他诉苦,说这次跟着燕王,也是打前锋,而且燕王老喜欢冲阵。 平安部也有股藩骑,首领叫火耳灰者,非常厉害,当时燕王让藩骑童信和李贤两部和其对攻,李贤部打的前锋,损失惨重,一千多骑出来,打完齐眉山后,现在不到八百骑,死伤过三分之一。 当时李贤的想法是,按高阳郡王的打法,由燕军其他部和火耳灰者冲战,他们在侧后方掠射其左右翼,必然能大破火耳灰者部,可燕王却让他们打前锋,冲阵肉搏,损失巨大。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燕王拿藩骑当前锋了冲阵了,李贤颇多怨言。 朱高煦联想到后来燕王当了皇帝后,翻脸就偷袭攻灭朵颜三卫,估计是怕藩骑壮大,影响明帝国,所以燕王这会就存心消弱他们,故意让他们冲阵。 当然了,史书上说是怕朵颜三卫造反,抢先出手。 但人家在靖难时尽力帮你打天下,你夺了天下转手就灭别人,确实有点不厚道。 可话说回来,想要坐稳皇帝的位置,就得不要脸,不厚道。 “李将军莫慌,现在跟着本王,咱们按咱们的打法,用你们擅长的。”朱高煦好声安慰他。 李贤道:“宁愿跟着高阳王。” 不多时,朱高煦部下几位大将都到了。 他把燕王的命令说了下,然后说要准备过河,燕王其他步营正在搭建浮桥。 李远马上道:“咱们可以从符离桥过,不用等浮桥,更安全。” 李远说的符离桥就在宿州北部,也是过睢水的一道主桥。 当初燕军南下时,有大部份兵马从那边走,然后与南军在齐眉山大战,南军败退时,也有很多兵马从符离桥经过。 这些事朱高煦没参与,所以不知道,还在等燕军建浮桥。 但李远却很有经验,昨晚到了之后,今天一早就联系以前和各部兄弟,打探了四周的地形地况。 朱高煦马上学到了,李远的确很有经验,打仗的事,也不能闭门造车,该打听的时候就要打听下。 辰时二刻,朱高煦和李贤的兵马再次汇合,全军计约五千左右,浩浩荡荡的往符离桥去。 宿州这会还在官军手上,但里面也知道外面几十万兵马大战,所以每天都是城门紧闭。 燕军过城也不会攻,因为只要打败南军,这些城池都会投降,没有打败南军,现在占了也早晚要退出去。 午时一刻,朱高煦的先锋来到灵壁以西,齐眉山西北方向的赵家桥镇。 此时距离灵壁县不到二十里,他的哨骑和南军哨骑不时的撞到,南军步步后退,并不压迫,把视线都让给燕军。 等朱高煦接到报告时,带着一队百人亲兵来到灵壁县外,也是微微愣了下。 只见灵壁县外灰尘满天,人流如潮,数以万计的南军和当地民夫正在大兴土木,从县城外两里开始,干的热火朝天。 朱高煦和李远、徐祥、陈文、李贤四人面面相觑。 “南军准备死守?”连李贤这藩骑都看出来了。 (本章完) 第192章 果然有大王的风采 因为小皇帝说正在从全国各地调兵,所以平安和何福决定不和燕军野战,据城而守。 朱高煦立马叫来亲兵队宋猛:“南军放弃外围,任咱们哨骑来回,准备坚守,你带人去四周跑一跑,尽快完成四周的简易地形图。” “诺。”宋猛领命而去,不一会,两百哨骑分成二十队,向各方向奔驰而去。 李远和李贤等人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但等到当天晚上,这些人回营,带回了几十张图纸。 大伙重新汇合,很快灵壁四周五十里内的大致地形都出现在朱高煦营中。 虽然看起来极为简陋,很多地方可能有遗漏,但在这会的大明朝,两军之中,都不会有如此的地形图。 李远和李贤看的赞不绝口,一天时间,五十里内重要的山、河,路口,和大片的丛林位置,都明显的在地图上展现出来。 靖难起兵之初朱高煦就在亲兵哨骑营中传授这些东西,亲兵们也一直在学识字和画图,这几年打下来,他的哨骑亲兵队,干这行已经非常熟悉,先把各自负责的区域一分,各画各的,然后汇总,当然,肯定有误差,有些误差还可能比较大,但没关系,至少在现在已经够用。 因为第二天,他们还会再次跑一次,如果有时间,还会跑第三天,第四天,逐步完善,也会越来越准。 也就在当晚,朱高煦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燕王,燕王在考虑绕过这部兵马,直取京师,还是打败何福平安后再走的问题上,与诸将商量了下,决定不能放过平安和何福。 因为平安手上有六万精骑,也是南官现在最大的一部骑兵,燕军哪怕绕过他们,平安也随时能追上来。 接下来两天,燕军全军缓缓渡过睢水,重新回到睢水北岸,有不少兵马也来到齐眉山。 看到大伙当初曾经惨败的地方,很多燕将都气不服,发誓要这次好好教训何福和平安。 此时燕军全军在灵壁西北一片,南军则在灵壁大兴土木,做好长期战的工事。 燕王看后,不打算强攻灵壁,认为灵壁县城太小,十几万南军驻守,粮草肯定不够,决定断其粮草。 他派出谭渊的弟弟谭清为主将,领一股精骑专门四处劫掠粮草,断南军供应。 但南军也马上做出反应。 四月底,平安亲率六万精骑护卫粮草。 南军粮草这时从清河县下船。 清河属于淮安,驸马梅殷就坐镇淮安,一面在这里训练新兵,一面在这里征集粮草辎重,为前方源源不断提供兵马和粮草。 何平率领六万精骑出城,燕军也不阻挡,任其离开。 一路到清河县后,这边有数万石粮草下船,然后运往灵壁。 燕军就等着他们回来,五月初,南军进入虹县,平安把六万精骑团团包围运粮的队伍,在官道上连绵数里,好不壮观。 此时朱高煦正带着本部兵马藏在附近一片丛林中。 他从部下的地形图里,发现这片丛林地势极好,又利于藏身,他五千兵马正藏在这里,不多不少。 如果兵马太多,反而藏不下。 之前平安率六万兵马出营时,燕军中有大将就想打平安,但燕王还是决定,等平安回来再打。 这样平安一方面要保护军粮,一方面要和燕军大战,肯定首尾不能兼顾。 此时平安军哨骑四处,也正在四处打探燕军下落,生怕中伏。 走到虹县以西时,突然一声炮响,燕军伏兵四冲,燕王亲领八万兵马直接平安大军,双方顿时一场混战。 平安也不急,边打边走,继续往灵壁退去。 双方打了两个时辰不分胜负,燕王朱棣见状,调整兵马,集合重兵,从中间直冲南军大阵。 正如李贤所说,他又让藩骑冲阵,依靠藩骑勇猛,不计死伤往前冲,终于把南军一分为二。 这把平安给惹火了,他连粮草也不顾,召集所有兵马和燕军死战。 前方两军十余万人打的热火朝天,丛林里朱高煦的兵马正在闭目养神。 李远、徐祥等将都围着朱高煦,也不知道朱高煦心里在想什么。 但这仗不是朱高煦指挥的,也不是李远的意思,是燕王让朱高煦找地方躲起来,以为伏兵。 只是伏兵的地方,让朱高煦自己选,所以朱高煦就找了这里。 这位置就在虹县和灵壁中间,前方燕军和平安军大战,众人以为,朱高煦要等平安败退或撤退经过时,再截杀。 好像燕王也是这个意思。 等了一上午加下午,大概午时四刻时,有部份南军骑兵大概七八百骑,从东面疯狂撤退,好像是平安的兵马往灵壁去了。 朱高煦部下诸将一阵喧闹,听到哨骑的汇报,有人问打不打? 朱高煦听罢,直接摇头,不打。 父王只让我们埋伏,但怎么打,还得听我的。 李远也点头:“平安还未大败,这些兵马没意思。” 徐祥欲言又止,因为不一定是平安败,万一燕军被打败了呢?不过现在肯定不能说这些话。 诸将都在谈怎么打平安,朱高煦听了会便道:“不一定要打平安。” 众人一愣。 “何福可能会出兵救援平安,咱们打何福,何福步兵多,没啥骑兵。” 朱高煦的口头禅就是柿子还拣软的捏。 平安全是骑兵,何福几乎全是步兵,为啥不打步兵? 特别步兵出来救援时,可能在小跑,队形也拉的长,不够密集,骑兵一冲就破。 众将一听,恍然大悟。 李远赞道:“大伙都在想怎么打平安,高阳王能想到打何福,果然有大王的风采。” 诸将纷纷跟着拍了顿马屁。 朱高煦一愣,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我可不想当朱棣。 但不得不说,朱高煦从一个菜鸟,经过靖难这三四年的多次战役,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有套路。 燕王让他埋伏之初,也是让他准备突袭平安。 没想到朱高煦会反过来想,突袭何福。 因为只要何福的兵马被击败,平安军肯定军心大乱,不战自败。 果不其然,大概到后世下午四点左右,何福按奈不住,决定去救援支持平安,亲率五万步骑出城,其中步兵占了多数,骑兵只有三千。 朱高煦看着何福的骑兵先经过,等着后面的步兵大营。 何福急着去救平安,根本没想到有大股兵马埋伏在丛林里,也没空派哨骑查探。 数万步兵排成长龙在官场上慢跑,在前锋大概一万人经过丛林后,朱高煦一声令下,全军出击。 轰隆隆的马蹄声震憾的着大地,也把南军吓了一跳。 其实朱高煦兵马不多,也就五千骑,但南军现在成长队形,又在小跑救援,突然遇到伏兵,何福也吓的赶紧示意抱团取暖。 步兵只有密集起来才能对抗骑兵。 但朱高煦打仗很少用骑兵冲阵步兵,他还是老套路,几乎与相反的方向和南军在跑。 南军数万步兵从东往西,成一条长龙。 朱高煦的兵马从西往东和南军步骑成平行线,一边跑一边掠射。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投向南军步阵。 朱高煦骑着千里马,手里拿着张二石弓,身后跟着一队亲兵,杨河拿着他马槊紧紧跟着。 他一面跑,一面观察战场,感觉非常有趣,也越觉的自己很有想法。 南军数万步兵从西往东行进在官道上,他的兵马从东往西逆向成平行线。 但他的骑兵个个都带着弓。 此时他们一边往西跑,一边往南军阵中抛射,大伙都几乎不要瞄。 因为这一条线上全是南军,无论你怎么射,只要不是太离普,羽箭都会落到南军阵中。 南军阵中闹哄哄的,到处都是哭喊声和叫骂声,他们的各部指挥也不统一。 有人想往前冲,有人想就地防守。 但无论前冲还是就地防守,都摸不到朱高煦兵马的尾巴。 骑兵来去如风,一阵抛射过后,就到了几十甚至几百米外。 这和塔防游戏一样,朱高煦的兵马就是移动的箭塔。 朱高煦现在一般随身带两张弓,二石弓和三石弓。 三石弓他能轻松拉起来,但经不起长时间的连射。 所以现在这路情况,他用二石弓挺舒服的。 他一路往东跑,每当看到有南军将领在外指挥时,立马拉弓上箭,嗖,对面必然有人应声而倒。 “殿下厉害。”身后的亲兵们纷纷赞个不停。 朱高煦几乎箭无虚射,每次拉弓必中一人。 何福数万大军连绵数里,朱高煦的兵马一路跑过去,逆向同行,不停抛射,几乎把何福全军射了个遍。 何福第一次看到这么打仗的。 此时的何福正在阵中北部,听着各种指挥过来叫苦。 这仗怎么打? 伱要就地防守吧,燕军根本不和你打,已经射完往后跑了,你要不管吧,燕军一会肯定会回头。 何福被射的也没办法,只能下令后面兵马速度往前集合,同时集中所有步营中的弓兵。 但数里长的步兵也不是说集中就能集中起来。 朱高煦一路从东射到西,接着全军180度大转弯,再次和南军平行,从西往东开始继续抛射。 就在这时,前面轰隆的马蹄声也同时响声,何福的三千精骑听到步营被袭已经回头。 (本章完) 第193章 正常人能干这种事? “走,儿郎们,看我们的。”李贤用藩话一声大吼,带着本部兵马加朱高煦部下一部精锐射手,约一千五百人,分骑出去。 双方骑兵对冲,南军冲势很猛,明显想贴身肉搏。 但李贤现在在朱高煦帐下很舒服,不用按燕王的打法来,他长臂一挥,军令折向,轰隆隆,在距离南军一百步时,就往侧向去。 南军紧追不舍,还意图贴上。 却见,噼里叭叭一阵崩响,燕军们纷纷扭头,对着后面一阵抛射。 箭借风势,有一大半落入南军阵中。 啊,现场又是一阵惨叫声和人仰马翻声。 双方这时位置是,藩骑在前跑,南军在后追,但藩骑借着娴熟的骑术和射术,不停的往后抛射。 南军骑兵追不上不说,还要被射。 当然,南军中也有一部精于骑射的,一边往前跑,一边射藩骑,双方你来我往几次对射,南军明显落于下风,坠马无数。 “停。”南军大将受不了,这时连忙喝止。 “吁”南军骑兵纷纷勒马。 “回阵,护卫何都督步阵。”南军骑将决定不追了。 但他们不追,李贤和宋猛来劲了,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一笑,轰隆隆,藩骑和宋猛的骑兵,以惊人的弧度,在有限的空间里,再次掉头。 大股的骑兵同时转弯时,非常壮观,也非常好看,整个古代王朝,也只有巅峰期的蒙古和女真等少数民族的骑兵能干的这么流畅和好看。 南军刚退,燕军骑兵又追上来,追在他们侧后方抛射。 朱高煦这招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战术,打的南军骑兵叫苦不迭。 开始他们还能抵挡,但架不住损失连连,三千精骑有四五百被射倒后,再也忍不住,此时军将们完全控制不住,轰的一声,骑兵四下崩散,各自逃窜。 何福骑兵本来就少,现在失去骑兵护卫,步营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朱高煦的骑兵在四周跑来跑去,远远对着他们抛射。 每当他组织大股步兵想迎上去,朱高煦的兵马立刻扭头就走,绕向其他方向,攻击其他步营。 何福完全拿朱高煦的五千骑兵没办法。 虽然明军现在着甲率比较高,同时受限于弓箭的杀伤力,这种抛射造成的伤害并不算严重,但老是被挨打,还不了手是很难受的。 历史上多少国家和王朝,就是这么被蒙古人这套骑射打的崩溃分离的。 此时战场上尘土飞扬,燕军骑兵来往纵横,箭矢如雨,连绵不断的抛向南军。 南军被射的密集收缩,想抱成一团。 大量的南军弓手在阵里跑来跑去,忙的不亦乐乎。 朱高煦太狡滑,看到南军弓兵在东,就带着兵马往西,看到南军弓兵往西,就带着兵马往东。 步弓是唯一能对骑兵造成伤害的,但朱高煦有效的避免与步弓对射,这把何福兵马射的毫无脾气。 “顶不住了。”此时有人跑向何福,气乎乎的道。 “那高阳王打仗不讲武德,兄弟们摸不到他们,都督,退吧。” 有人沉声道:“朱高煦就只是想拖住咱们,现要在退,他跟上来再射,咱们又要惨败。” 何福长叹:“咱们不退,等前面燕逆和平安分出胜负,若是平安胜还好,要是燕逆胜了,咱们就更惨。” 众将面面相觑。 建文四年(1402)五月,燕军与南军展开了决定性的灵壁战役。 战役于平安领六万精骑押运粮草开始,燕军猛攻之,难分胜负,何福急救平安,被朱高煦伏击,大败而回。 何福退回灵壁后不久,平安也舍弃了粮草,带着兵马一路跑回灵壁。 他部下皆是骑兵,燕军阻拦不住,于是平安和何福再次缩回灵壁。 但上天又和小皇帝开了个玩笑,灵壁战役的最后,又发生了一件诡异无比的事情,直接影响最后的战局。 要说玄学这玩意,有时候真是不信都不行。 燕王自从靖难起兵以来,简直就像是带了好运卡在身,无论多么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在他身上。 这次的事更是奇葩无比,只能说燕王运气真是好到爆。 平安和何福退回灵壁后,因为失去粮草,知道无法坚守灵壁,决定突围,当天他们召集诸将议事,并约定明天以三声炮响为突围号令,全军齐发,从四面八方往外冲。 就在这边平安和何福商定突围事宜时,对面燕王朱棣其实在犯傻。 这会谁要说燕王军水平不在李二之下,朱高煦绝对要一个巴掌抽死他。 因为平安和何福退回灵壁后,大将徐忠、李彬、李远等人纷纷建议燕王,南军已经无粮,可以把灵壁团团包围,在外面挖土筑墙,逼降灵壁南军。 但燕王却以为南军可以还会死守,又怕盛庸的援兵前来支援,所以决定,明天一大早,以三声炮响,全军强攻南军大营,违令不上者,斩。 燕王这军令一出来,当时全军诸将都是有意见的,也是反对声一片。 因为之前南军拼命挖土成沟,用泥筑墙,在灵壁外面做了一大堆工事,非常难攻。 但燕王一意孤行,下了死命令,大伙只能遵守。 当时连朱高煦都觉的燕王这军事水平不靠谱,连他也觉的,明天强攻,必然死伤惨重,也未必有用。 强攻灵壁的话,他的骑射兵马再多也没啥用,燕王骑兵再多也是无用。 这会何福和平安要是晚几天突围,正常的先守着,明天燕王肯定要被撞的头破血流,甚至大败。 可命运实在照顾燕王,双方不约而同约定的信号是三声炮响。 当天晚上南军十几万大军都知道明天要突围,大伙好好休息,睡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突然听到三声炮响,诸将纷纷出营,有的还没起床,前方已经有人打开营门,一部人在收拾东西,准备集合突围,另一部份已经抢先夺路而逃。 不想他们刚刚跑到外面,对面潮水般的燕军已经冲了上来。 灵壁之战就这么奇葩的结束。 此战燕军生擒了陈晖、平安、马溥、徐真、孙成等三十七员敌将,四名内官(宦官),一百五十员朝廷大臣,获马二万余匹,降者不计其数。只有何福单骑逃走。 —— 南军灵壁大败的时候,盛庸的兵马刚刚到达盱眙淮河段。 淮河连接盱眙和和淮安,往西到五河县,如果盛庸早到几天,官军的粮草可以从淮安沿淮河一路到五河县,那距离灵壁就极近,盛庸的兵马也能支持灵壁。 可惜盛庸晚到了几天,他刚到盱眙,就听到灵壁大败的消息,于是盛庸立马在淮河南岸构筑了防线,决定死守盱眙。 听闻平安被擒,盛庸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当天他站在淮河岸边,忍不住对部下道:“平安善用骑兵,现在却困在军营被擒,想必他输的极不服气。” 当天平安还在大营,正准备集合兵马,前面已经打起来,他的大股精骑都来不及集中,更没有空间让他移动,硬生生被堵在灵壁跑不出去,活捉了。 所以最了解平安的,正是盛庸。 平安被抓后非常不服,却又无可奈何。 身边马上有个将领道:“听说平安之前杀了燕王好多大将,指挥使以上就差不多凑够两只手了,所以很多燕军大将要燕王诛杀燕王,但燕王居然说各为其主,不能追究。” 刷,盛庸当时就扭过头,瞪着这个将领,内心相当愤怒,差点想叫人砍了他。 这将领被盛庸盯的心里发毛,赶紧低头,不敢再哼声。 以前大伙都称燕逆,现在这斯称呼燕王,又说燕王不追究,各为其主,其实就是暗示盛庸可以投降。 盛庸勃然大怒道:“燕逆现在是为了稳住人心,做给我们这些人看,他的为人,瞒的过天下人,瞒不过我,他从小就是睚眦必报,当年在京求学,只因曹国公第一天上学不认识他,被他记恨在心,经常和诸王子欺负羞辱曹国公。” “你们看好了,要是让他得势,这次燕逆起兵以来,凡对抗过他,给他难堪过的,都要被他所杀。” 盛庸真是一眼看穿朱棣,原历史上,凡是靖难中让朱棣难堪过的,吃过苦头的大将,事后一个不漏,杀的干干净净。 反而那些打不过朱棣被抓的,比如顾成、潘忠、杨松、徐凯等人,都活的好好的。 正常人能干这种事? 顾成、潘忠、杨松、徐凯等全是庸将,能力有限,才打不过燕王。 平安、盛庸、瞿能、铁铉等皆是有能力有本事的人,给燕王吃过苦头,所以全部被杀。 那个正常人在成功后,会杀有才华,留下没能力的? 所以燕王朱棣心眼极小,睚眦必报是被盛庸看在眼里的。 盛庸想到燕王如果成功之后,他的下场会极度之惨。 他出身不是勋贵,全靠自己半生努力和打拼才有现在的地位,还被朝廷封为侯爵,终于踏入了大明勋贵行列。 这要一旦被燕王靖难成功,他的一切化为乌有还是小事,全家可能性命不保。 他非常不甘心,除了不想失去荣华富贵,更不想自己被史书记载成难堪和失败的形象。 (本章完) 第194章 恨之入骨 像盛庸这种聪明人当然知道,一旦朱棣上位,重编史书,后面的那些史官们,会如何记载他们这些平燕军将。 “守住,咱们一定要守住。”盛庸这时道:“朝廷已经下指增调各省卫所兵马,很多地方的兵马就要快到了,大伙只要团心协办,再坚持住,等兵马一到,我就有信心和燕逆再战。” 盛庸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眼下他只是兵力不足,不能主动进攻,如果有李景隆当时那种五六十万兵马给他,他绝对有信心打垮燕逆。 盛庸需要的是时间,所以想以淮河拖住燕军,可惜朱棣不会给他时间。 灵璧之战后,燕军向东南方向直线前进。五月初七下泗州,盛庸在淮河设下防线阻碍燕军渡河,朱棣以谒祖陵的借口,在尝试取道淮安、凤阳受皆受了阻,守淮安的梅殷还把燕王派去的使者割了耳朵和鼻子。 朱棣没办法,和诸将商议后,决定用老套路,绕后。 绕后这招在靖难中,朱棣已经多次用到,两军对阵时用,现在也在用,且屡试不爽。 他派遣朱能、丘福率士兵数百人绕道上游乘渔船渡河,五月初九从后方突袭盛庸,盛庸败走,燕军遂克盱眙。 五月十一,燕军向扬州方向前进,五月十七到达天长(扬州西北50公里)。守扬州的监察御史王彬本想抵抗,但属下反叛,趁其沐浴时绑缚之。五月十八,扬州不战而降。随后高邮归降。 扬州失陷,金陵震动。朱允炆惊慌不已,与方孝孺商议后,先后定下如下几个救急方法:下罪己诏;号召天下勤王;派练子宁、黄观、王叔英等外出募兵;遣人许以割地求和,拖延时间。 五月廿二,朱允炆遣庆成郡主(朱元璋的侄女、朱棣的堂姐)与朱棣谈判,表示愿意割地。朱棣当然不会上当,说“此奸臣欲姑缓我,以俟远方之兵耳。”郡主无言以对,遂返。 六月初一,燕军准备从浦子口渡江,但遇到了盛庸最后的抵抗。 盛庸还是有点本事的,兵马不多,但攻防有据,燕军几战不利,此时又是朱高煦引兵来援,殊死力战,击败盛庸。 看到盛庸被打败,南军都督佥事,水师统帅陈瑄带着大江水师主动降燕,燕军遂于六月初三自瓜洲渡江。 但盛庸真是拼命,带着残兵又在高资巷附近再战燕军。 可惜他已经无力回天,燕军这次轻松击败退守此地的盛庸,此战后南军残存的兵马彻底崩溃,六月初六,燕军至镇江,守将率城投降。 六月初八,燕军驻扎于龙潭(距京师金陵东约30公里),朝廷大震。朱允炆徘徊殿间,召方孝孺问计。方孝孺表示城中尚有二十万兵,应坚守待援;即使真战败,国君为社稷而死,是理所应当的。可以再派大臣、在京诸王前往谈判以拖延时间。于是六月初九,派李景隆、茹瑺等见朱棣,再次谈判;朱棣表示割地无名,只要奸臣。六月初十,遣谷王朱橞、安王朱楹等第三次前往谈判,无果。 六月十二,这么紧要的关头,齐泰和黄子澄两个心腹又都不在京,齐泰去广德募兵,黄子澄去苏州征兵,朱允炆没有信的过的人用,只得派在京诸王和武臣们守卫各门,时左都督徐增寿谋内应,被一群文官围殴。御史魏冕听了大怒,因手击之,又奏闻于帝。帝大怒,命左右擒徐增寿至延,责以不忠,亲自下殿手诛之。 杀了徐增寿后,有茹常等众臣劝朱允炆往湖广避难,又有王韦等众臣劝朱允炆往浙江广东沿海退。 这会朱允炆要是听听劝,先避一避,这靖难估计还得打几年,胜负也未知,毕竟此时全国各地的兵马还有一大半在,也都是他朱允炆的子民。 再不济往云南逃去,云南那边还有二十多万兵马,加上四川、贵州、福广等地,再打几年也是可能的。 但方孝孺这坑人的货突然站出来说:“国君与社稷同死生,避之非是,臣请效死而去。” 朱允炆立刻道,方卿言之有理,朕意已决,卿等且退。 群臣哑然。 不过好在有翰林院编修程济突然冒出来,当场跪下道:“事已经定了,时间也到了,陛下还是早点打算,不能等了。” 朱允炆本来都打算效死,突然听到这话,看向程济,很快记起他是谁了。 程济之前算是个术士,和姚广孝、金忠差不多,还会看星相。 当初就是他看出燕王会反,还被能妖言惑众给抓了起来,后来燕王果然反了,朱允炆就把他放出来,还升了官。 朱允炆知道他是异士,便问,现在我皇位都不保了,你说事情已经定了,时间也到了,就是知道朕在死在这里了? 程济道,陛下大位不保,但祖宗江山社稷不失(意思还是你们明朝天下),不用死。 程济的意思是让朱允炆逃,往外逃,可以活命。 朱允炆道,以前春秋战国,王朝林立,我还可以逃到其他国家去,现在天下皆是大明,我能往哪逃? 程济道:“昨日臣夜观天象,陛下大位固然而止,但陛下命理未终,陛下还在考虑什么。” 程济这段话不知道是忽悠还是真本事,反正是在劝朱允炆逃命。 朱允炆叹道:“朕是帝王,一旦出逃,不知能干啥?士农工商,朕能干哪行?” 可见此时朱允炆也没有必死之心,有意想逃,估计是相信程济的星相之术。 程济道:“士农工商非帝王之事,惟有祝发,可游方之外。” —— 六月十三日,金川门外。 燕军近二十多万大军把京师已经团团包围,并进入外城,但京师还有一道内城,里面这会同样有十几万京营在。 南京又是大城,若是强攻,燕军那怕再多一倍恐怕也没有用。 除了士气占优,燕军这边其实真没啥优势。 朱允炆但凡胆子大点,上次让徐辉祖带着京营参与灵壁大战,灵壁的胜负可就不好说了。 那怕灵壁败后,退到蒲子口江边时,盛庸以区区十万兵马不到,又是和燕军打了个不分胜负,最后还是败给朱高煦的援兵,当时京营若是支援盛庸,胜败依然难说。 燕王朱棣肯定是心里有数的,能不能打破南京城,才是这战的关键。 六月十三日一大早,燕王带着诸营各将就来到金川门外,眉头紧锁,心情不算太好。 他们包围京师已经好久,但朱允炆除了不停的派人来讲和,拖延时间,城内一点其他反应也没有。 燕王当然知道,如果拖延下去,不但他这二十万兵马吃喝拉撒是问题,等各省勤王兵马一到,他还得老老实实回北平。 就算能继续打败各省兵马,但老是围着京师而不下,也会影响到他这边的士气。 万一迫不得已要攻城,而攻城又失败,那就更难堪了。 时间拖的越久,对燕王越不利,天下观望形势的各方也都会有异动。 万一那和狗皮膏药一样,屡次领兵阻击他的讨厌鬼盛庸再和其他各省兵马汇合,又是个巨大的麻烦。 老实说,果然和盛庸猜测的那样,现在燕王对盛庸是恨之入骨。 因为盛庸在南军灵壁大败之后,多次阻击,从淮河,到浦子口再到高资巷,兵越打越少,却越打越来劲。 燕王现在狠不能立马就把盛庸全家杀了才好。 要是南军将领个个都像盛庸这样,他还靖屁的难。 “盛庸现在在哪?”燕王锁着眉头看着金川门的城墙,但却突然问盛庸。 现场诸将都是很奇怪,但朱高煦脸色微变,感觉到燕王的不满。 因为之前朱高煦和李景隆签了协议,李景隆会开城门,但拖了这么久,毫无反应,燕王这是怀疑朱高煦有没有把事情办好。 草尼娘的,朱高煦也终于忍不住在心里问候了朱重八的老婆。 老子拼死帮你到京师联系李景隆,伱以为这城门是家里的大院门,想开就想开? 他涨红脸没敢哼声,脑子里在想如何回答。 边上丘福叫了起来:“盛庸那龟孙子好像逃到句容去了,他手上没啥兵了,起不了大浪。” 边上李彬、徐忠、张辅等将不动声色看了眼丘福。 燕王问盛庸,其实是在问这门为啥还不开,隐隐有责怪朱高煦的意思。 但现场听出来的人,可不多。 诸将有丘福这样直性子的人,当然也有更多的聪明人,不是聪明人,怎么投靠燕王。 张武想了想,小声道:“不是说高阳郡王上次已经搞定了?” 刷,全场目光看向朱高煦。 大伙都知道朱高煦去了趟京师,但面见了谁,除了燕王、姚广孝等无人知道。 朱高煦被众人看的恼羞成怒,但表面还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也仔细想了想,依稀记得历史上确实是李景隆打开了门,只好道:“请父王放心,李景隆和咱们签了字据的,想必他这几天也在想办法,金川门外有重兵把守,一时半会,可能不好动手。” 燕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朱高煦,脸色好看了很多。 他心急如焚,着急进京,但听朱高煦一说,也有道理。 金川门内就是京营营地,重兵囤结,李景隆想开门,也得想办法啊。 (本章完) 第195章 燕王进京 “原来高阳郡王是和李景隆密谈的。”边上的张武来劲了,用幸灾乐祸的语气道:“李景隆这人,恐怕靠不住啊。” 大伙和李景隆打了两仗,第一次对方有五十万兵马,第二次对方有六十万兵马,全部完胜,现场诸将对李景隆是太有体会了,这人要是靠的住,母猪都能上树。 朱高煦顿时大怒,当即喝叱:“张将军不服?要不咱们打个赌?” 全场哧然。 燕王也是一愣,没想到朱高煦反应这么激烈。 朱高煦忍燕王已经忍够了,张武没个逼数还来歪歪。 张武被朱高煦喷的一脸蒙,没想到朱高煦会当着燕王的面发火,但他也不服气,很快阴阳怪气的道:“高阳郡王想赌什么?末将输了都愿意。” 朱高煦正要说话。 燕王打断他们:“高煦不要闹了。” “张武也是,俺高煦做事,向来稳妥,俺信任高煦,此门必开。” “是,大王。”张武赶紧闭嘴,不再多说。 但大伙今天和昨天一样,又看了一上午,依然没啥动静。 眼看着都要快吃午饭了,燕王朱棣表情又急躁起来,诸将也无精打采的。 因为要准备进城,所以二十万大军除了包围四周的,至少要准备数万精锐在后面备着,随时出发。 天天这么等着,当然都不愿意。 现在六月份,天气也越来越热了,谁吃的消。 就在燕王有些急躁时,轰,突然前门传来一声沉重的声响,巨大的城门,缓缓移动。 “城门开啦。”却是藩骑李贤率先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生怕燕王没有看到。 紧接着,四周从燕王身边开始,无穷的欢呼声从燕王中心往四周漫延,很快连绵到京师的四面八方所有的燕军阵营中。 朱高煦看向燕王,只见燕王此刻好像被圣光普照,刷,整张脸变的通红,身上的汗发都好像根根竖起,他的脸上和眼睛中,隐藏不住的那种狂喜之色。 而且连想都没有想,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兄弟们,给俺冲啊。” “哇吼。”四周诸将奋起,纷纷上马,滚滚的人潮往金川门而去。 朱高煦也掩饰不住的激动,靖难打了这么多年,终于结束了。 但他心里更知道,靖难的结束,对燕王和世子来说,或许是真是结束,而对他而言,却是个新的开始,因为后面,只会比靖难更难。 朱高煦翻身上马,紧跟在人流后面,往前而去。 一边跑他一边在想,要是李景隆突然和历史上不一样,先把燕王放进去,然后关闭城门,这特么就搞笑了? 然后朱高煦感觉这燕王和呆逼似的,要不是天生主角,有命运在身,能活到现在才怪。 当初打济南时,铁铉曾经假降过一次,换成朱高煦,肯定先派兵马进城,收缴了里面的武力,控制住全场再进去。 但燕王这二逼就这么单骑冲在前面,往济南城去,差点被铁铉弄死。 这会又是这样。 对方城门一开,燕王一马当先,好像里面有什么宝物,生怕落下什么。 但燕王运气就这么好,朱高煦不服也不行。 城内没有假投降,城门洞开后没多久,李景隆,谷王等带着一众兵马,冲出城来,看样子确实还是经过一番撕杀。 看到燕王一马当先,李景隆嘴巴微抽了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赶紧带人跪伏在城门两侧。 “拜见大王,幸不辱命,经过咱们一番血战,终于打开城门了。” “哈哈哈。”燕王扑通一声,跳下马,双手用力握住李景隆的双臂,慈爱的目光,像看朱高煦一样看到李景隆脸上,好声道:“曹国公快请起,你为俺立下大功,俺定当重谢。” 这个重字,说的极为之重,听的李景隆当时也是心神舒畅,兴奋的不得了。 但他这会肯定没想到,历史上的朱棣,会如何好好的‘报答’他。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下场,今个肯定要来一番假投降,把朱棣先弄死在城门口。 朱高煦当然知道他的下场,只能在后面同情的看着李景隆,燕王发誓,你千万别信啊,老兄哎,算你倒霉了。 燕王这会也顾不得和李景隆和谷王叙兄弟情,又飞快跳上马,带着大股的兵马冲进金川门。 进城之后,燕王脸色凝重,这才开始调兵遣将,命人控制诸门,很快连绵不断的燕军铁骑和甲士们,浩浩荡荡的开进城里。 朱棣对南京城很熟,带着大军从太平街主街经过,往内城西华门去。 因为他们从金川门进来后,距离内城最近的两个门是元武门和西华门。 元武门是去后宫的地方,所以朱棣只能带兵从西华门进。 大军刚刚接近西华门,远远的,朱高煦就看到西华门的城门都已经打开了。 从城门边上到道路两旁,居然已经跪满了很多文武百官。 这些文武百官,大部份都是在建文帝朝不得志的官员,现在逮到机会,立马投机,但朱高煦也不能说他们不好,他心想,换成是我,我肯定也会这么干。 但是,大明朝这传统留传几百年啊,到明末的时候,李自城进京,满清进京,他们还是这么干的。 燕王看到从西华门到太平街的主道上,跪满了文武官员,顿时兴奋无比。 他迫不急待想进皇城,先到皇帝位置上坐一坐也好,因为他此时的脑海里,已经在yy自己坐在皇位上的模样。 就在这时,突然从路边跪着人里冲出一个文官,直接拦在朱棣马前。 “吁”燕王朱棣被吓了一跳,赶紧勒马,四周甲士们一涌而上,张武则从马上跳下,铮,拔刀护佑燕王马前:“干什么的?找死?” 却见这官员道:“大王是先拜谒太祖陵呢,还是先即位?” 燕王先是一愣,接着脸色舒展起来,挥手示意部下散开,他堆起笑容,问道:“伱这官儿,叫什么名字?” “下官,翰林编修杨荣。” 原来是明初有名的三杨之一杨荣。 燕王点头:“好,好,俺当然是先拜谒祖陵。” 杨荣会心一笑。 燕王也不做作,当下回头对张武道:“把这官儿记下。” 张武抱拳:“喏。” 杨荣满脸狂喜。 朱高煦在后面冷眼旁观,燕王是这表态给所有人看呢。 还有那杨荣,也是够不要脸的。 燕王刚刚想走,突然远处传来了厉喝声:“站住。” 众人抬头,又见一个官儿从另一侧冲了过来。 这官儿并没跪在街上,突然从内城里面出来。 燕王骑在马上,一脸笑意,估计他以为这人又来献什么妙计。 来人正是御史连楹,他同样拦住燕王的马。 燕王还笑眯眯的,等着他的妙计。 不料连楹当众怒斥:“以臣篡君,可谓忠乎?以叔残侄,可谓仁乎?背先帝分封之制,可谓孝乎?名分纪法荡然,惧不可以训天下后世——” 话音未落,连楹突然拔刀就剌,居然身怀匕首。 要说燕王这会是有点得意忘形,居然没想到有文官敢行剌他,好在他身边诸将都是小心警惕着。 朱能,丘福、张武等几乎一涌而上,有人挡在燕王马前,有人直接拿枪就剌。 这连楹毕竟还是个文官,真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如果假装投诚,等近了再拔刀,或者还真有机会。 他开口先骂,已经让人有了警惕,同时再出刀,简直和送死没有区别,只见四周各种怒喝声,扑哧扑哧,刹那间最少数柄长枪和数把刀捅或砍在他身上。 连楹直接被乱刀砍死,现场到处都是鲜血。 燕王大怒,指着连楹的尸体问跪在两边的官员:“这官儿叫什么?” 有人回道:“是监察御史连楹。” 燕王满脸杀气,很想回头说一句,张武你马上领兵去诛他全族,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还要方孝孺等这批建文的文官来投降他,彰现他的大义。 你连楹不是说我没有大义吗,我偏要给你看看有没有。 只要黄子澄和方孝孺等一投降,文人笔墨生辉,帮俺写一写,往天下宣传下,啥大义没有? “哼”燕王冷哼一声,最终没有说屠他全族的话,当下他也不管,准备直接去拜谒皇陵。 就在这时,朱高煦赶紧道:“父王,儿臣有事先去一个地方。” 燕王回头看了眼朱高煦,点了点:“高煦当心。” 驾,带兵而去。 朱高煦立马调转马头,招来自己的部将,李贤和李远等也下意识围在他身边。 燕王进京之前就已经进行了布置,谁的兵马在哪,谁的兵马控制什么,所有的布置里,都没有朱高煦的兵马。 所以朱高煦大部份兵马都在城外,只有二十亲兵和部份将领和他进了城。 像陈文、徐祥等都在外面。 “走,去黄子澄府上。”朱高煦带着兵马往黄子澄府上而去。 不料刚到黄子澄府上,发现这边已经重兵云集,大股兵马守在门外。 领头的一个百户认得朱高煦,立马叩拜:“拜见高阳郡王。” “让开。”朱高煦急匆匆往里去。 “高阳郡王。”百户纵身拦在朱高煦面前。 (本章完) 第196章 朱高煦不发威,当我病猫? 见有人敢挡,身高马大的周虎脸色一寒:“你干什么?” “还请高阳郡王稍等?”百户赶紧转身,招呼一个兵丁,似乎想说什么。 朱高煦大怒,余光看了下周虎。 “滚开。”周虎从背上御下大斧,轰,作势当空一斧,把那百户吓了一跳,赶紧后退。 门口两队甲兵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就这么一犹豫,周虎已经带人冲过去,一脚把门给踢开。 朱高煦二十名亲兵分守两边,让出一条通道。 朱高煦大步走了进去。 那百户眼睁睁看着朱高煦带人冲进去,又不敢动手,只能一跺脚,转身飞跑而去。 朱高煦冲进黄府,发现黄府里人挺多,有六七十人,好像是亲人们都跑到黄子澄家里来避难了,但黄子澄和妻子许氏都不在,儿子也不在,其余的家人亲戚大部份都在。 朱高煦找了个黄府的人问了下,得知黄子澄去了苏州募兵,夫人许氏前段时间带着几个儿子去了江西老家。 这黄子澄大概怕南京城被攻城,提前安排儿子们跑路了,府里留下的全是女眷。 但朱高煦寻遍府上,发现没有黄樱和她贴身丫头春晓。 最后还是黄子澄妹妹说,今天一大早,黄樱就带着丫头春晓悄悄的出门了,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到现在还没回。 没有看到黄樱,朱高煦心急如焚,现在北军进城,城里兵荒马乱的,若有乱兵趁势犯事,黄樱这样的小娘在外面是非常危险的。 李远见朱高煦有点紧张,赶紧道:“咱们的兵马进不了城,高阳王可请交好的诸将,派人四下搜寻。” 李远的意思,燕王安排了好多兵马进城,朱高煦自己的兵马动不了,但可以请别人帮忙。 朱高煦脸色铁青,有点难看。 “进城的兵马,是张辅、张武、朱能、王聪、谭清、火真、薛禄、刘江,丘福,嗯,丘福--” 李远听到这几个名字,脸色也是有些古怪。 燕王安排进城的兵马,全是他的心腹,但从另一方面说,这些军将,俱和世子交好的多。 其中只有一个丘福,和高阳郡王交好。 “走,去找丘福。”朱高煦赶紧离开黄府。 不料等他走出大门,赫然发现外面围了一众兵马,有上百人之多。 领先一人正是谭渊的弟弟谭清,谭清边上还站着一个长相和他相似的人,正是谭渊的儿子谭忠。 “高阳郡王,大王有令,没有大王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擅闯重兵把守的地方?”谭清阴阳怪气的向朱高煦道。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朱高煦,生怕朱高煦从黄府带走什么。 但他看了半天,没看出朱高煦从黄府里带出人来。 朱高煦根本不理他,转身上马要走。 “站住。”谭清一咬牙,厉喝的同时,铮,直接拔刀。 四周兵将们目瞪口呆,毕竟高阳王闻名北军,又是燕王的儿子,谭清的部下也是都瞪着眼看向谭清。 不料谭忠大骂:“你们看什么?” 部下们赫然回过神,这才纷纷拔刀,抬枪,铮铮铮,上百人把朱高煦的路给堵住。 “哈哈哈。”朱高煦怒极反笑:“谭清你要杀我吗?” 说罢回头看向四周:“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谭清马上道:“末将岂敢无礼,只想看看高阳郡王有没有乱来。” “本王乱来什么?”朱高煦怒道。 谭清回头问:“刚刚他们进去几人?” 部下结结巴巴:“二十多人吧?” “二十几?”谭清想想看朱高煦有没有带黄府的人出来。 但那部下又没数过,涨红了脸,不知如何回答。 “草尼吗的”朱高煦勃然大怒,我朱高煦不发威,伱当我病猫?转身从周虎手上一把夺过他的大斧头,轰,一斧劈向谭清。 谭清万万没想到朱高煦居然想杀他,好在他也早有防备,反应也快,一把将身边一个亲兵往前猛推,同时身体飞快往后一闪。 扑哧,谭清那亲兵被朱高煦一斧头差点劈成两半,谭清则吓的一屁鼓坐到地上,他狼狈的原地一个打滚,连滚带爬往后狂退。 “高阳王” “殿下不要。” 四周李远等诸将纷纷上前,一涌而上把朱高煦抱住。 “狗东西,你们让开,让老子劈死他。“朱高煦没找到黄樱本来就很不爽,谭清还敢挑衅他,今天就真想直接先砍死他再说,至于燕王会不会爽,朱高煦已经顾不到,而且燕王现在打进京师,没理由不爽。 谭清看到朱高煦来真的,吓的转身就跑,头都不敢回。 四周诸兵士们,更是轰然散开,转眼间跑了个干净,谭忠边跑边回头,眼里没有骇然之色,却是憎恨之色,估计还在记恨着当天朱高煦没救到他父亲谭渊的事。 “贱人。”朱高煦怒骂,一口口水吐在地上。 要不是急着找黄樱,朱高煦真想骑马追上去,砍死谭清。 “走。”他很快上马,召集诸将随他而去。 轰隆隆,只见朱高煦的部下跟着朱高煦纷纷驱马而去,很快不见踪影。 朱高煦先找到丘福,请丘福派人帮他找黄樱。 丘福顿时苦着脸道,大王让我带了五千部下进城,负责皇城内外各宫门的守护,还有五部五府,用完之后,只余五百兵丁了。 我都借给高阳郡王吧。 朱高煦从丘福那里只借到五百兵马,他把这五百人分成五人一组,到南京城到处寻找打听。 但南京城这么大,这几百人分出去,如同在大海里扔进一粒石子,实在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朱高煦在满城找黄樱,却不知黄樱主仆,这会正被困在清凉山上。 原来今天一大早,黄樱和春晓主仆就悄悄离家,来到清凉山清凉寺。 燕军大举压近,母亲带着哥哥们逃回老家,父亲去苏州征兵,黄樱也想 帮家里出份力,更想到清凉寺来烧香请愿。 上午两主仆烧过香许过愿后,正准备下山,突然看到山下好多人纷纷往山上跑。 春晓反应比较快,立马拉了个路人问了下,这才知道燕军已经进城,并正在城中到处抓拿相关人等,城内现在兵慌马乱,百姓们都被要求待在家里,但也有人四下逃散,所以有人逃到清凉山上。 “怎么办?”春晓和黄樱面面相觑,她们是黄府的人,建文重臣,肯定是燕王第一批要抓的对象,这下两人吓的不敢下山了。 黄樱想了想,只好道:“不如我们先回清凉寺暂避下?” 她心中有句话没说,或许,高阳郡王会来找我? 因为当天走时,高阳郡王说了,一定会来找我的。 “小姐你回寺里避下,我下山去找高阳郡王,哼,他当天可是信誓旦旦说要来找你的。”春晓道。 “不可。”黄樱一来害怕自己一个人,二来不愿春晓下去冒险。 春晓一个女孩家,独自下山,现在下面兵慌马乱,遇到乱兵怎么办? 两人商讨了下,还是决定先回寺里,因为等燕军平定城内后,下面自然安全,就可以下山了。 春晓这时想了下:“小姐咱们换成衣服,从现在开始,我是小姐,你是丫头。” “啊?”黄樱愣了下,片刻后,脸上露出感动之色。 两人在山上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悄悄把衣服换了过来,春晓还细心的把黄樱头上的珠宝钗子也换到自己头上。 换完之后,两人再回到清凉寺。 清凉寺这会人满为患,里面全是人,大概有一百多人在里面。 有很多是香客们听到下面兵慌马乱后,决定暂时留下,等下面平定后再下山。 两女手牵着手,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等着。 清凉寺里的和尚们也挺客气的,当天中午还煮了粥,做了实心馒头,留在寺里避难的都分到了吃的。 两女也就着白粥和馒头简单吃了点,中间有人问小沙弥,山下情况怎么样了? 小沙弥说,燕军秋毫无犯,只抓乱党,不打扰百姓,城内一切如常,只有少数乱兵犯事,都被抓了砍头示众,现在还是比较安定。 听小沙弥这么一说,吃过饭后,有好多人随即就下山了。 到了晚上,清凉寺里还留下的客人,不到二十个。 黄樱和春晓还在,她们看过去,这余下的人里,大部份看衣服都比较华贵,应该是城中官员的女眷家人,估计都是反燕派的,不然怎么会都吓的不敢下山? 好在清凉寺比较大,山上的僧人也挺和气,当晚安排他们各自住下,还不收钱。 就在晚上她们住下休息的同时,大概在晚上后世七八点左右,一个身影悄悄来到清凉寺,从后门进入后,找到主持观元大师(袁光)。 来人正是袁义。 他晚上来到山上,让观元很意外。 “二弟这么晚还上山?”观元奇怪道。 观元是袁珙长子,也是最早加入姚广孝间谋大军的一员。 袁义道他今天忙了一天,正好到清凉山附近,想了想后,还是上来睡一晚,明天再接着忙。 观元道,你忙啥? 袁义道燕王有意让俺干锦衣卫指挥使,所以让我到处捉捕建文的亲信,重组之前的锦衣卫。 观元眼睛一亮,这是好事,燕王要重用你。 袁义摇头,欲言又止。 (本章完) 第197章 尊重俺就够了,要尊重高煦干嘛? 父亲袁珙擅长看相,据说看出他没啥官运,所以袁义的意思,不想干锦衣卫指挥使。 袁义沉默了片刻,还是道:“父亲说燕王大事已成,他和(师傅)道衍大师,是时候退位了。” “啥?”观元为了干细作,当了好几年和尚,天天清汤寡水的,不就是为了今天? “燕王大事已成,不是该咱们享享清福了吗?” “大哥千万不要这么想。”袁义道:“咱们是什么人啊?” “咱们是燕王亲信啊。”观元道。 “咱们是见不得人的,父亲在世人眼里,也只是个术士。”袁义道:“鸟尽弓藏这个道理,大哥应该懂的。” “燕王将来要登上大宝,你说还要术士干嘛?就算他还要,满朝文武也不答应啊?” 观元脸色微红:“燕王,不会这么干吧?” “刘伯温咋死的?”袁义反问。 “。。”观元也沉默了。 “师傅想养老,父亲也是这么想的,我更不能当锦衣卫指挥使。”袁义沉声道:“父亲的意思,让我要笔银子,回老家。” “大哥你也要笔银子算了。” 观元脸有不甘,但想了想后,还是道:“也只能如此。” 兄弟两人又聊了会,袁义奇怪道,今天客人很多吗? 观元道,今天下面兵慌马乱,好多人躲在山上。 袁义道,燕王已经下榜安民,只抓妄臣不伤百姓,百姓们怕什么? 观元笑道,我观这些人,肯定都是反燕的官员家属,要不然怎么会躲在上面,不敢下去。 “高阳郡王也在城里到处找黄子澄的女儿黄樱,还差点要杀谭清和谭忠,这事闹的满城风雨。” 当天朱高煦真是想杀谭清,但在外面,现在都在传,高阳郡王要杀谭清和谭忠两人。 观元神色微变:“谭清他们吃了豹子胆?敢惹高阳郡王?” 袁义冷笑道:“若是让高阳郡王上位,咱们这些支持世子的人,都要倒霉,谭清有啥不敢做的?” 观元隐约听懂了:“靖难这几年,高阳郡王百战百胜,锋芒太盛,除了咱们世子系的人,咱们北军大部份军将们都是支持高阳郡王的,如果燕王改变主意,要立高阳郡王为-——太子?” 那世子系这边,的确没啥不敢做的,若是真有机会,让谭清杀高阳郡王,谭清也不会犹豫。 “放心吧。”袁义笑道:“他仗着靖难大功,刚进城就要杀靖难功臣大将,你说燕王知道,会怎么想?” “谭渊为燕王战死,是燕王心腹中的心腹。” “高阳郡王为了个小娘,就想当众杀了功臣的弟弟和功臣的儿子,嘿嘿,师傅这招,真是妙。” 观元顿时笑道:“原来都是大师的妙计。” “等等-——小娘,他在找小娘黄樱?”观元笑到一半,突然回过神来:“咱们这庙里,也住着一对小娘。” —— 天气已经这么晚,但朱棣还没睡。 这会他正呆呆的站在奉天门前。 上午他进宫后,先去拜奠了先祖,等接到消息后来到这里时,才知道这里被点起了大火。 原本皇宫里都准备救火的水缸和水井,但该死的小皇帝故意把水缸打破,水井填实,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到了晚上才被扑灭。 朱棣脸色很不看好的站在奉天门外等着,火虽然灭了,但里面依然热浪扑面,无法进入。 无数甲兵正在忙碌,他们要从更远的地方端来水,继续往里浇。 又过了半个时辰,前面有王聪上前:“大王,可以进去了。” 特娘的,朱棣在心中把大侄子先问候了一遍,这才带着人踏上奉天门,进入奉天殿。 大殿里被烧的一片漆黑,像征上无上权力的至尊宝座也被烧焦粉烂,看到第一眼,朱棣就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 四周有些烧焦的尸体,跟随朱棣一起进来的姚广孝立马数了起来,一共数到七具。 但谁也看不出,那具是小皇帝的。 金忠、朱能、丘福、张辅也在,整个大殿里,现在就他们和燕王,姚广孝六个人。 外面由王聪和张武把守,任何人不能上奉天殿的台阶一步。 六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金忠率先道:“大王,哪个是小皇帝?” 朱棣左右看看,沉声道:“没有小皇帝。” “啊。”其余五人皆惊叫。 原本他们以为小皇帝放火自焚了,没想到燕王能一眼看出,这死的人里,没有小皇帝。 姚广孝马上道:“刚刚参与救火的甲兵们,可没有一个认得小皇帝。” 金忠也道:“只要小皇帝烧死了,这天下就需要一个新皇帝?” 朱棣脸色微动。 丘福这大嘴却道:“万一小皇帝逃出去怎么办?” 姚广孝冷笑:“谁能证明他是小皇帝?谁敢证明他是小皇帝?” 金忠笑道:“这大明上下,认识小皇帝的,都在这京师呢。” 其中必然有一大批要被燕王杀掉,余下的,谁敢证明他是小皇帝,谁能证明他是小皇帝? 几个人还在担心小皇帝生和死,朱棣早就等不及了,我管他活着还是死了,现在老子就是皇帝:“把这具瘦瘦的,抬到奉天殿门口去。” 他一声令下,张辅和朱能赶紧把其中一具抬到奉天殿门口。 刚把尸体放下,扑通,燕王朱棣直接跪在门口的尸体上面,下一刻更是嚎啕大哭,这要朱高煦在场,非得佩服的五体投地,燕王这演技,都不要酝酿的,情绪说来就来。 “哇——俺的好侄儿啊,伱为何要这么做啊-——俺是奉天靖难,为皇侄清扫奸臣,你为何这么傻啊,是不是那些奸臣逼你的-——哇啊——” 燕王的喉咙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过,这会又是在晚上,四周还有很多刚刚救火后,在四下休息待命的甲士们。 大伙都惊呆着看向奉天殿上面,但天色太晚,也看不清楚,但救火的人都知道,里面好像是有人焚火自尽了,原来是皇帝死了? 这时朱能率先反应过来,大声道:“大王节哀,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大王顺应天命,即皇帝位。” 他声音还未落下,姚广孝、金忠、丘福、张辅等纷纷跪下,大喊:“请大王,即皇帝位,吾皇万岁。” 四周无数甲兵都听到了,他们打了三四年的仗,不就是等今天吗? “吾皇万岁。”顿时从奉天殿以下,整个皇城之内,群起而来的声音,像洪流一般传向整个南京城。 当天晚上,朱棣陆续查的清楚,皇后马氏死于宫中大火,小皇帝的长子朱文奎不知所踪,和朱允炆一起失踪。 次子朱文圭被活捉,这会才两岁。 当晚朱棣准备就近住在武英殿,还拉了姚广孝和金忠密谈些事情。 不料刚到武英殿门口,有心腹张武匆匆过来密报。 “刚到得到宫外传来的消息,高阳郡王白天差点杀了谭清和谭忠。” “啥”朱棣脸色微变,一脸不可思议。 姚广孝不动声色,故意道:“谭清是不是又激怒高阳郡王了?” “你们这些统兵大将,不知道尊重下高阳郡王?怎么说他也是靖难的第一大功臣。” 朱棣听到第一大功臣几个字,嘴角微抽。 张武涨红了脸:“末将上次,也不是故意顶撞高阳郡王,末将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朱棣表情却好像没有在意的样子。 部将们尊重自己就够了,尊重高煦干啥? “行了,俺知道了,俺和大师他们有事,你先退下。”他漫不经心的吩咐一句。 张武和姚广孝、金忠三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燕王连什么原因都没有问。 更没有责怪谭清的意思。 不尊重你高阳郡王怎么了?尊重燕王就够了。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有人传,袁义求见。 “宣”朱棣开口说了个宣字,自己也是愣了下,然后俨然觉的,说这个字的时候,心里真的好爽。 不一会,袁义来到武英殿。 朱棣看到袁义挺高兴的:“袁义,这几年你在外面很辛苦,俺是看在眼里的。” “你先把锦衣卫的事干起来吧,俺想让你干锦衣卫指挥使。” 袁义赶紧下跪:“请大王收回成命。” “。。”朱棣愣了下。 袁义道,他一介粗人,这几年专心商事,靖难之战时,借着囤积居奇,低买高卖,狠狠赚了笔。(但大部份是为燕王充军费了。) 所以对当官没兴趣,他想要笔钱,回家做个大富翁,然后娶几个漂亮老婆。 朱棣脸色阴沉着想了想,终于点头:“行,你自己去户部宝库,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多谢大王。”袁义激动道。 然后又道,我大哥也想拿笔钱回家,我就一起拿了。 观元吗?朱棣知道,观元一直在京师潜伏,也立下了大功。 说到观元时,袁义起身,小心的贴上来,左右还看了看。 朱棣这边身边带的是侯显,殿外站的是千户纪纲。 武英殿里,这时除了朱棣,只有侯显在。 朱棣顿时心领神会,抬头看了眼侯显,侯显赶紧往外走,到了武英殿外面。 “何事?”朱棣奇怪的问。 袁义小声道:“昨天高阳郡王满城寻找黄子澄女儿黄樱,还和谭清将军起了冲突。” “这事俺知道,高煦立了大功,谭清不该如此,俺改天会让谭清向高煦认错。” “黄樱躲在清凉寺,被我哥发现了。”袁义道:“是否要告诉高阳郡王?” “嘶”朱棣吸了口冷气,然后就左右走了起来,眉头紧皱,思索着什么。 他来回渡了好外,突然大声道:“纪纲。” “大王。”外面纪纲马上走了进来。 “黄子澄抓到没有?”燕王问。 “回大王,张武将军已经派人前去苏州,最晚明天能抓回来。” 朱棣挥挥手,纪纲又离开武英殿。 这时他对袁义道:“先稳住那小娘,等黄子澄回来再说。” 袁义脸色不变的点点头,心中极为震憾。 (本章完) 第198章 请高阳王救我 朱高煦这次暂时先居住在上次他离京时和世子他们住一起的小屋,地方不大,但挺适合他的。 因为他这次能带进来的兵马不多,只有二十个亲兵,加李远、李贤、周虎、宋猛四位大将,所以太大的屋子,反而不适合。 昨天找了一天没找到黄樱,今天他安排人继续去找。 然后一大早,他带着人去了徐增寿府。 四舅徐增寿和他关系极好,没想到在城破之前,被朱允炆给杀了,朱高煦昨天急着找黄樱,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上门拜奠。 在徐增寿府上,朱高煦看到了驸马王宁和他儿子王贞亮。 三人一阵唏吁,都隐隐有些泪目。 朱高煦在这世唯一有些感情的就是徐增寿,徐增寿身为四舅,和他有如兄弟,是整个大明朝,与朱高煦关系最好的一个亲人,在现在的朱高煦心中,比起父亲朱棣,可是亲近了无数倍。 拜祭过后,三人在院子的角落里聊了会天。 王宁说到朱高煦找黄樱的事。 “高煦你和黄樱是认真的?” “你刚进城就要杀谭清,这事让你父王知道,如何想?” 伱今天敢杀燕王心腹,改天是不是也敢杀燕王? “当时我确实有点怒火攻心,事后想想,可能上当,被他激怒了。”朱高煦长叹道:“但事已如此,也没办法,只是那黄樱帮过我的大忙,我发过誓,一定要娶黄樱。” 王宁父子面面相觑。 沉默了片刻,王宁道:“黄子澄若是愿意投降还好,若不愿投降,你父王,定然不会同意。” 朱高煦道:“我和父王说过,他同意了。” 王宁不置可否,有句话想说不敢说,燕王答应的事,你也敢信? 朱高煦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心里总会有些希望。 王贞亮这时道:“当尽快找到黄樱,送其出城。” 朱高煦点头。 王宁突然伸手拍拍朱高煦的肩膀:“高煦在战场上勇猛无敌,所向披靡,也应当明白另一个道理。” “文官们的笔和嘴,比战场上的刀箭更可怕。” “无论结果如何,高煦一定不要冲动。” 朱高煦要杀谭清的事,连王宁也看出来,可能有人故意激怒他。 说罢,他看了眼儿子王贞亮,父子向朱高煦抱拳,告别而去。 走出徐府后,王贞亮,见四下没人,更问:“以父亲看,将来谁可为太子?” 王宁想了想:“按说高煦在靖难几年立下赫赫战功,多次挽救燕军于危难中。” “但是。”王宁长叹:“祖训难违,文官难安呐。”他还有句话没说出来,燕王的心思,也无人能猜透。 王贞亮也是长叹,他父亲王宁是支持燕王,对谁当太子无所谓,但王贞亮是和朱高煦交好,当然希望朱高煦。 六月十六日,盛庸降。 十七日,四下寻求复起支持的齐泰被抓。 十八日,黄子澄被从苏州抓到南京,一同被抓的还有黄子澄夫人许氏。 这许氏不知道该说她刚烈还是脑子不好,居然带着四个儿子黄圭、黄玉、黄润、黄泽从老家来到苏州府,决心与黄子澄共赴国难,苏州知府姚善见局势难以挽回,有意要为忠臣义士留下血脉,就改变了他们的姓名、户籍与身份,以便能逃脱即将到来的大屠杀。 姚善准备死守苏州,但被部下千户出卖,绑与燕军,全族445人皆被诛。 二十日,燕王朱棣列奸臣榜,准备按榜抓人和杀人。 此时建文朝的官员或降或逃,只有镇守济南的铁铉还在死守不降。 这段时间朱高煦到处寻人,仍然找不到黄樱。 但城里每天都有大量的女眷被抓出去,充为教坊司的乐籍,俱是建文帝的忠臣家人。 教坊司原属礼部,专门在庆典或迎接贵宾时演奏乐曲的,后来发展成官办的技院。 燕王朱棣进京后,抓捕了大量的建文官员,又开始清算旧帐,针对当初起兵后,不支持他的北方各县城百姓富户,把这些人统统抓了起来,男的发配,女的送到教坊司当官技(乐籍),终身不能变籍,生出的后代还是官技。 朱棣更是亲口下令,每天每个女性要接客二十人以上,用来发泻他对这些不支持他的人憎恨。 朱高煦生怕黄樱被抓到教坊司,每天安排人去教坊司门口询问和查探。 二十一日,燕王派人来传令,轮到朱高煦的兵马去教坊司了,当天朱高煦正在城外大营,与几位大将商议事情。 突然有传令兵来到朱高煦中军大营,说轮到他们去教坊司,部下诸将齐一片喧哗,很多人跃跃欲试。 “燕王有令,教坊司每人每天要接客二十人以上,高阳郡王部下五千兵马,当在五天内完成,后面还有其他兵马等着进去。”传令兵说完,抱了个拳,等朱高煦回应后,更转身而去。 传令兵一走,大营里热火朝天的气氛就来了,大伙纷纷在谈,要去哪个营。 因为教坊司里也分很多营,有百姓的家眷,比如苏州地区,由苏州知府姚善组织人马和百姓准备对抗燕军,那边就被抓起来好多百姓,也有官员的家眷,也有被打败的军将家眷。 还有一些在战争中支持朝廷粮粖的商人家眷,也全被秋后算帐,统统抄家问斩。 朱高煦当时脸就沉了下来。 他冷冷看着营外,表情很不好看。 做为一个穿越者,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战利品。 但他又知道,这是古代封建皇朝,是他现在无法改变的事实。 大将徐祥看到朱高煦表情,知道自家殿下又开始仁慈心泛滥了,他只能上前,低声道:“大战打了这么多年,兄弟是需要发泻的,殿下若是不许,传了出去,很伤军心士气的。” 兄弟们跟着朱高煦你打了几年,出生入死,现在燕王给点福利,其他兵马都有,你朱高煦不允许,这算什么事? 到时大伙还不离心离德? 朱高煦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沉默了片刻,只能点了点头。 大营里顿时欢天喜地的大叫起来,看起来大伙很高兴。 朱高煦皱眉着独自走出大营,来到营外,营外亲兵们好像也知道了这事,都兴奋的看着朱高煦:“殿下。” “殿下。”大伙叫着殿下,脸上也是迫不急待的表情。 朱高煦这批亲兵,又练骑射,又学识字,都是按心腹干将来培养的,当然不能前功尽弃,他只能道:“你们等周虎命令,依次出营。” “是殿下。”亲兵们也激动道。 特吗的,我草朱棣特吗的,朱高煦心中暗骂,缓缓走向前面,来到一片空旷地,看着远处。 现在他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朱棣进京后,他的兵马全被留在外面,每次只能带二十名亲兵进去,城中全是朱棣的亲信兵马。 而且京师十几万已经全降了,朱棣正在改编,重组,又分配给他的亲信,现在朱高煦是想学李二都不可能,首先无法带兵进去。 就算进去,里面都有近二十万兵马在,他的这点兵马也没啥作用。 关键是,现在他也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干,也不会有人支持他这么干。 就在他若有所思的时候,外面突然亲兵来报,外面有故人求见,自称是高阳郡王的老朋友。 “啥?”朱高煦大为意外,怎么感觉神神秘秘的,他这会距离营门不远,便转身往营门去。 等到了大营门不远处,果然看到有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正站在营外等着。 朱高煦看不到这人的脸,但看这身形,隐隐是有点熟悉的感觉。 “去把他带进来。”朱高煦下令亲兵,然后转身来到一处无人的营帐。 不一会,亲兵把这人带到营帐中。 这人抬起头,看了眼朱高煦。 朱高煦大为震惊。 “罪将盛庸,拜见高阳王。” 来人,居然是南军大将盛庸。 两人在战场上多次交手,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对方,朱高煦先是震惊,接着大喜,赶紧上前,一把将他拉起来:“盛将军快请起。” 盛庸屡次阻击燕王,最后关头要不是又被朱高煦打败,京师附近,燕王又要吃败仗。 他要胆子大一点,燕王早就被他弄死了。 想必他现在有些后悔没这么干。 朱高煦奇怪盛庸怎么找上门。 盛庸道,他已经投降了,燕王召他进京面见。 原历史,盛庸是在燕王称帝后才投降,这次提前投降。 原因史他被安排到淮安驻守,这次被召进京。 历史已经改变,盛庸更是在到达京师后,第一时间密见了朱高煦。 说到这里,扑通,盛庸突然跪下,“扑通”:“求高阳王救救末将。” 朱高煦大为动容,赶紧又把他扶起来,他好声道:“盛将军已经降了父王,谁还要杀你?” 盛庸直接道:“高阳王,以你对燕王的了解,末将这种人,在靖难中给燕王造成这么大的麻烦,他肯定要秋后算帐的。” 朱高煦脸色微变,没想到盛庸居然也这么了解燕王。 他忍不住想说,即然如此,你靖难之役中,为啥不干死燕王? 盛庸又道:“末将愿投靠高阳王,还请高阳王救我。” (本章完) 第199章 别让高煦知道 朱高煦感觉很有意思,盛庸怎么会这么想的? “盛将军为何认为本王能帮你?” “高阳王抓了瞿能的长子不杀,必有大志。”盛庸道。 “嘶”朱高煦脸色微变。 原来瞿能把儿子被朱高煦抓去的事,悄悄的告诉了盛庸。 瞿能还说,如果他战败被燕王抓去,要是燕王把他杀了,盛庸就把朱高煦私藏瞿陶的事,告诉燕王,离间他们父子。 朱高煦私藏瞿陶,必有异志。 朱高煦藏瞿陶留了一手,没想到瞿能也不笨,把这事告诉盛庸留了一手。 盛庸听闻后,也感觉到朱高煦有异志。 你要没异志,为何连燕王也瞒? 原历史盛庸等燕王登基才降,这会他变聪明了,一看大事不妙,提前投降,然后赶紧来找朱高煦。 因为盛庸知道,燕王对自己极为忌恨,用不了多久,铁定要秋后算账。 现在这大明天下,能救自己的,只有高阳郡王。 朱高煦这时点头长叹:“盛将军真是了解我父王,等我父王登基,你们这些人,估计一个个都要被弄死。” “高阳王也能明白。”盛庸心想,伱终于肯说实话了。 又赶紧道:“靖难之役,燕军全靠高阳王打下的天下,但末将肯定,将来太子之位,一定没高阳王的份。” “你不用挑拨离间,我心中有数。”朱高煦笑道:“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自己人。” 盛庸大喜,再次拜倒,一副誓死投靠的表现。 朱高煦想了想,道:“你现在放心,父王还要演给其他人看,短时间不会找你的麻烦,进京之后,肯定还另有重用。” “你赴任时,可以悄悄带全家逃亡。” “往南方逃,去广东新会县,长沙村,到了那边,找一个叫杨立山的人。” “他这几年一直在南方替我做生意。” “暂时委屈你一下,将来,必然会用到你。” 盛庸大为意外,没想到朱高煦这几年做生意做到广东去了。 广东这会在大明中枢眼中比云南陕西还偏,这种破地方,高阳王怎么想到的? 但他也没多想,牢牢记下新会县,长沙村,杨立山这些字。 两人密议了会,盛庸便离开大营。 盛庸进京后,拜见了燕王,燕王安慰了一番,又夸了他一番,说他是良将,盛庸更是瑟瑟发抖,明显感觉到燕王的杀意。 接着燕王让他和历史一样,去淮安接替梅殷防务。 离京前,盛庸说,我能不能见见几个旧识?燕王一一允了。 盛庸先去拜见了徐辉祖。 徐辉祖被幽禁在家,两人一见面,徐辉祖就破口大骂燕王和朱高煦,接着又责问盛庸,为何要降?盛庸很尴尬,和他聊了几句,便匆匆告辞。 盛庸接着来到平安家里。 平安被抓后,诸将都要杀他,燕王力排众议,把平安先保下来,原本想押往北平,又怕半路被南军劫走,便一直软禁在营中,打破京师后,就把平安放回家,仍然是软禁。 燕王做做样子,表示既往不咎,这也是为了让南军诸将赶紧投降。 但平安和朱棣一起干过事,打过仗,他比盛庸还了解燕王。 这天平安正在家里,突然外面有人报,盛庸来拜见。 平安立马让人把盛庸引到僻房。 两人一见面,先是对视几眼,然后忍不住都要泪目。 两个大男子,真汉子,战场上并肩做战的好兄弟,之前在一起还不觉的,这会再见面,真是想抱头痛哭一场。 平安以前不喜欢盛庸奸滑的性格,但现在也不得不承认,盛庸打仗还是很有一手,只有狡滑的人,打仗会更厉害。 “平兄。”盛庸第一次开口叫他兄弟。 平安动容:“你主动来降的?” “大事已去,不得已为之。”盛庸道。 “朱棣怎么和你说的?”平安见盛庸能来见自己,估计朱棣已先见过盛庸。 “让我去淮安替换梅殷。” 平安闻言冷笑:“你可知你命不久也?” 盛庸左右看看,又小心的看向窗外。 “府中都是我家人,这里也没人。”平安道。 “燕王睚眦必报,我当然知道,现在不杀咱们,不过惺惺做态。”盛庸道:“等他登基为帝,必然要至我们于死地。” 平安大喜:“你明白就好,也敢投降?” “我不投死的更快,现在还有机会活命。”盛庸小声道。 “你想逃?”平安瞬息懂了,瞪着眼睛:“天下皆是大明,你往哪逃?” “南方,朝廷在南方的掌控力不强,南方还能出海,实在不行,可以逃亡海外,总不能束手待毙。” 平安闻言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他缓缓道:“我这样子,不知何时还能出去。” “朱棣必然要用你,以安天下诸将之心,到时你的机会就来了。” 平安心想,这盛庸好端端来挑唆自己逃亡,以盛庸的为人,搞不好有人在后面指使,才会这么干。 “盛都督不妨实话实说,南方可是有人支持我们?” 盛庸不动声色,好声道:“平兄尽管放心,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总不会害你。” “你相信我,将来,咱们肯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平安没有犹豫,他和朱棣共过事,太了解朱棣了,自己杀了燕军这么多大将,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只要有机会,总要拼一下。 “我知道怎么做了,盛都督有何安排?”平安决定和盛庸一起干。 盛庸大喜:“咱俩要一起逃,不然后面逃的没机会,等我准备好了联系你,你在家中也随时准备着。” 二十二日,黄子澄被抓到京师,朱棣亲自劝他,让他投降,黄子澄断然拒绝,破口大骂其叛逆。 黄子澄在整个靖难中错误百出,几乎是在助功朱棣,但不得不说,还算有些气节。 最后朱棣实在没办法,只好道,你女儿黄樱与俺高煦两情相悦,你不为自己,也为他们着想? 黄子澄反怼:“竖子也配我儿?tui。”一口口水差点吐到燕王脸上。 燕王大怒,下令肢解黄子澄,将其大卸十八块,株连九族,家族被杀65人,异姓致死者54人,外亲400余人皆充军。 黄子澄的妻子和妹妹被送教坊司充妓,每天遭20人以上,后生的孩子,继续充技。 见过黄子澄后,朱棣知道劝降无用,更马上招来袁义。 “黄樱还在清凉寺?”朱棣冷着脸问。 袁义点头。 朱棣沉默了片刻,小声道:“别让高煦知道。” “是大王。”袁义叩拜而去。 袁义前脚刚走,朱棣让侯显派人去招朱高煦。 约半个时辰不到,朱高煦来到皇城外。 朱高煦从西华门进入皇城,现在整个皇宫也只有西华门对外开放。 驻守西华门的是都指挥薛禄的兵马。 朱高煦刚到门口,就看到薛禄亲自带队,站在门外,以示他对朱棣的忠心。 “拜见高阳郡王。”薛禄还算客气,但朱高煦知道他也是表面功夫。 朱高煦冷冷看了他一眼,也没理他,直接走进皇城。 当初薛六不过小小的总旗,靖难打了几年,连连升官,现在已经是都指挥使。 朱高煦能感觉到燕王套路很深,也可能防着自己。 京师内全是燕王自己的心腹,看守皇城的,又是薛禄这种和自己有过节的人。 你要说燕王不防朱高煦,那根本不可能。 燕王这种雄才伟略的帝王,能力比李渊强了不知多少,岂会让朱高煦做李二的事。 他闷闷不乐的进入皇城,从西华门一进去就是武英殿,非常之近。 殿内外俱有大量的甲兵,纪纲带着一队亲兵守在武英殿门口,看到朱高煦也赶紧打了个招呼。 “高阳王不好意思,得罪了?”纪纲这时看着朱高煦腰间的配刀。 朱高煦恍然大悟,赶紧把腰刀解下,没想到纪纲又上前,开始摸他身上。 朱高煦不动声色举起手。 纪纲非常认真,从上到下摸了个遍,但他很聪明,一边摸一边笑道:“高阳王不要误会,现在所有文武大臣进来,都要搜查一遍。” “这是应该的,皇宫大内,小心点好,哈哈。”朱高煦笑道。 朱棣是非常小心的,皇宫里还有很多妃子,但他进来后,哪也不睡,就睡武英殿,登基之后,也没碰前朝的妃子,然后把大量的宫中太监和宫女都轮换掉。 被纪纲搜查过后,朱高煦才进入武英殿,拜见了朱棣。 “高煦,来,坐,坐。”燕王非常高兴的样子,还上前激动的搂了下朱高煦。 要不是知道他演技好,朱高煦差点又被感动了。 两父子先聊了会靖难战役,燕王多次说朱高煦打的好。 朱高煦则赶紧谦虚,说父王指挥的好。 几句客套话说完,燕王笑着道:“刚刚接到情报,山海关都督耿瓛蠢蠢欲动,俺想让高煦领兵去驻守开平,以防耿瓛。” 耿瓛是耿炳文的儿子,一直驻守山海关,燕王靖难成功后就降了,当然,没多久又被燕王找借口,一个个把耿炳文的儿子都给弄死。 朱高煦闻言知道燕王在打发自己,但也没办法,只能道:“儿臣遵命。” “哈哈,也不用急着去开平,等几天再说。”燕王笑道。 他的意思,等朱高煦兵马在教坊司出来后,再去。 但明显前言不搭后语,即然要防备耿瓛,还不从速出兵。 朱高煦应了声。 (本章完) 第200章 燕王不公 燕王又道:“张辅有几个女儿,其中长女张嫣已经十三岁,俺和你母妃见过一面,长的漂亮大方,且知书达礼,俺想她嫁给你,你意下如何?” 朱高煦唰的一下脸色通红,激动道:“当凭父王吩咐。” “哈哈哈,好,等过段时间,她们从北平过来,俺安排伱们见见面。”燕王哈哈大笑,拍拍朱高煦的肩膀:“张辅是俺心腹,你可以好好待张嫣。” “父王放心。”朱高煦兴奋道。 从武英殿出来,纪纲看到朱高煦满脸通红,表情兴奋,不由上前陪笑:“高阳王。” 朱高煦笑道:“父王要把张辅长女嫁给我,纪将军,到时可要来喝杯喜酒。” “啊呀,恭喜,恭喜高阳王,这是必须的。”纪纲也做喜出望外状。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纪纲一路送到他尚膳监附近。 尚膳监就在武英殿后面,西华门北面。 这会已经看到西华门,纪纲这才伸手,把朱高煦的腰刀还给他。 朱高煦一边系腰刀,一边随意的问道:“最近谁来找俺父王的多呀。” 纪纲立马道:“袁义,袁义来了好几次。”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这家伙可能要当锦衣卫指挥使了。” 纪纲脸色微变,干笑:“是啊,末将也听说了。” “不过他的能力,和纪将军是差远了。”朱高煦马上道。 “嘿嘿。”纪纲笑了几声。 “纪将军,多谢,俺先走了。” “高阳王慢走。” 朱高煦走出西华门,唰,脸色一下子变的铁青。 燕王突然要嫁张嫣给他,朱高煦明显感觉到不对劲。 —— 清凉寺的客人越来越少。 最近只有黄樱和春晓还住在这里,其他的客人,陆续已经下山。 两人几天前也想下山,但被两个精壮的男子堵在门口,从此便软禁起来。 这时,她们就知道身份可能暴露了。 好在对方一直把春晓当成黄樱,而春晓的性格,也的确更像大小姐。 今天两女正在房间里商量对策,突然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 袁义带着两人走了进来。 两女紧张的站起,瞪着他们。 “那位是黄樱小姐?”袁义笑问。 两女面面相觑,片刻之后,黄樱紧张的道:“我,我是黄樱,这是我丫头春晓,你们,不要为难她。” 春晓点头,是是是,她是黄樱。 “你们黄家,大小姐穿的衣服,还不如丫头吗?”袁义笑道。 这点雕虫小伎还想瞒过我? 刷,黄樱被识破,脸色又红又白,极为难堪。 “带两位小姐下山。”袁义大手一挥,两大汗上前,拉起两女。 先把她们推出清凉寺,外面还有两个大汉在等着。 袁义五人押着两女往山下走去。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春晓紧张的问。 “高阳郡王在城里到处找你们,我带你们去见高阳郡王。”袁义笑道。 “真的吗?”春晓兴奋道。 但黄樱脸色很难看,一听就是假的。 此时走出清凉寺没多远,清凉寺下山有两条道,一条是主道,一条是小道。 但这几人押着她们往小道走。 黄樱顿时就感觉到不妙。 前面的春晓这时也缓缓扭头看向她,脸上同样露出惊恐之色。 “快走。”后面有大汉粗暴的推了她们一把。 两人跌跌撞撞往前。 距离清凉寺越来越远,很快看不到寺门了。 此时她们已经到了西南方向。 清凉山西南方向紧邻长江,江水拍打冲击,在西南侧形成了悬崖峭壁,而山下的南侧,还能看到水运码头。 这是一段能看到长江的路,如果再往前走,就看不到长江。 春晓再次回头看看黄樱,眼神无比坚定。 好像在告诉黄樱,这是最后的机会。 “春晓快逃。”春晓猛的一声大喝,接着就往前跑。 袁义他们早看着呢,几人数声厉喝,拔脚就追。 黄樱却是转身往西南跑去。 几个大汉都顾着追春晓,只有袁义愣了下后,转身追黄樱。 西南就是长江峭壁,她几乎没有犹豫,几步跨到一处峭壁,嗖,纵身一跃,往长河里跳了下去。 袁义是追着黄樱过来的,在黄樱跳起来的同时,伸手一抄,哧啦,抓到黄樱身上一截裙子,当场被撕裂,眼睁睁看着黄樱一头没入长江中。 另一边春晓引开了众人后,再想往长江里跳,已经来不及,很快被一个大汉扑倒在地。 “袁大人?”有人回头问袁义。 袁义左右看看也没外人,距离清凉寺也远,看不到寺门,当然一点头。 “哧啦”一刀抹在了春晓的脖子上。 春晓瞪着眼睛看着他们,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 “不要扔江里,往下带,找个地方埋了。”袁义这时道。 “诺。” 几人扛着春晓尸体往下寻了会,很快来到一片无人的山林里,就地把春晓埋在这边。 袁义最后拿了春晓头上一根珠钗而去。 他拿着珠钗找到教坊司黄子澄夫人许氏,许氏哭的希里哗然,说是女儿的珠钗。 袁义道,他们是在一个无人的小巷找到的,应该是被乱军所杀,尸体也被烧掉了。 从教坊司出来后,袁义向朱棣汇报,说已经处理掉。 但他不敢说有个丫头跳长江了,只说一起全部杀了。 数日后,朱高煦带兵前往开平,连朱棣的登基大典都没有参与。 六月底,燕王比原历史提前几天登基,祭告天地,宣布革除建文年号,改当年为洪武三十五年,次年为永乐元年(1403年)。 登基之后的朱棣,立刻开始了大屠杀,方孝孺被诛十族,齐泰被凌迟,灭族,妻女充官技。 练子宁被凌迟,灭族。 另有杨任、周璿、茅大芳、郭任、卢迥、陈迪等,要么被夷族,要么被灭门。 卓敬因与姚广孝有些过节,姚广孝故进曰:“敬言诚见用,上宁有今日。”乃斩之,诛其三族。 最倒霉的是姓高的。 史记“高翔丧服入见,语不逊。族之,发其先冢,亲党悉戍边。诸给高氏产者皆加税,曰:“令世世骂翔也。”” 朱棣简直变太,因为迁怒高翔,给全大明姓高的百姓加税,让所有姓高的都骂高翔。 朱棣一边屠杀建文旧臣,一面发兵济南,征讨铁铉。 当年燕军打了几次济南没下,但现在形势已经不同,全大明都降了,济南变成了孤城,城中也没啥士气。 朱棣一战而下,铁铉被捉。 因当年旧攻济南不下,朱棣认为是河北附近的百姓和诸县在支持济南,打破济南后,燕军再次扫北,以支持济南为假口,借机屠杀一些河北的县城以为报复,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男子被杀,女子则被贬为乐籍。 等铁铉被带到京师见朱棣时,骂不绝口,立而不跪。朱棣使其面北一顾,终不可得。愤怒的朱棣令人割下铁铉的耳朵、鼻子,煮熟后塞入他口中,问他滋味如何?铁铉厉声说忠臣孝子的肉有什么不好吃?遂受磔刑而死。 朱棣在京师大开杀戒,在大明屠戮百姓的时候,朱高煦正无聊的守在开平。 他到了开平之后,明显感觉到诸将也好像都有了心事。 燕王打下京师称帝,世子正从北平赶往京师,而立下大功的高阳郡王则被外派开平,这在很多人看来,是极不合理的。 军中诸将义愤填膺,私下都觉的燕王不公。 但又如何,燕王已经是皇帝,他再不公,谁又敢乱言。 这天一匹快马从京师而来,递给朱高煦一样东西,又说了几句话。 信使走后。 轰隆,朱高煦一下子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接着,砰的一脚,又把不远处的一张椅子给踹飞,整张脸气的通红,接着房间里噼里叭拉,被朱高煦一顿乱砸。 门外的卫兵们大惊失色,不敢相信。 朱高煦一向都是平易近人的模样,也很少在部下面前发火,谁也没看到过朱高煦发火的模样。 不一会,大将李远、徐祥、陈文、王斌、韦达等纷纷来到大门外面。 众人第一次见到朱高煦发这样的火,所有人不敢单独进来,等诸将集合的差不多,这才由李远在门外叫道:“高阳王?” 里面安静了片刻,朱高煦声音才响起来:“李将军有何事?” 李远赶紧带着大伙进屋。 一进去就是目瞪口呆,房间里能砸的几乎全被砸光了,朱高煦手上都在流血,应该是砸破了东西。 他整个人更是如一头暴走的野兽,脸上全是杀意和凶狠之色。 所有人第一感觉,就是朱高煦遇到了极为重要的事情。 徐祥左右看看,连忙道:“徐安。” 他儿子徐安应了声,赶紧走到门外,把门关上,守在门外。 屋子里这时都是朱高煦的亲信。 计有李远、陈文、徐祥、韦达、王斌、周虎、宋猛七人。 另有一些亲信将领,如盛坚、郑兴、张杰、王忠等都驻守在开平各处。 这七人算是朱高煦最亲信的七员大将。 众人都紧张的看着朱高煦,朱高煦一言不发站在原地。 足足沉默了好一会,朱高煦提起右手,众将看到他右手握着一支珠钗。 朱高煦缓缓道:“京师来人,说黄樱在街上小巷,被乱兵所杀。” 诸将俱是脸色微变。 (本章完) 第201章 反了吧 朱高煦去京师联络李景隆,为燕王打进京师立下汗马功劳,他麾下诸将都是知道的,更知道黄樱帮了大忙,燕王还答应让朱高煦娶黄樱。 如今这么看来,燕王简直把朱高煦当傻子。 他以为把张辅女儿嫁给朱高煦就能替代黄樱了? 殿下重情义,黄樱救了殿下,这是张辅一百个女儿也不能替代的。 众人还没敢说话,朱高煦的声音都哽咽起来:“当天父王答应我要把黄樱给我。” “我也在黄樱面前发誓,永不相忘。”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却一个连失去全家的可怜小女人都不能给我?” “为什么?” 朱高煦最后愤怒道。 四周无人能回应,诸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面露惊色。 大厅里安静了片刻。 朱高煦也不说话,暗暗打量诸将,似乎在等待什么。 终于。 突然有人沉声道:“靖难的大战恶战全是殿下打赢的,立下如此多的汗马功劳,连个小小的张武和谭清也敢挑衅殿下,现在连个有恩于殿下的小娘都不给,燕王是不是故意的。” 诸将纷纷扭头,却是大将陈文。 朱高煦大喜,还没来的及说话。 大个猛男周虎怒道:“特娘的,不如杀进京师,燕王能当皇帝,殿下不能当皇帝吗?” 众将齐齐色变,没想到周虎这大猛男说话如此的露骨大胆。 “反了吧。”宋猛马上怒吼。 “反了。”陈文和周虎接着叫道。 此时王斌、韦达、徐祥、李远四人脸色通红,相互瞪着对方。 朱高煦还是不说话,表情似乎有点震惊的模样。 可此时现场七位大将,才只有三人表态。 但他知道不能等太久,如果太久了还是没人表态,后面啥话都不用说了。 就在朱高煦准备开口喝斥周虎和宋猛他们,简直无法无天时。 年纪最大的徐祥终于道:“老夫一切听从高阳王的吩附,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韦达接着又道:“只要殿下一句话,咱们点起兄弟杀进京师。” “但凭殿下吩咐。”王斌则直接跪拜。 接着哗啦啦,诸将纷纷跪拜。 朱高煦最在意的李远也跪拜了。 “诸位兄弟快请起。”朱高煦赶紧上前,纷纷扶起诸将。 扶到李远时,两人对视一眼。 李远马上道:“高阳王不要冲动,现在起兵的胜算,几乎为零。” 周虎和宋猛顿时一脸不服,就想反驳。 “李将军有何意见?”朱高煦问。 “咱们兵马不过五千,就算加上李贤的藩骑,也不过六千出头。” “现在京师内外几十万大军驻扎,燕王心腹数万大军驻守京师,就算咱们能出其不意杀进京师,也无法打进皇城。” “一旦短时间进不了皇城,其余的兵马有一大半会来围剿咱们,就算还有一小半隔岸观火,但也不太可能帮咱们。” 李远分析的很清楚,现在燕王军中是有很多大将支持朱高煦当太子,但是朱高煦你突然起兵,大伙肯定不敢随便帮忙,能有一小半隔岸观火,两不相帮就算不错了。 朱高煦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李将军接着说。” “燕王为什么会成功?”李远道:“因为他有地盘,时间和起兵的借口。” “咱们现在一无所有,打不下皇城,杀不了燕王就立马完蛋。” “所以当务之急,先找块地盘,等侯时机,然后找个适合的借口。” “燕王登基,高阳王必为亲王,亲王就藩之后,必然会有封地。” 李远说到这里,老将徐祥也道:“但时间不能拖太久,时间一长,燕王稳住局面,就算再起兵,胜算也不大。” “所以末将以为,最合适的时间是三到五年之内。” 李远道:“三年左右,燕王需要时间稳定全国的统治,天下诸将还能记得靖难中的殿下神威,超过这个时间,就真的不好办了。” 李远把时间和地盘都说了,现在还缺个起兵的理由。 “起兵的理由,我已经有了。”朱高煦笑道:“这样是不是咱们天时地利人和都算有了?” 诸将惊讶,没想到朱高煦连起兵的理由都找到了。 “啥理由?”徐祥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以后再说。”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 他自己给自己的时间,也是三到五年左右。 超过这个时间,以一藩之地,对抗整个大明国家机器,难度就成倍上升。 但三到五年内,可就不好说,现在很多地方还只认建文皇帝,大伙只是敢怒不敢言,更有忠于建文帝的,都是直接投井或上吊自己杀,比如云南左布政使,就是听到这消息后,悬梁自杀,妻子随即跟着投河自尽。 李远这时又道:“即然高阳王早就准备,我也有三策,高阳王或可选一向燕王请封。” “上策,封地辽东,可北征蒙古,东征朝鲜,一边打仗,一边训练兵马,以待时机。” “中策,去西北接宋晟,效仿唐朝西征。” “下策,去西南,在靖难前何福的基础上,继续剿灭麓川。” 这三个地方,都是可以继续打仗,练兵,养马的地方。 只要能继续打仗,就能保证手中的兵力。 当然,最好就是去辽东,距离中\央王朝更近,燕王不就是靠这边起家的吗。 但朱高煦马上摇头:“父王自北方靖难起兵,不可能再封我在辽东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三弟高燧去北平。” “那只有西北和西南两地了。”李远道:“就是远了点。” 何止远了点,朱高煦心想,历史上燕王就是打算把朱高煦封到云南的。 “云南如何?”朱高煦便问。 李远想了想:“云南可以,且沐氏经营几十年,拥兵十余万,如果能拉拢住,可为助力。” “可徐徐图之,若能占云南,四川,贵州、广西数地,起码能守住半片江山。” “皆是穷乡僻壤。”陈文苦笑。 李远摇头:“不能这么说,当地民风剽悍,兵士精勇,靖难之战就能看出来,西北方向的卫所军,比南军难打多了。” 燕王在北平时,也很贫穷啊,还不是一样打赢了南军。 朱高煦沉默了片刻,看向李远:“李将军了解福建和广东吗?” 李远愣了下,摇摇头。 毕竟这时代的人,很少关注到海上。 “我想李将军能去福建和广东。”朱高煦道:“那边南方临海,将来海运必然可以赚大钱,且南方水稻双熟,若囤田囤的好,粮食不用愁。” 朱高煦心想,即然说了就不用藏着腋着:“退一万步,将来大事不成,咱们可以退向海外。” “海外有很多岛,较大的一个叫小琉球(台弯),可安身立命。” 诸将微微动容,没想到高阳王连退路都想到了? 李远更没想到朱高煦似乎早有算计。 众人密议了一番,感觉后面还得打仗,只要能打仗,手中就有兵。 朱高煦一边说,一边打量诸将。 这些年诸将跟着他东征西讨,打完整个靖难,兄弟之情是完全建立起来,但现在他们所说的事,可谓惊天动地,朱高煦也不敢确定所有人都愿意跟着自己干。 即然说了,他当然也不后悔。 好在他这么多领兵打仗从无败绩,诸将也信服和支持他。 现在大伙议论这些事时,个个都有点激动,兴高彩烈的。 事到后最,朱高煦缓缓道:“我父王当年有张玉、丘福、朱能、火真等亲信心腹。” “诸位兄弟,也是如此,是我朱高煦在这世上唯有值得信任的人。” “今天的事,希望大伙保守住秘密,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私下议论。” 周虎立马道:“殿下放心,即便妻子儿女们,也不会知道。” 众将纷纷点头。 —— 洪武三十五年(1402)八月中旬,北平的燕王家属和世子等人先后来到京师。 皇帝派人传令朱高煦再次回京,但他的兵马在开平原地不动。 同时接到传令进京的,还有驻守在山海关的耿瓛。 朱高煦得到消息,专门在开平等了一天。 耿瓛要去京师,必然要经过开平卫,果然被朱高煦等到耿瓛。 耿瓛见到朱高煦,非常客气,因为当年其父亲耿炳文战败后,谭渊要羞辱耿炳文,是朱高煦力保其父的尊严,还让人把耿的尸体带了回去。 耿瓛提到往事,再三感谢朱高煦。 朱高煦暗暗提醒他,最好也赶紧跑路,不然以后下场不妙,但耿瓛居然不相信,反应没有盛庸和平安那么敏锐。 八月下旬,朱棣册封徐氏为皇后,不几日,朱棣大封功臣,公、侯、伯封了一大堆。 原历史李远也被封了个安平侯。 但这会他主动要求跟着朱高煦,连个封侯都没有弄到。 原历史徐祥也被封兴安伯,这次因为一直也跟着朱高煦,也没封伯。 这样朱高煦的部下和原历史一样,没有一个人被封侯伯。 另外靖难的功臣里,姚广孝拒不受封,还是找了个庙宇呆着,开始还偶尔去上几次朝,后来干脆就不去了。 袁珙推了几次,皇帝还是封他为太常寺丞,赏赐冠服、鞍马、文绮、宝钞、宅院,基本等于是弄个闲职,得了大量的好处。 朱棣原本想让袁义为锦衣卫指挥使,但他婉拒,和兄弟袁光也是要了大量的银子宝钞和宅院,于是纪纲得势,成为新任锦衣卫指挥使。 金忠为工部右侍郎。 此时所有的功臣里,只有皇帝的子女们还没有进封,满朝文武也似乎都在等着这里的变化。 八月底,京师又发生一件大事,景清意图行剌皇帝,被识破。 皇帝朱棣大怒,先处以磔刑,接着灭其族,再籍其乡,转相攀染,谓之“瓜蔓抄”,村里为墟。 “瓜蔓抄”的意思,就是朋邻乡里,如瓜蔓辗转牵连,连景清老家的村民朋友也倒了八辈子霉,俱被诛连。 朱高燧得到消息是又惊又怒,当初世子还想把景姝嫁给朱高燧,还好他聪明,找了个借口,现在想想,果然是个大坑,心中把世子又记恨上一笔。 九月初的某天,朱高煦正常去上早朝。 朱棣登基后,他很少上早朝,皇帝也不管他,因为不上早朝的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姚广孝、袁珙也是如此,三弟朱高燧也是这样。 最近天热,朱高煦也算难得起这么早,但到了奉天门发现京师的文武官员基本都到了,他还算是来的比较晚的,连他的大哥世子也在,但三弟朱高燧依然没来。 他照例先拜见大哥,世子也客气的和他说了几句。 转过身后,朱高煦先和丘福打了个招呼。 丘福立马神神秘秘的把朱高煦拉到边上。 朱高煦莫名奇妙。 “高阳王伱这样不行啊,连上朝都难得过来,如何竞争太子之位?”丘福低声道。 “。。”朱高煦左右看看,大伙都离的比较远,连忙道:“丘将军言重了,这些事,父皇早就有了定夺,高煦心里,也是支持大哥的呐。” 丘福翻着白眼看了下朱高煦,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但现在奉天门下到处是人,也确实不好细说这事,他无奈道:“高阳王还是得多上朝,军中的兄弟们都是支持你的。” 朱高煦心想,哪些兄弟?你是说张武、火真、谭清、朱能、薛禄、王聪他们吗? 燕王的心腹诸将,可没有一个支持我的。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老远叫着高阳王。 朱高煦回头,原来是徐祥和李远。 (本章完) 第202章 这是得罪陛下了? 丘福见状也不好和朱高煦私聊,不一会,李彬和徐忠又过来了,接着孟善也来了,朱高煦这边很快围了一圈武将,都在聊天。 丘福是大嘴巴,见状便道,这两天好像陛下要分配诸将,驻守八方,大伙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最好提前和陛下打声招呼。 李远闻言,立马道:“俺无所谓,只要不去福建和广东,去哪都行。” 李彬则问:“为何这两地方不能去?” “那边太热,我不习惯,我在北方呆惯了。”李远笑道。 “纪指挥使。”突然唐元对着李远身后叫道。 朱高煦扭头,发现纪纲不知何时也到他们这边了。 纪纲哈哈一笑抱拳道:“诸位将军好。” 诸将顿时纷纷闭嘴,也不说话。 纪纲自讨没趣,也知道诸将看不上自己,讪笑了下,向朱高煦点点头,转身而去。 纪纲一走,大伙也热烈的聊了起来,朱高煦发现,只要不是燕王心腹,大部份武将,还是很认同自己。 毕竟他在靖难几年的各大战役里,出尽了风头,为燕王立下汗马功劳,大伙都看在眼里。 所以李远说的没错,三到五年内,必须要起兵,时间拖长了,对自己极为不利。 又聊了片刻,藩将李贤和阿哈出也挤了过来。 他们藩将平时自成一块,阿哈出和火真关系比较好,经常和张武,张辅这些世子系的在一起,但今天不知为何挤过来。 李贤在靖难中一直跟着朱高煦,在其他人眼中,也算是朱高煦的亲信。 他也不避忌,看了眼朱高煦,朱高煦马上退出人群,和他走到边上。 李贤低头小声道:“陛下让狗儿进宫,狗儿想问高阳王的意思?” “啥”朱高煦愣了下,没想到王狗儿(王彦)还是要进宫了。 王彦在靖难中是领兵大将,多次血战,还救过燕王,特别上次燕王连换三匹马,都是王彦在身边紧紧护卫,所以朱棣对王彦印象极好,关键是王彦平时根本不和朱高煦来往。 朱棣也不知道他们是结拜兄弟。 朱高煦心中狂喜,马上点头:“可以这么干。” 李贤也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狗儿进宫,起码在宫中多个眼线。” 朱高煦则不动声色,表示了默认。 两人也没聊到几句,有个宦官走到奉天门的左前侧,嘶声高叫:“陛下驾到-——” 这宦官有点眼生,朱高煦看了几眼才认出来。 这是王景弘,以前燕王府燕王的心腹宦官。 朱棣进宫中,裁换了大量的宦官和宫女,皇宫又大,所以感觉心腹宦官不够用,这才想让王彦进宫。 王景弘以前和侯显,郑和都是朱棣心腹,以前因为有郑和侯显在,所以很少露面,这会朱棣的宦官不够用了,所以也到了前台。 皇帝到了之后,御门听政就正式开始了。 下面乱哄哄的人群立马往两边站好,先行叩拜大礼,三呼万岁。 朱高煦观察到一个细节,朱棣没当皇帝前,燕王府议事,都是武将在左,文臣在右。 现在上朝,就回到原来那套,文臣在左,武将在右。 果然是鸟尽弓藏,现在天下打下来了,武将没啥用了,地位就要降低点,朱高煦默默的想着。 但现在排武将第一的人很招恨,因为是李景隆。 李景隆只是个降将,且多次败在燕军手上,所以几乎所有的燕军将领,都不服他。 但没办法,人家老早就是国公,资历深,官儿大,所以暂时排第一。 朱棣是带着侯显一起来的,到了之后侯显就站在朱棣身侧,距离御案不到几米。 王景弘则在奉天门左前方,距离朱棣大概有七八米。 从位置上看,侯显这时的地位还是比王景弘更高点。 但朱棣目前第一心腹还只能算是郑和,虽然没在现场,但郑和的地位不可动摇。 朱棣一本正经的坐到御案后,王景弘又高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其实大明朝每天都有各种事,但不知是谁定的规矩,就是要说这句话。 朱高煦觉的都是屁话。 王景弘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有人叫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朱高煦惊讶的抬头,发现居然是世子。 “恩。”朱棣缓缓的恩了一声,听起来还很有威严。 世子出列,道:“父皇初登大宝,天下祥和,百姓拥戴,儿臣以为,当大赫天下,让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练子宁、铁铉等罪臣后人,感受到皇恩浩荡——” 此言一出,现场简直一片哗然。 连朱高煦也极为震惊。 朱棣最憎恨的几个人,就是黄子澄、方孝孺、齐泰、铁铉、练子宁等。 这些人都被诛连,族之,一个比一个下场惨。 朝中各文武无人敢在朱棣面前替他们说好话。 从来害怕朱棣,不敢忤逆朱棣的世子,居然公然说出反对朱棣的话? 丘福当时就听的狂喜,然后疯狂看向朱高煦,好像在说,你看你看,你大哥做死了,公然反对陛下。 但朱高煦脸色不太好看。 他第一时间看向现场的文官,只见文官中有很多人纷纷看向世子,有人眼中通红,似乎十分激动。 朱高煦难得上一次朝,却见识到世子的厉害。 而且朱高煦也知道,虽然朱棣对黄子澄、铁铉等人痛下杀手,但是之后的历史上数次公然夸赞他们。 毕竟忠臣在所有皇帝的眼中,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是值得尊敬的。 此时的朱棣稳稳坐在宝座上,他深深的看了眼世子。 世子说完这句话后,都不敢抬头看父亲,低着头看着自己脚,脸上的肥肉情不自禁的颤动起来。 很明显,世子也在害怕,但却是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 知子莫若父,朱棣知道肯定有人背后在教世子这么干。 但他也没说什么,想了想后,缓缓道:“世子仁厚,但朝廷大事,不可意气用事,朕自有主张,伱退下罢。” “是,父皇。”世子赶紧退回队列里。 这会九月正热,他退回去后,伸手抹了一把,这才发现额头和脸上全是汗。 也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朱高煦冷眼旁观,内心也没啥太大的波动。 世子在拉拢文官们的心,朱高煦不以为然。 他现在对这些朝堂的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完全提不起兴趣,因为他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用。 将来所有的一切,他想要争取的东西,都得靠铁骑和暴力来获得。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当天朱棣也议了很多事情,其中建文帝已经把苏州的税赋减轻了很多,但朱棣完全推翻他的政策,重新对苏州等三地施以重税。 大概议了有一个多时辰,这才结束早朝。 早朝结束后,王景弘叫了几个文武的名字,这是朱棣要准备接见的。 接见文武官员的地方就在奉天殿后面。 留下的官员轮流在外等侯,朱高煦的名字居然也在列。 第一个被叫进去的是纪纲。 今天朱棣上朝晚了点,却让纪纲混在人群里,现在把纪纲叫进去,第一时间就问:“这两天你听到些什么?” 原来朱棣有意把纪纲放在外面,让他打探消息。 宦官们无法融入文武官员之列,但纪纲在上朝前,可以和大伙挤成一团。 纪纲便道:“唐元年纪大了,听他和人提到想退仕,但不知真假。” “火真嫌家里地方太小,他又娶了两婆娘。” 纪纲是如数家珍,把打听到事情一个个说出来。 说到最后,道:“李远说他常年驻守北方,除了福建和广东,那都行。” 朱棣听到李远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李远很晚才降,原历史因为以八百精骑,千里烧粮百万石,然后又以八百骑大破南军三万,而名震天下,得到朱棣的赏识,封侯拜爵。 但这次的历史因为有朱高煦而改变,李远早早投向朱高煦,这让朱棣对他产生了厌恶。 靖难成功后,连个侯伯都没有给李远。 并且,在厌恶之下,李远的能力,已经让朱棣变的忌惮,高煦的麾下当然不能有这样的猛将。 纪纲走后,进来的是兵部尚书刘俊。 建文时,刘俊为侍中。明成祖即位,进兵部尚书。 因为在洪武时期,刘俊以遇事善剖决,为老朱器重,朱棣还是很了解刘俊,所以登基之后,晋升其为兵部尚书。 朱棣问刘俊,最近武将们安排的如何了? 刘俊早就准备好了,从袖子里摸出一叠奏表,上面都写了各武将的安排。 当然,他也知道朱棣肯定会改,所以都是预案,最终还要让皇帝满意才行。 其中朱高煦的部将徐祥因为年纪最大,这会已经有七十岁,所以没有安排,只是署了个左军都督同知,让其坐镇京师五军都督府中枢。 李远的安排是署中军都督佥事,驻守宣府重镇。 宣府是大明边关重镇,原历史朱棣也很器重李远,所以让李远和郑亨两员靖难功臣,一起驻守,以李远为主将。 兵部给徐祥和李远的安排都和原历史一模一样。 但现在形势不同了,朱棣看过后,也没说什么,先起身,转身看向身后的墙上。 刘俊抬头看去,朱棣身后墙上有幅简易的大明全国地图。 朱棣看了片刻,叭,把手点了点其中两个地方:“让徐祥去福建,让李远去广东。” 刘俊不由抹了把头上的汗,李远和徐祥是高阳郡两大心腹。 这是得罪陛下了?要被发配到这么远的地方? 他当然不敢说什么,连忙应了声。 (本章完) 第203章 以前不是皇帝,所以说话不算数 刘俊走后,进来的是工部尚书黄福。 黄福很有才学,是实干型的人才,在建文朝时,为工部侍郎,也深受建文帝的器重,不过这家伙很会见风使舵,燕王一进京,立马主动投附。 朱棣本来把他列入奸臣名单,但这伙脸皮厚,还说,我被列为奸党,臣不服。 朱棣最终也没舍得杀他,毕竟他还是有点本事的。 黄福进来之后,先跪下呼万岁,得到朱棣首肯,才小心翼翼的起身。 这态度比刘俊就强多了,朱棣看的心中暗爽。 朱棣等他起身后,突然问:“我朝现在的船,最大几何,能否出海?” 黄福被朱棣问的一蒙,这要换成其他人,多半立刻就被问住了。 但黄福是实干家啊,确实有才学的人,马上道:“我朝的船,现在都是平底的,以沙船、福船、广船为主,目前水师最大的战船,长十八丈,商船最大,可达二十二丈。” “大船俱能出海--” 朱棣又问现在国内最大的造船厂在哪。 黄福道:“清江渡造船厂。” 清江渡造船厂位于淮安府杨珊(今淮安区)与清河(今淮阴区)之间的运河沿岸。因为靠近淮安水,所以以清江命名。清江都造船厂负责制造南京、湖广、江浙等南方地区的内河油轮。 清江渡船厂由经纬、渭河、中渡、直隶四大工厂组成,共有80个分厂,沿运河全长23里,可谓当时全球第一大造船厂。 即便在永历禁海的上百年后,到弘治三年至嘉靖二十三年(1490-1544年),清涧渡船厂的实际船舶数量总体稳定,平均每年能造船500艘。 这个数量在现在恐怕很多造船厂都无法实现。 朱棣又问,船还能造的更大吗? 黄福说可以,但具体能造多大,还得问船匠。 朱棣这时看向侯显:“宣郑和。” 侯显出去不一会,郑和来到殿内。 郑和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只因最近这一两个月内,郑和在朱棣的授意下,正进行重要事情的研究。 他先叩见了皇帝,等起来之后,朱棣便问:“郑和,你说说你的意见,这一两个月内,你也花了不少心思。” 黄福不明所以,只能静静听着。 郑和道:“依奴婢来,需要在两到三个地方,兴建更大的船厂。” 郑和的意思,第一,扩建龙江造船厂,第二在福建长乐兴建新的船厂。 此时的朱棣已经为郑和三年后下西洋开始了准备,当然,这会可能他的心思不是在下西洋上,可能只是想建文帝可能从海路逃走,所以想造船找建文帝。 他刚刚登基就想着造船,除了想念建文帝外,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重视。 经过他和郑和,还有黄福的研究探讨后,和原历史一样,采取了郑和意见,扩建龙江造船厂,兴建长乐造船厂。 其中龙江船厂以原址往南扩建而成,越过秦淮河,直达下保、中保、上报村及三汊河地区,龙江船厂内设提举司、作房、分司、篷厂、指挥举,在造船时实行明确的分工和严格的制度。 《龙江船厂志》记载:“洪武、永乐时,起取浙江、江西、湖广、福建、南直隶(今江苏)滨江府县居民四百余户,来京(即南京)造船,隶属提举司,编为四厢。一厢出船木梭橹索匠;二厢出船木铁缆匠;三厢出艌匠;四厢出棕篷匠。” 因为要出海,所以郑和宝船的另一建造地点是船队出发港福建长乐。 据《长乐县志》记载:“太平港在县西半里许,旧名马江。……明永乐间,太监郑和通西洋,造巨船于此,奏改太平港。” 洪武三十五年九月,大明帝国的国家机器开始轰然运转,朱棣抽调全国工匠和资源,兴建船厂,准备出海。 朱高煦站在殿外,看着等侯召见的文武一个个进去,又一个个出来。 他被排在最后,所以每次看到有人出来,都感觉有点尴尬。 身为皇子,不应该是第一个吗? 等到最后一个张辅出来后,前面的王景弘这才笑眯眯的叫道:“高阳郡王,到您啦。” 朱高煦向他微微一笑,大步走了进去。 刚走进殿内,就看到朱棣背负双手正看着那巨大的大明地图。 这地图有点简陋,但至少各布政司和大部份山川河海还是画出来了。 大明朝四周一般王朝国家也有体现。 “高煦快过来。”朱棣热情的叫道。 “父皇。”朱高煦也好声的叫道。 然后两父子都看着这地图。 朱棣没再说什么,朱高煦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就这么呆呆的看了会地图。 许久之后,朱棣叹道:“这锦绣江山啊,伱看看,俺大明之外,原来还有这么多地方,听闻海外,更有国家王朝无数,真是令人神往——” 朱高煦马上道:“我大明天朝上邦,中原之主,海外各国,将来都要来瞻仰父皇的风采。” 朱棣又道:“以前俺只想尽快打进京师,现在真正坐上了这位置,又发现天下之大,不可思议,俺又渴望着秦皇汉武的丰功伟业,人的玉望啊,终究是无穷无尽。” 朱高煦不动声色,默默猜着朱棣这话的意思。 就在这时,朱棣突然脸色一正,沉声道:“高煦,俺想封你为汉王,让你去云南。” 刷,朱高煦顿时满脸通红,眼神也变的不可思议。 朱棣好像没看到他的表情,继续道:“朱允炆突然失踪,不找到朱允炆,俺实在不放心。” “。。”朱高煦。 朱棣瞬移的功夫非常厉害,上一句还在说朱高煦,下一句,突然变成了朱允炆。 朱棣接着道:“俺收到消息,朱允炆可能逃往西南面,要么出海,要么去了云南。 云南那边,沐家经营多年,沐晟在当地拥兵十余万。 这次靖难之战,沐晟先后派了两支云南兵到南军来,人数刚刚过万,俺就想,不能追究他。” 沐晟在靖难中,支持朝廷的力度不强,先后派了两支云南卫的兵马,加起来刚才一万出头。 并且朱棣进京之后,沐晟也很快投表递书,表示了臣服之意。 所以朱棣想想,也没打算和沐晟过不去,当然,主要的原因,也是云南那边不好打,还有大量土司在,等朱高煦到了云南,就知道为啥朱棣不愿和沐晟开干了。 “但是。”朱棣又道:“沐晟父亲沐英当年和俺大哥关系很好,俺大哥去世,沐英据说是自己伤心气死的,可见关系之深,沐晟小时侯在京师,更是从小和朱允炆一起玩到大,高煦,你懂俺的意思吗?” 朱棣的意思,是想派朱高煦过去,以就藩的名义,暗中调查朱允炆。 这件事,他不放心别人,只放心儿子朱高煦。 ”高煦你放心,你先在云南干着,等过几年,朱允炆的事弄清楚,俺再让你回来,到时侯你想在哪就藩都行。“ 朱高煦涨红着脸没出声,即然沐晟和朱允炆关系很铁,为何靖难只派了两卫兵马支持,即然你不打算追究沐晟,为何又要暗中调查? 朱棣一次又一次的忽悠他,把他当成地主家傻儿子似的。 他很不甘心,整个靖难之役,为朱棣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现在就像尿壶一样,用完就远远的扔到角落里去? 大明这么大,哪不能封?居然还是封到云南? 好在他早就知道朱棣的德性,靖难这几年也早早安排,不但让杨立山在南边跑商,更是提前在云南布局,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但肯定不能这么轻易答就应,要是表现的太高兴,朱棣指不定又突然转变注意。 他涨红了脸一言不发,看起来很生气的模样。 见朱高煦不说话,朱棣没再说什么,但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冷酷,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神色。 也就是说,没得商量,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原历史上朱高煦还磨磨蹭蹭,使使小性子,朱棣也忍了好几年。 但这会和原历史截然不同。 朱高煦比原历史更出采,得到军中诸多大将的支持,朱棣已经明显感觉到朱高煦给他带来的压力。 他当然不想当李渊,所以朱高煦得赶紧走。 父子俩沉默了好一会,朱高煦眼睛里都憋出眼泪,但朱棣一脸不为所动的神色。 朱高煦这时就知道,朱棣已经铁了心这么干。 自己装的也挺辛苦的,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要好处。 他冷静的想了想,装做了副很不情愿的表情,然后道:“儿臣的一切都是父皇给的,儿臣自然什么都得听父皇的。” 你明白就好,朱棣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是不是儿臣去干几年,以后就能回来?”朱高煦问。 朱棣道:“俺现在是皇帝,当然金口玉言,高煦放心,只要查明朱允炆的事,你想去哪就藩都行。” 朱高煦听到这话,真想当场抽他一个巴掌。 朱棣这不要脸的说这话就有两重意思,一,我以前不是皇帝,所以说话可以不算数。 二,你要查不明朱允炆的事,那也不行。 朱高煦差点被气笑了,朱棣这脸皮厚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人至贱就无敌啊,老子服了你。 他也服了朱棣,只能道:“儿臣还想问父皇要点东西。” (本章完) 第204章 二叔也想当太子吗? “高煦你说,只要父皇有的,都能给你。”朱棣大方道。 朱高煦肯走了,想提几点要求,他当然乐意配合。 “儿臣想多要点田和银子,这么多兄弟跟着儿臣辛苦打了几年仗,总不能亏待他们。” “俺给你土地一万顷,年米七万石,钞四万贯,锦罗等物俱多——” 朱棣好像很大方,一次性给朱高煦一百万亩田,而且按明亲王的待遇,年米五万石,钞两万五千贯,朱棣都有增加,也算是弥补朱高煦的远行,毕竟他心里也知道,有点对不住老二。 但话说回来,这会云南有这么多良田吗?等朱高煦到了才知道,还得靠他自己屯田才行,真是不要脸的朱棣。 “儿臣不想岷王在云南。”朱高煦又道。 云南原有岷王,建文时被废,永乐后又回到云南。 朱棣果然也允了:“岷王的产业,现在都归伱。”直接把岷王封在别处。 “大将李远,不想呆在福建和广东。”朱高煦这时又故意道。 “这个不能答应你。”朱棣脸色如常:“刚刚兵部尚书刘俊已经向俺报过,决定了李远的去处,俺现在是皇帝,不能朝令夕改,高煦你早点和俺说就好了。” 朱高煦脸色比较难看,但马上又道:“藩将李贤,儿臣想带走。” 朱棣本来想一口否定,但看看儿子难看的脸色,想想自己刚刚否定了李远,他犹豫了下,只好道:“行,这个允了。” 于是父子俩一番讨价还价,朱高煦为自己要了些好处,也妥协了朱棣让他去云南的意愿。 事后,朱棣又一次提到朱允炆,让朱高煦到了云南好好调查,言外之意,如果能查到朱允炆的下落,就是大功,到时,改立太子也是无人敢说不。 他到现在还在画大饼给朱高煦。 朱高煦反正也不指望被立为太子,朱棣一次次忽悠他,已经让他极为反感,他也急着离开京师,痛快的答应了去云南就藩。 但两人私下议好了这事,并没有立刻分封,朱棣打算等明年永乐元年再办这件事。 期间,丘福和驸马王宁,多次上书,请求立朱高煦为太子,很多靖难期的军将,如李彬、徐忠、唐元、陈旭、郑亨、房宽、李濬、陈岩、陈亨,房胜等都表态支持朱高煦。 但这么多武将的表态支持,反而让朱棣更加坚定让朱高煦离开京师的决心。 工部侍郎金忠、袁珙、张武为首的原燕王府心腹则极力反对。 金忠还历数古嫡警事,说立朱高炽才合乎大义。 历史上朱棣还问了解缙、黄淮等人,这会都没问他们,因为他心中已经决定把朱高炽立为太子。 洪武三十五年春节,朱高煦提前到皇宫替母后徐氏拜年。 徐皇后进宫后,住坤宁宫,朱高煦从景和门进去,先要经过东暖阁。 从东暖阁经过后,就能看到坤宁宫院门,今天来的人好像比较多,门口有好几个宦官和宫女守着。 迎面就看到段兰心立在门外。 段兰心已经晋升女官,颇有气质。 看到朱高煦到,几个宦官和宫女纷纷下跪叩礼,朱高煦也和气的点了点头。 朱高煦心想,宫中已经有他好几个人,段兰心,王彦,李氏和亦失哈也能算半个,但如果长时间没有动作,这些人将来,可能都会废掉。 他给自己的时间是三年,三年内必要有动作,如果超过三年,时间越长,朱棣的位置越稳,到时侯估计做啥都没什么用了。 就在他走进坤宁宫院门时,前面突然有几个声音传来:“小殿下别跑呀。” 然后就看到一个虎头虎脑长的很可爱的男孩子哈哈大笑的往外跑,后面追着几个宦官和宫女。 那小孩也就四五岁左右,一边笑一边跑,不知是踩到了什么,扑通,突然一头栽倒在草地里。 后面几个宦官和宫女吓的魂飞天外,赶紧跑过去把他抱起来。 他们也看到了朱高煦,有人认出来,立马跪下,拜见高阳郡王。 大伙脸色惊恐,十分惧怕。 那小孩不是别人,正是世子的儿子朱瞻基。 小小的朱瞻基被抱起来后,并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痛哭,反而笑道:“没事没事,你们不用害怕,我不会告诉父王。” 朱瞻基说话还奶声奶气的,但看起来却一本正经,和小大人似的,朱高煦一看,不由乐了,简直是世子第二,小小年纪,就会演戏。 却见朱瞻基这时才向朱高煦道:“瞻基拜见二叔,二叔新年好。” 朱高煦心想,还挺有礼貌的,正想回话。 不料朱瞻基又道:“二叔也想当太子吗?” 刷,四周宫女和宦官们一个个脸色大变,表情更加的惊恐。 朱高煦愣在当场,脸色也慢慢变红。 “瞻基。”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叫了起来,却是世子妃张氏。 看到张氏,朱瞻基立刻又变成了小孩子,他向朱高煦吐吐舌头,表情可爱,转身便向张氏跑去:“娘亲。” 那模样和世子叫徐皇后娘亲时,一模一样。 这时的朱瞻基明明还挺可爱的,但朱高煦想到历史上自己全家就是被这小杂种给杀了个净光,八个儿子一起被杀,简直怒从心头起,真想一脚踢死他。 “高煦来啦,快进殿,外面挺冷的。”张氏亦是一样,看到朱高煦客气礼貌,简直和亲人似的。 朱高煦叫了声嫂子,进殿之后发现里面人挺多。 皇帝的另一个妃子李氏也在,这会朱棣也就两个妃子,徐皇后和李氏,第三个妃子昭献贵妃王氏要明年,即永乐初年才进宫。 张辅的妹妹是第四个妃子。 所以诺大的后宫其实挺冷清的,平时没啥人。 但今天人满为患,世子还没到,世子妃带着孩子都来了。 李氏也在,徐妙锦也在,朱高煦到了没一会,大哥世子和三弟朱高燧也来了,现场还有几个小娘。 后来朱高煦才知道,张辅的妹妹,两个女儿都在,还有个小娘是何福的外甥女。 徐皇后把他们兄弟三人叫来,就是让他们见见这几个小娘。 其中何福的外甥女,要介绍给朱高燧当正妃。 现场人多,朱高煦也插不下话,拜见徐皇后后,又去拜见了李氏这个名义上的母妃。 “高煦免礼,新年好。”李氏微微一笑,伸手拿了个红包,递给小辈们。 这会朱高煦背对着众人,他身体高大,李氏了也是胆大,手指轻轻掠过朱高煦的手,朱高煦明显感受到她温暖的小手,不由想到当天,两人手牵手在李府跳火神舞的一幕。 尼娘的,朱高煦不由暗爽。 之后朱高煦就和世子朱高燧在一起聊天,目光偶尔看向徐妙锦,偶尔看向李氏,但都是一触即过。 就在朱高煦三兄弟在聊天的时候,人群中的两个小娘也正在打量他们。 张辅的两个女儿张嫣和张婳今天都来了。 两人已经得到父亲的通知,一个要嫁给朱高煦,一个要嫁给世子。 原本张辅是想把张嫣嫁给世子,但张婳强烈要求自己先嫁。 他也憧景了很多次看到世子的画面,没想到今天突然看到世子,简直魂飞天外。 之前有人告诉她世子比较胖,但是她并没有在意,也浑然没想到大明朝还有人能胖到这个地步。 这不是胖了吧,这,这,张婳无法形容世子的模样,世子随时都要坐着,即便是坐在哪,也会喘着粗气,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世子,再看看朱高煦。 朱高煦并没有传说那么粗鲁无礼,反而进来之后,无论说话做事,都客客气气,如温润如玉的君子,他身材虽然高大,却并不像世子那般压仰,他的脸型很有正气,浓眉大眼,精神抖擞。 这不比还好,一这比较,张婳简直要气晕。 大殿里温暖无比,四周都有暖炉,但她的身体好像置身在外面的严寒中,此时已经瑟瑟发抖。 却在这时,姐姐张嫣小声道:“姑姑,哪个就是高阳郡王呀。” 张辅的妹妹张氏笑道:“正是高阳郡王,如何?” 张嫣脸色羞红,心想,倒也不错,传言他无礼粗鲁,并不像。 张婳的脸色更难看,无尽的后悔涌上心头,虽然她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叫,世子是太子,世子是太子,将来自己是皇妃。 但是,太子已经有正妃,有朱瞻基,张婳怎么想,自己将来就是生个儿子,也没希望当皇帝。 越想,她越是后悔,现在恨不能把张嫣拉到边上,再求求姐姐,把朱高煦让给自己才好。 朱高煦当然也知道自己要娶张嫣,今天终于看到张嫣,长的也算不错,模样似乎比黄樱还要俏丽些。 但他心中,永远是忘不了黄樱的,张嫣有千般好,也不如黄樱救他一命。 他想了想,还是礼貌的走上前去。 对面张家三个女子看到朱高煦过来,三人都有点紧张。 “拜见高阳郡王。” 朱高煦也一个个问好,然后看向两女,笑道:“你们不要说,让我猜一猜那个是张嫣?” 扑哧,张氏和张嫣都笑了,张婳表情像吃了屎似的难受,谁也没想到朱高煦居然还这么有趣。 (本章完) 第205章 朱棣的布局 张嫣比张婳大一岁,个子也略高,再加上张嫣在笑,朱高煦就算不认识,也能知道这个是张嫣。 他也存心恶心张婳,故意看向两女,道:“两位姑娘一个温柔大方,一个娇小可爱,我只能凭空瞎猜,若是猜错了,你们可千万不能生气。” 朱高煦果然猜对了张嫣。 张嫣笑的更甜,张婳则更加的难受。 皇帝很快就来了,他到了现场后,大殿里则慢慢安静下来。 朱棣看着人多,突然抛出一个炸弹,说过完年后,将分封高煦到云南,高燧分封到北平。 言外之意,以后大伙再想看到高煦就难了。 坤宁宫里顿时炸成了锅,徐妙锦和李氏都不可思议的看向朱高煦。 徐皇后应该早和朱棣勾通过,她隐隐有点不舍,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把朱高煦叫到身前,轻轻扶了扶他的头,叮嘱了几句。 世子朱高炽这会激动的脸上的胖肉都颤抖起来,而朱高燧则一声不哼,低头若有所思。 晚饭众人在坤宁宫和乾清宫中间的交泰殿一起吃了顿散伙饭,朱高煦喝了少量的酒。 吃过饭后朱棣便匆匆离去,他刚刚大定天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徐皇后又拉着朱高煦聊几天,眼看天色很黑,这才让他离开。 期间宫外人陆续离开,朱高煦走出坤宁宫时,宫中只有世子全家还在。 他今天没带妻儿过来,徐皇后好像也有意见。 但朱高煦不在乎,他已经不在乎徐皇后和朱棣对他的想法。 走出坤宁宫,外面已经天黑,有些宦官和宫女提着灯笼在外面候着。 看到朱高煦出来,有个宫女马上提了个灯笼走到前面引路。 朱高煦一边走一边回忆刚刚徐妙锦的表情,徐妙锦刚刚多次看他,很明显也有话和他说。 明天要去妙锦那里一趟。 他思索着。 但还没走出坤宁宫,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宦官,笑道:“小何妹妹,交给奴婢吧。” 那个叫小何的宫女马上应了声,对这个宦官笑了笑,转身而去。 朱高煦定睛一看,却是亦失哈。 他和亦失哈关系不错,亦失哈也很尊重他,这会亦失哈提着灯笼来到他身前,引着他往前走。 “高阳王马上要离京了?”亦失哈小声道。 朱高煦心想,亦失哈怎么说这种话? 他还没来的及回应,突然感觉亦失哈往右一拐,朝西暖阁方向去了。 他是从东暖阁进来的,现在完全去了相反的方向。 “这是去哪?”朱高煦下意识道。 “有人想见高阳王。”亦失哈小声道。 “。。”朱高煦脸色微红,片刻之后,突然激动起来。 从西暖阁经龙德门出去就是西六宫,这会朱棣只有李氏一个妃子住这边的永寿宫,整个西六宫十分冷清,此时又是晚上,朱高煦跟着亦失哈往这边走,一路看不到一个人影。 亦失哈十分冷静,一边走一边小声道:“这边只有贵妃娘娘一个人住,有宫女八人,宦官四人服侍。” 他是告诉朱高煦,整个西六宫,就这么点人在。 永寿宫有六幢大殿,亦失哈把朱高煦带到最近的东侧下方僻殿,然后提着灯笼就出去了。 僻殿里一片漆黑,但里面有暖炉烧着,之前应该有烛光的,这会却被灭了。 朱高煦不由心跳加速,亦失哈在历史可是朱棣的心腹太监,这会居然敢背叛朱棣。 可见他来到大明朝的蝴蝶效应已经初见威力。 就在他心跳加速,有点紧张的时候,吱,外面殿门被推开,一阵香风随着寒风吹了进来。 “高阳王。”李氏的声音响了起来。 咕咚,朱高煦咽了口口水,神情即紧张又兴奋。 黑暗中,一只洁白的小手率先抓到朱高煦手腕上,李氏手的很温暖,就像朱高煦此刻的心一样。 她轻轻拉了下,朱高煦情不自禁随着她往西侧窗户去。 这大殿在东侧,只有西侧有窗户,到了窗户下,外面的月光照进来,里面总算有些光亮。 “高阳王还会回来吗?”李氏似乎并不害怕,睁大了眼睛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没有犹豫:“我一定会回来的。”并且会永远占据这里。 “我想再和高阳王跳一次舞。”李氏柔声道。 “我不想跳舞。”朱高煦果断的道。 “啊?”李氏很意外。 “我现在就想干点别的事。” —— 时间很快进入永乐元年,过完年后,朱高煦要被封为汉王,封地云南的消息,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诸多靖难时和朱高煦一起干过仗的军将们纷纷不平。 他们都是正经的当事人,谁都知道,靖难中立下最大功劳的是高阳郡王,打下最多胜仗,数次力挽狂澜,甚至可以说是拯救燕王的,都是高阳郡王。 皇帝这么对朱高煦,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但皇帝已经决定,众将也无可奈何,只有丘福,仗着资格佬,私下向皇帝抱怨了几句,结果被朱棣怒斥,罚他回家面壁思过三天。 这下全朝上下的武将们都不敢吱声了。 不几天,朝廷关于一些军将的安排陆续出台,又是让人大跌眼镜。 朱高煦的大将李远,被调往有大明最南方广州任广东都指挥使。 当年李远以八百骑焚烧南军百万石粮,立下汗马功劳,又以八百骑大破南军三万骑,一战成名,可以称之为整个靖难中最牛逼的一战。 李远在御门前还说了类似的话,天下那里都可以去,千万不要去福建广东,结果居然直接去了广东。 接着是年近七十出头的老将徐祥,徐祥在原历史,也是立下赫赫功劳,靖难第一硬仗,打下居庸关,就是徐祥指挥的。 这次也是徐祥和朱高煦一起打下的居庸关,原历史他被封为伯爵中的第一位。 这次连爵位都没有不说,七十岁了,调他前往福建福州,任福建都指挥使,同时配合郑和在福州长乐兴建船厂,皇帝还说是重用他,让人唏吁。 原历史徐祥到永乐二年,即明年就挂了,这次更惨,在前往福建的路上,就死了。 福建实在太远,徐祥七十多岁的年纪,那经的起长途跋涉,车舟劳顿,直接死在路上。 徐祥死后,其儿子徐安,接任父职,任福建都指挥使,同时配合郑和兴建长乐船厂。 朱高煦两员大将在众将眼中都很惨,但最惨的还是朱高煦。 好好的靖难第一功臣,被派往鸟不拉屎的云南不说,皇帝一系列操作也是让人非常震惊。 朱高煦第一大仇人,被其杀死儿子的瞿能,重回四川,任四川都指挥使。 瞿能在四川经营多年,老部下无数,靖难中带着川兵,多次重创燕军,差点攻入北平。 四川就在云南北面,扼守着云南往北的出路,朱棣把瞿能放回四川,实在是耐人寻味。 与此同时,皇帝命镇远侯顾成前往贵州任都指挥使。 皇帝心腹薛禄(薛六),现在也是靖难功勋,无人敢叫其小名薛六。 他被安排在贵州,佩抚南将军印,任贵州总兵官,节制贵州、四川两都司。 薛禄到后,立马把总兵官衙门搬迁到永宁州。 永宁距离云南东面极近,与云南东侧相邻,数万精兵云集于此。 皇帝心腹韩观为广西都指挥,广西同样与云南相邻,其西面是云南,南面是广东,即可以防范云南汉王,又能压迫广东李远。 接着皇帝心腹谭清佩征南将军印,充总兵官,节制广西、广东两都司。 原历史韩观为总兵官,节制两广都司,这次朱棣不放心,换成谭清。 谭清到后,也学薛禄,把总兵官府衙搬迁至南宁卫。 南宁卫是广西最大的一个卫,附近精兵数万,在靖难中,也多次与燕军交战。 至此,云南四周,四川,贵州,广西,十几万精兵就在边锤云集,更别说三司随时可以组织起几十万兵马,把云南团团包围,虎视眈眈。 永乐元年三月,过完后年,关于皇帝儿女的分封终于出现。 世子为太子,朱高煦被封汉王,藩地云南布政使司云南府,王府位于云南府昆明县。朱高燧为赵王,藩地为彰德府,但皇帝让朱高燧据守北平。 受封汉王后,朱高煦身为亲王,王府的规模和人员俱要有所变化,按大明祖制,且是边锤就藩,亲王可以有三个护卫兵力。 燕王当年和宁王都在边锤,也都有三护卫。 三护卫每卫五千多人,加上亲王府仪仗卫队,大概一万七八千人。 陈文为左护卫指挥使,韦达为中护卫指挥使,李贤为右护卫指挥使。 周虎为亲王府仪卫司指挥使。 亲王府的官员二三十人,大部份都是朱高煦自己选的,也有朝廷安排的。 左长史是钱巽,右长史是侯海,这两人算是熬出头了,级别一下上升到正五品。 要知道在郡王府时,他们不过七八品的低级小官员。 典盛是亲王府审理正,钱常是副审理正,分别为正六品和正七品。 李默为工正所工正,正八品,工正所相当于工匠部门,以前郡王府是没有的,现在亲王府有编制,李默一直在郡王府就是替朱高煦干这方面,所以担任工正。 (本章完) 第206章 解缙的弹劾 李默从从九品正正八品,升的算是比较少,但没办法,亲王府五品六品的官员就这么几个,朱高煦让他暂时先干着,以后再想办法,李默也无所谓,毕竟朱高煦从来不少他银子。 其实亲王府的高官就这么几个,其余的官员还是挺小,大部份都是八品九品官,和郡王府区别不是很大。 但大伙跟了朱高煦这么多年,知道朱高煦不会亏待他们,哪怕官小,每年的薪水是远远超过一二品的大员们。 朱高煦原本只有六千多兵马,其中五千汉军,一千多藩骑,现在突然要带走一万七八千人,所以这段时间他很忙。 首先要挑选军将,和军士,看谁愿意跟他走。 如果挑不满,就会有朝廷来分派。 结果朱高煦还没去挑,有人主动上门投靠。 比如原南宁卫指挥使靳荣,当初在真定城下战败,朱高煦饶他性命让他带着耿炳文尸体走,也过来投靠朱高煦,接着跟着朱高煦打过仗的一些中层军将也来投。 朱高煦则另外找到赵贵。 当初赵贵带着步营,差点把他堵在南军重围中,也是个猛人。 赵贵也没犹豫,果断投了朱高煦。 和赵贵一起来投的,还有当初怀来城破后,被朱高煦捅了一刀的三个人。 赵贵说当时他们有六个人活了下来,其中有四人过来投了朱高煦。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兵马,朱高煦很快凑到一万三千人。 但距离三护卫还不够,于是朝廷又调派了一些兵马给朱高煦。 这调派的兵马朱高煦就很不高兴。 主动来投的兵马,要么是靖难中的同僚,要么是南军中的强军,像靳荣的南宁卫,赵贵的山东卫,都是和燕军大战中表现很猛的卫所军。 而朝廷调派的,是梅殷在淮安驻守时,征发的新兵。 但不高兴归不高兴,朱高煦也只能接受着。 但跟着朱高煦前去云南的可不止这些人。 按大明军法,这些‘正军’到一个地方长期驻守,还得带着家属妻子和军馀等人员。 这军馀又叫替补,替补之前不是军人,但要跟着卫所,参加一些军事辅助,比如也要训练,帮助征粮,运输物资等,一旦有正军战死,军馀可以替补军人。 一般来说,正军的嫡长子,嫡长孙,都是军馀。 实际上就是正军全家都要跟着去驻地,你长子是军馀,不可能留下次子在老家的是不是。 所以最后跟着朱高煦一起去云南的,估计得有五六万人马。 这么多人一起去云南还是挺麻烦的事,朱高煦得分批布置,安排谁先行后行,整个时间跨度也很大。 但这些事不用他烦心,亲王府长史,和陈文他们能安排的很好。 他烦心的还有其他事。 在离开京师前,皇帝又为他们几个儿子都娶了妻子,女儿们嫁了人。 这都是为了拉拢人心的政制婚姻。 世子娶了张辅的次女张婳,并且还打算明年让他娶郭英的孙女。 朱高煦娶了张辅的长女张嫣,朱高燧娶了何福的外甥女徐氏。 另有朱棣两个女儿,嫁给了西南大将宋晟的两个儿子。 宋晟很上路子,靖难中,朝廷让他派兵,他的兵马慢慢吞吞,从西南走到京师,靖难打完了,还没走到,然后朱棣刚进京,宣他过来,宋晟马上就来拜见。 朱棣对他极为欣赏,把两个女儿嫁给他两个儿子,又让宋晟驻守原来的凉州。 这地方也是个好地方啊,不但产马,而且可以往南支持四川。 张辅之前还以守孝为名,拖延婚娶一段时间,现在朱高煦要分封外藩,实在没有理由拖延。 于是永乐元年的四月,朱高煦等三位皇子,皆在京师成亲,然后准备各奔东西。 成亲后的第二天,朱高煦就来找徐妙锦,再次要求徐妙锦和他一起去云南,徐妙锦依然表示拒绝。 三天后,早朝时,解缙突然弹劾汉王,说汉王故意拖延时间,不就藩国。 朝臣顿时哗然,丘福可不惯他,立马破口大骂,人家新婚,总要在家里呆几天,新娘子这两天也不方便走啊。 四周一片笑声,解缙的无比庄严的弹劾,在笑声中轰然消散。 但解缙这人脑子可能有问题,第二天又弹劾,丘福又骂。 他也不怕的丘福,骂几句也又不少块肉。 第三天再弹劾,连续弹劾三天。 皇帝并不生气,但也没有喝斥解缙。 第三天时,丘福就不骂了,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 第四天,解缙再弹劾,与此同时,黄淮、尹昌隆、金忠等纷纷弹劾汉王违法,拖延时间远超大明律法。 四月份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朱高煦却不得不在这个美好的时季启程前往云南。 四月初八,朱高煦决定出发,他们已经是第四批出发的人,前面已经走了很多人。 朱高煦走时,随行只有陈文一个左护卫,加上军馀和一些官员、工匠,随行文官有侯海,李默两人及家属。 路程的前面大部份都是水路,从龙江关上船,一路可以到湖广,经洞庭湖后,继续走水驿道到沅州,然后从沅州进入贵州布政使司的地盘。 大明在西南的水驿道也就到这里,经沅州到贵州镇远府为止,后面皆是陆路,不再有水驿道。 他们要横穿贵州进入云南。 整个行程,因为人多马杂,估计得三个月以上。 而在朱高煦出发前的一天时,另两波人马各约有一百多人,走的却是另外的路线。 先行的有毛雄毛信领一波人,他们要去韩王寨,把那儿的人都带到云南。 还有一波是杨立山领的人,他们走水驿道从南方走,经江苏,福建,广东,然后从广东的水驿道可以走到广西的隆安县,这边距离云南极近,也很是方便。 只是这边水驿道小,要不然朱高煦大部人马也想走这条道。 从隆安县可以直入云南的广南府,也是条入云南的道。 杨立山常年在这边经商,所以非常熟悉,而且朱高煦给他的时间是半年左右,实际上要不了这么久,但朱高煦要他沿路收罗郎中和工匠。 不管用什么手段,收买也好,打砸抢掠都好,把南方沿海会造船,造炮的铁匠,木匠,啥匠都行,统统带到云南来。 此时大明最好的船匠都集中在沿海地区,而铁匠和木匠、郎中也是南方比较多。 —— 长乐县地处福建福州沿海,朝廷在去年就决定在这里新建船厂,因郑和上奏,这边改名太平港,新船厂设计长达二十里,共有三十多个船房。 徐安接替父职为福建都指挥使,由其配合当地提举司一同兴建。 福建都司的职责,是要为将来的大船,配备水师兵马,同时负责船厂的守卫工作。 所以徐安到任后,立马抽调原来的福建水师,新组水师,用以远洋训练。 同时安排人马,护卫船厂。 船厂主要的事项,由当地提举司负责。 按大明规定,提举司一般由当地按察司或盐课司的提举兼任。 原本明朝在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广东广州三地设了提举司。 这次为了新建船厂,又地福州新设了提举司。 福建提举司提举居然是王彦来担任。 郑和全面负现造船事宜,皇帝朱棣也就近用他的心腹宦官。 刚刚进宫的王彦,被安排到福建任提举司,全面负责这边新船厂的建造。 在朱棣和郑和的心中,大明这会重点打造两个造船厂,龙江和长乐,所以必须要信过的人。 郑和主要在龙江,所以长乐造船厂,由王彦来担任。 王彦是藩将邮身,在整个靖难中,和朱高煦没有并肩作战过,一直跟着朱能,经常和燕王一起并肩做战,还救过燕王,所以在皇帝眼里,王彦是信的过的人。 王彦去年就到了,然后从泉州、福州、延平、漳州等全福建范围,征调船匠,共计六百多户云集到长乐县。 当时徐安还没来,王彦也不知道是徐安到福建任都指挥使。 永乐元年一月,徐祥死在路上,徐安接替父职,来到福州,王彦这才知道来的是高阳郡王的亲信。 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拜见徐安,但在二月份,徐安派人偷偷送了口信给他。 二月底,王彦组织船匠考核,在六百多户船匠中,开除了考核最差的二十余户。 有多户船匠表示不服,私下称自己匠艺了得,怎么会考核最差? 这日王彦去作房,看到几十名大匠在交头接耳,众人在商讨第一批要造的船,大部份建议循序渐进,先造二十二丈的福船,这也是目前大明朝内最大,并比较盛行的福船。 但有个匠头叫邓川,泉州的船匠,家里数代都是造船的,他说可以直接造四十丈以上的大船,因为朝廷的要求,船越大越好,毕竟远洋的海船,的确需要大才安全。 四十以上的大船,在之前很少见,据说宋朝时曾有过,但进入元和明几乎绝迹,邓川自言家族中造大船的经验。 现场立马很多人喷他,你有啥经验,你造过这么大的船吗? 邓川无言以对,但坚称可以造,没必要浪费时间,从小造到大。 众人争着争着,还吵了起来,邓川自然被群起而攻,谁让他这么突出。 如果他能造,别人不能造,这不是说他比大伙所有人都强。 王彦听了会后,勃然大怒,对着邓川一顿怒斥,支持大伙循序渐进,以稳为主,更言,这是为圣上和朝廷办事,岂能凭空想像,想造多大就造多大?万一失败,徒浪费人力和财力不说,更要消耗多少木材? 邓川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众工匠都幸灾乐祸。 不几天,王彦说邓川已经愤而辞离,他也批准了。 (本章完) 第207章 手中的牌面比较差 八月初,贵州。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车里的温度有点高,朱高煦不时感觉到头上有热汗冒出来。 他们已经离开水驿道,进入贵州地界,现在的位置刚刚过安顺军民府,前往永宁州的路上。 这段路上还有官道可以走走马车,估计过了永宁州后,那路越来越难走,后面都要靠马驼和人工挑,才能进云南,马车要弃之不用。 八月份这边的天气很闷热,好在朱高煦准备充分,靖难中就开始收集郎中和工匠,来的路上都有安排。 从前天开始,军中就散发避暑和避虫的药丸,以应对云贵地区特殊的气候条件。 其实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八月份他们应该进入云南,但到了贵州陆路后,朱高煦以天热为名,放缓了速度。 他的亲兵卫队,每天一大早就跑出去,天黑才回来,沿路刻画贵州山水地图和各交通要道。 朱高煦以靖难初就让宋猛带人学画地图,靖难打了三四年,宋猛那波人也越来越娴熟。 朱高煦前期乘船走水路时,宋猛就带人在陆路画图,船比马慢多了,所以宋猛他们沿路过来,画了大量的图。 每过几天,会有快马把画的图交到朱高煦手上,朱高煦来整合。 这也是他为什么冒着酷热也要待在马车里的原因。 今天他又和宋猛在马车里看图。 他们大部队才到安顺军民府,但前面的画图已经画到永宁州。 此时地图上清晰可见,从安顺军民府往西,接近云南的地方,共有安庄卫、安南卫、普安卫,关索岭所、新兴所、安南所、新城所、安龙所、平夷所、乐民所,共三卫七所。 加上安顺军民府周围还有普定卫、平坝卫,共十二卫所。 最远的平坝卫距离云南也不过四百里左右,调兵的话,骑兵两三天能到,步兵十天内也能到。 这十二卫所,共有兵马三万多人,俱是在薛禄的掌控下。 一旦要对云南用兵,薛禄还能从贵阳府以东,继续征兵,那边还有更多的卫所存在。 “整个贵州还有赤水卫、毕节卫、威清卫、贵州卫、贵州前卫、龙里卫、新添卫、平越卫、都匀卫、清平卫、兴隆卫、偏桥卫、镇远卫——” 宋猛的骑兵在贵州跑了一圈,除了僻远的毕节卫和赤水卫没去,能去的地方都去了。 整个贵州算起来共有十九个卫,近三十个所。 以每卫五千六百人计,所的兵马一两千不等,贵州都司顾成麾下,最少能动员十二万人左右。 而且朱棣又为贵州添加了总兵官,薛禄至少也带进来两万人马,所以贵州全省凑个十四五万人马是没问题的。 宋猛又道,之前靖难贵州大概有六卫兵马参加了靖难,回来应该不到两卫,薛禄现在刚到永宁,立马在贵州征调新兵,弥补缺失。 朱高煦看完地图,想了想道:“贵州好打,贵州地盘大,卫所分散,就算给薛禄时间,让其聚集十五万兵马,也能一战而下。” “难的是四川。” 还有从贵州出去,如果走水道,可以一直走到南京,贵州仅有的水驿站,也是他们下船的地方镇远卫。 如果没有船,他们的兵马从贵州出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江南。 四川难在地势复杂,如果瞿能心向朝廷,凭四川堵住朱高煦北上的路,朱高煦也会很难。 “还好四川是瞿能。”宋猛这时道。 朱高煦沉默了片刻:“战场上谁也不能信,只能信自己。” 瞿能这次已经被封了伯爵,在降将里面,是仅有的几个。 朱棣拉拢他的意思很明显,即便瞿能儿子在朱高煦手上,朱高煦也不敢肯定能信他,一切,都要等到最后才能揭晓。 “这薛禄真是找死,把总兵官府衙迁到永宁州安南卫。”宋猛笑道。 永宁州安南卫距离云南一百里左右,薛禄真是算堵到云南家门口。 朱高煦笑道:“这家伙打仗就不怕死,喜欢冲锋在前,很好,我就喜欢和这种人干仗。” 他已经决定争取天下,除了阴谋诡计,最终还得靠强大的军事实力。 此时朱高煦已经开始布局,熟悉四周的环境和明军兵力布置,他在京城失去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全部拿回来。 八月中旬,朱高煦到永宁州,贵州总兵官薛禄亲自接见了他,薛禄也很奇怪,按照正常速度,汉王应该在一个月前就到了,为啥走这么慢? 朱高煦道,俺难得出来,正好当游山玩水,再说家眷们比较娇贵,走快了接受不了。 薛禄也没话说,宴请了汉王后,送他过永宁州。 朱高煦观察到永宁州城很低矮,或许云南和贵州、广西等地都是如此,当初元明两朝也只是用来防范当地的土人,所以城池没有修的像北方和南方京师那么高大。 八月底,朱高煦终于进入云南境内,八月十日,他们来到宜良县,朱高煦以天气太热、人困马乏为由,全军休整三天再走。 宜良是云南最重要的关口之一,从广西和贵州进来,想去云南府和昆明,必须要走宜良,从其他地方绕过去,全是大山,要走很远的路。 从云南往安南(越南)也必须要走宜良,其余地方也全是大山丛林。 可以说,宜良是云南最重要的一个卡口。 但宜良这个地方本身就是山区居多,平均海拔在1500-1800米之间,当地盛产铁矿,煤碳资源也丰富。 明军在这里有个宜良所,驻军两千多人,在宜良所以东,配有陆涼卫,驻军五千多人。‘ 朱高煦是经过陆涼卫才达到宜良县的,但他经过陆涼卫时,卫指挥使居然不在,一问之下,朱高煦忍不住又要大骂朱棣。 七月,就在朱高煦到达宜良县前一个月,朱棣的旨意到了云南,一下子更换了大量的武将。 很多沐晟的部下武将俱被换走。 云南都指挥使为曹隆。 曹隆也是燕王心腹出身,靖难前为燕王左护卫百户,和张武、王聪同级,但在靖难中没两人出彩,靖难成功后,曹隆没有被封爵,但署右军都督佥事,充云南都指挥使,现在曹隆正在从京师往云南的路上,估计会比朱高煦晚点到。 与此同时,朱棣又调派王哱、方敬、王正、刘鉴四人,皆是靖难燕山护卫出身的大将,为云南都指挥同知。 其中王正又兼陆涼卫指挥使。 所以朱高煦经过陆涼卫时,王正还没到。 朱高煦到达宜良县的当晚,宜良县令当地人杨悬书和宜良所指挥佥事周剑宴请朱高煦。 普通的明军所,一般是千户统领,一千多人,宜良所因为地处要充,由陆涼卫指挥佥事周剑充任,所里兵马两千多,是一般所的两倍。 杨悬书是当地人,周剑是四川人。 晚宴中朱高煦和周剑聊天,这才知道,当年明军从四川,南京、陕西调入大量兵马进云南,所以现在云南的卫所军,主要是四川和陕西的。 当年四川进云南有两万五千人,陕西进云南是三万三千人,为诸军之冠。 自沐家镇守云南后,才开始在当地征兵,目前云南全境的官军,以云南人,四川人,陕西人三分天下。 此时朱高煦才知道,云南兵马极众,却不知为何沐晟在靖难中没有大力支持建文帝。 云南由于地广人稀,加上明军多次征讨,为了彻底占领这里,明军多次移民,以屯兵方式,往云南征调了大量的人口。 从洪武十六年(公元1383年)五月至二十九年(公元1396年)九月,明朝调来云南的屯兵多达276400人。 这还不包括这些军户的家属和军馀。 当然,之后又陆续还有调动,进出,但不管怎么样,估计现在都司指挥下的军户二十万是有的。 九月中旬,在历经了近五个月后,朱高煦比原计划晚了近两个月,终于来到云南昆明。 他晚来两个月的好处时,汉王府在原来岷王府的基础下进行了改建扩建,已经正好可以投入使用。 到了云南府城之后,朱高煦发现不对劲。 不但当地官员没有宴请他,连沐晟也没有上门拜见。 所有人好像当朱高煦不存在似的。 但当地官员不能结交藩王,这还能理解,沐晟也没反应,让人有点不爽,总不能让朱高煦去拜见他? 朱高煦也不急,经过长途跋涉后,他也十分疲劳,于是安心在汉王府里休整了数日。 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手里握的牌,可以说牌面很差,比燕王当初起兵靖难还差。 云南这地方鸟不拉屎,人口又少,当初燕王北平一城就四五十万人。 而整个云南在洪武二十四年全国统计人口时,为75690户,354797人(汉人,各土司不计。) 后来虽然经过多次军屯和民屯商屯的增加,当然也有流出,到洪武三十一年云南全省统计,人口也才67万(仅为汉人,土司不计)。 现在又过了六年,云南还没统计过,但朱高煦毛估估,最多就八十多万,九十万,肯定没破百万。 其中近一小半还都是军户,户籍还不归当地衙门管,全归云南都指挥使司负责。 此时朱高煦又带过来四五万人,使当地的汉人进一步又变多了。 (本章完) 第208章 朱棣招招狠辣 刚到云南的这段时间无人打扰,朱高煦也正好在府中恶补云南卫所和地方的知识。 云南原本有十几个卫三十六所,现在又多了汉王三卫,朱高煦就琢磨着把自己的三卫放到哪去。 但藩王在境内想动兵可不容易,需要和当地都司和其他统兵官一起研究决定,得到同意,再上报朝廷。 朱高煦这天正在想,文官不来也算了,为啥武将们也不来,后来才知道,大伙都在等人。 九月下旬,云南各地的武将齐聚到昆明,由人带头,来拜见朱高煦。 这种拜见藩王的事,得大伙一起干,还得有人带头,如果谁私下独自去拜见,那就不是有勾结藩王的嫌疑。 朱高煦这才明白,不是大伙不来拜见,都是在等人。 当天他换好团龙服,来到前殿,入眼就看到一波军将,这些人中有人比较眼熟,应该是靖难中一起打过仗的,有人则很眼生。 好在领头的人他比较熟,正是朱棣老朋友,郑祥。 郑祥当年是傅友德部下,随傅友德征战云南,洪武十九年(1386年),云南巨津州土司首领阿奴聪叛乱,就是郑祥平定。 之后郑祥做过十年大理卫指挥使,然后调福建任都指挥使。 这次朱棣调徐祥去福建任都指挥使,郑祥就被调到云南。 郑祥在北方跟朱棣一起打过仗,朱高煦年幼时就认识他。 看到朱高煦,郑祥也很高兴:“右军都督佥事,云南统兵官郑祥,拜见汉王。” 说罢又加了句,“下官前天刚到云南,这是快五年没见到汉王了。” 云南统兵官是什么鬼?朱高煦不动声色,没想到朱棣在云南又加了一位军事主官。 云南的兵马本来都归都司管,现在又加了个统兵官,明显是负责汉王三护卫这一块的。 朱高煦越发觉的朱棣不是个东西,处处防着自己。 像李远被调到广东任都指挥使,本来是当地军事一把手,可朱棣又让谭清佩征南将军印,充总兵官,节制广西、广东两都司,立马让李远变成二把手。 但朱高煦也提醒自己,朱棣当初在北平,只有八百亲兵都能起来,老子带过来四五万人,近两万兵马会不如朱棣? 郑祥之后,同样刚来的云南都指挥使曹隆也来拜见。 另有西平侯副将顺昌伯王佐,云南几个指挥同知王哱、方敬、王正、刘鉴等纷纷拜见。 那顺昌伯王佐还道,西平侯本来也想拜见的,正好家中有事,只好改日再来。 四周诸将官都默不出声,这个改日,恐怕是遥遥无期,西平侯沐晟明显没把汉王放在眼里。 大伙刚见面时场面还是挺热闹,郑祥也对朱高煦很客气,说了几年没见之类的话。 寒喧过后,只见郑祥突然抱拳道:“禀汉王,奉陛下口谕,汉王三护卫,现在由下官统领——” 嘶,全场突然安静下来。 朱高煦不动声色看向郑祥。 郑祥面不改色,继续道:“下官和曹隆商量过。” “汉王左护卫迁到临安卫,汉王中护卫迁到腾冲卫、汉王右护卫迁到大理卫,原三卫兵马,则迁到昆明来。” 都指挥使曹隆马上道:“妥善。” 诸将静静的看着朱高煦,有人脸色已然通红,比朱高煦还激动。 朱棣防范之心如此明了,只要是人就能看清楚。 有些人跟朱高煦一起打过靖难,没想到现在真是鸟尽弓藏,过河拆桥。 刘鉴原是朱能部下,和朱高煦并肩作战过数次,这会连他感受到皇帝对朱高煦的不放心,还有过河拆桥。 临安卫在云南最南边,腾冲卫在云南最西面,大理卫还好一点,但距离昆明也是六七百里。 这三个卫都在云南极僻的地方,有的距离昆明一千多里,都快到国外去了。 皇帝把朱高煦三护卫调到这么远的地方,又把原来三卫兵马调到昆明,这比当年朝廷调走燕王三护卫还狠。 朝廷当年虽然调走燕王三护卫,距离北平也不过两三百里,现在都是六七百里甚至更远,都快调出国了。 不得不说朱棣很有套路,也很有经验,朝廷当年怎么对付他的,他就怎么对付朱高煦。 大殿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郑祥和曹隆脸上都露出公事公办的表情。 虽然两人心里也不好受,但没办法,这是朱棣的命令,皇帝的命令没人敢不遵守。 朱高煦原本还能保持不动声色,但眼下真是藏不住的愤怒,脸上慢慢出现一片红色。 恼羞成怒就是他现在的感觉,你干脆不要给我三护卫算了,何必私下做这么难看。 但是朱高煦并没慌乱,所有的一切,他都曾预料过,燕王就是这么起家的,能不防着朱高煦。 “即然是父皇的命令,做儿臣的当然遵守。”朱高煦缓缓道:“在京师俺还向父皇提过,不用三护卫这么多,是父皇说是大明祖制,不能违背,郑总兵安排的挺好。” “不敢不敢,是陛下的安排。”郑祥赶紧道,汉王你别怪我,是皇帝安排的。 曹隆又道:“圣上也是关心汉王殿下。” “那三卫四周,俱是军户们屯田了多年,有现成的上好良田,圣上赐给汉王的田,有部份在这三卫附近,所以才把三卫迁至三卫。” 特吗的,朱高煦听着又是暗骂,朱棣套路太浓了,甚至说招招狠辣。 原来他答应给朱高煦一万顷田(100万亩),其中有十几万亩左右在这三卫附近,俱是这三卫军户屯田多年的结果。 现在朱棣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首先找到借口把朱高煦的三护卫迁到这三卫,这三卫的地也顺便给了朱高煦。 但原本这三卫人马,屯田多年,好不容易弄出良田,突然给了汉王,人家会没意见吗? 所以现在原三卫兵马对汉王意见一大堆。 朱高煦真是发现朱棣厉害,杀人不用刀的,随便用点小手段,就能恶心到人。 然后他又想到一个问题,朱棣登基后,立马裁换了云南大量的武将,沐晟自己的亲信被换了很多,沐晟会对朱棣没意见? 再加上沐晟和朱标父子关系这么好,朱棣对他没防范?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他现在初到云南,已经感觉到寸步难行,但如果有沐晟支持,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接着郑祥和朱高煦说了下三卫迁移的时间,然后便带着军将们离开。 那刘鉴最后一个走,走时看了眼朱高煦,似乎想说话,还是没说,转身匆匆而去。 朱高煦看在眼里,等他们走后,立马召集自己的文武大将们。 中午,陈文、韦达、王斌、李贤、李存、盛坚、周虎、宋猛、张杰、王友、杨云、洪铮、方延平、赵青、严强、孙胜、郑兴、姚盖、贺如虎、杨平赞,贺二牛、赵贵等武将先到汉王府议事。 汉王三护卫成立后,这些人已经全是千户级以上,大部份都是指挥级以上。 看着满满一堂的军将,朱高煦刚刚失落的心情又好了起来,起码他身边的人,比燕王当年身边的人更多。 而且以能力来算,不比燕王那些亲信差,尤其其中一大半都识字,不像燕王身边都是文盲。 最关键的是,他觉的自己不比燕王差。 陈文见诸将陆续到齐,济济一堂,心情也很好,在所有人站好后,他率先抱拳,跪下:“拜见大王。” 诸将闻言,纷纷下跪:“拜见大王。” 朱高煦成为亲王,可以称之为大王。 众将也是学燕王部下,齐呼大王。 朱高煦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诸位兄弟快请起。” 朱高煦在大殿还准备了椅子,安排诸将坐下。 左边陈文首位,右边韦达首位。 朱高煦一个个看过去,虽然他的人远比燕王起兵时多,但看起来也似乎都靠的住。 其中有三分之一是韩王寨出身,然后有三分之一是他郡王府的心腹,还有三分之一是他从靖难中打败招降而来,表面上看都是靠的住的。 当然,他现在也不会提不该提的事情。 他先说到朝廷有令,要把三卫迁向三处,那边地,以后都是兄弟们的。 此话说出来,大部份人也没觉的不妥,只有陈文、赵贵、周虎等部份军将脸色疑重。 朱高煦看着众人的神情,发现还是韩王寨的人明显更希望自己反。 又等了片刻,外面又陆续进来人,大伙发现汉王府的文官也来了。 汉王很少召开这么多的人会议,众人也明显比较感兴趣,都很兴奋。 很快,钱巽、钱常、侯海、典盛、李默、沈济、沈骏、王栎,杜时、李和等,很多文官模样的人,武将们都没见过。 大伙这才发现,靖难这几年,大王身边的人才是越来越多了,好多人他们都不认识,也就今天能看到。 王栎是沈济的学生,当年朱高煦救他时,还是个少年,现在已经十六岁,也成了亲,娶了韩王寨大将方延平的女儿。 朱高煦等所有人来齐后,便道:“三卫去后,各司其职,每卫以二千户屯田,三千户种甘蔗,先这么干着,有什么变化,再通知大伙。” 众将第一次听到种甘蔗,挺希奇的。 (本章完) 第209章 意料之内的惊喜 甘蔗在宋代时已经非常流行,江南和沿海各省都有种植,南宋甚至为蔗糖生产设立了专门的管理机构。而忽必烈的哥哥蒙哥生前一直未攻克的钓鱼城——梓州,是南宋重要的蔗糖产地,也是冰糖的发明人邹和尚出家的地方。 同时期的中南半岛和南洋各地如真腊、占城、三佛齐、苏吉丹也普遍种甘蔗制糖,在8到10世纪甘蔗的种植遍及伊拉克、埃及、西西里、伊比利亚半岛等地。 忽必烈灭亡南宋后,特别设立“舍儿别赤”一职来保证宫廷的蔗糖的供应,以管理“舍儿别”(糖浆)的生产。忽必烈还保留了南宋的砂糖局,并任命回教富商充当负责人,结果糖价比宋朝高涨了十几倍。 公元1331年,元朝的统治出现了问题。云南的诸王秃坚就自立为云南王,大凉山一带的彝族人也揭竿而起。面对这种局面,元朝四川方面除了派出各路人马镇压外,还特意下令叙州驻军抢割彝族人的甘蔗,并令成都的290名冰糖户驻防叙州(今四川宜宾)。 可见当时元朝对甘蔗极为重视。 进入明初后,大明的产要主糖区在福建交通便利的泉州和漳州,还有广东珠三角地区,当时号称占据天下糖产量的十分之九。 到清朝后,才在四川、云南发展出重要的产糖区。 事实上,两广和福建,也是最适合种植甘蔗的地方。 此时朱高煦叫出沈济,沈济道,他们汉王府新成立的制糖局,会专门派人到三卫所在的地方,划地种植甘蔗,全程技术支持,他们采用的技术,是元朝时编制的《农桑辑要》中的技术,加上梦溪笔谈中记载的木碳澄清蔗汁法,可以说是现在最先进的技术。 种甘蔗制粮的难点是澄清蔗汁,元朝时是用密筐和布袋来澄清,但这种过滤形式至多只能取出臼杵式取汁的较大纤维和杆,却不可能除去在煮汁过程中方能燃烧的白蛋白和树脂。 沈济的先人又想到了木碳澄清法,这在十四世纪后,才有埃及的工匠发明。 沈济说完后,三护的指挥使陈文、韦达、李贤纷纷表示全力支持,因为大伙都知道糖在这会是仅次于盐的必需品,并且是最赚钱的生意之一。 三护卫每护卫五千六百人,加上家属都是一万多人,朱高煦要两千户种田,三千户弄糖,大力发展经济作物。 但是他首要保证的,还是粮食产量,更言正军全力训练,家属和军馀负责种田和制糖,人手不够,租附近农户。 他有一百万亩亲王田,除了军屯的,还有大量的佃户。 三卫占了大概十五万亩,另有八十五万亩,有部份在昆明附近,算是上好的粮田,还有部分分别在楚雄和曲靖,但还有一半左右,根本是朱棣的空头支票,要让他的护卫队自己开垦出来。 朱高煦当天议事谈了很多,主要是正军的训练,将进行分级逐步推广的模式,进行队列式,全天式,每七天休息一天。 佃户将和在北平一样,分永业田到户,以募为军用。 但他现在不能公然募兵,以种甘蔗的名义,从佃户中征招一万精壮,在种甘蔗的闲时,进行相关训练。 为防人刺探,根据云南的地形,朱高煦在文官的建议下,选取了新平县,广南府、云州三地。 这三地距离昆明有点远,且四周山区居多,中间又有平原。 朱高煦将征招一万多户佃户,将佃户中精壮抽调这三地,围地种甘蔗,其中每个地方,还要有一千户三护卫军户跟随。 陈文闻言就问,郑祥不是说三护卫要迁到腾冲等地? 朱高煦道:“不管他,郑祥还敢到卫所里数人头不成?你们每护卫少一千户,他也不会知道。” 三护卫各有五千多户,每护卫少一千户,基本是看不出来,除非郑祥派人进卫所里数人头。 郑祥肯定不可能这么干。 其实当初他们从京师过来是分了好几批,前面已经有三护卫的人马,到了云州等地,所以朱高煦根本不管朱棣的命令,谁说你让我迁到腾冲我就一定要全部迁的? 会议结束后,诸武将离开后,文官们被专门又留下。 钱巽现在除了亲王府的职责,还是新组建的商业局负责人,亲王府所有的财物都在他的统筹下。 他向朱高煦汇报,现在汉王府一共有白银两百三十多万两,铜钱六十多万贯,钞一百四十万贯,其他财物若干,并递上单子给朱高煦。 这是朱高煦在靖难几年里发的战争财,他们趁打仗低买高卖,囤积居奇,狠赚了一笔。 朱高煦道,以后汉王府主营糖和盐等物,还要想办法控制铁矿等战略物资。 朱高煦让钱常和钟显负责佃户分田的事,钱巽配合典盛大负责建立群牧局养马的事,李默要派人查寻新的矿产,云南多矿,煤和铁矿也不缺,当寻找精通此道的人,寻找新矿。 当然,如果能控制宜良所,那边就盛产铁矿和煤,将是很好的开头。 众人在一起算了算,听起来朱高煦现在很有钱,但到处都要用到钱,初算了下,第一年各方面投入加起来可能要用到五十万两白银。 和以前类似,最后朱高煦和每个人单独聊了聊。 轮到典盛时,典盛有点兴奋:“大王,三月份-——” 燕王是去年六月进入南京的,进入南京之后,朱高煦立刻派人快马回北平,让典盛来云南。 因为他根据历史的经验,知道燕王可能让他去云南就藩。 典盛在去年九月左右带着人到了云南,然后便在西平侯沐晟家附近买了个房屋。 西平侯家里有三个门,典盛在三个门方向都安排人监视着。 去年十月初八,有个有戴着斗笠从后门进入西平侯家里。 西平侯家里每天都有很多人进出,但很少看到戴斗笠的,典盛立刻重视起来,并亲自等待跟踪,这人出来后,直奔客栈,典盛也追到客栈,当时就发现,客栈里还有数人,其中一个像是太监,还有好几个人像是侍卫,而房间里的人,一直没有出来。 “小皇帝?”朱高煦听到这消息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小皇帝。 算算时间,六月京师被破,小皇帝十月到云南也是可能的。 但朱高煦那时没让典盛查皇帝,只让他监视,所以典盛也不知道,关键,典盛也不认识。 “那戴斗笠的是不是个子比较高,身体比较壮,有点像我和平安?” 典盛道大王所言正是。 “哈哈哈,那是何碌。”朱高煦兴奋道,这真是意料之内的惊喜。 朱棣登基之后,朝中有都察院左督御史,有酷史之称的陈瑛多次举报何福。 说何福的弟弟何碌失踪了,而且全家都不见,怀疑逃亡,其实就是怀疑护送建文帝离开。 朱棣表面不以为然,因为表面上建文帝已经被火烧死了,也没追究何福(暂时没有,没几年后,陈瑛再次举报弹劾,何福被迫自杀。) 按朱高煦的理解,通常这种举报,都是朱棣默认的,所以何福也知趣,和历史上的平安等人一样,有人弹劾,就是朱棣想要他们的命,不如自杀爽快点。 这件事,在离京时,朱棣也和朱高煦说了,让他到云南来查一查。 朱高煦当时就想,我查你妹的,查到也不会告诉伱。 和何碌一起失踪的,有何禄妻戚氏,同时失踪的还有何禄之子魁二、魁五与何福小儿子魁六,可以说何碌全家一起失踪了。 “他们现在在哪?” “在富民县一个山脚下。”典盛事情办的不错,追踪跟着他们,看到他们落角在富民县(昆明西北方)一个小县的山脚下。 “好,好,你办的不错。”朱高煦大喜,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啊,如果不出意外,建文帝可能就在其中。 匆匆交代完后,朱高煦立马换衣出门,带着周虎,杨河和一队亲兵,还有典盛。 下午,三十多骑一路冲出昆明,往西北而去。 大概一个时辰不到,众人来到富民县,典盛带着朱高煦他们来到一个新开的米铺,里面的人很快出来拜见朱高煦。 这人叫典勇,是典盛的族侄,在富民县开了个米铺,以卖米为生,当掩护。 典勇带队,众人从北面出城,进入山区。 朱高煦今天一路过来,发现到处都是山区,云南的地形确实不算很好,明军征服这里也是经过几十年的大战,的确不容易。 大概往北跑了有五里左右,典勇示意要下马,不能再跑了。 “他们住山脚下,共有两处居住地,第一处居住地距离我们现在不到两里,且在高处,如果大队的马队经过,必然发现。” “然后他们会警示给第二处居住地。” “我们得悄悄小心的绕过去。” 朱高煦左右看看,他们人确实有点多,也很显眼,对方有了准备,分两处居住,第一处居住点还在高处。 “走,先看看情况,不行先把第一处的人控制住。” 朱高煦留五人看着马,其余的人悄悄往前摸。 果不其然,很快看到一个山坡,上面有个小屋,居高临下,可以看到下面大路。 他们便跳进路边的草丛,沿着草丛慢慢往前摸。 等摸到附近,朱高煦小心的伸出头来,赫然看到山坡的另一侧有田数亩,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汉子正在耕作,动作还不熟练,一看就是生手。 (本章完) 第210章 天上掉下个大馅饼 田边不远处有条小河,有个妇人在洗菜,边上还有两娃儿在玩,都才四五岁。 “特娘的,是顾兴国,哈哈哈。”朱高煦心中狂喜。 周虎他们不认识顾兴国,但听朱高煦的声音,应该是熟人。 朱高煦左右看清楚,现场就他们一家,当下一挥手,示意亲兵拿了张弓给他,又递了支箭。 然后便大摇大摆走出去。 草丛里突然出现人影,对面的顾兴国大吃一惊,回头看到朱高煦,他脸上的表情极为震惊,但很快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屋后。 他在屋后有个石灰坑,里面堆积着大量的干草,一旦有情况,马上点火,就能示警。 朱高煦笑道:“顾兄弟,别来无恙。” 顾兴国一言不发,起身就跑。 “扑哧”朱高煦一箭射在顾兴国脚下:“你再跑,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儿女妻儿。” 顾兴国不管还是往前跑,但朱高煦身后的周虎杨河他们也在跑。 顾兴国跑到坑边,伸手到屋角下摸索什么。 周虎还以为他在摸刀,没料到他摸出个火石和一小堆干草。 叭叭叭,顾兴国拼命打着,好不容易点燃了,往石坑里一扔。 扑通,杨河整个人扑进去,身体死死压在干草上,接着又见一个亲兵也跳了进去,两人瞬息把刚起来的小火苗给扑灭了。 顾兴国闭眼长叹:“高阳郡王,汉王殿下,伱,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此时朱高煦的亲兵已经一涌而上,把顾兴国全家控制住。 那妇人当场哭了起来,只能紧紧抱着两孩儿。 “你们爷孙两真行,一个帮俺父皇,一个帮俺堂兄。” 原来这顾兴国正是左军都督顾成之孙。 靖难成功后,顾成也算立下大功,被朱棣委以重任,现在是贵州都指挥使,以重兵保持对云南的压制。 原历史朱棣是用他来对付沐晟的,现在则是对付朱高煦。 但朱高煦没想到,顾成的孙子顾兴国全家,居然在这里。 京师被破后,京城里少了很多人,像何碌全家立马被检举弹劾了,但顾兴国却没人弹劾。 这下抓到顾兴国就有机会挟持顾成,真是意外之喜。 “汉王殿下何必赶尽杀绝?”顾兴国怒道。 朱高煦想了想:“你先等着,也不用着急,咱们未必是敌人,或许可以是朋友。” 说罢招呼周虎带人看着他们,又带着典盛、杨河往前去。 顾兴国听着朱高煦的话,表情若有所思。 等朱高煦走后,他问周虎:“汉王殿下什么意思?” 周虎也想了下,大声道:“俺也不明白啊,不过俺知道,敌人的敌人,可能就是朋友,大概这个意思吧。” 顾兴国脸色微变,还有谁是汉王的敌人? 朱高煦越过这个山坡,更加小心的往前。 顾兴国叫他汉王,证明有人来过。 顾兴国出京师的时候,燕王还没进京呢,他咋知道朱高煦被封汉王了? 往前又走了一里左右,“前面。”杨河眼尖,一眼看到前面有马。 朱高煦这会身边只有十五人,他压低身子,看到前面不远处有座高山,山前几乎无路,一般人也不可能走到这边。 但明显有人为踩出的痕迹,再远处是片丛林,就在山脚下。 典勇说那屋子就在这丛林里,是新建的,里面的路都是新伐出来的,外面的林木没伐,所以外面看不到有路,普通百姓打死也不会进来。 现在他们却看到有五匹马正在外面系着,有两个甲士在看着。 有人正好来看何碌了?朱高煦又惊又喜,若是正好遇到沐晟,那就撞大奖了。 但他看那两个甲士,好像是京营的衣甲,不像是云南的兵马。 “大王,怎么办?”杨河这时问。 朱高煦左右看看,心思着对方人马应该没自己多,也不用掩藏了。 “直接上,不要杀人,活捉。” “走。” 说着一挥手,带着十几个亲兵和典盛等一涌而去。 对面两甲士大惊失色,其中一个转身就往里跑。 扑哧,朱高煦一箭射在他小腿上,啊,他应声惨叫倒地,嘶声咧吼的大叫起来。 另一人拔刀迎上,被杨河他们几下就踢翻控制。 朱高煦带着兵马往里冲。 里面进去五十米不到,就隐约看到有几幢房子。 里面的人大概也听到外面的叫声,正纷纷出来。 等朱高煦冲出丛林,眼前霍然开朗,一个巨大的院子围着四幢房子,好些人冲出房外,很多人手上还拿着兵器,人数还不少,但有些年幼,有些还是妇人。 “高阳郡王?”有人惊叫。 “汉王殿下。”也有人改口。 “何碌,果然是你。”朱高煦哈哈大笑。 然后他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身锦袍正死死盯着他,表情很是难看。 朱高煦看向他,片刻之后,笑道:“西平侯?” 对面正是西平侯沐晟。 这下朱高煦简直是狂喜,他到云南后,沐晟根本不想见他,明显对他有很大的成见,朱高煦还想着怎么和沐晟拉近关系,没想到意外撞到沐晟和建文系的文武们在一起,简直是天上掉下个馅饼。 “和他们拼了。”沐晟身后有个武将叫了起来。 他们人也挺多的,有十几个,不过有妇人和儿童在里面。 何碌脸色苍白,大声道:“把刀都放下,汉王不会乱杀无辜的。” 他人是挺多,但都是家属居多,那是百战百胜的汉王对手,何碌有自知之明,果断下令放下兵器。 “我堂兄在不在?”朱高煦大急,要往里面闯。 众人都静静看着他,也不阻拦。 结果朱高煦找了几个房间,并没看到小皇帝。 “汉王在找什么?我们退仕在这里,养养老,种种田也不行吗?”何碌这时道。 朱高煦直接道:“何将军,你说我这么告诉父皇,父皇他会信吗?” “还有西平侯,你私藏着他们想干什么?” 西平侯沐晟终于说话了:“拜见汉王,汉王真是厉害,居然能找到这里?你们跟我们来的?” 沐晟显然也是刚到没多久,没想到朱高煦会突然出现。 朱高煦当然不会告诉他,老子去年就派人过来了。 他先回头挥手示意部下收起刀枪,除了杨河,其余的人都远离。 等众人远离,然后道:“大伙坐吧,箭拨弩张的也没意义。” “我想说,你们或许,不用把我当成敌人。” 对面几人脸色稍缓,但明显还是不相信他,朱棣的儿子,谁会信任。 朱高煦见他们不信,干脆的道:“靖难之役,本王立下赫赫功劳,朱棣亲口对我说,勉之,世子多疾。” “但他现在一脚把我踢到云南,四周安排诸将,皆有压制之意,全天下人都看在眼里,西平侯,换成是你,你会怎么想?” 沐晟瞪着朱高煦,片刻之后,突然哑然而笑。 “汉王里面请。”何碌则赶紧道。 众人进屋,何碌向他介绍。 何碌一家几乎都在,他婆娘戚氏,儿子魁二、魁五 还有个大汉是千户齐兴,他们所有人的家眷也在,所以有十几口人。 另一个年轻公子哥更让人意外,居然是耿炳文的幼子耿琦。(这家伙刚从京师跑云南来,外面就是他的人,沐晟专门送他过来与何碌汇合,没想到被朱高煦一锅端) 介绍到耿琦时,耿琦当头拜道:“多谢汉王殿下。” 接着对西平侯道,真定之战,汉王殿下护佑了耿炳文的尸体,让他得到了尊严,之后好心提醒自己的兄长耿瓛,让他们尽快跑路。 但耿瓛没有听,朱高煦这才知道,耿炳文的三个儿子前军都督佥事耿璇、后军都督佥事耿瓛、尚宝司卿耿瑄皆被朱棣杀了。 今年四月,就在朱高煦离京后,又是陈瑛弹劾耿璇衣服、器皿上有龙凤的图饰,用红革呈做玉带,逾越制度,他的这些行为是大逆不道。 耿璇很害怕,更自杀了,朱棣也没客气,立马又把他另两个弟弟也给杀了。 好在耿琦当时在京师外面,得到消息连夜带着妻儿跑路,一路跑到云南。 今天就是沐晟送他们到这里来与何碌汇合的,没想到正好被朱高煦捉个正着。 耿琦往这跑,是因为沐晟的母亲,居然是耿炳文的妹妹,有了这层关系,沐晟听到朱高煦尊重耿炳文还劝过耿家兄弟跑路,所以脸色好看了很多。 同样,耿琦也知道二哥耿瓛向他提过,朱高煦好心提醒他们跑路,后来没跑,被杀,肯定是后悔不及。 所以耿琦很感谢朱高煦。 当然,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感谢都得说感谢。 朱高煦听完后,突然道:“何福小儿子何魁六呢?” 何碌脸色大变。 何魁六和他们一同进云南的,现在却不在。 建文帝也不在。 “他和我堂兄在一起?” 众人当然不肯承认。 “汉王在说什么?哪位堂兄?”何碌矢口否认:“岷王吗?” 朱高煦见他们死不承认,只好道:“何魁六是不是和建文帝在一起?如果被我父皇的人找到,你们何家上下,都要问斩。” 何碌他们表情不好看,却还是不承认:“我们只是想避战乱,汉王可不要裁赃嫁祸。” “你们还是不信我?”朱高煦叹道:“我若是真对你们有敌意,把你们都抓起来,一个个施以酷刑如剐如凌迟,总有人会忍受不住,说出来的。” 众人再次脸色大变,特别一些年轻的妇人和家属们,脸露惊惧之色。 何碌脸涨的通红,依然嘴硬:“汉王可以试试。”那表情很是决裂,看这样子,朱高煦想用强,他可能宁愿一死。 屋子里气氛突然有点不一样,有家属已经在左右观看,估计是看什么地方可以撞墙自杀之类,省的被施以酷刑。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想掩瞒。”西平侯突然道:“其实汉王来晚了,他路上水土不服,染了痢疾,数日前己经殡天。” “啥?”朱高煦瞪着沐晟,你们都把我当地主家傻儿子是吧? (本章完) 第211章 汉王起兵的理由? 约半个时辰左右,西平侯等人带着朱高煦翻山越岭,来到他们屋后北侧一处峡谷的竹林里。 这边有两个无名墓地。 沐晟他们说这是皇帝和何福小儿子何魁六的墓。 两人都是水土不服,死在云南。 朱高煦一脸怀疑的看着坟墓。 沐晟则悄悄打量着朱高煦,沉声道:“汉王看这墓地,刚刚修建,可不是 《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第211章 汉王起兵的理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2章 越乱越好 朱棣有的他都有,朱棣是皇高祖之子,他是皇高祖之亲孙。 朱棣没有的他也有,朱棣残暴,他大义灭亲,绝对站在礼法道德的高度上。 朱高煦这番话是说的何碌、耿琦他们热血澎湃,但西平侯反应不大,估计是在评估这事的成功性和他能得到的好处。 现在他们沐家就是永镇云南,说实话,真没必要跟着朱高煦起来搞事,就算成功了,朱高煦还能给他多少更高的好处? 但问题的关键是,他现在被朱高煦当众抓包,一旦不答应,朱高煦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 朱高煦知道在云南一定要得到沐晟的支持,不然一切都是假的。 “西平侯是知道的,整个靖难之战,大小战役,所有的硬战,都是我朱高煦打赢的,没有我朱高煦,朱棣能坐的上这张皇位?” “论打仗,我从来没有输过,西平侯一定要相信我,朱棣部下,大部份将领都是支持我当太子的。” “所以我们只要起兵,三年之内,胜算极大。” “事成之后,西平侯将为镇西王,世代永镇云南。” 朱高煦跟着朱棣,学到很多,如比画大饼啥的。 不料西平侯笑了:“燕王当初还和宁王说平分天下呢。” “刚刚汉王不是说了,燕王还和你说世子多疾,让你勉之呢。” 哈哈哈,房屋里诸人都脸带笑意,隐隐在嘲笑他们父子。 不料朱高煦却板着脸问:“西平侯有没有听过我朱高煦,言而无信的事情?” “。。”现场诸人顿时愣住。 “当初我去京师找李景隆,正是黄子澄的女儿黄樱帮了我。” “大军进京师后,我满城寻找,至今不知所踪,我怀疑已经被我父王杀了,这才是我愤而起兵的另一个原因。” “对高煦有恩的人,高煦永远都不会忘记,无论他是什么人,高煦一定会报答他。” 耿琦马上道:“京师都在说汉王这件事,汉王情深义重,当天差点砍了谭清。” 何碌等人逃的早,不知道这件事,现在耿琦这一说,大伙不由刮目相看,没想到汉王这么重情义。 西平侯脸色微正,朱高煦满城找黄樱的事,的确搞的天下皆知。 据说还和朱棣的亲信部下起了冲突。 在信用上面,朱高煦似乎真的比朱棣强多了。 “人无信不立,这个简单的道理,高煦还是懂的。”朱高煦极尽的诱惑西平侯。 但西平侯可不是这么容易被忽悠的,因为他支持朱高煦的获得和付出,完全不能成正比。 他和何碌对视几眼,更沉声道:“若是我不支持汉王呢?” 朱高煦面不改色,淡淡的道:“那俺只能把何碌他们先抓起来,然后一个个严刑拷问,必然能查出我想要的东西?” “汉王对我们所说的话,不怕我们说给朱棣听?”西平侯道。 “我先一刀把你砍了,再上报父王,伱带兵反坑,意图包庇建文帝。” 西平侯苦笑:“看来我不得不支持汉王。” “来人。”朱高煦大喜:“摆案上香,我要与西平侯,结为异性兄弟,天地为鉴,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西平侯。 “西平侯怕我和朱棣一样,以后说话不算说,今天咱们就当天发誓,诸位可为见证。”朱高煦套路比他父皇朱棣还多,这翻操作下来,现场不但有他自己部下见证,还有何碌他们,果然很信服。 西平侯这时想后悔都不能,不合作朱高煦就要一刀砍了他,他绝对相信朱高煦敢这么干。 当下,很快香案摆好,朱高煦的部下周虎、典盛都在,西平侯外面两个跟班也被叫了进来做见证,加上何碌他们,现场人十几人,场面十分隆重,也很信服。 何碌他们表情都有点兴奋,他们当然不想一辈子藏在这种山沟沟里,只要朱高煦起兵造反成功,他们都能重新回到繁华的京师。 现场要说支持朱高煦起兵的,就何碌齐兴他们是举双手双脚的。 “皇天在上,诸位见证,今天我朱高煦与西平侯沐晟结为异性兄弟,从今天起团结一心,共抗燕逆-——” “他日如有违背,背信弃约之誓,让我朱高煦受万箭穿心,五马分尸之苦,全家不得好死,断子绝孙,天打雷劈-——” 古人肯定比较受发誓这招,所以朱高煦说的极重,尽理体现自己的真心诚意。 朱高煦这盟誓,彻底把他们震惊了。 西平侯听的也只能苦笑,跟着朱高煦读了一遍。 现场院子里还有养的山鸡,直接切鸡头,喝血酒,两人当众结为兄弟。 “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朱高煦结拜完,立马下拜。 “高煦快起来。”西平侯沐晟那受的起,赶紧扶起他。 他很聪明,马上道:“事情未成之时,咱们还是以官面上的话相称,以免让人怀疑。” “但凭大哥吩咐。”朱高煦笑道。 西平侯一愣。 朱高煦又改口:“听西平侯的。” 西平侯这才笑了。 能得到西平侯的支持,朱高煦瞬间感觉自己成功率大增。 沐家在云南经营多年,从地方官到各卫所大将,绝大部份都是沐家心腹所在。 朱棣虽然在登基之后做了些事情,但换的都是最高层的大将,即郑祥和四位都指挥同知。 而在都指挥同知以下,有都指挥佥事,各卫所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千户,副千户等,基本全是沐家心腹居多。 很快,西平侯,何碌,朱高煦三人来到另一间僻屋,三人围坐一团。 “我们该如何做?”沐晟问朱高煦。 其实他刚才听朱高煦说,三年左右起兵,就感觉有点靠谱。 朱高煦如果急着起兵争位置,他反而要怀疑可不可靠。 “我们要云南附近打仗,越乱越乱,比如,打安南。”朱高煦知道朱棣几年后会打安南,但他现在就想提前打。 “为何要打安南?”西平侯问。 “安南的红河平原,是产粮重地,那边四季如春,水稻一年能种两季甚至三季,产量比中原还高。” “安南以南的沿海可建海港和船厂。” “我要有自己的船厂和战船。” “退一万步,就算打输了,咱们还可以避之海外。” “还可以在安南练兵,征召当地山民,以利训之,可为强援。” “最重要的是,只要打仗,就有兵权。” 有了兵权,就可以做很多事。 “安南现在啥情况?”何碌问西平侯。 西平侯果然还是比较了解,毕竟是隔壁邻居。 他缓缓道:“安南王室原本是陈朝——” 1225年,越南李朝女皇帝李昭皇禅位于陈煚,陈朝建立。陈朝对内沿用李朝国号“大越”,对外国号“安南”。因君主姓陈,史称陈朝,都城位于升龙(今越南河内)。 但在建文年间,即1400年,陈朝外戚胡季犛篡夺了皇位,改国号为大虞,陈朝灭亡,次年又让位给次子胡汉苍,以太上皇的身份仍掌朝政。 所以现在安南已经是大虞朝,除陈少帝陈安还被软禁在升龙,陈朝王室成员,仍然有在四处避难的,其中还有到云南来避难,寻求大明帮助的。 当时建文帝正和朱棣打的难分难解,朝廷也无人理他们,到现在,陈朝流亡王室,还在云南未归。 西平侯道:“现在的确是个好机会,陈朝灭亡,向宗主国求援,这是个出兵的好借口。” “对外,想办法让朝廷起兵打安南。”朱高煦道:“对内,逐步控制所有当地文武。” “总之云南这边,现在越乱越好。” —— 永乐元年六月,明成祖把女儿常宁公主下嫁给西平侯沐晟弟弟沐昕为妻。 八月,云南大量高级将领被更换。 九月,朱高煦到云南,九月中旬,沐晟请奏把儿子沐斌送往京师求学(实则为人质),朱棣表示了嘉奖,赏赐了大量的珍宝给沐晟。 九月中旬的一天,云南统兵官府。 郑祥以前在云南当过十年大理卫指挥使,也算是云南老干部。 这十年里他和沐晟的关系非常不错,毕竟在云南,大部份中高层将领都算是沐晟的人。 因为在云南军界,除了都指挥使这个级别的官员任命由朝廷决定,其余卫指挥以下,基本都由沐家推荐,或要得到沐家认同。 这是为了保证云南在沐家的统治力,可以有效的起兵应对一切局面。 毕竟云南和其他省份不一样,云南麓川多次起兵作乱,大明皇朝对云南多次用兵,如果不能有效的使用自己人,沐家的命令无法得到彻底的执行。 郑祥当初能当大理卫指挥使,也是因为跟过沐英,与沐家关系不错。 当然了,他也跟过燕王,和燕王关系也不错。 所以郑祥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自从回到云南任统兵官后,郑祥就感觉最近有点头痛,心情不好。 云南以前有总兵官这职位,基本都是在打仗时,由沐家的人担任。 这次朱棣任他为统兵官,感觉很奇怪。 但他的任务就是统领汉王三护卫。 可郑祥心里是有比数的,汉王三护卫全是汉王亲信,他统个毛啊。 不过没办法,皇帝下了命令,他只能硬着头皮来云南任职。 在见过汉王之后,郑祥心里更加认定,汉王和皇帝没有表面上那么融洽。 (本章完) 第213章 郑祥的烦恼(今天三更求票) 皇帝派他来统领汉王三护卫,并指定了三护卫的驻地,实在有防着汉王的一幕。 想到这里,郑祥心里还是有点替汉王不公。 汉王在靖难中立下多少汗马功劳,远在福建的他都知道。 而且朝廷当时三次在福建征兵,郑祥前后三次派了三卫兵马支援南军,可最终还是败给燕军。 战后,从福建回来的同僚也和他说过,高阳郡王勇猛无敌,百战百胜,要不是有高阳郡王,燕王早就完蛋了。 现在皇帝这么对汉王,的确有点过河拆桥的难堪。 当然,站在皇帝的立场,郑祥想着,如果自己是朱棣,也得防着这么厉害的儿子,你不怕他成为第二个李二吗? 所以思来想去,皇帝没错,汉王也没错,但我也没错啊,凭啥派我来云南?我在福建待着挺好的。 郑祥觉的自己被架在皇帝和汉王两人中间。 虽然皇帝更大,但是,万一汉王不爽,把他一锤砸死,皇帝远在京师,也救不了自己。 全国这么多都指挥使,你派谁不好,派我来? 再想想皇帝的亲信,薛禄、谭清都在广西、贵州,这就安全多啦。 这么想想,郑祥突然有点不爽皇帝。 “老爷在想什么?好像生着闷气?”妻子许氏,看到郑祥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便问道。 郑祥想了想,不动声色问:“夫人喜欢福建还是云南?” 许氏道:“当然是福建好。” “为何?” “妾身和苤儿一样,喜欢大海呀。”原来许氏和她的小女儿郑苤都喜欢大海。 郑祥苦笑,心中更不爽皇帝,从福建到云南,全家人都不高兴。 关键是,他还得担心以后这日子怎么过。 “苤儿也到了该嫁的年龄了。你这做父亲的,尽快替她物色个人家呗。”许氏这时道。 郑苤已经十三岁,在大明朝算是适婚年龄,但郑苤说实话,从小在大理卫长大,然后又到沿海福建地区,长的不漂亮也算,连皮肤都有点小麦色,这与一般的大明小娘有明显的区别,原本在福建时,有个当地卫指挥同知的儿子也不错,郑祥都准备和那部下聊聊,没想到突然一纸调令,把他调到云南。 这下郑祥就不好意思开口了,那指挥同知是福建当地人,郑祥如果还在福建,人家肯定要看上官一面,就算不满意郑苤外表,都可能会同意这婚事。 现在郑祥要调走,人家就得考虑考虑,万一拒绝,郑祥哪还有面子。 郑祥听到夫人这话,不由陷入沉思。 女儿不小了,关键长的还不算太漂亮,如果不早点确定人家,将来真不好办。 但官做到他这位置,亲家对象还是很讲究的。 首先文官一般很少考虑,明初文武的地位还没明中后期那么明显高低,但文官们也基本不愿意和军将们成亲家,除非是开国的勋贵会考虑。 因为这会大明识字的军将真的很少,文官们心里还是看不起些大老粗和文盲。 郑祥之前是福建都指挥使,承宣布政司三司长官之一。 现在是云南统兵官,地位还在都指挥使之上,几乎和西平侯地位相当。 至少明面上,云南所有兵马的指挥调动,都要经过他。 这样郑祥亲家的对象,几乎就是云南附近的卫指挥使级以上的军将们。 当然,如果有特别优秀的,放到千户级,郑祥也是愿意的。 再低的话肯定不行,太丢份了。 郑祥在云南干过十年大理卫指挥使,所以现在云南很多卫的指挥使级他大部份都认识。 最近回来后,思来想去,想了几圈,也就找到二个。 其余的,要么大部份已经成亲,要么有的还小。 此时云南共有十九个卫,儿子们适合成亲和没有成亲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原陆凉卫指挥使孙霖的儿子。 一个是云南景东卫指挥使汪博的儿子。 汪博是他旧部,当年他在大理任指挥使时,汪博是他卫所千户。 汪博有两个儿子,小儿子今年十六岁,也未成亲,是可以考虑的对象,他们家和郑祥关系也不错,算是老相熟。 但郑祥也见过汪博儿子小时侯的样子,虎头大脑的,外形和汪博一样,真不算好看,就怕自己女儿也会嫌弃。 而陆凉卫指挥使孙霖在靖难中原是盛庸先锋,他的陆凉卫在靖难中奉命驻守滑口,燕王当时派朱荣和刘江领三千精兵夜袭,一战打崩了孙霖的陆凉卫,孙霖最后单人单骑逃了出去。 孙霖这次和郑祥一起被调过来,任命为洱海卫指挥使。 洱海卫就属于大理府,那边郑祥的熟人较多,郑祥来的路上是和孙霖一起过来的,孙霖有三个儿子,他见过其三子,一表人才。 按说郑祥和郑苤都是比较满意的,孙霖指挥使级别也够。 但郑祥知道孙霖参与了靖难之战,还和燕王大战,是燕王手下败将。 从陆凉卫平调到洱海卫,孙霖等于是被贬了,且当年在盛庸领兵时,他成为盛庸心腹爱将,以朱棣的德性,孙霖这辈子不可能再高升,肯定要在指挥使位上置仕。 郑祥要是和孙霖成为亲家,会不会被朱棣忌恨上? 郑祥思来想去,难以选择,于是借着今天和夫人的谈心,便说出来:“以夫人看,这两家何人可嫁?” 许夫人听完郑祥的疑惑和不解,更问:“老爷还想封侯拜相?” “怎么可能。”郑祥苦笑:“我又没参与靖难,不是圣上的功臣,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即然不指望封侯拜相,那与孙霖成为亲家,陛下可会为难老爷?” “。。”郑祥。 “老爷从福建调到云南,是好事还是坏事?”许夫人又问。 “这——”这就不好说了,当然不是好事,郑祥苦笑。 但许夫人说到这里,郑祥霍然开朗。 他即没可能封侯拜相,皇帝也不可能特别关照他,那和孙霖成为亲家,又有什么关系? “我懂了,我懂了。”郑祥笑道:“孙霖那娃儿我看过,还识字,又有礼貌,的确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妾身也觉的不错。”许氏笑道。 他们全家是和孙霖全家一起坐船,然后经贵州,走的和朱高煦进滇路线一模一样。 所以一路过来两家相互熟悉,郑祥和孙霖也成为了朋友。 但郑祥是女儿,通常提亲的事由男方进行,所以一时半会,郑祥也没法开口,他得制造机会,让孙霖感觉到自己的心意,如果对方有心,就会主动上门提亲。 郑祥顿时又头痛起来,思来想去,他决定宴请汉王和西平侯,然后把孙霖也叫上,到时酒席上可以提醒下,虽然好像有点没面子,但为了女儿的幸福,也只能这么干。 原本郑祥不想和汉王走太近,但最近想想朱棣有点坑他,把他丢在两父子中间,像是火山口,郑祥也决定明哲保身,和汉王拉好关系,同时干好皇帝指派的任务。 当然,若是汉王起兵,俺还是得第一时间投降。 朱棣肯定想不到,郑祥这会心里已经想着保全自己,这都是他北平诸将起的广告效应。 燕王北平起兵,反对的,不投降的,要么被杀,要么事后被追究。 所以郑祥心里已经打定注意,先要保全全家要紧,谁让伱朱棣派我过来的。 就郑祥想着如何开口宴请汉王和西平侯时。 朱高煦在汉王府上,突然听到有钟显密报。 “殿下,原陆凉卫指挥使孙霖求见。” 朱高煦当然知道孙霖,初是郭英部下,后来成为盛庸先锋,但滑口之役被刘江偷袭而惨败。 这家伙是和郑祥一起调来云南的,但因为级别低,只是指挥使级,所以之前郑祥他们都指挥使级过来拜访,他没来。 没想到这次单独上门。 朱高煦没和他打过,也没啥交情,但孙霖突然上门,他当然要见见。 “让他进来。”朱高煦随口道,想了想后,又马上道:“等会,俺出去。” 指挥使级别好像低了点,但统领一卫,有五千六百兵马,也不可小瞧。 朱高煦决定亲自迎接,同时下令,放他们先进来。 到了汉王府大院,院内正站着一个青年武将,身后跟着两个亲兵。 两亲兵很奇怪,都戴着明军的宽檐头盔,其中一个低着头看着下面,让人看起来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 朱高煦刚出现,孙霖立马上前拜跪:“末将孙霖,拜见汉王。” “孙将军快请起,里面请,里面请,哈哈哈。”朱高煦大笑,转身往僻殿而去。 那孙霖赶紧跟上,同时看了下身后,身后有个亲兵也跟了过来。 朱高煦这时已经感觉到那亲兵的与众不同,但没有吱声,带着两人默默走到僻殿。 等三人进入殿内,那亲兵猛的抬头,跪下:“汉王,末将走投无路啦,只能来投汉王殿下。” 朱高煦定睛一看。 “盛都督。”朱高煦喜出望外。 孙霖亲兵居然就是盛庸。 当初朱高煦在京师就劝盛庸逃命,盛庸当时就深以为然,并面见了平安,也劝平安逃命。 平安和盛庸两人平时很难聊到一块,但对朱棣的评价都是一样,此人睚眦必报,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本章完) 第214章 拨云见日 原本盛庸被朱棣派往淮安,他还想先看看情况再说。 不料耿炳文三个个儿子前军都督佥事耿璇、后军都督佥事耿瓛、尚宝司卿耿瑄先后被朱棣所杀。 盛庸顿时知道大事不妙,接着,盛庸听到消息,朱棣经常派人潜入驸马梅殷府上,被梅殷觉察,私底下多次大骂朱棣,盛庸就知道,梅殷将来恐怕也不妙。 于是,盛庸更联系平安,两人决定,赶紧一起跑路。 盛庸先安排全家往南,逃向朱高煦给的地址福建长沙村,然后自己乔装打扮以孙霖亲兵身份,跟随孙霖来到云南,直接投靠朱高煦。 据他所说,平安比较小心,他先和家人一起往南方福建逃,然后从福建再到云南来。 “好,好,我得将军,如虎添翼也。”朱高煦喜不自胜,连连称好。 当下盛庸又向朱高煦介绍孙霖,原郭英部下,后为盛庸先锋。 孙霖跪倒,提到靳荣,声称,当年耿炳文战死,燕军只有高阳郡王最尊重老将军,郭英郭老将军,不只一次在我们诸将提到这事。 他与靳荣也是老相识,早就有意投向汉王,上次汉王在京师募三护卫时,就想投靠,但为了掩护盛庸,所以没有参与,当然,那会盛庸也没决定逃,他肯定是说客气话,但这不重要,朱高煦很佩服盛庸,盛庸这人很聪明,即便来投靠,也带着孙霖,果然比平安麻利多了。 很好,很好,朱高煦高兴道,盛庸和平安来了之后,对西平侯,和何碌这些人来说,更有说服力。 特别是盛庸,在靖难屡败屡战,最后关头还在浦子口江上血战北军,的确算是南军最忠诚将领。 刚来云南时,朱高煦听到郑祥为统兵官,统领汉王三护卫,又见朱棣派了几个新的指挥同知到云南,沐晟又不肯见自己,立马感觉头顶四周好像有无数大山,压抑的他心里很难受。 自从撞破西平侯与何碌见面,又遇到盛庸和李霖相投,朱高煦又突然感觉到有种拨云见日,霍然开朗的欣喜,似乎所有的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盛庸到后的第二天,西平侯沐晟终于带着云南的一堆文官到汉王府拜见汉王。 云南承宣布政使司前任左布政使在燕军进京后,投河而死,朱棣登基后在永乐元年大量更换了当地的主要文官。 现任左布政使为原北平右布政使曹昱。 原刺史曹昱被改任为山东右布政使,这次朱棣直接把他派到云南来。 升刑科都给事中周璟,为云南右布政使。 原历史周璟升任山西右布政使。 另有通政司左参议苗微,升为云南按察使。姜涤、周乐为按察使副使。 原刑部主事茹琪为云南按察司佥事。 朱高煦在大殿里接见了这些文官,发现云南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基本都被朱棣换了,今天很多来的官员都是今年刚上升的。 有些人还是燕王府的老相识。 朱棣这是多么不放心朱高煦,换了这么多文武官将到云南。 可惜现在朱高煦搭上了西平侯,只要再把郑祥拉下水,加上各卫所指挥使级以下的中层军将,那么朱高煦就有信心控制住整个云南。 西平侯来了之后很冷淡,当着众文官的面,也没和朱高煦聊几句,好像只是为了表面功夫,拜见完汉王后,就借口离开,其他文官有的也赶紧离开,只有北平呆过的曹昱和朱高煦较熟,坐了片刻之后,才离开。 官员们陆续离开,第二天有消息传到云南府各处,说是西平侯和众文官昨天不给朱高煦面子,进去打了个招呼就走,汉王在府上大怒,砸了很多器物。 其实西平侯前脚从前门离开,后脚又从后门进府。 进府之后,西平侯见到盛庸,甚为震惊。 更让他震惊的是,盛庸是直接从淮安举家逃到云南。 一见面的第一句话,盛庸就把西平侯拉下水。 “燕王的德性末将太了解了,现在不杀我和平安是为了做做样子,等他坐稳了天下,我们这些人,都要被清算。” 盛庸说我们这些人时,明显把西平侯也计算在内。 你云南在靖难时,也是派了兵的,虽然只派了一卫兵马,但也那是派啊。 西平侯嘴角一抽,想到朱棣登基后,立刻把云南都司、布政使司、按察司三司重要官员换了个遍,明显是针对他的。 这么想想,好像也有道理,以朱棣的德性,等他坐稳了屁鼓,肯定也要找我麻烦。 西平侯都已经和朱高煦结为兄弟,歃血为盟,盛庸的话只会让他更加铁了心和朱高煦走在一起。 “盛都督你点子比较多,大伙合计合计,我要朝廷攻打安南。”朱高煦这时道。 盛庸则立刻问西平侯道:“安南现在怎么情况?” 西平侯把安南的情况和盛庸说了下,还说现在有个叫阮康的人,是陈朝宗室的家奴,在虞朝建立后,曾起兵叛乱,想恢复陈朝,失败后逃到云南。 “陈朝还有宗室在不?”盛庸问。 “陈朝宗室已经被胡季犛杀光了,只有陈少帝还被关在升龙。” 其实西平侯的消息还慢了点,因为就在朱高煦到云南的前两个月,七月份,胡季犛知道明朝换了皇帝,已下令把陈少帝处死,然后派使者去大明京师,陈朝皇室绝灭,自己儿子胡汉苍以外甥的身份被群臣推戴为皇帝,请求册封。 朱高煦他们现在在商量安南的时候,胡汉苍的特使已经到了大明京师。 盛庸听闻之后,沉默了片刻,想出一个妙计。 “让阮康自称陈朝宗室,请求大明宗主国出兵相助复国,指责胡汉苍阴谋夺位。” “朱棣自己就夺位来的,肯定不能容忍别人也这么干。” “他需要站大义和道德的立场,来证明他的皇位有合法性,所以不合法的胡汉苍,一定是他的打击对象。” 原历史阮康就是这么干的,没想到盛庸居然和阮康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过原历史阮康到明年才向大明京师逃亡。 朱高煦当然不会记得这些历史,不然他早就提出来了,现在盛庸提出来后,他想了想,觉的可以试试。 因为盛庸对朱棣的分析很到位,朱棣这种不合法得到皇位的人,为了证明自己合法,一定会打击其他不合法谋夺皇位的事。 “我觉的还可以加一条,朱棣肯定会对安南动兵。”朱高煦这时道。 西平侯和盛庸都看向他。 “在外面散布谣言,建文帝自贵州逃入安南。” 西平侯神色微变,但没有说什么。 盛庸眼睛一亮,点头道:“可以这么干。” —— 九月下旬,云南统兵官郑祥在府上宴请汉王,西平侯,云南左右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等云南的重要文武官员。 他宴请的级别都比较高,只有孙霖级别低了点,但孙霖是和他一起从京师过来的,还没有去洱海卫任职。 洱海卫距离昆明还是挺远的,孙霖到了之后,一直拖着没走,说是想拜见西平侯,郑祥也有心结交西平侯和汉王,于是便找了个时间,宴请汉王等人,并带上了孙霖。 席间,汉王坐首位,大伙推杯换盏,气氛看起来挺融洽,因在座的除了汉王和西平侯,几乎全是朱棣在登基之后换到云南的新官儿。 左布政使曹昱更是个玲珑人儿,席间专门吹捧汉王,说他靖难的不世大功,大伙也跟着附合。 这会文官们对朱高煦的待遇还一知半解,不算明白,可武将们心里门儿清呢。 曹隆和郑祥都知道,陛下都在暗暗防着汉王,汉王肯定不想听这些事。 不过没办法,曹昱专挑这个说,他们也只能勉强陪着,又不能点破。 席间西平侯很少说话,有人敬酒他才回应,他好像和汉王不和,两人相互间除了各敬了一次酒,都不说话。 要不是有曹昱和郑祥比较能说会道,现场的气氛估计挺尴尬的。 酒宴到一半,西平侯突然道:“按祖制,咱们这些文武官员,是不能聚在一起这么喝酒的。” 刷,郑祥脸色通红,汉王脸色也不好看。 西平侯又道:“不过郑都督重返云南,汉王又落藩在此,今天算是为两位接风洗尘,以后咱们可不能这样干,不然言官弹劾起来,可就不好交待。” 大伙纷纷点头,说西平侯说的有道理。 眼看着酒宴要结束了,郑祥多次抬头看曹隆。 他已经找了中间人,请云南都指挥使曹隆开口试探。 曹隆也酝酿了很久,见郑祥不停暗示,便再次起身,敬孙霖。 他笑吟吟的道:“孙指挥使驻镇洱海,那边条件比较辛苦,以后有劳孙指挥使了。” “不敢不敢,这是末将的本份。”孙霖赶紧道。 曹隆和他喝了一杯,又问:“孙指挥使家属都跟随来了吗?” “都来了。”孙霖笑道:“习惯带着内人,不然一个人,睡不好觉啊。” 大伙哈哈大笑。 “孙指挥使儿女多大了?”曹隆随口聊着。 孙霖道,长子二十一,次子十九,三子十六。 居然有三个儿子。 曹隆叫道,乖乖孙指挥使厉害啊,三个全是儿子,俺有两个都是女儿呢。 不料孙霖马上话由一转,笑道,我那不肖的三子孙城又蠢又笨,至今未娶,还请在座的诸位上官们多多帮忙,若有合适的,可以介绍一下,必然重谢。 曹隆和郑祥一听大喜,曹隆立马道:“这么巧,那我就不客气作个媒了。” “郑都督的爱女郑苤也未嫁,这不是现成的吗?” 众人轰然叫好,一起附合。 (本章完) 第215章 被拉下水了 孙霖脸色通红,瞪着郑祥,说话也结结巴巴:“这,这,这怎么高攀的上?” 郑祥也装模作样,抹了抹嘴巴下面几乎看不到的胡子,乐道:“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啊,得问问我家夫人才是。” 曹隆立马道:“下官去问,今个就把这事办了。” 布政使曹昱也笑道:“打铁要趁热,就这么干。” 朱高煦微笑不语,冷眼旁观现场。 云南文武官员表面看起来一片和谐,现场气氛融洽,倒是出于他的意外。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些文武都是朱棣登基后调派来的,算是一个派系。 而且大家初来乍到,还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但时间一长,地方文武之间,必然会有摩擦出现。 于是在当晚的宴会上,郑祥与孙霖成为亲家,确定了郑苤嫁给孙城的事情。 两家人好像也挺着急的,说办就办。 九月下旬就把两人的婚事给办掉,然后孙霖到洱海卫任职,孙城和郑苤就住昆明城里。 在成亲前,孙城连官职都没有,因为靖难的时候他年纪还小。 然后靖难时孙霖是战败的一方,所以郑祥和曹隆打算为孙城谋个总旗先干干。 不料,孙城前脚成亲,后脚私底下告诉郑祥,想去广南府当个文官,去帮汉王屯田种甘蔗。 但表面上,算是帮布政使派去的人。 郑祥当时听到后,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凌乱了。 我去他娘的,孙霖是汉王的人? 郑祥对孙城很满意,孙城不但年轻有为,人还挺聪明,长的也不错,又识字知礼。 没想到孙霖居然是汉王的人。 他又爱又恨的瞪着孙诚片刻,终于苦笑长叹:“你特娘都把我女儿睡了,我还能怎么样?” “你安心去呗,好好待苤儿。” “岳父大人放心,我定好好待苤儿。”孙城恭恭敬敬的道。 这时郑祥就知道上了汉王的贼船,如果朱棣知道他女儿嫁给汉王部下的儿子,那肯定得把他调走。 事已至此,再想想朱棣对他不够仗义,他只能站到汉王这边,因为无论他愿不愿意,他女儿嫁给孙城的事,已经成为事实。 没几日,有汉王部下过来,要把三护卫人马大量调动,郑祥只能装不知道。 他按朝廷要求,每月往京师汇报一次密信,言,汉王三护卫按朝廷要求各守一方,囤田种粮。 —— 阮康三十出头,还很年轻。 他的妹妹嫁给了陈朝的一位宗室,所以严格意义来说,他即是陈朝宗室的家奴,又沾亲带故,算是皇亲。 陈朝灭亡后,阮康更以皇亲的名义,改名陈天平,组织反抗。 他也不想这么干的,如果能投降的话,他也宁愿投降胡汉苍。 但他妹妹嫁的陈朝宗室,妹妹全家被杀,胡汉苍也不打算放过他,所以阮康只有拼死反抗。 在安南时,他组织了一部份当地人的起义,结果失败,然后逃向云南。 他来了云南将近一年,原本刚来时就向大明朝求救。 可那时建文帝自身难保,正在和燕王靖难大战。 当时的布政使和西平侯一直让阮康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了近一年。 如今终于等到永乐元年,大明新皇帝上位,阮康觉的,不能再等了。 云南这边,知道他原名叫阮康的只有西平侯。 因为只有西平侯驻守云南多年,对安南的情况比较了解。 那些地方官员,一两年就换,谁认识他阮康还是陈天平。 阮康知道,如果想用陈朝皇亲的名义得到大明帮助,一定要得到西平侯的支持。 这天阮康在会馆里召集部下和亲信。 看着身边仅余的十几个人,阮康心里其实也很没底,但没办法,要么起来反抗,要么就一辈子在云南混吃混喝,可大明朝也不可能养他们一辈子。 “今日召集大伙来,是商量一下我们后面何去何从?”阮康不动声色的对诸人道:“咱们来大明朝已经快一年了,大明朝内部也是刚刚结束叛乱,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有两条道。” “一是去大明京师,求大明皇帝帮忙复国,如果成功了,大伙都能封侯拜相,福泽后代。” 刷,现场十几人眼睛都亮了,谁不想复国成为开国功臣? “二是放弃这个想法,就在云南苟且安命,渡过余生-——当然,还得防着胡汉苍派人来追杀。” 阮康也是很有套路的人,历史上能假扮陈天平骗到朱棣,让朱棣为他动兵,当然是有本事。 他这两条道一说出来,部下们想都不用想,肯定要走第一条。 “阮将军,听说明皇也是叛乱夺到的皇位,他们,会支持我们复国吗?”阮康一个家将阮威这时问道。 其余的人也纷纷以询的目光看向阮康。 明皇帝朱棣和胡汉苍父子一样是夺位的,会支持他们吗? 阮康想了想,笑道:“以我对汉人的了解,越是受过苦难的人,一旦得势,会比普通人更加的凶狠和残暴,比如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据说小时侯很清苦,还要过饭,做过乞丐,所以他当皇帝后,杀人如麻,对官员和百姓都非常残酷,还发明了各种剥皮点灯的酷刑。” “明皇帝朱棣得位不正,这种人为了标榜自己的大义,一定会站在道德的立场,支持我们,强烈谴责胡汉苍这种谋朝篡位的奸臣。” “阮将军说的好,当借助大明的力量,为我们复国。”有部下惊喜道。 “但我们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而这个身份,一定要得到西平侯的支持。” “我们送了这么多珍宝给西平侯,他定会支持我们吧?” 原来他们从安南逃到云南,曾带出来很多陈朝王室珍宝,送了好多给西平侯,从而得到西平侯的庇护。 “这可不一定。”阮康长叹:“我再去找西平侯看看。” 阮康话音刚落,外面有人敲门。 阮康等打开屋门,只见亲信郑求峰神色严肃的道:“阮将军,西平侯府有人来了。” —— 十月的广南府有点热闹。 广南府地处云南最东面,也算是个要冲,东部与广西相邻,南部与安南相接。 大明朝在这里设了个广南驿站和宝月关,两个卡口,驻兵不到两百。 因为这边算是土司地盘,当地土司为侬氏。 从大理国到宋、元,一直由侬氏世袭。 明洪武十七年(1384),侬贞佑纳土归附,明改广南西道宣慰司为广南府土同知,属云南省布政司,授贞佑子侬郎金为土同知,正五品。洪武二十九年(1396),都指挥同知王俊奉命率领后卫官军至广南筑城建卫,侬贞佑不自安,乃集众据山寨抗拒,被王俊打败就擒,解送京师处理,同时降侬郎金为广南府土通判,由正五品降到正六品。 为了维护和当地土司的关系,明廷在广南府采取的还是滇人治滇的方式,毕竟广南府在云南的偏角疙瘩,也没什么好处,人家土司在当地经营了几百年,不好硬占。 所以明军最后放弃在广南建卫,只是筑了个宝月关,驻兵一百多,由百户童江统领,加上军户的家属,当地大概有三四百汉人。 此时广南府的土司人口大概有一两万人,土司们用的还是奴隶制,所以当地土族大部份都是侬氏的奴隶家仆。 侬氏以通判身份管理广南府,知府是汉人宋承文,却没啥权力,只负责调解当地和汉人的关系。 侬氏现任土司为侬郎金,当年任命为土同知时,朝廷要求每年侬氏按成年男性人口数上缴粮税,七千五百石。(一丁一石) 侬郎金不肯,直接跑了。 后来明军来建卫城,侬贞佑不满,认为对他们有威胁,并与明军打了一仗,被打败后,抓到京师,侬氏无人做主。 侬郎金只好又回来,但官被降了一级。 经过与明军的协商,明军后来没有在这里建卫,只是筑了个宝月关,在西洋江边上,并且粮税不再按丁口计,而按户征。 这广南府其实是个好地方,因为南面是西洋江,江两边有成片成片的平原,适合屯田种粮。 侬郎金部族一共有四千多户。 开始明军按人丁口人头来收税,后来侬贞佑打了一仗,于是改为户收。 所以侬氏每年要上交明廷约四千多石粮。 广南府这边天气不错,种植水稻一年可两熟,但土司们实在种植技术不行,明廷也没人教管他们,所以粮食产量是非常低的,平均每年亩产也就两石出头,明军只按户收,其实税赋并不重,只要每户种的田亩数多就行。 可当地土人们对种田不是很感兴趣,技术又差,更多的以当地特产为主,所以每年的粮税也是个难题。 十月中旬,侬郎金正和知府宋承文在府衙里喝茶谈事,突然有其部下来报,外面来了大量的人马,连绵不断,好多人马啊。 侬郎金和宋承文都吓了一跳。 两人赶紧出去,站在土城墙上,只见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像蚂蚁一样,连绵到更远的地方,大量的人和马还有各种车,正往广南府来。 知府宋承文也呆住,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连他这知府也不知道? 不多时,有快马率先从对面冲过来,很快把消息传到他们面前。 汉王府部下指挥同知洪铮,奉命到这里屯田种甘蔗。 接着传令兵还带来了西平侯府和云南布政使司要求地方官员配合的信令。 (本章完) 第216章 联姻之妙(今天还是三更) 宋承文第一时间反问,汉王三护卫不是都有驻地了?为何到我广南府来? 传令兵道:“这些都是汉王殿下的佃户,不是护卫兵马。” 宋承文这下没话说了。 洪铮原本是南军吴杰部下,最早一批投降跟了朱高煦。 靖难后,成为朱高煦三护卫之一的指挥佥事。 洪铮在打仗时就很有一套,要不然朱高煦也不会看中他。 朱高煦只在广南、新平、云州三个地方屯田种甘蔗,先用了洪铮,证明是非常看中他的能力。 随洪铮一起过来的,还有指挥佥事赵青(原朱高煦亲兵)。 两人带了一千户汉王三护卫,然后在云南府附近,招募了三千多户汉王府佃户。 云南人口原本就不多,在这里屯田数年的汉人,都明初洪武年间从大明其他省份移民来的,绝大部份为军户,也有少部份民屯。 洪铮在征召时,因为条件很好,既有军户参加,也有民户参加。 现在汉王府征佃户,屯田三年后即为终生持有,并且是不用交赋的永业田。 汉王有一百万亩田的指标,其实绝大部份是朱棣的空头支票,因为要朱高煦自己在云南屯出来。 现在朱高煦就用这指标来招揽佃户,仅免税永业田这个好处,就很吸引人。 汉王府还下了公告,各户以佃户名义为汉王府屯田,五年后立据为其所有,世代免税,同样立据为证。 其实就是这田永远在汉王府名下,但由佃户们来种,世代免税,所得全部归佃户们。 因为佃户们是不能免税的,只有汉王能免。 所以到明朝中后期和清朝时,很多老百姓因为赋税重,活不下去,自己把田卖给地主士绅,然后帮地主士绅种田,同样可以得到地主士绅免税的资格。 这也是明朝中后期及清朝很多百姓用来避税的方法。 现在朱高煦只是提前用了。 对军户和老百姓来说,最难担负的就是他们的田税。 现在汉王以藩王的名义,替他们免税,他们只需要帮汉王种五年田,这种好事,从哪找? 于是洪铮的三千多户屯田百姓军户用了不到一个月就招募齐了。 随同洪铮过来广南府的,还有孙霖的儿子孙城,他将负责屯民的管理,挂职于广南府吏员,其实帮洪铮做事。 另有原汉王府护卫一千户多军户,正是从郑祥手中调出来的。 这四千多户差不多有两万人左右,浩浩荡荡来到广南府。 因为有布政司的政令,广南知府衙门也得全力配合。 宋承文派人跟着洪铮和孙城,在西洋江东西线上跑了几个来回,最后圈了三十多万亩地,其中夹有大量的山地,没办法,云南这边还是山区比较多,且都是没开发过的地方。 但这已经是云南比较好的地区,有天然的西洋江在侧,且有很多平原。 洪铮把四千多户分为四十组,每一百十五户左右择一地建一个屯堡,以百户统领,但对外称堡长,以证明是民屯,不是军屯。 各堡抽一百户壮丁成军,以训练为主,其余的壮丁和家属俱屯田和种甘蔗。 平原用来屯田,山地之间的旱地用来种甘蔗。 普通的甘蔗种水田比较好,但用来制糖的话,就需要旱地种甘蔗。 甘庶还是很适合云南这里的天气,特别广南府靠近安南这带,很适合种甘蔗。 但朱高煦种甘蔗、屯田种粮都只不过表面功夫,真正的原因还是练兵。 半年时间,他在广南府、新平县、云州各招募四五千户,加起来数万人。 每个地方都有四十个堡,每个堡一百多户。 其中会有一百户出壮丁成军。 只要打起仗来,每个地方随时可以组建四千兵马。 三个地方就能组一万两千兵马。 但这么多汉人突然来到广南府,让侬郎金大为震惊。 大明在云南的现状,主要分三块。 一个是以汉族为主的地区,制度和中原的一样。这是明朝统治最为牢固的地方,这些地方很少,也就是云南府昆明县附近,辅射周围武定府、徵江府、楚雄府、云南府、曲靖军民府、寻甸军民府等,算是明朝核心区域,仅占当地云南全省面积十分之一左右。 另一个是土流混合区域,族群有汉族,也有少数民族。这里既有府州县,也有土司,属于混合区,包括大理府,广南府,永宁府,丽江,元江府等等,这些地方是混合区。 最后有一个是以少数民族为主的地区,也称羁縻地区。这里只有土司制度,属于自治州,权力比较大,也是明朝控制力比较弱的地方,比如车里、木邦、孟养、八百大甸等等,这些都是明朝的羁縻地区,土司制度比较强,明朝的控制力非常弱,甚至几乎没有,而这片地区,是云南现在最大的区域。 广南府原本属于混合区,汉族人数还少,侬氏的族人较多。 不料洪铮突然带来近两万人马,让汉人数和当地土人相差无几,侬郎金顿时就有点慌了,他不知道明人想干嘛,但不管干嘛,他不希望自己的地面上,有这么多汉人。 历史上侬氏继续世袭统治当地,经历清朝,民国,到民国之后,才慢慢消弱。 现在明军突然大张旗鼓的进入,这让侬氏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但他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总不能和侬贞佑一样起兵反抗? 人家明人也没干嘛,就过来屯田,你没理由起兵的。 侬郎金只能先静观其变。 只见明人到了之后,就开始大兴土木,选各种重要的地方,兴建屯堡,扼守要害。 广南府是通向广西和安南的要点之一,往广西和安南都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其余的都是山路,大军难以通行,少数人马可以勉强通过。 洪铮到后,先在四条大路上,选了位置各建了两个屯堡,一下子把通往广西和安南的路先给堵上了。 接着侬郎金听到消息,有自己族中的奴隶,被明军重金收买,全家收为佃户,然后带着明人到处跑,在所有的山上,能行走的小道,都一个告知明人,明人居然开始在山上修建小型屯堡关卡。 事后侬郎金还专门看过,明人以木和石,堵住了一些不能修建的地方,可以修建的地方,都建造了小型的屯堡,通常居高临下,安排十户佃户屯守,立马变成万夫莫开之势。 洪铮了到一个月,侬氏族中有上百户投靠了明人,这在以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 侬郎金又惊又怒,并陆续得到消息。 明人到后,先以重金请当地人帮忙筑城,族人们还挺愿意的。 接着明人开始到处宣传,可以和明人一起屯田,明人提供种子,器具,传授技术,明人还提供粮和盐,这是他们族中土人最喜欢的东西。 五年之后,就开始免税,且世代免税。 更要命的是,很多明人壮汉,勾答他们族中的小娘,这才一个月不到,新来的明人,有六个人娶了侬氏的族中女子,且似乎都是明人的小官将。 据说那些族人回来后,说明人对她们很好,家里的生活条件也好了,所以一传十十传百,侬氏族中已经人心惶惶,很多小娘,开始想着嫁给明人。 十一月的时候,侬郎金实在忍不住,去找宋承文,质问他为何洪铮的明人,抢走他这么多奴隶,且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知府宋承文苦笑,我也没办法啊,他是汉王府指挥使级的军将,不归我管。 再说,好像是你的奴隶自己跑过去的? 侬郎金顿时无语。 他还想去质问洪铮的,但洪铮那边两万多人,进出都有大量兵马,他那敢啊。 眼看着洪铮在广南府四周到处筑城,连山路也开始封锁,侬郎金心想,再不出声,就要把他侬氏包围在广南府里,到时他想再逃出去,都逃不掉。 这天侬郎金在家里与族人商量后决定,正式通知族人,不准帮明人干活,同时问洪铮几个意思? 洪铮如果不能很好的解释,说不得要起兵反抗再说。 但侬郎金心里隐隐觉的不好办,因为这股明人和以前的不一样。 他们先以高薪筑城利诱族人,然后用粮、盐、糖、甚至婚嫁来和他族人搭上关系,现在他想和十年前一样,振臂一呼,召集全族起来反抗,恐怕愿意的人真不多。 最主要是,联姻那招太坏了。 之前明人很看不起他们云南土人,几乎从来没有明人过来后,愿意娶土人小娘。 但这股明人来后,一个月就娶了他们六个土人,瞬息改变了整个族中对汉人的印象。 这当然是朱高煦想的办法。 历史上终明一朝,都未能真正统治云南全境,因为汉人们以文明自居,看不起云南土人,从来不肯联姻。 满清入主后,就把这招用的炉火纯清。 满清用联姻的方式,得到蒙古人的支持,打进了中原,然后在各地同样用这种方式,很快征服了各地。 联姻这招其实很好用的,你看朱棣就用的很好,为了得到朵颜三部的全力支持,也同样娶了蒙古王妃。 朱高煦专门下令,让诸将多多宣传,支持联姻,每娶当地一个土人小娘,汉王奖励五亩免税田,加二十两银子,如果和土人们关系处理的好,算立有大功,将来还要提拔重用。 此政令一出,军户们踊跃参与,纷纷想娶土人小娘。 (本章完) 第217章 你为啥不跑? 土人小娘们其实很多长的不差,就是皮肤难看点,黑了些,性子大部份都很温驯,因为毕竟大部份土人都是奴隶出身。 朱高煦这招极快的打开了局面,洪铮到后,明军不停和当地土人联姻,越来越多的土人也投入到朱高煦这边,为他屯田种甘蔗。 因为同一个族中的土人,亲戚们都很多,有时娶了一个土人小娘,这小娘家里,能带过来十几户亲戚。 侬郎金终于忍不住,决定找洪铮摊牌。 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外面却人跑进来报告:“大人,赵郎中来了。” 赵郎中是广南府唯一的汉人郎中,侬氏族人中很多人受过他的救治,与侬郎金关系也不错。 侬郎金大为意外,赶紧出去迎接。 赵郎中进来后,二话不说,直入主题。 “汉王左护卫指挥同知洪铮,想娶大人的妹妹侬阿妹,派我来提亲。” “啥?”侬郎金一脸不可思议。 侬郎金脸色通红,又羞又怒,他知道这是汉人拉拢人心之举,不由怒道:“这洪铮连我妹妹都没见过,开口就来提亲,不就是想拉拢人心,我妹妹不会嫁给明人的。” 赵郎中劝道:“洪将军年轻有为,是汉王心腹,有心交好同知大人,双方如果联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同知大人三思啊。” “我有啥好处?”侬郎金怒道,坏处到一堆,我的族人都快被明人拉光了。 “每年给同知大人一千斤盐,一千斤糖,布十匹,另侬氏的粮税,由汉王交一半。”赵郎中直接开价。 侬郎金一愣,表情有点呆滞。 汉王这条件对他来说太妙了,首先他的税粮由四千多石降到两千多石,由汉王交了一半,另外每年最需要的盐和糖得到大量的补充。 但汉王为啥对我们这么好? “汉王他到底要什么?”侬郎金皱眉问。 赵郎中笑道:“汉王能图大人什么?汉王身为皇族,享锦衣玉食,要啥没有?” “汉王说只想和云南各族交好,大伙都有吃有喝,不要惹事,他这亲王就能待的舒舒服服,高高兴兴。” 侬郎金信他才怪,但他仔细想想,汉王也的确不缺啥,更没有必要图他什么。 于是十一月下旬,侬郎金妹妹侬阿妹,嫁给明军洪铮。 消息很快传遍云南各土司,震惊所有人。 这是大明朝进云南后,汉人中娶土人里,官阶最高的。 也是土人里嫁的小娘中,第一位土司妹妹。 双方首领联姻之后,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越来越多的广南府土人加入到明人的筑城和屯田中,明人传授他们种田知识,让产量大增,并教他们种甘蔗,同时回收吃不完的糖。 然后明人自广西和安南,把多余的糖又卖出去赚钱。 更多的土人小娘嫁给明人,汉王的佃户也越来越多,屯田越来越多。 永乐元年和二年,广南府、新平县、云州三地先后展开。 —— “轰隆”乾清宫内,朱棣狠狠的掀翻了面前的案桌,脖子上暴怒的青筋根根呈现。 新任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惊恐的趴伏在地,身体瑟瑟发抖。 “他们怕什么,他们怕什么,俺难道会杀了他们不成,俺岂会这么做,把俺当成什么了?”朱棣暴怒不止,因为刚刚锦衣卫指挥使传来消息,领兵驻守淮安的盛庸,已经失踪了十天,前往北平任都指挥使的平安,也没有到达北平,且两人全家,俱同时消失不见。 盛庸先被发现消失,然后北平那边一直没见到平安报倒,锦衣卫综合两人的情况,很快查明,两人应该带全家跑路了。 这特么的太打朱棣的脸了。 原本朱棣刚刚登基,地位不稳,还想做做样子,先稳住这些统兵大将,给天下人看看。 原历史上,靖难中抵抗朱棣最激烈的盛庸死在一年后,平安死在七年后。 可见朱棣对两人的恨是截然不同,盛庸抵抗最激烈,所以一年左右就把盛庸弄死了。 现在朱棣还没动手,两人率先跑路,这直接等于扇了朱棣一个耳光。 这也是在告诉天下人,他们害怕被朱棣清算,所以跑路了。 这同样是在告诉天下人,他朱棣心狠手辣,不会放过这些建文大将。 可以说,这两人带头跑路的影响很不好,并且容易给其他建文降将们带去心理阴影。 朱棣越想越生气,狠不能诛两人九族,可现在当然不能这么干。 他还得一口一个在纪纲面前说,俺岂是这种人,俺还想重用他们。 但震怒之后,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 “锦衣卫有什么消息?” 纪纲赶紧道:“盛庸当天从淮安南门出城,最后见到他是在宝应县,应该是往南去了。” “平安最后出现的位置在凤阳府,过了凤阳后就消失不见,可能——往西去了--” 凤阳有水道往西,宝应有水道往南,纪纲看来,他们应该乘船走了。 “我已经让锦衣卫看守码头,南来北往的每艘船都会询问,看看能不能问到他们在哪下的船-——” 这大明每天南来北往的船不要太多,这么问根本问不出什么名堂,就算知道他们在哪下船也没有用,下船后人家可以坐马车,或骑马跑,天下皆可去。 但纪纲明知道没用,也要做点什么,不然皇帝会说他啥也没干。 朱棣当然明白这个道理,闻言之后,只好装模作样道:“人各有志,你们也不要勉强,即然他们不肯为俺效力,证明俺还是有些地方没有做好。” 纪纲马上伏地,大声道:“陛下千古贤君,宽宏大量,是他们没有福气为陛下效力,这是微臣的荣幸。” “你起来吧。”朱棣表情严肃的想了想:“虽然俺不想计较,但这事影响不好,其他军将们难免会胡思乱想。” “微臣已经加派人手。”纪纲道。 他的意思是,我已经派人盯着其他人,保证谁也跑不掉。 朱棣赶紧道:“可不要引起误会,都是俺大明的将士啊。” “微臣遵旨。” 这会朱高煦要在现场,就会发现,现在朱棣那说话的表情,语气,完全和世子一模一样。 朱棣每次说高煦像俺,像俺,像个屁的。 世子才真正像他。 第二天一大早,盛庸和平安逃走的消息已经传的整个京师都是。 在家准备启程的何福顿时心里一个激棱。 朱棣进京后,先是让三子朱高燧迎娶了何福的侄女徐氏,成为赵王妃。 然后最近又安排何福佩征虏将军印,担任总兵官,镇守宁夏,管制山西、陕西、河南等兵马。 他这总兵官的权还是极大的,节制三省兵马。 皇帝的心腹薛禄也不过节制贵州和四川两省兵马。 但何福在历史上也没几年就被弹劾,吓的自杀死了。 何福总兵官的命令是五天前下的,皇帝让他七日内动身,何福在家里打点了下,又拜见了京师里的一些故人,今天就准备启身的。 但大清早就听到这消息,顿时感觉到隐隐不妙。 “老爷,夫人问什么时候走?”就在这时,家中有仆人上前询问,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马车,物具,等他下令启身。 何福站原地想了想:“先等等,晚两天再走。” 与其路上被追回,不如再等等,何福有种预感,皇帝恐怕要改变主意。 果不其然,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外面就有人叫了起来,圣旨到。 何福赶紧摆案接旨。 朱棣果然改变注意,何福仍然佩征虏将军印,担任总兵官,镇守宁夏,管制陕西兵马。 这次山西河南被去掉了,三省变成一省,何福老老实实接过圣旨。 传旨的是侯显,更是朱棣心腹宦官。 侯显假意和何福聊了几句,又言宁夏路途遥远,不好走,何大将军家里人都安排好了吗? 何福马上道,宁夏清苦,怕家里的夫人儿女们吃不消,我就带长子过去。 侯显微笑,赞道:“大将军有心了。” 等侯显走后,何福苦着脸,心中大骂平安和盛庸,你两跑路也不带我?现在还连累了我。 但当时朱棣三子要娶何福侄女,他圣眷正隆,平安和盛庸叫他,恐怕他也不会理会。 这事其实很好的提醒了他。 毕竟原历史上,他在几年后还是被朱棣弄死了。 何福接到圣旨的同时,魏国公徐辉祖也得到了这些消息。 其实朱棣心中最痛恨的人,应该是徐辉祖才是,两家明明都是亲戚,徐辉祖却拼命帮皇帝,灵壁之战前,差点大败燕军,让他功亏一篑。 不过现在徐王妃在活着,朱棣也没动他,进京之后,就让徐辉祖在家里面壁思过,其实就是软禁在家。 但京师中,还有人会经常去看望他,比如驸马梅殷。 今天就是梅殷跑到他府上,告诉他这个消息。 梅殷还道,盛庸接任他驻守淮安时,让我也跑的,我以为他说着玩玩,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跑了。 徐辉祖则反问:“伱为啥不跑?” “。。”梅殷一愣,然后道:“我身为当朝驸马——” “驸马个屁的。”徐辉祖冷笑:“朱棣谁不敢杀?你看着,俺姐姐要是去世,第一时间就要弄死俺。” (本章完) 第218章 朱高煦更不是东西 徐辉祖明显也早看穿了朱棣,要说对朱棣的了解,他比盛庸平安还甚,朱棣是什么德性,徐辉祖可是清清楚楚。 梅殷在历史上也死的很惨,知道他不会游水,被锦衣卫推进水里活活淹死。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下场啊,反而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很显然觉的朱棣不可能杀他。 因为他妻子宁国公主和朱棣可是兄妹。 因为朱棣生母有疑,现在当然也无人敢提,所以大伙从来把朱棣生母和宁国公主生母当成一人,也就是亲兄妹。 梅殷仗着这层关系,觉的朱棣不可能动自己。 “魏国公也说,徐王妃只要在,朱棣就不敢动你,我还怕什么。” 梅殷的意思,你姐姐在,朱棣不敢杀你,我老婆在,朱棣也不敢杀我。 徐辉祖欲言又止,最后只好长叹。 历史上朱棣是不敢杀他,只是让锦衣卫推他下河,说他落水而亡而已。 但这朱棣真不是东西,转过头,又把推梅殷下河的两个锦衣卫全家诛杀了,还和妹妹宁国公主说,已经帮她夫君报了仇。 所以在古代帮皇帝办事真得小心,办砸了要砍头,办好了也可能被灭全家。 梅殷这时道:“依魏国公看,平安和盛庸会逃向哪里?” 徐辉祖低头沉思了片刻,缓缓道:“天下皆是我大明国土,两人能跑的地方只有两个。” “其一逃亡海外,其二-——云南。” 梅殷大为意外:“为何是云南?” 徐辉祖没好气道:“因为我那好外甥高煦在啊。” “朱棣不是东西,朱高煦更不是东西,伱看着,将来朱高煦必要反他朱棣,到时儿子打老子可好玩呐,哈哈哈。”徐辉祖幸灾乐祸。 梅殷心中一震,想到朱高煦曾私下让自己跑路,不过这事,他当然不会和别人说。 “魏国公为何这么说?高煦又为何要反?” 徐辉祖冷笑:“朱棣大逆不道,谋朝篡位,朱高煦肯定要有样学样,他老爹能坐这皇位,他就不想坐?” 梅殷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下意识喃喃道:“高煦,不可能这么干吧?” “肯定会这么干。”徐辉祖道:“到时候俺们可以看他们父子狗咬狗。” 梅殷便问:“以魏国公看,谁会赢?” “朱高煦还是嫩了点,燕逆的兵马又都是朱棣心腹,他要么老老实实呆在云南,一旦造反,必然死的很惨。” “哎。”梅殷长叹:“这天下,何时才能安生。” 梅殷心事重重的从徐辉祖府里出来,刚到外面就看到两个锦衣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锦衣卫看到他赶紧躲起来,但已经来不及。 梅殷看的暗暗咬牙,心想早知如此,不如当初也跑了。 但他知道,现在平安和盛庸跑在前面,他再想跑已经不可能。 不过他心里还在想,平安和盛庸,到底是不是跑到云南去了? —— 十二月的广东日夜温差比较大,白天可能穿着单衣,晚上却需要棉衣。 刚到广东的平安有点不习惯这里的天气,差点着凉了,呆了一个多月后,终于慢慢习惯,也突然感觉这里天气挺好,比京师和北方舒服多了。 平安的脑袋有点大,所以这会他正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遮住自己的大脸盘子,然后站在高处,目瞪口呆看着前面的海边。 这边是新会县地界,对面就是后世的中山市(现在叫香山县),然后再往东就是澳港所在,现在他所在的位置叫长沙村,长沙村南面有个很有名的地方,叫崖山,宋末的崖山海战就是发生在这里。 崖门,东有崖山,西有汤瓶山,两山夹一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进可出海御敌、逃亡,退可据守内陆,可谓粤西海域之咽喉。 这里已经算是南方尽头,平安也不担心朝廷会追到这里。 这一个多月他都住在长沙村,他所在的长沙村全村大概有一百多户人家,平时都以打渔种田为生,家家户户都能出海,也有小船。 在长沙村西侧,有一个较大的船厂,长沙村里的人都在船厂工作,船厂里仅工匠有上百人,有船木工、艌工、箬篷工、橹工等各种工匠,非常齐全,平安呆了一个多月,感觉比官办船厂还要全面,人还要多。 但让他震惊的是,这船厂居然是汉王朱高煦的。 汉王朱高煦几个月前还在和朝廷打仗,但他却偷偷摸摸在福建办了这个船厂,平安刚听到时,简直不敢想像。 朱高煦就知道靖难一定会赢吗?就算赢了,你一个藩王,搞这么大船厂干什么? 此时前面船厂有人向他走过来。 平安赶紧从高处跳下去,迎向对方。 这两人叫杨立山和沈俊,杨立山是这里的总负责人,沈俊是船厂厂长。 平安也不知道厂长是啥官,反正都是朱高煦的人,且被朱高煦派过来好几年了。 “平将军,一切都准备好,明天可以带家人前往云南。” 杨立山上前抱拳道:“将军要不要上去看看。” “走。”平安果断道,然后跟着两人到海边去。 海边这时停着三艘五百料商船,据说都是这船厂造出来的。 “汉王啥时办的这个厂?”平安终于忍不住问。 沈俊道:“应该是建文二年(1400年)。” 平安想想,那时靖难已经打起来了,朱高煦就派人过来搞船厂。 “这边原本就有个民办的小船厂,主要是帮当地渔民修修补补渔船用的。”杨立山道:“咱们过来之后,花钱买了下来,然后聘请了长沙村所有的村民。” “又从附近州府挖来船匠,花了一年时间才把船厂弄起来。” 他们从去年才正式开始造五百料大船,自己造了一船,外面买了两船,现在只有三艘五百料商船,还有几艘小船。 “原本也没一百多工匠,当今圣上登基后,在长乐建新船厂,到处征诏工匠,我们借这机会,又拉了一批过来。” 这边就是朱高煦在南方的基地,当年景姝就是跑这里来养胎的。 真正的天高皇帝远。 靖难时双方打的火热,谁也管不了他,现在朱棣刚登基,朝廷在南方的控制力也没建文朝时强,更无人管他。 且这时民间都有正规的船厂,只是明初民间的船厂都只能造小船,官办的才能造千料大船。 平安越听越震惊,更没想到朱高煦几年前,在靖难初已经布局南方。 现在连船厂都造好了。 但沈俊这时道:“这边船厂还是暂时的,朝廷严禁民间船厂造大船,以后咱们还是会搬走。” 沈俊的意思也很清楚,朱棣登基后,朝廷对这块管控会越来越严,永乐二年开始禁海,他们将来肯定还是要搬走。 “搬到哪去?”平安惊道:“这么大船厂。”搬迁也不容易啊。 “往安南搬。”杨立山道:“殿下最终的目标是在安南建造比大明还大的大船厂。” 嘶,平安倒吸口冷气,朱高煦他到底想干嘛?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其中的一艘五百料船上面。 这是一艘五百料平底广船,上面已经堆满了货物,有人正在整理,堆放有序,看起来已经养不多全部装好。 “这都是什么?”平安震惊道。 “盐,糖,铁料。”杨立山道:“都是云南需要的东西。” “盐是我们在附近百姓手中购买的,这边沿海很多百姓都会晒盐,但我们最终还是要自己建盐场。” “云南那边的盐价、糖价都很高,将来咱们如果能自己晒,自己运过去,就能替殿下节省一大笔钱。” 平安越听越心惊,朱高煦连盐场都找好了,就在雷州附近。 雷州是朱高煦大将李远镇守的地盘,雷州东边有个双鱼所,原本就是个盐场,李远把亲信都移驻双鱼所,杨立山会在当地征召人手,和李远的人一起晒盐,然后沿海路运到这里,再从水道,送往云南。 双鱼所距离长沙村三百多里路,陆路要走好多天,但是走水路就快多了。 “这边坐船到双鱼所不到一天时间,来回非常方便。” 杨立山其实也只和平安说了一半,另外在福建任都指挥使的徐安也会在福建配合他们,于沿海找了处地方建盐场,到时福建和广东的盐能源源不断运往云南。 接着杨立山跟平安讲怎么进云南。 他们船从长沙村出发,从江门直接进入大明官方水驿道,因为李远是广东都指挥使,所以一路非常畅通。 广东这时的水驿道也是非常发达,从江门往北到三水县,然后往西经肇庆府、德庆州,最后到封川县。 全程一天不到,就能到过。 接着从封川县进入广西梧州府,广西东面也是水道发达。 从梧州府一路往东,经藤县、浔州府、责县、横州、永淳县、南宁府、隆安县。 五百料左右的船,一直可以走到广西思恩州的田东县。 到田东县后,就没有水路了,所有货物要下船。 但此时距离云南广南府,大概还有六百多里。 前面的水道横跨两个省,上千里长,却只要走四五天。 但后面的陆路就不怎么好走,这六百多里路,靠人力和马力要走二十几天,甚至一个月。 “广西思州是土司知州,岑氏家族世袭,朝廷在当地管控力很低。”杨立山道。 历史上在永乐后,当地连续起义,最后由镇远侯顾成的后人去剿灭。 “我们两年前就拜见过土知州岑瑛,并送上大礼,每年约定送盐两千斤,糖两千斤,每次到货后,另付工钱盐糖各五百斤,请他们的人和马,帮咱们运货到云南境内,进入云南后,广南府会有人来接应。” “整个过程大概一个月不到。”杨立山说到最后,语气已经非常骄傲。 在朱高煦的授意下,他在靖难几年,几乎都呆在南面,凭一已之力,把整条线给铺了起来。 当然,朱高煦的指导和银子起了主要的作用,但他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 平安越听越震憾,脑子里也渐渐勾勒出一副从长沙村到云南广南府的路线图。 横跨两省水陆上千里,中间还要经过朝廷都管理不到的土司地盘,和难走的山路,普通商人想都不想敢的事,朱高煦硬是生生办成了。 而且其效率比朝廷办事还要更高无数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福建和广东的盐和糖,就能送到云南。 这在朝廷方面,都是不可想像的。 换个方向想,只要有足够的船,朱高煦将来,一个月左右也能把大量的兵马,从云南投放到福建和广东沿海。 此时平安知道,自己投靠朱高煦是绝对没有错的。 (本章完) 第219章 广积粮,缓称王 平安又问,你们这样每两个月可以跑一趟来回,一年要往云南送六次货? 杨立山道,也不是每个月都跑,汉王采购这些都是要花钱的,汉王也不是大财主,所以他们的三条五百料船,平时还要做生意。 主要是往日本、朝鲜,和江南等地跑,看风季,这边跑日本太远,只有顺风才去日本朝鲜,不然更多的是跑江南和福广。 具体跑什么,卖什么,杨立山也没向平安交代,毕竟说了他也不懂。 杨立山只说去年就跑了一趟日本,其余的时间都在大明境内,然后屯结货物,准备运往云南。 平安听到这里又是心中一动,汉王早知道自己要被封地云南了?去年汉王可没被封呢。 当天,平安全家上了其中一条五百料船,同时上船的,还有五六户工匠。 杨立山说这些都是铁匠和火器匠,将随平安一起,被送到云南,是他们在福广两地重金请来的。 三条大船带五条小船从长沙村出发,沿着官方水驿道一路往西。 路上畅通无阻,因为西南风,三天就到了广西南宁府。 南宁府是大明在广西的重要据点,这里的南宁卫也是参加了靖难大战,战后很多南宁卫所的兵士又回到南宁。 南宁卫上任都指挥使靳荣就在靖难后投靠了汉王朱高煦。 这天船队直接在南宁卫边上的建武驿停下,平安略有点紧张的看着岸边,岸边能清晰看到连锦的军营,大量南宁卫兵马就在左右两边。 建武驿对岸就是八尺寨司,还在盘查过往的商船。 “平将军下来吗?”他身边的严琛突然问。 严琛是汉王心腹,一路随行,极为照顾和尊重平安。 平安很意外的道:“这里就下船?” “我去拜见南宁卫指挥使杨四儿,顺便送点礼物。” 平安道,你们认识? “家兄严强,以前是这里的副千户,靖难中随南宁卫战败,降了汉王。” 原来严琛是严强的弟弟,严琛跟着兄长严强在靖难中的真定之战降了朱高煦。 战后,很多南宁卫的兵马回到这里,严琛每次经过,都来要拜会杨四儿。 杨四儿当年是千户,和严强兄弟交好,是过命的交情。 严强真定战败时,就是掩护杨四儿先逃回真定城的。 平安再次动容,只感觉朱高煦好像无所不能,整个大明都是他到处安排的人。 果然,严琛还没下船,岸边有几个南宁卫的军将们纷纷挥手大叫,看起来很熟。 “我就不去了,在船上等你们。”平安这级别远远超过指挥使,而且和杨四儿也不熟,况且他正在跑路,当然不愿意下去。 严琛估计也是随便问问,见他不愿去,便带着两亲兵拿了些礼物下了船。 大概等了两刻钟不到,严琛就回来了。 回来后严琛对平安道,南军卫很多兄弟都在骂皇帝。 原来南宁卫前前任指挥使安陆侯吴杰在靖难之后,一直闲置在家,也没被任用,吴杰估计也心灰意冷,想提前退仕,并向朝廷申请,让儿子吴璟乞嗣,朱棣不准。 南宁卫很多兄弟都是吴杰部下,吴杰在南宁卫是对大伙也极为照顾,所以兄弟们都为吴杰不忿。 原历史上,一直到弘治十八年才录复子孙世职千户。 吴杰的子孙世袭千户,比指挥使少低了好几级。 平安听着也不动声色,只是在想,朱高煦选的这条路,路上全是自己人,广东境内是李远,到了广西也有南宁卫,绝对是精心谋划过的。 以前他在战场上还有点瞧不起朱高煦,现在想想,感觉这朱高煦,比朱棣还可怕。 接着他们的船继续往西,很快来到田东县的平马驿。 这里是广西西面官方水驿道的最后一个点。 之后全是大山险路,只能靠马和人力。 这边还属于土司岑瑛管理,明军都没有人在这。 船还没到岸边,平安看到岸上聚集着好多马,骡和土人男女。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土人,足足有数千人。 这边的马比较矮小,脚很短,也是利于行走山路,用来驼货。 严琛带着平安下船,对面有个黑乎乎的土人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个汉人,应该是翻译。 严琛道:“这次我们给岑大人带来一千五百斤糖,一千五百斤盐,这样今年的盐糖和这次的费用都结了,另外,我家主人听闻岑大人又纳了小妾,再送十匹布,十匹绸,白银一千两。” 那土人应该能听懂部分,听到一半已经脸露喜色,汉人又翻译了一遍,土人大喜,咧着嘴道:“替我兄长多谢伱们主人。”他居然能说大明官话,但听起来怪怪的,要仔细听才能听懂。 严琛又道:“我们下次来,应该是在明年四月份左右,如果有提前或变动,会派人来通知。” “行。” 双方言语不通,所以说话也不多,这土人最后双手一挥,立马四周的土人都动了起来,纷纷开始上船,帮他们卸货,然后装到马和驴背上。 平安还看到有很多女性土人,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娄框,她们把一些轻便的布绸直接往里一扔,背着就能走。 在岸边足足忙了近一个多时辰,所有物资被卸下后,他们有序的排成长队,开始往云南方向走去。 一路过去数百里,很多地方山路崎岖,大军不便通行,但在土人脚下,他们背着重物,也能如履平地。 严琛带着平安走最前面,跟着向导,还各自分到一匹土人的短脚马。 平安发现严琛身边有人一边走一边在画图,立马知道他们在记下行经的路线和山川地形。 此时他已经快对汉王五体投地。 —— 永乐二年一月。 朱高煦来到广南府。 他是悄悄的过来,所以并没惊动当地知府和土官。 洪铮和孙城迎接了他,然后带着朱高煦一行,前往宝月关南岸二十里处。 这边是西洋江南侧最大的一片平原,中间有几座低山,原本当地土司会在这边平原里养马,朱高煦的人到了后,先霸占了,然后分出一片区域用来屯田,又准备在西南面的种甘蔗。 朱高煦到后,已经能看到江边现场多了很多建筑,治糖工厂已经盖的差不多。 沈济的徒弟王栎就在这里负责种甘蔗的事。 他已经娶妻生子,看起来也极为成熟,不再是当初被燕军灭门屠城的可怜少年。 王栎带着他们先看了看治糖工厂,然后一边向朱高煦解释他们的甘蔗地。 跟着朱高煦的盛庸奇怪的问:“乍没看到有甘蔗?” 王栎道:“现在大明有三种甘蔗,一种在二月份种,两种在四月份种,咱们用的是四月份种的,所以现在是整地,做沟,在做准备功夫。” 王栎说他们种的叫‘竹蔗’又名‘荻蔗’,因为皮坚节短难以食用,惟以榨糖,故又名糖蔗。 这也是其他地方专用榨糖的甘蔗。 盛庸听说过他的来历,更问:“都是梦溪笔谈上面的?” “是的呢。”王栎说完,又赶紧加了一句:“我和老师,都实地查验过,广东人就是这么种的,这里也有好多我们请自广东的师傅们。” 朱高煦笑道:“这叫理论知识与实际操作相结合。” 盛庸和王栎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但都是笑了。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空中有些恶臭,朱高煦发现他们已经来到甘蔗地前。 原来佃户们正在下菜饼。 这是宋朝就传下来的技术,朱高煦也不懂,王栎说了下,还挺麻烦的,因为现在没有发酵剂,用的也是梦溪笔谈上的技术,好像要蒸煮,在云南这边的天气下,三个月才能发酵成功,冬天时间则更长。 盛庸虽然不懂农业,但见远处稻田长势不错,也不由道:“大王重视农事很好,将来必然不会缺军粮。” 云南这边有两季稻和三季稻,但这会普遍是一季和两季。 一季集中在云南府附近各府,广南府是可以两季的。 他们早稻于十二月份播种,晚稻于七月份播种。 现在正是刚刚播下去的早稻。 朱高煦在这边圈了三十多万亩田地,大部份是种水稻,那怕亩产一石,一年也有几十万石。 身为穿越者,他当然知道粮食的重要性。 靖难后期,燕军也缺粮,这使燕王陆续放走了几万被抓的南军,因为实在养不起,他也不能杀这么多人。 如果燕王后期粮食足够,他的兵马还能更多。 朱高煦更知道当时朝廷对北平控制不严,压制不够,所以朱棣到后期才开始缺粮。 朱棣如果对上朱高煦,肯定会全面压制,优先要断朱高煦的粮盐糖。 这也是为什么朱高煦现在就要囤积的原因。 云南地处偏远,绝大部份的盐和糖全靠中原供应,到时一旦朱棣截断通行,他就只能靠自己。 “粮和盐,这是军中必不可少的东西。”朱高煦沉声道:“咱们一定要多多囤积。” “广结粮,缓称王嘛。”盛庸笑道。 朱高煦这时问王栎:“我们能制白糖吗?” 王栎愣了下,摇摇头。 (本章完) 第220章 意外的发现 明初还是只能制红糖(黑糖),还有脱色的有点白的糖,类似后世的冰糖,而晶莹如雪的棉白糖似的,还得到明朝中期,福建人偶而发现的黄泥水淋糖法,也正因为这个发明,使当时的白糖成为与丝贯,瓷器并列的三大出口商品。 “还有白糖?”盛庸也奇怪的问。 “多试试,找人想想办法,可以把红糖变成白糖,像雪一样,可以卖高价。”朱高煦拍拍脑袋,可惜老子也想不起来。 王栎道:“殿下放心,我会想办法的。”表情极为认真。 朱高煦又道:“通知所有人,无论是谁,只要想到办法,把红糖转白,或者其他方面,包括种田,种甘蔗,能让技术飞进,增加产量的各种方法,都有重赏。” “千两白银或同价的物品起步,良田珠宝,要啥有啥。” 朱高煦这一说,连盛庸也动容,毕竟明朝时的工匠和农夫们谁会看的起,哪有这么重奖的。 几人在外面转了几圈,中午在其中一个屯堡里随意吃了一点,又到附近转了转,在下午时,便回到宝月关南岸。 这边有个市场,主要是当地的土人,把各种山里的珍物,和特产,拿出来卖换,和当地的明人交易。 因为在朱高煦来之前,这边明人就三四百人,其中广南府有少数官员,绝大部份明军都在宝月关驻守,也就是明军在这边是最多的,所以土人们把市场弄在这里。 朱高煦数万人马到了后,除了在山上和各路口的,大部份营房和驻地也是以西洋江为主,土人见状,把市场弄的更大,每天都有上百个摊位在这里。 朱高煦他们下午到这里,也是因为这个时候的人最多。 月宝关原驻军已经全部被调走,换成了汉王三护卫的亲信。 当地四十个屯堡,每屯一百人每天都要训练,通常下午四点左右就休息。 这时,大量的人就会到现场来看看,有什么好玩好吃的东西可以更换。 土人们不收宝钞,但大明的铜钱和银子都收,更喜欢大明的盐,糖、布等物。 屯户没啥钱,但月宝关的驻军每月有军饷,是土人们眼中的富人。 朱高煦不但发钱,还发盐和糖,把三护卫好好的的拱着,这可是他的底子和最大的靠山。 好在朝廷分担了绝大部份军饷,朱高煦只是在朝廷支饷的前提上,又多派一点,所以一年总支出大概在十万两白银左右。 要不是前期靖难他赚了钱,这会可真干不起这么多的事情,养不了这么多兵马。 朱棣靖难时,完全靠燕王府多年积累,加上打仗破城时的抢掠,这才支撑起靖难军的饷银和用度。 朱高煦这才开府几年,能存多少银子,所以必须得自己做生意。 此时的市场上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吆喝声,但大部份土人的话,明军都听不懂。 好在现场到处都有翻译,也有土人汉话说的比较溜,毕竟从大理王朝到宋和元,一直有汉人在这边。 朱高煦听了会,感觉像粤语,考虑到广南府和广西极近,距离昆明极远,这边处于两省交界处,他们的话像粤语也算正常。 云南这边现在傣族多点,而侬氏其实就是壮族,声音是偏粤语一点,只是比粤语更加难听懂。 如果他们一字一字慢慢说,朱高煦估计还能听懂部分。 但是只要说快点,朱高煦完全听不懂。 朱高煦带着盛庸、洪铮、孙城、王栎,还有宦官钟显,就这么几个人走在市场上,不远处的身后跟着一队亲兵。 听着四周吵闹的声音,看着土人和明人在讨价还价,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盛庸他们更是听的一脸蒙,完全不知道四周的人在说什么。 他们几个衣服穿的不错,像是大官,所以土人们看到他们都会挥手,示意他们来看看货物。 很多人都会说:“便宜,便宜,看看,看看。” 这几个汉字他们都会说,但大多次翻来翻去就是这几个字。 朱高煦很有兴趣的看着摊位上的东西,发现大部份都是药材,应该是土人们自己种的,或者从山里挖出来的。 也有一些菌类,兽皮,还有当地人特有的织品,用各种布料混合织成,看起来花花绿绿,奇奇怪怪。 还有野山茶和花茶,朱高煦还专门问了问,那家伙正好汉话很溜,一顿猛说,说采自绝壁山崖,真宗野山茶。 朱高煦心想,不是说山人都纯朴吗?这牛皮吹的比朱棣还厉害? 看朱高煦没兴趣的样子,这人又看看朱高煦几人,像是军中大将。 他眼珠转了转,从摊子里拿起一株草药似的:“将军,这个可以,你们可以用,山中行军,能避瘴气,我们上山打猎,都用呢。” 王栎拿在手上看了看,小声道:“像是中药。”又闻了闻,摇头:“不像中药,有股烟味。” 朱高煦心中一动,拿过来鼻子下闻了闻,立马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的问:“这叫啥?种的还是野生的?” “野生的,咱们叫避瘴草。” “。。”朱高煦。 他想了想,问:“还有啥作用?” “可以吸,让人精神振奋。” 土人说罢,从腰后摸出一个大管子,朱高煦一看就乐了,这不就是大烟枪吗? 原本到明朝中后期,烟草才从吕宋传到大明,没想到朱高煦现在就在这山里看到。 “你吸给我看看。”朱高煦笑道。 这人拿了一点在手上,先用刀切碎,然后直接放到那烟枪里面,然后拿出火石,几下点燃。 顿时,现场一阵白烟徐徐升起,好久都没抽过烟的朱高煦微闭双眼,深深吸了下。 特娘的,就是这个味。 居然真是很像后世的烟草。 但这味道肯定没有后世的好,咳咳咳,对面那土人才吸了几口就咳了起来,四周诸将都笑了。 “这啥破玩意。”盛庸笑骂。 “好东西。”朱高煦则笑道,这真是意外的发现。 “。。”盛庸。 “这玩意能种植起来吗?”朱高煦直接问那土人。 土人愣了下,摇头:“没试过,山上只有野生的,也不是很多,价格-——” 还想说价格比较高。 “我不要你这里的,伱要能帮我种出来,我每年给你一百两银子,一百斤盐,五十斤糖,全家都可以跟着我,再给你十亩良田,要是不想种田,全家的口粮,我出了。” 朱高煦话说出来,盛庸他们也惊呆了,这啥玩意啊,要这么多钱? 比普通一个千户的待遇都好。 刷,土人瞬息满脸通红,瞪着眼睛:“将军此言当真。” “我们汉王府的人,从来不骗人。”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 洪铮他们来到广南府后,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我们汉王府的人,从来不骗人。” 日夜都在说,洗脑似的在云南传开来,从而打下朱高煦在云南的良好形象。 土人也知道广南这边很多土人都嫁给明人,似乎口碑都不错。 “我叫侬必玛,将军给我点时间。” “行。”朱高煦转身,钟显马上递上来一锭十两银子。 叭,朱高煦重重放在他摊子上:“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我去哪找将军?”侬必玛赶紧问。 “你去宝月关,报你自己名字即可。” 朱高煦又在广南府呆了几天,那侬必玛又数次找到宝月关,要地要人。 他想在旱地上种,因为只有旱地适合大面积种植,朱高煦一一答应,还给了他一大块地做试验。 数天后,平安和广东的物货,从南盘江北岸,源源不断的进入云南,来到广南府。 三人首次相会。 平安这人向来桀骜不驯,以前李景隆领军也好,盛庸指挥也好,都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次看到朱高煦,赫然拜倒,叩见汉王殿下,态度无比恭敬。 除了他全家以后要靠汉王保护外,他一路跟着严琛,所见所闻,已经明显感觉到朱高煦在过去几年的暗中经营,实在是让人惊叹。 盛庸大为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除了太祖外,平安从来没有尊重过其他人,即便当年跟着朱棣在北方行军,也没有这么般谦逊过。 朱高煦看到平安到来非常高兴,当晚宴请了他们全家,第二天先带他看了看广南府的情况,然后问道,高将军看看,我这里,还需要干点啥? 盛庸到后,朱高煦平时在大众面前叫他陈将军,平安来后,改称平安为高将军。 燕王三护卫中的低级兵士和将领们大部份不认识他们,而盛庸和平安不到其他地方,常常跟着朱高煦,如需要外出,必换衣打扮,带斗笠扮农民,所以除了朱高煦几个心腹诸将,无人知道他们到了这里。 像王栎,沈济他们也不认识平安和盛庸,都只知道陈将军,高将军。 平安闻言,想了想,缓缓道:“汉王这里看起来挺好,但还缺点东西。” 盛庸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这平安说话就是老直接,不讨人喜欢,换成盛庸,肯定不会这么说。 但汉王就喜欢这种直接人,盛庸和朱高煦呆了一段时间,发现朱高煦挺有人格魅力的,比朱棣强了不知多少,汉王很愿意听众部下的建议,如果自己说错了,还愿意诚认错误,立马更改。 这是很多大人物都不具备的品性,有些人宁愿将错就错,也不能有损自己的威信。 “你说,还缺什么?”果然,朱高煦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挺兴奋。 (本章完) 第221章 土人不好惹 “其一,云南太僻,位于大明中枢之外,汉人人口太少,整个承宣布政使加起来,和燕王北平一个府差不多。” “其二,耕地太少,良田不多,虽然我大明这几年不断的迁移百姓,调进屯兵,开发了上百万亩良田,但产量有限,所以战争潜力不高,最多也就能动员和养五六万兵马左右。” “其三,缺少战马,需要有养马场,我观汉王极善用骑兵,应该知道骑兵的益处。” “如果我军全是骑兵,就算一两次的战败,也能全身而退,不会伤筋动骨。” “靖难中,燕军多次吃败仗,也能保全实力,就是这个原因。” “如果骑兵不够,一旦战败,可能再无翻身的机会。” 看的出来平安很用心,也很认真的帮朱高煦找问题。 他本身就喜欢用骑兵,更加明白靖难之战的痛苦。 整个靖难期间,平安统领的骑兵最多一次也就两三万骑。 南军受限于骑兵太少,每次大败,都要损失十几万余人。 可南军有整个大明帝国做后盾,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兵力,而朱高煦仅凭云南一地,是不可能有这么多补充,一旦步兵惨败,可能就没有翻身之日了。 所以平安希望朱高煦这边,骑兵要多多益善。 盛庸听完,马上道:“汉王这边,应该有一两万骑了。” 朱高煦的三护卫过来时,人人皆有马,加上运输的马匹等物,一万多骑兵是有的。 “不够,最少得有五万骑。”平安道:“汉王是要有五万骑兵,十万步营,必能席卷天下,打败燕王。” 盛庸点点头,也估计最少要有这个数。 两人也算是极为大胆,这会朱棣那边能动员全国兵马,他两人有信心,十五万兵马就能横扫天下。 当然,打仗也不是谁人多谁就厉害,朱棣也不可能集中一百万大军一起来打。 只要打胜几次,就能和朱棣一样,把自己的兵马越滚越多。 朱高煦笑道:“这边汉人是不多,但是本地土人可不少,土人不好惹,这些人如果用的好,都是是强援,甚至可以说,不在明军之下。” 历史上终明一朝,没有完全征服云南境内土司,永乐前洪武时代打麓川是以和谈结束,永乐后,明朝又三征麓川无功,最后还是以盟约谈和找了个台阶下。 所以说,除了麓川山河险要,这边的土司兵马也很强悍。 平安和盛庸没参与洪武期打麓川,闻言有点不信,他们这几天看到的当地土人黑黑瘦瘦,个子小小的,哪能打仗。 朱高煦又道:“现在不是两国交战,要不了这么多兵马,只要能打胜仗,兵马就能越滚越多,朱棣不就是这样起家的。” 大伙都是明军,帮谁打仗不是打?燕王起兵的套路朱高煦全程看在眼里,学都学会了。 “只要有五万精兵,我就敢起兵,然后必然越打越多,打到京师,老子也能有二十万兵马。”朱高煦自信的道。 众人一听,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休息两天,我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朱高煦最后神神秘秘的道。 盛庸和平安也是一脸希望,和朱高煦呆的时间越长,越觉的朱高煦比燕王还厉害,他似乎早有谋划,看起来也比燕王更有信心。 永乐二年一月中旬。 朱高煦、盛庸、平安来到新平县。 朱高煦在广南府、新平县、云州三地屯田种粮搞甘蔗,广南府是洪铮负责。 新平县这里是指挥佥事杨平赞负责。 杨平赞是韩王寨出生,在韩王寨时还负责寨子里的种田,所以对种田很有经验。 这边也是好地方,都是朱高煦在咨询了杨武之后精挑细选的。 杨武是杨平赞的儿子,杨立山和杨平赞又是兄弟,所以杨武和杨河是堂兄弟,杨武娶了朱高煦部下大将盛坚的女儿,常年跟着杨立山在南边做生意。 朱高煦把部下联姻这招,用的炉火纯青,比朱棣还厉害,现在仔细算算,几乎他部下所有大将们,都沾亲带故,所以一旦朱高煦倒霉,部下们一个都逃不掉。 杨武十六岁跟杨立山到南方,走遍了云南,最后为朱高煦选了这三个地方。 新平县西边是礼社江,东面是平甸河,南边是元江,可谓山水宝地。 但明军没有好好经营,主要是这里距离土司地盘极近,元江以南,现在皆是土司地盘,属于羁縻地区,明朝廷也管不了这里。 去年杨平赞带了三千余户佃户到这里,随行的同样有一千户汉王三护卫的精锐,然后和广南府一样,每百户建一堡,沿河沿江开始屯田。 平安和盛庸一到这边,就发现这里地形很好,还有成片的牧场能看到。 “这里能养马?”平安震惊道。 “哈哈哈,不然选这里干嘛。”朱高煦得意道:“不过这边养马有限,最多一两千匹,咱们的目标是元江以南,那片的牧场才是大。” 众将不置可否,因为都知道对面是土司地盘。 “来人。”朱高煦这时大手一挥,进来一个青年,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正是杨平赞的儿子杨武。 “拜见诸位将军。”杨武一一拜见诸人。 众将面不改色,应该知道朱高煦有话要说。 果然,朱高煦让杨武先给大家科普下这边的情况。 杨武在靖难初就跟随伯父杨立山往这边跑,并且常年在这边,已经对这里了如指掌。 过了元江,就进入巅峰期麓川的地盘(现在已经不是了),明朝初和中期,数次对麓川用兵,损耗不计其数,也没有得到有效的统治。 盛庸和平安果然很有兴趣的模样,如果是何福,对这里用过兵,可能会了解一点,但他两真是一无所知,所以很感兴趣。 杨武道:“麓川国起源于麓川路,当时隶属于元朝金齿都元帅府。至大三年(1310年),麓川土司自立为王,更名“思翰法”,意为“至高无上的虎天王”,中国史书则称其为思可法(或死可伐)。思可法称王之后,与元军多次交锋,双方对峙了四十多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元顺帝至正十五年(1355年),双方最终息兵,思可法接受元朝册封,称平缅宣慰司世袭宣慰使。” 杨武的第一段话就让两人动容。 麓川一地,当年就和元朝打了四十多年难分胜负,要知道麓川全盛时期的地盘,也就大概半个云南这么大。 这么想想,汉王说这边的土人不好惹,还真是的。 明军收复云南之时,思可法早已去世,此时的宣慰使是其次子思伦发(也有人认为思伦发乃思可法之侄)。思伦发慑于明军的战斗力,于洪武十七年八月遣使入朝,上故元所授宣慰司印。于是朱元璋下令改平缅宣慰使司为麓川平缅宣慰使司,仍以思伦发为宣慰使。 当时的情况,其实是大伙都是不服对方,但又忌惮对方。 明军知道麓川很强,但他们刚刚得到天下,得缓缓积累力量,了解麓川后,才决定动兵。 麓川也知道明军早晚会来攻,所以也拖延下时间。 此时的麓川正处于巅盛之时,势力范围除了今陇川(云南省德宏州)、猛卯(今云南省瑞丽市勐卯三角地)、遮放(位于今云南省芒市西南部,与缅甸接壤)三地外,在怒江以西有干崖、盏达、南甸、腾冲、潞江、芒市、户撒、腊撒,潞江以东澜沧江以西有孟定、耿马、孟琏、大候、湾甸、镇康,澜沧江以东有威远、镇沅、者乐,甚至木邦(辖境相当于今缅甸掸邦东北部地区)、孟养(今缅甸西北克钦邦境内),总面积占据大半个云南。 明朝廷当然不愿意让麓川就这么独立下去,老朱很快用起手段,先把远干、威远二府划给楚雄,又把麓川境内的镇康单独建府,镇康这位置,等于把麓川的地盘一分为二,分隔成南北两片,这让思伦法如何受的了。 于是洪武十八年,思伦法愤而起兵十万,拉开了明军征伐麓川的序幕。 当时明军从胡广调来五万多兵马,陕西和山西调来五万多,加上云南本地来自四川和陕西的屯兵五六万,又征调了心向明廷的五万土司兵马,共计二十余万,与思伦法十万土兵开始大战。 杨武这时道:“当时的通政使司经历杨大用作为皇帝特使前往云南,在各地土司之间来回斡旋,为朝廷筹集了五万人的土兵助阵,战争中,这些土兵作用也挺大的。” 盛庸和平安听到,俱是眼睛一亮,若有所思。 据说最后思伦法得到明军大举征兵的消息时,也随后动员了几乎所有能战的兵马,达到三十万之众。 杨武道:“麓川土司几乎人人皆能成兵,所以动员潜力巨大。” “这是前任思汉法打下的基础,当年在元朝时,思汉法一面向元王朝进贡,求得“麓川路军民总管府总管”之职,为发展赢得了一个良好的环境,一面积极筹划统一大业,利用“麓川路军民总管府总管”的身份,以缔结联盟的“非武力征服”策略,兼并了附近各路,很快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 (本章完) 第222章 元江那氏 思汉法在军事上实行三丁抽一或五丁抽二的征兵办法,同时提倡尚武精神,鼓励人民舞枪弄棒,练习武术,并每年举行一次操练比武,奖励勇士,基本实现全民皆兵。 勐卯傣族“散则为民,聚则为军”,为民能耕田种地,进行生产;为军能上阵杀敌,攻城掠地,故思家军一时名声大振,归附者时有之。 简单来说,麓川这边,只要是成年,基本都能打仗,必要的时候,连妇女都能上阵,一样可以射箭持枪。 所以在和明军的对抗中,巅峰期,他们动员了三十多万人马。 当时镇守云南的沐英,带领三万精锐于定边一战,大败思伦法,沐英用火器惊扰了思伦法的大象兵,大象受到惊吓,回头冲乱了思伦法的兵马,明军因此大胜。 此战思伦法的兵马被斩首三万余,被活捉一万多。 思伦法吃了败仗后,更遣使求和,同时表示愿意向朝廷交税。 而明廷看到了思伦法强大的动员能力,知道要想完全打败思伦法,几乎不可能。 土司们吃了败仗后,往山里一缩,朝廷大军很难再攻进去。 这也是元朝为什么和麓川对峙了四十多年难分胜负的原因。 且当时云南全省汉人也没有三十万人,而思伦法能动员三十万土人,所以明廷也顺势就坡下驴,并对麓川提出了高额的战争赔偿:包括战马一万五千匹、象五百只、牛三万头、象奴三百人。一面要求将刀厮郎、刀厮养等一百三十七名罪人交由朝廷处置。思伦发乖乖听命。 说到这里,朱高煦道:“元江境内有南溪河、养马河、置曼章那等天然牧场,盛产象、马,每年向朝廷进贡象和马。” 想想思伦法当年向明朝廷赔偿战马一万五千,象五百只,牛三万头,就知道这地方有多好了。 而且现在朱高煦来的正是时候,这会明朝在这里只有元江府,没有升格为元江军民府。 如果他晚来一年,到了明年,原历史上,当地土司首领那荣赴京朝贡后,朱棣也感觉这地方挺好的,并把“元江知府”,晋升为元江军民府。 史称:“那荣肯万里来朝,赐宴于奉天门,特加虎符一道,嘉尔忠顺,赐尔虎符,传之子孙,永守藩土。” 之后,元江那氏土司,皆忠于明朝,明朝之后屡次征讨麓川,都出兵出力支持明朝廷,到明朝中期时,仅元江军民府东路军,就有战象八十头,兵马五万人。 即便到了清初,清顺治十六年(公元1659年),那氏第十六任知府那嵩还坚持抗清,并在很短的时间内传檄号召诸土司30多万人马并联合石屏总兵许铭臣等人大规模进行抗清活动。 平安和盛庸之前还觉的云南人口不多,又没战马,条件不算好,现在听杨武这么一说,就明白这边土司极众,且还有养马的地方。 “有马就好,有马就好,哈哈,这里的牧场不错。”平安最喜骑兵,听闻这里能养大量的战马,不由喜出望外。 朱高煦这时笑道:“现在的麓川傣族首领叫思行法。” 思行法的父亲在1399年去世,思行法于去年继承父职,为麓川平缅军民宣慰使司,宣慰使。 因为麓川是傣语中勐卯的汉语译称,所以他们内部自称为勐卯果占璧王国,因为其父去世,加上洪武三十年的刀干猛之乱,勐卯国势日微,境内大小土司也各有异志,这也是为什么,原历史上,明年元江土司那氏会千里奔赴南京,向明朝廷进贡的原因。 朱高煦又道:“思行法现在日子不好过,他隔壁的木邦、勐养(都是缅甸国)数次攻打他的地盘,内部各土司首领不服他,外面还有外敌,思行法,现在也需要支持。” “建文时思行法已经遣使使向明朝廷求救过一次,此次的新使者刀氏刀门赖,刚刚经过昆明,又去京师求救了。” 原历史上,思行法接着又在永乐五年、六年、七年、九年,相继遣使贡献,同时报告木邦、勐养侵占边境等事,希望明王朝出面解决,但明政府多以“边境土官相互攻夺是平常之事,况且是非不明,不能随意责罚”为由不予过问,或让其自行解决。思行法最终都没从明王朝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相反,木邦、勐养却在明王朝的扶持下,或者说是纵容下,不断侵占勐卯边境地带,日渐强盛起来。 所以刀门赖最终会在南京城被无视和敷衍。 但朱高煦不知道刀门赖在南京的待遇,所以他道:“咱们现在要做的事。” “一是让南京的人让刀门赖产生厌恶,二是拉拢思行法,刀氏,那氏等当地强大的土司。” 其中刀氏土司,包括后来云南孟琏宣抚司、车里军民宣慰司、镇沅御夷府等几大地盘,仅这些面积接近四分之一云南大小。 “有了这三家土司支持,最少能得到五到十万土司兵马,而且粮食会无忧。” “如何拉拢?”平安问。 盛庸则道:“汉王是否已经早就盘算。” “走,让杨武带你们去拜见下那荣。”朱高煦道:“要得到云南最大的牧场和最好的战马,必须要过那荣这关。” —— 元江古属西南夷地,蜀汉、西晋时名罗盘甸,属兴古郡地,元至元元年(1264)名罗盘部,属元江路治地,至元二年(1265)改为元江府,现在还叫元江府,一直到明年,朱棣见到那荣之后,才把元江府升为元江军民府。 云南那氏世袭当地,现知府叫那荣,境内有数大牧场,是麓川附近所有土司战马的供应地,商业和农业也非常发达。 自从刀干孟叛乱及思伦法去世后,经过这两件事的重挫,麓川一带的土司凝聚力就没有以前强了,以前逢年过节,和当地重要节日,各地首领都要汇聚一堂,现在思行法声望不够,每次召会,去的人越来越少。 所以当木邦、勐养两部攻打思行法时,麓川附近的各土司,都找各种借口,不再出兵帮忙。 那荣这两年虽然都去了,但眼看着来的人越来越少,也起了别样的心思。 思行法不行,完全没有其父的声望,更重要的是思行法能力也不够,做事优柔寡断,不够大胆,恨辣,众人看到他不够厉害,自然不愿支持他。 那荣思来想去,打算亲自去趟明朝,因为他听说明朝皇帝已经换了,他想见见新皇帝。 那荣这个决定一出来,立马遭到全族反对。 儿子那邦更是强烈反对,主要是云南距离中原皇朝太远,而且这种遣使,不需要你首领出马,那邦更说,你真要去,儿子替伱去。 隔壁思行法就自己没去,派了刀门赖。 估计原历史上,朱棣没理会思行法,可能就是思行法没亲自去,而那荣亲自去的原因。 但那荣还是坚持要亲自去中原皇朝,拜见朱棣。 “我已约了刀门赖,让他在昆明等我,我意已决,你们不要再说了,给我准备好进贡的礼物,三天后就出发。”当天那荣一口决定,三天后出发,与刀门赖汇合。 不料,第二天一大早,有人上门汇报,明商杨武来了。 这几年杨武以盐和糖,多次与那氏交易,用来换那氏的战马,但让那荣奇怪的是,杨武从来不拿马,都让他记在帐上,说是有一天,会一起来拿。 “快请。”那荣对杨武印象极好,而且女儿那柔好像和杨武关系也不错,这杨武每次过来,都会带点东西送给女儿那柔,只是听说,杨武已经成亲,而且明人向来看不上他们土人,所以那荣一直没敢开口。 外面有人去请杨武,杨武他们还没到,后面有人已经跑了进来:“阿爹阿爹,杨武来了吗?” 却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傣族小娘,看起来皮肤略黑,但脸型比较精致好看,正是他的宝贝女儿那柔。 那柔也是傣族爽朗的性格,敢爱敢恨,已经不下几次暗暗表态喜欢杨武。 但杨武像个木头似的,一直没啥反应,那柔每次气的半死,但杨武过来,每次又会贴心的给她带点小玩意,又会让她开心很久。 “来了来了,你快进去,像什么样,明人不喜欢这样的小娘。”那荣急道。 “我不,杨武不是普通的明人。”那柔道。 “。。”那荣。 那荣身后站着儿子那邦,那邦最疼爱这个妹妹,也很支持妹妹,此时他低声道:“杨武一年半载才来一次,阿爹有机会,一定要开口,不能耽误了阿妹的终身大事。” 那柔也不像明朝小娘那么害羞,闻言拼命点头,甚至道:“阿爹再不开口,我让阿哥提了。” “你——你们——还要不要脸-——”那荣气的脸上通红。 那荣这人很向往明人的生活,也处处都在学习明人文化,自从当了知府后,更在府中专门找人教授汉学,连妻女儿子们,都能说的一口汉语。 这也是后来那氏一直忠于明朝的根源。 其实元朝统治这里时,元人还愿意和他们联姻,和他们保持很好的关系,到了明人进入云南,汉人自以为中原正统,骨子里瞧不起他们当地土司,从来不肯与他们联姻。 即便是当年的沐英和现在的沐晟,思家曾多次提议与其联姻,都被婉拒。 (本章完) 第223章 大手笔 此时云南境内其他文官和武将就更不用说,俱以娶土人为耻。 只有少数屯民汉人,可能会聚土人,通常也会受到耻笑。 这也是那荣一直不敢和杨武提亲的原因之一。 万一被拒,他丢不起这个脸。 看到父亲气成这样,那邦赶紧道:“现在形势不一样了,我听说广南府那边,有汉王的佃户屯守,许多人都娶了族人,听说汉王比较开明,并且言而有信,还鼓励汉傣通婚,有军将兵士娶族人者,俱赏田赏银。” 那荣还没听过这事,不由愣道:“真的假的?” “我骗阿爹干嘛。”那邦又道:“新平县也是如此,阿爹不信我的话,可以派人去问问,易氏、禄氏好多族人,都嫁给明人了。” 新平县附近的土司首领有易氏和禄氏,现在据说好多人都和明人通婚,关系进一步加强了。 那荣却没有在意这些事,他若有所思道:“汉王刚到云南,便让部下到处和咱们族人联姻?” 汉王想干什么? 那邦马上道:“汉王为人开明,在北平时便把自己的永业田赐给佃户,只收极少的税,为了追求黄子澄的女儿,差点和明国皇帝翻脸,有情有义,很有信用。” 那荣惊讶的转头看着儿子。 什么黄子澄什么永业田,他完全没听过,儿子是怎么知道的。 他瞪着那邦:“这些事,都是谁和你说的?” “那要人和我说,天下都在传闻,阿爹去云南府,茶楼里就有人说书。”那邦道。 接着又加了句:“临安府街上也有,陶盛和我说的。” 临安府就在元江府边上,也是距离他们最近的明人控制区,但那边属于混合区域,土人多数,明人较少,当地临安卫有守备级官员,也是个陶氏土司世袭。 陶盛就是当地土司陶氏首领,临安卫守备陶链的儿子。 那荣冷笑:“陶氏和明人关系极好,当然帮明人说话。” 那邦反驳:“阿爹要去明人京师,不也是想得到明人的支持,和明人打好关系。” “。。”那荣愣了下,居然无言以对。 父子俩在讨论时,平安、盛庸、杨武几人带着二十多骑兵,还有一批盐和糖,正跟着一队土兵接近那府。 几人都已经下马前行,正新奇的看着元江府街内,因为今天街上的人特别多。 平安在广南府也是呆过的,现在看看,这边比广南府繁华多了,毕竟广南府侬氏的族人也就一两万,那氏据说接近二十万往上,可谓非常兴旺发达,当地的小娘们还很大胆,看到有明人来,都在盯着他们指指点点,不时还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街上更是到处都是市场,摆卖着各种东西。 “看起来这里的人,比广南府多很多。”平安惊讶道。 杨武笑道:“广南府侬氏是个小土司,全族也就一两万人。” “元江那氏是大土氏,云南三大土司之一,打起仗来,估计能起兵五万以上。” 云南历来有三大土司,人口最众。 分别是丽江木氏,元江那氏,蒙化左氏,反而统治着麓川的思氏,却不在这三大土司之列。 这也是思伦法雄才伟略善于治理的原因,可惜他生前晚年干了两件错事,引的众叛亲离,所以死后,三大土司都不听思行法的话了。 “还有,今天是交易日,所以街上人看起来比较多。” 杨武道,思伦法在时,制定了麓川的交易日规则,“交易或五日一市,或十日一市,旦则女人为市,日则男子为市,凡贸易必用银,杂以铜,铸若半卵状,流通商贾间”。 元江因为接近明人领地,所以五日一市,清晨和上午,现场会很多女人,中午和下午,则大部份都是男人。 今天正好是五日一市的时间,所以街上人满为患,他们来时又正好是清晨,所以街很多土人小娘。 盛庸这时道:“以你和那邦的关系,能不能说动那荣?” 杨武想了想:“那邦和陶盛常年和我交易盐、糖,我也按大王的意思,和他们结为兄弟,傣人重义,肯定会全力帮我们。” 盛庸和平安在边上不由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想,这汉王真是可怕,应该是几年就就在经营云南的事,他怎么能肯定,靖难一定会成功,成功了,又一定能到云南来? 却听盛庸这时又道:“那荣女儿那柔如何?” 杨武脸色微红,略有羞涩:“那姑娘极为爽朗,也很活泼。” “不过大王和我说过,不能用我们明人的眼光看她们-——土人敢爱敢恨,开朗大方,很好相处的,大王还说他将来,也一定要娶个土人小娘。” 朱高煦知道大部份明人都不喜欢土人小娘,所以他得以身作则,进入云南之后,已经在到处打听,看看三大土司和思氏,这四家里,那个小娘可以娶过来,如果为了得到他们的支持,那怕朱高煦再娶四个,他都愿意。 盛庸会心一笑,看来汉王为了拉拢人心是不择手段,跟燕王朱棣太像了。 “那就按大王所说,咱们这次就把这事给定了。”盛庸这次过来,主要就是为了办这件事,因为他做事老成,又有谋略,所以朱高煦让他来主持,同时交好那荣。 “但凭将军-——义父吩咐。”杨武赶紧道。 说话之间,众人看到那氏的府门,府门前这会站了一排人,好多人在门口等着。 杨武有点意外,还没说话,前面有人惊喜道:“杨阿哥。” 却是有个小娘飞奔而来。 杨武表情有点不好意思,边上平高却是马上道:“还不快去。” 杨武这才赶紧上前几步。 扑通,那那柔几乎是直接撞进杨武怀里,一把将其搂住,哈哈笑道:“杨阿哥,你终于来啦。”又蹦又跳,表情欢喜。 盛庸和平安这两土包子,那见过这么热情的小娘,都是目瞪口呆看着杨武,平安看着那柔搂着杨武又蹦又跳,脸上居然露出羡慕的表情。 他的性格本来就不拘小节,现在发现这些土人小娘,很对自己胃口。 两人搂了会后,那邦才笑眯眯的过来:“好了好了,快请客人进去,阿爹在等着呢。” 那柔这才放开:“伱待会来后院找我。”主动邀请杨武去后院。 “好的。”杨武说罢:“等等。” 转身从身后的的马上,拿了几个盒子递给那柔。 那柔也不客气,欢天喜地的接过来,抱在怀里转身而去,和明人小娘截然不同。 等他们进到屋子时,那荣已经接到消息,杨武这次带了他的老板,和义父陈掌柜过来。 杨武之前就说过,自家老板姓陈,他们父子都跟着陈掌柜干。 陈掌柜对他如儿子一般,认为他义子。 众人分主宾坐好,那荣也介绍了几个重要人物给盛庸。 有其子那邦,其弟那江,那川,族中兄弟若干,差不多有近十人,都姓那的。 但据说这也只是他族中兄弟的一小半,还一大半(包括他几个儿子)在外面,今天晚宴宴盛庸一行时,都可以叫来。 这么多人,盛庸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全记住名字,他只记住了最重要的几个。 那荣的长子那邦,也是历史上的下任那氏首领。 还有他的亲兄弟那江,那川,那华。 其中那江、那川、那华三人,根据杨武的情报,就分管元江三大牧场,养着上万匹战马。 每年靠出售战马,那氏赚的盆满钵满。 盛庸开场道,我义子杨武与那氏通商多年,说你们诚商守信,公平公道,正好我这次有事到麓川去,顺路专门拜访下诸位。 随行带来一万斤盐,五千斤糖,两百匹布。 我们人马先到,大部份货物还在后面缓行,请那知府,派人去接应一下才是。 那荣大喜,赶紧派人去接应。 盛庸又道,其中一半是按照原来的价钱,与你们交易战马。 另一半。 对面诸人中听的懂汉语的都有点紧张,那荣也以为盛庸要涨价,不由老脸通红瞪着他。 “另一半,算是聘礼,我替武儿,厚脸皮向那知府求亲。” “啥。”那荣先是一愣,接着大喜。 盛庸道,杨武父亲现在在有事在身,没时间过来,我身为义父,想替他办了这件婚事。 后面盛庸说什么,那荣都没听清楚,反正就是很喜欢,很高兴。 女儿的婚事,一直是他的心头大事,因为明人看不起土人,所以他也一直没敢提,没想到这次盛庸亲自提了出来,他赶紧一口答应,并道,按我们族中的规矩,我们将回礼一千匹战马,一千头牛。 这数字一说出来,现场轰然,对面的那氏各人都是脸色大变,有人都想冲出来阻止,老大这太夸张了吧? 普通土人出嫁,给陪一匹马,或一头牛的,就算了不得的大户人家。 那荣这真是算大手笔,也把平安和盛庸等人吓了一跳。 盛庸不由暗喜,要是麓川到处都有这种好事,把汉王部下亲兵卖个遍,每人换一千匹战马,一千头牛,不就发达了。 可惜麓川最大的富户地主就是那氏,以后估计不会有这种好事了。 这些土人办事十分干脆,当天就和盛庸商量好了婚事,并决定三天后举办。 盛庸他们要在这里多住几天。 (本章完) 第224章 先去找汉王 朱高煦派盛庸来办这事真是非常英明,盛庸为将多年,为人圆滑又老成,还善于和人打好关系,仅晚宴的功夫,就和那荣等那氏众多族人打的火热,而平安只会喝闷酒,也不喜欢与人聊天。 盛庸是一晚上功夫就和大伙拉近了关系,得到很多那氏族人的认同。 此时盛庸和平安才知道,过去两年,杨武与杨立山不停往这边运盐和糖,已经和那氏置换了五千多匹战马,到现在一匹都没有拿。 但从今年起,朱高煦每年要三千匹,两年拿完。 另因为朱高煦要大量屯田,所以盛庸提议向那荣买牛。 那荣一口答应支持。 当年麓川战败,思伦法向明朝廷赔偿了三万头牛,有一大半是那氏出的,所以那氏这边的牧场很发达,几千头还是拿的出的。 散会之后,盛庸他们被安排住到他处。 那荣回到自己的房间,兄弟那川、那江、那华等都在,儿子那邦也在。 那川急道:“大哥为何要答应给牛他们,这些明商要牛干嘛?” 那江那华也纷纷点头。 那荣不动声色看他们几眼,缓缓道:“你觉的他们就是普通明商?” “。。”几人面面相觑。 “你们没注意看那陈掌柜身边的几人都像是军伍出身,还有陈掌柜的部下亲随,明显都是军中精锐,行进有术,令行禁止。” “啊。”几人恍然大悟。 “定是汉王的部下。”那荣沉声道。 “那邦说汉王来后,鼓励汉傣通婚,这陈掌柜一到,就让杨武娶我那邓柔,身边又皆是武将官兵,肯定是汉王部下。” “听说汉王在新平县屯田,所以我故意送牛,也为资助,当时陈掌柜果然很兴奋,我更加确定,他就是汉王部下。” “他们藏着身份干嘛?明人就知道用阴谋诡计。”那华道。 那邦赶紧道:“汉王鼓劲通婚,也是表态支持和接拢咱们族人,他发出的善意是好事。” “那柔和杨武两情相悦,我们没理由拒绝啊,这对我们,没有任何不利的地方。” 汉王现在就藩在云南,他们和汉王府军将打好关系,没啥毛病。 “咱们嫁个那柔送一千匹马,一千头,就是血亏。”那川喃喃道。 “不能这么想,要反过来想。”那荣笑道:“陈掌柜说还要去麓川,肯定要见思氏,如果也要联姻,我想知道,思氏能给什么?” 众人顿时若有所思,那荣出了这大手笔,后面思氏和其他土司和汉王联姻,出手小了,可就落了下乘,出手更大,恐怕会心痛。 无论如何,那氏在汉王府眼中,必然地位与众不同。 那邦这时道:“阿爹还去京师吗?” 那荣想了想:“等那柔成婚后再说。” 婚事就在这几天,那荣肯定要等喝完喜酒再走。 说来也巧,盛庸他们到后的第二天,西平侯府上文官赵宝也来了。 赵宝每年都是一月份过来,他到那氏这里主要有三件事,一是商讨那氏每年进贡给西平侯府的礼单,一是商讨那氏每年给大明皇帝进贡的礼单,第三件事则是核定元江府每年供征调的各项义务。 其中征调义务包括:出兵、出粮、出银两、出武器,出运输(马骡牛) 随同赵宝一起来的,还有承宣布政使司的左参议潘敬和。 明朝的参议分管粮储、屯田、清军、驿传、水利等事,也是极为重要的官员。 那荣和他们也是老相识了,见到他们非常高兴,还请他们在这里喝了喜酒再走。 两人也受宠若惊,声称自己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礼品,一人拿下腰间玉佩,一人拿了五十两银以为礼。 那荣当时也没觉的,后来想想,这么多白银,你怎么带来的?还说没准备。 当天下午,双方就正式面商,和往年的规矩一样,先拿出去年的礼单,然后看看有没有要变动的。 一般情况下,明朝那边很少变动,除非那荣自己提出来。 西平侯府的礼单很少,沐晟啥也不缺,只是为了表面功夫,所以收的礼很少,这也是沐氏在明初云南立身的根本,尽力的和各土司搞好关系。 不料赵宝一开口,就说西平侯觉的这些年和那知府相处的极为融洽,每年收这么多礼也不合适,所以决定从明年开始,所有礼单减半。 那荣一听顿时满脸通红,他本来给西平侯就没多少东西,加起来都不值一百两银子。 这还要减半,看不起我? 但赵宝说,西平侯也是一片好意,那知府不要推辞才是。 那荣争论了一番,只好接受。 原本是接着要谈给皇帝的礼单,但潘敬和却先说那氏的义务。 按明朝廷给那氏的核实,建文期时,每年只征秋粮4200石4斗3升6合,另地亩银为651两2钱5分,附额差花斑竹、差发两项1214两3钱3分,还有商税银125两多,分解司道68两。 原历史在明年晋升元江军民府后,因为军民府有了自主权,包括境内的政权和军队调动权,所以大幅下降。 每年只征秋粮1930石,地亩银为218两,其他银都有下降,总共加起来几乎减了一半。 但这次潘敬和到了之后,却道:“那知府也知道我朝刚刚改立新皇,因为靖难大战,国内民不聊生,大明百姓受到重大的伤害。” “所以今年起,朝廷需元江府每年秋粮征一万石,地亩银、附额差等各种税银,合计三千两。” “啥”那荣当时听的就是目瞪口呆,接下来就是勃然大怒。 伱们大明朝自己打内仗,战后的损失要我来赔?难怪西平侯要减少一半了,估计也是不好意思开口。 这下的收征,比以前建文朝是翻了一倍有余,那荣虽然富有,但也受不了这个气啊。 你大明换个皇帝就翻一倍,下次再换个皇帝,我岂不是要拿两万石出来? “潘大人。”那荣沉声道:“我们元江府近二十万族人要养,这么多银粮,恕下官无能为力,还请大人念在我们多年相交的份上,替下官向朝廷和皇帝求求情,帮帮忙才是。” 那荣也明显带着威胁之意,特意提到我的族人有二十万,能打仗的有四五万,你们可别逼我。 思伦法巅峰期动员三十万兵马,三大土司可是出兵出多的。 那荣得提醒他们,元江那氏,可不好惹。 “那知府,这是朝廷也旨意,也不是本官的意思啊,本官也知道你们比较清苦,哎,这样吧,你说个数,我回去好交待,看能不能再商量。” 那荣道:“还和去年一样。” “这,这相差太多了啊。” 那荣便不再说话。 赵宝一看,连忙道:“那知府若有意见,不妨去问问汉王。” “汉王?” “汉王殿下开朗明理,其实来之前,西平侯和汉王也提到这事,汉王是坚决反向各土司收取重税的,汉王在皇帝面前能说上话,那知府找找汉王,说不定能和朝廷好好协商下。” “汉王殿下说,无论汉人土司,都是我大明臣民,当把各族视为一体,兄弟同心。” “我大明往前推五千年,可能也是蛮荒之地呢,所以千万要和土司们搞好关系,不能以苛捐杂税压迫他们。” 那荣问道:“汉王真这么说。” “当然。”赵宝一本正经的道:“本官当时就在边上呢,再说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啥时骗过你?” 那荣沉默了下,心中已经打定注意,回头先不去京师,先去找汉王。 —— 云南布政使司衙门。 左布政使曹昱正在招待来自京城的特使,通政使司左通政杨大用。 杨大用刚刚到昆明,他算是故地重游。 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思伦法起兵三十万,对明军控制的定边发动进攻,杨大用身为通政使正七品经历,到处游说去南各地土司,最终为明朝廷募集了五万土兵,立下了大功。 这次他再次被朱棣派为特使,出使麓川思氏,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七品小官杨大用,现在已经是通政使正四品左通政。 曹昱和杨大用是同年和同乡,也算老相好,这次杨大用过来,曹昱也很高兴。 白天他在衙门里接待了杨大用,晚上更叫杨大用到家里用餐,这是极为亲近的朋友才会这么干。 但当晚用餐也就曹昱和他两人,曹昱又叫儿子曹祥相陪。 席间曹昱问,陪你一起过来的武将,怎么不叫过来一起吃个便饭? 杨大用淡淡的道:“那是锦衣卫的人,不用管他们。” 曹昱顿时没敢出声,洪武时期的锦衣卫可是臭名昭著啊,好不容易建文帝上台,裁决闲置了锦衣卫,朱棣一上台又起用了。 杨大用这时反问:“老潘(潘敬和)呢,怎么不在城里?” 他当年在云南时,潘敬和也是个七品小官,两人关系极来不错。 “潘参议去那氏了,商讨今年的赋税,哎,我——”曹昱接着说了个事,有点后悔上次多喝了酒。 因为郑祥请过云南文武要员吃过饭,前几天西平侯反请,也是叫了同样的人。 (本章完) 第225章 稳定大局为重 当天西平侯府上还叫了一批来自当地的土人小娘,奏乐跳舞,小娘们穿着火辣,比大明的小娘好看多了,曹昱等文武官员都看的大饱眼神,然后西平侯和他几个心腹也不停的劝酒,曹昱一高兴,就喝的有点多。 当时西平侯心腹赵宝对他说,今年去各土司,要下令让各土司多交赋税,因为国内大明刚刚内战,到处缺钱缺粮,咱们身为臣子,当为陛下分忧,又言,如果能多收赋税,陛下岂不是龙颜大悦? 曹昱当时有点酒上头,立马道,赵大人说的有道理,当为陛下分忧。 边上的右布政使周璟也是酒喝多了,也说有道理。 结果第二天上值时,曹昱头里还是有点昏昏的,潘敬中上来汇报,说西平侯的人上门找他,要去各土司那边办事,大人昨天说今年要增加赋税,是不是有这回事? 曹昱愣了下,然后回想了想,好像昨晚是有提到这事。 这么重要的事,我昨晚在酒席间就确定了?这不是胡闹。 他当时脸涨的通红,不知道说是有还是没有比较好。 潘敬中又道:“赵宝说了,咱们只是提议,土司们也可以讨价还价,不是一定会增赋税的。” “还是要以稳定大局为重。” 曹昱当时正头晕晕的,有点心烦气躁,听闻便道:“那就这样吧。” 等潘敬中走后,他才回过神来,忘了问赵宝,到底增多少了。 说到这里,曹昱道:“我离京时,陛下宣我入宫,再三叮嘱,要以稳定大局为重。” “我酒后失言,真怕误了陛下的大事。” 杨大用听后,点头道:“陛下初登大宝,云南的安稳的确是头等大事,要不然也不会派汉王前来就藩,更不会让我等来拜会麓川土司。” 擅自提升赋税,肯定对稳定大局不好,但赵宝说的也没错,他们可以提,土司们可以讨价还价,也不定会成功。 唯一担心的就是可能引起土司们对朝廷和皇帝的反感。 但这个还是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只要土司们不造反就行。 这么小事,应该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变乱。 曹昱说完了他的烦心事,然后又问杨大用,我观你好像也有烦心事,怎么了,云南地方不好,你到这里来也不开心? 杨大用看曹昱心事也和自己说,当然也不会隐瞒:“曹兄你有烦恼,老弟我的事也不好干啊。” 原来麓川思氏的第一批告状使者早已经到了京师,当时还是建文帝,他向建文帝控诉木邦、勐养侵占边境的事,希望明王朝解决。 但当时建文帝自己还焦头烂额的,哪有功夫管他的使者,只能先拖延着。 没多久燕王进京,皇帝换位,于是这状就告到朱棣那里,而云南这边的思行法又不知情,所以刚刚又派了第二批使者刀门赖。 曹昱马上道:“我当然知道此事,思氏的第二批使者刀门赖前天几还在昆明的,刚刚出城往京师去了。” 然后又问:“陛下是怎么回复的?” 他隐约感觉到朝廷好像没有好好回复,不然这事,他们当地布政使司肯定会知道。 如果朝廷要帮助思氏,动员兵力打击木邦、勐养也好,粮钱支持也罢,地,都会通知地方衙门。 现在连他这个布政使司一把手都不知情,所以曹昱觉的朝廷的回复肯定不太好。 果然,杨大用道,陛下说,‘边境土官相互攻夺是平常之事,况且是非不明,不能随意责罚。’ 曹昱摸了下额头,苦笑道:“陛下说的,也挺有道理。” 但是,朝廷不能这么答复啊,我要是思行法,还不气爆了。 历史上思行法又在永乐五年,六年,七年,九年多次遣使,明廷都以这句话答复。 所以说那荣看不起思行法是有原因的,思行法太无能了,换成思伦法在位,明朝廷第一次这么答复后,他马上要起大兵,大杀四方,还会想办法把战火烧到明人控制区域,拖明人下水。 思行法没有魄力,被明廷以相同的借口打发了一年又一年,还不死心,明人一眼就看出他的无能。 杨大用这会没哼声,他当然知道陛下为什么会这么说。 据说皇帝不想对麓川用兵,因为汉王就藩云南,如果对麓川地区用兵,必然要出动汉王,一旦汉王帮思行法平定大局,那汉王和思行法的关系? 反过来,朝廷不肯帮思行法,思行法必然痛恨朝廷,甚至讨厌汉王。 而此次杨大用出使麓川,他就需要对思行法说个道理,汉王就藩云南,朝廷给他封地一万顷,银粮数倍于其他亲王,消耗过度,实在无法支持思行法,让他再忍忍,过几年再看。 这是典型的转移火力说辞,思行法会怎么想,到时杨大用也能猜到。 “喝多了误事,今天就少喝点,明天我还要赶路,替圣上,把这事情干好。”杨大用最后道。 曹昱也不多说,欣然答应。 第二天杨大用上路,发现同行来自京师的锦衣卫少了两个,他也不管,知道这些人,另有任务。 麓川平缅军民安慰使司在现在的瑞丽,云南最西部,也是大明的最西边,和后世一样,三面与缅甸相邻,所以缅甸境内的木邦、勐养多次进攻侵占他们的地盘。 思伦法强盛时,带三十万之众挑战大明,所以木邦他们当时也都臣服,还跟着派兵支援。 思伦法死后,思氏权势一落千丈,现在木邦都反过来打思氏了。 当然,最大的转折点是洪武三十年(1397)年,靖难前两年的内乱。 当时思伦法因为人事安排,引的众叛亲离。 因为平缅当地的风俗习惯本不信佛教,有一位云南来的和尚,擅长讲因果报应之说,思伦法对这位和尚深信不疑,待他十分礼待。不久,有一位金齿的逃卒投靠平缅宣慰司,此人身怀制造火器的技能,也被思伦法看中赐给他金带。 麓川平缅宣慰司连续出现了两位不寻常的人物,受重用的程度都在原来的部族首领们之上,自然引起了当地首领们的不满。 于是便引起了刀氏的不满,刀氏首领刀干孟,发动了叛乱。 麓川发生叛乱的消息传到明朝廷,朱元璋任命沐春为征虏前将军、何福为左将军、徐凯为右将军。对刀干孟进行征讨。 叛乱虽然被平息,但麓川内部人心混乱,思氏在麓川的统治地位,也一落千丈,搞的思行法继位后,都要被曾经的部下欺凌。 但不管怎么样,思氏在当地还是有很强的影响力,也是朱高煦需要争取的对象。 此时朱高煦正带着亲兵队长李泰(李远侄子),周虎。沐平山,以及一百多骑,前往麓川。 沐平山是沐春的心腹家将,沐春病世后,侄子沐晟世袭西平侯,沐春系便衰弱。 沐平山之后就跟着沐晟。 当年沐春与何福、徐凯平刀干孟叛乱,沐平山也是随从大将,因此和思行法认识,且关系不错。 他们在新平县与盛庸平安兵分两路,盛庸和平安去那氏,朱高煦来见思行法。 从新平县往西,先到云州。 云州距离定边比较近,但除了东北方向的定边属于明朝外,其余四面八方皆被土司势力所包围,云州东面是澜沧江(湄公河在国内的上游称呼)。 当地地形主要是典型的高山——峡谷地貌,高山与峡谷相间,地形起伏大,朱高煦这些人进来一趟真不容易,要不是有沐平山带着当地向导,绝对容易迷路和走错路。 走到这里,他就明白为何明军和元朝都和麓川相恃几十上百年的未能最终征服统治,朝廷的大军,实在不好往这里来,就算派大军过来,也很容易被埋伏和阻挡,很多地方只要驻守几百人,就能挡住几万大军。 但朱高煦已经把云州占了,因为这里有点三不管。 云州南面的大猛麻司(土司奉氏),西面的锡蜡寨巡检司,南面的顺宁府,距离这里,近则十几里,远则七八十里。 大伙距离这里都有点远,而朱高煦有皇帝给的一万顷田地,所以他以屯田名义,用盐和糖,在当地土司手中换到了管理权。 这地方地形不好,又没什么好处,所以土司们也乐意做个人情。 汉王府三护卫之一指挥佥事孙胜在这里负责练兵屯田。 这里的峡谷中有平原,适合屯田,孙胜原本还想种甘蔗,但后来发现这里的气侯和地形不能种甘蔗,只能专注屯田。 孙胜在这里也到处建了屯堡,招揽当地的土人,因为这边东南西北属于各个不同的大小土司,所以效果比在广南府好多了。 广南府四面八方就侬氏一家,所以大伙都听侬氏的。 这边分属不同土司,朱高煦到时,孙胜已经通过联姻和盐粮交换等各种方式,募集到上千户土人在帮忙建堡屯田,进度比广南府还要快。 朱高煦到后,孙胜带着朱高煦一行,来到靠近澜沧江西侧的一个叫云湖山的峡谷里。 人还没进峡谷,突然,轰,一声炮响,把随行的周虎,沐平山,李泰等人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226章 大明最大的炮厂 等到了峡谷口,众人看到谷口人来人往,好多当地土人在现场,峡谷口正在建造城堡,且是他们没有见过的样子,两个差不多有三丈多高的城堡在峡谷两侧,中间应该是个巨大的城门,建好之后,正好堵峡谷口内。 从峡谷进去,里面的地面都很新鲜,明显土地刚刚被翻垦过,大量的植被被铲除,然后在谷中兴建居房,库房。 周虎他们这才发现,这里是个巨大的工匠所,里面有打造兵甲和火器的地方,刚刚他们听到的,更是火炮的声音。 去年九月才到,这才一月份,这边都已经有炮了?周虎有点不敢相信。 但后来回过神来,当初朱高煦部下分几批走的,最早的六七月份就到了云南。 不多时,沈骏兴冲冲的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满脸漆黑,像是黑烟熏的,看到朱高煦非常高兴。 “拜见大王。” “快免礼,沈骏你怎么胖了?” “哈哈,可能没有烦心事吧。”沈骏大笑。 身为梦溪笔谈当代的两大传人之一,沈骏对铁器打造很有研究,手下更是汇集了朱高煦这几年帮他收集的各种火器匠人。 “这是啥炮?”朱高煦不由问道:“刚刚好像听到炮声了?” “洪武铁炮,我们在试着配制火药。”沈骏道:“大王说过,火药的配比,影响着火炮的强弱,大王只说了个大概,咱们正在每天调试。” 朱高煦一脸黑线。 突然感觉自己是个弱鸡穿越者。 里的主角穿越,配制黑火药都是标配,但他就是记不住,只勉强记得一个大概的比例,1:2:3。 至于硫磺、硝和木炭的谁在前,谁在后,他真是不记得。 明朝这会的火药配方有点乱,用作军用的有六个,还有中医药用的火药配方有几十个,五花八门。 军用的基本上和后世的差不多,以硫磺、硝和木炭为主,很多时候硝的含量达到77%,如果是医用的,会加上很多其他原料。 而明军军用火药的六个配方里,又各不相同。 好在这玩意有前人的经验,加上朱高煦所说的比例,所以很快沈骏就试出来,一硝二硫三木炭,这个时代最强的火药终于在云南出产。 明初的火器发展还是比较领先的,几年后朱棣还建立了神机营,应该是当时世界上第一支火器部队。 但明初和明朝中期的火器打造,不是看技术水平问题,而是看需求问题,因为需求量不大,所以火器制造比较低迷。 像现在明军正在用的洪武大铁炮,以永乐后就很少再生产了,因为几乎用不到。 此时朱高煦跟着沈骏走进峡谷里面,峡谷里空间很大,估计有五六百亩,还有个四十多亩大的水塘,所有水都是从山上流淌下来,并连接到东边的澜沧江。 现场很多土人和佃户们正在忙着筑墙,他们将用两米高左右的泥石墙,把峡谷里分隔成几部份。 一部份专门用来打造火炮火器,一部份专门用来炼铁,一部份专门用来打造刀枪弓箭,另一部份专门用来打造兵甲,还有一部份专门打造攻城器具。 这里将是朱高煦未来几年的后勤装备基地,朱高煦称之为军器局。 在里面建造的同时,峡谷外面将建一个个屯堡,今后屯民在外屯田,工匠们在峡谷内干活,朱高煦还要求和当地土人一样,在峡谷外围十五里外的地方,每五天弄一个集市,和土人一起,相互易物购物,一是为了拉拢和土人的关系,二是给机会佃户们和土人认识,将来鼓劲他们通婚,促进汉傣融合。 云湖峡谷除了沈骏负责军器局外,另有孙胜负责练兵,方德负责屯田。 三人中,沈骏是朱高煦救出来的,孙胜是朱高煦亲兵出身,方德是韩王寨训练的死士。 方德主要任务是管理佃户屯田,同时配合孙胜训练佃户成兵。 他和孙胜两人,都是经过队列训练的人,与普通的明军不一样。 朱高煦当初四月份才从京师出发,而他们是永乐元年一月份就第一批出发,也是最早到云南的,去年四月到云南,六月募集三千佃户,七月到这里,然后就轰轰烈烈的开始大建土木。 朱高煦到这时,他们经过半年的建造,已经把自己的居房囤堡造好,内部分隔区的围墙也快完工,余下的工程就是各厂房,和后期的防御工事。 此时沈骏和赶来的孙胜,方德一起,陪着朱高煦和沐平山等人来到峡谷最东侧的炮厂。 看到炮厂,沐平山不由嘴角抽了抽。 民间是不准私自打造大炮的,藩王就不更用说。 但汉王这个炮厂的规模,看起来比朝廷宝源局加军器局加兵仗局加鞍辔局四个局加起来还大。 明洪武时,朝廷成立了宝源局,宝源局这时的功能,除了铸币之外,就是打造火炮和火器,之后没多久,朝廷又成立了军器局,同样用来打造火器。 没多久,朝廷又成立了军仗局,和鞍辔局,都可以打造火器。 所以在永乐年间,明廷有四个局都能打造火器。 而汉王这个炮厂,简直比明廷四个局加起来还要大几倍。 沐平山看这峡谷中间的盆地大概有数百亩大,其中有一小半是炮厂。 炮厂守备戒严,外面有围墙,围墙上还能站人,每五十米站着一个兵士。 他们从正门进去,里面人来人往,很热闹。 炮厂分成两块,北侧邻山当靶场,将来直接把炮往山体上轰,再来试炮,南侧是厂房和仓库。 朱高煦先看了下仓库,仓库里铁料不多,都是他们从京师和沿途派人在各地买来的。 沈骏这时道:“现在炮厂仓库只有铁料三万多斤,加上其他仓库,这边总共只有铁料八万斤。” 他顿了顿:“不能指望从东边运过来,得在当地解决。” 现在的铁料,都是朱高煦从京师来时带过来的,但以后他再这么干就太麻烦。 杨立山用船把货物从广东福建运到广南府,已经非常不容易,整个过程耗时二十天,然后从广南府运到这里,没有水路,完全要靠人马运货,且最少还要一个半月以上。 关键需要大量的人力和马力。 他们从广西隆安往云南广南府运时,还是靠花钱请了当地土司帮忙才行。 所以沈骏的意思是,最好在能附近解决。 “楚雄有。”朱高煦这时道:“云南的铁矿不少,主要集中的滇中。” “我已经在楚雄设了据点,专门收购,昆明也有人专门收购,会全力向你们供应。” 短期内朱高煦只能靠收购,但长期的话,还得自己有铁矿,他已经派人到处搜寻,西平侯也全力支持配合他。 但云南这地方和大明其他不一样,很多矿产都是在当地土司手上,不好明抢,所以只能靠自己发掘。 沈骏接着提到盐。 因为云州距离广南府实在太远了,想运一次货过来太难,粮食他们靠自己屯田解决,盐和糖这些必需品也是要解决的。 孙胜从三护卫只带过来一千户,只有这一千户是军户,由朝廷供养,会提供盐。 其余募集来的三千户佃户是需要朱高煦汉王自己养的,他们的盐就必须得汉王解决。 朱高煦马上道:“这个也没问题,从大理府运过来。” 云州北边的大理府距离他们比较近,大理西边是云龙州,段氏世袭。 这个段氏,应该是以前大理皇室的世袭。 段氏的地盘和附近的杨、李、沙,三大土司,都有云南的盐井。 云南仅有的几片盐井带,就在这四家地盘上。 一般来说,盐的原料来源可分为4类:海盐、湖盐、井盐和矿盐。 古代因为技术水平的原因,主要是海盐和矿盐。 开采古代岩盐矿床加工制得的盐则称“矿盐”。由于岩盐矿床有时与天然卤水盐矿共存,加之开采岩盐矿床钻井水溶法的问世,故又有“井盐”和“矿盐”的合称——“井矿盐”,或泛称为“矿盐”。 云南的盐井就是后者,但是同样因为技术原因,这种盐井的产量水平远远低于海盐,质量也略有不如。 所以云南盐价比较高,且云南西面用的都是盐井盐,东面更多用的都从中原和沿海运来的海盐。 像杨立山在过去几年就经常运盐到云南来卖给东面的土司们,包括那氏、侬氏等。 云州与广南府的距离,相当于三个云州与云龙州的距离。 所以云州这边用云龙州的盐井盐是最好的。 (本章完) 第227章 失蜡法 朱高煦已经派人去云龙州联系段氏,要求对方常年供应,做为交换,他将用兵器和段氏易购,如果不出意外,段氏肯定会答应。 段氏附近有好几家土司,常年为了盐井争夺地盘,非常需要刀枪兵器。 而且朱高煦打算把换购的地方放在永昌府。 永昌府在云州和云龙州的中间,这样他的人去拿盐,又可以少走一半路。 沈骏不时的提到一些难点,朱高煦一一解答,几乎全部帮沈骏解决掉。 沐平山在边上静静的听着,心中着实非常震惊。 汉王几乎无所不能,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刚到这里时,沐平山也在想,汉王上万人马呆在这小小云州,吃喝拉撒怎么办? 然后看到他们到处屯田,还养殖牧禽,就知道吃喝不是问题了。 等看到这么大的峡谷里还要造炮造兵器,他又想,这些原料怎么办? 汉王又早有准备,全部解决了。 连军户和佃户们需要的盐也解决了。 沐平山想了想,如果让西平侯带四千户一万多人到这里,应该也能解决这么多问题,但肯定要花费不少心思,动员很多人力物力甚至财力,不见的比汉王轻松。 关键汉王是初来乍到,似乎已经对这里了如指掌,并且早有布局。 峡谷里面好像不缺水,但朱高煦突然问沈骏:“梦溪笔谈里有造水车吗?” 沈骏愣了下,立刻点头:“有,我们屯田时会用到。” 沐平山动容,屯田用到水车,云南这边几乎很少,军户和土司们都不会。 “除了屯田,打造兵器也可以用到水车,水车的力量,用好了,远远超过人力。”朱高煦缓缓道:“如何用,我暂时也想不到,但你们空时多召集大伙,让所有工匠们一起想办法,集思广益,所谓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大伙一起想,总能想到办法。” 沈骏点头,然后道:“工匠还是少了点,大王这里--” 朱高煦把这里分的很清楚,造炮造火器的一类,打造兵甲的一类,兵器的又一类,还有打造攻城器具的,所以工匠是远远不够。 这些年朱高煦已经派人在到处搜罗工匠,从京师过来时,前几批走的人,都是沿路搜罗,有的工匠是连骗带抓的一起弄过来,到现在也才一百多工匠。 “你们先干着,还会有工匠往这里送的。”朱高煦让杨立山常年在外面跑商,也就一部份干这个事,现在毛信和毛雄也跟着到了云南,他们也将专门干这事,搜罗人才,和跑商。 “还有啥问题吗?”朱高煦这时又问。 “暂时没有了,想到再问大王。”沈骏笑道。 说话间,他们来到一个类似操场的地方,地面上摆放着一排火器。 基本是靖难中出现的火器,由工匠们按照官方打造标准打造。 朱高煦当时给沈骏的要求是,明廷官方的火器每样打一具,让他看看再说。 朱高煦每看一样,沈骏会向他介绍。 “大王,这是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官方制造的碗口铳,根据朝廷标准,它们的长度为一到两尺(约315—520毫米)口径三到四寸(100—119毫米)重量为17—50斤。” “我们采取的小样为试验品,长度一尺一寸,口径三点五寸,重量为二十七斤。” 碗口铳在明初,大多装备水军战船和沿边沿海各要隘和要塞的守备部队使用。 野战中几乎很少用到,明初时,大概也只有南军中擅用火器的盛庸在靖难之战时用过。 “这玩意打的是石弹还是铁弹?”朱高煦问。 沈骏道,有石弹,铁弹,还有铅弹。 “能打多远,准吗?” 沈骏道,看口径,像他们打造的三点五寸口径,再用了朱高煦改进版的火药后,最远可以打到六十步,但有杀伤力的距离,也就三十步,最好的杀伤距离应该是二十步内。 太远就没啥威力了,沈骏用来打靶,三十步外,打在两寸的木板上,已经不能洞穿,这样打到人身上,估计都无法破甲。 “这个可以用来守城和战船上用,口径造大点,让工匠们多试试,保证五十步内能有杀伤力。” “是,大王。” 朱高煦也不打算在野战中用到,看起来太笨拙,口径小了,杀伤距离远远低于弓箭,口径大了,又太笨重,效率又低,所以还是用在战船和守城时比较好,不用造太多。 尤其他现在铁料不够的情况下,这玩意还是排在最后考虑的。 接着朱高煦又看了盏口铳,突火枪、长竹杆火枪、飞火枪,还看到靖难战中给燕军吃过苦头的地雷、飞火箭。 明军这时的火器五花八门,非常繁多,但大部份华而不实,杀伤力有限。 那怕是所谓的地雷,也是靠爆炸起到惊吓,引起混乱的作用,就算炸到人马,也只有炸伤,很难炸死人,当然,受限于这个时代的医疗和重视程度,大部份人受伤后,也会感染死亡。 最后朱高煦才看向洪武大铁炮。 这也是目前战场上最常用,可以起到重要作用的火器。 沈骏说这是按照洪武十年的标淮来打造的,炮呈直筒状,形体短粗,口径约七寸,全长约三尺多。 沈骏所说的标淮,都是他看过的样品。 靖难中每次战后,朱高煦会把他召去,查看到得明军火器的样品。 朱高煦这边也有打造过的火器工匠。 按工匠们的理解,现在大明各地,用的最多的就是洪武十年到十五年间的火炮,十五年后造的火炮就越来越少了,因为用的比较少。 后面这段时间明军都是在四处进攻,而火炮只有守城在用的到。 这门洪武大铁炮重五百多斤,射程只有一百多步,当初朱棣用来炮打济南城的,就是这种。 但明军中有三种型号,还有七百多斤,甚至一千斤的大炮,沈骏都是造的最小的。 最远的射程才三百多步,和明末的火炮是差太多。 一方面是火药的原因,一方也和现在的技术有关。 现在的炮都是锻铁炮,且炮身是卷起来的,不像明末明发明的模具整体式,无论密封性和耐药性都大大提升。 朱高煦便问,你们是怎么打这大铁炮的?打造一个要多久。 沈阳骏说,把生铁冶炼成熟铁,最好是采用木炭冶炼的闽铁,其次用煤炭冶炼的晋铁,含硫化物比较高,生铁会很脆。然后把生铁冶炼七八次,生铁损耗率一般在百分之七十左右。 冶炼好的熟铁由数人反复敲打上万次,直到锻打成铁板,然后再敲成一有四分之一弧度的“卷”,亦或者锻打成两个半弧的卷。类似瓦片的形状,再由二卷或四卷锻打合成一个圆筒。 重复这种步骤,打成多个铁筒。然后再把铁筒末端烧红变软后,一节节拼接捶打在一起,如果遇到有缝隙的地方,需要使用烧到红软的铁条去缜补。一般一个圆筒的长度在三四十公分,需要多长的炮管就锻打多少筒。 拼接之后,就开始打磨炮身,直到磨到光亮可照人影,接着用锉刀把前后搓平整。然后用铁绳穿过炮膛,前后拉扯,把炮膛打磨平滑,直到看不出筒与筒之间锻接痕迹为止,然后再锻打拼接出炮尾(底)最后再开火门孔。 炮箍的多少看需求,没有炮箍的称之为光素体。一门洪武大铁炮需要十名工匠制作四十天左右。 朱高煦听完,心想果然如此,现在的铁炮还是卷制和拼接的。 他把宋骏单独叫到一边。 “这样的炮身密闭性和耐用性不够,放多了火药,还容易炸膛,是不是这样?” 宋骏想了想:“大王说的有道理,的确如此。” “有没有想过把炮身整体打造出来?这样密封性会强上很多,也更耐用。”朱高煦问。 “整体打出来?如何整体打出来?”宋骏莫名奇妙。 “做个模具,然后把铁汁浇进去,再脱掉模具,不就是整体打出来了?” 宋骏先是一脸茫然,仔细想想,好像很有道理,他不由喜道:“大王真仍天才,这样不但能通体而成,打造时间也将大大缩短。” 但是,用什么做模具?好像很费模具,每造一门炮,都要毁掉重新弄。 朱高煦又道:“可用泥巴,也可以用蜡。” “蜡冷了就比较坚硬,热了会被融化,先用木头做个假炮身,将泥巴或蜡包裹在上面,然后脱掉木头,现城模具,灌入针汁,炮身浑然而成。” “但至于用什么泥,怎么用蜡,得伱们自己研究,我必竟不是这个专业的。” 朱高煦有限的知识,都是前世看历史学来的,什么失蜡法,范铸法,具体如何操作,就要这些工匠们去琢磨。 朱高煦这么一说,宋骏已是如醍醐灌顶,马上明白了其中的过程。 “我这模具炮身打造方法,你们要秘密进行,不得外泻,这种打造方法,只需要少量的工匠参与就行,等火炮灌汁成型,再交给其他工匠打磨。” “你们一部份人专门弄铁汁,一部份人造木头假炮,一部份人制泥巴模具或蜡膜,最后灌汁时,只需要少量的匠人在。” (本章完) 第228章 虎踞龙盘,纵横于世 朱高煦把打造炮的人分开,这样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最后只需要少量的人来完成铸炮。 宋骏兴奋的点头:“大王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炮身可以试着加长点,可以提升射程,弄三种规格吧,每种多试几炮,确定最合适的火药和最有效的距离。” 朱高煦和宋骏又聊了聊细节,还提到开花弹,装铁钉等各种以后才会出现的杀敌方式。 接着朱高煦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纸上画着一杆鸟铳(火绳枪)。 这玩意技术含量也不高,但朱高煦也不懂,只能按记忆简单解释了下。 原理和火炮差不多,打成铁片后卷成铳管,然后装火药,前面塞铅弹,捅条捅进去,点火绳。 宋骏认真的问了很多问题,把朱高煦问的一脸懵。 因为他只能按记忆画个铳的形状,具体里面有什么构件也说不清楚。 宋骏问火绳用什么做的?火药从哪个方向倒进去?后面有几个部件? 朱高煦无奈的道:“我只是看过海外蕃人有这样的铳,具体里面有什么构件,还得靠你们自己琢磨,但原理和火炮差不多。” 宋骏道:“那我召集几个工匠好好研究下。” 朱高煦点头称是,现在也只能如此,也未必能研究的出来,但好歹可以让他们试试。 这同样被朱高煦定为高度机密。 同时为了防止明末时工匠们的不上心,朱高煦和宋骏再三交待了工匠们要好好对待,给足薪水,保证吃穿,有重大发明者,一律要重奖,宋骏一一答应。 朱高煦最后走时想了想:“这么说吧,火炮和鸟铳造好了,将来你们宋家,至少也得封个侯伯什么,世袭罔替,我还要把你们的梦溪笔谈,当成教材,传遍天下,千古留名。” 刷,宋骏瞬息满脸通红,一脸的兴奋和震惊。 朱高煦这招和朱棣学来的,尽量的画大饼,给部下信心和动力。 宋骏要荣华富贵也好,名誉声望也好,朱高煦都要满足他。 从炮厂出来到兵器区,朱高煦对宋骏道,咱们的长枪,比其他明军再长三十寸。 盾牌不要用小圆盾,改用长方形盾牌,高约八十寸,举起来后,基本能护住全身,不被箭射。 宋骏一一记着。 当晚朱高煦就近住在峡谷中,第二天继续启程前往麓川。 永乐二年二月,朱高煦历经数百里后,终于见到了麓川思氏的首领思行法。 沐平山以老相熟的身份先拜见,然后引见中原来的大老板高掌柜。 思行法当时莫名奇妙,为什么引见中原商人?不过他现在的确缺钱,欣然接待。 晚上宴会之前,朱高煦在沐平山的引见下,又先拜见了思行法的弟弟思任法。 据沐晟说,思任法比其兄有野心,也更有魄力和能力,在思氏族中,也很有声望,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当初思伦法都考虑想传位给他,但思行法是长子,最后还是按规定传给了思行法。 原历史到永乐十一年(1413)年,思行法也知道自己干不好麓川首领,最终请示明廷,把位置传给其弟思任法。 思任法上任后,立马就变的不一样,他一面假装和明廷拉好关系,稳住明廷,同时不断派兵兼并各部,先后攻占孟定、湾甸、干崖、南甸、腾冲、潞江及金齿等腰三角形地,吞并了很多附近的土司,势力再次大增。 他的野心很快被明廷发现,从而引起明朝对其发动著名的‘三征麓川’战役。 三征麓川从1413年打到1448年,前后打了几十年,还是没有打服思任法,最后同样以盟约形式结束。 可见麓川这里一旦做乱,管伱元朝也好,明朝也好,都拿他没办法。 而明廷对麓川的三次征战,导致大军疲惫、国库亏空,对北面蒙古瓦剌的防御空虚,多少影响到后面的土木堡惨败。 当天晚上,思行法宴请沐平山,朱高煦,李泰,周虎等汉人,陪同的有他弟弟思任法,思氏的几个族叔,族兄弟,还有和他们关系不错的刀氏首领刀门束,及他弟弟刀门俨。 刀门束还有个弟弟刀门赖已经去京师的路上,替思行法向明朝廷求帮助。 现场人不算多,双方加起来也就十几人。 思行法兴致勃勃的请沐平山坐了主位,但思任法一直在暗中打量朱高煦,他看来看去,朱高煦似乎来头不小,但朱高煦之前私下拜会他,还带给他不少贵重的宝物,思任法感觉今天晚上可能有事发生。 思行法明显更对沐平山比较看重,酒宴上多次向他敬酒。 沐平山当年是沐春大将,跟着思行法一想平定刀猛干的叛乱,即是旧识,又是朋友,更不用说,现在还是沐晟的大将。 思任法则连续敬了朱高煦几杯,朱高煦也很高兴的回敬了几次。 朱高煦似乎很兴奋,来回敬酒,现场他喝的最多,思氏中无人喝的过他。 几轮过后,大伙似乎都有点醉了,朱高煦更是喝的满脸通红,说话口齿不清。 “高掌柜,不要再喝啦,再喝你要醉啦。”沐平山这时劝朱高煦道。 “我没醉,我还能喝。”朱高煦拍着桌子叫道,神态有点张狂。 “高掌柜爽快。”思氏有人赞道。 思行法叹道:“高掌柜好酒量,若我父亲尚在,当可和高掌柜一拼上下。” 思氏中突然有人道:“当年你父亲在世,麓川平缅宣尉使司,南压缅甸,北及德钦,东至定边,号令四周,莫敢不从。” “那时起兵三十万,何等的壮观。” 思任法扭头看去,却是族叔思定法。 思定法突然提到过去的辉煌,现场思氏族人们纷纷感慨万千,思行法却是愁眉苦脸:“父亲把大业交到我手上,没想到却成现在这副模样。” 思任法看了冷笑,长兄完全没有其父气势,更没有一点野心,现在有客人在,怎么能说出这种丧气的话。 “宣慰使此言差矣。”沐平山道:“现在的麓川,仍然是傣族首领,各方土司还是要给你们面子的,朝廷依然看重你们--” 沐平山替他吹了一波,但大伙都知道言过其实,现在可没多少土司愿意听他们的,到处离心离德。 “麓川这里是好地方。”朱高煦突然道。 刷,大伙纷纷看下他。 “我一路过来所见,进可攻,退可守,只要据兵而守,就算百万大军都无法轻易进入。” 思任法眼睛一亮,喜道:“那是当然。” “你们听说没有,前两年安南变故,胡季犛取陈代之,立新朝为胡,国号大虞。” 在场所有人顿时目瞪口呆。 谁也没想到,朱高煦上一句还在聊麓川,突然话题一转,说到他们隔壁的安南。 朱高煦好像没看到他愕然的神色,又自顾自的道:“安南弹丸之地,胡氏家臣贼子,都能称王,明廷还要册封他为安南国王,简直就是笑话。” “。。”大厅更加的安静,很多人不明觉厉,但思任法的眼睛,更加的明亮起来。 沐平山这时拉了拉朱高煦:“高掌柜,你酒多了。” “我没喝多。”朱高煦好像喝醉了,不满的看了眼沐平山,大声道:“麓川宣慰使司巅峰时带甲三十万,地盘几倍安南,依我看,胡季犛竖子都能称王,思头领更有资格。” 嘶,思行法瞪着眼睛,倒吸口冷气,一脸惊恐之色。 却见朱高煦又看向四周在场所有人,喃喃道:“另笑我喝醉了,其实我善观星相,我看诸位,将来都能封侯拜爵。” 朱高煦一边说,一边指手划脚,状态看起来好像真的醉了。 沐平山赶紧上前抓住他的手,陪笑道:“高掌柜今天喝多了,诸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扶起朱高煦往外走。 思行法强笑道:“都是是醉言,都是醉言,我们不会当真。” “不是醉言,我可没醉。”朱高煦摇头晃脑:“大丈夫当虎踞龙盘,纵横于世,思头领若有心称王,振臂一呼,肯定是四方来投,群起呼应,明廷现在不敢打你,肯定得乖乖封你为王?” 思行法被朱高煦说的满脸通红,又惊又怕。 其他思氏族人都不出声,静静看着他。 “啊呀,高掌柜,别再说啦。”沐平山和周虎等人,连拖带拉,好不容易把朱高煦拖出去。 朱高煦好像醉的很厉害,一边被拖走,一边还在叫,思氏为王,诸位为侯,振臂一呼,四海归心。 朱高煦被拖走后,大厅里安静了片刻。 思行法心情很烦燥,他这个人在历史上数次派人去大明京师,被打发后,还没啥反应,就知道他性格有多软弱,所以此时肯定没有生气,只是害怕。 “高掌柜喝多了,诸位不要到处胡言乱语,哎,散了吧。”思行法最后长叹道。 思任法闻言立马起身,急匆匆走到门外,就听到身后有很快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去,原来是族叔思定法。 两人面面相觑,相互看了眼,然后一言不发,快步往沐平山和朱高煦的方向而去。 等到了这边院子,看到沐平山刚从屋子里出来。 沐平山见两人过来很意外:“两位?” “高掌柜醉的厉害不,我们来看看他。” 沐平山想了想,伸手做了个请的姿态。 (本章完) 第229章 汉王可不要骗我 两人推开门进去,只见朱高煦正坐在屋子里喝茶,那表情镇定自若,哪像刚才喝醉的样子。 思任法看了看他,突然,扑通,直接跪下。 思定法吓了一跳,不明所以。 “思任法,拜见汉王殿下。” “啥”思定法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朱高煦,数息之后才反应过来,扑通,也赶紧跪下:“拜见汉王殿下。” “思任法,你如何认出本王?”朱高煦哈哈笑道。 “靖难战役,汉王百战百胜,所向无敌,传闻汉王身高八尺,力大如牛,下官一看汉王这威武的模样,就猜出来了。” 思任法果然很会说话。 朱高煦身材高大,在明人中也很少见,比起他们更加突出,所以思任法初次看到朱高煦就有点惊奇。 沐平山说他是南方来的商人,但思任法再联想到沐平山对他的态度,除了汉王殿下,也没有别人有这个资格了。 “思任法,你对靖难之战也这么关注?”朱高煦也敏锐的感觉到这思任法的不简单。 思任法陪着笑:“咱们虽然在偏远之地,却也要关心中原的大事,要不然,我兄长也不会派人去中原,拜见中原皇帝。” 朱高煦故意没叫他们起身,两人就一起跪在那里。 说到这时,朱高煦才恍然大悟的表情,赶紧起身过去,扶住两人:“两位快起来,都是自己人。” 这句自己人,立刻拉近了双方的关系。 三人很快找位置坐下。 思任法也不客气,立马道:“刚才汉王所言当真?” 朱高煦没有犹豫,立马道:“原麓川的地盘,除了元江那氏,丽江木氏、蒙化左氏外,所有的地盘都给你们,封思氏为王,咱们结为兄弟,成兄弟之盟,相互永不侵犯。” 朱高煦跟着燕王时间长了,忽悠人起来是毫不犹豫,直接下重药。 唐初李世民也向突厥称臣纳贡十二年,朱元璋打败张士诚前也向元朝递了降表,刘邦在项羽面前也要先装孙子。 我许个王怎么了?朱高煦先要拉拢住他们再说。 思任法先是一愣,接着就是满脸通红,眼中露出狂热之色。 裂土封王,这是多少英雄好汉想干的事。 思定法大概还没听懂什么意思,朱高煦又不是皇帝,凭啥给咱们思氏封王? 但他也知道,如果思氏被封王,那他至少也算王族了。 他瞪着思任法,突然感觉,还是思任法聪明,思任法似乎知道汉王要干啥。 “我们能为汉王做什么?”思任法这时沉声道:“有些事情,我们也是不方便做的。” “听说伱们每三丁抽一,五丁抽二,我要你们给我成年壮丁三万。” “兵马由我的人来训练,粮草补给由你们出,但由我出钱购置,另每战死一人,我给思氏十两银子,战死家属二十两银子。” “如果不要银子,也可以用等价的珠宝,盐、糖、布、丝绸,茶叶或精美的陶瓷等所有物品来易购。” “事成之后,我帮你们扫平木邦、勐养,让你们裂土分王。” 嘶,思定法也倒吸口冷气,这会也猜到汉王想干啥了。 他看向思任法,发现思任法也正在看他。 听起来这条件不错,他们只要出人却可。 粮物由明人购买,每战死一人,他们自己还能得到十两银子。 至于给家属的?呵呵,下面的族人相当于他们的佃户和奴隶,当然也算给他们的。 这绝对是一笔可以做的买卖。 思任法还没开口,思定法沉声道:“这买卖可以干,但是要先说服行法。” “我的兄长,可不容易说服。”思任法淡淡的道,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凶残之色。 “汉王稍等,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还要与族中的叔父兄弟们商量下。”思定法这时道。 思任法也点头:“三天内给汉王答复。” “好。”朱高煦点头。 两人走后,沐平山进入屋中,打听朱高煦的议事结果,听到朱高煦与他们谈的差不多时,脸色大变。 “汉王答应他们裂土称王?这-——将来传了出去,朝廷的文官们还不-——” 放现代这就是分裂国土了。 朱高煦心中冷笑,大明现在对这里掌控力几乎完全没有,只有名义上的称呼,还自以为是。 永乐后你们三征麓川,最后打了几十年,还不是以结盟的方式和谈结束。 “这样说吧。”朱高煦想了想:“我本人是个很守信用的人。” 沐平山静静的听着,表情怪异。 “但是,将来我死之后,我的儿子和孙子们,会不会继续让这里裂土分王,那就不是我的能管的,沐将军能明白吗?” 沐平山表情一凝,好像在问,还能这么玩?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刚亮,思任法就来到朱高煦院子里。 朱高煦这会刚刚起床,正在地上做伏卧撑。 思任法看的一愣,但很快明白过来,汉王好像在练力量。 这会也没人懂肌肉什么,所以他估计朱高煦在练力量。 朱高煦飞快在地上撑了几下,赶紧起身:“怎么样?” 思任法马上道:“几乎所有的叔父兄弟们都支持汉王。” 大明要内讧,土司们当然高兴啊。 朱高煦微喜。 “但我们还没和我兄长说,他一定不会同意的。”思任法道。 “哦,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问。 思任法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之色,伸手悄悄做了个刀的动作。 朱高煦也是暗暗吸口冷气,这家伙在历史上引起明廷三征麓川,果然是个狠角色,连自己的大哥都敢杀。 这思任法正是因为有野心吞并其他各部,才被明廷教训,当然,明廷三征麓川也没打赢他们。 所以朱高煦答应封王,直接满足了他的野心,比原历史的结果会更好。 至少明廷以后不用在几十年里三征麓川,损兵折将,耗银无数。 他静静想了下:“你们族中长辈们都同意这么干?” 思任法直接道:“有人不同意,只想软禁我兄长,但我想,即然做了,不如做到底,只要汉王支持我,我就敢干。” 这思任法很坏啊,还想用这事把朱高煦拖下场。 朱高煦摇头:“你让我考虑下,我要用到麓川,是希望你们内部团结,如果因此而分裂,或者变的混乱不堪,反而会拖累我的大事。” 思任法眼中闪过一丝疑色,似乎怪朱高煦不够果断。 朱高煦赶紧又道:“你放心,有件事我敢跟你打包票,无论结果如何,将来你必然是麓川的第一任王。” 刷,思任法脸色涨的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汉王可不要骗我?” “我们可以义结金兰,指天发誓。”朱高煦现在动不动和人结拜兄弟,狠不能把能拉拢的人,统统拉拢,发起誓来,也是和燕王一样,像喝开水似的容易。 偏偏麓川的傣族人也吃这套。 思任法立马道:“我要沐将军做见证,与汉王血誓。” “可以。”朱高煦立马答应了。 于是当天在沐平山和思定法等思氏几个族人的见证下,朱高煦以汉王身证,与思任法结下血誓盟约。 盟誓之后,朱高煦决定再劝一次思行法,如果还劝不通,只能请思任法进行兵谏。 但他其实很想保持麓川内部团结,对他比较有利。 当天朱高煦和沐平山再次拜见思行法,有意无意的提到称到称王的事,思行法还是很害怕,担心明廷对麓川对兵。 这时朱高煦就知道思行法这人果然不靠谱,指望他是不行的。 如果他是大明皇帝,很喜欢思行法这样的首领,但现在他是汉王朱高煦,必须要得到思任法的支持。 朱高煦看了眼沐平山,两人准备离开,请思任法兵谏。 就在他们准备起身告辞时,突然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思氏族人,兴奋道:“大明皇帝派使者来了。” “明廷来人了?”思行法激动无比,表情兴奋,他以为自己的求救得到了明朝皇帝的支持:“快请,快请。” 然后才想起来,略有谦意的道:“沐将军,高掌柜不好意思。” 他的意思是没空接待你们了,我要先接待明廷使者。 朱高煦也有点意外,没想到皇帝朱棣居然派使者到麓川,这件事,连他都不知道。 他也没说什么,当下向思行法抱了抱拳:“思头领你忙,我们先告退。” 向沐平山使了个眼色,转身出去。 就在他们离开大厅,走到大厅外面的时候,外面同时进来四五个汉人。 对面的汉人也正好看到他们。 朱高煦赶紧低下头,一言不发匆匆而去。 刚到麓川的,正是大明使者杨大用一行人。 杨大用没见过汉王,他只是奇怪的看了汉王和沐平山两人一眼。 他也不认识沐平山,但隐约感觉沐平山有点眼熟。 很多年前他在云南呆过,估计哪时可能和沐平山会过面,但肯定没说过话,也不熟。 双方交错而过。 朱高煦匆匆走到外面,外面的思任法已经带着思定法等支持他的几个思氏族人,迎了过来。 “我大哥说什么?”思任法急道。 “你大哥胆子小。”朱高煦沉声道:“看来只能靠你们了。” 思任法大喜,笑道:“我就知道他不敢,汉王要合作,还得靠咱们。” “等下。”朱高煦回过头,看向后面的大厅:“刚刚进来的明廷使者里,有人可能认出我了。” “啥。”沐平山和思任法都是大吃一惊。 他刚才与杨大用一行照面,有个官儿看到他神色大变,明显认识他。 (本章完) 第230章 完了,汉王要造反 杨大用这时正带着人在大厅里面见思行法,思行法再次提到木邦等部族攻打,骚扰麓川的问题,希望得到明廷的支持。 杨大用正想说皇帝朱棣的口谕:“边境土官相互攻夺是平常之事,况且是非不明,不能随意责罚。” 这句话是朱棣的原话,也是他离京时朱棣向他交代的。 可就在杨大用想开口的同时,他的副使,通政使经历章柯立马道:“宣慰使的困难,陛下已经知道,下官等离京前,陛下还在和朝廷诸公在商议这件事。” “事关边境土官,牵一而动全身,朝廷一定会谨慎处理,以防麓川大变。” 杨大用不可置信的看向章柯,章柯区区七品官,这种场合哪轮到他说话,而且说出截然不同的意思。 他瞪着章柯,还在考虑要不要当面喝斥,章柯已经在向他使眼色,杨大用顿时感觉到蹊跷,当下也只能忍而不发。 思行法一听,明朝皇帝这话,既没有拒绝,又没表态同意,这就是拖喽? 他心里是不高兴的,但想到上次朝廷的答复,总比上次要好点。 然后他想,既然如此,你们过来干嘛?“那不知几位上官过来,是为何事?” 杨大用这时都不敢说话,因为怕和章柯说的不一样。 他看向章柯,章柯果然道:“宣慰使应该知道,其实我朝刚刚打了几年仗,不但百姓们需要安生养息,地区边陲也不能出事。” “当然。”思行法道:“所以木邦等老来惹事,我们麓川已经一忍再忍,没有动兵,指望朝廷能够解决最好。” “这样吧,宣慰使看看,你们还有多少难处,一起写个折子,给我们带回京师,由我们面呈陛下,让陛下来定夺。”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次我们到麓川来,也是想实地看看麓川的难处,如果麓川确实有难处,朝廷一定会大力支持。” “好,多谢两位大使,多谢诸位上官。”思行法兴奋道:“你们暂且住下,我明天安排人带伱们到处走走,看看我们麓川的风光,了解下麓川的难处。” “固所愿也。”章柯哈哈而笑。 几人又说了几句,章柯示意告辞,思行法立刻叫人,安排他们住下。 杨大用脸色铁青和和章柯走出大厅,然后一路跟着一个土官来到客人所住的院子。 等土官走后,杨大用再也忍不住:“章经历,你到底在说什么?” 章柯看四下全是他们自己人,脸色大变:“下官看到汉王了,刚才出去的汉人里,有一个就是汉王。” “啥。”杨大用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你,你有没有认错?汉王为何到这里来?” “下官岂能认错?”章柯道,汉王当初和陛下一起进南京城,下官当时就跪在街道边上,看的清清楚楚。 “汉王那体形,那样貌,下官闭着眼睛都不会认错。”章柯道:“下官肯定,那就是汉王。” 杨大用没见过汉王,但听章柯这么肯定,也觉的大事不妙。 汉王擅自离开封地,跑到千里之外的麓川想干嘛? 朝廷又没打算对麓川用兵,也没打算拉拢麓川,汉王来到麓川,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打算对这里用兵,要么是打算,拉拢麓川。 但不管干什么,都没有朝廷的命令,你汉王偷偷摸摸的来干嘛? “这件事确实蹊跷,对了,汉王认不认识你?”杨大用突然道。 “汉王应该不认识下官,以前我这么小的官儿,那能入他的眼睛。”章柯道。 杨大用来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另外三个人里,有两个是锦衣卫,一个是护送他们过来的军将,在思府的外面,还有他们随行的一队京营和向导。 杨大用想了想:“汉王出现在这里,的确不同寻常,本官觉的,如果能打听到汉王的来意,肯定-——”肯定就是大功一件了。 杨大用本来听到汉王在这里有点害怕,想明天就走,但转念想想,汉王不知道他们认出了他,也许可以做做文章。 “汉王应该知道咱们来了。”一个锦衣卫姓林的百户道:“他可能也在想打听咱们的来意。” “所以刚才章经历说的好。”杨大用赶紧表扬他一句,刚才章柯突然插言,却说了个好消息,朝廷要支持麓川,那无论汉王来干什么,思行法听到朝廷要支持他,必然会支持朝廷。 “不敢不敢,还请大人恕罪。”章柯表情还是有点得意。 “我出去试着找思氏的族人打打交道。”那姓林的百户好像比较自信:“说不定能套上些话。” “你身上有银子吗?”另一个锦衣卫道:“可以花钱收买点消息。” 杨大用笑道:“用咱们带来的东西,比银子好使。” 他们从京师带过来几十匹布,几十斤茶叶等货物,算是朝廷赏给这里的财物,杨大用还没有全部给思行法,就是想留点送给其他人,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林百户得令而去。 他走出院子后,先看了看地形,感觉还在思府里面,应该是思氏的客房,他犹豫了下,就往外走。 刚走到外面,迎面过来两个小娘。 林百户大喜忙问道:“两位小姐,我有事找思氏,如何走出去?” 两小娘都看起来比较清秀,但一个个瞪着他,似乎听不懂他说的话。 林百户这才回过神来,可能听不懂他说话,他赶紧用傣语又说了遍。 他这次随同而来,就是因为他在云南呆过,会说当地的话。 林百户又用傣语说了遍。 两小娘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突然用力一拉。 哧啦,直接把另一个小娘上身的衣裙给撕扯下来。 林百户目瞪口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啊——”两小娘同时尖叫,接着转身就跑。 其中被撕掉衣服的小娘,一边跑还一边继续撕。 林百户愣以原地几息之后,猛的反应过来:“特娘的。” 他大骂一声,转身就往里跑。 里面的杨大用正和另几个官将们在商议事情,突然就听到林百户的声音:“杨大人,杨大人,不好了。” 杨大用听到声音,赶紧开门,看着林百户冲进来,莫名奇妙:“发生何事了?” “刚刚末将遇到两个麓川小娘,只随便和她们说了一句,她们就把衣服给扯掉了。” “哈哈哈。”另一个锦衣卫和京营军将齐声大笑。 章柯和杨大用也笑了。 “林百户魅力这么大?麓川小娘看到林百户主动托衣服——”杨大用还在调侃他。 说到一半,刷,他脸色大变。 “不好,快走。”杨大用惊恐大叫。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外面已经有闹哄哄的声音响起来:“这里,就是这里——” 汉语和傣语都有,接着哗啦啦,大队的手持兵器的麓川土兵一涌而入。 只见思定法脸上青筋暴露的冲进来,厉声道:“是谁,是哪个狗官,敢调戏我女儿?” “误会,误会。”杨大用一看对方说汉语,赶紧也想解释。 但对方不由分说,已经往前冲。 铮,铮,铮,林百户和另一个锦衣卫还有京师的军将纷纷拔刀:“站住,我们是大明朝廷特使--” 林百户还想喝止他们,用的还是当地傣语。 不料冲最前面的几个土兵,突然从腰间举起一个口哨似的东西,放到嘴上,然后对着他们用力一吹。 扑扑扑,现场像暗箭似的,纷纷飞起。 “啊”两个锦衣卫和京营军将纷纷倒地,每个身上被射了好几箭。 杨大用和章柯脸色苍白,惊恐交加。 两人还在原地瑟瑟发抖,对面人群像洪水般扑上,扑哧扑哧,又是剁又是砍的,刹那间就把林百户三人砍成肉泥。 “完了。”杨大用脑子里一阵晕眩,汉王要造反。 没一会,思行法听到一个震憾人心的消息。 据说杨大用回到住处后,有部下出去游玩,调戏了思定法十四岁的女儿的思阿弥。 思阿弥性格有点泼辣,当场给了杨大用部下一巴掌。 杨大用部下勃然大怒,拔刀就砍,思阿弥是跑快了没死,思阿弥的贴身丫头被砍死了,思阿弥据说也被砍伤。 思定法大怒,带着兵马冲进杨大用所住的地方,把杨大用一行人杀的干干净净。 思行法当时就听的天旋地转,眼前发黑,颤声道:“你们,你们居然杀了大明的使者?” 他这胆小怕事,优柔寡断的模样被大部份思氏族人所鄙视。 思定法怒道:“难道让明廷的恶官羞辱我的女儿,侮辱我们的族人?” 思氏众人纷纷怒斥思行法的胆小和不义。 思行法急道:“那也不用全杀了啊,咱们如何向明廷交代?” 思任法这时站出来道:“要交代啥,到时咱们死不承认,没见过他们,他们从京师到这里数千里路,路上遇到一些事情,也不奇怪。” 思行法表示还是害怕,这时思任法怒道,你如此胆小,如何做麓川首领,不如让给我算了,将来明廷来敢来质问,我自有主张。 四周顿时一片响应,思氏长辈中,有很多人叫着让思行法让位,更有人表情凶狠,手中还握着刀剑。 思行法看出端倪,又怕明廷将来找他算帐,思索再三,决定让位。 思任法大喜,立刻让他写奏折,自动让位。 于是,思行法比原历史提前了近十年,让位于思任法。 (本章完) 第231章 一年等不到等一年 京师城外龙江关码头是大明水运中枢,每天都是人来船往,络驿不绝,最近两年这里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是盛庸组织兵马在对面的浦子口抵抗燕军,双方打的异常火热,尸体差点堆积堵住了长江。 等朱棣进京后,朝廷于今年开始扩建龙江船厂,以原址往南扩建而成,越过秦淮河,直达下保、中保、上报村及三汊河地区。 用现在的话来理解,大明下保,中保,上报村这个三村要拆迁了。 这下保村大概在后世草场门大街附近的位置,其北边就是扩建的船厂新址。 今天一大早,村民何二牛就推着一车鲜鱼进了南京城。 何家世代住在长江边上,以打渔为生,父亲何铁柱有时还会去船厂帮忙,因为何铁柱也会造船,但他不是正经的船匠,船厂忙时,会请他去帮忙。 这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船厂打零工的,何铁柱有族兄在船厂当管事的才能这么干。 何家祖祖辈辈生活在长江边上,没想到也能遇到拆迁的事,但这会可能不能像后世一样拆迁暴富,明朝拆迁基本是田换田,你有多少田,朝廷给你在别处多少田,房子也可能是以房易房,让你迁居别处,或者赔点钱,但不可能给伱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何铁柱家因为有人在船厂,这次遇到了一个机会,何家将被征为船匠,调往福建长乐船厂,以后就吃公家饭,有编制了。 原本朝廷在龙江也扩建船厂,还从各省抽取了四百多余来船厂,何铁柱本来想就近入龙江船厂,但族兄说福建待遇好,何铁柱想了想后,决定往福建去。 可何二牛不乐意,不想去福建,这几天在家里与老爹也不对付。 因为一年多前,他们在长河里,捞起来一个漂亮的小娘。 何二牛喜欢这个小娘,但这个小娘不喜欢他。 不过没关系,何二牛愿意为这个小娘做任何事。 今天一大早,他把凌晨从长江里打起来的鱼推到京师卖掉,刚回到村上,就远远看到有个小娘在村口看着这边。 这小娘,正是跳山没死的黄樱。 黄樱这会又瘦又黑,看起来和普通的农家丫头没啥区别。 一大早她就站在何家附近,等到何二牛回来,黄樱赶紧迎了上去。 “春晓姑娘。” “二牛哥。”黄樱激动道。 “今天卖了一贯多,白条可受欢迎了。”何二牛拍拍背上鼓囊的铜钱包,里面全是装的铜钱。 黄樱有点动容,若不是心中已经有了朱高煦,憨厚老实的何二牛其实做夫君也不错。 “二牛哥你们什么时候走?”黄樱问。 何二牛脸上露出不舍之色,喃喃道:“大概还有三四天吧,我看这几天,船厂已经有很多人来村上打转了。” 黄樱点点头,她也看到了。 于是她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我想-——我想今天走。” 何二牛一愣,表情更加的舍不得,但他也没多没什么,只是结结巴巴的道:“不再-——多等几天了-——我还能卖几天鱼-——” “不用了,我——”黄樱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感觉有点对不起何二牛。 她被救起来后,何二牛父子对她很照顾,因为何铁柱原本是想着儿子娶她当媳妇的,可没想到黄樱铁了心要走,何铁柱现在后悔不及。 “你等着,我去拿银子。”何二牛说罢转身就跑。 黄樱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何二牛跑回家就翻箱倒柜,很快从床铺镀下翻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放了很多碎银子,加起来差不多有十几两。 他统统打包,连着背上一贯多铜钱放一个包裹里,打实后就准备出门。 “站住。”何铁柱脸色铁青堵在门口:“你个不孝子,吃里扒外,把银子放下。” “爹,你干嘛。”何二牛紧紧抱着银子:“春晓姑娘很可怜的,她要找她夫君的。” “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把自家银子给别人当盘缠找夫君?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蠢的儿子。”何铁柱差点气的一口老血。 黄樱要肯留下来嫁给何二牛,他砸锅卖铁,多少聘礼都愿意给,但现在居然要去找夫君,何铁柱当然不干了。 “春晓是个好姑娘,爹你是知道的。” 黄樱在他们家养伤两个月才好,之后的表现相当出色,知书达理不说,还愿意下田帮忙,完全没有普通千金小姐的娇贯,何家父子看在眼里,都十分喜欢黄樱,知道她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不是咱家的就不行,她要走可以,你把银子放下。”何铁柱怒道。 “她一个女孩家,没有银子怎么上路。”何二牛道。 何铁柱气的眼冒金星,左右看看,伸手从屋边操起一根木棍:“你特娘脑子有病是不是?老子打醒你。” 冲上来要打儿子。 但他年纪大了,那是何二牛的对手。 何二牛轻轻一让,一推,避开了何铁柱,直接冲出屋外。 外面黄樱目瞪口呆看着两父子一前一后跑出来。 何二牛跑到她身前,把包裹送到她手上:“春晓姑娘快走。” 这包里有一贯多铜钱还是挺沉的,黄樱拿在手上还没说话,何铁柱就冲出来:“想走可以,把钱留下,春晓你有点良心,咱们救了你,你不能害咱们。” “爹。”何二牛上前抱住老爸,让黄樱快走。 黄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只能含着泪道:“何大伯,你们父子今天帮了我,我永远会记在心上,如果春晓能活下来,将来,必然百倍千倍的奉还。” “信你的鬼的,你这骗钱的玩意。”何铁柱当然不信。 但不信也没用,儿子死死抱着他,黄樱则向他们深深躬了个身,转身抱着包裹快步离去。 “啊呀,气煞我也。”何铁柱眼前发黑,几乎晕倒。 替儿子娶老婆的钱,全没了。 黄樱快步离开下保村,一路上不时看到船厂的人在四周查看地形,还有很多官员和官兵出现。 她心里有点慌,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全家男性被诛,女性进了教妨司。 她跟何二牛进过京师几次,都是卖鱼,现在就沿着记忆往京师去。 走了没一回,突然发现身上有股腥臭味,这才回过神来,何二牛整天和鱼在一起,这包裹里都是一股难闻的鱼腹味。 但黄樱并不在意,依然背在背上,然后突然弯腰,在附近的地沟上,找了点湿湿泥土,往脸上抹了抹了,顿时她就变成一个又臭又脏的丑丫头。 等进了京师后,黄樱先找了个客栈住下,也没敢把脸洗的太干净,脸上总要留些泥灰才敢出门。 她先去老家看了下,发现已经被人占了。 朱棣把黄府赏赐给了火真,火真之前嫌弃家里房子小,朱棣得到消息,立马赏赐给火真。 南京城这么大,黄樱却找不到一个熟人,也不敢找熟人。 犹豫一番后,黄樱准备第二天去云南。 因为她已经知道,朱高煦被封汉王,就藩云南。 但身上仅十几两银子,她又一个女孩子,能不能到云南,都是个问题。 可她没有犹豫,还是下定决心要去云南找朱高煦。 出发前的一天下午,黄樱来到洞神宫。 洞神宫和以前一样,外面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游人。 黄樱呆呆的看着洞神宫外的一切,脑海里全是当天朱高煦陪着她的画面。 那天应该是黄樱出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朱高煦陪着她逛街,给她买花粉胭脂和珠钗,还带着她一起算命。 黄樱在那天是最高兴的。 可惜这样美好的日子,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了。 咦,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高高竖起的算命招牌。 “两位家世相克,命定阴阳,原本姻途叵测,天各一方,但若两位能坚持自我,两心相愿,将来必定能修成正果。” 那算命先生的话再次回荡在脑海边。 黄樱忍不住走过去,她想看看还是不是以前的算命先生,想问问你算的命,到底准不准。 不料等她走过去一看,却好像是个即陌生又熟悉的人。 她盯着算命先生,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就在这时,那算命的也注意到她,也死死的盯着她。 两人对视了好久。 算命突然狂喜:“黄小姐。” 黄樱惊恐的看着他。 “我是宋长林啊,汉王的部下。”宋长林一把摘掉算命的帽子和下巴下面的胡子。 黄樱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到欣喜,然后再也忍不住了,哇,直接当场哭了出来。 过去一年多她在长江边过的很辛苦,但看到宋长林的那刻,她觉的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是——是汉王让你在这里等我的吗?”黄樱大哭道。 宋长林表情有点异样,但马上道:“汉王说黄小姐可能没死,让我在这里等着,黄小姐若是没死,一定会回来的,一天等不到等一天,一年等不到等一年。” 黄樱顿时哭成了泪人。 宋长林赶紧上前安抚:“别哭了,这是大街呢,走,走。”带着黄樱赶紧走。 宋长林收拾一番,把黄樱带到他们所购的民房。 民房里住着一家老小,有五口人,有老头,也有少年。 老头看到宋长林带回来一个女人,很奇怪。 宋长林把老头拉到边上,小声道:“是黄子澄女儿黄樱。” “啊,她没死。”老头喜道。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陈文的父亲,陈伯。 (本章完) 第232章 当然是杀了袁氏兄弟 这边是汉王朱高煦在京师众多据点中的一个。 汉王在京师有很多据点,有商铺,有茶楼,也有民居,且大伙相互不知道对方。 京师的负责人是宋长林,只有宋长林一个人知道所有京师的据点。 宋长林在京师的身份是算命先生,因为很多官家小姐和夫人喜欢到洞神宫求神拜佛。 宋长林的目的是结交和打探消息,但他也不是天天去摆摊,通常三四天一次,没想到今天正好遇到黄樱。 这宋长林也反应快,立马说了一堆好话,说汉王让他在这里等一年也要等,把黄樱说的泪如雨下,感动不已。 宋长林一边安排黄樱往云南去,一边与陈伯商量。 他们已经知道有人在清凉寺杀黄樱,而且是袁义。 因为当年他和朱高煦一起到清凉寺见到的袁珙的儿子观元,而据黄樱说,当天观元主动找到她和春晓,说山下到处在杀人,让她们在庙里多呆几天。 接着袁义上门,把她们带出去,杀了春晓。 袁义的相貌很好认,眼睛特别小,黄樱一形容,宋长林就知道是袁义干的。 袁义是太子的人,他应该不会擅自杀黄樱,背后肯定有人主使,要么是太子,要么是朱棣。 “你有什么想法?”陈伯问。 宋长林冷笑:“袁义和观元都辞官不干,这么好机会,当然是杀了他们。” 不过,当年他们跟着毛雄、典盛杀袁忠彻的时候,没和高阳郡王说,好像殿下也有点意见。 陈伯便道:“派人问下汉王先,汉王要是同意,便杀了他们两个。” 陈伯的儿子陈文也算朱高煦半个谋士,所以陈伯也很有头脑,他想了想道:“如果真是袁义和观元干这事,咱们杀了他们两个,他们背后的人,肯定会怀疑有人在报复,所以这事,还得问问汉王再说。” —— 京师皇城。 朱棣正召集内阁几个大臣议事。 朱棣进京之后,便召解缙进内阁,参预机务,去年三月立太子,今年一月下旬,就在刚刚不久前,朱棣解缙晋升为翰林学士兼右春坊大学士,成为大明第一任内阁首辅。 同时调入文渊阁的,还有黄淮、杨士奇、胡广、金幼孜、胡俨、杨荣。 这也是大明第一任内阁成员,当然,这会文渊阁学士只是相当于皇帝的秘书,只有向皇帝提供建议的机会,并没有实权。 只是由于他们接近皇帝其工作地方,且在文渊阁所以有内阁之称。 朱棣现在大权在握,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决定了才召六部尚书安排处理。 像之前朱棣召集兵部尚书,分派军将驻守,召集工部尚书,指示新建船厂,都是直接指派,根本不和他们商量。 从另一方面讲,这会六部尚书现在连这些内阁成员都不如,内阁成员好歹和朱棣呆在一起的时间长点,还有建议权。 今天朱棣提到礼部报过来的一件事。 安南陈朝有个叫陈天平的人逃难来到大明京师,说家臣胡氏谋朝篡位,请求明廷出兵征讨胡季犛、胡汉苍父子,恢复陈朝社稷。 众人大臣一听面面相觑,因为去年胡汉苍刚刚向明廷上表,自称陈朝皇室绝灭,自己以外甥的身份被群臣推戴为皇帝,请求册封,朱棣和诸臣商议后,便遣使前往安南调查,然后册封胡汉苍为安南国王。 这才几个月功夫,没想到又有陈朝人找上门了。 解缙这货还是第一个开口:“是否确定陈朝的事情?” 朱棣道,西平侯和云南布政使司也同时上奏,确实如此。 其他人不动声色,都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 解缙突然勃然大怒:“去年谁去安南调查的,当诛之。” 大伙又是无语。 解缙仗着朱棣的恩宠,现在有点无法无天啊。 这会朱棣和解缙的关系正如胶似漆,今天春节时,朱棣当着众内阁大臣的面说,“天下不可一日无我,我则不可一日少解缙。”把解缙的地位,抬至巅峰。 解缙这人原本就口直心快,现在得到皇帝恩宠,更加无法无天。 去年册封安南国王的是朱棣,派人去调查的也是朱棣,你这话几个意思? 虽然有下面官员调查不清的嫌疑,但你当着朱棣和众大臣的面这么说,总归不好。 解缙说出这番话时,朱棣表面并没啥变化,似乎也没生气。 杨士奇看在眼里,这时上前一步:“陛下,臣以为,我朝官员到了安南,人生地不熟,容易蒙受欺骗,罪不至诛。” 杨士奇是看不惯解缙,逮到机会赶紧咬一口。 大明官员孤伶伶,不远万里到安南,调查点东西,还不全靠当地人。 被人骗了,也正常啊。 解缙瞪了他一眼,还要据理力争,朱棣挥挥手:“去年事暂且不说,诸卿认为,朝廷现在当如何做?” 皇帝在征求他们的意见,但现场的都是人精。 朱棣刚刚说西平侯和云南布政使司确定了陈天平说的是真,那胡氏,肯定就是谋朝篡位,所以朱棣的心思,大伙已经猜的七七八八。 这种得位不正的人,肯定要好好教训,这才显的我们的皇帝是得位很正。 杨荣反应飞快,扑通跪下,大声道:“胡氏得位不正,欺骗大明,当令其退位让陈,入朝请罪。” 接着除了解缙,其他大臣纷纷都这么说。 只有解缙冷笑道,就这么说是没有用的,当用大军才行。 众人纷纷翻白眼,这会大明刚经历靖难之战,当然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朱棣当天也没表态,等这些内阁成员走后,又招来户部尚书夏原吉。 夏原吉是很有才干的人,朱棣对他非常信任和重用。 朱棣见到夏原吉后,开口就问,户部现在有多少钱粮? 夏原吉一听就红脸了,大声道:“陛下又要打仗?” 朱棣尴尬笑笑,也不在意他的态度。 夏原吉马上摇头:“没钱。” 朱棣好声道:“这次不一样。” “那不一样?”夏原吉奇怪道。 “安南胡氏,谋朝篡位,得位不正。” 夏原吉嘴角一抽,心想,伱得位也不正。 “俺也不想立刻动兵的,先派人劝一下,如果不听的话,再动兵,你替俺准备着吧。”朱棣和他说话语气极好,完全和在上朝时的威严不一样。 夏原吉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不然不可能被升任户部尚书。 他沉默了片刻,叹道:“安南地处僻远,一旦动兵,必然劳师动众,消耗巨大。” 朱棣道:“未必会动兵,俺会先派人劝劝,胡氏若是知趣,当不想与我朝开战。” 夏原吉不置可否。 隔日上朝,朱棣便叫来礼部官员,由都督佥事,广西左右副将吕毅、黄中,带领五千兵马,护送陈天平回国即位。 在会同馆接到消息的陈天平,立刻叫过来两个心腹:“你们速度回云南,把消息通知西平侯。” 两心腹连夜离开京师, 永乐二年二月,大明派人护送陈天平回安南。 他们从水路出发,一路乘船可到广西,然后在广西由吕毅和黄中带兵护送,从南宁卫往西,经新宁州到太平府。 太平府和安南相邻,这边全是当地土司,继续往西,就进入安南的谅山省。 这边走水路,比朱高煦当初到云南还快,吕毅和黄中二月出发,四月就到了太平府。 四月底进入安南境内,结果在谅山附近的支棱关被胡氏派兵伏击,明军惨败,死伤过半。 历史上胡汉苍也是得到消息后,在这里伏击明军的,还抓了陈天平,但这次刚打起来,陈天平就跑的不见踪影。 明军陷入苦战,边打边退,死伤过半后,吕毅和黄中勉强带着一半兵马逃回明朝境内,但随同的文官皆被杀,陈天平也不见踪影。 六月,消息传到大明,朱棣雷霆震怒,决定发兵征讨。 —— 时间回到三月份,陈天平去安南的路上,朱高煦已经回到新平县。 盛庸在这里等待他。 朱高煦说,我安排你到云州去,那边会有三万土司兵马等你,你擅用火器,好好训练他们。 云州除了有三万思行法的土司兵,还有四千朱高煦自己的兵马,俱由盛庸统一指挥。 而平安将被留在新平县,这边的元江府已经开始向朱高煦提供战马,朱高煦肯定还要从那氏手上骗点土兵过来,然后和自己的兵马,组成骑兵,交由平安。 朱高煦心里的最底要求是手上要有三万骑兵,有平安和自己都擅用骑兵,用起来就能得心应手。 整个靖难之战,都是燕王带着兵马在打,燕军几乎没有另外大将能独挡一面。 而他一旦和朱棣开战,可以从四川,广东,贵州、广西几个战场同时打起来。 朱棣就算亲征,也分身乏术,最多在一个省和朱高煦较量,其他省份,就要看各自部下将领的水平了。 所以朱高煦只要兵马足够,他对起兵很有信心。 他部下的李远,盛庸,平安,甚至陈文,都能独挡一面,更别说在燕军那边,还有一些暗牌在手上。 把盛庸打发到云州后,朱高煦回到昆明。 刚到昆明,就有人说那荣在求见汉王,已经在昆明等了大半个月了。 朱高煦马上召见那荣。 (本章完) 第233章 多谢汉王,汉王英明 那荣进汉王府时,身后跟着十几个人,把朱高煦的宦官钟显吓了一跳,好在他很快看清,都是礼物。 那荣也是下了血本,送了大量的珍宝礼物,甚至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土人小娘。 等汉王把他召进正殿议事时,那荣提到这次朝廷征的税极不合理,希望汉王能帮忙提一下。 朱高煦默默听他讲完,想了想后,便问:“那知府现在每年向朝廷进贡几何?” 那荣便说了个数,还说了每年要给西平侯送礼,以后每年还会给汉王府送礼多少,这次又送了多少。 那荣知道汉人比较贪婪,所以说话很直接,每年送多少礼,都说的清清楚楚。 朱高煦听后便道:“本王说句实在话,那知府世袭元江州,祖孙数代世居于此,你们才是此地的主人。” “。。”那荣听的脸色微变,不明觉厉,但心里还是挺激动的。 “其实咱们大明到这里,已经是打扰了诸位首领,更不应该再收你们的重税。” “本王在出京师前,一直和父皇提到云南这里,应该由滇人治滇,咱们大明,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云南这边滇人比汉人还多,最了解你们的,都是伱们自己人,如果交给你们管理,本王相信,会比我们管理的更好。” 朱高煦跟着朱棣打了几年仗,这忽悠人的水平也是越来越高,大饼画的越来越大。 那荣当时听的就是热血沸腾,差点想跳起来说汉王英明。 好在他比思任法聪明多了,汉王好好的说这些话干嘛? 那荣忍住激动的心,沉声道:“汉王的意思是?” “回头本王向父皇提议,升元江州为元江军民府,给予那氏境内自主的权利,民政,兵马,都由你们自主。” 刷,那荣眼睛这会真是大亮了,因为现在大明很多地方都有军民府的。 比如同在云南的姚南军民府,是洪武十七年(1384)升改。 当地土司高氏大权在握,境内政治和军事一把抓,不用事事都请示明朝。 而且晋升军民府后,税赋也同时大幅下降。 “汉王所言当真。”那荣这会是激动的不得了。 可惜他不知道,如果他按原历史一样进入京师拜见朱棣,回来后就升成军民府了。 “本王只能努力向上进言,成不成就难说了。”朱高煦一副很讲义气的样子:“只要升任军民府,你们的赋税就会大幅下降。” 那荣脸色通红,他现在在乎的不是赋税,是自治权力。 他现在不能擅自调动兵马和派遣官员,但升成军民府,可以有自主调动兵马和权利,能任免境内官员。 这完全不是一样的性质。 朱高煦最后又道:“这次西平侯和布政使对你提出的赋税,本王也觉的不合理,本王做主,你还是按去年的交,本王会替你向朝廷争取减免。” 那荣几乎要喜极而泣。 来之前大伙都说汉王通情达理,他当时还不信,现在终于心服口服。 等他拜谢而去,到了汉王府大院时,更加的动容。 钟显把他送来的东西几乎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汉王说,山民辛苦劳作不容易,岂能再夺你们的财富,那知府心意,汉王心领了,汉王拿了一株野山参,给王妃补补身体,其他的财物,那知府都带回去吧。” 钟显说罢,又叫人递上一个盒子,说是汉王送给那知府夫人的,打开后里面是个精美的黄金宝钗,一看价值不凡。 那荣几乎泪奔,没想到汉王如此清廉,才收了一株‘不值钱’的野山参。 他拿着宝钗,走到汉王府门口时,突然转身,重重的跪下,磕了几个头。 这几个头不磕还好,没多久,这当地土司到汉王府门口磕头的消息就传到了大明京师。 就在那荣拜见汉王的同时,云南左卫的驻地,刚刚调进来一批新人。 云南有左中右前后五卫,都在云南府城附近驻守,这也是云南最早调置的卫所。 汉王三护卫过来后,因为占据了腾冲卫等驻地,所以腾冲卫的原卫所兵马,调到昆明附近,云南左卫腾出了自己的驻地,移驻到呈贡县。 当初这样的安排是朱棣在京师决定的。 因为云南五卫常年在昆明,指挥使及以下的军将和西平侯关系极大,甚至一大半都是西平侯的人。 所以郑祥到后,按朱棣的意思,把汉王三护卫之一,迁到千里之外的腾冲卫,腾冲卫迁到云南左卫,然后就有借口把云南左卫调到呈贡县。 这样在昆明附近的卫所里,有三个卫因为汉王三护卫的调动而移驻了位置,朝廷在这里的话语权,表面上似乎更加强了一步。 二月份,一批军将来到呈贡县西郊。 百户段关山就在这批军将中,他们这批人,是从汉王三护卫调过来的,全是总旗到百户级。 段关山是京师加入的汉王三护卫,当时他的表面身份是淮安梅殷的募集的新兵百户,但他还有个秘密身份,是京师锦衣卫百户。 段关山算是悄悄投入汉王麾下,而且他知道,锦衣卫有很多同仁都在干这事。 段关山入了汉王部下后,被分配到汉王中护卫,郑祥把中护卫调到腾冲卫,距离昆明府上千里。 段关山全家跟着汉王中护卫,于去年七月到腾冲卫,在当地被分了二十亩田,小日子过的也不错,就是训练太苦。 汉王的兵马,全天训练,每七天才休息一天,家中的田地,由家属耕种,如果农忙时人手不够,会请当地的土人帮忙,由卫里出钱出物。 实在没有人帮忙时,才会放假让他们回家耕种。 段关山这半年内被训的半死,每天天没亮起来跑步,然后练步射,骑射,体能,从七月呆到一月,半年时间,都在苦练,体能和射箭的本事是大大增加。 练了半年后,一月份,他们腾冲卫内近百名总旗和百户级军将,都被集合起来,一起来到呈贡县。 段关山此时刚刚和同仁来到呈贡县东郊,只见这里已经新建了很多营房,外围用围栏围了起来,如同一个巨大的军营。 他们这时还在外面没有进去,但能感觉到里面有很多人在训练。 “集合集合,我报到名字的,跟我走。”这时一个千户级军将走了过来,到了他们面前。 “周松,徐爱牛,叶石头,段关山--” “到”“到。” 经过半年的训练,大伙条件反射的,听到报名就叫到,然后纷纷站出去。 千户叫了有二十多个人,都是和段关山一个卫的。 然后大手一挥,众人跟着一个副千户往这个营地的西面去。 到了西面,那边也有很多人,段关山发现都是总旗和百户级的,应该是其他卫的军将。 众人最后汇合成一百人左右的小部队,进入大营。 大伙还热情的聊起天来,段关山这时才知道,和他们一起的,有临安卫,腾冲卫,大理卫,这汉王三护卫的人,也有洱海卫、大罗卫,平夷卫、宜良所这些原云南卫所的人。 所有人都是总旗和百户级。 众人进营没多久,看到前面有个操场,操场上好多人在跑来跑去,四周还有人在轰然叫好助阵。 段关山不由停下驻步,呆呆看着操场上。 看了一会便发现,好像是有十几个人在围着一个球跑,边上都是观看的人。 这是什么鬼?段关山莫名奇妙。 “段百户,快点。”前面叶石头这时叫他。 段关山猛然醒悟,赶紧追上去。 “他们在干嘛?这么多人追一个球?”段关山奇怪的问。 “像是蹴鞠,宋朝时流行的。”叶石头笑道。 “特娘的,他们不用训练吗?在玩?”段关山骂骂咧咧。 进来之后,他们发现里面很大,营场也很大,还有很多个操场。 这一百多人被集中到另一个操场上,不一会,有个指挥使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边上的副千户介绍,这是咱们集训卫指挥使赵贵赵大人。 马上有人赶紧叫起赵大人,段关山也跟着叫了声。 集训卫?云南有这个卫?段关山是一脸蒙比。 赵贵很有威严的站在前面,看了看诸将,然后大声道:“咱们这里是集训卫,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在这里经过半年的集训,集训过后,通过考核的,所有人都能晋升一级,得到赏银。” 哇,现场顿时炸了锅,大伙纷纷交头接耳,还有这种好事?集训半年就能升官?还有赏银。 不打仗的时候,百户想升个副千户有多难?有人一辈子都升不上去。 总旗也是,如果家里没有人,和平时期,几乎不可能再升上去。 这下众人真是兴奋无比。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叫道:“多谢汉王,汉王英明。” 这人突然这么叫了下,大伙莫名奇妙。 因为现场好多卫所,并不是汉王三护卫。 但下一刻,有人也跟着叫起来:“多谢汉王,汉王英明。” 然后像传染似的,大伙纷纷叫了起来:“多谢汉王,汉王英明。” (本章完) 第234章 大明第一强军 段关山也跟着叫了一遍,心中冷笑,汉王这是在拉拢人心呢,但云南都司其他卫的提拔,汉王能说到话? 到时集训完了,提不起来,我看汉王怎么交代。 “但是,集训考核不合格的,要被降级,甚至剔除军户。” 嘶,所有人又倒吸口冷气,表情惊恐。 段关山很想问话,但为了不太明显,还是忍住。 不过他身边的叶石头马上问:“赵大人,卑职想问下,咱们训练什么?也是那蹴鞠吗?” 哈哈哈,四周一片笑声。 赵贵面不改色:“主要是队列训练,蹴鞠也是其中之一。” 众人神色各异,段关山若有所思。 接下来众人被十人一组分成十组,每组有个人来带他们训练。 段关山和叶石头被分在一组,他们这组的教官还是个总旗。 而段关山和叶石头都是百户。 那叶石头有点不把总旗放眼里,结果当天就被总旗训了顿,他还不服气,马上有兵士过来,还披甲执锐一脸凶狠之色,这才把叶石头给压了下去。 之后他们发现训练比以前还苦,还麻烦,有时一站就站一两个时辰不能动。 什么往左转,往右转,刚开始很多人分不清左右,后来那教官给他们分不清的在手臂上绑红带子,有红带子的就是左,没有的就是右,大伙这才分的清。 叶石头好像有点笨,绑了红带子,还老是转错,那教官大怒,拿了根木棍抽了他几下。 这还得了,叶石头好歹也是百户,教官才总旗,他勃然大怒,冲去一拳把教官给干翻了。 当天这事搞的挺大,赵贵也亲自过来了,二话不说,让人把叶石头拖出去砍了。 段关山这组人吓的魂飞天外,段关山一咬牙,第一个跪出来,帮叶石头求情。 其他人也纷纷求情,接着那教官也出来求情,赵贵这才没有砍叶石头,改成杖责二十下。 二十军棍打的叶石头吱牙咧嘴,半个月不能起床。 叶石头的事后,他们这拔人没人还敢马马虎虎,别说对面是总旗,就是个小旗,他们也都老老实实。 这里比在腾冲卫还苦,凌晨天没亮就起来跑步,然后体能训练。 结束后就天亮了,接着吃早饭,早饭还比较丰盛,经常有肉包子或肉汤。 早餐过后就是队列训练,上午下午都是这样。 下午大概三四点钟的时候,开始踢球,天黑后又跑步(据说为了防夜盲症) 教官说这叫足球,主要是训练团队合作意识。 足球是团体运动,需要配合,就好像在战场上,不能孤军奋战,要得到同伴们的支持。 开始大家也不觉的有什么,踢过几次后,发现足球挺好玩的,每天训练完,就想尽快的开始踢球。 而且每天输赢都很有意思,踢输的在晚上多跑两圈,踢赢的可以不跑。 但段关山就是赢了,也会跟着输的一起跑,反正当锻炼身体。 来到训练卫一个月后,四月五日,他们这批一百多人再次被集合起来。 赵贵又来了,然后现场运来几辆大车。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有人推翻大车,哗啦啦,滚出一地的碎银。 “以后每月五日,汉王发饷。” 明廷发饷时间不定,但一般都在月中和月末。 现在汉王三护卫和其他卫所的饷银都不一样。 汉王三护卫高一点,每月大概有一两五钱银,这是朝廷发的,其他卫所大概一两出头,另外都会有盐。 但明朝经常用粮代替,所以有时候拿到手没这么多银。 赵贵说,这边是在朝廷下发的基础上,汉王补发的辛苦费,大伙在这里训练很辛苦,每人一两现银。 “哇吼”人群中有人再次叫了起来:“多谢汉王,汉王英明。” 这次大伙没有犹豫,纷纷跟着叫了起来。 段关山这次听的很清楚,还是上次第一个叫的人。 这人明显是汉王安排的托,段关山一听就听出来了。 但大伙才不管是不是托,拿到手的实惠可是真的。 本来大伙被训练了一个月,有点叫苦,但汉王突然发银,让众人又是精神大振。 赵贵又道,汉王知道大伙训练很苦,所以给大伙一点补贴,拿到银子后,私下不要议论,更不要到处说。 众人纷纷表示明白。 段关山心想,这里有很多是云南都司的人,不是汉王三护卫的人,汉王公然收买人心,这可算是大罪。 此时段关山也知道了,这个集训卫里,有来自云南各地各卫所的总旗和百户级,他们分批到这里集训。 这么多人的调动,集训,云南都司和云南统兵官郑祥不管吗? 这到底是朝廷的兵马,还是汉王的兵马? 当然,现在集训的都是总旗和百户级,在一个卫所也就几十上百人左右,所以段关山估计汉王敢这么干,就是因为他没有大规模调动兵马,只是调动了军将而已,但显然,这样也是违规的。 段关山毛算算,云南有四十多个卫和所,所有总旗和百户都来集训的话,最少两三千人要参加。 这两三千人,可是云南近二十万军户中的中坚和骨干。 嘶,这下段关山不由倒吸口冷气,这两三年后,全云南的兵马可能尽在汉王的掌握之下。 当时他很想出去,尽快把这里的消息传到外面,但一直被关在基地,无法外出。 一直到五月份。 来了三个月后,他们进行了第一次考核,考核当天,突然天降大雨。 大雨来了出其不意,当时整个集训卫的几个操场都有人在。 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大雨疯狂泻下。 “立定。”教官一声令下,段关山条件反射,一个立定。 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被训了三个月,已经有点条件反射,令行禁止。 因为下雨,大伙以为教官会让解散。 但教官一言不发站在原地。 四周静悄悄的,所有人也不敢哼声。 哗啦啦,大雨倾盆而下,铺天盖地。 整个操场上变的一片水泽。 但让段关山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各个操场数十几个队列,无人敢动。 所有人纹丝不动,任凭大雨倾在身上。 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所有人就站在雨中一个时辰,纹丝不动。 这是大明立国以下,段关山从来没有听过的画面。 他从来没想到,一支部队经过训练后,可以达到山雨崩塌面不改色的地步。 换成其他明军,早就一哄而散,就算被强制留下,也是各种动作和吵闹不堪。 其间,指挥使赵贵,指挥同知姚盖、赵青等集训卫高级军将也都出现在操场上,和他们一样在雨中淋雨,同样陪了他们近一个时辰。 全场军士们都动容,更无人敢动。 段关山心中非常震憾,如果云南将来卫所兵全训练成这样,那简直可以称之为大明第一强军。 雨停之后,赵贵和各级军将们这才让他们解散先回,同时声称,回营后立刻煮喝热生姜水去寒,所有人再洗个热水澡,考核推迟两天。 这个时代洗个热水澡也不方便,好不容易轮到段关山,他都感觉有点感冒,好在他体质很强,又喝了热生姜水,当晚有点头晕晕的,打了几个喷涕,睡一觉后,第二天又生龙活虎。 经过两天后的考核后,姚盖到他们这边又点了名。 他们这期号称集训营第三期,共一百十八人,有六个不合格,但表现都不错,也很努力,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追,因为一期是半年。 段关山看操场上最多时有六七百人,估计有好几期同时在这里集训。 接着姚盖点了几个人,其中赫然有段关山。 有三人被点到名,说是表现不错,后面三个月不用集训,破格提拔,同时留下当教官,每人赏银五两。 被点到的三人大喜,段关山也从百户晋升为副千户。 会后,姚盖接见三人,示意放他三天假,可以到外面快活三天,三天后回营,开始当教官。 段关山三人连连称谢,拿着刚赏赐的五两银,加上这三个月得到的饷银,每人身上有近十两银子。 三人来自不同的卫所,段关山发现就自己是汉王三卫的,其余两人都不是汉王卫,而是属于云南都司。 三人笑着在商量晚上到那去玩,来自宜良所的一个刚晋升的百户(之前是总旗)徐阿伢笑道,我们这里距离昆明不远,要不去昆明玩玩,府城才好,这边没啥玩的。 另一个刚晋升的百户童战也立马叫好。 段关山不动声色:“两位百户以后算是汉王的人,还是都司的人?将来还回原来的卫所吗?” 两人愣了下,徐阿伢扰扰头:“管他的鸟,谁给老子发银,老子给谁卖命。” 童战点头称是:“都司让咱们在这里,就证明没毛病。” 段关山心中想,云南都指挥使曹隆不管事吗?都司这么多卫所的中层军官被调出去,也不管不问? 他很迫切的想出去,但又觉的,出去之后,如何交待? 汉王召集军将训练,好像没啥大问题?就是发了银,可以说居心叵测,但这样,足够扳倒汉王吗? 段关山在想曹隆为啥没反应的时候,曹隆也在头痛。 (本章完) 第235章 这汉王太奸诈 曹隆早年跟随徐达麾下,后来燕王朱棣平乃儿不花,曹隆为前锋,以功授燕山左护卫百户,从此就是燕王的人了。 靖难之役,曹隆跟着朱能参与了蓟州之战,济南之战,彰德之战,其中在蓟州之战时,朱高煦和周虎两人大破马宣几十骑,震憾全场燕军,当时全场观战燕军都在叫‘虎’。 朱能和曹隆仗着士气大盛,一鼓作气攻入蓟州,立下大功。 曹隆太了解朱高煦了,也知道朱高煦在靖难中立下大功,只是没想到功成之后,朱高煦会被封为汉王,更把他派到云南来当都指挥使。 原本当地都司算是军事一把手,可朱棣又派了郑祥来干统兵官,所以曹隆就自觉降为二把手。 这对曹隆来说反而是好事。 他是比较尊重朱高煦的,又不能违背皇帝的命令,所以现在有郑祥顶在前面,他也乐的装聋作哑,反正汉王三护卫的事,有郑祥去管。 二月份时,下面有卫所上报,汉王在屯田,有农学专家传授技术,想抽调各卫所总旗百户去学习,以增云南粮产,同时统兵官府也来令,郑祥也同意了。 曹隆心想,尼娘的种田还要学?学个屁呐。 不过有郑祥在前面同意了,那还关我毛事,他当然不吭声。 而且云南各卫所的指挥使,指挥佥事,千户级的,大部份都是西平侯的人,有的人都不和他说,直接就派人去学种田了。 曹隆心想,一个卫所才多少总旗百户?这也没调动多少人,可以视而不见。 毕竟各卫所不是所有总旗和百户一起被调走的,而是分批。 第一次曹隆不哼声,后面各卫所几乎不再上报,反正轮流把总旗,百户官往呈贡县送,所有总旗百户轮训完后,就是小旗,甲长级。 他们集训半年后回去,就在本卫所开始展开队例训练。 到五月份的一天上午,曹隆刚在家里吃完早饭,准备去都司上值,突然外面有亲兵进来,说有故人拜访。 曹隆心想,我在这边,哪来的故人? 不过亲兵说,对方神神秘秘的,还戴着斗笠。 曹隆嘴角一抽,想了想后:“请他们到左院来。” 外面进来两个两大汉,见到曹隆后,便递上腰带,自称是京师锦衣卫。 他们跟着杨大用来的,说杨大用一月就去了麓川,到现在五月了还没有回来,他们怀疑杨大用遭遇不测,想请曹都指挥使帮忙派人查一查。 特娘的,曹隆当时听的就在心里大骂,他在这里当都指挥使当的战战兢兢,就怕有什么事发生,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曹隆有点恼怒:“杨大用来麓川干嘛?为啥布政使司和汉王、西平侯都不知道?” 锦衣卫两人只好道:“我们也不知道,他应该奉了朝廷的密令。” 我密你娘哎,曹隆想了想,只好道:“麓川距离这里上千里,又都是山路难行,杨大用是文官,走的慢,来回也要几个月,你们不如再等等。” 锦衣卫急了,他们都带着马,上千里也不用来回几个月啊,爬也爬到了。 “杨大用早年来过麓川,对这里路程很熟,不可能有来回几个月的。”一个锦衣卫百户急道:“肯定出事情了。” 曹隆道:“我也刚到云南没多久,对这里人事布局都不熟,下面的卫所指挥使,千户们,有九成没有见过面,你让我怎么帮伱?” 锦衣卫道,请大人派一支兵马,护送我们去麓川。 滚尼娘的,曹隆马上道,这个我做不了主,现在云南还有统兵官郑祥,要不要你们问问郑将军? 两锦衣卫看曹隆不配合,只看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缓缓用怀中摸出一个密腊封存的东西。 站在北面:“圣上密旨,曹隆接旨。” 曹隆脸色大变,赶紧走到南面跪下。 锦衣卫道,圣上怀疑建文帝跑到云南来了,很可能往麓川方向跑,所以才派杨大用来调查这事,云南都司要全力配合我们。 曹隆听罢,就觉的锦衣卫在胡说八道,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凭这道密旨,可以调动曹隆的兵马。 曹隆只得道:“你们要多少兵马?” 锦衣卫道,两百足以,又不是去打仗,只是询问情况。 曹隆道,需不需要向郑祥说明? 锦衣卫道不用,圣上只相信你。 呵呵,曹隆笑了,就是笑容比哭还能看。 接下来他就考虑调派那支兵马。 他是从燕王心腹调到云南来的,这边可没有一个认识的卫所指挥。 好在他自己从北面带过来三百亲兵,思来想去,为了保密,只能派自己的两百亲兵前去。 他招来亲兵统领,千户魏恩海,说这两个京城来的特使,有事去麓川,你带两百人护送他们。 不过曹隆还是对锦衣卫道,麓川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沿途全是各土司地盘,如果他们对你们有恶意,别说两百人,两千人进去也出不来。 锦衣卫道,我们会假扮商人,不会惹怒当地土人,曹大人放心。 双方约定,明天出发,曹隆的人马全部换百姓衣服,带着兵甲,藏在车里,在城外等他们。 两个锦衣卫刚走了不到一刻钟,外面有人又来报:“汉王有请。” 啥,曹隆嘴角又是一抽,隐隐感觉到不妙。 但汉王相请,他也没办法,只能出府。 刚到府门外,曹隆突然看到自家大门的对面,街对面就是一个茶楼。 他摇了摇头,好像看花眼一样。 然后扭头问府上的一个跟随:“我记得以前对面不是茶楼吧?” “是的大人,以前是个布铺,好像刚刚被人收购,换成茶楼了。” 特娘的,曹隆在心里又暗骂了一声。 他想了下,又带着人绕到自己家后门,后门的对面,原本也是民居,好像是昆明府的一个七品小官家,对方的后门,正对着他们后门。 结果刚到后门,发现对面在装饰,连后院围墙都敲了,露出一大片空地。 曹隆脸色铁青:“对面这是干嘛?” “那小官调到呈贡县去当县令,把房产卖了,新屋主好像要改建。” 特娘的,曹隆又在心里骂了句。 从他自家府上出来后,他就感觉整个条街上,所有铺子屋子里的人都好像有怀疑,每个人都像锦衣卫,而且是属于汉王的锦衣卫。 曹隆胆战心惊的来到汉王府,他其实很不愿意来,因为武将单独前来王府是不合适的,但汉王招他,他也没办法不来。 他也算小心翼翼,没有穿着都指挥使的官服,换了身普通百姓的衣着,带着两个亲兵,亲兵们也是百姓的衣着,鬼头鬼脑的来到汉王府大门。 不料门口汉王府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好像都是汉王部下的军将和文官。 看到曹隆,他们齐齐抱拳:“拜见都指挥使曹大人。” “曹大人快请进。” “拜见曹将军。” “曹将军快讲。” 现场乱哄哄的,有人叫他曹大人,也有人叫他曹将军,一个个声音比一个大。 曹隆哭笑不得,汉王你要不要这样? 他扭过头,感觉身后街上几十步外都有人听到他们在叫自己都指挥使曹大人了。 汉王府长史钱巽也在门口,他声音也特别大:“大王等将军多请,将军快请。” 曹隆硬着头皮往里走,刚走进门里,就看到有人来到钱巽边上,好像低头说了句什么,接着钱巽大声叫了起来:“将军客气啥,不用不用,将军心意,汉王心领了。” “。。”我,曹隆瞪着钱巽,简直想骂娘。 他现在知道朝廷有锦衣卫在昆明的,这锦衣卫前脚从他家里出来,他后脚就到汉王府,这让锦衣卫们知道,如何作想? 外面要真有锦衣卫,还以为他曹隆送礼给汉王呢。 这汉王太奸诈了,曹隆心里真是欲哭无泪。 钱巽接着小声道:“曹将军不要误会,下官是在说某个指挥使,他刚刚过来,还专门送礼,还好曹将军没送。” 曹隆敢怒不敢言,知道汉王纯心拉他下水。 他想扭头就走,但又不敢这么做。 汉王也是有脾气的,当初在京师,差点砍了谭清。 曹隆还是不敢得罪汉王。 他已经打定注意,等一会回去之后,就把今天在这里遇到和发生的事情,全部如实写出来,然后以密旨向朝廷汇报,以证自己清白。 至于朝廷信不信,他想想,皇帝派他到这里来,也是对自己比较信任,应该相信的。 等到曹隆来到一个院子,一眼看到朱高煦正在院子里练武。 汉王练武的方式让他眼前一亮。 朱高煦手上拿着一根木制的马槊,四周围了十几个亲兵。 亲兵们也拿着木制的刀枪兵器,大伙一涌而上,围着朱高煦就打。 叭叭叭,现场兵器交接声连绵不断,朱高煦势不可挡,不停有亲兵被他击倒。 曹隆看了会,发现朱高煦马槊上有染料,被击中的兵士甲上会有颜色。 这相当于有点实战的训练,曹隆看了会,觉的军中这样硬碰硬的真打,还是挺可行的。 他静静在边上站了会,眼看着朱高煦把十几个亲兵一一打倒,心中也是很佩服。 (本章完) 第236章 脚踏两只船的,都没有好下场 汉王亲兵都是用心在打,没有放水,汉王还能以一敌十几,果然勇猛。 后来他才知道,亲兵们谁能打中汉王一下,赏银十两,所以大伙才拼命打。 可惜汉王实在勇猛,众亲兵也打不过朱高煦。 等朱高煦停下,曹隆赶紧上前:“拜见汉王。” 云南这边,已经有很多文武叫朱高煦大王,曹隆叫汉王,这意思也很明显。 他心中的大王,只有一个,那就是曾经的燕王。 “曹将军,快免礼,来,坐,坐。”朱高煦哈哈大笑,一边把兵器交到别人手上,一边接过钟显递上的毛巾。 他擦着身上的汗,把头盔等护具一一取下,陪着曹隆坐在边上的亭子里。 曹隆小心翼翼坐半个屁鼓,等着朱高煦问话。 朱高煦擦了会汗,放下毛巾,突然扑哧一笑。 曹隆奇怪的看向朱高煦。 “本王突然想到,当初在蓟州城下,你和朱能两人,脱了衣甲,在城下撒尿,把马宣气的哇哇大叫。” 曹隆也笑了。 当年打蓟州,朱能为了激马宣出城,带着部下脱了衣甲,赤着身子在城下撒尿,然后问侯马宣全家母系,把马宣气的立马带兵出城,双方当时难分胜负,就在这时,朱高煦和周虎两骑冲了出去,大破马宣三十余骑,震憾燕军上下,同时也因为此大破蓟州。 曹隆不由笑道:“当年汉王殿正真是神武,以一敌十,摧枯拉朽,蓟州一战,多亏了汉王。” “本王能与诸位兄弟并肩作战,深感荣幸,也是缘份啊。”朱高煦叹道:“可惜之后,很少再见到曹将军了。” 曹隆正色道:“末将也一直敬重汉王殿下,汉王神威,铭记在心。” 两人寒喧了几句,朱高煦又道:“当年你只是百户,现在已是都司长官。” 曹隆马上道向京师方向抱拳:“多谢圣上的信任,还有汉王的支持。” 他后面当然是客套话,能当都司一把手,和汉王有毛的关系。 不料朱高煦语音一转:“贵州总兵官、阳武侯薛六(薛禄)那会才是个总旗吧?” “。。”曹隆顿时语塞,片刻之后,脸上微微泛红。 他当百户时,和他同期的百户张武、王聪现在官都比他高,还封了伯侯,当时的薛六不过是个总旗,现在也是贵州总兵官,阳武侯。 朱高煦这话就有点杀人诛心了。 曹隆涨红了脸,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曹将军的功劳和能力,不在张武,王聪,甚至薛禄之下。”朱高煦道:“父皇没有封爵,本王也很奇怪,当时本王还和父皇提过,不知为何,没有下文了。” 朱高煦也是胡说八道,因为他根本没提过,当时都没在意曹隆这个人,谁知道曹隆会被派到这里来。 可曹隆也不可能去问朱棣,汉王有没有向你提过,要给我封爵啊。 他瞪着着朱高煦,足足犹豫了数秒钟,才咬牙道:“末将多谢汉王殿下,不知汉王殿下叫末将过来,是有何事?” 他不想再和朱高煦谈这些事情。 朱高煦闻言,便笑了笑:“听说今天有两个陌生人进了将军府上,不知他们是哪里人,从何而来,所谓何事?” 曹隆心中一个激凌,果然如此,汉王派人监视着他府上呢。 好在他来的路上已经想到这个问题,没有犹豫,直接道:“是京师来的锦衣卫。” “哦,锦衣卫?”朱高煦笑道:“何事?” 曹隆便道,锦衣卫是跟随杨大用来了,杨大用去了麓川,几个月没归,所以他们想找自己派人护送他们进麓川,曹隆已经答应,派两百亲兵送他们。 朱高煦脸色微变:“云南现在有统兵官,还有本王,都司兵马调动,伱不问问郑祥和本王?” 曹隆心想,下面各卫所都在调兵遣将,大量总旗百户被调走,你也没问我啊。 不过他当然不敢这么说,只好硬着头皮道:“锦衣卫手上,有圣上密旨。” “什么?”朱高煦做惊慌状:“什么密旨,说的什么?你亲眼所见?” 曹隆这次没出声,因为密旨么,当然不能随便说。 朱高煦好像反应过来,也没追问,他想了下,缓缓道:“麓川地处要冲,土人势力交错复杂,你给他们两百精锐,也没啥作用,这么多人进土司地盘,反而容易引起误会。” “末将也是这么想的,但锦衣卫执意要如此做,他们有密旨,末将也没办法。” 朱高煦这时起身,曹隆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 朱高煦走到亭子外面,来回走着,好像在考虑什么。 曹隆是燕王心腹,这种人用恩惠去拉拢是不可能的,打感情牌更不行,只有直接点。 曹隆也不哼声,只想着快点回去,可以写密报,上报朝廷,以证清白。 不一会,朱高煦突然缓缓道:“曹将军家属可都在云南?” 曹隆愣了下,点头:“夫人和儿女们都在。” “曹将军认识张信不?” 刷,曹隆脸色立马通红,眼神也控制不住的惊慌起来。 他脸有恐惧之色,颤声道:“张信以前是北平都指挥使,末将当然认识。” 朱高煦好像在自言自语,低声道:“我们每个人的人生中,都可能遇到需要选择的重要时刻。” “就好像我父皇当年,他要么选择听从朝廷安排,削藩被擒,要么选择起兵靖难,成就帝皇伟业。” “哎,有时候选择一条路,是很痛苦的事,但无论如何,总归要选的,因为历古以来,凡是脚踏两条船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 “张信张将军当年就投向了本王,做了最英明的抉择,同样是都指挥使,谢贵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嘶,曹隆倒吸口冷气,脸色大变,没想到汉王这么直接,上来就向他摊牌。 当年心向建文帝的北平都指挥使谢贵全家被杀,老幼不留,曹隆当然知道。 他脸色由红转白,不由左右看了看,院子里很多汉王亲兵,且披甲执锐。 他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也不怕,但这会真是有点害怕。 曹隆咬牙道:“汉王到底是何意思?末将,末将-——并没有得罪汉王吧?末将是哪里做错了吗?” 朱高煦继续道:“云南不只是这两个锦衣卫,有很多锦衣卫。” “刚刚你到我府中来拜访,并送上大礼的事,明天锦衣卫就会传进京师,明年我父皇如果下旨调动你,可能就是信了,如果没有,证明不信。” 曹隆激动道:“末将并没有送大礼给汉王,汉王何故将末将拉下水。” “曹将军不要激动,你有没有干过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父皇会不会信你。” 朱高煦笑道:“当年卜万也没有和我父皇勾结,但我父皇写了封信,朝廷就信了,还把卜万全家拿下,尽诛之。” “当年吴高也没有和我父皇勾结,但我父皇写了封信,朝廷也信了,立马把吴高调离山海关。” “所以啊,曹将军,你别看有些人看起来很聪明,朝廷那么多有才华的文官军将们,其实他们都很愚蠢,也很好糊弄。” “你说没有送礼给本王,但本王若是把这消息传出去,你说朝廷诸公,会不会信你?” 曹隆更激动了:“汉王到底想干啥?” “稍安勿燥。”朱高煦抬头,前面钟显正快步过来。 曹隆也只能看向钟显。 钟显从外面进来,低头到朱高煦说了几句。 朱高煦等钟显走后,更道:“曹将军知道那两锦衣卫要两百亲兵干嘛吗?” 曹隆当然一脸蒙,摇头表示不知,他更没想到,朱高煦已经派人追踪到这两个锦衣卫。 “他们怀疑杨大用被麓川的人杀了,想去麓川抓几个土司回来问话。” 曹隆脸色大变。 “两人这么干,容易引起麓川兵变,他们锦衣卫在中原作威作福惯了,还以为云南和大明其他地方一样呢?” “一旦事发,引起土司们兵变,曹将军,你也难辞其咎。” 曹隆只好道:“他们有圣上密旨,末将也无法拒绝。” “你现在还有挽救的余地。”朱高煦道:“你把魏恩海叫来,让他派人将两个锦衣卫悄悄拿下。” “啥”曹隆脸色再次大变,不可思议的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也冷冷的看着他。 院子四周的空气突然变的有点寂静,曹隆隐隐感觉到朱高煦的亲兵们,一个个手放到了刀把上。 但凡他说个不字,随时可能被乱刀砍死。 再联想到刚刚朱高煦问他家属在不在,特娘的,比燕王还狠,曹隆心中大骂。 却听朱高煦自顾自的道:“曹将军如果在云南失踪,家属也只能送回老家,这云南盗匪,恶人遍地,路上遇到什么祸乱,可也不一定的?” 尼,尼特娘还要脸吗,比燕王还不要脸,曹隆没想到朱高煦是当面赤果果的威胁。 “来人,去把都司千户魏恩海叫来。”朱高煦突然道:“就说曹将军找他。” “诺。”有人应声而去。 曹隆紧咬牙关:“末将要是不配合,汉王是不是一定要杀末将全家?” 朱高煦冷然道:“我父王在北平胜了,都要杀谢贵和张昺全家,本王若输了,全家也要死,你说本王会不会拉你垫背?” 曹隆骇然失色。 (本章完) 第237章 一个不留(不要急快反了) 曹隆脸色惨白:“汉王是在靖难中立下大功,但圣上没有封你为太子-——” “曹将军,现在这种情况,你要和本王说这些废话吗?”朱高煦打断他。 曹隆顿时无语。 朱高煦道:“曹将军在战场上很勇猛,希望曹将军现在也爽快点,你若不配合,本王决不为难让伱,保证让你全家痛快的离去。” “你若配合,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 曹隆当然不想死。 他只是没想到朱高煦这么快就决定摊牌。 此时他脑子里已经在想,朱高煦成功的机率有多大。 从靖难的经过来看,朱高煦的确没有打过败仗。 正如朱高煦所说,人生在某些时刻,总要面对痛苦的抉择,现在曹隆内心就无比的纠结,是以死明志,还是投降求生? “曹将军相信本王,将来有一天,你就会明白,今天应该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以后曹家世代,都会以你为荣。”朱高煦的话,像诱惑的魔音,缓缓渗入曹隆的心灵深处。 这饼画的就比较大了。 靖难之后没有封爵的曹隆终于有点动心,或许说,他找到了投降活下来的借口。 俺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我曹家世代。 半个时辰不到,他心腹魏恩海也来到汉王府。 曹隆当即下令,让他把那两个锦衣卫抓过来,具体位置汉王的人知道。 魏恩海愣了下,但没犹豫,马上点头,转身就带着汉王的人出去抓人了。 抓到之后,这两锦衣卫交给毛信带走。 也就在当天,魏恩海去抓锦衣卫的同时,朱高煦挥手示意了下,没多久,他的亲兵拖出来一个人。 曹隆定睛一看,大惊失色,正是失踪的杨大用。 他以为杨大用已经被朱高煦杀了,没想到悄悄押到了汉王府。 杨大用嘴里被塞着布,说不出话,只是惊恐的看着他们。 朱高煦从亲兵手上拿过一把刀,递到曹隆手上。 杨大用瞪着曹隆,拼命摇头。 曹隆深深吸了口气,微闭起眼睛,片刻后睁开,惶惶道:“杨大人,对不起了。” 扑哧,一刀割掉了杨大用的咽喉。 看着杨大用在地上抽搐,曹隆拿着长刀的手也颤抖起来。 他现在才发现,往日和诸将聊天时,谈笑风生,满脸仁厚的朱高煦,比燕王还狠十倍。 而且很快他就能领教到,朱高煦的套路,比燕王更强一百倍。 “我听说你的孙女,已经九岁了?”朱高煦事后问。 曹隆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我有个部将周虎,长子周平已经十一岁,两人先把亲事给定了。” 曹隆咬咬牙,点头应了。 “你从京师带来的三百亲兵,俱去呈贡县训练,然后调往广南府,你府中的亲兵,我另外派人前去,由西平侯部将沐平山负责。” 曹隆面如死灰,朱高煦直接把他的人马全换了,以后身边尽是朱高煦的人。 好在他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朱高煦已经提醒他,西平侯也支持朱高煦。 如果有西平侯的支持,那成功的机率就很大,而且曹隆隐约觉的,郑祥恐怕现在也不可靠。 曹隆也是个知趣的人,即然连杨大用也杀了,已经没有退路,扑通,他当场跪下:“末将曹隆,但凭大王吩咐。” “好,好,曹将军,以后我们都是好兄弟,共富贵啦。”朱高煦兴奋的把他扶了起来。 两三天后,心腹魏恩海被提拔为临安卫指挥佥事。 临安卫是汉王三护卫的驻地,魏恩海也高高兴兴的赴任去了,因为毕竟升官到指挥级。 从千户升到指挥级,这可不是一小步,是一大步,很多人终身都无法寸进这么一小步。 接着曹隆的部下亲兵和诸将都被纷纷提拔调离,沐平山到都司任职,常驻都司。 朱高煦三百亲兵到了曹隆家里,领兵的是杨河,以千户职充任曹隆部将。 曹隆家里一应生活用品,对外来往信件,俱有杨河负责。 曹隆这时也知道上了贼船,只能铁了心帮朱高煦办事,后面各卫所调动,极为频繁,大量汉王府三护卫的老军将,朱高煦的老部下,被调到云南各卫所,充为主官或副职。 军将调动是很平常的事,只要不是指挥使以上,都司都能决定,指挥使级,有统兵官郑祥和西平侯一起决定,但以前的经验,都要上报西平侯,得到西平侯认可,现在需要郑祥和西平侯双方认可。 曹隆一系列调动,西平侯和郑祥都没意见,他就知道这两人都被汉王拉下水了。 这天曹隆带着杨河来到都司衙门,两人在路上还谈笑风声。 曹隆已经铁心帮朱高煦,自然要和杨河他们搞好关系。 到了衙门后,曹隆率先进去,杨河左右看看,这才进去。 此时都司衙门的不远处,段关山正悄悄的打量这里。 他放假三天,所以和同仁来到昆明,借口是游玩,其实他想联系当地锦衣卫。 但出乎他意料,云南当地锦衣卫的据点,居然没有了。 段关山当时大为震惊。 云南当地锦衣卫在洪武时期是重要据点,建文期后被闲置,永乐二年,即今年,朱棣下令重新启用。 按段关山的记忆,应该是他加入汉王部队来到云南时,重建当地锦衣卫的人,也在后面跟着来云南。 但不知为何,据点里居然没人。 其实他不知道,跟随杨大用到云南的这批人,就是重建云南锦衣卫据点的人。 可惜,都被朱高煦一锅端了。 要论刑迅逼供,朱高煦虽然没见过,但也知道不少,古代的酷刑来一遍,没几个人能抵挡住。 现代不让睡觉这一招,很多人也抵挡不住。 这次锦衣卫有个人死不开口,毛雄用朱高煦的招式,派人轮流逼问,不给他睡觉,他一睡觉就弄醒,几天几夜不睡觉,锦衣卫最后受不了,还是老老实实招供。 段关山没看到锦衣卫据点有人,思来想去,只有三天时间在外面,他马上又要回呈贡,所以决定来找曹隆。 曹隆是燕王当年心腹出身,虽然没有封爵,但皇帝也待他不薄,从靖难的百户,几年时间晋升为都指挥使。 皇帝把他派到云南,明显还是很信任曹隆的。 段关山也不想多说什么,就是想问问曹隆,为啥大量卫所总旗和百户被调到集训卫,还有这集训卫,朝廷有这个编制吗?你身为都司长官,是不是要过问一下?最好立刻派人,把这里的异常传到京师。 他并不打算现在针对汉王,因为这些证据并不能证明什么,只是想提醒下曹隆,你食君之禄,要为君分忧。 段关山在都司衙门口观察了一会后,便在街上拉了个路人。 那路人莫名奇妙。 段关山给他一两碎银,一个信封。 “你帮我送到都司衙门,就说给都指挥使曹隆亲启,这一两银子就是你的。” 这人是个农家大汉模样,听到有一两银子,眼前一亮:“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路人兴奋点头。 拿着银子和信,往都司衙门去了。 送进去的信先到了沐平山手上,很快又叫来曹隆和杨河。 三人看着信,信里质问曹隆,为何云南很多卫和所的总旗及百户调到呈贡县,那边的集训卫,又是什么东西,朝廷认可了吗?希望曹都指挥使,尽快把这里的情况,往朝廷上报,不然,等我们锦衣卫上报,曹大人就要被动了。 信中没提到汉王发银,但曹隆脸色大变:“是锦衣卫,还有锦衣卫。” 沐平山道:“把送信的先控制起来。” 送信的很快被带到,说自己在街上,遇到个人,给了自己一两银。 信里写的什么,我可没看,就是个送信的。 杨河心想,云南这边人也真胆大,换成一般地方,估计也不敢把信送到都司来。 这人是个土人,并不是汉人,所以杨河他们也没为难他。 杨河拿过碎银看了看,又还给他。 打发了这个送信的走。 杨河道:“这锦衣卫太笨了,如果不出意外,就是集训卫里的人。” “那银子我看过,是刚剪的,大王为了发银,把带过来的成锭银子,剪成碎银,嘿嘿,这是咱们的人呢。” 沐平山道:“也只有集训卫里的人,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 杨河又道:“云南各卫都是原来的人,只有汉王三护卫里,有大量在京师新增的,如果没猜错,应该在咱们汉王三护卫当中。” 锦衣卫安排点人进汉王三护卫,这是太正常不过了,汉王也正在到处找这些人出来。 这样想想,就很好找了,几乎呼之欲出。 汉王三护卫的军将,可能进过集训卫集训,还有集训卫刚剪的碎银,最近出过营,还到了昆明。 于是段关山刚回到呈贡大营,自以为做的神出鬼没,当天就被拖了出去。 交给毛信不到七天,段关山把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他只知道锦衣卫往汉王这边安置了八个人,都是中下层军官,并一个个把名字都给报了出来。 当时纪纲还没有任指挥使,主持这事的,是袁义。 朱高煦听到勃然大怒。 也就在这时,远在京师的宋长林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先把黄樱找到消息传了回来,同时还告诉了事情的经过,黄樱已经在来云南的路上,宋长林问,要不要杀袁义和观元。 “杀,一个不留。”朱高煦立马回信:“有机会把姚广孝也杀了。” (本章完) 第238章 云南要出大事 朱高煦才不管你朱棣,能杀的都杀了,现在杀了这些人,谁也不会怀疑到朱高煦身上,只会怀疑到建文余孽头上。 毛信道:“段关山这人在集训队成绩挺好,还被提拔为副千户,充为教官,如果能招降,可为我们用,我看他现在,也愿意归降。” 是人都怕死,段关山当然不想死。 而且他在汉王这边从百户升为副千户,后面还有机会继续晋升。 毛信当时就和他说了,你在朝廷那边,撑死能升到千户就到顶了,你不是勋贵后代,没有亲戚大靠山,伱还能往上爬吗? 汉王这边就不一样,只要是人才,唯才是举,以你的能力,将来封侯拜将也是可能的。 朱高煦从朱棣那边学到画大饼,毛信也现学现用,段关山果然心动。 关键,他不心劝,他现在就得死,所以段关山也果断的表态愿意投降。 “要防他们诈假。”朱高煦这时道:“把段关山在京师的住址要来,将他家人全部迁到云南来。” “他充为军户时,家人都来了。” “那就让段关山立投名状。”朱高煦现在有两大绝招,一是联姻,一是投名状,屡试不爽,至少古代这个时候,还是比较管用。 次日,在关押段关山的地方,原锦衣卫一个总旗,一个小旗两被毛信带到这里。 这两人就是见过曹隆,跟着杨大用来云南的锦衣卫。 三人面面相觑,都脸露慌乱之色。 毛信简单粗暴,段关山你要投靠汉王,得干点什么? 说罢扔了把短刀给他。 —— 平夷所隶属云南平夷卫,但平夷卫在云南境内,平夷所却在贵州境内,这在明初很常见,很多省份都是这样,卫在某省,下面的所,可能在隔壁省。 之所以平夷所建在贵州境内,无非这里的地形条件很好,可以扼守在官道上,是必经之路。 云南过来的人,从白立关司的官道过去后,就能沿着官道一路到平夷所,通过平夷所,才算正式进入贵州境内。 如果不想走这条官道,还有两条路,一是往北爬胜境关,翻山越岭,这要爬好几座山,而且不是当地人,根本找不到路。 二是往南走乐民所,乐民所属于贵州普安卫的,同样要爬山才能过去,且要多走二十多里路,这二十多里路里,有一大半是山路,不是当地人,同样不容易离开云南。 段关山准备投靠汉王时,三个成年男子大汉,刚刚通过白立关司的官道,来到云南和贵州边境。 这三人分别叫谢成东,何海,杜小来。 全是京师锦衣卫。 朱棣非常看重云南,明里暗里派了好多锦衣卫。 现在明里的锦衣卫,已经全部被朱高煦铲除了。 这部暗里的锦衣卫,因为找不到明里的锦衣卫,立马觉的云南不对劲。 他们想联系当地锦衣卫,却找不到人,这肯定有问题啊。 三人在昆明呆几天,找不到任何头绪,而且明显发现,这段时间昆明街上,有成队成队,巡逻的军士,三人思来想去,决定先回贵州,找驻守贵州的总兵官,薛禄汇报情况,请薛禄把消息传回京师。 实际上三人有点害怕,找个借口先回贵州罢了。 薛禄的总兵官府就在普安卫以东一百里左右的永宁州,所以距离云南边境挺近的。 此时由百户谢成东带头,三人刚刚越过一座矮山,进入贵州境内。 何海骂道:“这边的山路真多,官道都是这样,小道还怎么走?” 杜小来则道:“没有当地人带路,很难找到当地小道。” “前面就是平夷所了吧,过了平夷所,才算普安卫的地界。” “现在咱们虽然就在贵州地界,不过平夷所比较特殊,归云南平夷卫管,大伙打起精神,还算没离开云南呢。”谢成东叫道。 “休息会,一会再走。”三人找了个阴凉处休息了会,继续赶路。 半个时辰左右,终于远远看到官道的左侧有幢墩堡,正是平夷所的驻地。 出乎他们的意外,道口上排了七八人,似乎都是经过平夷所的,但不知为何排在哪。 三人远远看了眼,面面相觑。 因为之前在白立关司并没有这样,都没有人盘查就过来了。 现在明显前面有人在盘查。 谢成东心中一动:“杜小来,你过去看看,没事再回来叫我们。” 他和何海决定留在原地。 “喏”杜小来应了声,大步往前走。 很快来到卡口,发现路中间有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用树木建成的栏杆,两边有两队军士,其中最少有六名弩兵,且利箭都上了膛。 他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摸了下腰间,发现自己没带绣春刀。 他们一路扮商人过来,当然不敢带绣春刀,只有怀里有把短刀。 “从哪来的,到哪去,干什么的?”前面平夷所的官兵正在盘问每个离开云南的人。 杜小来听会,发现问的比较详细,有商人说是云南人,去贵州进货,对方还要问家住那里,什么县,县里有什么村,当地县令是谁。 杜小来越听越心惊,比他们锦衣卫抓到人问的还详细。 这时他心里就有点慌了,他转身想退,但发现有人正盯着他,还是个土司兵。 这时他发现,现场有一队人是土司兵,并不是明军。 当下他强自忍住,慢慢等着,脑子里在想,如何提醒何海他两? 不管了,我只要过去了,管他们干嘛? “哪来的?”没多久,轮到了杜小来。 一个土兵,一个明军同时来到他身边。。 那明军一手按在刀上,土兵一手握着长枪,在明军身侧,距离他大概五六步。 两人这位置,很给人遭成压迫感。 就算杜小来突然袭击,另一个人肯定有机会反应。 他当然不敢乱来,四周一队弩兵盯着他呢。 “昆明来的,我是京师来做生意的,现在回京师。”杜小来就是京师本地人,一口京师腔。 “听你口音就是京师腔。”明军淡淡的道:“京师来的,不准离开云南,回去吧。” “啥?”杜小来目瞪口呆。 那明军也瞪着他,握着刀的手,微微用力:“还要再说一遍,回去,朝廷可能对安南用兵,为防细作,打仗期间,任何可疑的人,不能离开云南。” 杜小来是听明白了,可以进来,但不怎么放人出去。 “我京师来的,怎么可疑?是大明京师,不是安南京师。”杜小来怒道。 “铮”对面直接拨刀:“宁杀错匆放过,你不要逼俺?走不走?” “别别别,军爷,我走,我回。”杜小来立马怂了,点头哈腰,赶紧转身就走。 他灰溜溜回到原路,谢成东和何海一听大惊,京师口音的,不能出云南。 这就有大问题了。 “何海,我记得你是山东人吧。” 何海点头:“我是,我去试试?” “你去。” 何海又接着过来,他也知道对方听口音,便说自己是山东人。 “山东?离京师挺近的?也不能出去。” “。。”何海。 何海又回来后,谢成东已经感觉云南要出大事了。 朝廷正准备对安南动兵,云南这边怎么知道? 还有,对安南用兵,和云南有啥关系,最多会让云南调拔一部份兵力助战。 “走,不管了,咱们走胜境关。”三人这时也可以走北部的沾益州,从沾益州可以进入四川境内,不过就是要多走两百多里,且山路也比较多。 关键三人也不是当地人,也不识路,思来想去,决定找个当地人,爬胜境关过去。 三人好不容易在附近找到一家山民,花了五两银子请他带路。 当晚养精蓄锐休息了一晚,第二爬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爬到胜境关一个半山腰,赫然看到路当中有座木头和石块搭建的简易墩堡。 “这,这是什么?”谢成东几乎要吐血。 那山民扰扰头:“我很久没上山了,也不知道这里建了房子。”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那墩保里突然钻出几个兵士,看到他们直接叫了起来:“你们干什么的?” 这边是通向贵州的山路,这几个人官道不走,爬山过来,肯定有问题。 “嘀”其中一个拿出一个哨子的东西,吹了起来,山后面人影闪动,好像有很多人往前面集合。 “草,快走。”谢成东魂飞天外,转身就跑。 其实他们不跑还好,如果找个借口比如说上山打猎,守卫也不一定会严刑逼供,现在谢成东转身头跑,守卫立马知道不对劲,堡里跑出六个人,拨腿就追。 留下那山民莫名奇妙,被守卫抓住后,说这几个人给钱,让他带路的。 守卫也先不管山民,让后面的人控制他,其他人继续追谢成东三人。 三人算是反应飞快,第一时间掉头跑。 可他们爬山累的半死,好不容易爬上来,上山容易,下山难啊。 这下跑的是又惊又怕,还没跑出几十步,扑通,何海已经摔的半死。 “啊呀,救命啊。”何海惨叫,但余下两人根本不管他,继续往下跑。 谢成东一边跑一边回头,赫然发现后面有四个人跑的飞快,定睛细看,居然是土人。 这些土人还是赤着脚的,在山地上行走如飞,嗖嗖嗖,像猴子似的,转眼就逼近了。 “娘的,跑不掉了,拼了。”谢成东怒吼。 这下山的路实在难走,两人速度跑不起来,关键没有山民带路,两人都记不得来时的路。 杜小来也没办法,转身拔刀,两人各持一把短刀,背靠着背,准备等对面追上来。 对方看到他们停下,也不着急,慢慢逼近。 “你们干什么的,我们是京师来的锦衣卫。”谢成东直接谅出身份。 但对方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对面四个全是土人,对视一眼,左手从左边腰间一摸,右手在右边腰间口袋里一摸。 谢成东看着他们好像装了个东西在一个管子里,然后往嘴巴上一放。 “不好。”谢成东惊叫。 扑扑扑,四只吹箭同时射在两人头上。 (本章完) 第239章 大明皇帝,应由汉王干才是 五月份,黄樱历经辛苦,终于来到云南,朱高煦先安排在王府,对外称是大将陈文的女儿,并于五月中旬娶了黄樱,但婚礼极为低调,只宴请了西平侯,郑祥,曹隆等几个武将,文官们一个都没叫,文官们也不知道有这事。 五月下旬,陈天平和吕毅、黄中在安南境内被胡氏伏击的消息已经传的到处都是。 其实四月底,朱高煦和西平侯已经知道了。 但消息扩散出来,足足又过了一个月。 朱高煦和西平侯、郑祥、曹隆等多次商讨,估计朝廷会动员云南的兵马,他们几人,已经在商量抽调那些兵马参战,并开始控制云南到外的通道,原则上能进不能出,不是云南和贵州两省的人,在这段时间都不能离开云南。 云南距离京师数千里,几个月接收不到消息是正常的。 朱高煦要轮训云南全部兵马,从中抽取十万精锐,加上他的近两万三护卫精锐,到时能凑到十二万左右的兵马。 再加上土司的兵力,起兵的时候,能凑到二十万就最好,声势会非常之盛,也能同时在几个战场开打。 所以云南有些地方的兵马是不能动,要抓紧时间训练。 六月,远在京师的朱棣收到消息,雷霆大怒, 他和历史上一样,立马决定动兵。 七月刀门赖从京师回云南,带给思行法的消息很不好,明廷的答复和杨大用来说的一模一样,根本不管他们被木邦和勐养攻击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思行法原本被弟弟杀杨大用的人后逼上梁山,现在听到刀门赖的话,终于比历史上觉醒了点,进一步对明廷感觉到失望,何况此时他已经让位于弟弟,便决定不再拒绝弟弟全力支持朱高煦。 九月底,朝廷特使来到云南,宣读了皇帝的圣旨。 皇帝任命朱高煦为征夷将军,张辅与沐晟为副将军,左参将李彬,右参将陈旭,率兵号称八十万,攻打安南。 其中朱高煦和沐晟在云南募兵五万为北路军,从云南往南打,张辅从湖广、广东、广西、贵州、福建等地集兵三十万为东路军,从西往东打,两军约定会师在白鹤。 原历史朱高煦不在云南,所以征夷将军为朱能。 但中间朱能病逝,改成张辅。 现在朱高煦顶替了朱能,两军的进攻路线安排和原历史一样。 朱高煦和沐晟带云南兵从蒙自杀进安南,张辅从广西凭祥进入安南。 宣旨宦官是王景弘,陪同王景弘来的还有通政司官员,在宣旨后,还问西平侯和云南布政使曹昱,看到杨大用没有。 杨大用到现在还没回京。 曹昱道,一月份我和他一起吃过饭,吃过饭后,他就去麓川了,之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西平侯则道:“从这里到麓川,千里之遥,如果不会骑马,要走几个月呢,很多地方,马车不能走。” 曹昱道,杨大用会坐骑马的,以前就来过云南,西平侯不知道? 沐晟冷然道,我和杨大用不熟。 杨大用以前在时,西平侯可不是沐晟。 众人算算时间,去麓川就算走的慢,算一个月,回来再一个月,来回也只要两个月,实际上,如果有向导,骑术又好,走的够快,来回一个月都不要。 算算时间,现在九月份,杨大用若是回京,再就到京师了。 大伙都说没看到杨大用,而杨大用到了云南后,只见过曹昱。 西平侯沐晟突然道:“为何杨大用到了云南,只拜见了曹大人?没有拜见本侯和汉王?” “这。。”曹昱突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 王景弘赶紧打圆场:“可能是通政使另有要务在身,西平侯不要多虑。” 边上朱高煦嘿嘿干笑:“朝廷是信任西平侯的,西平侯不要误会。” 王景弘暗暗翻白眼,汉王你这是故意挑拨离间啊。 他也没办法,打算请当地都司再派兵,护送通政司的人去麓川看看。 结果曹隆派了一百兵马送他们,刚过了云州,达到土司刀氏的地盘后,就被人袭击。 明军死伤十几人,通政使的人又被杀,对方啥也没说,其他明军吓的连滚带爬跑了回来。 但云南府内很快有传言,思氏不满朝廷不帮忙,所以对朝廷兵马动了杀机。 这么看来,杨大用肯定被麓川思氏的杀了? 朱高煦当时就叫道,请求带兵,灭了麓川,由他去打麓川,让西平侯去打安南。 西平侯则极力反对,要求按朝廷旨意,先打安南。 王景弘赶紧道,还是按朝廷的旨意来,先打安南,麓川的事,等奴婢回到京师,向皇帝汇报后再说。 王景弘回到会馆后,同行锦衣卫百户周斌道:“末将想出去一趟,买些东西。” 其实就是到锦衣卫在云南的据点,看看有没有消息。 “你万事小心。”王景弘有点害怕道:“麓川可能要造反,现在昆明好多土人对汉人非常敌视,我听汉王说,昨天有个五品汉官在街上无人处,都被土人袭击了,捅了好几刀。你们要出去,汉王可以派兵护送。” “。。”周斌半信半疑,但他们一路进来,都有云南境内的兵马护送,刚刚进昆明时,也明显感觉到街上没什么人,一片肃杀之色,好像确实有事情一样。 他是私下见锦衣卫据点的人,当然不能说,于是说有私事,向王景弘告辞,带了个同伴,两人刚到会馆门口,发现门口有两队军士守着。 军士们说,现在麓川对朝廷意见很大,可能要反,昆明城内到处土人,伱们不要乱跑,不安全。 周斌道,我是武将,还带着刀,我怕啥?我有事要上街,再说我们两个人,不怕,普通土人,就算有三四个都不怕。 军士们劝说无效,只能让他两出门。 没多久,王景弘接到消息,周斌和同伴,在昆明一个偏辟角落,被土人袭击,身上被吹了好几箭,全在脑门上,横死当场。 汉王还问他,不是让你们不要乱跑了吗,想出去,可以和本王说,本王派兵护送你们啊? 周斌几个意思,自己偷偷跑出去,被人杀死在街上,传到京师,父皇怎么想本王?还以为本王干的? 王景弘赶紧道歉,我劝过他们了,还说汉王可以派兵护送,他们不听,不关汉王的事。 王景弘这会觉的云南有点乱,想赶紧早点回去。 汉王再问,土人在昆明城内都无法无天,这麓川肯定要反,不打是不行,王景弘你回去告诉我父皇,我愿意带兵打麓川,安南让西平侯打。 王景弘陪着笑,是是是,奴婢一定把话带到,汉王还是先按照陛下的意思,先打安南。 此时连他也觉的,朱棣不管麓川,是挺不好的,真的容易引起这里土人的叛乱。 王景弘次日就急忙离开云南,朱高煦怕他危险,派了五百兵马护送,阵仗极大。 尽管这样,路过南盘江时,江对岸突然出现上百个土人,个个带着兵器,当时把王景弘吓了一跳,好在对方看到这边明军比较多,观望了一会后,便很快消失。 当时把王景弘吓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一个劲向随从军将表示要谢汉王,还好护送的人够多。 一路过了平夷所,到了贵州地界后,王景弘还是很害怕,因为贵州这边也有很多土人,他要求薛禄多派点人护送他,薛禄很有意见,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照办。 王景弘离开云南之前,元州的那氏接到汉王朱高煦的召见,那荣再次来到汉王府,听到一个无比愤怒的消息。 朝廷对元江府升格为元江军民府的事,一口拒绝了。 这可不是朱高煦胡说八道,当时传旨的宦官王景弘就在,西平侯、云南布政使等云南文武要员都在。 王景弘因为周斌被杀的事,已经对土人不满,更何况朝廷确实反驳了那氏的请求。 京师已经收到消息,那氏专门拜见了朱高煦,听说还在汉王府门口磕头呢,然后汉王请奏,帮元江府升格为元江军民府。 朱棣在原历史上,因为那荣主动拜见他,欣然同意,这次是强力的反对。 然后朱高煦还要求替那氏免税一部份,又被朝廷否决。 连西平侯也现场帮那氏说了几句话,但王景弘道,这是陛下的旨意奴婢也没办法呀。 当时那荣脸色就异常难看,心想,还好我没去京师拜见朱棣,不然简直自取其辱。 以那氏的财富,朝廷的赋税并不值一提,他在乎的是那氏的颜面和尊严。 每年那氏给皇帝上贡的东西都比赋税要高很多,但你们连降点赋税都不同意? 而且不支持升格军民府,明显是防备那氏,不信任那氏。 等王景弘等人走后,朱高煦私下再召见那荣。 朱高煦长叹:“朝廷还是小气了点,我大明天朝上邦,这点气量,实在不够。” 那荣大怒:“下官说句气话,明人中除了汉王,谁把我们土人当人看?” “。”朱高煦愣了下,赶紧道:“我部下里,很多都和你们族人成亲,结为夫妻了。” “也就是汉王开明,部下才会跟从,这大明皇帝,应该汉王来干才是。”那荣怒道。 “汉傣本是一家,大伙都是中国人,炎黄子孙。”朱高煦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胡吹道:“我若当了皇帝,天下不分汉傣,都是中国人。” “当是如此。”那荣喜道。 “呃。”朱高煦好像感觉失言了:“慎言,慎言。” 那荣暗喜,汉王好像志向不小,当多多鼓励他才是。 (本章完) 第240章 汉王的女人你也敢动 此时朱高煦脸色一正:“上次我和那知府说过税赋的事情,朝廷虽然没有同意减免,但我朱高煦说出话,一定不能失言。” “从今年开始,元州那氏,每年上税两千石,余下的,由本王替你出了。” 历史上元江府升格军民府后,赋税就降到一千九百多石。 这就是原本他们明年的待遇。 但那荣不知道啊。 朝廷不肯减赋,汉王要以私人补贴,刷,他当时就满脸通红,激动道:“朝廷不公,汉王却深明大义,但我怎么能让汉王出这赋税,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砰”朱高煦拍案而起,怒道:“我朱高煦向来言出必行,那知府若不同意,这是要置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这?”那荣急的说不出话,双眼隐隐泛红。 “我就藩于云南,你们就是我的兄弟和子民,我身为当家人,如果这点当担都没有,如何服众?此事,就这么决定了,那知府不必再多言。” 那荣几乎泪奔,扑通,再次跪下,重重磕头:“汉王大义,那氏上下,永不相忘,如有差遣,愿赴汤蹈火,不离不弃。” “那大哥快请起。”朱高煦欣喜大喜,扶着他,亲切的叫着大哥:“从今天以后,我们是一家人啊。” 九月的云南突然热闹起来,随着朝廷的旨意,云南各地的兵马纷纷往蒙自集合,明廷正式征伐安南。 云南在聚集兵马的时候,一艘商船缓缓驰入鄞县(宁波)。 宋长林赤着臂膊,满头大汗的从船仓里走了出来。 现在正是九月,天气极热,他带着儿子和五六个部下来到鄞县。 最近朝廷打算对安南全用兵,正从四面八方往杭州集合兵马。 除了湖广、贵州、广西、广东、福建等地,京师和江南这边也出动了大概五万人。 京师附近的兵马都在杭州集合,然后分批往沿水道往广西去,走的几乎是杨立山从广西往云南运货的路线。 宋长林的船好不容易才靠岸,发现鄞县周边也是云集大量的战船和商船,很多民间的商船都被征调用来运兵。 此战明廷在东路动员近三十万,云南那边动员五万,加起来号称八十万大军。 “又要打仗了。”宋长林的儿子宋博朝河里吐了口水。 宋博才十六岁,看起来却极为成熟,且一脸凶悍之色。 靖难中他在朱高煦亲兵队呆过两年,然后出来跟着父亲跑商(兼职细作),主要任务也是潜伏在京师附近,一边替朱高煦做生意,一边打听京师的各种消息,当然,还兼职刺杀一些重要的对头。 比如袁珙的两个儿子,袁义和观元。 鄞县是袁珙老家,袁义和观元在靖难成功后,都向朱棣要了笔巨资,然后回老家做富翁。 宋长林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仔细盘查出他们的实际情况。 鄞县有个袁家村,袁氏在当地很有名,祖上很多人做过术士,村上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点相术,但到了袁珙这家,才看的最厉害最准。 据说靖难成功后,外地有很多人跑过来想到袁家村学相术。 袁义和观元在袁家村北侧的一座当地山上建了个院子,两家人就住在里面,这座山也几乎等于是朱棣赏赐给他们的,成为袁家的产业。 袁义还没成亲,观元却是早早就成亲了,靖难前家人们就一直在鄞县呆着。 今天一大早袁义就来到院子后面,他在这边弄了两亩田,要知道山上可不容易弄田,他找到很多人,从山下挑上来软土,这才在后山上开垦出两亩田来。 功成身退后,袁义还是很快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只是之前他经常和一些婆娘们斯混,现在突然没了女人,有点不适应,所以袁义每过几天都要去鄞县县城一趟,玩下女人。 观元劝他早点成亲,袁义笑着摇头,他喜欢玩,但不想成亲,至少这几年是没打算。 他现在钱用不完,想玩女人就下山,还可以轮着换着玩,这种日子,不比成亲快活。 袁义在田里摆弄菜园时,观元还没起床,搂着婆娘在屋子里。 袁义才干了一会,就满头大汗,今天天实在是热。 他双手叉腰舒了口气,突然想到了鄞县新来的小如意,那小如意据说是以前鄞县县令的女儿,朱棣进京后,那县令自杀,小如意后来被卖到春院里。 这小如意身材婀娜,长的又好看,还会侍侯人,袁义想想,心里有点燥热,这么热的天,应该搂着小如意快活下,然后睡个大觉才好。 当然了,快活的时候热不热,这会他是没想到的。 这么想想,袁义便想下山。 他来到兄长观元屋子外面,也不管他有没有起床,大声道:“我下山了,中午不回来。” 说罢转身而去。 下山后先到鄞县,找到小如意,果断的快活了一下,只是又弄的一身是汗,完事后又后悔,感觉又热又累,不如呆在家里阴凉处舒服。 他出手大方,每次都要在小如意房间里呆上一天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他搂着半梦半醒的小如意又快活了一次,这才神清气爽的回家。 推开自家大院的门,袁义突然感觉里面静悄悄的。 他从鄞县回到家时,已经是上午大概十点钟,按说这个时候,他哥观元已经起床,但院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的可怕。 袁义就是这干行的,非常机警,他神色微动,条件反射的把手按到腰后。 他以前出门时,身上都会带着短刀,但靖难成功都两年多了,他在鄞县也呆了近半年,向来没啥事发生过,所以这段时间他是越来越安心。 现在突然发现,身上没带家伙。 别慌,别自己吓自己,袁义在心里给自己打打劲,接着大声道:“大哥,嫂子,我回来啦。” 他觉的自己一直是在靖难幕后干细作的事,建文余孽们也不知道有袁义这个人,就算要报仇,也找不到他头上。 袁义飞快经过前院,来到自己屋子那块,刚进院门,就看到自己的房门开着。 他脸色瞬息大变。 就算他不在家,观元也不可能开他的房门。 袁义赶紧转身就跑。 吱,砰,外面大门轰然被关上。 两个大汉蒙着脸拿着弩,腰间还有腰刀,堵在门口。 这两人看到袁义转身,同时举起弩对着他。 特娘的,袁义心中大骂,能用上弩的,一般都是官军。 但他现在顾不得大骂,转身想又想往后门逃。 后门那边又出来三个人。 领头的一个,正是宋长林。 宋长林嘴里刁着根杂草,笑眯眯看着袁义。 “你们是谁?要想钱可以说,我有很多钱。”袁义眼珠一转:“只要放过我,多少钱都可以。” 宋长林哈哈大笑:“杀了伱后,这里的钱,也全是我们的。” “我兄长呢?”宋长林激动道。 宋长林没理他,使了个眼色,左右两人一涌而上,宋博手中已经拿起一把短斧。 他这短斧比周虎的要小,但普朱高煦在马背上用的又要大,看的出,他喜欢用斧,臂力应该不小。 袁义猛的蹲下,一把抓起地年泥沙,哗啦,迎面扔了过去。 他这反应飞快,对面两人被撒了一脸。 “尼娘的”宋博和另一个人捂着眼睛大骂,袁义一个箭步冲向宋长林。 前门有弩堵着,他不敢冲直接往后门冲。 袁义其实也很擅长搏杀,可惜昨晚加今天早上,搂着小如意快活了很多次,加上靖难成功后两年内,几乎没有啥需要搏杀的地方,这突然又动起来,就感觉到双腿有点发软。 娘的,袁义心里暗暗叫苦,有点后悔昨晚去找小如意。 宋长林原地不动,看着袁义冲上来,猛的抬脚:“去你的娘的。” 砰,一脚狠狠踹在袁义肚子上。 啊哎,袁义一声惨叫,扑通,整个人被宋长林踹翻了出去,真没想到宋长林脚上力量这么大。 他也算临危不惧,原本想借着这个翻滚,顺势滚起来。 不料人还没起身,宋博和另一个人已经冲上来,其中一个人直接往前一跃,扑通,把他连人一起再次扑倒,接着双腿将他一缠,双手死死搂着他。 宋博三步并两步过来,两人在还在地上缠纠。 扑哧,一斧头砍在袁义的左脚上。 袁义半只左脚瞬间飞了出去。 “啊”袁义惨叫,终于失去战力。 几个人过来把他反剪了双手,按跪在地上。 袁义已经披头散发,表情惊恐而害怕:“你们是谁,你们是谁——啊-——” 宋长林拿出一把短刀,慢慢走到他身前,看着袁义,缓缓道:“当年你杀黄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今天?” 嘶,袁义倒吸口冷气,不可思议的瞪着他,终于知道,眼前这些人,是汉王派来的。 “我没有,我没有,汉王误会我了-——”袁义还狡辩,说到一半,突然脸色大变:“她,她没死?” 袁义回神来,当天跳河的小娘可能没死,不然怎么可能知道是他干的。 刹那间他脸如死灰,但他更没想到的是,汉王居然隔了近两年,才派人来杀他。 “你们不能杀我,我也是听陛下口谕做事,黄子澄不肯降,陛下大怒之下,才决定杀黄樱。” “我也是听命行事,你们杀了我,陛下会怀疑的。” 袁义哭叫道。 他现在终于明白当天黄樱她们的心情了,当时黄樱她们有多恐惧,那他现在就有多害怕。 “汉王的女人你也敢动?”宋长林嘿嘿狞笑:“汉王让我和你说一声,你们袁家,都要死。” 说完,扑哧,一刀捅进袁义的心口处。 袁义瞪着眼睛,不甘的看着宋长林。 宋长林缓缓拔出短刀,低声在他耳朵边道:“袁珙看相这么准,看不出他自己的儿子都要死在汉王手上吗?” 袁义嘴巴动了下,咕,想说话没说出来,扑哧,下一刻一口鲜血狂喷,气绝而亡。 宋长林抬头看向众人:“全部杀了,把银子珠宝,能带走的都带走。” 他们把现场屋子翻了个底朝天,给人产生一种劫匪入屋的错觉,然后立马下山,逃回京师。 (本章完) 第241章 比朱高煦强多了 云南临安卫。 这里是汉王三护卫之一的驻地,最近有大量的云南兵马往这里集合。 此次朝廷下令攻打安南,要求云南这边出兵五万。 朱高煦和沐晟他们商量后,汉王三护卫里只抽调了两千精锐,都是跟朱高煦打过靖难的老兵,其中一千汉军,一千李贤的藩军,这两千全是骑兵。 因为安南几乎没什么马,骑兵也很少,所以云南只出动这两千骑兵。 另从云南各卫所抽调了两万八千人,凑成三万。 接着又从各土司那征召到两万。 其中元州那氏出了一万,广南府侬氏出了三千,镇沅御夷府刀氏出了三千,临安卫本地陶氏土司出了两千,蒙自李氏,出了两千。 原历史云南第一次打安南可没出动土司兵马,但朱高煦正在对麓川土司兵马,和自己的三护卫,还有全云南官兵进行集训,所以尽量的要少动用汉军。 那氏兵强马壮又有钱,而且现在大力支持朱高煦,所以出动了一万土兵。 其余各司都是云南东南面的土司,与朝廷和西平侯关系较好的,这才勉强凑了两万人。 五万大军,两千骑兵,其余皆是步兵,但虽然步兵为主,朱高煦却带了近一万匹马骡。 马骡大部份都是土司们贡献,因为云南山路和安南山路较多,很多粮食和辎重都要用马骡来运输。 当然,朱高煦也不会白用土司们,征兵前他和各土司首领说的很好,每打破安南一个城府,城中财物,都会匀出一份给各土司,得到各大土司的强力支持。 朱高煦这行为要是被明军东路军知道,马上要被朝廷的言官们喷的狗血淋头。 大明是天朝礼仪之邦,现在是过去解救安南人民的,怎么可以干这种事。 但朱棣在靖难中抢南军城府财物时,可一点都不留手,更是动不动还进行屠城。 朱高煦当然不按常理出牌,我礼你妹的礼仪之邦,我就是烧杀抢劫去。 他在云南这边,能信任能重用的,只有土司和汉军,如果不拉拢住土司,将来怎么和朱棣干。 十月份的临安天气不错,朝廷在这个时侯动兵也恰到好处,白天不是很热,晚上又不会很冷。 朱高煦骑着马在乐蒙河边上,这边的乐蒙河,一直连通到梨花江,然后与安南境内的清水江相连,如果大船可以走的话,能把兵马一路带进安南腹地。 但乐蒙河太窄,且明军在这边没有大船,土司更没有,所以他们的兵马,只能沿着乐蒙河走。 有少量辎重和粮草,跟着小船在水路前行。 朱高煦身边这会站着沐晟、沐平山、宋猛另有贺如虎、盛坚、王友等将在行军中,其他部份军将心腹,如陈文、韦达、周虎、王斌等都在云南没动,另有平安在新平,盛庸在云州。 看着眼前连绵不断的兵马往东南方向去,沐晟向他介绍道:“乐蒙河一直通向安南,咱们只要沿着乐蒙河河岸走就不会迷路。” 这是很好的行军方式,晚上驻军在乐蒙河边,还有河水可用。 朱高煦听了点点头,朱棣当年在靖难中都是这套路,凡是与南军的大战,基本都在河边进行。 行军打仗的关键要素,水源一定要保障。 朱高煦这时问沐晟:“以西平侯看,这仗要打多久?” 西平侯想了想:“伪胡人口有限,兵马不够精锐,朝廷有大义在先,民心士心不足,一年内平定应该没有问题。” 历史上大概也就打了一年左右,所以西平侯说的还算靠谱。 明军当然也和往常一样的操作,要师出有名,所以一边打一边发檄文,向越人呼吁胡季犛父子的行为是“肆逞凶暴,虐于一国”,并列出胡氏“两弑前安南国王以据其国”、“贼杀陈氏子孙宗族殆尽”、“淫刑峻法,暴杀无辜,重敛烦徵,剥削不已”等二十大罪,又称明军的到来是“吊尔民之困苦,复陈氏之宗祀”,这檄文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古代打仗都这样,先发檄文,贬骂对方一通再说。 朱高煦这时缓缓道:“若能拖上一两年,对我们大有益处,怕就怕朝廷会在这一两年内,从云南查探到什么,不过现在咱们用麓川要反的借口,加上南征安南,可以控制云南进出通道,可这种事也不能干太长,时间一长,朝廷必有怀疑。” 云南有个好处,到京师距离远,如果不是用八百里加急,正常的通信,最少半年才能一个来回。 而且这边多山,隔壁贵州和广西也是,无论走那条路,山路都挺多的,这就延缓了消息的传递。 王景弘九月份回京师,年底可到京师,朱棣看不到杨大用,知道麓川要反,肯定要下命令给云南都司和布政使,决定下一步的打算。 传到云南就是最少明年二三月份,云南那边再拖一拖,拖到回京师的消息可以在七八月份。 只要朱棣没有确实的证据,没有怀疑,朱高煦就还有时间。 就怕朱棣在这一年里得到重要的消息,抢先布置。 所以朱高煦首先要希望朱棣没有收到有用的消息,然后尽可能拖到打完安南。 只要打完安南,他马上就反。 因为他所有的计划,都要在安南实施。 西平侯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按汉王的妙计,如果能拖一年为更好。” “事在人为,尽力吧。”朱高煦嘿嘿一笑,抬头看向四周。 此次他抽调的兵马,绝大部份都不是精锐,因为精锐现在都在云南集训,但他有信心不会在安南战场上惨败,这些兵马还可以用以战养战的方式,打上一两年后,也可能变成精锐。 按明廷的战术,他们将在白鹤与张辅会师,但朱高煦决定打慢点,让张辅先行。 “张辅第一次单独领兵,必然立功心切。、”朱高煦这时道:“他的东路军人马众多,如果咱们打慢点,他肯定急着往前打。” 西平侯笑了笑,如果北路军是其他人领兵,张辅可以弹劾他进兵缓慢,不遵军令,但现在是汉王领兵,他们就算走慢了,逾时了,张辅也无话可说。 当下,北路军缓慢向前进军,朱高煦十月从临安卫出发,十一月才到蒙自,十二月沿江到来安南边境的河口,一月打破猛烈关,进入安南腹地。 而此时,张辅的三十万大军,已经来到白鹤,左等右等,没等到朱高煦的兵马。 —— 永乐三年一月。 年轻的张辅意气风发站在高处,看着四周连绵不断的明军大营,心中非常激动。 靖难成功后,明廷第一次对外征战,张辅意外得到一路军主将的身份,让人大跌眼镜。 朱棣曾经也在用朱能和张辅之间考虑过,最后想到张辅女儿嫁给了朱高煦,应该更能和朱高煦搞好关系,所以最终派来了张辅。 张辅虽为副将,但统领三十万大军,远远超过云南的兵马,所以张辅心里要说不激动就是假的。 不过他们按计划来到白鹤后,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朱高煦的云南兵。 他往北派出大量哨探,结果往北去了一百多里,也没看到明军消息,这意味着,朱高煦距离这里还挺远的。 张辅不由暗暗不爽,朱高煦在靖难中百战百胜,大伙都称他用兵如神,很会打仗,现在明明路程比他还近,居然比他还晚到。 这要在靖难中这么打,岂不是早输给南军了,看来朱高煦的盛名,嘿嘿。 “张将军。”就在张辅暗自不爽时,参将李彬与陈旭来到他身后。 李彬在靖难中也是五军统帅之一,现在靖难后了,居然在年轻的张辅手下干参将,这个落差还是有点大的。 不过李彬当然不会表露出来,对张辅非常尊敬。 “你们来的正好,汉王和西平侯还没到,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大伙合计下,是继续等着,还是先往南攻?” 张辅之才比其父张玉强太多了,要不然朱棣也不会用他来征安南。 他也很聪明,毕竟朱高煦是主将,所以这会要先发兵的事情,他不能擅自做主,如果大伙都同意了,那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其实张辅很想率先发兵,立下大功,最好在汉王的兵马没到之前,他打下整个安南,那战功,嘿嘿。 李彬和陈旭当然都明白他的心思,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李彬先道:“汉王用兵如神,逾时未到,应该路上出了什么状况,但咱们不能白等,兵贵神速,如果让伪胡更多的准备,集中更多的兵力,就不好打了。” 李彬是两不得罪,先帮汉王说顿好话,再请张辅先出兵。 张辅听的心里暗爽,觉的李彬很识趣。 陈旭也连忙道:“几十万大军在这里多一天就是多消耗一天,当以战养战,尽快发兵。” “两位将军与我不谋而合,当是如此,来人。”张辅激动的叫来一队人马,让他们把自己先行的军令往西北带,如果能遇到朱高煦就最好。 接着他尽起大军继续往南进发。 二月,胡军主力退往多邦城,张辅的大军把多邦城团团包围,张辅看准该城位於河边,有较大面积的沙滩可供抢滩,於是分兵进攻,成功以火铳击退胡军象兵,大破胡军,攻入多邦。 其後,明军沿着富良江而下,四月攻入越南的重要城市东都升龙。 这时张辅才得到消息,朱高煦的兵马刚刚接近多邦城,据说一路上遇到安南各地节节抵抗,损失惨重,进兵缓慢。 张辅闻言大喜,越发觉的自己比朱高煦强多了。 而且他觉的,朱高煦厉害的是用骑兵,现在安南境内几乎没啥骑兵,所以他认为自己在这里,打的比朱高煦好。 (本章完) 第242章 不共戴天之仇 原来的历史中,明军攻入升龙时,因为张辅是主将,他的想法和朱高煦一样,所以下令好好捞一笔,于是明军“并大肆掠夺,掳掠女子玉帛,会计粮储,分官办事,招集流民。为久居计,多阉割童男,及收各处铜钱,驿送金陵”。 所以说张辅是个人才,比朱高煦还狠,他把安南童男都阉割,然后送到京师当宦官。 明初明军经常这么干,打蒙古打云南打麓川都是如此,像郑和,亦和哈都是这样当宦官的。 但现在张辅不是主将,他没敢下这个命令,所以全军整顿,补充了粮草后,继续往胡氏首都清化方向攻打。 他生怕朱高煦过来抢功,下令所有明军抢到的船只跟随同行,不留给朱高煦,然后快马加鞭往清化去。 此时胡氏皇子胡元澄领军退守黄江(在今越南河南省的一段红河),与胡季犛、胡汉苍会合,等待合击明军。 五月中旬,朱高煦带着四万云南来的兵马,慢慢吞吞终于来到升龙。 他这路兵马一路上几乎没啥硬仗,但是如同蝗虫一样,每经过一个安南城镇,必然清扫一空,能抢能拿的全部抢走,很多安南百姓也统统被带走,并且都说这是张辅将军下令干的。 他在云南带了很多懂汉语和越语的人,又在当地征招的一批投降派,然后每到一处,都宣传张辅将军下令办事,把张辅的名字,在红河平原四方宣扬。 北路军把升龙以北家中人口较多的统统带走,男的拉回云南屯田挖矿,女的种甘蔗。 所以五万兵出入安南,现在只有四万兵马在身边,还有一万兵马(主要是土司兵)正在源源不断,把抓到的安南人往云南送。 这下简直是如同后金入关,赤地百里,朱高煦这么干,安南人就倒了大霉,从河口沿着红河到多邦城这片,几乎看不到有安南人还在,要么逃了,要么被抓了。 当北路军来到升龙城时,那氏的那荣、侬氏侬郎金,陶氏陶吉,李氏李峰,刀氏刀寻海,五位土司首领都是眼睛大亮。 朱高煦这时指着身后道:“沿着红河这带,是安南最好的产粮地之一,土地肥沃,物产丰美,如果诸位土司能迁民到这里占有,将来都能壮大,且福泽后代,本王把这边百姓迁走,带回云南,就是想把这肥沃的田地留给诸位头领。” 诸土司俱是神色微动。 谁都想自己的地盘变大点,这五大土司地盘都是紧紧相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要不是明廷在云南,早就打起来了。 现在安南这边出现这么大片无主的好地方,又距离他们这么近,当然是好事。 那氏那荣马上道:“若朝廷能真正控制这里,不让安南复国,我们迁些族人过来,当可永久占据。” 其余土司纷纷点头称是,大伙就怕安南人再打回来。 虽然原土地上的安南人大都被朱高煦迁到云南,但升龙以南,还有大量的安南人在。 “放心,这次朝廷肯定能镇住安南。”朱高煦道:“到时我会向朝廷上奏,为你们封地。” “多谢汉王。”几大土司面露激动之色。 只有边上的西平侯不动声色,心想,到时朝廷肯定不同意,然后汉王义愤填膺的为他们做主,汉王这个套路,真是得心应手。 进入东都升龙之后,朱高煦继续下令干这事,但升龙人口比较多,有几十万人,肯定不可能全部带走,于是朱高煦下令先劫富户官员,将升龙所有富户全部洗劫一空,所有富户和官员全部抓走,带回云南,东都王宫的财富当然也没放过,接着开仓救济因战乱而产生的安南流民,并给穷苦的百姓们,发放少量的钱财,用以生存,安抚人心。 历史上明廷把安南攻占,设为交趾布政使司后,张辅前脚带着兵马走,后脚安南就有人起来造反,迫使明军二次南下,屡次征讨,陷入长久的拉据战。 之所以有人再次造反,就是因为还有大量的官员和富户们做领头人,官员和富户们比较容易拉起人马,鼓动民心,所以朱高煦把所有富户洗劫一空,所有富户官员全部带走。 安南普通百姓没有人带头,基本不敢干这事。 此时的升龙城大门紧闭,明军瓮中捉鳖,且很有套路,西平侯是一路上跟着看朱高煦怎么干的,越看越心惊,越觉的朱高煦也不是东西。 明军用越文和汉语两种语言到处张贴告示,先控诉了胡氏政权的不合法性,然后把胡氏所有的官员定性为反贼,接着让人举报,带路,谁举报和带路,将会得到明军抄家十分之一的奖励。 如果查抄官员家里一万两银,带路党可以得到一百两。 告示里还指责富户们对胡氏政权支持银粮,同样属于查抄的对象,欢迎大伙踊跃举报,凡举报者,同样会得到富户家里十分之一的财富。 最后公告里赤果果的在提醒他们,这十分之一,包括一切东西,伱们可以选择拿官员和富人的银子,种他们的田,或玩他们的女人。 一时间,升龙城彻底沸腾起来,无数底层和百姓,甚至官员们的家仆,富人的奴隶们纷纷挺身而出,光荣的加入带路党。 然后朱高煦就派出土司的兵马,让他们上门去查抄,所有查抄的财富和物货,包括人口,全部集中起来再分配。 上门查抄的全是土司兵,并且夹着会有汉语和越语的当地带路党,朱高煦要求带路党一边带路一边说,每到一户人家,都要高声大叫。 “我们是明军大将张辅的兵马,奉命讨伐胡逆乱党,跪下不杀。” 于是,升龙城里此起彼伏,到处都是这样的叫声。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明军大将张辅下的命令。 西平侯看着朱高煦不要脸的往张辅身上泼脏水,简直匪夷所思,他是知道朱棣很不要脸的,也很有套路,但现在看看,和朱高煦比起来,还是有点差距。 沐晟不由私下问朱高煦,事后张辅找上门来,责问怎么办? 朱高煦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又不是我说的,他找我干啥?” 这都是当地带路党说的,关我屁事。 反正朱高煦就是一副打死也不承认的表情。 这都是和朱棣学来的,朱棣当着他面说世子多疾,当了皇帝还能装没说过。 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的人。 升龙城的前十天陷入了地狱般的日子,土兵在城内到处搜掠,挖地三尺,富人和官员们都倒了大霉,整个升龙城的财富,几乎都被收集到明军这边。 土兵甚至把当地著名的寺庙都给拆了,将里面的金佛像都搬出来融解掉。 朱高煦每天让人清点收刮到的财物和粮食,除了按约定分与各土司首领的,余下的财物和多余的粮食都送回云南。 他淡定的收刮了半个月后,才决定出马。 这天升龙城的城门终于打开,成千上千的富人和官员们和他们的家属被长长的绳索捆成一队一队,从城内往城外去。 土兵们将把他们押解到云南,以后用来挖矿种田。 当城门打开的那刻,轰隆隆,外面传来大量的马蹄声。 朱高煦穿着鲜丽的铠甲,带着一队骑兵,从城外往城内进。 看守越人的土兵们纷纷跪下:“拜见汉王。” 朱高煦很意外的看着这群人,指着道:“他们都是什么人,你们在干什么?” 有人回应,禀汉王,都是胡氏反贼。 朱高煦点点头,正待说话。 被绑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冲出来,用汉语和和越语不停的重复:“尊敬的汉王,我们不是胡氏反贼,是明将张辅,派人抢掠我们的财富,我们是升龙普通百姓和官员,我们是忠心大明上邦的。” 几个土兵恼羞成怒,冲上去对着他一顿打。 “住手。”朱高煦大义凛然的叫道。 接着对着四周大声道:“我是汉王朱高煦。” 他说一句,身后马上有翻译用越话说一句。 “我们是讨伐胡氏,解救安南百姓而来,如果有人趁兵乱不轨,做出对不起安南百姓的事,我朱高煦,会为你们做主的。” 越人中顿时一片骚动,有人哭着大叫汉王贤明。 接着朱高煦道,谁有话要说的,可以亲自向我禀告,我定为你们做主。 马上人群里有几十个官员或富户站了出来,纷纷要求向汉王控拆明将张辅的不仁和土兵的残暴。 朱高煦立马挥手:“把这些人和他们的家属统统带出来。” 西平侯嘴角微抽,再次感受到汉王比朱棣还恨。 他不由想到在靖难的时候,朱高煦在朱棣面前唯唯诺诺,老老实实,很多人都觉的他有勇无谋,没啥出息,但现在看来,朱高煦无论套路还是脸皮厚和心狠手辣的程度,都不在朱棣之下,不愧是一对父子。 朱高煦接着又对大伙道,你们不要慌,我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等我消息。 越人们听了还真有很多人相信,等着朱高煦拔乱反正。 此时朱高煦要求先放人。 此言一出,越人们更激动了,人群中又有人高叫,汉王贤明。 接着越来越多的越人在叫,汉王贤明。 眼看着大家群起而呼,轰隆隆,又是一队骑兵跑了过来。 西平侯定睛看去,领头的是个土人将领,也不知是那个土司的。 那土司先下来拜见汉王,接着大声道:“张辅将军有令,这些人都统统带走,还请汉王先和张将军说声才好。” 土司说一句,边上也有翻译给越人听。 现场和演戏一样,看的西平侯目瞪口呆,原来还能这么干? 朱棣靖难时写封信挑拨离间,在古人眼里,已经算是高明的妙计。 现在西平侯看到当众演双簧,简直是跨时代的产物。 朱高煦和土司将领说着说着,还脸红了,差点吵起来。 接着双方的兵马,铮,铮,铮,纷纷箭拨弩张。 越人们看的大气不敢喘,又惊又惧。 最后朱高煦气急败坏:“你们不要以为是土司,本王就管不到你们,等回到云南,我定向朝廷上奏。” “汉王请自便。”土司将领说完,大手一挥,把大队的越人继续往外带。 越人们顿时哭天喊地,很多人向朱高煦大哭:“汉王救我们。” 朱高煦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诸位匆慌,本王定会想办法。” 再次进城之后,朱高煦很快召集刚刚要说话的升龙城官员和富户,大概有一百多户。 他们一夜之间变的一无所有,这会和张辅已经不共戴天之仇。 (本章完) 第243章 张辅你装什么装?(好像羊了), 朱高煦让他们派了几个代表过来。 然后道:“此时安南之役,我虽然为主将,但只负责统领云南的兵马,区区数万,而张辅统领三十万大军,名为副将,实则大权在握,且目无本王,连本王也不放在眼里,将来回到京师,俺定要弹劾他。” 众人纷纷叫嚣,请汉王将来弹劾张辅。 朱高煦又道:“张辅是东路军主帅,统兵五十万,打升龙的也是他们。” 越人纷纷点头,表示知道,张辅亲率大军攻打升龙,多邦,这些越人都是知道的,汉王也是刚刚到这里没多久。 朱高煦道,现在咱们只能忍一忍,等将来朝廷调回张辅,张辅不在了,我就能做到东路军的主,到时候别的不说,至少你们的财富,都能还给你们,你们也不用被抓去云南了。 众越人纷纷长叹,其中有些越人却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 六月,朱高煦和沐晟带着三万兵马来到木凡江(在今越南河西省,与黄江相接),他带五万兵马出云南,兵却越来越少,都是用来搜刮和运输战利品。 现在安南大量的财富和粮食被朱高煦往云南运。 此时他已经得到消息,张辅已经攻破万劫、普赖,斩首三万余,还平定了谅江、东湖,正往木凡江而来,与他们汇合。 张辅原本打算先去打清化的,但胡元澄集中了水陆大军七万,包括胡氏大量的水师在黄江木凡江处,所以张辅决定回头,先击胡元澄。 七月,明军两部在黄江北岸终于会师,距离他们不远处,就是著名的咸子关。 咸子关是东南海陆要冲,当地地面很潮湿,不好立营,明军立营在咸子关以西南方向,胡氏在咸子关东南方向。 七月初六,一大早,张辅和李彬、陈旭,还有吕毅、黄中等四将来到朱高煦的大营。 吕毅、黄中上次惨败之后,这次以参将身份,跟着张辅一起进安南。 “拜见汉王。”五人纷纷拜见。 大营里还有朱高煦,西平侯,宋猛、贺如虎等几人,土司们一个都不在。 双方寒喧了几句,张辅说,对面大概还有十万人左右,其中七八万是军队,两三万是民夫。 张辅接着又问,汉王这边有多少兵马? 张辅这会有点喧宾夺主,似乎把自己当主将了。 因为进入安南后,大战恶战,攻城战,全是他的兵马打的,张辅心里有点不爽,但又不敢说。 朱高煦不动声色想了想,本王还有三万兵马。 朱高煦带出来两万土司兵,已经有一万三千被安排押运货物,另有两千明军负责监管,还要在升龙等各地驻守。 所以他手上还有五千土司兵,两万五千明军。 张辅面不改色看了眼朱高煦,记得朝廷让云南出兵五万的,朱高煦居然只带出来三万多兵马。 “我们从猛烈关进来,一路上受到胡氏节节抵抗,加上还遇到瘟疫,还要留守兵马,所以现在手上只有三万了。”朱高煦解释道。 历史上明军是遇到了瘟疫,但这会朱高煦那边准备充分,发兵的时间又不同,所以并没有遇到,但他这么说,张辅也不知道真假啊。 张辅闻言也只好点头:“兵力上咱们大占优势,但胡氏有很多水师,船炮比较多。” 安南水师几乎全部集中到这里,据说有上千艘船,当然,大部份都是小渔船,只有上百艘大船,而五百料左右的船,不到五十艘。 朱高煦便问,信安伯有何破敌良计。 张辅马上道,可用火攻。 现在正是七月份,天气比较热,可以用火攻,但安南这里,七月份经常会是雨季,所以要选对时间,还要运气好,毕竟这会没有天气预报。 朱高煦沉默了会,又看向李彬。 他与李彬关系不错,相互也很敬重对方:“丰城侯有什么看法?” 李彬道:“我军气盛,且兵马众多,胡氏连败,士气全无,无论怎么打,都没啥问题。” 朱高煦又看向陈旭:“云阳伯?” 陈旭就比较滑头:“信安伯的比较稳妥,丰城侯说的也对。”两不得罪。 张辅的打法比较保守点,但比较稳妥,李彬的意思是随意发挥,怎么打都是我们赢。 他们进来和安南军打了快一年了,知道安南军战力很差,现在他们三十多万大军对七万,岂有失败的理由。 朱高煦听完三人的话,便缓缓道:“东路军一直都在信安伯的带领下,攻不无克,本王很认同信安伯的统兵能力,虽然本王是主将,但这次大战,还是打算交由信安伯全权负责,我们云南的兵马,愿在侧翼随时支持。” 张辅大喜,他来之前就怕朱高煦抢功,没想到朱高煦主动让贤,他兴奋道:“末将,定不辱命。” 朱高煦不但让他指挥,还表态不参与,自己的兵马在侧翼等着,伱张辅要需要,我们就上,不需要,想独占功劳,我们就不上。 张辅当然不愿意叫他。 来之前以为安南兵比较难打,没想到这么不经打,所以张辅手上现在的兵马足以对付胡氏。 这要打赢了,可是独功一份。 原历史张辅出征安南时,已经被升为新城侯,这会打安南提前了,还没晋升,所以他这伯爵看起来,就有点尴尬,因为身边全是侯爵。 议事完毕后,张辅看了眼朱高煦,好像有私事和他说。 他女儿嫁给了朱高煦,私下也算是朱高煦的岳父。 朱高煦立马挥挥手,现场的人陆续离开大营,转眼间就余两人。 “岳父大人可还有事?”见无旁人,朱高煦也客气的叫起岳父。 张辅看看门口,突然脸色微红,低声道:“我听外面有传言,土军们在升龙大肆抢掠,还说是我的命令?” 朱高煦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道:“土兵向来没有规矩,更有胆大之徒,借我明军名义,大肆抢掠,为非作歹,有损我大明声誉,高煦已经再三约束,也没啥用,前段时间率军从升龙出发的前一刻,高煦还斩了几个土司大将,希望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 朱高煦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张辅心想,那为何要说是我的命令? 他又不能当面责问朱高煦,只能道:“攻入清化,不可再如此了。” “当然,靖难中我就反对这么干。”朱高煦不动声色道:“燕军那时,连自己汉人也抢掠。” 张辅脸色微变,接着连脖子也红了起来。 靖难中,燕王心腹的诸将,包括他父亲张玉,谭渊等人,打破南军城池,都喜欢抢掠粮草,干的可不比土人少,还跟着屠过城。 朱高煦这意思很明显了,你们特么的在国内这么干的一头劲,现在到了国外,还劝我别这么干?装尼娘呢。 原历史上朱能死后,张辅当了主将,干的比朱高煦还凶残,升龙的童男皆被阉割,送回国内当太监。 张辅被朱高煦怼的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转移话题:“嫣儿来信,高煦对她很好。” “嫣儿温柔知礼,高煦也很喜欢她。”朱高煦笑道:“都是岳父教导有方。” “她开心就好,多谢高煦。”张辅向朱高煦点点头,然后抱了下拳,转身而去。 两人还算岳父和女婿,似乎并没有多少话可说。 朱高煦心里明白,张辅还是向着世子的。 七月中旬,张辅在咸子关大破胡氏,胡军溃败,大批兵士溺毙於该处河流,无数船只及军粮沉没,胡氏父子败逃。 张辅率军追击,于九月中旬在奇罗海口(在今越南河静省奇英县)俘获胡氏父子,胡朝宣告灭亡,十月,朱高煦带着兵马进入清化,这时他暂时下令不得骚扰当地百姓,私下则对几个土司头目道,先等等,我会安排。 十月中旬,张辅的兵马也到了清化,同驻清化。 他们一边上奏飞报朝廷,一面统计当地情况。 此时他们入安南作战整整一年。 据事后的统计,越南土地人口物产资料为:府州四十八、县一百六十八、户三百一十二万九千五百(约一千多万人)、象一百一十二、马四百二十、牛三万五千七百五十、船八千八百六十五。 这里就看出安南当地与云南土司的差距。 当年麓川思伦法起兵反抗明廷,失败后求后,赔偿了明廷象五百头,马一万五千匹,牛三万头。 麓川人口远远不如安南,但在象,马,牛上面是远超安南。 安南这边多山,而平原地区又水道纵横,所以马匹很少,船比较多。 朱高煦到了清化后,次日派出一万兵马到了占城首都毗阇耶,先把占城首都给占了。 1402年,安南在太上皇胡季犛的指挥下,攻陷了占城首都毗阇耶。占城国王阇耶僧伽跋摩五世遣使多次向明朝求救,那会明朝还在靖难中,谁也没空管他们。 现在朱高煦刚到清化,就派兵马把占城给占了。 占城是个小国家,位置在中南半岛东南部,北起今越南河静省的横山关,南至平顺省潘郎、潘里地区,他们和安南的地方加起来,几乎就是后世的越南大部份。 占城和安南陈朝胡朝打了多年,现在首都虽然被占,但还有南部大片国土守着。 这些国土的最南边,有个比较好的地方,也就是后世的西贡港(胡志明港)。 浑身不得劲,应该羊了。 (本章完) 第244章 到底是什么 西贡港西南侧就是后世有名的湄公河三角州,湄公河流经东南亚多个国家,在越南注入大海,在湄公河的冲积作用下,河口地区形成了三角洲。湄公河三角洲总面积约4.4万平方公里,是世界主要的大型三角洲之一。整个湄公河三角洲地区河网密布,土地肥沃,和红河三角洲类似,主要以水稻田为主,是主要的稻米产地。 如果占有了西贡港,就等于拥有了湄公河三角州,以后从福建和广东的大明水师,可以任意的来往这里,两边的资源,就能相互的调配。 当然,现在的西贡港还是个小渔村,需要投入资源发展和扩建,一旦把港口建立起来,大明水师就能达到中南半岛,并且对南洋这片形成强有力的压迫。 现在朱高煦已经把安南最重要的红河三角州霸占,红河三角洲河网密布,土地肥沃,广泛种植水稻、甘蔗、花生等农作物,是安南主要的农业区和人口聚居区。 如果再把湄公河三角州霸占,今后别的不说,粮食肯定不缺了。 此时从安南清化到大明京师,走陆路大概是四千里左右,张辅和朱高煦派往京师的人,如果走陆路,基本就是还愿张辅进安南的路线,前面广西有段路不好走,后面可以全用八百里快骑,虽然可能会跑死很多马,但一个月不到,能到京师。 但因为抓了胡氏父子,还有大量的胡朝勋贵,还收罗了很多安南珍宝,足足装了好几船,所以张辅和朱高煦商议后,决定走海路,和奏折一起送往京师。 海路可以从清化北边的马江直接到海防港出海,然后沿着海路,往广东,福建,浙江,江苏。 海路更长,要走六千多里,但因为全程在海上,效率也不低,大概一个多月能到京师,就算遇到逆风,来回也最多四五个月。 于是张辅和朱高煦攻占的折奏十月份才上报京师,大军暂时都在安南境内,等侯皇帝下一步的指示。 张辅这几天心情还是不错,明军征伐胡氏,大战恶战全是他打的,朱高煦或跟在后面打扫打扫战场,或打一些村庄和小城市,最大的功劳都他张辅干下来的。 而且朱高煦并不抢功,最后上报奏折时,朱高煦把张辅一顿夸,把自己的功劳讲的极少,还是张辅看不过去,又加了几句,说北路军在西北方向也受到重重阻击,打的不容易。 当然,最重要的功劳,肯定是他张辅全占了。 朱高煦在安南战役中似乎不上心,也没尽力,张辅当然知道为什么。 汉王原本以为会被封为太子,结果被赶到云南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心里难免会对朝廷和皇帝不满,所以打安南时,朱高煦有点出工不出力,张辅也能体谅,但没关系,现在任务完成,张辅就不会对朱高煦有意见,若是朱高煦拖了后腿,任务完不成,张辅肯定要弹劾他。 现在张辅一边在清化统计安南境内所有资料,一边等着皇帝封赏和下步的命令,不过昨天朱高煦向他提议,趁势往南部沿海再打,攻灭占城。 当时张辅就反对了。 皇帝只让教训安南,打安南他们也师出有名,岂能再打占城? 昨天在场的还有自称陈朝宗室的陈天平。 这家伙上次和吕毅、黄中进安南,被伏击,没死逃了回去,后来不知怎么和朱高煦的兵马混到一起了。 陈天平在张辅面前说,占城以前就是安南的,是被人分割成国,要求明军攻打占城。 张辅一口拒绝,说要等皇帝命令。 昨天最后有点不欢而散,而张辅是个聪明人,今天回头想想,感觉有点不对劲。 朱高煦在打安南时出工不出力,在后面混日子,现在突然强烈要求打占城,而且朱高煦还派了一万兵马去了被安南占据的占城首都毗阇耶。 他想来想去,不明白为什么朱高煦要这么做? 张辅自认有时候还能猜到皇帝的少许心情和喜好,但对朱高煦,简直无法琢磨。 靖难中的朱高煦和现在的朱高煦,截然不同。 一定有啥原因?张辅肯定,朱高煦想打占城,肯定有原因。 这天张辅正在府中与陈旭议事,因为李彬似乎走的和朱高煦比较近,到清化后,朱高煦多次请李彬过去喝酒,李彬也欣然前往,所以张辅今天想招两人议事时,李彬部将说他又去王宫了。(朱高煦占据了清化王宫) 不一会,心腹家将张全匆匆从外面回来,看到陈旭也在,张全愣了下。 陈旭是个聪明人,马上道:“末将有事先行告退。” “云阳伯慢走。”张辅客气道。 等陈旭一走,张全马上道:“汉王有部兵马,大概一千人左右,刚刚从占城首都毗阇耶回来。” 张辅道:“他派人了一万兵马去毗阇耶,现在回来一千有什么奇怪?” 张全又道:“随军有辆大马车,马车里好像有人,但四周遮敝,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 “他们是从南面过来的,却绕到清化西门,鬼鬼祟祟。” 清化城有六个城门,南面有两道门,朱高煦的人从南面过来,却绕到西面,因为西面是朱高煦自己的人在把守城门,清化王宫就在清化城西侧。 当时张全正在南门上面,亲眼看着大股的明军绕向西门。 嘶,张辅倒吸口冷气,瞳孔一缩,脑海里不由回想起出征前,皇帝招他入宫时的对话。 当时陈天平去京师求明军相救,还带去一个消息,说是建文帝,可能伪装成和尚逃往安南了。 当时京师诸公不以为意,认为是陈天平故意想用这借口,请明廷发兵,但是朱棣很重视,后来决定发兵时,专门把张辅叫去,让他到了安南后注意搜寻。 安南这边多庙,特别是占城王国是佛教国家,如果建文帝真的装和尚,明军进入安南后,极可能往占城方向跑。 特娘的,汉王原来也是想找建文帝。 张辅顿时满脸通红,想比找到建文帝的功劳,他打下安南算个屁。 原以为朱高煦出工不出力,不想和自己抢功,现在想想,朱高煦偷偷摸摸想弄大功? “特娘的。”张辅脱口大骂,立马道:“我进宫一趟。” 带着张全和一队亲兵往清化王宫方向去。 王宫被朱高煦所占,谁让他是主将,据说汉王秋毫无范,里面一块砖头都没有碰,只是把原来安南王室的成员都赶走关了起来而已。 张辅刚进宫门,就见里面三步一岗,四步一哨,全是朱高煦的兵马。 没多久他被人带到王宫正殿,殿门口是宋猛在迎接的他,宋猛把他带进大殿,笑道:“大王在沐浴,信安伯稍等。” 张辅愣了下,这都是白天,好好洗啥澡,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里面陆续走出几个安南的小娘,像是王宫的宫女或妃子,一个个衣衫不整的,看到他们,女郎们个个脸色羞红。 “快走,快走。”宋猛赶紧挥手。 张辅恍然大悟,这货白昼宣银,真不是东西。 但他也没办法,只能在殿内等着,宋猛也挺会说话的,有一句没一句的找他说话,不让气氛太尴尬。 开始张辅并没把宋猛放眼里,宋猛和周虎相反,身材瘦小,很不起眼,但和宋猛聊了几句后,张辅发现他很聪明。 “宋将军读过书?”张辅惊讶道。 “学过几年。”宋猛笑道:“当时还想考状元呢,后来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料,嘿嘿。” “宋将军以前是北平哪个卫的。” 宋猛不动声色:“当时在郡王府的王府仪卫队。” 张辅微微点头,郡王仪卫队,都是汉王心腹出身,难怪守在大殿外面。 就在两人聊的正嗨时,突然外面传来急紧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往里面跑。 张辅愣了下,然后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叫。 “大王,找到了,找到了--” 接着盛坚冲了进来,表情欣喜若狂。 张辅心神大震,余光看到宋猛拼命向盛坚使眼色。 盛坚大概也没想到张辅在里面,冲进来后一愣,片刻之后,好像反应过来:“拜见信安伯。” “盛将军客气了。”张辅当然也知道盛坚,朱高煦以前三郡王府三护卫的百户,起家的心腹。 “大王在浴沐,盛大哥你等会。”宋猛道,然后又使了眼色。 盛坚嘿嘿一笑:“大王看中那小娘,已经找到了,她真能躲,躲在一座寺庙里。” 宋猛脸色微沉:“说啥呢,信安伯在这里,不要胡说八道。” 盛坚不以为然:“都是自己人,有啥关系。” “哈哈哈。”张辅听的大笑:“大军在外,俺也想痛快痛快呢。” 三人哈哈大笑。 特娘的,给老子装,张辅心想,肯定不是小娘。 这会张辅心里好像有蚂蚁在扰他,非常难受,想问朱高煦,又不知如何开口,又知道朱高煦会否认。 这建文帝要是被朱高煦找到,往小了说,朱高煦交出来,就能立下泼天的大功,但往大了说,朱高煦要是不交出来,将来恐怕又要起祸端。 张辅现在非常着急,很想知道,刚刚一千兵马护送回来的马车里,到底是什么。 (本章完) 第245章 汉王反了 不一会,朱高煦洗完澡出来,先和张辅打了个招呼,边上宋猛赶紧上前,道:“大王昨天想念的小娘找到了,在一座寺庙里。” 张辅死死盯着朱高煦的表情。 朱高煦先是有点迷茫,好像在问,我昨天有问小娘吗? 然后听到寺庙,再看看宋猛向他使眼色,朱高煦恍然大悟,眼中露出无比震惊的狂喜之色。 他的声音好像也颤抖起来:“真的找到了?” “找到了,刚刚送进宫。”宋猛肯定道。 “会不会找错了,这么多小娘?”朱高煦颤声问。 “不会错,肯定不会错。”宋猛斩钉截铁。 “好,好。”朱高煦激动的双手搓了搓,脸上通红,无比的兴奋。 但他马上回过神,现场还有张辅,朱高煦抬头,脸上缓缓恢复平静。 他的神色变化,兴奋的表情,全部被张辅看在眼里。 “信安伯有什么事吗?”朱高煦这时问。 张辅脑子里刚刚已经想了个遍,朱高煦如果不主动说出来,证明就是有心想瞒他。 朱高煦瞒着他想干嘛?独自上报请功?还是有另样的心思? 他想了下,眼珠一转:“最近也没啥事,明日我想请李彬,陈旭,西平侯等诸将吃个饭,还请汉王赏光。” “明日午时还是晚上?”朱高煦道:“晚上我才有空。” “那就晚上。”张辅心想,你白天有毛的事,不就是玩女人吗。 “这样的小事,信安伯派人通知一声就是,何须亲自过来。”朱高煦笑道。 “反正最近没啥事,到处跑跑。”张辅嘿嘿一笑,向朱高煦抱拳:“末将先行告退。” “信安伯慢走。”朱高煦送到他殿门外,也不挽留。 张辅心事重重的出了王宫,到了外面就对张全道:“派人盯着王宫几个大门,如果有马车出来,立马通知他。” “诺。”张全应了声。 此时清化城内外,大部份都是张辅的兵马。 朱高煦从云南带出来五万,前后为了抓人,运财富,还有留守各地,用了两万。 到清化后只有三万人,他又派了一万人去占城首都毗阇耶。 清化这边只有两万人不到。 朱高煦的人据守了清化的西门,北门,其余几个门都是张辅的兵马守着。 然后王宫是朱高煦的人守着。 张辅一路上思索着朱高煦的布署,如果真的找到建文帝,朱高煦又掩瞒不说,极可能从北面或西面出城,往云南送。 张辅原本更认为朱高煦应该交出去,得到朱棣的赏赐,但朱高煦没成为太子,张辅觉的,或许他会用这个做筹码,和朱棣好好谈一谈。 所以思来想去,他认为朱高煦胆子这么大,往云南送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立马安排人马,在西门和北门四周等着,同时让人盯住王宫。 当晚张辅一夜没睡着,思来想去都是朱高煦马车里的人是谁。 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起床后,外面张全很快冲了进来。 “王宫西面有马车出来了,大概有一百个兵士护送着。” 只有一百个兵士?张辅本来想带大量兵马过去,但转念一想,如果让建文帝的事让更多的人知道,肯定不好,当即点了两百亲信亲兵,带着张全。 前面陆续有人回来汇报,马车从西面出城,往西北方向去了。 这就是往云南喽? 张辅带着兵马从南门出去,临出门时,张全提议,要不要多带兵马? 张辅想了下,他又不打算和朱高煦翻脸,带多了兵马,容易引起误会,也比较醒目,而且对方只有一百兵士,坚持带两百亲信追赶。 清化西面有条朱江,那队明军就是沿江而行。 张辅带人则沿着江追,前面有哨骑紧紧跟着他们,并不时发回来信息,终于,在离开清化大概一百里左右,张辅在江边追到他们。 哨骑们与张辅汇合,张辅远远看到前面有一百名明军,正驻在江边某个丛林边上停下休息,此时已经是接近中午,他们应该准备升火做饭。 “走。”张辅当即带着两百铁骑蜂涌而上。 对面明军看到突然冲过来两百铁骑,个个吓的惊慌失措。 “吁”张辅冲到前面,把这批人团团包围。 等到了面前,张辅不由愣了下。 眼前这股明军,虽然都穿着明军的衣服,但看起来,个个瘦瘦黑黑的,并不像明人。 “将军,像是越人。”张全也是目瞪口呆。 领头的越人正用越语在叽叽喳喳,也不知说啥。 张辅突然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快马冲到前面,厉声道:“打开。” 几个亲兵跳下马,推开越人,上马车后发现车门还被锁着,砰砰砰,他们连砸了几下,轰隆,终于把马车门砸开。 张辅伸头看了眼,里面放着几代粮,还有少量的盐和糖。 “特娘的。”张辅大骂。 “砰”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丛林里一声炮响。 这种炮应该是胡氏在战船上的炮,类似乎于明军的碗口铳,声音挺大,杀伤力不够强,距离也不远。 但下一刻。 “杀啊” 只见丛从里像潮水一般冲出大量的人来。 张辅还没反应过来,扑哧扑哧,刚刚穿着明军衣服的越人们,纷纷挺枪就剌,现场明军纷纷坠马。 “该死,朱高煦想干什么?”张辅魂飞天外。 但他第一个念头不是打,转身就想跑。 林子冲出来的人明显不是正规军,很多衣服乱七八糟的,倒像是安南百姓,有人连正规兵器也没有,只有锄头什么。 但张辅知道大事不妙,不敢久战,立马下令调转马头就跑。 就在他们纷纷转身要逃的时候。 轰隆隆,从他们屁鼓后面,大股的骑兵轰然而至。 这时张辅发现这地方是个很好伏击人的地方,北边是朱江,南边是一片长长的丛林。 这股骑兵也早埋伏在丛林里,与此同时,大量的步兵也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张辅顿时感觉到情况不妙。 北边是朱江,南边是丛林,他们只有往东和西两边跑,而东面是刚刚出来的越人,西边则是从丛从里冲出来的明军。 没错,这会张辅看清楚,后面截他们的,正是明军。 骑兵都是明军,明军身后的步兵则是土司兵马。 “将军,发生什么事了?”张全这时惊恐的叫道。 张辅厉声道:“汉王要反了。” 他声音没落,对面骑兵已经缓缓停下,并没有打算往前冲,接着后面的土司步兵们纷纷往前。 张辅顿时瞪着眼珠子,只见土司兵们人手一只明军劲弩。 他们十几人一排,足足有十几排,一涌而上。 “放。”土兵有人厉喝。 铮,铮,铮,迎面一泼箭雨铺天盖地的射过来。 “保护将军。”张全带着人挡在张辅身前。 扑扑扑,现场一片惨叫,张辅的两百精锐纷纷坠马。 “往前冲。”张辅知道只有冲过去,回到清化,他有近三十万大军,立马能控制局面。 但他想不通,汉王为何现在要反。 就算真的把建文帝找到手上,也没理由啊。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只想冲出去。 可他只有两百精锐,想冲出去可不容易,对面土兵用弩和其他明军不一样。 其他明军都是一通齐射。 对面土兵一排一排射。 前排射完往后退,后排往前走,井然有预。 等最后一排射完,后排已经装好,简直是弩版的三段击。 而且朱高喣选的这个位置挺好的,一边是河,一边是丛林,道路不足三丈,兵马一比就拥挤。 强弩像下雨似的连绵不断,张辅的兵马匆忙间没多少人带弓出来,还没冲到前面,已经然死伤大半坠马无数。 等好不容易冲到土兵面前,嗖嗖嗖,只见有土兵一甩手扔出一杆标枪。 还有土兵嘴里拿起个哨子般东西,用力一吹,扑哧,顿时有明军从马上载倒。 土兵们各种暗器层出不穷,近身之后,张辅的兵马又是死伤大片。 接着双方终于对阵,现场喊杀声一片。 “射”就在这时,对面明军也开始了。 有人一声令下,嗖嗖嗖,那股明军对着张辅的后阵就射。 他们在前面用土兵和他前军打,后面射他们后阵。 张辅兵马被打的节节败退。 张辅眼看着东面冲出去已经不可能,当即立段:“往西,往西。” 他叫来张全,下令全军往西,只要有一人跑回去,立马找陈旭,说汉王反了,不要找李彬,找陈旭。 接着全军往西冲。 西面远入清化,但只要能跑出去,可以绕回清化。 而且西面全是越人和百姓。 这时他们已经不足一百骑,全军往西,西面的越人也冲上来阻击,张辅这下看的清楚,那陈天平也在其中。 应该是陈天平也在帮朱高煦干这事,很多百姓,更是升龙城内的富户和官员召集而来的。 因为汉王说了,张辅要是不在,汉王的政策会极为缓和,要与越人搞好关系。 越人各种武器都有,大部份都不是正规军,张辅这边轻易的就从越人中杀了出来。 张辅顿时大喜,早知如此,刚才就该往西冲。 不过没等他高兴起来,突然。 轰隆,前面一声巨响,哗啦,出现一个巨大的天坑。 扑通扑通,十几名明军纷纷坠入其中。 (本章完) 第246章 大王会为你报仇的 “嘶”张辅倒口冷气,该死的朱高煦派人在路上挖了几条大沟,他们的根本过不去。 有明军不信邪,还继续往前冲,然后陆续掉下去,那沟和坑越来越多,也不知挖了多少。 后面土军的强弩很快又追了上来。 片刻之后,张辅身边已经不足三十骑,两百精锐尽丧于此。 “杀啊。”大量的越人围了上来,现场的越人差不多还有三四百人。 这波伏击他们的越人接近五百人,被张辅的人杀了一部分。 此时又围了上来。 张辅的兵马奋力抵抗。 此时张辅抬头看去,没看到朱高煦,但已经看到宋猛和盛坚两人。 盛坚和宋猛正带着朱高煦的兵马往前压,那些土人兵士大概也有五六百人,正陆续压上来。 看到越人们和他们混战,土人们和朱高煦的兵马都没动,就看着他们互相残杀。 越人虽然不是精锐,很多人连兵器也没有,但打起来还是很猛,不要命似的,谁让张辅抢光了他们所有的财富,不一会儿,张辅身边人马越来越少,已经不足五骑。 众人都早已经下马,把马围成一圈,奋力死战。 越人还有两百余人,也还在攻击。 陈天平这时兴冲冲的跑向盛坚这边,来到盛坚马前,笑道:“幸不辱命,希望汉王记的承诺,帮我们攻打占城,助我陈氏复国。” 盛坚哈哈大笑:“啥?你做梦呢?” “?”陈天平一愣。 扑哧,盛坚一刀下去,把陈天平的脑袋直接给砍了。 “杀,一个不留。”随着盛坚一声令下。 土兵们纷纷上前,强弩劲射,挥刀猛砍,现场的越人瞬息崩溃,纷纷惨叫,有的转身想跑,但明军骑兵飞快跟上,各种骑射,嗖嗖嗖,一箭一个,还有越人直接往朱江跳,明军也追到岸边,往里射。 很快,路边上,江面上,到处都是尸体,现场越人,被杀一空。 张辅浑身是血的坐在地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战,身上被射了好几箭,但因为着甲,倒也没受到重创。 张全也没死,身边还有一骑,他们两百精锐出来,现在还三人活着。 土人们这时已经上前,但似乎不关注他们,到处在地上搜寻,现场无论是明军还是越人,土人们都是继续补刀,确保全部死尽,一个不留。 不一会,盛坚和宋猛来到他面前。 “高煦要反吗?你们觉的他会成功吗?你们将来,都要被满门抄斩。”张辅沉声道。 “信安伯言重了。”宋猛笑道:“信安伯带两百骑出来巡视,被仇恨的越人伏击,全军皆没,大王一定会为伱报仇的。” 盛坚又道:“信安伯千错万错,不应该纵容部下到处掠夺,没收越人所有财富,引起越人同仇敌恺之心,决死而伏击你。” “。。”张辅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一个时辰之后,朱高煦和李彬,陈旭带着大股兵马来到现场。 当时朱高煦正在王宫召见李彬和陈旭,与他们商量征收秋粮的事情。 安南秋粮将熟,明军三十多万大军驻守,也需要吃喝。 朱高煦的意思,即要征粮,又不能征太狠,以防民变,李彬和陈旭都表态支持。 不料,突然有传令兵冲进来,说信安伯张辅,不知为何带兵出去,在外面被越人伏击了。 朱高煦当场脸色大变,赶紧带着两位大将,点起兵马来到现场。 现场尸体堆积如山,明军衣甲都被剥走,兵器也被带走,越人差不多有五六百具尸体,边上的朱江里也满是尸体,正有人打捞上来。 陈旭表情激动,不明白张辅为啥带两百精锐出城。 他还想问朱高煦呢,朱高煦转头对着他厉声道:“我岳父大人,为何只带两百精锐出城?所谓为何事?” 陈旭目瞪口呆,激动道:“末将,末将也不知道啊。” “我岳父大人向来与你交好,没和你说为何吗?” “没有,没有,末将真不知道,末将与信安伯的关系,也很一般啊。”陈旭吓的半死。 朱高煦说他和张辅关系好,好个屁啊,陈旭是半路投降的,又不是燕王心腹,之前是和张辅交流的比较多,现在张辅出事,他当然矢口否认。 李彬比较冷静,他静静的在现场观看,发现很多明军身上的伤口似乎是弩箭所创。 弩箭是明军利器,越军很少,但不代表没有。 眼下这局面,他肯定不能说什么。 而且事发时,汉王正和他们一起议事。 同行来的西平侯这时道:“汉王匆要悲伤,信安伯尸体不在,应该被越人抓去了。” “就不能对他们太客气。”朱高煦怒道:“我们张榜安民,秋毫无犯,他们却集重兵伏击我军大将,当尽诛之。” 西平侯立马赞成,要给清化和越人,一个沉重的教训。 李彬看西平侯也支持,也马上支持,陈旭都吓的半死了,那敢说什么,也赶紧支持。 此时西平侯提议,张辅不在,东路军应该有丰城侯李彬暂时统帅。 李彬大惊,连忙跪下,说自己能力不够,当由汉王统帅。 陈旭见状也赶紧说应该由汉王统帅。 朱高煦装模作样的推辞一番,最后道,父皇圣旨没到之前,俺先干着,把这里的事处置好才行。 众将皆无异议。 此时的西平侯悄悄打量了一眼朱高煦,想到当初朱高煦撞破他的时候,当着他面说,如果他不合作,先一刀把他给砍了。 当时西平侯还觉的朱高煦只是吓吓自己,现在看看,连岳父张辅都被他干了,这汉王,没啥事不敢干的。 他这会内心信心很足,因为他知道,要战胜朱棣这样的人,必须要朱高煦这种更狠,更不要脸的人。 当晚,朱高煦召集军中指挥使级以上的诸将,宣布了张辅被越人伏击的大事,众将哗然。 接着朱高煦又把几名张辅心腹点出来,问,张辅为何擅自带两百精锐出城? 几名心腹俱不知道,一脸蒙比。 而且朱高煦说这‘擅自’两个字,非常敏感。 第二日朱高煦升帐分兵。 令张辅几位心腹大将,各率三千兵马,从清化城西出城,横扫打击当地越人,尽快找到张辅,是生是死,总要知道消息。 几位心腹大将激动万分,表示一定会把信安伯找回来。 朱高煦道,一般这种事,普通百姓不会干,都是当地官员和富人才会这么干,你们不要骚扰普通百姓,影响我大明声誉。 诸将领命,之后,到处屠杀查抄当地富人和官员,私吞财帛,朱高煦视而不见,这些张辅心腹更来劲了,弄的当地越人怨色载道,苦不堪言。 朱高煦又对西平侯,李彬和陈旭道,我要打占城,继续往南打。 之前他就提过,当时张辅强力反对,现在李彬和陈旭面面相觑。 朱高煦见两人不出声,便道:“我收到消息,他可能藏在占城,那边很多寺庙,不能不打。” 李彬和陈旭神色一动,当然知道朱高煦说的他是谁。 西平侯这时道:“汉王如果一定要打,将来圣上怪罪,可不能拉我们下水。” 陈旭暗暗点头。 “如果,本王是说如果,万一真被咱们找到,咱们就是天大的功劳,比打下整个安南,还要重要。”朱高煦道:“如果没有找到,将来父皇若怪罪,本王一力承担。” 朱高煦画了个大饼,要是找到建文帝,就是天大的功劳,现场陈旭表情震奋,有点激动。 他现在才是伯啊,张辅这仗打完,肯定要升侯,李彬已经是侯,所以他想想,也该轮到自己往上爬一爬了吧,当下陈旭立马表态支持攻打占城。 于是李彬顺水推舟表态没有意见。 朱高煦当即令陈旭起兵十五万,往南继续打,要求占领占城全境,还说如果找到,就是首功,陈旭激动的领命。 朱高煦道,分兵也迫不得已,我们近三十万大军在清化,全要当地百姓供食,粮食也紧张,打进占城,可用占城的粮来养兵,咱们压力就小了。 众将听了,觉的也有道理。 十月中旬,陈旭起兵十五万,往南推进。 彼时占城的国王阇耶僧伽跋摩五世,听到明军打安南,也起兵北伐,准备收复都城,不料路上遇到陈旭。 陈旭的借口也是朱高煦帮他想好的,你们占城起兵北伐几个意思,想联合安南打我们是吧? “。。我”阇耶僧伽跋摩五世有苦难言,还想解释。 陈旭可不管,冲上去一顿猛揍。 十二月初,占城亡国,全境被陈旭所占,后世的西贡港,也纳入朱高煦的地盘。 陈旭的兵锋,已经来到占城西边的吴哥王朝国境,按朱高煦的命令,暂时驻军在吴哥王朝边境,把吴哥王朝,吓的瑟瑟发抖。 陈旭领着十五万兵马前脚走了,朱高煦又把李彬叫来。 张辅带进安南三十万大军,一年打下来,损失和加上留守各地的明军,清化这边大概还有二十五万左右。 朱高煦先把张辅的几个心腹打发了,每人派了三千兵,分出两万多。 接着又让陈旭带走十五万。 此时清化大概还有十万明军不到。 (本章完) 第247章 只要有心,啥事都能干成 朱高煦把李彬叫来,问道:“这些日子,降兵营爆出多次冲突,很多越军不满,甚至奋起反抗,长时间关押着,也不是个事。” 打败胡氏后,明军先后抓到近十万投降的越军。 原历史全被放掉,让他们回老家,结果后来张辅一走,简定、邓悉、阮帅等人为代表的安南地方势力就起兵叛乱,这些回家的越军,又纷纷加入其中,从而把明军投入长期的拉锯战。 李彬果然道:“越军虽战不利,但因其不熟悉咱们的战法,我观越军战力不俗,不能轻易放掉,一旦放虎归山,将来必是麻烦。” 李彬还是很见识的,初来安南的时,越军不了解明军战法,且明军火器也比较多,所以打的越军节节败退,但越军和明军打了几年后,经验就打出来了。 历史上之后十几年明军时不时在这里与越军纠缠,并且开始出现溃败,1426年明将王通率十万大军在崒洞之役惨败,仅阵亡就五万人,1427年,明将柳升带十万大兵再入安南,于支棱一役惨败,柳升也被击杀。 之后,明朝就彻底放弃了安南。 所以李彬很有经验,看出越军战力不俗,只是现在第一次和明军交战,不熟悉明军的打法。 朱高煦则问:“以丰城侯的意思?” 李彬左右看看,四下无人,眼露凶狠之色,伸手做了个抹头的动作。 朱高煦心中微动,朱棣当初设五军,李彬能当一军主将,果然是个人物。 李彬这个提议很合朱高煦的心意,因为他要长期控制安南,这十万精锐越军是肯定要除掉的。 怎么可能和原历史一样,放他们回去,让他们再起兵。 后面十几年明军战死在安南战场上的,少说也有二十万,这又何必呢。 朱高煦这时笑道:“丰城侯的话,正合我意。” 李彬咧嘴就笑。 “不过,咱们还不能干的太明显。”朱高煦道:“高煦还有个更好的办法。” “还请汉王解惑。”李彬笑道。 他当然知道汉王朱高煦不像外表那么笨拙,还很聪明,不过听朱高煦说出来后,还是很震惊。 朱高煦让他带五万明军,十万越军,往安南以西,攻打南掌国,再从南掌国穿过去,经八百大甸军民宣慰使司,到缅甸境内木邦军民宣慰使。 简单说就是从安南出发,绕到木邦和勐养后面,帮麓川打这两个地方。 整个行军路线大概一千八百多里,且大部份都是翻山越岭。 李彬听的脸都绿了。 麓川思氏请明廷帮忙打击木邦和勐养,明廷没有回应,但朱高煦决定干这件事。 并且从安南这边,打进缅甸。 这难度是非常大的,如果仅靠明军是不行的,很多地方都是山路,明军不擅长。 但越军擅长在山路中行军和打仗,所以朱高煦让李彬带十万越军去。 最好的结果是,这十万越军全部不要回来,死在外面才好。 李彬当时听完脸色通红,说话也有点结结巴巴:“此行是出国征战,恐怕要得到朝廷的许可,而且此去千里,五万兄弟,未必都能活着回来?” “他也可能往那边跑了。”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只要丰城侯能回来就好,放心,我会安全熟悉那边情况的土人,安全护佑丰城侯回国。” 嘶,李彬倒吸口冷气。 朱高煦把找建文这个借口是得心应手,打哪都说找建文,但皇帝听了肯定很高兴。 而且听他的意思,这五万明军回不回来不重要。 靖难时李彬和朱高煦相处的挺好,有英雄相惜的感觉,他更觉的朱高煦外表粗犷,其实挺温和的,现在才发现朱高煦也真是狠。 再联想到朱高煦把陈旭派出去,张辅的心腹部将派出去,他隐隐预感到朱高煦想干嘛。 大明皇帝在这里的近三十万大军,要被朱高煦弄的支离破碎。 李彬涨红了脸,沉默不语。 朱高煦知道李彬这种人是聪明人,更是有能力的人。 他想了想后,沉声道:“靖难时咱们也相处的挺好,丰城侯知道本王的能力。” “本王立下天大的功劳,却被父皇发配到云南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李彬的脸更红了,心里是惊天骇然般的震憾。 他赶紧道:“现在形势不同当时,汉王起兵毫无胜算。” “我自有安排,只是不想让丰侯城为难。”朱高煦缓缓道:“现在安南的兵马都是我说了算,你也是奉命行事,前往缅甸,此去最少一两年,以后国内发生什么,与丰城侯无关。” “我若胜了,丰城公必然是大功一件,我若输了,丰城侯也无过错,你当时,只是奉命行事。” 嘶,李彬倒吸口冷气,脸上变的青一阵白一阵。 朱高煦这会是说的清清楚楚,是我下命令你去打缅甸的,将来肯定怪罪不到伱,你带着大军在外打一两年,国内也差点尘埃已定,我若胜了,你就是国公了。 这是坐享其成,不用帮忙,就能获大功。 李彬低着头,还是没说话,估计还在评估朱高煦成功的希望有多少。 朱高煦见状,只好又道:“丰城侯还不放心,等朝廷圣旨到吧,到时我当着诸将下令,以圣旨名义,必保你无忧。” 李彬不可思议的抬头:“汉王还能篡改圣旨?” 朱高煦嘿嘿一笑:“事在人为,只要有心,啥事都能干成。” 李彬这次没有犹豫,点头:“汉王若能以圣旨名义,当诸将面下命,李彬愿领兵前往。” “好。”朱高煦道:“你现在带五万兵马,分割越军,以每一百明军,统两百越军,分营准备,随时出征。” 李彬考虑了下,点头允诺。 朱高煦道:“对他们宣传下,随军出征,享有饷银,打完回来,分田回家。” 越军的军心要安抚好,所以朱高煦和李彬详细说了下,先把他们骗出国。 李彬又道,安南以西山川较多,需要很多马骡运载辎重和粮草。 虽然朱高煦打算把这十万越军都送死在外面,但李彬也不想丧送的太早,更想尽大的可能,把明军带回来。 朱高煦一一答应,尽可能把运输的马骡都给他们。 接下来明军将投降的越军分隔开,以一百明军,统两百越军,五万明军,管理十万越军。 为防越军串连闹事,按朱高煦要求,把越军相当于明军百户以上的军将,全部拖出来斩首,一个不留。 然后从越军普通低底兵士中,提拔新的军将。 其中一半由比武高低确定人选,另一半由明军指定,这样越军中的军将,立马分成两大派系。 比武选拨的,觉的被明军指定的,是亲明派。 而被明军指定的,觉的比武选拨的,看不起自己。 到出征前,十万越军每人发银二两,以示鼓舞。 明军在调整重组越军,并对他们进行洗脑的同时,朱高煦接到陈旭的来信,才知道,西贡这会还是个小渔村,港口没有建立。 不过没关系,朱高煦立马下令,征调当地百姓,开始兴建西贡港。 此时明军刚刚占据占城全境,正在到处收刮财富,升龙的一幕,开始在安南和占城全国重演。 土人们帮朱高煦拼命收刮财富,这可都是他起兵的本钱和军饷。 为防安南将来复叛,朱高煦也是很好的下了一番功夫。 首先把十万越军送出国,让他们到外面打仗,去掉了将来几年最大的安全隐患。 然后朱高煦一招比一招恨,陈旭和李彬看的也是目瞪口呆。 以为张辅被袭的名义,向安南复仇,大肆掠夺当地财富,官员和富户全被抄家,甚至问斩。 用朱高煦的话说,敢造反的都是地主有钱人和官员,所以把这批人杀完了,就稳定了。 历史上在张辅走后,立马起兵的就是当地官员和军将们。 现在百户级以上的军将全被杀,官员全被抄斩,这个可以点火的火苗就被灭的差不多。 陈旭还担心朝廷的文官们知道,会不会弹劾汉王暴虐失礼,朱高煦都不想理他,两国交战还自栩天朝上邦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清除完安南兵马和官员军们后,朱高煦密令土人们把安南和占城的王室又全部清除掉。 第二个安全隐患又被消灭。 然后找了几个当地百姓,对外称是王室成员,暂时和明廷合作,共建当地鱼水情。 接着下朱高煦下定占据安南和占城境内所有铁矿,银矿,煤矿等矿产资源地。 每个矿边上都新建一个所,驻军一千多人以为防固。 这样就分出去数万人。 安南和占城境内多船,少马,历史上安南人能起兵也全靠船多,移动方便。 明军在攻占安南后,已经统计到安南全国八千多艘大小船。 朱高煦把一百料以上归划大船,全部要求停驻在海防港附近的沿海线上。(海防港此时是安南最大的港口)。 安南国内所有造船厂和工匠分为两部,一部份搬迁到西贡,为朱高煦兴建西贡港和西贡船厂。 一部份迁到海防港,扩建海防港。 以后安南国内不造船了,民间要用船,只能到西贡和海防港船厂来买。 接着又把升龙以北的越人迁往云南,云南部分土人迁往升龙。 这几件事运行起来,安南国内无兵,无船,没有矿,至少几年内是不可能有大的反抗。 (本章完) 第248章 半壁江山,尽归汉王 朱高煦借着明军征伐安南的机会,全力统治安南的同时。 四川建昌卫,一队人马从西南而来。 建昌卫在四川的最西边,与云南紧紧相邻,西边就是云南的鹤庆府。 四川行都司衙门不在重庆,不在成都,就在建昌卫。 四川都指挥使瞿能,这会正在建昌卫都司衙门里办公。 瞿能的能力非常强,靖难中差点攻破北平和斩杀燕王不说,他之前在四川的经历,也很神奇。 史称:时蜀地经济衰败,百废待兴,瞿能到任后,积极屯军戍边,强化军事,平定动乱,稳定民心。为响应朱元璋提出“以茶易马”的方略,瞿能在永宁(今四川叙永),雅州碉门(今四川天全)设茶马司,办理征茶买马各项事亦,以四川一带所产茶叶作为官茶,确保易马的资源保障,繁荣了经济贸易,充实了军队装备,使甘孜、阿坝、青海等雪区良马源流往内地,有效地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 瞿能是个多面手,在四川任都指使还能经营商贸,把青海、陈坝等地的战马,交易到内地。 而且建昌卫西南,有与云南紧紧相邻的盐井卫。 这名字就能看的出来,盐井卫在打冲河西面,驻地是四川最大的盐井地,明军在这里驻地挖盐,拿盐和茶与甘孜、青海等地的牧民换马。 所以瞿能在时,四川都司手中有茶,盐,马,等几大商品,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 瞿能参与靖难之役时,这边的商贸都暂时停了下来。 好不容易战争打完,瞿能终于又回到四川。 回到四川后,瞿能再次重起这些商事。 通常他在这边屯结到一千匹战马后,一次性送往成都,由成都再往其他地方送。 这天一大早他正在家里还没上值,外面有亲兵进来说,有故人求见。 瞿能在四川故人无数,朋友很多,闻言也不以为然,让人请进来。 不多时,外面进来三个人,三人都戴着斗笠,下面还有面纱。 四川很多小娘们平时也这么戴,瞿能也不以为然,此时他房中还有丫鬟,对方进来后也不说话,并看向他身后的丫鬟。 瞿能犹豫了下,挥挥手:“你们先出去。” 是,老爷,几个丫鬟纷纷离开屋子。 瞿能大刀金刀的坐在主位:“把面纱掀起来,不能真面目见人吗?” 中间的那人直接扔掉斗笠,接着往前一步,扑通跪在他身前:“不孝儿,拜见父亲。” “嘶”瞿能先是倒吸口冷气,一脸的不可思议,接着几乎老泪奔涌而出,踉踉跄跄的跑下来,一把扶起瞿陶:“我的陶儿。” 两父子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正是多年不见的瞿陶回来了。 瞿能这两年多每天都睡不好,因为他心里总有个心结。 汉王藏着瞿陶,靖难之前没交出来,也就算了,为什么靖难成功了,还不交出来。 汉王在想干什么? 这两年他都在想这个问题,汉王到底想干嘛? 如今突然见到儿子,真是喜不自胜。 几年不见,瞿陶成熟了很多,也英武了很多。 瞿能看到儿子这么英挺,非常高兴。 等父子两抱了会,瞿能才反应过来,这时他看向另两人。 瞿陶向他介绍,表情还有点不好意思,这是我舅子陈洪(陈文堂弟儿子),因为他娶了段兰心,段兰心表面上的身份是陈文的女儿。 瞿能当时就瞪着眼睛,想到朱高煦曾说自己儿子成亲了,当时他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是真的。 这是毛信,他们都是汉王的心腹。 陈洪和毛信都上前拜见瞿能。 瞿能应了声,想了想后:“我们父子,想先说会话。” “瞿都督随意,咱们在外面侯着。”毛信哈哈一笑。 “不用,你们在这里等着,陶儿随我来。”瞿能把瞿陶带到里屋。 “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伱回来就好,要不要把外面的人抓起来?”瞿能厉声道。 “万万不可。”瞿陶赶紧道:“父亲,汉王当年,可是放我们一马的。” 瞿能表情尴尬:“他也让咱们父子,多年没见。” “陶儿不是回来了嘛。”瞿陶笑道。 瞿能感觉有点不认识儿子,好像被汉王洗脑了。 瞿陶只好道:“我回来看看父亲和母亲,还有弟弟,过几天就走。” “啥?”瞿能怒道:“不能走。” “您的两个孙儿,都还在家里等我。”瞿陶低声道。 “。。”瞿能。 瞿能瞪着瞿陶,只见瞿陶满脸慈爱:“他们都很可爱,也很听话,父亲看到,一定会喜欢的。” “哎。”瞿能跺脚,这汉王真不是东西,比朱棣还要可恶。 瞿能无奈道:“汉王让你说啥?” “汉王说,希望父亲还记得大伙当年的约定。” 我,我和他约定啥了,我啥也没约定啊? “他到底想干啥?”瞿能沉声道。 “汉王想再起兵靖难一次,推翻朱棣。”瞿陶道。 “轰”这话简直五雷轰顶,把瞿能雷的内焦里嫩。 “他,他不是还在安南吗?” “朝廷三十万大军尽陷安南。”瞿陶道:“贵州,广西,湖广、广东等地兵马都少了,汉王起兵胜算很大。” “且,广东李远,福建徐安,都是汉王的人。” “如果父亲举臂一呼,四川向应,大明天下,半壁江山,尽归汉王。” 明廷打安南的兵马,基本都是从贵州,广西,湖广,广东等人征发的,另还有部份来自中原一带。 现在三十万兵马被陷在安南,明廷在西边实力大减,短时间是无法集中更多的兵马对抗汉王。 “不可能,他无法控制这三十万大军。” “汉王说能做到。” “就算这三十万大军不参与,大明朝还有百万大军啊。” “燕王起兵时,兵马还没汉王现在多呢。” 瞿能又问:“西平侯支持他吗?没有西平侯支持,他连燕王都不如。” “西平侯全力支持他。” “怎么可能?你不要让他骗了,汉王这人,比皇帝还会忽悠。”瞿能每一次被朱高煦打败,朱高煦对他说的话,就让他震惊了。 “没有忽悠,汉王找到了他,西平侯因而妥协,且何福的儿子何魁六,也在他身边。”瞿陶见说不服父亲,只能扔出炸弹。 “啥?他?”瞿能这么聪明的人,立马听出来了。 瞿陶目光看向京师方向,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何福现在是总兵官管陕西都司,如果朱高煦手中有他,又有何福能支持,加上广东李远,福建徐安,四川瞿能,大明真的半边江山到了朱高煦手上,这形势比当年燕王强几十倍了。 但瞿能是很谨慎的人,仅听儿子片面之言,肯定不会轻易相信。 瞿陶是铁了心要说服父亲,又道:“父亲难怪忘了北平城下的失败和耻辱,不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吗?” “汉王说,天下人都不知道父亲的能力,即便现在父亲身居高位,但燕王的史书上,只会记下父亲投降求荣的屈辱和北平城下的惨败。” “而汉王殿下的史书,必能让父亲大放异彩,名垂青史。” 刷,瞿能满脸通红,脑海里不由回想起当初攻北平彰义门不下时,刘江在城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一幕。 瞿陶继续道:“‘他’和何福儿子的事情,事关机密,连外面的汉王心腹都不知道,汉王让我告诉父亲,是想让父亲知道,汉王从靖难初就筹谋到现在,只要再得到父亲的支持,必然一定会成功。” 瞿能满脸通红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海里疯狂的评估着干这事的成功性。 从心里深处,瞿能现在很满意,真不想跟着汉王干。 但两个大孙子就在汉王那边,长子瞿陶看来也铁了心跟汉王,他现在要是强行留下儿子,儿子估计得和他翻脸,而且如果儿子没死这事被皇帝知道,那瞿能就完蛋了。 这么想想,汉王真的太鸡贼,太坏了,当初强行扣下瞿陶,就为了今天。 但反过来想,当时朱棣都没有起兵,汉王就开始筹谋这事,想想都觉的恐怖。 思来想去,瞿能知道自己没的选。 要么全力帮汉王,要么不要儿子和孙子,全力帮朱棣。 “汉王对我们父子有恩,当初在卢沟桥司手下留情,父亲岂能忘了这份恩情。”瞿能经过三思熟虑后终于开口道。 瞿能很快出去和毛信陈洪面谈。 毛信直接问,瞿都督在四川多年,能控制多少卫所? 瞿能这时很骄傲的,他在四川十几年,部下心腹各处都是,不过他也道,卫所没啥问题,大部份都是他老部下,只有都司里,朱棣上台后,三个都指挥同知全换了,俱是当初燕军大将,都指挥佥事换了两个。 但他又道,下面卫所才是实际掌兵的。 一个卫五千多人,一个所一两千人,这些卫指挥使和所千户都是真正的大兵头。 毛信点头,朱棣喜欢换都指挥这个级别,云南也是连换了几个都指同知,但下面的卫和所的老大,才是重要的兵头啊。 (本章完) 第249章 吃进去容易,吐出来难 毛信这时道:“俺两人以前是汉王府三护卫千户,现在是瞿都督的亲将,都督看看,能不能把俺们,放到卫所里当个一把手,二把手也行。”毛信这时笑道:“外面还有一堆百户,总旗,都是跟咱们从云南来的。” 尼娘的,瞿能心中大骂,这汉王真是无孔不入。 但他即在打算跟汉王干,也没啥犹豫的:“给我点时间,不能一下子全安排了,得慢慢来。” “一定要最重要卫所。”毛信道。 “这个本督当然明白。”瞿能叹道。 四川最重要的,一个是重庆卫,一个是夔州卫,扼守入川东边要道,从东边湖广进来的官军,走水驿道也好,走陆路也好,都要经过夔州卫。 打下夔州卫后,下一个必然要打重庆。 因为从夔州卫到重庆是官方重要的水驿道,控制住这条水驿道,才能从水路源源不断的运输兵马和物资。 不然以四川的地势,你不走水路用人工和马车,有的苦了。 瞿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四川北面就是何福的陕西,东面是湖广,南面是贵州。 要是何福也被汉王搞定,他只要大军守住夔州卫和重庆一线,湖广和贵州的官军就进不了四川了。 而且贵州由汉王搞定,那只要防湖广一线就行。 等于只要守住夔州府,就能挡住湖广的官军。 而夔州卫的位置,和当初靖难时的永平府相当。 燕王靖难打了几年,只在永平府有郭亮驻守,明军辽东的兵马,无法寸进一步。 夔州卫的附近的地形地势又比永平府强了不知多少倍,到处山川和水道。 官军当初打永平,还能绕到永平后面,这会要打夔州府,除了强干没啥办法。 于是瞿能马上道:“只要咱们守住夔州府和重庆一线,官军就无法进川了。” 毛信笑道:“四川都督最熟,咱们都听都督的。” 于是,瞿能打算把毛信派往重庆卫,陈洪派往夔州卫。 毛信又问:“瞿都督有四川兵力布置和所有地图吗?” 瞿能犹豫了下,默默的点头。 毛信称,他们拿到地图后,还要在四川到处走动,完善地图,请瞿都督派人协助,话到这份上,瞿能当然只能全力帮忙。 —— 永乐四年(1406年)一月,广东沿海永安所。 永安所在雷州(海南省)和廉州的中间,西边就是后世的铁山港区。 铁山港区有千古良港之称,是桂东南地区最重要的出海通道,拥有众多优良港口。 广东都指挥使李远在去年十二月就到了永安所。 永安所原本是千户级的卫所,李远到任后,先让广东都指挥同知王忠兼任廉州卫指挥使,半年后,心腹族人李冲为永安所千户,其余几个心腹,分别为钦州所、灵山所千户。 从而牢牢控制着廉州卫四周所有卫所。 李远完全控制住当地之后,便下令卫所军户们在海边晒盐,兴建新的盐厂。 明代继承的是元朝的盐场,制作盐的百姓们编为盐籍,都是世袭,匠籍一样,是地位非常低下的。 又以晒盐和煮盐的区分,分别称为盐丁和灶户。 又因灶户和盐丁贫富有别,按其分配的盐地产量多少以及产盐的质量好坏将灶户和盐丁分为上、中、下三等,每一等又分上、中、下三则,不同等级的灶户盐丁所缴纳食盐定额也不一样,这种做法使灶户盐丁们的负担得到较为平均地分摊。 简单说就是灶户们世代圈在某地产盐,然后每个人按时缴纳食盐。 无论灶户还是盐丁,官府每年都会支给工钱,但不允许盐户私藏、私售食盐。 福建和广东沿海这边天气比较暖和,主要采用的是晒盐法,所以这边都是称盐丁。 像朱高煦之前在北方永平附近也弄过盐场,那边就是灶户,主要靠煮。 明初这会各地的盐务行政职权都归地方布政使司统筹分派管理,布政使司以下管理盐务的衙门有都转运盐使司或盐课提举司(各地不同),他们的职责在于按凭证(就是盐引)支取食盐给提货人。 而盐业在历朝都属于专营、专管之物,获利巨大,在由地方管理的过程中,难免会有营私舞弊和私盐泛滥的现象,所以朝廷会制定出一套机制对其进行监管。明朝要到永乐年间才设有设有巡盐御史之职,定期赴盐区巡视私盐,以及核查、督促税款。 所以这会,巡盐御史还没有。 这就给了李远找到了机会。 原来当初李远和徐安到了广东福建之前,朱高煦让他们想办法拉拢好当地的卫所和官员,但怎么拉拢,朱高煦也只能让他自己想办法,反正需要银子找朱高煦要。 为此朱高煦一次性给李远和徐安各三十万两白银,先带到广东福建,不够杨立山还会支持他们。 但李远打仗水平一流,拉拢人心的本事也是一流,他一毛钱都没有用,到了广东后,他只用了几天时间,想到了办法,还把这办法教给了福建的徐安。 李远认为,朝廷对盐课司、当地官员、盐丁等只有律法的宣传,却没有实际的制约,断定这边必有腐败。 所以他到了广东后,先在双鱼所附近,严查走私贩盐的事。 双鱼所有朝廷的盐场,有盐丁制盐,且这边远离京师,营私舞弊和私盐泛滥的情况十分严重,根本属于没人管的情况,特别当时靖难刚刚打完,朝廷在各地打仗,哪里顾的了他。 所以当地巡检司,官府衙门和盐课提举司的官员纷纷加入,大伙一起走私贩盐,从中获利。 按说查走私贩盐的事,是地方巡检司干的,但如果地方巡检司也同流合污了,地方卫所也是可以介入的。 李远到了之后,派人仔细查探,然后派兵现场堵住走私贩盐,再严刑逼供,顺藤摸瓜,立马查到当地无数部门和官员加入其中。 其中附近的高州府,阳江县,阳春县的主要官员,和盐课提举司的主要官员人皆有份。 然后李远就说了,咱也不上报,你们懂的,见者有份? 各路官员赶紧点头,大伙也都知道,李远你这么干,不就是想加入吗,行,大伙一起发财。 但李远更狠,直接把双鱼所的主要将领换成自己心腹,然后令双鱼所的兵士也开始晒盐。 这下大伙是看出来了,李都指挥的胃口更大,还想赚更多的钱。 但没关系,我们都支持,反正大伙一起发财。 李远晒盐所得,给汉王三分之一用来运到云南拉拢土司,另三分之二皆分给部下军将和双鱼所官兵,中层以上的军将所获颇丰,远胜薪水。 李远心腹李冲当时有点不理解,问李远,为何要每月支付这么多银子,自己这边几乎没有利润,甚至差点倒贴? 李远笑道:“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吃进去容易,吐出来难。” 李冲半知半解,一脸的蒙。 李远接着又在更远更偏,大明极西之地永安所附近开僻了更大的盐场。 招数和以前一样,军户晒盐,不会的由当地盐丁来教,很容易就能学会,然后卖盐所得,分给兄弟和兵士们一部份,再重金拉当地官员下水。 当地官员没有几个不干这行的,纷纷被李远拉下水。 因这会广东这边就与安南相邻,实在太僻,很多官员都被朝廷贬到这里来的。 大明这会,谁要是当官时被分到广东,特别和安南交界之处,那基本等于是发配。 朱棣上任后,大量更换了省级主要官员,府州和县的,则实行了轮换模式,即原本京师附近的,都往广东,云南,福建、陕西等僻远处发配,原来这些远地方的,调入一部份到京师和繁华的地方,另外重用原北平投效自己的官员。 所以广东这边的官员很多都是被发配过来的,非常乐意和李远这么干,更别说,李远没来之前,他们很多人,已经这么干了。 要知道现在在广东当县令可是很清苦的,根本不如江南和京师一带,要是再没点好处,官员们怎么活下去,所以朱元璋大杀贪官,啥弄都用也没刹不住。 李远用卫所私自晒盐,然后私卖给盐商的方式,立马获得源源不断的银子,除了可以支持汉王,还用多余的银子拉拢当地军将,顿时把广东都司上下几乎拧成一条心。 可以说这会广东都司,特别是沿海一带的卫所,都没心训练和打仗,专门晒盐走私赚钱,有时李远都会派兵帮盐商把盐送到广东边境,再让盐商送到外省。 他们每两月结算一次,李远会召集千户以上来分钱。 各指挥使卫们回去后,还要卫所上下分钱。 李远的成功,让福建的徐安也跟着学以致用,也同样起到了效果。 福建官办盐场全国最多,徐安一查一个准,同样查到大量当地官员以权谋私,顺理成章的加入其中,再拉一些沿海卫所下水。 这次李远再来到永安所,这边盐场已经变的更大,从永安所到廉州卫之间,沿海全是军户新弄的盐场,但从一月份开始,大量的船只突然从安南方向过来,纷纷来到永安所,差点堵出他们私盐出海的路。 这边的私盐大部份走陆路卖到广西云贵和中原地带,少部份走海路往浙江、江苏。 所以这么多船突然过来,立马堵出他们出海的路。 (本章完) 第250章 再逼咱们,咱们反了 原来朱高煦在安南没收了安南人一百料以上的大船,很多船只被运到永安所附近,因为西贡港还没建立起来,而这边后世闻名的千古良港铁山港区,现在就有很多天然良港。 朱高煦把一百料以上的大船先开到永安所,船员和船全被扣在这里,暂时等待分配任务。 一时间,铁山港区附近百舸争流,船只蔽海,好不壮观。 李远来到永安所时,现场已经接收了几百艘二百料以上的大船,所有五百料以上的大船,都在港口最深处暂时停着。 李远很快找来当地知府和几个县令,这些人都是参与李远盐场利润之徒,关系相当不错。 “朝廷打下安南,俘获了大量的商船,汉王的意思,给广东沿海居民免费发船。” “一百料到两百料的商船,免费发给各地百姓,百姓船员不够的,可以几家用一艘,汉王不收任何费用,但有一个要求,将来汉王要征用,他们要帮忙运输。” 李远一口一个汉王,绝口不提朝廷,因为他知道,汉王发兵在即,已经不需要再提朝廷。 从靖难成功到现在,已经进入永乐四年,汉王说三年左右起兵,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官员听到这消息都是很奇怪,但非常赞成,因为这是免费送船啊。 这会一艘一百料或两百料的船,少说几千两银子是要的,汉王这么送,百姓们还不欢呼雀跃,歌功颂德。 至于为什么是汉王送的,是不是朝廷的旨意,关他们屁事。 所谓天高皇帝远,这这发生的事情,只要他们几个人不说,皇帝知道个屁。 “但凭李将军作主。”当地知府率先表态,接着几个县令们也纷纷表态。 李远也觉的汉王这招很妙,首先汉王没有这么多船员可用,但突然把船发给百姓,沿海的百姓们会自己组织船员,很多人因为家里人少,船员不够,就会几家人用一艘船。 这些人凭空得到几千两银子船,当然要支持汉王。 万一将来皇帝要没收回去,你看他们乐不乐意? 而且汉王以后需要运输,可以动员大量的船只和船员,短时间内,这是最好解决办法。 李远不知道汉王的脑袋怎么长的,这么绝妙的点子,都被他想了出来。 于是,在当地官府配合下,一场前所未有的送船运动轰轰烈烈在广东沿海开展,各地卫所也加入其中,李远叮嘱,务必要当地百姓知道,这是汉王送的,且不可到处声张,因为朝廷知道,可能让他们出钱买下来,或退出来。 广东沿海百姓激动无比,纷纷发誓,打死也不说是汉王送的。 这天李远正在永安所附近分配船只,突然有亲兵来汇报,广东布政司右参政毕汝舟来了。 毕汝舟先找到都司,得知李远不在,去了廉州府,又骑着马,追向廉州府。 但廉州府沿海全是卫所的盐场,所以李远通常让阳春所的兵马,在主要的官道进行盘查,不让可疑人过来。 毕竟廉州这边非常偏了,大明最左下角,平时没事,谁会跑过来。 于是毕汝舟居然被拦在古良司前面的官道上。 毕汝舟当时大怒,立马对人道:“你们快通知李远,我来找他,他再不来见我,有大事要发生。” 阳春所的人不敢怠慢,派人快马来通知李远。 李远心中一动,毕汝舟过来连高州府的官员们都不知道,应该是有急事。 毕汝舟在靖难前是山东登州府知府,建文帝的官员,靖难之后,朱棣把他升任广东布政司右参政,官是升了一级,但从一把手变成四把手,且从富裕和离京师较近的登州,不远数千里来到广东,当时毕汝舟就不高兴,等于是被发配了。 李远到广东后,首先是拉拢当地卫所,其次是拉拢不得志的官员。 像毕汝舟这种,就是属于他拉拢的对象。 李远自己也算被贬到广东这么远的地方,所以他和毕汝舟是一见如故,刚到广东就成为了朋友知已。 李远连忙上马,带着亲兵一顿赶路,天黑前终于来到古良司。 毕汝舟当晚就住在古良司,没有回去。 见到李远后,他大惊失色,说有两件重要的事情。 “其一,有卫所百户到布政司举报你们不练兵屯田,却贩卖私盐?” “啥”李远脸色微变。 不过他来到广东干这事,早就知道有一天会瞒不住,广东这么多卫所在干这事,总会有人不满意。 据毕汝舟道,举报的是广宁所百户周云。 广东这会地处大明偏远地方,明廷也不是很重视,所以当地都司只有十五个卫,加上二三十个所,总兵马大概只有十万人不到。 李远晒盐只有三个地方,最主要是廉州卫附近,然后还有沿海的电城卫(双鱼所),广海卫(靠近朱高煦船厂长沙村以西)。 所以在分配银子时,主要就是这三卫所的军官,和三卫参与的所有军士。 但为了拉拢其他卫所,李远这两年一方面是更换自己的心腹家将,一方面是给军官分配军饷之外的银子。 发银的名义就是协助帮忙的费用,比如有盐商要把盐运到广西去。 像广宁所就在广西隔壁,李远经常派那边的兵马帮盐商护送。 每次负责参与的官兵,会有银两分到。 本来大伙一起赚钱,又不是什么大罪过,一直相安无事。 那百户周云参与了几次护送,每次分到三五两不等,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一年下来,也能弄十几二十两。 要知道大明军饷,通常是连银带粮甚至盐和其他一起算的,所以他能拿到手这么多银也算不错。 可这家伙有钱之后就开始堵赌,连着输了几次,把钱输光不说,还欠了一屁鼓债。 这下他心里不爽了,然后感觉到每次要官兵护送盐商,这些人的盐,是不是来路正常?背后有什么人?能不能借机会大赚一笔? 周云输红了眼,想黑吃黑搞笔钱。 再有次护送时,他有心偷听,终于听到,原来这些盐,居然是广东都司其他卫所晒的。 卫所在当地屯田训练,守卫国土,伱们正事不干,却在经商?还和盐商勾结? 周云也是有老乡在沿海卫所的,他想尽办法打听到消息,这才知道这边一个百户,一年起码能入手一百两银子以上。 这下他心里彻底不平衡了。 他向老乡请求,找卫所指挥使,想把自己调到双鱼所边上的海朗所,当地指挥使当然不愿意。 周云大怒,于是便挺而走险,找到布政使司举报海边卫所走私贩盐。 这周云也知道,要举报必须找到足够大的官员,所以直接想找左右布政使。 而广东左布政使王俊是建文时的官员,当地多年,马上快要致仕,周云思来想去,找到了新来的广东右布政使徐奇。 徐奇原本不过是京师小涉的户部都给事中,正七品京官。 朱棣靖难成功后,于永乐元年外放其为广东右布政使,连跳数级。 所以徐奇是广东有名的朱棣派,全力支持新皇帝的各种旨意。 永乐元年,在徐奇之后,朱棣在广东市舶提举司,按旧制设提举、副提举,同时又命宦官齐喜提督广东市舶,是为明代由朝廷派宦官督理广东市舶事务之始。 永乐二年因福建沿海有海船“交通外国”,且有抢劫行为,明廷遂“禁民下海”,并令将原有海船一律改为平头(应为“底”)船,使不能远航大洋,又令沿海有关官府防止海船私自出入。 这两件事,都有徐奇的大力支持在沿海推动。 朱高煦在长沙村的船,也因为永乐二年的禁海,只能跑大明内部。 徐奇得到周云举报,有点不敢相信,因为整个卫所加入晒盐,这是要非常重量级的军将在支持才行。 而且军将走私私盐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徐奇有点头痛。 并且说实话,这两年李远借下面的官员的手,每年都孝敬徐奇一些银子,徐奇也估计心里有点数的,只是不知道背后的大将会是李远。 他估计是卫所的指挥使级。 于是徐奇让毕汝舟下来解决这个问题,让李远安抚好这周云,不要再举报了。 如果周云不要再举报,徐奇自然可以当没有发生,以后继续拿钱,大家一起开心。 如果再举报,这事就得严查。 李远想了想:“周云我会去解决,请毕参政回禀徐大人,经都司核查,是电城卫有名百户私自组织了家中亲戚十几个人,在偷偷制盐走私,本督定会对他进行责罚,下不为例。” 毕汝舟说罢又说第二件事,这两天还有消息说沿海出现大量海船,都是从西南方,大明之外过来的,朝廷已经禁海,为何还有这么多海船过来? “因朝廷攻打安南,战乱引起安南百姓北逃,等战乱过去,我们会督促他们,尽快回国,不要影响我大明百姓。” “当尽快处理。”毕汝舟道。 “一定一定。”李远说罢,伸手招来一个部下,递上来两个盒子:“前些日子,海边的小的们,收购到外藩夷人运过来的小玩意,说是香料,南洋来的,女人们很爱,毕参政给徐大人也带一盒。” 毕汝舟闻言喜上眉头,他出名的妻管严,而且他在登州做过知府,那边也偶而会有蕃商前往,所以知道这玩意在大明是紧销货,大明的女人们都喜欢。 “多谢李都督,多谢李都督。”毕汝舟开开心心的回广州去了。 毕汝舟一走,李远回到电城卫,并于次日,召集沿海各卫所的指挥使和千户级以上开会议事。 李远到这边后,每次开会都基本是代表要分钱,所以各卫所指挥和千户级的军将们都是兴冲冲的赶到电城卫。 广海卫距离较近,当天广海卫的人最早到,指挥使曹昆还没进门就大声嚷嚷:“这不上个月刚分的钱吗,又分啦,哈哈哈。” 曹昆身后,广海卫的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一群大佬都纷纷大笑。 但大伙刚进大厅,就感觉到里面的气氛不一样,李远脸色铁青,表情很不好看,大厅里左右两边数排军士,都披甲执锐。 曹昆心里一个咯登,赶紧给众将使个眼色,不要喧哗。 接着陆续有各卫所的军将们进门,大伙看到这场面,都有点奇怪,但也没人想到李远会干他们,所以大伙纷纷低声结耳,讨论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海卫指挥使似乎听到一些风声,小声道:“好像有人举报咱们晒盐,上面要查了。” “啊。”四周一片惊叹,接着有人勃然大怒:“那个断子绝孙的狗东西,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曹昆脸都绿了,几乎咬牙切齿:“让老子知道是谁,老子杀他全家。” 这会广东这边沿海都比较穷,永乐上台后又禁海,除了能在海上巡查的卫所还有点好处,其他卫所是穷的叮当响,好不容易李远来了,带着大家晒盐发财,现在居然有人举报? 现场顿时骂声一片,大伙都恨不能把那举报人现在就拖出来,然后大御八块。 这时李远看众将差不多来齐了,轻轻咳了声:“咳咳。” 李远才来了广东三年多,但带着大伙一起发财,树立了极高的威望和人气,轻咳一声,现场立马鸦雀无声,大伙赶紧静声,齐齐看向他。 “对不起兄弟们啊。”李远声音似乎变的有点哽咽:“大伙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想必兄弟们也听到了风声,有人眼红咱们各卫所赚的小钱,举报到广州布政使司衙门,现在连征南将军府,也派人来质问我,让我一定要给个交代。” 李远说的征南将军府,就是挂征南将军印的谭清,谭清身为征南将军,节制广东、广西两省都司,位高权重,这个时候,正是把他拉下水的时候。 果然,李远这么一说,刚刚安静的现场立马又炸了锅。 “都督,到底是那个狗东西?把他找出来。”惠州卫指挥使谭大海几乎要跳起来,一边说一边伸手往腰间放,然后省过来,不能带刀进来,他是真想拿刀砍人的,这会那周云要是在当场,谭大海肯定一刀把周云给砍了。 “兄们们赚点小钱养家糊口,上官们都不让吗?” “大明哪个官不贪,现在他们在贪大钱,咱们弄点小钱,还是起早摸黑的辛苦钱,这都不让,还让咱们活不?” “交代个毛啊,这件事兄弟们都参与了,不能让都督一个人背。” “有种把咱们都免了。” 大伙吵吵闹闹,纷纷对着广东布政使和征南将军府大骂,骂着骂着,突然人群中有人厉声道:“再逼咱们,咱们反了。” 这声音极大,突然一声大吼,全场猛的再次安静下来。 (本章完) 第251章 就差一个导火索 众将虽然大吵大闹,可也没人敢想到造反上面。 谁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当场叫要造反。 四周瞬间一片安静,所有人扭头看去。 中间一个威猛大汉,看起来三十多岁,脸上全是大胡子,正是李远的心腹爱将,现任碣石卫指挥使魏呈栋。 魏呈栋这句反了,把现场所有人吓一跳。 李远不动声色把所有人表情看在眼里,然后厉声道:“混帐,魏呈栋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魏呈栋拉下去,砍了。” 左右两边各有卫兵上前。 曹昆一看赶紧上前拦住卫兵们:“都督刀下留人,魏兄弟也是一时冲动。” “都督息怒,魏兄弟昨晚和咱们喝了酒,酒多啦,喝醉了,是醉话。” “都督息怒,魏兄弟还不跪下认错。” 现场很多指挥使级的一拥而上,有的拉住卫兵们,有的跪在李远面前,向他求情。 还有的把魏呈栋按倒在地,也让魏呈栋道歉。 李远脸色通红,指着魏呈栋道:“你这竖子,胡说八道,我要不砍了他,传了出去,朝廷岂不是要砍我?” 曹昆立马道转身,厉声道:“这里都是自己兄弟,大伙听过就忘了,谁敢传出去,老子弄死他全家。” 众人纷纷呼应,表态支持。 但李远脸色铁青,还是一言不发。 嘴上说说是兄弟,真到了关键时候可不一定。 这时左边有人站了出来:“大伙稍安勿躁。” 众人再次扭头看去,说话的正是李远的老兄弟王忠。 王忠在尉州时就和李远搭档,情如兄弟,然后一起降了燕王,这次李远到广东任都指挥使,他是广东都指挥同知兼会廉州卫指挥使。 王忠道:“大伙先不要吵,听都督把话说完。” 众人赶紧又看向李远。 李远又道:“布政司和征南将军府都发话了,按朝廷的旨意,让咱们所有人把这些年赚的钱都退出来,就既往不咎——” 嘶,现场瞬息所有人倒吸口冷气,又惊又怒。 李远继续叹道:“我昨夜想了一晚,我也一把年纪,刚刚还抱了孙子,实在经不起折腾,这都指挥使啊,我看也干到头了,朝廷想免就免,让我致仕就致仕,只要不找我麻烦就行,我就想安安全全的回老家,享享清福,所以这些银子,打算退出来。” “草”众将听的脸都绿了,有人刚想说话。 “但是。”李远声音更大了,接着道:“我在北平时,跟着汉王,还算有些积蓄,但兄弟们在广东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向来清苦,好多兄弟为了养家糊口,之前还欠了一屁鼓债,现在好不容易还清,又那里能把这用掉的钱,再退出来。” “就是,就是,钱都用掉了,退个毛啊。” 众将异口同声,这吃进嘴里的肉要退出来,谁肯啊。 “兄弟们先不要急,我回头再去求求两位布政使和谭将军,我好歹算是靖难老将,以前谭清见到我还得叫我一声李将军,只是现在,他位高权重了,但愿会给我几份薄面。” “若实在不行,有困难的兄弟可以和我说,我尽力,能帮大伙垫多少,就垫多少。” 众将纷纷激动的表示,怎么能让都督帮咱们垫呢。 大伙想到这几年好不容易弄到点钱可能要退出去,纷纷破口大骂,有骂布政司的,有骂征南将军府的,然后又有人骂朝廷,现场骂声一片,大伙实在是气氛。 李远敢断定,这会汉王要是起兵,打到广东,包证到处投降和附从。 等众人骂了会,李远示意大伙先回去,照常上值,晒盐,一切如常,朝廷一日没有处理决定下来,一日照旧,他会去想办法搞定这件事。 众将是骂骂咧咧的离开,所有人心中都在担心让他们退钱的事。 等众将一走,李远立马叫王忠,带上一百两银子,和少许海鲜,去找征南将军谭清。 谭清的征南将军府就在南宁卫,而南宁卫就在广东西侧,与广东钦州相邻。 王忠从廉州卫走陆路是比较近的,但他正好到电城卫来开会,所以会后,直接从水路走,从德庆州上船,一路可以坐船到南宁卫,连陆路带水路,两天不到就到了南宁卫。 王忠从南宁卫附近的八尺寨司下船,一下船就感觉到河两岸全都是军营,到处都是操练的声音,后来才知道,谭清到了这里后,以南宁卫参与靖南之战,损失惨重为由,在地方重募新兵,然后朝廷又打安南,从广西广东征调了部分兵马,所以谭清正在四处募兵和训练。 这狗东西,王忠暗暗骂着,然后找到南宁卫,投贴求见。 谭清这会正在操场上,接到消息说广东都指挥使同知王忠求见,他莫名奇妙。 “带他去客厅等我,我马上回。”谭清说是马上回,足足让王忠等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谭清终于来见王忠。 王忠脸色也不好看,靖难时,谭渊还在的时候,王忠级别比谭渊还高,谭清不过是谭渊的一个跟班,现在王忠却是和谭清差了好几级。 但没办法,他只能按下级见上级的礼数来。 谭清则问,你驻守广东,现在跑到我广西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王忠便道,广东有卫所举报都司晒盐,便把周云的举报说了遍,谭清当时也是脸色大变。 广东穷,广西也穷啊,谭清这地方其实也是个穷苦地方,好在水道通畅,他们能得到大明其他地方源源不断的支持。 他自己也没啥油水,伱们下面居然搞这么多油水? 所以谭清第一个念头是嫉妒,然后是羞怒,接着是忿慨。 王忠最后道:“这周云的举报是捕风捉影的事,夸大事实,其实就是下面一个百户组织了家里十几个亲戚,私下干这事,现在布政使司似乎要他们把钱退出来,这钱都花了,还怎么退?” “李都督的意思,还是得请大将军帮忙,向朝廷解释一番才是,都督在靖难中,与大将军也是旧识--” 谭清听的冷笑,我上任为大将军后,李远从来没有拜会过我,现在被查到有事了,不想退钱了,就想找上门请我帮忙,好处你们拿,黑锅我来背?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谭清冷然道:“事情查清楚没有,到底只是一个百户这么干,还是很多人都这么干了?” “事情查的很清楚,只有一个百户这么干。” “那只有一个百户退钱,也没啥大不了的,让他退钱吧。”谭清道。 “这——”王忠脸色异常难看。 他想了想,结结巴巴的道:“可能,或许,还有其他军将加入,若是让大伙都退钱,怕是,怕是会引起哗变--” 谭清勃然大怒:“有多少人参与,就多少人退钱,要是不退,朝廷追究下来,别怪本将,翻脸无情。” 你吓唬我呢,我看你们谁敢哗变?几个军将,能哗什么变? 王忠无奈,只好告辞,临走前就带了礼送来了。 谭清只言不要,让他带回去,但王忠没理,直接走了。 事后谭清部下把王忠送的礼拿过来给谭清看,谭清又是气的半死。 当我叫化子呢,一百两银子,少许海鲜。 他想想李远和王忠的态度,再看看这一百两银子,越看越生气,马上写了奏折往朝廷发,同时又写信给广东左右布政使,这事一定严肃处理,查清事实,有多少军将参与,就要多少人全部退钱出来,要是退不出钱的,通通罢免,甚至要处刑罚。 谭清写信联系布政使,要求严查和退钱的事,很快就传遍整个广东,广东各卫各所纷纷收到消息,顿时上下骂声一片,尤其谭清说还要处刑罚的事,更让众将激愤难忍,怨声载道。 但这会大明正盛当时,所有人都只能忍着。 广东的情况,在福建如同翻版,徐安按李远的策略,同样先拉拢沿海卫所一起下水,然后发生有人举报的事,接着朝廷下令严查,要求众将退钱。 所有过程都是一样,这也是因为朝廷也考虑到,现在正在打安南,很多广东,福建卫所都出兵了,所以愿意从轻处罚,退钱了事。 但他们没想过,收了的钱再退出来,很多人都无法忍受。 现在,广东和福建,只差一个导火索而已。 永乐四年(1406)二月下旬。 近十艘五百料的大船缓缓靠近扩建的海防港,正是京师来的使船。 海防洪在西贡港北方,清化东边。 当初张辅派人将胡氏父子等押送到京师,走的就是这边,于是朝廷来人,也是走的这边。 去年九月明军灭亡胡氏,然后上报京师,京师安排了一番,原路从京师上船,从镇江出海,沿着东面一路来到海防港,已经是次年二月。 海防港原本就是安南重要的港口,后世应该仅次于西贡港,现在是安南第一大港。 朱高煦在取代张辅之后,立马组织当地人扩建海防港,然后又收缴安南一百料以上大船,全部屯集在海防港附近,最后因为放不来,又送了几批到广东和福建。 这天京师的十艘船刚到海防港附近海域,远远的就看到前面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的各种大小船只,数也数不清的堵在他们的前面,让他们的船无法靠近海防港。 (本章完) 第252章 无数的财富 黄福站在船头,一脸惊讶:“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多船?” 黄福原本是工部尚书,之前因为和朱棣、郑和商讨扩建船厂之事,得到朱棣的器重,这次朱棣把安南设为交趾承宣布政使,黄福任首位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兼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 陪同他前来的,除了少量京营将士外,还有宣旨宦官马骐,和部分来安南的其他官员。 大明朝在其他地方,三司长官是没有兼任的,且布政使有左右两人,都是为了分权。 这次交趾只设一个布政使,且让黄福兼任按察使,是相当集权,所以朱棣也大概知道,在交趾这么远的地方,必要的集权还是需要的。 马骐有点不适应乘船,前几天都在晕船,今天稍微好了点,他看看远入遮天敝日的海船,喜道:“交趾有这么多海船,咱大明的船厂,是不是可以少造一点。” 马骐知道郑和和王彦在负责造船,所以看到这里这么多船,觉的大明可以直接拿过来用。 不料黄福道:“这是安南百姓的船,又不是我大明的,我大明天朝上邦,岂能强行占夺?” “再说,我看这些船都太小,不适合远洋。” 马骐无语的翻了翻白眼,也不敢多说什么。 因为海防港停靠的船太多,堵在港口,他们的船就过不去,只能在外面慢慢寻找缝隙,小心的贴近,中间还和其他船撞了几次,一直到距离海防港一里远时,实在进不去了,只能停靠在近海处。 好在他们巨大的大明官旗还是很醒目,没一会,前面港口有几艘小船出来。 这些小渔船也就能坐四五个人,只有一个船夫。 小船靠近他们的大船,上来一个副千户和一个文官。 两人自称云南新安所副千户徐高,昆明府的文官冯新华。 黄福表明身份,是朝廷钦差,和马骐来宣读圣旨,随行都是京师来的。 徐高说,这边船太多,已经堵住了,你们几个重要的官员下船,和我们乘小船进去,然后沿再换大船去清化,其他人往下龙(海防巷东)去,先在当地下船休整,然后坐陆路过来,再换大船。 黄福回头看看,他们同行十条船有数百人,其中大部份是和他一起过来的官员,还有大量的物货,和官员家眷,要是全用这小船来运,不知运到何年何月,也只能这么办。 于是黄福带着马骐,和几个京营将士,似乎还有几个锦衣卫,少许货物,跟着徐高上了他们的船。 这些小船穿梭在无数的大船中间,黄福小心的坐在船里,不时抬头去看,看了会就问那文官冯新华:“这是把安南所有的船都集中在这里了?” 冯新华道:“回黄尚书,是的呢。” 他只知道黄福是工部尚书,还不知道来干交趾布政使了。 马骐这时忍不住了:“这么多船,集中在这干嘛?” 冯新华这次没说,抬头看了眼徐高。 徐高道:“安南胡氏虽然被灭,但部下还有很多大将和乱兵逃散在外。” “安南北部的红河地带,水道交织,河网密布,如果不没收他们的船,他们会借着船利,带着大股的乱兵,到处抵抗,剿之不尽。” 黄福脸色微变,生气道:“你们抢来的?胡闹,这样与强盗有什么区别?” 黄福道:“治民之道,在乎治心,对这些蕃外之地的百姓,一定要用大明的礼仪去教化他们,到时越人必然心向朝廷——你们这么干,只会让他们反抗的更激烈。” 马骐不以为然的看了眼黄福,这些文官脑子里有病。 徐高脸色自若:“红河那边是他们重要的产粮要地,如果不能尽快平定兵乱,将来朝廷可能无法在当地征收粮粖。” 黄福据理力争:“难道他们没有船,就不会反抗了?” “有了船他们就能运载大量的人员移动,且灵活多变,防不胜防,还可以携带兵甲器具和各种物资,如果没有船,他们无法聚集更多的人员和物资,很容易防范。” 黄福和徐高争了几句,感觉说不过徐高,当下冷哼了下,沉默不出声。 但前面说过,他是个实干家,很有才华和能力的,要不然朱棣也不会让他干工部尚书,还为了造船的事,找他商量。 他马上打量起安南的船来,发现安南的船普遍不是很大。 其实朱高煦已经把一百料以上的大船中的大部份转移到广东,较小的送给百姓,较大的他都暂时控制在广东沿海,等船员和水师的配备。 “越人的船不怎么样。”黄福嘀咕了一句。 马骐道:“那能和咱们大明比。” 等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岸边,发现岸边有大量的越人在劳作,港口人来人往,非常密集。 “这是在——扩建港口?”黄福马上看出来了。 “这么多船放不下,所以咱们雇用当地越人,为我们扩建港口。” 黄福愣了下,因为这种事,应该由布政使负责,不过考虑到他没来之前,这边也没有布政使,他当然也不好说什么。 上了岸后,黄福说想走走,往南边去看看。 徐高犹豫了下,看看冯新华,冯新华只好点头:“汉王还在清化等几位,可不要太久。” 这会黄福他们也不知道张辅出事了,因为他们出发时,张辅出事的消息还没传到京师。 黄福沿着海岸线往南去,越看越心惊,他发现最少数万越人在海边干活。 不但在扩建港口,远处还在建房屋,似乎在造什么东西。 “那边在干什么?”黄福问。 徐高想了想,也没骗他:“船厂。” 朱高煦把长沙村的船厂,已经整体搬迁到这边。 黄福瞪着眼睛:“这边为何要造船厂?” “我们已经把安南和占城所有船厂关闭,将来只在这里和-——”西贡两个字徐高没说出来,他说到一半醒悟过来,还没和朝廷说攻打占城的事。 “以后越人用船,需要到这边来购买,以防他们用船来进行兵乱行动。” 徐高是说漏了嘴,但好在黄福虽然是专业技术干部,理科地理比较差,不知道占城是另外一个王朝,还以为是安南的一个城市。 黄福显然觉的这样干是不行的,因该在布政使的指导下,合格布置,安南全国这么大,伱不能只搞两个船厂,其他人用船,岂不是要跑很远的地方,才能买到。 虽然徐高之前说了,安南人还是保有小船的,朝廷没收的,只是大船。 “快走,下官要面见汉王和信安伯。”黄福决定赶紧到清化去。 此时的清化,甚至是安南占城两地,都在朱高煦的掌控下。 这些日子,他不断的调兵遣将,还从云南调来很多文官,又在当地提拔一些以前的下层百姓为官员,充斥到安南和占城各地。 并且把一部份占城的人派到安南来当地方官,把安南的人,派到占城当地方官。 所有地方官,都由汉人和云南土人为主官,当地人为副。 经过朱高煦几个月的调整,他们对当地的掌控力进一步得到加强。 朱高煦对安南占城的手段都是一致,先把两国的大部份军队解除,将来跟着李彬去打南掌国。 余下零星的军队都用来挖矿干活。 借此又在各地分出去近三万明军在看守这些人。 然后就是打地主分田地,全力打击安南和占城两地的地主官员和富人,全部查抄一个不留,财产全部被朱高煦没收,田地有大部份分给安南和占城穷人百姓。 安南和占城的百姓种田赋税原本比较高,约占五分之一左右,朱高煦在分田后下令减赋,减为十分之一。 他又分田又减赋,立马得到大量安南和占城底层百姓的支持。 少部分最好的王室良田,会有以后安南驻军来屯守。 这样解决了安南占城的地主阶级,安抚了民众阶级,安南和占城两地慢慢就平稳下来。 加上朱高煦控制矿厂和船厂,当地百姓没有矿和大船,基本不可能聚集大量的兵马。 况且没有了地主和官员们带头,分到田后,也没有人愿意再造反。 因为你造反成功了,这田还要不要还给原来的地主和官员们? 西平侯从进入云南后就一直跟在朱高煦身边,亲眼看到了他的狠辣和果断。 朱高煦人前温和仁慈,人后比朱棣和朱元璋还狠毒。 仅查抄安南和占城两国所有官员和地主的财富这招,中原几千年历史上都没有人这么干过。 但让西平侯佩服的还是汉王提出打地主,分田地这招,很快在安南和占城打开了局面,得到大量当地百姓的支持。 自明军进安南后,西平侯看着朱高煦大肆收刮,依靠抄扫所有官员和地主阶级的手段,在安南和占城两地,积累了无数的财富。 这天朱高煦把屯兵在吴哥王朝边境的陈旭,集合整顿兵马,准备进攻南掌国的李彬,还有西平侯,以及军中指挥级以上的大将都叫到清化王宫,准备迎接圣旨的到来。 (本章完) 第253章 圣旨给本王看看 当天午时左右,朱高煦召集诸将道:“昨晚本王接到加急驿报,朝廷的使者,已经在海防港下船,今天应该会到清化。” 众将表情各异,有的人高兴,有的人还有点失望,有的人无所谓。 老实说到安南打了一年多的仗,前面他们很多人跟着张辅,感觉没有意思,每天就是打仗,打仗,后来张辅出事,汉王主事,大伙虽然也打仗,但就痛快多了。 像他们有的人出去扫荡越人,汉王许他们任意掠夺,有的人出去打占城,可以自主行事,如陈旭;大伙都觉的比以前痛快很多。 有些人假机在这里敛财,玩弄越人小娘,日子不要太舒服。 现在朝廷特使到了,意味着很多人可能被调回国,这种好日子,估计不会再有了。 果然,汉王这时道:“如果不出意外,会有很多人被调回国内,也会有人被驻守在安南。” “本王想问一下,谁愿意留守,谁想回国,朝廷虽然有旨意,但本王可以替你们上书建言,尽量让大伙都满意才是,毕竟过去这一年多,兄弟们真的很辛苦。” 朱高煦这话说出来,现场立马喧闹起来,大伙纷纷七嘴八舌,先表态感谢汉王,然后各种要求。 西平侯在边上悄悄听着,发现约有七成想回大明,还有三成想留下来。 朱高煦身边有亲兵拿了个小本本在记,谁想留下的,谁想走的,一一记下来。 等记完后,朱高煦又道:“咱们过去一直在查抄大户和官员,本王知道很多兄弟私下在讨论,咱们一共查抄了多少财物。” “这些财物呢,都是大明皇室的,都要上交国库。” 众将面面相觑。 “不过,本王想了想,兄弟们都出了力,又辛苦了一年多,所以不能亏待兄弟们。” 有人脸上露出喜色。 “趁朝廷特使还没到,没有验收之前,本王决定,给大伙私下先分掉一批-——” “多谢汉王。”人群中马上有人大声叫了起来。 接着众将纷纷大叫,表情激动。 大伙当官打仗,除了美人和银子,还能想些什么,现在汉王都想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朱高煦道:“这次本王做主,千户级(包括千户副千户)每人一千两。” “百户级二百两,总旗级一百两,小旗级五十两,其他兄弟,每人十两,有些人可能不是全白银,会用铜钱代替。”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西平侯脸色也是大变。 安南的明军包括云南来的兵马加起来,接近三十万,如果每人十两,就要分掉接近三百万两。 加上现场千户级以上的,还有那些重要的军将,估计要超过四百万两。 那汉王在安南,一共掠夺了多少钱?西平侯也傻眼了。 但他转念想想,安南和占城两国的所有财富,几乎被朱高煦抢夺光了,真不知有多少。 两国王室,地主和官员家产全部被查抄,所有资源被朱高煦霸占,西平侯毛估估,两三千万估计有的。 想想明末,李自成在大明一个京师能搜刮到七八千万两白银,这会整个安南加占城的富人地主和官员、王室,几乎被朱高煦抄光了,弄个几千万真是没啥问题。 这会大明朝打仗,每次打完后,受到奖励的大部份都是统兵大将们,下面的底层官兵还是比较少。 靖难时朱棣就经常这么分钱,把从南军那里掠夺来的财富,分给部下,激励他们。 但朱棣也没有朱高煦这样的大手笔。 这绝对又是中原皇帝历史上少有的大手笔。 朱高煦又道:“本王分钱有几个要求,一,你们已经得到赏赐,不得再克扣部下们的辛苦钱,兄弟们打仗冲锋在前,用命搏杀,这些钱可都是血汗钱,一定要足额的发放到所有兄弟们的手上。” 诸纷纷将士动容。 毕竟这会也不是明末,没有形成这种不良风气,大伙听着,心里都很敬重汉王。 “第二,今天的事,出了这个大殿,天知地知,我们在场所有人知,本王不想,再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万一将来被朝廷知晓,让兄弟们再把钱退出来,这就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本王也保证,如果朝廷追究,所有的责任,本王一力承担。” “汉王放心,谁敢出卖汉王,就是和我们所有兄弟们做对,老子第一个弄死他。”朱高煦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个大将就叫了起来。 众人抬眼看去,似乎不是很熟,后来才知道,是云南卫所一个指挥使。 现场顿时很多人纷纷鼓燥,叫着感谢汉王,谁也不能说出去这类的话。 李彬表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他这时想到一个问题,汉王让他们这些人保密,但近三十万军士也人人都分钱,他们要回国后,还不传的满天都是? 除非?汉王根本没想让这三十万明军回国? 而陈旭则感觉汉王这么干,似乎不合法,但又好像觉的能分钱也挺好的。 千户级都能分一千两,他这种级别,岂不是要一万两?乖乖,陈旭跟着燕王打下靖难,到最后封伯,也一共没拿到这么多银子。 接着朱高煦继续说着正事,会议散后,各将回到驻地,会有土人把银子运到各营驻地,让他们自己分派,各将做好自己的事。 驻守矿区的继续看着矿区,负责屯田的继续做好屯田,各按其职,等朝廷指令。 明天圣旨到了后,会通传各营。 各将开开心心的离去。 最后留下李彬,陈旭,吕毅,黄中等几个级别比较高的大将。 吕毅和黄中都是当初带兵进安南的,然后被伏击打的大败。 朱高煦道,你们几个人,一人一万两,银子我准备好了,如果伱们回国,就随船送回去,如果留守,你们自己处理。 众将纷纷表示感谢汉王,因为这笔银子确实有点多。 永乐四年二月二十六日,黄福一行终于来到清化。 他们从清化城的南门进城,现场出人意外的惊喜,大量的越人聚集在城门两边,很多人手执鲜花向他们招手,欢呼,迎接明廷使者。 现场明越两国充满和谐,友谊美满,但黄福若是知道,就在他进城的前几天,第n批,近百名当地的富户和官员被斩首在城门处,然后明军拿走他们的财富,再把他们的田地分给清化的底层百姓,不知他如何做想。 等黄福进城之后,都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他不由问徐高:“我朝攻打清化,看来十分激烈?” 徐高道:“清化有安南最高的城墙,越人也擅用火器,极难攻克,我军死伤无数。” “哎。”黄福长叹。 进入清化城后,他们随行的被分成两批。 黄福,马骐,还有锦衣卫一个百户,一个总旗,四人被带往王宫。 众人被人带着七拐八拐,好不容易引到一座大殿内。 不一会,有军将过来,正是宋猛。 黄福有点着急,便道:“汉王呢?信安伯呢?” 按流程,汉王、西平侯和张辅,应该召集清化城里,有份量的军将和文官,摆好香案,准备接指。 “汉王在与西平侯他们商议要事,黄大人,请——”宋猛叫黄福。 黄福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应该是汉王有事想单独和他说。 马骐眼巴巴瞪着他,似乎不想他离开。 黄福想着,还有西平侯张辅他们在,应该没啥事,再说他也不觉的汉王找自己能有啥事。 “本官去去就来,”他向马骐说了声,整了整衣冠,跟着宋猛往外去。 黄福前脚刚走,吱,大殿门被打开,朱高煦带着几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马骐以前就是燕王府的宦官,只是不出名罢了,看到朱高煦眼睛一亮,赶紧跪下:“奴婢拜见汉王殿下。” 两锦衣卫也纷纷拜见。 “免礼。”朱高煦大大咧咧说了声,然后一屁鼓坐在主位,看了看他们三人。 三人表情有点紧张,其中有个锦衣卫肩膀上挂着包裹,里面有个盒子,装的正是装的圣旨。 “圣旨呢,拿出来给本王看看。”朱高煦道。 “啊”马骐惊恐的叫了声。 三人不可思议的瞪着朱高煦,马骐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妙。 他在京师为了这趟出行,送了重礼给侯显,这才从丛多宦多中抢到这次机会,原本以为可以到安南来好好捞一笔,没想到汉王居然这个反应。 情况不妙啊。 马骐咬了咬牙,大着胆子颤声道:“汉王殿下-——这,这恐怕于礼-——不合——” “那这么多废话。”身材高大,和周虎两人并称汉王军中双虎的贺如虎一声厉喝,往前一步。 嘶,马骐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朱高煦把他的惊慌看在眼里,微微笑道:“马骐,那你现在拿出来读一遍。” 马骐脸色苍白,想说不行,又不敢。 “汉王殿下,此举不妥。”这时,其中一个锦衣卫硬着头皮道:“还请汉王三思。” “尼娘的。”这锦衣卫话音刚落,贺如虎一个箭步冲上去,拔刀就砍。 锦衣卫大惊,赶紧想后退避让,但贺如虎动作又快又急,只见刀光一闪。 扑哧。 噔噔噔,那锦衣卫捂着咽喉,连退数步,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瞪着贺如虎。 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说不出来,轰隆,身体轰然倒地。 (本章完) 第254章 都无异议 “汉王饶命。”另一个锦衣卫吓的魂飞魄散,扑通一声当场跪下,然后拿过背上的包裹:“圣旨在此,圣旨在此,汉王饶命。” 贺如虎直接走过去,用刀挑破包裹,拿出盒子,然后非常粗鲁的打开盒子,拿出圣旨。 接着递到马骐手上:“念。” 马骐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表情比哭还难看:“奴婢-——不识字——” 尼娘的,你不识字读什么圣旨?朱高煦又好气又好笑。 后来才知道,马骐是靠背。 “那你背一遍,快。”朱高煦道:“注意神态,神情要自然,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本王可能,也控制不住本王的手下。” 马骐瞪着眼睛,似懂非懂。 贺如虎道:“你就和平时一样念,装的要像,快点。”说罢扬了扬手中的刀。 马骐这会听懂了,他只好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将稳了稳身体,然后开始念。 朱高煦拿着圣旨对着看,静静的听着,马骐因为害怕,背的结结巴巴,但总算还和圣旨上写的一模一样。 朱棣要成立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布政司下设十五个府,三十六州,一百八十多县,黄福为布政使和按察使,给予他先行后奏之权,吕毅为都司,黄中为副都司,马骐为交趾监军,兼任‘采办使’。 都司在大明其他地方,都是都指挥使一名,都指挥同知和都指挥佥事数名。 朱棣在交趾都司只设都司和副都司,也是为了集权。 马骐这监军加采办使,相当于采购部经理,以后交趾这里的采购业务,都有马骐负责,历史上他贪得无厌,和黄福成了死对头,还因太过贪婪,逼的当地百姓起来造反。 另加封李彬为征夷将军,驻守安南,张辅和陈旭则被调回国内。 明廷决定留十万大军在安南,其余的调回国,朱高煦发现,调回国的,都是广东,广西,贵州等与云南相邻的兵马,更远的兵马则留守在安南,这似乎也有针对朱高煦之意。 另汉王和西平侯,在接到圣旨之日,立刻回云南。 这道圣旨几乎和原历史上一模一样,历史上李彬也被留在安南,最后病逝在安南。 朱高煦听着马骐背完后,缓缓道:“黄福见过圣旨,知道圣旨里的内容吗?” 马骐道:“知道一些大概,比如他自己的任命。” 黄福知道自己的任命,也知道圣旨里大概的内容,但肯定没有看过原版。 “圣旨如何看真伪?”朱高煦又问。 “圣旨的绢布上印满了祥云图案,而且所有的圣旨开头的第一个字,必须写在右上角第一朵祥云上。” “很好,本王现在说一句,伱跟着说一句,好好背下来。” 马骐哭丧着脸,小声道:“但听汉王吩咐。” “你若做好了,愿意留在云南,安南也好,不愿意的话,本王给你五千两白银,去海外也好,回大明也好,本王都会帮你。” 马骐道:“奴婢那也不去,但凭汉王吩咐。” 开什么玩笑,他哪敢拿五千两银子,先活下来要紧。 马骐很聪明,听了几遍后就背了下来,朱高煦让他站直了,拿着圣旨,摆着造型,读了几遍。 马骐有点慌,开始断断续续的,几次之后,终于勉强镇定。 朱高煦让他试了五遍,这才带他出去,然后来到另一个大殿。 里面摆着香案,还有几十个军将和文官。 马骐做足了准备,但拿出圣旨的时候,手还是有点抖,说话更是断断续续,没刚才没人的时候连贯。 “重来。”朱高煦突然叫道。 马骐大惊失色,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些军将,全是朱高煦按排的人。 这叫预演。 “马骐,本王没多少耐心,你再是控制不住,本王没办法了。”朱高煦厉声道。 “汉王饶命,汉王放心。”马骐努力控制自己,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正式读了三遍,终于缓级进入状态,表情有点正常,声音也开始连贯。 朱高煦在和马骐预演的同时。 黄福发现找自己的是西平侯,宋猛自称是西平侯的心腹。 西平侯在某个大殿偷偷密会黄福。 “下官黄福,拜见西平侯。”黄福赶紧拜见。 “张辅出大事了。”西平侯沐晟道。 “啥?”黄福目瞪口呆,毕竟这会他才知道。 沐晟说,张辅在安南大肆杀伤越人,抢掠越人财富,引起越人不满,约半年前,就在他们刚刚打下清化时,张辅带领两百余骑,在外面被越人伏击。 他们的奏报已经于去年上报朝廷,当然,黄福出使时,朝廷肯定没有收到。 黄福希吁道:“想不到短短几个月,安南发生如此重要的大事,圣上应该会有后继圣意下达,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是生是死,要找到信安伯。” 西平侯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有件事,非常奇怪。” “啥事?” “当初信安伯在城内外控制二十多万大军,为啥只带两百多余,悄悄出城?” “这?”黄福涨红了脸,你问我我咋知道,我也刚来啊。 西平侯脸色凝重,突然神神密密的问:“会不会,信安伯,找到了‘他’?” 他?黄福先是愣了下,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嘶,他脸色大变,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黄福在历史上是建文系的,朱棣上台后本来想弄死他,还把他放入奸臣录里,但黄福实在是有才干,而且嘴又不硬,关键时候愿意服软,所以朱棣才没杀他。 他要是像黄子澄、方孝孺那么嘴硬,他也早被灭族了。 实事上朱棣的确没看走眼,他先干工部,又到安南来,在安南十几年。 史载,黄福到安南后,随事制宜,使得各事皆有条理。其上疏请求统一交趾赋税,并酌情从轻。并请求沿江设置卫所和驿站,以方便沟通交流。此外开通经常与盐业交易,使得军队储备有所保证。此外以公田补充官员俸禄不足问题。他还请求广州给予二十万石海运补给,均得到批准。此外,他还对交趾地区进行户籍编制、并定赋税、设置学校并安排教师,数次与当地民众宣谕德意,并严谨下属不要扰民。交趾境内得以稳定。 当时,朝廷中被贬官员往往被谪交趾者众多,黄福加以拯恤,并选有贤才者共事,于是至者如归。镇守宦官马骐等虐待平民,黄福屡次裁抑。马骐不服,妄称黄福谋反,朱棣查明后不予追问。黄福在交趾任官十九年,离任时,交趾民众号泣相扶,来送别他。 所以黄福是非常有才干的,且心里应该还是向着建文帝。 因为和他一起过来的上百名官员里,绝大部份都是被朝廷贬过来的。 为什么贬过来?这些人全是建文朝的官员,黄福对他们很关照,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有建文帝的。 听到西平侯的话,黄福脸色变了又变,不知如何回答。 他抬头看了看西平侯,发现西平侯正淡定的看着他。 黄福脑海里飞快闪过西平侯和建文帝的关系,在他看来,西平侯和建文帝应该是一家子,但不知为啥靖难时,西平侯没有帮到大忙,靖难后,也没起来反抗。 他一时有点摸不准西平侯的意思,当然不敢乱开口。 沐晟见黄福不出声,心中也有点数了。 如果黄福现在忠于朱棣,铁了心和建文帝拉开距离,刚才肯定要说点什么。 沐晟认为,黄福现在应该是忠心朱棣的,但心里,还同样有建文帝,如果建文帝突然出现在黄福面前,黄福很可能重新投靠建文帝。 毕竟朱棣在京师大开杀戒的那些事情,黄福是非常反对的。 沐晟见他不说话,不由笑了笑,话题一转:“圣旨里写的啥,本侯是否要留驻云南?” 黄福不动声色的道:“下官可没看过圣旨,等马骐宣旨时就知道了。” “哦”沐晟意味深长的哦了声,接着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两人随意聊了几句,不一会,外面宋猛进来:“汉王和诸将从外面回来了,准备接旨。” 黄福赶紧起身,和西平侯出去。 宋猛把他们带到一个大殿,黄福定睛看去,大将李彬,陈旭,吕毅,黄中等都在,果然没有张辅。 大殿里香案已经摆好,汉王也在,汉王和黄福也打了个招呼,语气非常亲切。 不多时,有个锦衣卫出现,站在场中,强装镇定的叫道:“圣旨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汉王带头,众人齐呼,然后同时跪在地上,所有人头都不敢抬。 黄福跪在地上,头看着地面,听到前面有脚步声,老实说,这会就是马骐的手在擅抖,他们也看不到,因为没人敢抬头。 黄福更没发现,锦衣卫已经少了一个,只有一个在现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马骐前面说的基本不差。 成立交趾承宣布政使司,黄福为布政使兼按察使,招张辅回国,汉王刻日回云南。 前面还算正常,黄福也觉的皇帝肯定会让汉王回去。 但后面突然画风一变。 西平侯沐晟为征夷将军,全权处理安南军务,和黄福一样,有先行后奏之权。 另李彬为征夷副将军,陈旭为都司。 陈旭听到后脸色也不好看,之前汉王问谁想回国,谁想留下,陈旭是想回国的,没想到皇帝把他留下,当然,他也不敢说什么,低着头心里生着闷气。 另有宋猛和沐平山为副都司。 接着是大量的军将被安排离开安南,几乎全是张辅的亲信居多。 但圣旨里没有提出要有兵马回国,所有兵马暂留安南。 圣旨最后说,安南的兵马,在当地屯田驻守,一防越人复反,二要寻机往外扩张,将来为我大明开劈疆土,扬威海外,到时诸将,都能封侯拜爵。 现场很多人听的热血沸腾,当然也有人不高兴。 可无论大伙如何想,圣旨就是这样,也无法改变。 众人听完圣旨,高呼万岁,接着纷纷起身。 朱高煦先接过圣旨,装模作样看了下,递给陈旭。 原本他应该先递给西平侯,但他故意先递给陈旭。 陈旭是个大老粗啊,根本不识字。 他心情也正不好呢,看都没看就递给边上的李彬。 李彬是靖难燕军中少有识字的军将,正想细看,叭,西平侯已经一把夺了过去。 这样圣旨已经在现场几个重要的大将手里转了一圈,代表了圣旨是真的。 西平侯看过后,又还给了朱高煦,朱高煦转手递给身后的贺如虎。 这样圣旨一致通过,现场诸将没有异议。 黄福眼巴巴看着贺如虎,因为他还没看呢。 不过这时都没人理他,各将们都在议论纷纷。 (本章完) 第255章 发银,反了 吕毅和黄中原本就不想留在这里,这次圣旨让他们回去,两人兴奋无比:“恭喜丰城侯,以后开疆拓土啦。” 李彬脸色似笑非笑:“嘿嘿,下官也是听西平侯的。” 诸将们在大殿里热闹的打着招呼,黄福被晾在一边。 这时耳边突然有声音传来:“黄大人当尽快组建布政司和按察司。” 他回头,看到却是汉王朱高煦。 “下官明白,等京师的官员到位,立马开始。” “黄大人带了多少官员过来?”汉王好声问。 “大小官员一百十三名。” “可都有家眷?” “都有。” 朱高煦回头道:“盛坚,当尽快腾出些好的住宅,分给各路官员,他们长途跋涉,万里辛苦,一定要给他们找个好屋,好好休息。” “是大王。”盛坚道。 黄福脸露感动之色,然后回过神来:“汉王何时启程?” 圣旨上让汉王刻日回云南。 朱高煦道:“本王明天就走,黄大人,俺能多待一天不?” “不敢不敢,汉王随意。”黄福也不是死板的人,不然朱棣岂能放过他。 汉王多待一天,他当然只能当不知道。 现场很多大将,黄福一个文官待着也没意思,他抬头想看马骐,发现马骐已经不在,于是他便向汉王请了个辞,率先离开。 下午,西平侯以新任征夷将军的身份,招见李彬和陈旭。 他下令李彬统领早就准备好的五万明军,十万越兵,往西攻打南掌国,从南掌国穿过之后,再打缅甸木邦等地。 李彬领命而去,不敢迟疑。 无论圣旨是否真假,他是按圣旨行事,当天现场这么多军将,包括文官黄福在内,都没看出来,他李彬当然也装不知道。 不过他心中还是很佩服汉王,不知汉王是如何做到的。 接着西平侯又下令,陈旭领十万兵马往西南方向,去打吴哥王朝。 沐晟给两人的命令都不一样,李彬去打南掌国,主要是尽快通过,然后绕到缅甸后面打木邦。 此去将近二千里,且都在敌国,尽是山路居多,这十五万人能有多少活着回来可是个未知数。 陈旭打吴哥王朝,就和打安南一样,每攻占一地,将田地分给当地底层百姓,宣扬大明仪威,同时派兵掠夺,将所有富人和官员财产没收,运回安南,这些财富,将是朱高煦起兵的军饷和造反的资本。 沐晟最后对陈旭道:“汉王常说,战争除了会制造灾难之外,还能创造财富。” “云阳伯应该看到了,咱们打下安南和占城,得到了数以千万计的白银。” “如果能再掠夺更多的财富,并开拓疆土,这就是大明无数侯伯公爵们都没有的功劳。” “到时,云阳伯你成为云阳公也是可能的。” 陈旭原本不高兴留下,现在听沐晟这一说,立马眼冒金星。 开疆拓土在历代皇朝都是不世之功,那个开国皇帝不想这么干。 朱棣为什么老想着征蒙古,你以为只是想和蒙古人过不去,还不是为了弄个开拓疆土的功劳。 于是陈旭突然觉的留下来也挺好的。 —— 四月,大罗卫。 大罗卫东北方向就是四川,北部是澜沧卫,也是与四川最近的一个卫所。 今天是每月五号的发饷日,朝廷发饷时日不定,但汉王来后,每月固定五日发饷,普通军士发的有点少,开始每月五钱银子,后来改成一两银子。(当时朱高煦已经打进安南,掠夺了大量的钱财) 这是汉王私人补贴,理由也是补贴大伙远镇云南的辛苦费。 所以全卫兄弟上下都感谢汉王。 但没想到的时,从三个月前开始,突然有消息称,有人举报到朝廷,说汉王私发军饷,收买人心,朝廷要降罪汉王,同时考虑,让大伙把多拿钱,给退出来。 汉王到云南已经接近三年,发饷先从集训卫的军官开始,云南普通卫所兵士后面才发,也拿了一年半,特别最近一年里,自从汉王去了安南,手中的钱多了,给他们也每月从五钱涨到一两。 这要退出来,要好几十两银子呢。 这几个月大罗卫里到处都是骂声,骂朝廷,骂云南布政使司,甚至还有暗暗骂皇帝的。 三个月前,有人在大罗卫里提到靖难的事,说汉王当年立下大功,所有胜仗都是汉王打的,然后说燕王在靖难时,动责屠城,打败官军后,还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云南这里天高皇帝远,过去几年从来没有人议论这些事,也没人知道靖难时,大明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还说到燕王扫北,屠灭大明百姓,靖难成功之后,大杀建文官员,其中灭方孝孺十族的事,更是在军营里传的满天飞,有人更是说的绘声绘色,把方孝孺说的大义凛然,朱棣说的极为暴虐和残忍。 这些事开始传开时,有军官大惊,还想阻止,但发现根本阻止不了,人总是喜欢听八卦,以前没人说,大伙也不知道,现在有人讲出来,当然是一传十十传百。 传到后面越来越夸张,说朱棣靖难中动不动杀人,一杀几万,打济南时没打下来,走时杀了山东十几万百姓。 大伙原本对朝廷要他们退钱的消息就不满,现在更乐意说朱棣的坏话。 四月五日当天又是发饷日,指挥使张杰带着几车银子到了操场上。 众将士早就集合在操场上,看到几车银子后,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叫:“多谢大王,大王英明。” 接着现场群起而呼,多谢大王,大王英明。 张杰脸上挂出一丝笑容,以前大伙拿完银子,才会欢呼,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但他马上脸色一正,板着脸道:“告诉兄弟们一个不好的消息,这个月,可能是汉王最后一次发银,朝廷已经正经下旨,不能再发,还要汉王入京述职,解释为什么发银。” “汉王会尽量向朝廷求情,不让大伙拿出的钱,又退出来。” 现场顿时一片骂声,军将们纷纷大骂朝廷。 就在现场有点喧闹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大王去了京师,还能回来吗?万一被奸人所害,扣压在京师怎么办?”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很多人紧张的看着张杰。 张杰脸色涨的通红,喃喃道:“汉王没犯什么大事,朝廷应该不会这么绝裂吧?” 那声音又叫:“当年朝廷削藩,对付各路藩王,大王才不得以而起兵,就怕现在,朝廷故技重施,先把大王骗去再下手,岂不是白白送死。” 人群一片压抑,很多人都忍不住。 “大王不能去京师啊。”有人叫了起来。 接着四周都在叫,请大王不要去京师。 张杰急道:“不去京师,是不违抗圣旨,是死罪。” “再说,大王去京师,也是想为兄弟作主,劝说朝廷不要收银,不然朝廷让兄弟们把银子退出来怎么办?” 下面又是那声音怒吼:“退他娘的,银子老子都花了,哪来的银子退出来。” 就是就是,下面骂声一片。 又有人骂道:“上个月朝廷的饷银,到现在还没发,要不是汉王先发,咱们全家岂不要是饿死。” 人群又是骂声一片。 据说上个月朝廷该发的饷银到现在还没发,都司给的消息是,山路不好走,还在路上。 尼娘的,大伙想到就气,汉王的银子就能从山路走过来,朝廷的就过不来? 现场群情激奋,人情涌动。 混乱中,有人振臂高呼:“朱棣残暴,屠杀我大明百姓,还不让俺们活,不如反了算了。” 接着又有人大叫:“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儿走他乡,狗皇帝凶残恶霸,俺们支持汉王,汉王万岁。” 现场先是一愣,接着是群起而呼,连绵不断:“支持汉王,汉王万岁。” 张杰喜出望外,一脚把身边的车子踢翻了,滚出大量的白银。 “兄弟们,咱们拿汉王的银子,为汉王效命,发银,反了。” “反了。”现场再次狂吼。 此时人群中肯定还有不少冷静的人,不愿意反,但没办法,大部份人都疯狂而热烈,很快就将这部分冷静的人卷入其中。 与此同时,澜沧卫、蒙化卫,大理卫等云南重要卫所到处都在重演着这幕。 而汉王万岁的声音,像狂涌的潮水,很快席卷到整个云南大地。 云南各地的卫所兵马,开始往三个方向集合。 (本章完) 第256章 十万两黄金 满者伯夷国是十三世纪末(1293年)建立于爪哇岛东部的封建王朝,首都也名满者伯夷,曾经是东南亚历史上最强大的王国之一,也是爪哇岛上最后一个印度教王国。在哈奄·武禄王(1350一1389)统治时期,满者伯夷达国力达到极盛。 1292年(元至元二十九年),元世祖忽必烈命史弼、亦黑迷失、高兴率领一千艘战舰组成的海军,一年军粮从福建泉州渡海,登陆爪哇,和克塔拉亚萨的势力合兵一处打败了贾亚卡特望,斩贾亚卡特望及其党羽。 克塔拉亚萨在利用元军打败贾亚卡特望后,却立即反戈一击,对元军发动突然袭击,打退了元军。至此,克塔拉亚萨成为了整个爪哇地区的统治者,他所建立的王国被称为满者伯夷王国,元史将“满者伯夷”称为“麻偌巴歇”。 满者伯夷国是在利用与反抗元朝的斗争中建立的,所以知道遥远的东方大国无比强盛,建国后对元朝的外交和贸易关系上采取了积极和务实的态度,屡有入贡。 在元朝之后,他们又得知中原王朝更替为大明,但立马向大明表态臣服。 明洪武三年(1370年),满者伯夷国王昔里八达拉遣使奉献金叶表。建立伊始的明朝立即着手与满者伯夷这个当时东南亚地区最强大的政权开展了一系列的邦交和贸易往来。 洪武十四年(1381年),再上金叶表朝贡。 明洪武三十年(1397年),满者伯夷国海军攻占旧港,灭三佛齐。 永乐二年(1404年),满者伯夷王维卡拉玛瓦哈纳遣使朝贡,明成祖遣使赐镀金银印。 永乐四年(1406年)三月,朱高煦正在云南进行全面总动员时,郑和第一次下西洋,经过满者伯夷国。 此时满者伯夷国正在进行内战,有东西两王,西王误杀了郑和船队登陆的人员一百七十多人,得知是大明的使者后,西王十分害怕,请求赔偿六万两黄金。 这事要是朱高煦在场,立马加价到十万两黄金,你们这么有钱,当然多要点,如果没有,哼哼,直接派兵灭攻其国,抢夺所有。 但郑和不敢自作主张,决定遣使回大明向朱棣禀告。 而原历史上,朱棣这货放弃了赔偿,还赦免了西王的罪恶。 这天郑和正安排一艘船回国,沿原路向朱棣禀告。 他们过来时,是从苏州刘家港出发,先到福州,又到了鸡笼(湾湾),然后到占城。 郑和到占城时,朱高煦还没攻打占城,然后又到真腊,接着才到满者伯夷国。 郑和也知道回程去大明,再得到大明皇帝的旨意,回来又差不多大半年,所以也没有在原地等待,决定继续往西,沿着爪哇岛进入马六甲海峡,往撒地港方向去。 回去的宦官叫陈喜,是郑和的心腹,带着满者伯夷国西王赔偿的一艘四百料海船,沿原路返回。 陈喜随郑和过来时还是顺风,现在回程,又是逆风。 满者伯夷国到占城约五千里,他的船开了近两个月后,先来到占城,寻求补给。 占城这里有个后世有名的港口叫岘港,他是占城王国的发祥地,也是当时占城国的中心城市,对外最重要的出海口,此时名称为大河口港。 明军先后攻占安南和占城后,朱高煦把安南的船只,集中到海防港,把占城的船只,集中到大河口港,并在两地,组织当地百姓护建港口,以为备用。 陈喜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比较安静,港口船口也不多,这次重回,突然就发现前面船山船海,到处都是船,大量的船只堵在港口四周。 好在占城的船没有安南多,他们的船慢慢吞吞,左挪右移的,终于还是挤到港边,但同样靠不了岸,只能放小船上岸。 陈喜回程走的慢,带的东西不够,所以赶紧上岸寻补给。 不料小船还没靠近,远远看到有明军在岸边巡守。 陈喜摇了摇头,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明军看到他也很奇怪,因为明显也认出这是汉人,而且穿着宫中的宦官衣服。 等他上岸后,说明来意,明军让他稍等。 不一会,一个千户模样的来到现场,他告诉陈喜,他是大河口所千户,张小布。 陈喜后来才知道,明军在这里设了千户所,同时征发了当地数万人进行扩建港口和新建船厂。 这套路和在安南一样,即占城所有的船匠和船厂资源,都集中到这里来。 朱高煦原本想用西贡港,那边比这里更近,但西贡港现在都是小渔村,最少要建两三年才能运用,所以先把大河口港利用起来。 张小布是朱高煦亲兵出身,此次安南和占城归于明军,兴建了很多卫和所,所有卫和所的主官,和中层将领,几乎全是朱高煦和云南沐晟的人担任。 张小布也听明了陈喜的来意,便道:“你稍等,我去禀告西平侯,交趾和占城的事,现在有西平侯全权处理。” 陈喜急了,他急着回大明,只要求补给,但张小布不管,先把他和他的船全扣下了。 占城走海路到清化还是挺近的,几天后,西平侯的命令来到占城。 张小布叫来陈喜:“郑和还在满者伯夷国吗?” 陈喜道,他已经继续往西了,回头再按朝廷的旨意行事。 张小布道,你在这住两个月,回头带我们去满者伯夷国,索要十万两黄金。 “啥?”陈喜目瞪口呆。 西平侯这么做当然也是为了朱高煦的大事。 朱高煦到处派钱,花费巨大,能用同样的借口鼓动云南全省卫所,无非就是因为朱高煦钱多。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朱高煦当初一定要先打安南,因为只有打起来,朱高煦才能称乱掠夺财物。 可以说,此时整个安南和占城两地的财富,在支持着朱高煦进行对大明帝国的战争。 —— 永乐四年五月,朱高煦已经早早回到云南。 整个云南也正在动员,大量卫所的兵马在调动,这么多兵马的调动,当地官员是不可不知道的,不过好在朱高煦有很好的借口,安南战事不利,朝廷需要更多的兵马,所以在郑祥和曹隆的支持下,云南兵马虽然调动频繁,但前期整个云南文官们并不知情。 五月七日,汉王府突然召集云南文武官员议事。 当天云南三司,云南全省各府的官员都来了。 很多官员到了之后才发现,全省各府文官全被汉王和西平侯两人的名义召见。 要知道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召集全省官员到某地开会的先例,因为很多地方太远,官员们不可能没事跑来跑去。 现在全省各府官员都来了,证明汉王已经提前几个月就在召集大伙。 全省府县八品以上几乎到齐,每个县府据说收到通知时,只留一个八品以上的官员,其他人都过来议事。 这一下就是一两百人,然后还有大量卫所指挥级军将,差不多有三百人出头,闹哄哄的齐聚汉王府。 很多文官不明觉厉,但有警觉的人,已经知道大事不妙。 不一会,汉王和西平侯的弟弟沐昕来到现场,布政使曹昱眼尖,一眼看到沐昕身后正是西平侯的母亲耿老夫人。 西平侯在安南,老夫人亲自出场,还加上他弟弟,当然就是代表着西平侯本人的意愿。 大伙注意到汉王朱高煦全副武装,穿着铠甲,表情肃然,很多人也严肃起来。 “肃静。”突然,朱高煦心腹周虎一声大吼。 现场逐渐安静下来。 朱高煦走到前面,神色凝重的缓缓开口:“建文元年八月,燕军与南军大战真定,南军大败。” 四周鸦雀无声,有人感觉到大事不妙,很多人大气都不敢喘,全部看着朱高煦。 “燕军因为之前攻城失利,招降保定府满城县无果,下令再次发兵攻打满城,城破之后,残忍的朱棣悍然下令,屠城三天,鸡犬不留。” 嘶,人群一阵骚动。 许多人此时已经知道朱高煦想干嘛,布政使曹昱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接着朱高煦一桩桩把朱棣的恶果说出来,包括居庸关杀降,谭渊沧州杀降数千明军等恶迹都说了出来。 朱高煦跟着朱棣打靖难时就看到朱棣多次发檄文诬陷朱允炆,很多朱允炆没有干的事,也泼到朱允炆身上,甚至还说高祖皇帝朱元璋也是朱允炆杀死的。 所以现在朱高煦有样学样,朱棣干过,没干过的,一通胡说,谭渊杀降的事,也说成是朱棣指使。 更言朱棣在保定府时,曾下令诛杀满府文官,还当着众将面说过,如果建文朝的官员不降,就全杀了,反正天下人很多人想当官儿呢。 场中诸文武听的一言不发,又惊又怕。 朱高煦接着又道,靖难成功后,朱棣更不顾天下读书人,大杀学士们。 方孝孺,练子宁,黄子澄,皆被灭族。 他说到这时,已经有点绘声绘色,说起当时的场景,学着朱棣问方孝孺:信不信我诛伱九族? 然后又学方孝孺大声喝道:诛我十族又如何? 场中文官们听到这里纷纷动容,很多人情不自禁身体都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汉王身后有十几个儿童出现,一边走一边高唱:“上天降下战乱忧患啊,谁知道其中的缘由,奸邪的臣子如了愿啊,求取国柄耍弄计谋。忠正的臣子愤怒悲怨啊,血泪淌流;以此血泪为君殉葬啊,还有什么企求?呜呼哀哉的悲鸣啊,大概不是我的怨尤。” 正是方孝孺临死前的绝笔。 儿童们声音清脆,带着哭腔,唱的数百文官胆颤心碎,才唱到一半,已经有人轻轻哭了起来,接着有文官带头,跟着合唱,很快几乎大部份文官都情不自禁的在唱了起来。 (本章完) 第257章 请天下人立刻诛杀朱棣 当初姚广孝也劝朱棣,不要杀方孝孺,说杀了方孝孺,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就灭绝了,可见方孝孺在天下文人心中的地位。 靖难之后,地区僻远的云南官场很少在正式场合听到这些事情,很多官员想说也不敢说,如今朱高煦情景还原,把那些发生过的悲惨事情,栩栩如生的重现,实在震憾人心。 歌声刚毕,朱高煦又提到铁铉。 他说朱棣杀铁铉更加的惨无人道,心里黑暗。 朱棣让人割掉铁铉的鼻子、耳朵,煮熟之后塞入他的口中,然后问他濨味如何? 朱高煦这时学着铁铉,厉声道:“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 他声音刚落,身后十几个儿童,同时大声唱道:“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 “呜哇”人群中有官员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此时朱高煦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昂:“自从朱棣上位之后,本性暴露,大开杀戒,动则诛杀前朝学士文臣,要么诛杀满门,要么屠灭九族,更派兵扫北,屠杀河北百姓。” “在他的残酷的暴政之下,千万大明百姓横遭屠戮,其凶残本性,惨无人道的行人,已经天怒人怨,举国愤慨——” “我朱高煦,身为皇高祖亲孙,愿遵三纲五常,大义灭亲。” “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儿举兵讨逆,为正国风,为民请愿,天下黎民与百官,当共迎之。” 这番话他曾经讲过一遍,又熟背了很多次,此次重讲,他整个人代入其中,说的更加的大义凛然,义愤填膺。 连边上的曹昱等布政使官员们在听看后,都觉的此时的汉王身上,浩然正气,普照八方,简直让人顶礼膜拜。 朱高煦声音刚落,身后沐昕振臂而呼:“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儿举兵讨逆。” “朱棣为君不正,为父不慈,还请汉王大义灭亲,讨逆伐恶-——” 古代人讲话很讲究,这个‘讨逆伐恶’四个字,就是把朱棣钉在罪恶的耻辱柱上。 沐昕话音刚落,现场大部份军将和少量的文官纷纷激昂的大叫:“请汉王大义灭亲,讨逆伐恶。” “请汉王大义灭亲,讨逆伐恶。” 很快,讨逆伐恶的声音在汉王府各处铺天盖地的回荡起来。 场中人群激愤,少数的人已经无法反对,更不可能反对。 等到群呼的声音稍微小了点,沐昕又大声道:“汉王大义灭亲,为民请命,我沐府愿鼎力支持,绝不退缩,只要能铲除朝廷恶贼,还大明清白江山,沐府上下,不惜一死。” 说到这里,他转身,扑通,跪在朱高煦面前,大声道:“沐昕对天起誓,沐府从今日起效忠大王,讨逆伐恶。” 沐昕带了头,洱海卫指挥使孙霖第一个跪下表态,发誓效忠大王,讨逆伐恶,接着各地卫所指挥级以上军将纷纷表态,发誓。 当然,汉王来到云南近三年,当地卫所该换的早就换了,指挥使级别的要么是沐晟的人,要么是朱高煦的人,所以现场武将们无比喧闹,反响很大。 武将反应这么强烈,文官们没有反应也不行。 但文官们脸皮薄,是不可能跪下的。 很快有西平侯府上一名官员站出来,也大声道支持汉王,愿为汉王效忠。 接着汉王府的一些文官都赶紧出来露个脸,叫几声。 这些文官带了头,也没跪下,其他文官终于纷纷跟着表态,叫着支持汉王,愿为汉王效忠之类的话。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谁都知道,你要敢说不愿意,下场肯定非常惨。 这一众表态发誓下来,似乎现场没有人反对。 包括云南三司和总兵官郑祥全都发誓了,曹昱以前在北平燕王起兵时,就第一时间投靠,这会也是赶紧跟着表态,不管他心里支持谁,他的经验告诉他,先要活下来。 但朱高煦嘿嘿狞笑,大手一挥。 “末将要举报。”人群中有人站了出来。 众人定睛看去,原来是云南都司都指挥同知刘鉴。 刘鉴是朱能部下,也和朱高煦一起打过仗,和曹隆在燕军时就是同一个百户的同仁。 曹隆一年多前就降了朱高煦,刘鉴当然也不例外。 “刘同知要举报啥?”朱高煦笑道。 “末将举报都司指挥同知王哱、方敬,两人多次向朝廷密报,云南各地卫所调动频繁,似有异象。” 王哱、方敬两人刚刚发完誓,这时脸色大变,王哱指着刘鉴:“刘同知,你,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还想狡辩。 当年朱高煦把各地百户总旗级调出来轮流集训,两人就感觉到异常,还向曹隆和郑祥提过这事,但两人都不以为然,所以他们又偷偷向朝廷举报了。 当时他们还拉了刘鉴,现在看来,刘鉴明显假装答应,背地里早投了汉王。 “来人。”朱高煦一声大喝,有人过来拿出密报,当众念了起来,正是王哱、方敬向朝廷密报的内容。 后面还有四个同知的落款。 此时另一个指挥同知王正颤抖着看了眼刘鉴,王正把密报报出去后,想想不对劲,抢先投降的,没想到刘鉴早就降了,不由心里暗叫侥幸。 “云南通向各地的要道,本王都已经派人把守,只能进不能出,伱们以为你们的密报能离开云南?”朱高煦指着他们大骂:“靖难咱们一起并肩做战,你们都看到本王百战百胜,立下汗马功劳,没有本王,你们靖难早就死了几十次,还有今天,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汉王饶命,俺知错了。” “末将真的降了,真的降了,汉王饶命。” 王哱、方敬两人吓的魂飞天外,赶紧跪下求饶。 “来人,拿他们祭旗,血誓。”沐昕厉喝道。 当,当,有兵士抱着一堆短匕首扔到地上。 接着左右把王哱、方敬两只手臂分别夹了起来。 两人全身发软,也没劲抵抗,只能拼命哭饶。 “末将先来。”又是孙霖一个箭步起身,从地上拣起一把匕首,冲上去,扑哧一下捅进方敬的肚子上。 接着拔出,当,扔到地上。 “俺来。”又一个指挥使接着从地上拣起来,扑哧,捅在王哱的肚子上。 军将们一个个上前血誓,现场顿时血流如流,惨叫不止,很多人都故意不捅要害,还有往他们手臂和大腿上捅的,就是让两人惨叫连连,震慑那些不安份的人。 这边轮流在捅,边上又开始报名字。 “汉王府仪卫司李继,多次往外泻露汉王府消息,暗中还有锦衣卫的身份-——” “布政使参议——昆明府同知——” 一个个名字报了出来,不要以为你们之前发誓效忠就有用,被叫到名字的一个人脸色苍白。 当天汉王府有二十几人人头落地,余下的不敢说百分之百,绝大部份都是十分支持汉王。 汉王趁势提拔了一大批文官。 其实现场被杀的文官里,有些并没有干勾通朝廷的事,但朱高煦调查到这些人为官贪婪,又身居高位,正好找个借口铲除,为其他人让出位置。 假设一个四品官被杀,就要用从四品来升补,再用正五品升补从四品,所以杀一个官员,朱高煦能提拔一大把官员。 盟誓之后,朱高煦拿出早准备好的檄文,当众读了遍,檄文就是讨逆伐恶,把朱棣所有干过没干过的恶事,成倍成倍的扩大,尽可能的辱骂,贬损朱棣。 这篇檄文长达数千字,大概是历史上最长的檄文,像网络似的,把朱棣罪恶的一生成倍成倍的放大。 以朱高煦穿越者的能力,檄文骂的比朱棣当初贬损朱允炆还要恶毒十分。 现场有心人听了一会更听出几个重要的消息,一,朱棣的皇位是合法的(这样朱高煦继承也就同样合法),有问题的是朱棣的人品,朱高煦替他取了个外号为‘明纣王’,意思是和商纣王一样暴虐残酷。 商纣王时,天下人都反对他,连他儿子也反对他,所以朱高煦现在反对他,也是没有错的。 第二凡是朱棣不允许的,严惩过的事情,朱高煦都反过来干。 比如朱棣给天下所有姓高的人加重税,朱高煦明确反对,要给天下所有姓高的平反,朱棣给江南加重税,朱高煦明确反对,要给江南减税,朱棣于永乐二年禁海,朱高煦明确反对,要支持海外贸易,让大明百姓共同富裕。 第三凡是靖难中被打入反贼的文官武将一系,现在朱高煦都要替他们平反,因为朱高煦认为错的是少许几个人,不能无限扩大报复范围。 布政使曹昱听到这里已经十分震惊,朱高煦这几件事如果干下来,别的不说,江南一带的商人百姓,沿海的商人和百姓们,还有天下大部份文官,都会强烈支持朱高煦,天下最富的地方,都会是朱高煦有力的支持者。 在檄文的最后,朱高煦说要大义灭亲,朱棣已经人神共怒,号召天下人立刻诛杀朱棣,谁杀了朱棣,赏银十万两,良田千倾,世袭国公。 这招简直震惊大明,气死朱棣。 当年朱允炆好歹来一句匆让朕背负杀叔之名,现在朱高煦赤果果诱惑天下人,包括朝廷那边的军将,杀朱棣。 散会之后,文官们各回府地,组织自己的地盘做好屯田备战,募练兵士,武将除了一部份留下来,还一部份回去集合兵马,等待指令。 古人打仗是很有套路和章法的,特别是造反,更需要套路,一般先要发檄文,站在大义的立场上,然后再兴兵。 燕王被逼起兵,也是第一时间先发檄文。 朱高煦的部将们,之前也认为朱高煦会这么干,檄文更是早早的准备好。 但朱高煦今天读了檄文,却不打算立刻这么干。 “兵贵神速,要出其不意,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再发檄文。” 此时云南汉王府里,朱高煦的所有心腹大将们,除了留守安南和占城的,已经齐聚。 现场千户以上的都来了,计有盛庸、平安、陈文、王斌、李贤、李存、周虎、宋猛、杨云、洪铮、方延平、赵青、严强、郑兴、姚盖、贺如虎、杨平赞,赵贵等。 还有沐昕和一些西平侯的心腹将领在场。 其中盛坚、孙胜、贺二牛、王友四将俱在安南。 另有土司思任法、那荣、侬郎金,陶吉,李峰,刀寻海等,大大小小十几位土司。 朱高煦决定密而发兵,先打明廷一个措手不急,在尽快的时间占据贵州、四川、广西、广东、福建几省,如果打的够快,还有机会占据湖广。 这样几乎就能把半个大明纳入手中,立马就有了和朱棣对抗的资本。 (本章完) 第258章 起兵二十万 此次云南参战七万卫所兵马,俱是在过去近三年里经过队例训练的精锐,最老的一批已经训练了近三年,最新的也训练了三个月以上。 另有汉王三护卫及屯兵,共计三万。 思氏土司五万,那氏两万,其他土司加起来共计三万。 全军合计二十万,兵力相当雄厚,比燕王起兵时,不知强了多少。 而且此时云南三十多个卫所,十几万卫所兵,约有一半没有加入,会驻守各地,并轮流继续强化训练。 云南有的卫兵力非常多,据明史兵志二记载,大理卫有十个千户所,共一万三百多人,洱海卫有六个千户所,七千三百多人。 朱高煦来后曾问过西平侯,为啥你在靖难中,才派了一个卫支持建文帝。 西平侯苦笑,当时他以为明廷可以对付朱棣,想想也是,靖难之初,明廷谁也想不到朱棣会成功。 看着满满一堂的将领,朱高煦还是很高兴。 他看了看兄弟们,大手一挥:“走。” 带着众人进入内堂,一进内堂,众将都是脸露震憾之色。 只见内堂里面家具什么都被清空,四周啥也没有,只有一座巨大的用沙石堆积的山川地图。 上面还有很多小旗插着,云南,广西、贵州、四川附近各省都清楚体现。 盛庸和平安也看呆了。 因为这沙盘非常大,长约三十步,宽约二十步,占据整个内堂大厅。 众人站在外围,都不是很难看清里面有什么。 好在里面还可以行走,朱高煦道:“大伙沿着黑色的官道走,这沙盘里,能走的地方,就是官道。” 官道被抹成黑色,众将可以在其中行走,从而看到沙盘深处。 朱高煦道,这么大的沙盘,其实在后面没啥用,只是让你们看看你们的行军路线,和可能面对的敌人,到了各地之后,大伙可以自己单独制作自己战场附近的沙盘,所有的地图,本王都准备好了。 众将神肃然,一脸佩服之色。 朱高煦这时指着沙盘道,左路陈文、赵贵、曹隆等将率一万步兵,两千骑兵,另有五千土人役夫,从武定府进四川,先攻取四川,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 陈文领命,他这时可以清楚看着沙盘上的官道,和河流,知道自己大概的行军路线,如果边上有明军卫所,都会有标记,一目了然。 四周有些将领脸色古怪,打四川只要一万多兵马就行了?关键还号称二十万,这也太普谱了。 但大伙也没说什么,只觉的汉王套路比朱棣还要强多了。 中路盛庸、平安、王斌、王兴国(顾成之子顾兴国)、孙霖、杨云、思任法、思定法等领思氏土司兵五万,汉军二万(全是骑兵),对外号称三十万大军,从曲靖打贵州。 右路朱高煦领周虎、宋猛、贺如虎等,领其他土司兵五万,汉军近七万,共计十二万,对外号称五万大军,打广西。 其中朱高煦这路也有二万骑兵,从广南府出发,只要过了最难走的一段路,就能进入大明水驿道。 但大伙更奇怪朱高煦对外号称的兵力。 古代打仗,有一万能叫成五万,有五万能叫成二十万,谁都是叫的越多越好。 但朱高煦偏偏反其道而行,左路军只有一万多人,叫二十万,右路军十二万人,称五万。 并且朱高煦不准各路竖自己的旗,像陈文那边,竖王斌,盛庸那路竖韦达,自己那路,竖盛坚,其他军将的旗都不竖,统一竖讨逆大旗。(在檄文里,朱高煦自称为讨逆军,将官军称伪军,朱棣称伪帝明纣王。) 这样官军根本不知道讨逆军各路主将是谁。 什么王斌,韦达,盛坚,官军那边估计听都没听过,也不认识。 朱高煦对着沙盘解说了下,四川方面为左路军,主要的目的是攻占成都和四川,然后聚集中重兵,守在夔州一线,以防湖广的兵马进川。 四川那边,以守为主,当然,如果势态很好,也可以攻进湖广。 四川天府之国,易守难攻,加上瞿能经营十几年,只要瞿能帮朱高煦守住四川,能让朱高煦稳稳的在四川收取赋税,组建听话的布政司,朱高煦的事业,就成功了一半。 当然,如果瞿能能充分发挥实力,进一步攻取湖广,则更好。 贵州这边也是,打败了贵州总兵官薛禄,兵锋立马可以到湖广,到时可以和四川同时出兵,一起杀入湖广。 至于广西那边怎么打,因为朱高煦自己带队,并没有现场解说。 但大伙还是看出朱高煦打仗和朱棣不同。 朱棣靖难之初,就是想着和官军决战,一波波消灭官军有生力量,啥地盘也不占,也占不住,只能牢牢守住自己的永平,北平和保定三个府就算不错。 朱高煦则不同,开始就奔着占地盘去的。 一个省一个省的打下来,然后占据,逐渐蚕食朱棣的地盘,一步步压缩朱棣的空间。 朱棣登基时有多兴奋,到时就会有多绝望。 “大王这打法很稳,咱们打下一省,占据一省,然后调派官员,收取赋税,实力会越打越强,就算陷入长期的拉据战,也能和朱棣分庭抗礼。”盛庸这时道。 朱高煦笑道:“朱棣后期也有二十多万兵马,但不敢占一地,因为他兵少了和南军打没胆量,所以每次都集中二十万大军一起出战。” 但朱高煦不怕,他有信心三路军都是越打越多,自然敢占据地盘。 而且当时朱棣在北方都不得民心,靠屠城才能占据,所以根本无法占有太多的地盘,朱高煦师出有名,肯定还会有大量的官员支持,所以他很有信心能霸占各省。 议过事的第二天,陈文带着左路军先行出发。 接着盛庸的兵马也往曲靖集合。 这时兵马的动向就和去安南不一样了,如果还有锦衣卫在云南肯定会通风报信。 但此时有人想通风报信也没有用,云南向外面所有能行的通道,皆被朱高煦兵马控制,只进不出。 盛庸和陈文先后出发后,朱高煦还在昆明没走,他这路兵马最多,有十二万,集合也慢,所以他还要再待几天。 出兵之前,他也在考虑留守的问题。 当年靖难时,北平留守都是世子,且有一些北军老将和文官帮衬,实际上北平当年压力也不大,主要是防山海关方向的辽东兵,和北平西侧山西的明军。 当时山海关和永平府在前,所以北平更多的支持永平府,而山西的明军,从头到尾只来进攻过北平一次,且半路就被击退。 唯一一次的北平保卫战,也是因为燕王带着大部份兵马去找宁王,造成北平兵力空虚。 现在云南的局面则完全不同,云南北部是四川,四川瞿能是自己人,可以不用防,且朱高煦已经安排妥当,由陈文入川。 另与云南相邻的贵州,广西,由盛庸和朱高煦亲自攻略,他们处于攻势,基本是不可能让官军攻进来,除非他们战败。 云南东南角的安南和广东,现在也全是自己人,且这两路防守比较容易,像安南进云南都只有几条路,他在各条路上修建了墩堡,挖好壕沟,驻以重兵。 所以在没有吃败仗之前,云南基本不可能有被攻打的威胁。 这样朱高煦就能腾出更多的兵力用来进攻。 朱高煦思索再三后,以沐昕、郑祥、韦达,洪铮、方延平,严强等军将留守云南,文官以汉王府典盛、李默、李巽、侯海等辅助。 布政使曹昱虽然降了,但朱高煦不能完全信任,以侯海暂代布政使之职,让曹昱辅助,运转云南布政司。 确定了留守的人员,朱高煦召集这批人,向他们下达了重要的命令。 除了保障屯田和粮食,还要继续在境内训练新兵,募集兵马。 反正从安南那边,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 朱高煦在安南一役,已经掠夺了数千万的财富,足以支撑他几年的开支。 二是加大宣传,在各府各县甚至土司地盘,找人说书,宣传汉王的正义之举,贬斥朱棣的暴虐和残忍,要把他明纣王的称号,死死钉在史书中。 三是严查细作,云南境内肯定还有锦衣卫,一定要想办法,一个个找出来。 四是保障商路,继续赚钱,这几年朱高煦在云南大面积种植甘庶,在占有安南后,又在安南扩种甘蔗,制出的糖经海路,销售到大明和南洋其他国家,这是汉王府重要的收入来源,朱高煦为什么要尽快打安南,也是借安南那片,打通向南洋的商路。 朱高煦一切安排妥协,于五月十一日随前锋大军出发。 永乐四年五月中旬。 贵州永宁州。 除去边锤,大明在西南省卫所最多的地区应该算是贵州了,贵州现在有十九个卫,三十多个所,有的卫和云南的大理卫一样,是万人级的大卫,因为贵州是连接云南地区的重要省份,大明进云南,一般必走贵州,当年朱高煦等入云南,都是从贵州过来的。 今天一大早,薛禄就来到安南卫城墙上,眺望西方。 (本章完) 第259章 出其不意 永宁州安南卫是贵州最大的卫之一,拥兵一万多,扼守在入云南的唯一官道上。 从贵州到云南,或从云南进贵州,这里都是必须经过的地方。 薛禄刚升抚南将军时,就立马把将军衙门搬迁到永宁州,一是出于这里兵马多,二是因为这里距离云南极近。 安南卫往前一百里还有一个普安卫,普安卫有兵马五千多,安南卫往后一百里,还有安庄卫,这样在一百里内,如果有突出事变,薛禄随时可以聚集两万兵马。 此时的薛禄看着西方,脸露忧色,好像在担扰什么。 副将安南卫指挥使王或奇怪的问:“将军好像有什么烦心事?” 薛禄道:“我让薛万每两个月从云南回报一次信息,从去年八月份到现在,都快大半年了,还没回报。” 薛万是他族弟,两年就进入汉王军中,之前每两个月报回信息一次,但从去年八月份后,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消息通传。 去年十二月和今年二月,薛禄又派了两拨人进云南,两拨人都回应,没有找到薛万。 薛万已经不在以前的营中,他们想方设法,花了好多银子,才勉强打听到薛万好像刚刚被都司抽调,去学习种田之术。 薛禄当时听的一脸懵,关键薛万在哪学,什么时候回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 薛禄道:“现在只知道云南都司抽调云南各卫所总旗,百户级的去学种田之术,至于在哪学,何时归,都没有消息,这薛万也真不是东西,为何没有消息传回来。” 薛禄感觉有点古怪,甚至怀疑薛万被汉王发现了,但想想也不可能,薛万在京师被分入汉王三所卫,当时汉王三护卫里加了好几千人,汉王怎么知道,哪个是薛禄的人? 王或道:“种田还要学?前所未闻,曹隆在干什么?将军联系过他没有?” 薛禄扰了挠头:“靖难时我与他不算熟,写过信给他,他没有回。” 曹隆在靖难中是朱能的人,所以薛禄与他不熟,关键是,当时曹隆级别比薛禄高,现在薛禄级别比曹隆高,所以曹隆似乎不想搭理他。 “云南有郑祥和曹隆在,应该不会有啥事,等过段时间,将军再试着联系薛万就是。”王或安慰他。 薛禄却道:“这两天我眼皮不停的跳,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能有啥事?汉王不是在安南-——交趾吗?” “算算时间,应该回来了吧,真是希望啊——”薛禄突然叹道。 王或立马明白了薛禄的意思。 听薛禄的语气,居然希望汉王能反? 看来薛将军对汉王意见很大,很想找机会,弄死汉王。 就在薛禄期盼着汉王能反的同时。 距离他们一百里不到,就在云南平夷卫边上的普安卫,发现大量土人进入境内。 平夷卫是云南的卫所,普安卫是贵州的卫所,两个卫相距离不到三十里,非常之近。 其中平夷卫就在云南边境线上,其下有所平夷所,还在贵州地盘内,但属于云南。 普安州是贵州土司地盘,当地土司姓龙,负责普安州的管理。 但普安卫驻扎的全是明军。 卫指挥叫毛杰,靖难时,和薛禄是一个总旗里的,之后随着薛禄屡屡晋升,到贵州后,又任普安卫指挥使,距离云南边境不到三十里。 今天毛杰一大早也来到城头,看向西方。 他和薛禄一样,都在等云南的消息回来。 因为云南好几个月没消息回来,毛杰每天习惯性到城头看一看。 今早大概后世八点左右,毛杰刚到城头,就看到远处人流如织,大量的人影出现。 他不由定睛看了看,发现那些人希希落落的,三五成群,走路慢慢吞吞,很多人背上还背着东西,更远的后面,还有马和骡,似乎拉着东西。 等走近后,发现全是土人,有男有女,还有小孩子。 “侬氏发了。”毛杰身后突然有人发出羡慕的声音。 毛杰回头,发现是当地土司头领,普安州土同知龙升。 “龙大人啥意思?”毛杰奇怪的问。 “那是云南广南府土同知侬氏的族人。” 龙升说着脸上羡慕的表情更明显了:“听说汉王到广南府种甘蔗,制糖赚钱。” “带着侬氏,侬氏的人跟着汉王的人,一起发财,每年赚的盆满钵满。” 毛杰这下听懂了:“他们这是-——卖糖去?” 此时他已经看的更清楚,有些土人已经走到一百步内,每个土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大篓框,看起来好像装着满满的东西。 “对,由侬氏的族人把糖运到贵州,一来一回,要两三个月。” 毛杰目瞪口呆看着城外,城外的土人越来越多,很快变的铺天盖地,后面还有马骡,都好像背着东西,看起来最少好几千人。 “他们经常这样?”毛杰问,为啥我以前没发现? “他们每年要这样去贵阳三四次,毛将军以前你没这么早起来啊,每次都是这个时间。”龙升无奈道。 毛杰隐隐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只好道:“他们年年如此?” “年年如此,每次最少三四次去贵阳-——嗯,这次好像人特别多,会不会是天气热了,糖怕融化,所以运的多吧。”龙升看着下面,突然笑道:“下官也预定了点,下去拿下。” “。。”毛杰。 龙升转身就下城了。 毛杰继续盯着下面,发现下面经过的人越来越多,大量的土人来到他们城下,然后继续往东去。 前面很多土人还带着小孩,但后面就没有了,并且出现马和骡,似乎还都驼着东西。 一群土人很快聚集到城门下面,城门口的卫兵还在与他们聊天。 不多时,龙升带着十几个人出现,有土人热情的和龙升打招呼。 那土人向后挥挥手,后面有几十匹马骡开始加速,不一会就来到城门下面,站在城头的毛杰看到马骡上面驼的全是一代代的糖。 龙升也挥挥手,后面有人扛出几包像是白银铜钱的包裹,土人也没数,用手拈了下,估计了重量,大概也是长期交易,比较信任,然后向龙升点点头。 这时土人们正继续把马和骡往城里赶,他们应该到城卸下糖后,再把马骡带走。 那土人站在城门口,和龙升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不时,双方都在大笑。 毛杰只盯着城下土人和龙升看,不知不觉,抬头一看,嘶,脸色微变,城门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侬氏土人。 之前的侬氏土人们都往东走,现在好多人聚集在城门口。 “龙升应该赚了不少钱,城里的糖铺,都是他家的。”就在这时,毛杰身后有个亲兵百户小声道。 毛杰不可思议看了他一眼:“派人下去问问,他们这么多人聚集在门口干什么?” 这都什么时候,还关心糖和钱? “喏。”亲兵百户反应过来,赶紧下楼。 也就这时,城里已经进来二十多头马骡,每个马骡后面,跟着两个侬氏的土人。 前面有龙氏的族人在指引他们:“行了行了,你们把货卸在这里就行,后面我们自己运。” 他面前有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侬氏土人,长的黑黑瘦瘦,这会轻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好的。”侬定微微一笑,突然拔出腰间的短匕首。 扑哧,一刀捅进这个龙氏族人的心口处。 “唔”这人连惨叫都没来的及,一声闷哼当场倒下。 铮,铮,铮,侬氏人纷纷拔刀,然后侬定一挥手。 大伙又从后腰拿出一根管子放到嘴里。 就在这时,门楼上下来毛杰的亲兵百户,带着一队人,正好看到他们杀人。 “大胆。”那百户又惊又惧,部下们纷纷拔刀,有人转头就往上跑。 嗖嗖嗖,侬氏们纷纷用力一吹。 啊,现场一片惨叫,城门边和百户身边的明军莫不中镖。 这些镖上都有巨毒,就算没有射中要害,很多人也不能动弹,全身麻弊。 与此同时,城外突然喊杀声震天,侬氏的人把龙升一把按到地上,倒也没有杀他,然后纷纷往里冲。 他们打法都很相似,先拿出吹箭吹一波,近距离莫不倒地,然后拎着刀上来再砍。 城门口的明军根本没想到过去两年多,一直来交易的侬氏族人,突然会翻脸杀进来。 “不好。”城头毛杰,魂飞天外,赶紧下令集合兵马,同时叫来一个亲兵:“你立刻从东门出城,快马飞快薛将军。” “喏。”那人赶紧下楼。 “从另一边走。”毛杰怒道。 那人反应过来,这边城下全是侬氏的兵,他赶紧绕到另一侧去。 毛杰一面鸣笛召集兵马,一面让城头上的兵马和他一起往下冲。 刚冲到楼阶处,就见下面蹲着一排土兵,土兵人人手上一柄劲弩,正是明军制式装备。 不好,汉王要反了?毛杰猛然醒悟过来。 “后退。”有人狂喝都来不及。 嗖嗖嗖,对面一波劲弩齐射。 现场顿时人仰马翻。 毛杰身上也被射中两箭,好在不是伤在要害。 他们都没有带盾,有人甚至没着甲,毛杰就是,他平时没有着甲习惯,这下被射的哇哇大叫,赶紧后退。 在往后退的同时,他看到土人们正把马骡上一袋袋东西搬到城门下面,他脸色大变,俨然感觉不对劲。 上了城头后,他赶紧下令:“快走,快走。” 带着人绕向另一侧,远离这边城门。 (本章完) 第260章 专杀朱棣的人 就在他们跑出去没多远时,毛杰回头一看,大量的土人正通过城门,纷纷跑到外面。 接着,无比震憾的一幕出现了。 “轰隆”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土人们并不准备死守城门,等待援兵,而是直接用跨时代的黑火药,一把将普安卫的城门炸成粉碎,巨大爆炸几乎掀翻了整个城门,大片城墙被炸塌。 剧烈的爆炸后,足足形成一道十几步宽的巨大缺口。 现场地动山摇好一会,城头无数明军被炸的站不住脚,一屁鼓坐到地上。 等毛杰晕呼呼的站起来,更远的地方,喊杀声震天,像潮水甚至是蚂蚁般的人,蜂涌而到。 “反了,反了,汉王反了。”毛杰想都不用想,能让土兵来打他们官军的,肯定是汉王。 他惊恐失色的同时,知道普安卫守不住,赶紧从另一侧下楼。 带着亲兵队找到一队马:“走,走,走,从东门走。” 普安卫就两个门,东门和西门,毛杰心想赶紧要从东门出去,第一时间向薛禄汇报。 这里爆炸声虽然大,但一百里外的安南卫能不能听见也是个问题。 可他刚刚带着一队兵马穿过城中间,轰隆,不远处似乎又一声爆炸,但这次的爆炸声没刚才的响。 听声音正是东门方向。 不好,毛杰心中更慌。 果不其然,还没到东门,就看到有人迎面跑过来:“将军,东门被堵住了,我们出不去啊。” 正是他刚刚让人立马从东门出去,向安南卫报信的部下。 前面有很多土人直接通过他们城门,往前走,还带着小孩子,后来毛杰才知道他们绕过西门往东门去了。 到了东门他们假装进城,突然发作,拔刀杀了城门口守军,然后在其他守军支援之前,他们自己把东门关了起来。 明军莫名奇妙,谁攻城的,把打开的城门又关起来?这是什么操作? 当时现场的明军指挥也是一脸懵,土人杀了他们的守军,然后把城门关起来,现在土人就在城外。 我们是打开城门和他们对杀,还是等着命令? 那明军犹豫了会,还是决定召集兵马,打开城门杀出去。 等他们打开城门,发现外面堆积着大量的袋子,看起来像是糖,正好堵在城门口。 接着。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把东城门给炸了。 现场被炸出一个大坑。 接着远处更多的土人甚至明军出现,二话不说,大队的兵马把东门方向堵了个严严实实。 毛杰走到城门口,这边炸药比较少,只把大门炸了,城墙损伤不大。 只是地面有个深坑,现在比较难走。 他透过缺口看向外面,只见外面土兵正在集合,他们集合很快,几百人一个方阵,基本站在城门一百步外。 毛杰才看了一会就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刚刚走过来乱七八糟,希希落落像叫化子和流民似的土司,就在他眼里以极快的速度集合,然后形成方阵。 每个方阵二十排一人,二十排左右,然后一个,两个,三个,片刻之后,七八个方阵就在东门外飞快聚集,然后所有人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与此同时,从南北两个方向,还有大量的土司往这边飞快跑动,然后原地集合成方阵。 此时城内却是无比慌乱,有人想守,有人想攻,但又没有统一指挥,毛杰原本想逃出去,现在看到逃不出去,赶紧下令组织人马。 等他好不容易组织起两千兵马,突然听到轰轰的铁骑声音。 他跑上城头,只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骑兵出现,首头一人身材有点像汉王,比较壮实,但头上戴着铁盔有面具,看不出是谁。 这骑兵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飞快的把整个普安卫团团包围。 盛庸这边有七万兵马,他让数千土司兵先出发,将普安卫东西两门给堵住,然后后继大量的兵马源源不断的跟上。 此时他已经到了现场,然后立马下令,王斌领五千土司兵先去新兴所,按原定计划做事。 新兴所在普安卫和安南卫中间,如果说安南卫距离普安卫太远,可能听不到刚才的爆炸,那新兴所有可能会听到。 但听到爆炸声,不代表他们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仅有的两声爆炸,通常不能证明打仗了。 王斌立马带着土司兵先行。 盛庸又下令,孙霖带五千兵马,往东南方向,招降普安卫下属的安南所,新城所,安龙所。 这三所加起来有三四千人,可以招降分派打乱,做为讨逆军所用。 此时用朱高煦的话说,兵贵神奇,云南的檄文都没有发向全国各地,就是先打一个速度,然后再发檄文。 盛庸的兵马将普安卫团团围住后,且两边大门都被打开,并没有立马进攻。 随着平安一声令下,数千骑兵沿着普安卫慢跑起来,大量的骑兵奔腾如海,地动山摇,毛杰看的心神胆颤,没想到汉王出动这么多兵马。 “虎”突然,平安一声大喝。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射向城内。 城内纷纷避让。 扑扑扑,箭矢如雨,钉在普安卫各处。 这波箭雨盲射,自然杀伤力不够,但马上有人发现,很多箭上,都绑有文书。 众人打开一看,正是讨逆伐恶的檄文,檄文把朱棣说的一文不值,号召大家起来反抗朱棣。 最后还说杀了朱棣赏银十万两,又提到靖难时,朱棣把贵州都司派去的兵马,一一屠杀,惨无人道,兄弟们都是明人,还请放下兵器出来投降,一起讨逆啊。 卫所里识字的不多,但总有识字的,毛杰气急败坏的下令收缴书信,但根本没有用,还是很快传的到处都是。 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马上召集人手宣布:“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冲出去,汉王突然造反,而且过来偷袭,安南卫的薛将军肯定不知道,咱们要有人冲出去报信,出城之后,各安天命。” 部将们苦着脸,外面好像十几万大军,且土人阵容形整,一个一个方阵,堵在门口,怎么冲? 这是他们见过阵容最严整的土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毛杰还在讨论怎么冲出去,突然有人来报,有批兄弟放下兵器,往城外投降了。 毛杰大怒,却又无可奈何。 五月十四日,盛庸和平安突袭普安卫,一战而下,俘虏明军三千多。 接着又顺利往东南方向,先后招降安南所,新城所,安龙所。 盛庸这会和燕王学,抓到人后,拉到河边,问,降不降,跟不跟汉王干? 当然,比起燕王,汉王套路又多。 跟着汉王,分田分钱,每月银子多五钱。 有人问,什么叫分田? 盛庸军道,以后当地卫所的屯田,都归兄弟们,每人十亩,立功再赏,汉王赋税十抽一,除了汉王的税,再无其他税,且永不加税。 这就比燕王那种更有效了,立马大量的卫所军表态投降,跟着汉王干。 然后盛庸也不杀不跟汉王干的,让跟着汉王干的,去杀不跟汉王干的,以为投名状。 盛庸打下普安卫后,从中挑选精壮一千人随军,其余的原地屯田,分田,先把卫所有的田,按军将大小,分田到户,并再次表示,以后只交汉王的税。 指挥使敢另收税,斩指挥使,千户敢另收税,斩千户。 兄弟们种田所得,除了交汉王,全归自己,有人敢多收钱,可以向都司举报。 当时他召集数千普安卫军所说话,每说一句,人群中各角落都有人复述一遍,传到广场每个地方。 所有话说完后,人群中立马就有人振臂狂吼:“讨逆伐恶,汉王万岁。” “讨逆伐恶,汉王万岁。” 顿时,全场此起彼伏,群起呼应。 明初的卫所屯田,说是属于军户所囤,其实要交大量的税赋,且上官们还要剥削,真正到手非常之少,最后军户们索性不要田了,纷纷交给上官们,这也是到明末后,田地全集中到当官的手上,军户越来越败坏的原因,还引起大量的军户直接逃了,因为种田还要亏本,都不够交税。 现在朱高煦先每人每月多发银五银,再分田到户,十抽一税。 这税其实很重,但如果没有其他税赋,没有上官的剥削,卫所军户们还是非常支持。 朱棣当年起兵时,想速战速决,因为他拖不起。 但朱高煦则完全相反,每打一块地方,都要先稳固下来。 像他现在这样搞,你让薛禄打回普安卫,普安卫的兄弟们也不高兴了。 汉王给咱们每月多发五钱银,你薛禄和朱棣发不发? 汉王给咱们分田到户,以后只交汉王的税,你薛禄能保证吗? 当然,这招只能对低层的军官和普通的兵士,高级的像毛杰这种,盛庸另有办法。 先把普安卫百户以上都叫来,问,毛杰啥时侯来的? 大伙都说是薛禄来了之后来的,那就不管了,肯定是薛禄或朱棣的人,砍了。 毛杰连降的机会也没有。 然后问卫指挥同知,指挥佥事,这都是什么时候来的? 薛禄之后来的?砍了。 燕王那时抓到南军将军,还送回北平先关着,朱高煦没功夫送他们回云南。 要怪怪伱们来的时间不对,谁让你们在薛禄之后来的。 薛禄之前就在的,那都是建文时代的军将,都是自己人,自己兄弟,建文之后来的,那就是朱棣的人,不好意思,我朱高煦,现在专杀朱棣的人。 (本章完) 第261章 太平关 当然,当天也有人急了,普安卫指挥佥事葛震红着眼道:“俺当年是丘福部下,靖难后跟着汉王打过仗,汉王应该认识俺,后来才被调到这里,俺是支持汉王的。” 盛庸考虑了下,卫指挥以上都被杀光了,留一个也不妨事,行,暂时先不杀。 然后从没杀的千户百户里,提拔了一波充任卫级军将。 再从下面提一波千户百户。 这样整个卫经过杀一批,提一批,又发钱又分田,瞬息全部变成汉王铁杆。 按盛庸的战术,先突袭普安卫,然后让王斌围住新兴所,围而不攻,不让其出来,再派普安卫降了的兵,装败兵退向安南卫,大军紧随其后,看有没有机会打破安南卫,活捉薛禄。 但他们运气不好,王斌在围住新兴所时,新兴所千户很果断,立刻组织全所突围,王斌虽然到处围杀,仍然被逃了一百多人。 五月十五日时,薛禄已经知道汉王反了的事。 这家伙别看之前把将军府迁到安南所,一听汉王反了,立马带着全卫官军往东撤,一路撤一路带走兵马。 经过普定卫,把普定卫兵马全部带走,所有物资焚烧一空。 然后到平坝卫,把平坝卫兵马全部带走,所有物资焚烧一空。 接着到威清卫,也是如此,最后撤入贵阳时,薛禄手上已经有两万多兵马。 此时他和贵州都司都指挥使顾成下令征召全贵州兵马往贵阳集合,贵阳附近有贵州五卫,龙里卫,新添卫,平越卫都在百里之内,快马一天能到。 等盛庸率大军到普定卫时,贵阳城四周已经云集了七万官军,连绵不断的其他卫所兵也正向贵州云集,大战一触即发。 —— 南宁卫广东和广西交界之处,距离安南,和云南也比较近。 靖难后,谭清到广西任总兵官,他和薛禄学,把总兵官衙门搬迁到了南宁卫。 南宁卫是广西最大的一个卫所,兵马过万,参与了整个靖难之战,战后,回到南宁卫的,不到三分之一,可谓损失惨重。 永乐元年和二年,当地指挥使是杨四儿,原南宁卫千户晋升,到永乐三年后,杨四儿调任南丹卫,指挥使换成谭清心腹汪胜侠。 谭清的换人的理由也很正常,当时杨四儿老是收商人好处,放任商人在官方水驿道上,来回运货。 南宁卫扼守广西境内的主要官方水驿道,往东四通八达,可以到大明各地,往西可接近云南和安南。 张辅出征安南,大军和辎重就是从各地一路到南宁卫,非常便捷。 当然,谭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换了杨四儿后,过往的商船就得向他交费。 他这人也是又贪又狠,每船按船大小收费,一百料收十两,二百料收二十两,四百料的商船,要收四十两银子。 谭清以前不过燕王三护卫一个小小百户,经历过靖难之后,一路升到总兵官,可以说靖难之前,他还是比较穷的,为什么拼命打仗,不就是为了现在能过好日子。 其实相比总兵官,他更想干都司都指挥使,总兵官名义上节制两省都司,可都指挥使才是直接的军事长官,可以升迁调动全省各卫所军将,这才可以大捞好处。 但好歹总兵官比都指挥使大点,谭清干就干吧,而且这里的都指挥使韩观也很知趣,有什么人事任免,都会咨询他,通过他的意见。 在去年把杨四儿调走后,谭清又霸占了南宁卫的过往买路钱,顿时日子好过起来,这边因为朱高煦和其他大明商人,都要把货物从这里的水道运到土司地盘,然后再走陆路进云南和安南,所以过往商船不少,一年下来,谭清赚了近两万两,远远超过他的俸禄。 但谭清心里也门儿清,按大明的规矩,地方都指挥使在当地干的时间很少超过五年,除非一些特别的地方,比如瞿能在四川干了十几年,因为那里算是边锤,情况复杂,而且瞿能当时确实干的好,还为明廷种茶换马。 至于像他这种总兵官,在当地更不会干的太长,所以谭清估计再干两三年,就要挪位置换别人来捞好处了。 五月十日,谭清找来心腹,南宁卫指使汪胜侠。 “现在进入春夏,来往船队是不是更多了?”谭清问。 汪胜侠笑道:“回将军,是的呐,昨天上午略少,但下午,又来了十二艘船。” 汪胜侠也是眉开眼笑,以前杨四儿在时,是按人收费,几个老板送给杨四儿,不管老板下面有几艘船。 谭清按船收费,一个老板来了十艘船,就得交十艘船的钱,比杨四儿狠多了。 下面各路老板都有意见,但有意见又怎么样,他们的货物,从大明大江南北运到这里,送进云南或安南后,至少能赚两三倍,甚至更多,所以还不得乖乖的交钱。 特别在明军占有安南之后,大明各地的商人好像闻到金钱的味道,大量的商品从各地往安南运,不过据说安南那边,有明军设了卡口,不让商入进入安南腹地,所有物品,安南(交趾)北面,升龙城内交易。 升龙以南,来自大明的商人不准去,好像被云南西平侯的生意占据了。 谭清笑骂道:“这些贱民,轻易的把货物从江南运到安南--交趾,和云南,转手就卖几倍,数钱数到手抽筋,不能便宜他们。” 汪胜侠笑着迎合,又道:“听说现在交趾境内,大明商人只能在升龙以北做生意,升龙以南,都是西平侯在做,很多人直接就把货卖给西平侯,也能大赚。” “那西平侯,坐拥云南全省财富不说,做生意还做到交趾去了。” 谭清脸上露出贪婪之色:“听说这西平侯,富可敌国啊。” “那是,沐家世镇云南,财富当然甲天下。” 谭清脸上露出向往之色,心里想着,要是老子立下大功,皇帝陛下也让老子谭家世袭镇个省,那就发达了。 然后又想,最好汉王能造反,然后老子去平反,嘿嘿,立下这等大功,还不弄个世袭镇广西?呸,广西太穷,镇湖广才好。 谭清还在想入非非,等到汪胜侠叫他,才反应过来。 “咳咳,这样吧。”谭清想起正事:“你待会出去和兄弟说,以后五月到九月,来的船,每船收费翻倍。” 这谭清也狠的,知道五月到九月来的船最多,商品也最多,所以直接加价,每船翻倍。 汪胜侠当然大喜:“这些贱民赚了大钱,孝敬咱们也是正常的,末将领命。” 汪胜侠兴冲冲的离开谭清府上,回到卫里,立马召集亲兵,让人通知八尺寨司。 八尺寨司现在专门负责水道收费,当地巡检也是谭清的亲兵出身。 下午之消息就传到南宁卫上下,很多卫所军将都私下大骂。 杨四儿在时,收到钱后,和兄弟们一共分享,小旗以上军官都有份,部份负责这些事的普通士兵也有份,缝年过节必然还给全卫兄弟加菜。 谭清把杨四儿踢走后,立马就改了,除了自己的心腹部下,原南宁卫的官兵们,只有千户以上才分钱,千户以下都不分,而且分的钱比以前还少。 他赚的比杨四儿多,分的却比以前少,连各所千户都有意见,但大伙当然敢怒不敢言,只能忍着。 至于千户级以下,百户,总旗和小旗们,直接就没收入了,大伙背地里都在暗骂,但又如何,谭清眼里,怎么会有这种低级别的军官们。 当然,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来了南宁卫三年多,各卫所百户以上,基本被他换了个遍,大部份都是他心腹担任,所以少数的百户级以上没分到钱,他根本不在意。 可他不知道的是,虽然这些人占了少数,但有必要的时候,还是能起大作用的。 比如驯象卫,太平关百户钟得全。 驯象卫在横州,与广东灵山县紧邻,原本是广东入广西的重要节点,广东的货从横州入广西,就要在驯象卫上船,往西可到云南,交趾,往东可往大明其他地方。 钟得全以前是南宁卫的,更是杨四儿好兄弟,谭清踢走杨四儿后,又找了个借口,把钟得全调到驯象卫。 驯象卫这边不收费,钟得全立马就少了一笔重要收入,这下把他给气的半死。 但生气归生气,又也没办法,连杨四儿都被调走了,他又能怎么办。 好在当时驯象卫这边的指挥使是胡通,也是原南宁卫的人,参与了靖难之役,钟得全向他请调,要去太平关。 太平关可是个好位置,扼守在广东和广西的要道上,从广东进广西也好,从广西进广东也好,必须要走太平关,然后才能到横州。 胡通答应了他的要求,把他调到太平关任百户,算是做了一把手。 当时谭清也没过问,必竟人家没收入了,换个地方做一把手,好像也能弥补下。 反正太平关也是在山沟沟里,没啥好处。 当然了,没多久,胡通也被调走了,驯象卫指挥使,也变成谭清的人。 也就在谭清决定翻倍收费的前一天,太平关外来了一队商人。 说说以前太平关这里炮都打不到一个人,都没啥人经过。 自从李远到了广东之后,朱高煦在广东的盐和茶、糖等物资,会从太平关入广西,然后往南宁卫运。 所以这几年太平关的商队就越来越多了。 (本章完) 第262章 愿为将军开路 当年李远向驯象卫胡通打过招呼,虽然不是一个省的,都是自己兄弟,所以太平关也从来不收费。 但李远每年到年终会向太平关守将百户给笔银子,五百两,以为通行费。 钟得全到了之后,才发现,这边的百户居然也有收入,但前任百户都分给大伙,不是一个人独占,所以钟得全也只能分,这样他每年也就拿个一百两左右,也算弥补了离开南宁卫的损失。 钟得全心里也有数的,谭清为人贪婪,自己这百户如果有钱,被请清知道,肯定要调走,所以能干一天是一天,对广东过来的商队,非常照顾,心里还想着,将来实在不行,请李远把自己调到广东,不跟谭清干了。 这天钟得全正在太平关里,突然听到亲兵说外面有商人杨老板求见。 这个杨老板钟得全见过面,每年就是他来给钱的,但现在不是年终,他来干什么? “快请。”钟得全马上道。 不一会,杨立山带着两个跟随进来,三人还都戴着斗笠,遮住了脸,钟得全虽然觉的奇怪,还是热情的把他们请进屋子。 这会五月份,广西有点热,戴斗笠避阳光,似乎也很正常。 等其他人走后,杨立山身后一个跟随缓缓摘下斗笠。 钟得全定睛一看,先是愣了下,接着神色大喜,扑通,当场跪下:“拜见指挥使大人。” 正是南宁卫前前前任指挥使靳荣。 靖难中靳荣带着南宁卫和燕军大战,靖难后就投奔了朱高煦,这会他是重回故地,而钟得全,正是他曾经的部下。 看到钟得全跪在地上,杨立山心中微微舒了口气。 “钟百户快起来,你现在也是百户大人啦。”靳荣哈哈大笑,上前扶起他。 另一人摘下斗笠,赫然又是钟得全的熟人,同乡同村的族人钟十二。 当年靳荣投奔朱高煦,带过去一批人,钟十二就是其中之一。 他和钟得全更是老兄弟,两人多年未见,十分激动。 聊了几句之后,钟得全面露尴尬,表情有点郁闷。 当年和他一样是小旗的钟十二,现在是汉王三护卫的指挥佥事了。(其实之前是千户,朱高煦起兵后立马升为指挥佥事。) 当年钟十二曾叫他们一起投奔汉王,钟得全没答应,现在几年过去,人家都是指挥佥事,自己还是个百户,你说气不气人。 钟得全也是人精,一看靳荣和钟十二悄悄来见面就知道有事。 “将军前来,可是有何差遣?”他干脆直接明说。 靳荣道:“广东李远都司有部兵马要经太平关入关,攻打驯象卫,截断南宁卫的退路,钟复合全,你可愿为我的前锋?” 刷,钟得全脸色通红,他瞪着靳荣和钟十二,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 但他几乎只犹豫了三息时间,曾经钟十二让他投靠汉王,他拒绝了,现在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再说,他对谭清,真是憎恨,听到可以截断南宁卫的退路,钟得全兴奋的表情都狰狞起来:他大声道:“愿为将军开路。” “好。”靳荣伸手重重拍了下钟得全:“伱小子可以,此战若是功成,将来必封侯拜伯,是大功一件。” 钟得全被忽悠的脸都扭曲了。 但靳荣可没胡说八道,太平关至关重要,让李远的兵马从这里入关,可以把广西一分为二,切成两断。 关键是能堵住南宁卫的话,把谭清灭在广西以西,广西的官军可能就无法凝聚来对抗朱高煦。 半个时辰后,王忠带着广东都司廉州卫,电城卫,两卫兵马一万一千多人,出现在太平关外面。 两个月前,广东都司卫所官兵突然收不到朝廷饷银,然后有传言说要他们退出晒盐所得,大量的官兵们怒不可竭,连续两个月没收到饷银后,再听到谭清说要严查沿海卫所,让他们退钱,终于决定反了。 关键是,李远已经告诉他们,汉王也反了,并短时间,席卷贵州,四州两省,兵势正盛,现在正在打广西,接着又代表汉王,一次性发了三个月的饷银。 大伙一听有汉王在支持,还打下半个大明西南部,又有钱拿,当然跟着干。 古代人很好忽悠,朱高煦在靖难中已经见证了太多,加上他的套路比朱棣强多了。 先扣压几个月饷银,让兵士们对朝廷有意见,故意挑衅谭清,让谭清发话,逼卫所退钱。 一连窜套路下来,只要有人带头,必然有人敢反。 现在百战百胜的汉王带头,还加发饷银,还不快点反。 太平关守军看到突然前面出现大股的兵马,吓了一跳,有小旗马上回报钟得全,外面出现大股明军,像是广东都司的兵马。 钟得全面不改色:“我已接到上峰的命令,思恩府有土司闹事,借调广东兵马助阵镇压,你们开关放行就是。” 小旗自然没话说。 王忠一进太平关,立马缴了关内官军的械,除了留下钟得全的心腹,其他人押往廉州晒盐,这边也就一百多人,被押走了近八成,每人还发二两银子,官兵们开开心心的离开,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 广东都司的衣服和广西都司的衣服式样是不同的,明初的衣甲并不统一,靖难中燕军就用这个不同,换了南军的衣服打探消息和偷袭。 当年李远以八百骑,千里破三万骑,名震北军时,也全部换的南军衣甲。 现在王忠也是,进关后,立刻抽了一百多精锐换了太平关守军的衣甲。 他们是上午过来的,夺关之后就按兵不动,等待下午。 大概到后世下午两点左右,钟得全带着靳荣,钟十二,和这一百多精锐,立马出发,后面大军徐徐跟进。 太平关二里外就是横州,非常之近,但中间有水驿道拦着,所以他们没直接从太平关过河,太显目了,容易被发现。 他们出关后往左,全军来到南乡司,先缴了南乡巡检司所有人,巡检司只有两条小船,他们近万人过河肯定太慢。 但钟得全这时发现,河边早就八艘商船停在那里。 据说这是从梧州方向过来的。 梧州和广东封川县相邻,想也不用想,李远早就准备好了,从封川县派过来八艘大型商船,表面装着贷物,其实空空如也。 船队过了横州后就慢慢行驶,来到南乡司就暂停不走,找个理由休息下。 他心中非常震惊,李远在靖难中就很出名,现在一样厉害,每步每招都算好时间,他们全军来到南乡司,这八艘商船,也不过早来了半个时辰。 浩浩荡荡的大军,依次乘船过河。 靳荣带第一批一百多骑过河,然后立马将警戒线放远,以防有人查看。 后继大军在天黑之前,全部通过河道,然后王忠让八艘船分成四排横在水道上,暂时堵住水驿道。 所有大军过河之后,钟得全带着靳荣和钟十二和一百多精锐绕向横州北门,然后留了约八十多人在远处,只带二十人上前。 横州城有两个门,南门在水驿道边上,还有吊桥,平时过往的商船可以直接到达门边,驯象卫大营就靠近南门。 北门没有吊桥,距离驯象卫也比较远。 钟得全发现王忠基本都是估算着时间在办事的,他们全军渡过河,他带着人绕到北门时,天色已经开始发暗。 钟得全带人到城下时,北城门已经关闭。 城头守城马上有人探头出来:“那个营的?干什么?” “是我,太平关钟得全,尼娘的,费月,快开门。” 费月是驯象卫新任指挥使的人,但和钟得全还是比较熟,也是个百户。 这会天气有点黑,他定睛看去,果然是钟得全。 “特娘的,你从哪儿的?怎么到北门来了?”费月不可思议。 按常理来说,钟得全从太平关过来,肯定走南门。 “有好事情,快开门,这下大伙都发财啦。”钟得全大笑道。 费月扰扰头,有啥好事情?简直莫名奇妙。 但下面都是驯象卫的兵马,他打死也想不到钟得全已经反了,更没想到现在大明各地都有人反。 “你——要不,你稍等下,我去问问指挥使大人?”费用还是犹豫了下。 “特娘的,是指挥使让我出去的,联系到大买卖了,你快开门。” “老子还能害了你不成,你脑子里装什么,快点,渴死老子了,今天又热又闷,赶紧让我进城。” 费月犹豫的看看城下,也就二十多人,都是自己兄弟,这靖难结束都四年了,天下无战事,他被钟得全催了几下,于是转头下令:“开门。” 吱,几乎这边大打开的同时,远处八十多人快步往前奔了起来。 费月看着下面的人进来,猛然感觉不对劲,抬头一看,远处还有好一波人往这里接近,也就几百步,不知从那出来的。 他不知道这些人刚刚都趴伏在地上,借着暮色一动不动,就等他们开门。 这些人冲上来的同时,砰,有人对着远处放了个飞火箭。 约两里外隐藏着的王忠大手一挥:“走。”轰隆隆,仅有的两百骑兵先冲了起来。 因为要赶时间,过河不容易,所以他们带过来两千骑兵的马,暂时都留在河对岸,只过来两百骑。 (本章完) 第263章 拜见汉王去 费月这会有点急了,指着后面叫道:“那些人是什么?钟得全,你等等,关门,先关门。” 但他再说这些根本无用,城下突然喊杀声震天,钟得全和靳荣等人纷纷拔刀,因为天色变暮,大部份守军都回营了,城门口也没多少人,立马被杀的人仰马翻。 钟得全他们一顿砍杀,占了城门,然后就分两边,堵住两边的楼道。 费月已经带人从上面冲下来,源源不断的官军往这边集合。 但城头通常在战时,一个垛口会有一两个人,没战事时,像现在这样,几个垛口才有一个人,短时间他们的人都要从远处跑过来,还得发现这边有情况才是,比城下跑过来慢多了。 费月才集合到三四十人,城外七八十个讨逆军已经冲了进来。 讨逆军在城门口比他们人还多,打的费月节节败退。 费月一看情况不妙,更远处已经听到马蹄声,他都不知道有多少骑兵,调头就往城南跑。 驯象卫大营在城南,距离这里也不到两里。 可讨逆军来的比他们更快,骑兵进来之后,北门处已经没有官军,要么被杀,要么逃了。 钟得全他们立马四处放火,把城门口附近的住宅先点了起来。 一边放火一边大叫:“汉王杀进来了,大伙降了吧。” 驯象卫被破的时间和普安卫差不多,也就相差一两天。 普安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被盛庸几万大军堵在城里,全军覆没。 驯象卫在城中还抵挡了一段时间,但这时天色已经黑,又知道敌军进来了,关键很多人还不知道敌军是谁,非常混乱,半个时辰不到,指挥使带着残兵败将两千多人从南门逃出去。 其中一部分逃上船,乘船往东,一部分沿陆路往北。 指挥使本想坐船往西,跑向谭清那边,但发现,有船堵在南乡司河道,只能调头往东跑。 王忠占了驯象卫后,一边整顿兵马,一边发出檄文往广西各县府,同时从广东附近,再调动兵马进来。 此战李远共动员了近三万广东都司兵马,也是他能调动的最多兵力。 另有部份广东非沿海地区的卫所兵马,会在后继得到檄文后,绝大部份可能会直接跟随李远,有心想反抗的不会有多少,因为李远在广东三年多,能换的心腹基本都换上了。 南宁府在横州以西,距离大概一百多里。 谭清这会还不知道横州已破,并堵住他东逃的水驿道。 当然,他要不走水路,还有很多道路可以往北逃。 也就在当天下午时,王忠带兵渡河时,一波土人出现在南宁卫四周。 朱高煦打仗都事先和各路军将商量好,几日几时,要出现在什么地方,一定要准时,所以大伙都是算好时间同时开干,就是抢个速度和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王忠那边没遇到困难,进展很顺利,朱高煦这时已经带人穿过云南广南府,进入广西地界。 这里是土司地盘,朝廷几乎不管这里。 这边也是杨立山运货的主要通道,当年平安就是跟着杨立山从这里进云南,这几年当地土司专门拿着朱高煦的盐和糖,茶叶等物帮他运货。 开始只是运货,后来朱高煦要求他们帮忙开砸铺路,把路铺宽,做平点。 杨立山说这样可以行走马车,运更多的货,我们可以给你们更多的盐和糖等物,一直和他们合作的附近几个土司岑氏、黄氏、冯氏欣然同意。 所以过去两年,每次土司们帮忙把货运到广南府后,回头就开始修路,然后朱高煦根据他们修路的长短,给予工钱和盐糖,并非常大方。 此时一直在南宁卫的谭清肯定想不到,原本崎岖难走的山路,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已经被土司们硬生生弄出一条便捷的道路来。 当然,这会修路极难,又有很多山道,所以整体上也没强多少,但至少两匹马现在是可以并骑通行的,也没以前那么巅波。 当天上午时,朱高煦的前锋新宁州附近。 新宁州在南宁卫南边,也是土司地盘,朝廷在这里管控为零,连卫所都没设,只有三个驿战和巡检司,且都是当地人。 朱高煦大股的兵马突然出现,当地土司黄氏吓了一跳。 前锋大将周虎带着人送了五千两白银和三车盐,三车糖,一车茶叶给黄氏:“汉王借道打南宁卫,你当不知道,旁观就行?” 黄氏这几年也拿杨立山的好远,还和杨立山做生意,用他们的盐和糖,自然没话说。 他默默的收下东西,下令打开州门。 黄氏首领叫黄宗民,今年正值壮年,世镇新宁州。 但广西和云南有点不同,云南当地世袭土司,都会被朝廷封为土同知。 广西这边没有任何土司被封为土同知,至少明初这会没有人担任过。 新宁州说是一个州,其实就是以前一个土寨子改建,比较简陋,像个土墩堡,所以黄氏在当地,也就相于一个土寨主。 此时黄宗民正站在高处看着主城中间的大队兵马。 “哗嚓哗嚓--”最先进城的是四列土兵,土兵们排队的很整齐,全部披甲,虽然甲看起来像是简陋的皮甲,但因为整体着甲,式样也差不多,所以看起来比较壮观。 他们成四列队伍,有序无声的行走在城中,随着哗嚓哗嚓的走动声,扑面给人一种沉重的压抑感。 仅看军容军阵,黄宗民就感觉到他们附近的土司加起来都强。 这支土司兵马,是元江州那氏和广南府侬氏的组合,都随朱高煦参与了一年多的安南战役,所以现在也算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但比起盛庸在云州训练了三年的思氏土兵,又差了很多。 这波前锋有近万人,走了好一会才从新宁州通过。 接着出现大量的马骡,还有少量马车,都拖装着辎重和物资,这时人群中就出现土人小娘,土司们连成年女子都来帮忙,做为民夫,有时比普通明人男子百姓还能干活。 这批马骡和马车又走了好久,黄宗民看了会,感觉最少有几千头马骡过去了。 好不容易等这批马骡走远,明军主力终于出现。 大股明军成两列纵队,缓缓进入新宁州。 明军们身上都穿着明晃晃的扎甲,很多扎甲看起来比较鲜亮,似乎都是新造,全副扎甲之下,明军看起来非常威武有气势。 他们都牵着马,缓缓步行,大部份都牵着一匹马,有少数人同时牵着两匹马。 马匹上也会有少量物资,大伙都不出声,牵着马,成两列,紧跟在土兵后面。 黄宗民已经知道他们从云南翻山越岭过来的,所以肯定为了节省马力,一路是牵着马步行过来。 马走山路时,最好不要骑行,容易伤着马。 这些明军都是一路牵着马,从云南来到广西境内。 广西西部多山,这部骑兵肯定要到东部才能发挥作用,最好是进入湖广后,接近中原一带,骑兵的威力才能发挥出来。 这波骑兵有两万人,又是走了好半天。 黄宗民从上午站到中午,又站到下午,中间还坐了会,最后站的两眼发昏,只感觉朱高煦的兵马好像无穷无近。 实在是讨逆军都是在走,且要保存体力,所以走的比较慢,所以他看起来,好像就有很多兵马似的,这两万骑兵,加上两万多的马,硬是走出四万骑兵的阵仗。 到下午时,黄宗民好像终于反应过来,问身边的心腹:“上午走过的土司兵马,是那部的?” 心腹道:“好像是元江那氏,和广南府侬氏,还有其他一些小部族,都是云南东南面的。” 云南东南面与汉人较近,所以和明人的关系也向来比较好。 “这些人居然跟着汉王反了?”黄宗民沉声道:“不怕将来汉王失利被清算?” 那人想了下,缓缓道:“听说汉王在靖难中百战百胜,从无败绩,而且这几年带着侬氏,那氏等各族做生意,大伙赚了好多钱。” “就算他们不跟汉王起兵,汉王若是输了,朝廷估计也要清算。” 接着又道:“好像土司们跟着汉王打仗,每战死一个,有二三十两银子。” 黄宗民听到这里脸色微变,他犹豫了下:“那杨姓老板,不就是汉王的人?” 杨立山从广东把货运到广西,经广西入云南,沿路和各路土司做生意,新宁州当然也加入其中,但最近,杨立山突然对外宣称自己是汉王部下,以后想和大伙加强合作。 这不说还好,这一说,黄宗民立马就慌了。 新宁州也有杨立山合作过,将来朝廷会不会清算? 部下心腹道:“头领今天没有抵抗就让讨逆军通过,就算没和杨老板做生意,恐怕将来朝廷也要清算。” 这人话音刚落,边上又有人叫道:“跟着汉王的各族土司都发了大财,盐糖茶叶都不缺,还有大量的人和汉人联姻,出兵战死,还有赔偿,阿爹,咱们也跟着干吧。”正是他儿子黄猛。 黄宗民脸色变来变去几个回合,再看着下面浩浩荡荡,似乎走也走不尽的汉王兵马。 “听说汉王在广东,福建,贵州,四川四路大军同时发兵,拥兵五十万,成功机率很大。”边上继续有人鼓动。 “汉王说,如果成功,那些支持的土司,都会升格军民府,有完全自治的权力。” 黄宗民心想,现在他们就是明廷管不到的地方,黄氏在当地也有自治权,只是没有级别而已,一旦升军民府,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三四品官员,还会有朝廷俸禄。 但这些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没有抵抗就让路,还没有通风报信,这肯定不行的。 与其将来被朝廷追究,不如支持汉王一波,汉王实力越强,成功性自然越大。 “走。”黄宗民最后一跺脚:“拜见汉王去。” (本章完) 第264章 瓮中捉鳖 黄宗民带着人走下城头,在这波骑兵的后阵,等了好一会,终于等到汉王朱高煦。 “拜见汉王殿下。”黄宗民带着族人叩头就拜,然后直接表态,想跟着汉王一起讨逆,又说看过檄文了,沉感明纣王朱棣,为君不正,暴虐残忍,毫无仁义道德,咱们壮族人,最看不起这种人。 朱高煦闻言大喜,立即扶他起来,大伙三番两语后,就结成血盟,朱高煦还是老套路,听说黄宗民有个女儿,才十三岁,他转身就把亲兵之一,韦达长子介绍给黄宗民。 说他妹妹是我的王妃,你女儿就嫁给他吧,也不管对方长的好不好看,有什么毛病。 黄宗民大喜,这样就和朱高煦成为姻亲了。 黄宗民说,给他三天时间,能出兵五千,出船一百艘。 新宁州就在大明水驿道边上,所以他们有很多船,只是基本都是小船,一百料以上的船才五艘。 朱高煦则道,不用你们打仗,出人帮我运输东西,从水路,先运到横州(驯象卫),黄宗民一口答应。 拜别了朱高煦,黄宗民组织人手到隆安县附近帮忙。 那边是思恩府的地盘,思恩府现在还没升军民府,那边土司很多,也是多年来一直帮杨立山运货和开路的各路土司。 黄宗民的一直走了两天,终于来到右江以东,只见这边有好多当地土司的船,正从右江边下卸货。 现场有很多讨逆军,汉人和土人都有。 他亲自带队到现场,一看也是大吃一惊。 一门门黑呼呼的大炮,正被人从船上运下来,最大的炮看起来有近一丈多长,通体铁铸,看上去沉重无比。 炮体上面绑了绳子,每两人用一根粗黑的棍子当扁担,每门炮要八个人,费尽力气才从船下抬下。 黄宗民到现场时,河边已经堆积了三十多门大小不同的火炮,陆续还有火炮从船上抬下来。 岸边还有大量马骡在等着,还有一部分汉人正在用木板组装什么。 黄宗民看了会,发现他们把木板组成一个车厢,然后又从船上抬下车轮,接着用四个车轮,加车厢,组成一辆少见的马车。 明初这会都是两轮马车,要么就是独轮车,黄宗民还是第一次看到四轮的车子,这车体看起来就比较大。 接着就是有很多辎重装进车里,似乎还有粮草和火药。 黄宗民带着三千族人一千匹马骡到了现场后,现场负责的一名千户请他们拉炮。 大炮用四匹马骡,中号用两匹,小号一匹就行。 所有炮都有炮架,只要路平整,还是比较好走,如果难走时,就要让人抬起来。 黄宗民看到那大炮比较沉,估计有四五百斤的,如果是山路是很难走,但他咬了咬牙,带领族人帮忙拉炮。 他到现场没多久,就发现四周陆续有土司过来,都是来帮忙的。 有帮运货,有帮拉炮。 如果他们黄氏不参加,其他附近土司也会来帮忙,他不由庆幸,还好自己反应比较快。 五月十日,王忠攻破驯象卫,且是晚上。 官军大部份往东逃,但主将还是派人快马绕向西面,通知谭清。 这种情况,王忠没把对方堵在驯象卫后,到了外面是拦不住的。 所以王忠知道谭清最晚明天,最早今天晚上就会知道。 谭清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李远和他都谋算过。 如果谭清够聪明,像薛禄一样,立马带着南宁卫往桂林向方撤,然后召集全广西各卫集合,与讨逆军决战。 谭清不敢从水路退,只能走陆路,那必须要走宾州过。 南宁卫和宾州的距离,与横州和宾州的距离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王忠有的是时间去堵截。 当然谭清也肯定会猜到,如果广东来的兵马够多,肯定要去宾州堵他,那他只能绕道,走更远的南丹卫,即通地思恩府境内,往桂林撤。 王忠当时也问李远,谭清会不会带着兵马反扑,来打驯象卫? 李远想了想,觉的有可能。 因为谭清的兄长谭渊在时,就以打仗不怕死出名,谭清当年就跟着谭渊东征西战,向来打仗也不怕死,要不然朱棣也不会把他放到广西来。 而且谭清当年好像对李远千里奔袭那役不服气,私下和人说过,谭渊在的话,他和兄长谭渊都能打出来。 李远果断然没猜错。 当天晚上,大概后世一点多钟,从驯象卫逃出来的败兵来到南宁卫。 谭清白天还在做梦,希望汉王反了才好,到时自己立个大功,弄个永镇湖广。 不料真听到汉王反了,广东李远响应,攻破他身后的驯象卫,直接脸色大变,吓的半死。 “你们怎么被攻破的?太平关毫无反应?” “太平关守将钟得全也反了,带广东都司兵马进广西,就是他叫破了驯象卫的城门。”败兵哭叫道。 “广东来了多少兵马?是谁领兵。” “旗帜是李,应该就是李远,当时天都快黑了,到处是黑压城的人群,指挥使带着咱们拼死血战,最后带着两千多兄弟逃了出来,撤向浔州,指挥使说,广东都司,最少来了十万人。” “放尼娘的屁。”谭清一巴掌把这败兵给掀翻了,广东全都司加起来都不知有没有五万,李远也不可能在短时间,调动全部兵马而没反应。 但广东地方官吃屎的,居然也没消息传出来? 汪胜夹表情紧张,他之前也跟着瞎起哄,现在真听到汉王反了,也开始心慌。 汉王在靖难中百战百胜的名头太大,李远更是以八百骑,破南军三万闻名。 现在李远在广东有数万兵马,这还得了?不得打几十万? “将军现在怎么办?”汪胜侠赶紧问谭清。 此时谭清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现在是深夜,他肯定要做出选择,明天天一亮就得做事,要么打,要么跑。 这事要是换成李远,哪怕现在是深更半夜,他都可能立刻集合兵马,布置下步的行动。 但谭清还是老一套,晚上不想动,想等第二天。 当然,他不想动也有原因,生怕天黑被李远伏击。 数息之后,谭清深声道:“广东都司上下也就五六万兵马,打交趾时,朝廷又抽调了一部份,李远还得留人守着广东,所以最多只能调动两三万。” “咱们南宁卫上下,加起来也一万多人,如果加上北部的武缘所,就有一万二三千人,可以一战。” 武缘所在南宁卫北部,大概距离四十里,是南宁卫最近的所。 这谭清的胆子也大,他要连夜往宾州跑,说不定还有机会抢在王忠前面跑回桂林。 但居然想集合兵马,打回驯象卫。 正如李远所料,谭清真是胆大不怕死,而且对李远不服气。 靖难时燕军那边,有两次战役比较有名,且成为经典,很多军将在事后也常议论这两次。 一次是月漾桥之战,北军口含茭草,躲在水里,等南军过去后,再出来,堵住南军退路,最后逼降了一万多南军,然后又借这部南军降将,骗开了鄚州,又收编了一万多南军。 另一次是李远千里突袭,八百骑破南军三万多。 这两仗都是动脑子的打法,且以弱胜强。 其他靖难的战役里,都是硬碰硬,正面硬刚,只有这两战,显出指挥的艺术。 但谭清也不服李远啊,都说李远靖难比较厉害,老子要是打败他,那老子就牛逼了。 “汪胜侠听令。” 汪胜侠赶紧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 谭清让汪胜侠派人,连夜去联系武缘所,然后让武缘所千户明早辰时三刻前,到横山。 他明天也带南宁卫所有兵马去横山,两军汇合后,反攻驯象卫。 同时让驯象卫过来报警的信使连夜回浔州方向,找到驯象卫败兵,那边还有两千多人,约定午时一起合攻驯象卫,这样谭清可以在一天之内,调动近一万六千人回攻李远。 以他的估计,横州驯象卫的李远,也就一万人左右。 谭清估计是没有错,这会王忠进入广东的兵马确实只有一万人左右。 而且他如果当晚就起兵,立刻反扑横州,或许还有一战的机会。 可古代打仗基本不会在晚上干,谭清也想着等天亮再干。 谭清昨晚布置了一番,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但等到天刚刚亮时,突然外面有人撞门进来:“不好了,谭将军,咱们被叛军围了。” “啥。”谭清瞬息惊醒,有点不敢相信,然后赶紧跑到城头。 只见南宁府外黑压压的一大片,到处都是兵马,南宁府三个城门,东,南,北,全被讨逆军堵住。 朱高煦的前锋,两万土司兵,和一万汉军,已经连夜赶到南宁卫,并把南宁卫团团包围,来了个瓮中捉鳖。 谭清一脸不可思议,因为之前完全没有消息。 他看到这么多兵马,就知道他们都是从云南过来的。 但西北方向的隆安县没有消息,西南方向的新宁州也都没有消息,这证明这两地的土司,都投靠了汉王。 “特娘的,都是反贼,都是反贼。”谭清对着隆安县和新宁州方向怒骂。 (本章完) 第265章 如此打仗,毫无武德 其实也不能怪当地土司,因为朱高煦兵贵神速,每到一地,先用骑兵把县州的大门一堵,不让人发出消息,然后再和当地土司商量合作的事。 他恩威并重,又有好处给大伙,大伙自然愿意和汉王合作。 此时天刚刚亮,南宁府三个城门外两百步外,大量的土司兵正在挖土筑墙。 这招朱高煦学自后金,明末后金时期,皇太极打锦州时就学会挖沟筑墙,把锦州围的水泄不通,明军根本出不来,只能守到粮尽投降。 现在攻城的伤亡挺大的,南宁府又有广西最大的南宁卫,一万多兵马驻守,所以朱高煦上来先把门堵上,然后在城外大兴土木,挖沟筑墙,先保证南宁卫一匹马,一个兵也跑不出来。 南宁卫参与整个靖难,很多老兵,肯定想办法收编。 “草”谭清看着忙碌不停的土司兵马,立刻叫道:“不能让他们再挖下去,集合,集合兵马。” 城中飞快的集合兵马。 此时谭清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考虑去回击横州驯象卫的事,而是要考虑突围逃命的事。 可他昨晚下了命令,今天一大早,武缘所和驯象卫的兵马,还会回击横州李远,到时肯定更惨。 但他现在也顾不到别人,只想着自己如何逃出去。 南宁府外面就是郁江,江面上这会全是当地土司黄氏的船,正把讨逆军的部份辎重和炮往下卸。 为了出其不意,达到突袭的目的,不让谭清发现。 朱高煦的炮先从田州岑氏土司那上船,到隆安县右江下来,走陆路,靠人马拖拉,然后绕过合江镇。 再重新上船,运到南宁府。 但大部份炮还要沿水路往桂林方向,所以这次只卸十门炮。 此时南宁府里已经在集合兵马。 谭清把所有兵马集合起来,分三个门突袭,城中骑兵只有三千人,他把三千骑兵全集中在北门。 并言,突围后,各部自己往桂林方向退去,到桂林集合。 各将纷纷领命。 但一万多人集合起来也需要时间。 谭清的骑兵还没集合好,突然外面传来轰隆的马蹄声,接着嗖嗖嗖,从南宁城四面八方,有一百多箭往城内射。 谭清已经不打算守城,所以城墙上兵马很少,也没人管,眼睁睁看着讨逆军接近城墙,然后射箭进来。 跟随箭射进来的檄文很快到了谭清手上。 谭清虽然不识字,但部下有识字的,读给他听后,他脸色顿时大变,没一会,城中几乎人人都知道檄文的内容,南宁卫的兵士们也议论纷纷。 朱高煦的檄文基本把朱棣做过的没做过的恶事都写了进去,其中还有真定城下大战南宁卫的战事,说朱棣战后,逼降南宁卫,不降的就杀,直接砍头,很多南宁卫的兄弟都惨死。 谭清脸色铁青,正想说点什么,墙上有人向他呼喊。 等他上墙后,发现原南宁卫指挥使靳荣正骑着马沿着南宁城转圈,一边转一边大喊:“南宁卫的兄弟们,我是靳荣,降了吧,跟着汉王,讨逆伐恶,为南宁卫惨死的兄弟们报仇,杀朱棣——” “射他,拿箭射他,你们还等什么。”谭清气急败坏的叫道。 身边的将士赶紧拿箭,但靳荣是围着城墙转的,步兵在上面追可不容易,想射中也不容易。 关键是谭清已经准备组织所有兵马突围,这会城墙上没多少人。 嗖嗖嗖,希希落落的箭并没有射中靳荣,很多兵士可能都认识靳荣,那靳荣原本在七八十步,一看箭射的不准,胆子也越来越越大,跑的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跑到城下在叫。 靳荣在南宁卫当指挥使时,名声挺好,真定之战也是拼死断后,城中不少南宁卫旧部都在。 他在城外大喊的事情,马上传到城内,城内到处都在集合兵马,众兵士们的心情更加的复杂。 谭清知道大事不妙,靖难中,燕军用降将叫开城门的事也多呢,不能让靳荣再这么叫下去。 或者说,他不能再等了。 谭清也不管靳荣,匆匆跑下城楼,楼下三千骑兵已经集中了大概两千五百多,还有几百骑还没到。 “不等他们了,走,咱们从北门冲。” 谭清翻身上马,汪胜侠赶紧跟上,他上马后立刻下令,现在不论各部集合了多少步骑,立马冲出去。 说罢也不管他们,轰隆隆,带着两千余骑往外冲。 谭清一走,城内其他人就乱锅了,有人要降,有人要冲,不一会城内三个门全部打开,乱哄哄的官军纷纷往外冲。 谭清领两千余骑从北门冲出来。 他之所以决定突围,是刚才没看到讨逆军有骑兵。 谭清也想,从云南过来,全是山路,非常难走,汉王的兵马步兵从这里过来是正常的,不大可能有骑兵。 可他自己也忘了,打仗是要动脑子的,谁说没看到骑兵就是没有骑兵? 谭清一马当先冲出北门,远远看到土司兵们还在挖坑:“冲,杀光他们。” 他狞笑着厉喝,官军开始提速,飞驰而去。 对面土司兵也就几千人,看到官军冲出来,纷纷后退,避让。 地面上已经有少量的沟和墙,但沟还浅,墙还矮。 谭清跑近之后,明显看到前面有几条约二十寸的浅沟,心想还好我突围的快,这让土兵们再挖上一天半天,骑兵也出不来了。 “冲啊。”谭清也不管地面上的沟,喝令冲锋。 扑通,前锋有直接踩到沟里的,轰然摔倒,接着,砰砰砰,一排排骑兵摔倒在地。 但更多的骑兵还是冲了出来。 这会沟又少又浅,所以大伙看运气,运气不好,正好马蹄踩到沟里就会摔倒,运气好的,正好跨过去,就没事。 谭清的骑兵大概损了上百骑,大部份还是冲了过来。 冲过去后,只见前面左右两边,各是两个方阵。 土司兵密密麻麻的集中在一起,前面全是长枪,枪口四十五度对外,像剌猬似的。 这种步兵长枪阵目前是对付骑兵最好的手段。 汪胜侠马上跟过来:“将军,不要冲,走吧。” 谭清不甘心的抬头看去,更远的地方,土兵一个个方阵正缓缓向这边移动。 如果让更多的土兵枪阵来到现场,他们就真跑不掉了。 对面两方阵中间大概有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口子。 此时他可以选择不走这中间的口子,从远处绕过步兵方阵。 因为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会想,对方在左右两侧用两个步兵方阵,正中间留个口子,肯定是有问题的。 但谭清来不及多想,而且他看到远处更多的方阵往这边靠,如果绕远方,很可能被其他方阵堵住。 “走,冲出去。”谭清一咬牙,决定不和这些土兵纠缠,还是先逃命要紧。 他两千余骑像一条巨龙,疯狂往中间那条口子里钻。 但等他越来越近时,突然脸色大变。 只见前面的地面上,一条一条,大量的绊马索横亘在地上。 讨逆军用两根铁棍钉到地上,两头连结绳子。 每二十步一根,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刚刚土司们在前面挖沟,他们距离太远,也看不到后面有人居然在地面上钉了铁棍,用了绊马索。 “吁。”谭清赶紧勒马,降速。 但很多人都来不及降,有人甚至都没看到,轰隆,大量的骑兵冲上去,然后一个个飞了起来。 “嚯”一匹战马发出痛苦的叫声,扑通,连人带马重重着地。 还有人足足飞出去几十步外,摔倒地面上时,已经摔的五脏俱碎。 “无耻。”谭清破口大骂,谁打仗这么没有武德,汉王简直猪狗不如。 这种下三滥的玩意,我大明打仗就没有用过。 “往东北,冲步阵。”谭清赶紧下令,先冲步阵,打破步阵后冲出去。 讨逆军在他们左右各有一个方阵,每个方阵大概一二千人,他选了东北方向的方阵打。 其实如果他不计死伤让骑兵继续往前冲,前面的绊马索很快就会耗尽,因为基本上马匹一撞上,马摔倒了,绊马索也会没用。 这个时代没重要的工具,时间也有限,所以铁棍钉到地面深度有限,不经撞的。 但虽然不经撞,布置到地面上后,很吓人,骑兵看了都身上发毛。 东北方向土兵也就一千多人,领头的是那氏那川。 那川跟着朱高煦打过安南,阵法和打法也是按朱高煦的来。 此时他们全军共有二十排,每排八十人左右。 前面五排全是长枪兵,按朱高煦的方式,打造的比明军长枪还要长二十公分。 骑兵冲这种步阵是很不合理的。 但谭清没的选择,要么走中间,会有绊马索,要么绕向远处,但远处还有更多的方阵。 讨逆军在北城门这边最少上万人,有七八个方阵。 谭清要是拖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被这七八个方阵合围,到时就插翅难飞了。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先打眼前这方阵。 对面本来步步往前逼,当看到谭清不走中间往他们冲时,那川立马下令停步。 哗啦啦,这边土兵没经过队列训练,停下来慢慢吞吞,动作不一止,但还是很快停下。 “紧凑点,紧凑点。”那川用傣语大声叫道。 (本章完) 第266章 上马能射,下马能战 每次那川一叫,身边不远处马上有人跟着叫,接着再有人接力,把命令传递到整个方阵。 一排八十人的方阵,大概需要七八个人接力才能清晰的传到整个大阵当中。 当然,前面士兵的行动,也能让后面听不到的看在眼里,知道怎么做。 兵士们纷纷肩靠肩,身体靠身体,密集的团结在一起。 “准备举盾。”那川再叫。 第一排,第三排,第五排,第七排的士兵们,纷纷从背后拿下小圆盾。 朱高煦打造了一批方盾,但在这边的土司兵身上,大部份是他们自己部族的盾,和明军的盾,基本以小圆形为主。 轰隆隆,前面谭清的骑兵越来越近,双方很快接近八十步。 “准备。”谭清举手。 官军纷纷拿弓,其中有一小半能骑射。 数息之后,已经进入六十步,“射。”谭清一挥手。 崩,空中一声爆响,嗖嗖嗖,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向土兵们。 “蹲下举盾。”那川都没叫出来,土兵们看到射箭,也立马蹲下,四十五度举起小圆盾在头顶,他们身后的双数排,即二,四,六,八排也纷纷向盾里靠近。 小圆盾是小了点,这会就真是靠运气。 扑哧扑哧,大量的雨箭射进土兵阵中,啊,现场无数惨叫,很多人倒地。 “补上补上。”那川狂叫,有人倒地后,后面的人立马补上,保持阵形的完整。 接着他赶紧回头:“射。” 嗖嗖嗖,土人后面,官军射不到的地方,十排以后,嗖嗖嗖,土兵一波箭雨回射过去。 此时官军已经进入四十步,双方就在等于对射。 嗖嗖嗖,双方都是人仰马翻的,到处惨叫。 谭清没想到这些土兵打仗这么有章法,前面是长枪兵,后面藏着弓兵,而且弓兵非常多。 这套路有点像汉王的打法,汉王在靖难中,部下就以弓兵多出名。 是人是鬼都在骑射,也不管射的准不准。 这一番对射距离极近,自然是骑兵吃大亏。 对面好歹有盾,能护到一点,谭清这边不停有人坠马,好不容易冲到那川他们十步内,已经面对密密麻麻的长枪。 “弃盾,起来。”那川的叫声每次好像慢半拍,因为土兵们已经习惯,看到骑兵冲上来,还不扔盾,拿枪站起来,也不是傻子吗。 看着剌猬般的长枪阵,谭清可没有考虑的时间,他硬着头皮,疯狂大喊:“冲,不冲都要死。” 此时他突然后悔,如果晚一点突围,把一万兵马全部集合,全部从北门冲呢? 但如果他晚点突围,等讨逆军把地沟挖好,矮墙筑好,他想突围,恐怕更难。 就在谭清五味杂阵的心思下,轰隆隆,官军余下的一千余骑狠狠撞上前面密密麻麻的长枪林。 现场顿时宛如地狱,土兵前排的长枪纷纷折断,大量的骑兵飞出去,也有战马似有灵性,看到密集的长枪突然急刹,不敢往前,使的骑兵直接摔倒,后面的骑兵又撞到前面的骑兵。 混乱,惨叫,鲜血充斥在一百多步长的战场上。 双方在交阵的一线都倒下大量的人和马,原本土兵阵容密集,足足有二十排。 但这波土兵毕竟没有经过队列训练,在被骑兵冲倒前几排后,后面的纷纷惊叫,后退,阵容一下子就被拉开。 官军疯狂往前突,哧啦一下,直接把这波土兵撕成两半。 那川根本控制不住,他的大阵轰然崩散,土兵们四下奔逃。 谭清抹了下脸上的血,内心控制不住的兴奋,他其实很想下令追上去,把这些崩溃逃散的土兵杀的一个不留,但四周八方合围过来的其他方阵提醒他,还是要赶紧跑路。 “走。”谭清狂笑:“区区土兵,不堪一击。” 在他的带领下,官军飞快穿过打崩的这个方阵,直接往北逃散。 等谭清冲出去后,他回头看看,赫然发现汪胜侠不在了。 “汪胜侠呢?”谭清问身边的亲兵。 “汪指挥使被他们射下马了。” “特娘的。”谭清破口大骂,左右看看,神色大变。 他两千余骑冲出来,先和土兵对射,再冲阵,此时跟着他跑出来的,已经一千骑不到。 他边跑边回头,身后还有大量骑兵,有的在和崩散的土兵纠缠,有的匆忙间跑到另一个方向,战场上也到处都是分散的官军骑兵。 此时在他们前面左右方向,土兵又两个步兵方阵正加快跑过来。 但谭清已经不怕,他们速度正在提升,肯定能在土兵步阵堵到他们之前脱离战场。 “等老子回桂林,集合广西所有兵马,狠狠教训汉王和这群土憋。”谭清放大话。 汉王在云南也没兵可用了,居然用这些渣渣土兵,真是不堪一击。 就在谭清洋洋得意,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 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抹黑色。 嘶,谭清神色微动,下一步,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 那地平线上的黑线越来越清晰,很快就能看到是大片的黑色扎甲。 谭清身后的骑兵都没有做到人人一具扎甲,而对面,居然是成片的扎甲。 “汉王骑兵。”有部下惊叫。 “什么汉王,是反贼。”谭清怒道。 但下一刻,他已经说不出话,前面最少一万骑。 朱高煦这路军有两万骑兵,为了防止谭清从北方逃,其中一万布置在北门。 此时周虎提着斧头,正静静站在大阵最前面,身后一万精骑,鸦雀无声,像一道黑色的城墙,一动不动。 经过靖难几年,再加上云南三年多的训练,朱高煦手中最精锐的,就是他的四万骑兵。 全是下马能步战,上马能骑射精锐。 他的骑兵几乎按照后金巅峰打造,甚至更强,下马就是重装步兵,上马就是蒙古骑兵。 或者单比步战和骑射都不如后金巅峰和蒙古巅峰,但他结合了两部族的优点,同时代的明军已经远远不如他的骑兵。 当然,受限于他的资源和能力,现在他的四万精骑,也只有十分之一,约四千全部着了扎甲。 就这样的阵容,已经差点把谭清吓尿。 刚刚他还庆幸叛军没有骑兵,没想到这么多骑兵突然出现在他们退路的方向,而且看起来全是精锐。 他又惊又惧回头看了眼,刚刚被打散的土兵正在重新集结,更多的土兵步兵大阵也在后面堵拦过来。 回头已经退路,除了拼死一战,冲出重围,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兄们们,跟叛军拼了。”谭清疯狂大喊,示意部下们,现在不一定要往桂林向方撤了,先冲出去再说,四面八方,那儿能走就往那跑,有机会就到桂林集合。 部下官军脸色严肃,很多人已经悄悄放慢速度。 大伙也不傻,眼看着突围没机会,难道不能投降。 “将军,那些人恐怕想要投降。”部下有亲兵这时提醒谭清。 谭清回头再看,果然有近一小半骑兵越跑越慢,故意和他们拉开距离。 “不管他们了,我不能降。”谭清心里有比数的,一咬牙,红着脸看了眼亲兵。 亲兵默不出声,紧紧的跟着他。 “冲。”谭清大吼,鼓舞士气。 “冲。”部下纷纷大喊。 “叛军不堪一击,杀啊。”谭清再喊。 官军骑兵开始加速,对面骑兵依然纹丝不动。 漫长的地平线上,上万骑兵像一堵墙挡在他们北去的道路。 周虎的巨斧横亘在马背上,不时伸手轻轻安抚战马,生怕它被压痛,毕竟这把斧头也挺沉的。 “嚯”此时他的战马也似乎感受到战争的来临,微微抬头发出嘶鸣,接着前蹄高高抬头,又重重落下,像战鼓似的击打大地。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谭清骑兵冲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近。 此时谭清脸上已经露出喜色,叛军骑兵虽然多,但排成长长一条线,差不多有两里长,这意味着,骑兵阵形不厚,他这几百骑有机会冲出去? 而且对面到现在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冲锋加速的骑兵是没有灵魂的,如何与我对战? 谭清越冲越来劲,越冲越有信心。 一百步。 九十步。 八十步。 此时他的骑兵已经冲剌到了全速,在这种速度下,基本是不可能用骑射,所有人手持兵器,做好短兵相接的准备。 “虎”就在这时,对面周虎一挥手,讨逆军一声轻吼。 “风”嗖嗖嗖嗖,一波箭雨铺天盖地的射过来。 “顶住,冲过去。”谭清再次狂吼。 密集的箭矢像下雨似的落在他们阵中,扑通扑通,狂奔的战马纷纷倒地,到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仅这一波箭,射倒了他们几乎一大半。 六十步。 “风” 嗖嗖嗖又是连绵的箭雨,破空而来。 这么近的距离下,谭清终于看清楚,周虎身后有很多骑兵不在马上,而站在地上,正用硬弓射他们。 对方像连珠炮似的,不停的连射。 四十步。 二十步。 谭清的骑兵每冲二十步,就要被射一波。 场面非常壮观,就见他的骑兵一边冲一边坠马,越冲越快,越冲越少。 但冲到二十步内的时候,谭清身插了最少七八根箭,满身是血。 他的战马身上也插了好几箭。 眼前距离周虎也就十步不到的时候,轰隆,他的战马一声悲鸣,再也坚持不住,轰然载倒。 谭清在地上连滚了数圈,一头载在周虎两步外。 (本章完) 第267章 投降要快 谭清身上穿了三层甲,利箭射中的都没有要害。 这下重摔倒是把他摔的头晕晕的,也不知过了多久,谭清缓缓摇了摇头,伸手撑起自己的身体。 抬头看去,几乎泪奔。 战场上到处都是哀嚎声,他身边空无一人,所有冲锋上来的官军骑兵皆被射倒。 从一百步外到他身后,一路上全是受伤倒地的战马和军士们。 更远的远处,约四百多骑已经停止冲锋,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这些人,明显准备投降朱高煦的。 “叛徒--”谭清不甘心的怒吼,如果这四百骑也跟着我一起冲锋,必然可以杀出重围。 他自己已经距离周虎不到二步远。 周虎这时咧嘴一笑,慢慢走到他身前。 “谭清,特娘的,你打仗还用靖难老一套,只知道冲冲冲,有个屁用,时代变了,现在是汉王的天下。”周虎哈哈大笑。 “嫩尼娘的。”谭清破口大骂,正要起身。 周虎一个箭步上去,叭,一脚把他的脸死死踩在地上,重重的巨斧也压在他的背上。 “唔”谭清被周虎踩的一动不能动,冰冷的地面,让他产生了无穷的羞辱感。 但更羞辱的事又来了。 “tui”周虎一口口水吐在他头上,笑道:“什么总兵官,还不是像狗一样,被老子踩在地上,来人,把这狗东西先绑起来,回头杀进京师,把他们谭家,一起砍了。” “喏。”众军士一拥而上。 永乐四年五月中旬,借着当地土司的掩护,朱高煦全军十二万人马,悄悄包围南宁卫,天亮后谭清才发现,率两千余骑突围,全军覆没,南宁卫都指挥同知以下,约有八千人直接降了。 朱高煦还是老套路,先让靳荣和钟得全区分哪些是谭清之后升任的,凡是这两年新升任的百户以上,皆斩。 原靳荣当指挥使时,就是军将的老人,只要没得到重要升迁的,就可以留下。 他不在乎这些人是好是坏,心向建文还是朱棣,因为他需要腾出更多的官位,从底层提拔更多的人,从而保证这些人对自己的忠心。 所以有时候杀官将,就是为了腾出官位,并不是因为他们是谁的人。 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通常砍了一个千户,可以依次提拔好几个人。 所以朱高煦这么一砍,至少能提拔上百人,立马可以将这支兵马牢牢控制在手上。 当然,仅靠提拔还是不够的。 他都是老套路,量田分田,把南宁卫四周的军田分田到户,以后只有汉王十抽一的税。 明末一个千户所的田,基本就集中在千户和副千户等重要官将手上,底层军户啥财产都没有,所以毫无战力。 现在朱高煦一边打一边分田,确定了大伙的私有财产。 最后再发一波银子,每月涨薪五钱,虽然比较少,但加上分田,足以便大伙死心踏地为汉王效命。 朱高煦打下南宁卫后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横州那边有人跑出去,很快整个广西就会知道,此时他一边下令到处传檄文,一面在南宁卫整顿兵马,等着广西的官军兵马集合后,一举击破。 同时在各土司的帮助下,大量的物资和辎重,从云南广南府进入广西,再进水道,由船运到南宁卫和横州。 当天战后,那氏那川找到朱高煦,跪下请罪,那氏一战崩逃,方阵被官军骑兵击破,那川也知道打的不好。 朱高煦却好声安慰他:“这些都是卫所精锐,不是安南的山民越军,那谭清更是靖难大将,骑兵比你们步兵还多,那兄弟不用自责,胜败是兵家常事,以后加强纪律方面的训练即可。” 那川立马道:“还请大王为咱们的儿郎们训练一番。” 朱高煦道,我会安排,但那氏有重用,暂时不用。 那川下去后,段关山接到命令,来见朱高煦。 原锦衣卫百户官,段关山,因为投效有功,说出很多军中锦衣卫密探,现在已经是汉王护卫千户段关山。 “拜见大王。”段关山上前拜见。 “你组织一批军将,把南宁卫八千降兵,和广西各土司中抽取五千精壮,在此练兵。” “末将领命。”段关山一听就乐了,他现在很喜欢练兵。 当年在集训卫,他被苦练了三个月,现在想想还是很辛苦,所以后来在集训卫当教官又干了半年,练别人的时候爽的不得了。 现在朱高煦把南宁卫八千降兵,加各土司中抽取五千精壮,在南宁卫集训练兵,正合段关山心意。 当天下午,王忠派人来报,驯象卫被打败的官军又来攻打驯象卫,被王忠重创,而武缘所的官军没等到谭清的兵马,调头就跑回武缘所,也没呆多久,又收到消息南宁卫被破,立马全所逃向柳州。 十六日,朱高煦来到横州,带部分兵马与王忠合兵一处。 王忠告诉朱高煦,李远在广东,会从封川打梧州,梧州是广东进广西最重要的水驿战,夺取梧州后,他们往东打下浔州,立马就连通了广东广西两地,从广东过来的兵马也好,物资也好,可以源源不断从水驿道进广西,支持他们。 如果广东有变,他们也随时可以从广西进入广东,支持李远。 朱高煦笑道:“这边已经没啥问题,现在就等韩观集合兵马,与咱们决战。” 朱高煦也不急着打桂林,给时间韩观集合兵马,他开始扫荡四周。 浔州,宾州,武宣县,永安县,平南县,来宾县,象州等,各地州县因为看过檄文,大部份都是不战而降。 他的进展比朱棣靖难时容易了很多,当时朱棣就是反贼,天下文官都反对,有些逼于兵势才投降。 而朱棣上台后的所做所为,先后杀方孝孺和黄子澄、练子宁等,早被天下文官记恨在心了。 要知道朱棣杀这么多文官,他们的同窗和好友可以说是遍及天下,只是朱棣当了皇帝,大伙敢怒不敢言。 现在朱高煦起兵,檄文一出,迎合无数。 各地文官几乎都不反抗,立马就降了。 特别这些边远地区,大部份是被朱棣发配的文官。 朱棣的心腹文官们,要么在京师,要么在江南附近一带的富沃所在当官。 所以像朱棣在满城县这样,遇到县令组织百姓拼死抵抗的事,在广西根本没有,大部份县令知州们很爽快的投降朱高煦。 —— 也就在五月下旬,汉王的檄文同时传到福建,福建全省震动,谁也没想到,汉王反了。 此时福建的右政使是张拱辰。 张拱辰原是广西右布政使,永乐元年改升福建右布政使。 按察使为苗微。 苗微原是通政司左参议,永乐元年改升云南按察使,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没成行,又改任福建按察使。 两人于同一天看到了檄文,据说大街上贴的到处都是,官府捕快撕都来的及。 似乎一夜之间,在福建全省都贴满了。 福建各茶楼里更是有说书人一句一句读给老百姓听,简直群起激愤,所有人都没想到朱棣这么混帐。 特别朱高煦在檄文说里说到,因为有个姓高的得罪了朱棣,朱棣让全国姓高的加税,简直丧心病狂,所以讨逆军所至地方,全国姓高的,都不用加税。 这大明全国上下,那里没有姓高的,别的不说,就这招,已经得到所有姓高的支持。 朱高煦还说,今天是姓高的得罪朱棣,以后姓王的,姓李的,姓方的得罪皇帝,是不是都要加税? 百姓们听的感同身受,更觉的朱棣垃圾。 朱高煦的檄文,肯定是历史上最长的檄文,但同样是历史上最好看的,百姓们都喜欢看,喜欢听。 檄文写和似的,把朱棣的丑态完全展现,从而引起大伙的同仇敌忾之心。 张拱辰拿到檄文后,第一时间把苗微叫了过来。 两人匆匆在承宣布政使司见面,看到对方时,都觉的对方表情很无奈,两人对视几眼,同时长叹:“现在怎么办?” 福建都指挥使是徐安,徐祥儿子,徐祥当年可是朱高煦心腹,两位三司长官当然知道。 而且福建一夜间贴的满街都是,要没有人组织,怎么可能做到。 苗微苦笑:“前些日子,有人举报福建卫所私下晒盐,要让我们严查,我就知道大事不妙,现在搞出这种事情,恐怕-——” 张拱辰不在意什么大事不妙,他在意的是苗微的态度。 张拱辰在靖难中是广西布政使,靖难后调任福建布政使,没升官,也没贬,那就明显属于中立派。 苗微之前是通政司的,靖难后为按察使,级别也是平调,但从京师调到福建这种地方,肯定属于被贬。 而且之前朱棣想调他去云南更远的地方。 张拱辰也不怕直说:“本官要没猜错,徐安已经动作了,咱们要快。” “伱”苗微瞪着他,一脸不可思议。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投降要快啊,不然被砍头就来不及了,老张还是很有经验啊。 苗微左右看看,即然你将心比心,我当然也不能客气,他小声道:“张大人认为,汉王成功机率有多少?” 投降是要快,万一汉王失利,咱们全家就完蛋了。 张拱辰也没犹豫,盯着桌上的檄文,沉声道:“汉王占有大义,天下同僚都会支持。” “而且据说汉王在靖难中,可是百战百胜的。”顿了顿又道:“咱们有的选吗?” 不投降现在就可能死,投降了,汉王能打几年,咱们就多活几年呢。 苗微苦笑的点头:“当是如此。” 两位三司长官,第一时间决定投降。 (本章完) 第268章 四面开花 果不出他们所料,苗微进布政使衙门时,还好好的,等两人商议后,准备出去,赫然发现一队官兵堵在承宣布政使司门口。 守卫军将道,云南出了大事,现在外面有点乱,两位大人不要乱跑,你们的家人,我们也会保护好,都指挥使徐将军,很关心两位呐。 张拱辰脸皮也厚,马上道:“我与苗大人刚刚商议,正要全力支持徐将军。” 他也没说啥,就说全力支持。 军将脸露微笑,两位大人稍等。 不一会,徐安来了。 两人果断投降,表态支持汉王。 徐安笑道多谢两位大人,你们这样,这样,配合咱们一下。 半个时辰不到,福州卫总旗官以上集合到操场上,这么多军将集合引起了轰动,很多兵士也在边上围观,操场上密密麻麻有上千人。 布政使司下面的盐课提举司一名提举到了现场,还有按察使司的校检,司狱也到了。 福建卫指挥使杜淮脸色阴沉的站在边上。 看着这么多的军将们,杜淮缓缓道:“兄弟们,有人举报咱们参与走私盐利,现在承宣布政使司盐课提举司,和提刑按察使司的校检和司狱来了。” 这司狱两个字说出来,现场已经是动容一片,很多人不知道他们干什么的,但听这两个字都不像是好事。 果然,那司狱开口道,福建诸卫参与走私私盐的事,已经被人捅到朝廷,朝廷的意思,可以网开一面,只要大伙,把所有的银子退出来就行。 因为福州卫就在福州中枢,所以这里面的官将们分的最多。 刷,这样他们脸都红了,所有人又惊又怒。 下一刻人群中直接有人大喊:“退尼娘的,这是汉王给的,咱们不如反了,跟汉王干。” “汉王万岁。”接着好多人在人群中怒吼。 现场很快形成连锁反应,大伙纷纷齐呼,汉王万岁。 朝廷要退钱的事,之前就闹的沸沸扬扬,各地卫所官兵们就不服,现在看到檄文之后,司狱的人还敢过来叫他们退钱,立马群起激愤,引起强烈的反抗。 “你们,伱们不要冲动,造反是杀头的大罪——”那司狱不明觉厉,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苗微出卖。 他结结巴巴还想劝现场的军将们,可现在大伙都在火头上,还有人煽风点火。 “罪尼吗的,狗官。”人群中一个百户猛的冲上,手起刀落,扑哧,一刀就把这司狱给砍了,接着振臂大呼:“讨逆伐恶,汉王万岁。” 下一刻,汉王万岁的声音像潮水般的充斥着整个操场上,然后连绵到福建各地。 下午时,一队精骑从福州南门进入。 他们从海上乘船而来,一路来到都指挥使衙门。 徐安看到来人大喜,赶紧拜下:“拜见远叔。” 来人正是广东都指挥使李远。 此时福建广东已经连成一片,徐安毕竟年轻能力有限,朱高煦让李远过来主持局面。 朱高煦已经任命李远为讨逆右路总兵官,节制福建广东两都司。 王忠为广东都指挥使,左副将,徐安为福建都指挥使,右副将。 李远到后,立马召集福建部份军将议事。 福建西南边是广东,不需要防守,主要防守的方向是西面的江西,和东面的浙江。 西面的要点是邵武府,建宁府,汀州府,东面的要点是建宁府,和福宁州。 好在这些地方都有卫所驻守,有邵武卫,建宁二卫,汀州卫,福宁卫。 其中建宁府,即要防江西,又要防浙江,所以明廷以前就驻有两卫,一万多人,是福建第一大卫。 此时广东和福建交结处已经不需要兵马,因为李远抽调广东潮州卫进福建,和福建漳州卫两卫一起进驻汀州府附近的连城县,长汀县,这样汀州卫附近集合了福建广东三卫兵马,一万五千多人,用来防守江西赣州方向来的官军。 江西官军只有在赣州有个赣州卫,附近还有三个所,加起来兵力不到一万,实际上不可能来打福建,李远的意思,将来还要寻机主动出境打赣州方向,假打真拖延,逼迫明廷不敢征调江西兵马。 赣州在广东,福建,江西的三角地带,西南面是广东的南雄府,那边还有广东南雄所,一所的兵马在。 所以赣州方向的明军将领要不是脑子有水,肯定不会主动打过来,一定严防死守。 靖难的经验告诉李远,当时北平身后的山西都司坐拥数万官军,几年间就只敢出来打一次北平,半路上还逃回去了。 所以现在汉王起兵,大部份只会观望,除了明廷征调,很少有人敢主动出来打。 当然了,不排除朱棣派大将过来,征伐福建和广东,到时自有李远亲自去对付。 明廷当年也是在山海关派守了大将,打永平府的,想给朱棣压力。 至于浙江方向,有兴化卫,镇东卫北上支援福支卫,这样浙江方向也有三卫一万五千兵力。 另有福州卫、延卫平居中策应。 泉州卫、镇海卫则在海上截断明廷和安南的联系。 福建的兵马还是不少,另有两个卫,平海卫和永宁卫和好几个所,已经参与了安南之役,现在还留在安南没回。 原历史上朱棣对李远的评论是:“将军以轻骑八百,破敌数万,出奇应变,虽古名将不过也。” 称之为古代名将也不过如此,评价是相当高的。 仅以能力而言,李远绝对在永乐诸将中能冠之第一。 可惜他不是朱棣心腹出生,后来北征蒙古,没当到主将,被丘福害死。 当时他苦谏丘福,丘福不听,以致和王忠等大将一起阵亡。 现在朱高煦知道他的能力,派他过来主持福建和广东的局面,李远来后立刻展现了他的能力。 广东和福建相连,两地兵马资源都可以互助,在打通梧州后,连朱高煦进入广西的兵马,都可以从水路来福建,这样几乎把三地联起一片,对将来直入江南已经打下良好的基础。 当年靖难,朱棣还要考虑怎么找水师,运他的兵马去南京,朱高煦都不需要考虑的,安南,广东,福建三地沿海,他有大把的船和水师可以用。 安排好兵马的防守后,李远又道。 从现在开始,所有广东和福建的普通军士,每月多发五钱银,听起来比较少,但相当于涨了一小半的工资。 就说是汉王发的。 卫所正军准备打仗,军馀继续晒盐和屯田。 泉州卫和镇海卫以水师为主,巡逻福建沿海,广东那边也有两卫干同样的事。 主要是防范从江南过来的朝廷船只。 因为朱高煦和沐晟已经完全封锁了安南和明廷的消息,朱棣知道朱高煦反后,必然想调动安南的三十万明军,攻打云南腹地。 但现在朱棣的人想去安南可不容易。 陆路全部都在打仗,沿路的福建广东是朱高煦地盘,根本走不通,广西也被朱高煦占据一小半。 所以到时朝廷特使只能从海路走。 “战争没结束前,凡是从福建以北来的船只,无论官船民船,全部不能通行,民间做生意的船,只能到福州,凡意图过福州者,直接击沉,大王已经从云南运新式铳炮过来,据说可以装在船上,威力很强。” 李远又道,要组织征召福建渔民,船员,熟悉利用大王从安南抢来下发的船只,将来如果需要,可能运转大军北上。 “诺。”徐安等诸将纷纷领命。 李远来后,福建地方和都司有效率的运转起来,从而在沿海一带,给明廷江南省份造成极大的压力。 —— 四川行都司的办公衙门在建昌卫,距离云南极近。 五月初,陈文率领一万步营,两千骑兵,五千随行民夫,从松坪关进入四川地境。 松坪关以北的会川卫很快得到消息。 会川卫指挥于半年前刚刚被调走,由四川都指挥同知俞通渊兼任。 俞通渊早年就参与了讨伐建昌的叛乱,对建昌这带十分熟悉。 后因其哥俞通源坐胡惟庸案,而罢侯,建文时为豹韬卫指挥使,参与靖难之役,当时一直与瞿能搭档。 原历史他和瞿能一起被朱高煦阵斩了,这次都活了下来。 靖难后,跟着瞿能回到四川,任都指挥同知。 半年前他到会川卫兼任指挥使,从此便坐镇会川卫。 五月初的某天,卫城外突然有哨探疯狂跑回来,说云南方向,有大量兵马,突然从松坪关入境,他们派人前去质问,对方直接射箭。 俞通渊大惊,一面派人通知瞿能,一面调动兵马。 会川卫北部还有个迷易所,俞通渊让迷易所的兵马前来汇合,两军合营后往迷郎关急行。 当时有部下劝他,迷郎关易守难攻,我们如果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去,还来的及,现在等迷易所兵马到后,再去,对方应该抢在我们前面先到了,当小心行军,防止中伏。 俞通渊不听,带着六千多兵马一路狂奔,都不带休息的。 结果刚到迷郎关,就好像撞进陈文的口袋,被陈文伏击。 俞通渊大败,带着一百多亲兵仓皇逃向建昌卫,数千兵马被陈文所擒。 (本章完) 第269章 俺的高煦,怎么会反(求月票) 陈文召集降兵,大声读着朱高煦的檄文,号召天下官兵和百姓一起反抗暴君明纣王朱棣,又说大伙很多人参与了靖难之战,好多兄弟被朱棣杀死,不要报仇吗? 一番鼓动,恩威并济,抽取了部份精壮,送回云南一些军将,部队立马扩大了很多,合军变成一万五千人,对外继续称十万。 接着四川都司的兵马节节抵抗,节节败退。 德昌所被下令支援迷易所,走到半路,又接到军令让其回防,来回折腾又累又饿,士气全无,陈文率先一到,所内有人开门,不战而降。 五月中旬,瞿能组织大量兵马在马湖府附近阻击陈文。 这里是四川水驿道最后一个关口,非常重要。 当晚瞿能全军在金沙江以北休营,晚上有将领提议小心夜袭,瞿能嘴上答应,却不安排挖沟设栏,连哨兵也很少。 是夜,陈文突然率军夜袭,瞿能三万多大军惨败,带着一万多人退向重庆。 瞿能败退,陈文沿路追杀,叙州、泸州传檄而降,几乎一个月左右,大半个四川落入陈文手上,很多地方都是传檄而定。 六月时,瞿能在重庆召集四川都司各卫所兵马,同时快马请朝廷湖广支援。 —— 六月的广西下起小雨,朱高煦站在浔州城墙上,眺望着北部的桂林。 广西突然下雨,朱高煦也暂停攻势,一面整合自己在广西的兵马,一面等着韩观集合广西都司的官军。 与其一个卫所一个卫所的去打,不如让韩观集合起来,一战克之。 只要打垮了韩观,广西就能收入囊中。 他在几个战场同时发动进攻,多点开花,但最重要的就是广西。 只要打下广西,整个西南几乎能连成一片,然后再全力对付湖广,加上四川,大明西半部就都到朱高煦手上了。 只要拿下广西,贵州就被四川,云南,广西三面包围,贵州官军再多也没啥用,如果不想被包饺子,只能退出贵州。 从起兵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朱高煦得到的消息各路进展顺利,但他时常提醒自己,历史上吴三桂起兵之初也很顺利,千万不能步吴三桂后尘。 他的兵马不比吴三桂多,真正的精锐也就一半不到。 好在他可以和朱棣一样,越打越多,到处招降。 从刚刚统计到的消息,加上广东和福建都司,还有各地降兵,他手上已经超过三十万大军。 比起靖难初的局面,朱高煦可以说是强了几十倍不止。 “报,大王。”就在朱高煦若有所思时,身后有人过来报告。 王忠,周虎、李贤等各种将领,还有各土司首领都来了。 “走,下去开会。”朱高煦转身带着亲兵队长李泰等人下了城墙。 浔州是广西重要的水驿道之一,往北能一直到桂林,往东可以进广东福建。 浔州卫指挥使衙门已经被朱高煦临时征为指挥部,诸将到时,现场已经弄好了巨大的沙盘。 整个广西北半部比较清晰,南半部因为已经被朱高煦所占,所以比较简单。 靖难中朱高煦从来没搞过沙盘,就是防止被官军学去。 现在大伙起兵之后,跟着朱高煦看了几次沙盘,已经相当熟悉,觉的非常直观,比看地图要清楚多了。 “大王。”诸将看到朱高煦都非常兴奋,各地都是节节胜利,形势一片大好。 大伙跟着汉王,不就是想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吗。 朱高煦这边挺高兴的,京师有人就不高兴了。 早在五月中旬时,京师皇宫张灯结彩,还是一派喜庆。 皇帝的寿辰是五月初二,皇宫里从初二到初五庆祝了三天,然后挂着的彩灯一直没有取下来,所以看起来到处一片喜庆。 户部尚书夏原吉意见很大,为了给皇帝过生日,花了好几万两。 朱棣原本也不想这么大张旗鼓的,但这会明廷确实还是有点钱的。 因为靖难成功后,他查抄了大量的建文系官将。 加上朝廷也存了点钱,这会明初一年财政收入也不过两千万石左右吧,按当时的粮价,大概一千多万两白银,但老朱有点扣门,官员俸禄都不高,所以这几年还是存了不少钱。 到底现在有多少钱不知道,但洪武时,朝廷对南洋海盗陈祖义赏银是是五十万两,朱棣登基后,去年给加到七百五十万两,可见明廷现在还是有点小钱的。 今年朱棣过生日,太子朱高炽提议要好好庆祝,同时庆祝大明开拓疆土,把安南纳入囊中。 朱高炽这个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开疆拓土的功劳可不是每个皇帝都有的。 当时朱棣就听的美滋滋,感觉是要好好庆祝下,不是为俺朱棣,为开疆拓土都要庆祝。 夏原吉则一口反对,说没钱。 好在四月份时,从安南来了奏折,说汉王和张辅在安南很得民心,老百姓纷纷支持,主动帮忙查抄奸商贪官,弄了价值四千万两白银财富,正准备海船往京师送。 当时把朱棣给美的啊,几乎每天做梦都做醒。 这可是明廷几年的财政收入。 但有文官就弹劾了,是不是汉王和张辅在抢劫啊?这可不是咱们天朝上邦的做风?你查抄什么贪官能查这么多钱? 朱棣自然当没听见,反正只要有钱就好,有钱好办事,心里还把高煦夸了遍。 不过他不知道,张辅早就在安南失踪了,奏折里只字不提。 朱高煦就是想恶心他一下,我在安南弄到四千万,以后就用这钱打你,你气不气? 今天太子一家都在乾清宫里吃饭。 朱棣难得叫他们过来,只因为今年太子这个马屁拍的比较好,加上有点想念皇太孙朱瞻基,所以便把太子全家叫了过来。 朱瞻基已经七岁,因为聪颖,甚得朱棣的喜爱。 原历史还要几年后才册封皇太孙,但这次在去年就已经提前册封为皇太孙。 这样满朝文武就知道,朱高煦完全没戏了,连皇太孙都立了,真要太子出了什么事,接班也是皇太孙,和汉王没啥关系。 今天祖孙三代同堂,朱瞻基乖巧听话,弄的朱棣心情大好,多次夸赞。 宴后,朱棣要考朱瞻基学识,但他自己也没多大学问,随口问了几句后,又问瞻基擅长什么。 小小的朱瞻基道,瞻基现在以学为主,不敢言擅长。 朱棣哈哈大笑,伱到蛮谦虚的。 太子妃张氏道,不如瞻基你给皇爷爷画幅画吧。 朱瞻基原来擅长书图,且极为精致,史称:“点墨写生,遂与宣和(宋徽宗)争胜。” 这个评价还是很高的,宋微宗书画造诣历史有名,用朱瞻基能和宋微宗争胜两个字,证明朱瞻基确实有点水平。 小朱瞻基也不怯场,当场就做起了画。 等画好了,朱棣拿到手上一看,简直赞不绝口,眼都红了。 朱瞻基画了个大明地图,还包括新得到安南,又写了几句诗,反正就是夸朱棣开拓国土,以秦皇汉武都难以比拟。 朱棣兴奋无比,难得的抱起朱瞻基哈哈大笑:“俺的瞻基,真是聪颖可爱。” “是皇爷爷英明神武呐。”朱瞻基讨好道。 朱棣更高兴了,他将朱瞻基高高举起,正想在他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一口。 “陛下-——”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连滚带爬往里跑:“汉王反了,汉王反了——” 大殿里突然就安静下来,几秒钟后,扑通,朱瞻基从高处狠狠落下。 扑通一下的声音,把母亲张氏听的差点晕了过去。 片刻之后:“哇”朱瞻基痛的哇哇大哭。 张氏刚想起身过去。 “哭什么?”朱棣一声暴喝。 朱瞻基哭声刹止,小小的脸上憋的通红,惊恐的眼睛,瞪的老大,看着朱棣一声不敢哼。 朱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宦官侯显。 此时他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因为无论如何,朱棣都没有想到,朱高煦敢反。 也就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朱棣的脑海里翻天覆地的变化着,从震惊,到不敢相信,然后愤怒,到最后羞怒。 恼羞成怒的朱棣勃然大怒:“你说什么,狗奴才,你再胡说八道,俺的高煦,怎么会反?” “陛下,汉王反了,自云南兵进广西,谭清失陷,韩观退守桂林-——” 侯显哭叫着,双手高高举起通政司刚刚急送来的八百里加急信件。 大厅里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朱棣的呼吸也沉重起来,徐皇后满眼都是泪,太子朱高炽先是震惊,接着有点窃喜,然后又有点害怕。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只有朱棣站在原地,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高煦怎么会反? 俺对不你不够好吗?你为啥要反俺呀,朱棣当晚彻夜未眠,不愿相信。 到半夜时分。 乾清宫灯火通明,宫女宦官们来来往往,穿梭不止,所有人走路都很小心,生怕引起朱棣的愤怒。 得知朱高煦起兵反了,徐皇后哭成了泪人,皇帝却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大殿里。 此时已经是深夜,朱棣还没有睡。 他站在大殿的窗口处,看着外面,脑子里回忆着靖难的点点滴滴,和朱高煦所有说过的话。 大家新年好。祝新的一年,大伙都万事如意。 (本章完) 第270章 汉王无德,当举兵讨之 “勉之,世子多疾。” “高煦你好好干,将来你大哥那个啥,你是不是那个啥?” “伱去云南,帮俺找找我大侄子,到时立下大功,俺不会忘了你的。” “到时你想就蕃在哪,都可以。” “俺现在是皇帝,说话当然算数。” 朱棣以前都没好好想过,现在回过头想想,自己在靖难中和靖难后,原来忽悠了朱高煦无数次。 难怪高煦会反。 但是,朱棣马上又满脸通红的恼怒起来,俺是你亲生父亲,俺给了你生命,财富,和地位。 这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当皇帝吗? 俺是你父亲,俺给你的,你才能拿,俺不给你的,你就不能拿,为什么你偏要和俺反着干? 如果此时朱高煦在他面前,一定会大声对他说,是父亲教过我的,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得靠自己去拿。 “逆子,不孝子,畜牲-——”朱棣突然发狂,轰隆,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御案。 大殿外面的宫女和宦官们瑟瑟发抖,很多人条件反射的跪到地上。 “徐皇后求见陛下。”外面突然传来侯显的颤抖的声音。 “不见。”朱棣勃然大怒道:“朕想一个人静静不行吗?’ 但下一刻,殿门还是被推开了,哭的雨带梨花的徐皇后走进大殿。 ”高煦年少无知,定然是身边有人蛊惑,陛下不要生气,保重龙体,臣妾写封信,好好劝劝高煦吧。“徐皇后哭道。 “轰隆。”朱棣又是一脚踢飞已经倒地的御案,咆哮道:“天下人都可以反俺,高煦就不能反。” “俺是他亲生父亲,给了他生命和一切,小畜牲却忘恩负义,将来的史书,定然让他遗臭万年。” “高煦定是被人挟持的。”徐皇后道。 “杀杀杀,杀杀杀。”朱棣雷霆大怒:“等朕平定叛军,高煦身边的人,统统杀光,全部族之,鸡犬不留。” 朱棣已经有点失心疯了,因为朱高煦的造反消息,实在让他无法接受。 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比亲生儿子反自己更让人愤怒的。 但更让愤怒的事很快就到来了,因为朱高煦的檄文接着来到了京师。 因为朱高煦先发兵突袭,后发檄文,所以到第三天,朱高煦的檄文才传到京师。 当天朱棣正在早朝准备兵马平叛,外面已经有人把檄文递了进来。 当时朱棣听到檄文来了,还强颜欢笑:“俺的好儿子高煦反了,居然也会写檄文,高煦年少时在京师求学,不学无术,俺到要看看他能写出什么,解缙,你给众大臣们,读一读--” 朱棣想法很简单,本来这檄文就会传的天下皆知,没什么好隐瞒的,而解缙有大才,朱高煦那边都是一群大老粗,到时让解缙针对他们的檄文,写个更厉害的出来,羞辱下朱高煦。 朱棣实在是想不到朱高煦那边有啥人才,能写啥檄文的。 但关键时,这会他自己还没听呢。 解缙闻言,接过檄文,刚看了几眼,脸色微变。 这要换成其他文官,多半要提醒朱棣,陛下,还是不要念了吧。 可解缙是个s缺啊,他脑子一根筋的:“陛下,那微臣念了?” “你大声念。”朱棣强笑道:“让大伙看看俺高煦能写点啥。” 解缙轻轻咳了几声,尽最大的声音,读了起来:“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儿举兵讨逆-——”朱高煦一上来就先把朱棣大骂一通,骂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直接骂的朱棣脸都白了。 现场所有文武官员也是听的目瞪口呆。 虽然朱棣靖难时,和方孝孺也相互飚了几次檄文,但骂人的时候,还是比较含蓄的,符合儒家思想,不能太露骨,至少不会用粗弊不堪的语言。 可朱高煦不按常理出牌啊,凡是用来羞辱朱棣的词,能用则用,不能用的,也得想出来用。 先骂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接着就是栽赃嫁祸,朱棣在靖难中干过,没干过的事,全说了出来。 朱高煦每件事都有地点,时间,参与人名,写的煞有其事,不管是谁听起来都好像很逼真。 很多屠城的事,都推到死人头上,比如谭渊,张玉、孙亨等,说他们是奉了朱棣的命令,去屠城,杀了几万几千几百老百姓,精确到个位数,男的多少,女的多少,儿童多少,文官多少,北方人多少,四川人多少,山东人多少,精确到个位数,有板有眼。 朱棣当时听肝火大盛,差点吐血暴亡。 他要是现场直接气死,那朱高煦岂不是平白得了天下,做梦都要笑醒。 “够了,不要再念了。”解缙念到一半,边上的新宁伯,羽林卫指挥使谭忠再也不忍不住,站出来厉声喝斥。 但朱棣也不亏是雄才伟略,他气急而笑:“你给俺闭嘴,让他念,俺倒要听听,俺这不肖子,还能胡说八道什么--” 朱棣是气疯了,他自己也算不要脸的,今天才突然发现,儿子朱高煦不要脸起来,比他还堪。 但他已经叫解缙念了,不能半途而废啊,他忍住吐血的冲动,让解缙继续念。 解缙当然不客气,又念了起来。 后面开始说朱棣成功后,灭绝人性大杀天下学士,杀方孝孺,黄子澄,练子宁,杀了天下读书人脊梁,以后大明天下的读书人啊,只有溜须拍马,巅倒黑白的人才能活下来,有骨气,有文风的,都要被朱棣所杀。 读到这里时,解缙自己也脸色发红,朝廷里很多文官低着头一言不发。 接着朱高煦又提到,朱棣不止一次在私下和自己说,骨颜三卫,非我族内,其心必异,靖难成功后,将来要找个机会,把这三卫全给灭了。 刷,现场朱棣的脸当时就绿了,眼冒金星,牙齿咬的格格响。 最近这一两年,因为他还真这个意思。 朵颜三卫现在功成身退,但仗着功劳,每年向他要这样要那样,朱棣有点不爽,想找个机会,在征蒙古的时候,顺手把他们给灭了。 朱高煦这檄文有点长,估计是史上最长檄文,反正把能骂的能说的都说了,在檄文最后,朱高煦道,朱棣残无人道,又没文化,字识不了几个,看不起天下读书人,做事除了杀就是罚,无故把江南赋税又提高数倍,根本不管百姓死活。 他建议江南百姓奋起反抗,和京师交一样的税,还请天下人共诛之,谁杀了朱棣,赏银十万,封国公。 “轰隆”朱棣听到最后再也忍不住了,轰然一声,直接把御案给掀翻掉。 “逆子,畜牲,畜牲,逆子——”朱棣气的差点脑溢血,真的气疯了,他结结巴巴指着解缙,气到后面,话都说不出,身体都在发抖。 当年建文帝都下旨不要杀他,没想到朱高煦这畜牲,居然号召天下人杀他,反对他。 这招可比建文帝狠多了,他想再御驾亲征,可得防着被别人击杀。 “父皇息怒,高煦定是受了奸人的挑拨--”太子朱高炽赶紧下跪,还想替弟弟求情。 “你闭嘴,俺没有这样的逆子——”朱棣和当年建文帝一样,当廷宣布,将朱高煦从宗室除名,宣布为反贼,即刻发兵平叛,并让解缙写檄文,还说,一定要写的比朱高煦的要好,彰现朝廷的大义。(其实就是他朱棣的大义) 等朱棣怒不可竭的剔除了朱高煦宗室的名字,太子朱高炽再次跪出来哭道:“天下又起战火,百姓民不聊生。” “父皇,高煦不就是想当太子吗,儿臣愿意让出太子之位,只要高煦愿意罢兵,还天下太平,给百姓安乐,儿臣什么都愿意让。” “求父皇下旨,儿臣愿让出太子之位,呜呜呜——” 朝中诸多文武听的脸色大变,有人心想,你早不说晚不说,现在皇帝把朱高煦除名了,你再站出来说,这几个意思? 边上谭忠急道:“太子不可,汉王狼子野心,今天得了太子之位,明天就要想着皇帝之位,大明江山一旦落入汉王这种人手上,永无宁日啊。” 解缙、杨士奇等也纷纷道:“太子仁厚,社稷之福,汉王无德,当举兵讨之。” 朱棣当庭怒斥太子:“逆子要的不是太子之位,是皇帝之位,朕意已决,当举天下兵马而平之,谁再敢言和,斩--” 朱棣当时还信誓旦旦,谁敢言和就斩,很快他就后悔自己说这句话了。 当天朝议匆匆结束,朱棣召了少数几个人,决定征兵讨伐朱高煦的事宜。 散会之后,太子也匆匆回到东宫。 回去的路上,太子阴沉着脸,谁也看不出他的喜怒。 随行宦官袁忠小心翼翼的跟着,也不敢乱说话。 等到了东宫没多久,杨士奇、杨荣、胡俨这三个内阁大臣纷纷来到太子府上。 皇帝现在召集议事,都没这几个内阁的份,还是以前的那批心腹们为主。 不一会,谭忠也来到太子府上。 太子朱高炽忧心忡忡的看着诸臣,不停的叹气:“老百姓好不容易休息了几年,又要打起来。” 先把责任推到朱高煦身上再说。 杨士奇怒道:“汉王为了一已私利,非法起兵,必然没有好下场。” 杨荣也道:“朝廷占据大义,太子之位名正言顺,汉王逆天下人的心起兵,必遭天下人的反对。” 胡俨想了想,却道:“可是微臣却听说,很多地方不战而降,投降堪众?局面比靖难还要难看?” “。。”大殿里几人面面相觑。 加更加更,不要再批评俺了,俺知道错了。 (本章完) 第271章 百万大军(求月票) 朱高炽胖胖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下,也不知过了多久,额头缓缓有豆大汗的往下滴落。 这会正是五月,天气异常的闷热。 平时他有侍女在身后扇扇子,今天议事,所以没有侍女在,这就有点受不了这气温。 他重重的抹了把头上的汗,喘着粗气问:“以三位大人看,朝廷胜算几何?” 朱高炽其实内心现在慌的一比,这太子还没当几年呢,朱高煦突然起兵。 他可不想连太子之位都保不住。 刚刚在朝廷上嘴里说着愿意让太子之位,不过装装样子给众大臣看看而已。 杨士奇这时沉声道:“太子不用担心,朝廷有百万大军,且占据大义,陛下又能征善战,比肩唐宗宋祖,汉王仍跳梁小丑,不足为道。” 朱高炽忧心道:“俺这弟弟,在靖难中号称百战百胜,从无败绩呐。” 谭忠马上安慰他:“靖难时,陛下这边兵强马壮,名将如云,汉王孤家寡人,身边没有什么可用的人。” 朱高炽听罢,心里终于舒服了点。 仔细想想,弟弟朱高煦那边,的确好像没啥名将,也没什么可用的人。 几人议论了片刻,杨士奇建议太子明天再上奏,请辞太子之位让与朱高煦,并声明,只要能平息战乱,为了天下百姓,太子之位也可以让, 他说皇帝肯定不允许,但太子的贤明,会流传大明各地。 这会与朱高煦不顾百姓死活,悍然起兵,形成截然不同的效果。 杨荣又道,太子可去找徐皇后,也向徐皇后哭诉,让太子之位的事。 现在这个时候,不但不能落井下石,反而要反对皇帝用兵,建议皇帝安抚汉王。 朱高炽一一照做,深以为然。 就在朱高炽与群臣商议对策的同时。 太子侧妃张婳已经回到自己家中。 父亲张辅还在安南没回,朝廷上次已经下旨,让其回来,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现在整个京师都在传汉王造反的事,张婳第一时间回到家里。 父亲与汉王一起在打安南,汉王反了,父亲何在?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们张家如何自处? 张家两个女儿,一个嫁给汉王,一个嫁给太子。 现在太子还要主动让位,说是想劝汉王罢兵,这把张婳给急的。 张婳匆匆回到家,母亲李氏也正在以泪洗脸,因为大女儿张嫣还在汉王那边。 看到小女儿回来,李氏挺着急的:“朝廷怎么说,陛下怎么说?太子怎么说?” 她一连问了几个怎么说。 张婳气不打一处来:“母亲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和张嫣脱离母女关系?” “啊?”李氏目瞪口呆。 张婳道,汉王已经被当廷剥夺宗室之名,贬为庶人,张嫣现在都是待罪之身,我们张家,不能脚踏两只船,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父亲着想。 父亲可是与汉王在安南并肩做战的。 李氏一介妇人,那有张婳想的这么远。 被张婳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你父亲不在家,我也不知道如何办,婳儿见多识广,就依婳儿说的来。”李氏只好道。 她当即决定按女儿的意愿来。 然后便问女儿,汉王可有机会成功? 张婳冷笑,一点机会也没有。 现在的皇帝可不是以前的建文帝,汉王不如燕王,燕王却比建文帝更强,你说他有没有机会? 说到这里时,张婳终于暗暗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刚嫁给太子时,确实被太子胖胖的模样吓到了。 她曾经后悔过,特别刚嫁过去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后悔,想着当初不应该和张嫣抢。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态也慢慢改变。 现在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 伱看看如果嫁给朱高煦,呵呵,反贼媳妇,待罪之身。 将来汉王兵败被捕,全家都要被斩。 这么想想,张婳觉的自己当初选择太子,真是太英明了。 只是可怜了我的姐姐。 “这事苦了姐姐,希望姐姐不要怪我们才是。”张婳最后对母亲道。 母亲李氏哭道:“都怪那汉王呐。” —— 当时明廷只接到朱高煦从云南兵进广西的消息,朱棣毕竟是自己打过仗的,不需要像建文帝那样召集心腹来商讨怎么打。 他昨晚就想好了,调李远和徐安回京,派人替换,令安南的兵马从南往北打云南,由张辅指挥。 四川瞿能领兵从四川往南打云南,贵州薛禄兵进广西,先配合韩观守住桂林。 朱棣很快调兵遣将,准备以张辅为平汉大将军,统领全军,薛禄、瞿能为副将。 不料,当天他刚安排好,各地还在发通知和调兵遣将。 贵州急报,四川急报,浙江急报,湖广急报。 几乎一天一个,或一天两个,短短两三天,大明西南和东南部,到处急报。 这时朱棣才知道,朱高煦兵分数路,齐头并进,同时发动了攻势,而且广东李远和福建徐安都反了,消息传到京师,前后也就误差了一两天时间。 这朱高煦起兵形势比靖难时要强多了,同样都是望风而降,靖难时降的只是北平四周。 现在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在四川,瞿能败退重庆,除了成都和重庆以东这些地方,先后尽失。 贵州薛禄好一点,只退到贵阳,贵州大半还在,并准备和叛军决战。 广西只余下桂林,湖广与广东福建相邻,当地三司拼命求救,怕李远和徐安攻打。 浙江也是,说福建徐安在沿海聚集大量船只,似乎想派水师从海路直取京师。 朱棣还在调兵遣将,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前线一片糜烂,大明半片江山都快丢没了。 又羞又怒的朱棣,一夜间白了一片头发。 而且此时,他不得不重新调整战略。 六月上旬,大明各地官兵正陆续集合,朱棣经过短暂的愤怒后,也马上冷静下来,下令在三个地方,分别集结兵马,并做出一系列的调整。 令甘肃宋晟和陕西何福,集合陕西都司境内兵马,往四川支持瞿能,从汉中府入川。 河南湖广江西三省官军集合于长沙。 正如朱高煦所想,朱棣不知道打贵州和打广西那路是讨逆军主力,所以他先集中三省兵力于长沙,然后根据情况再分配兵力。 山东江苏浙江三省兵力往浙江集合,准备以浙江处州为大本营,攻入福建。 这样的布置下,江西就空了,江西都司的兵力都调往湖广,朱棣直接放弃江西。 朱棣放弃了江西,但派重兵守住九江,如果福建的徐安敢往江西打,官军直接攻入福建,双方换省。 朱棣相信,徐安不敢这么干。 以朱棣靖难的经验来看,双方最终要在战场上分高下,短暂的占领领土没任何意义,朱棣在靖难中最多时占到江苏的州府,最后还是要还给朝廷。 只要浙江有兵马进福建,徐安一定会找他决战。 六月中旬,京师很多武将来到皇宫,皆是朱棣靖难时的心腹。 张武,火真、谭忠、朱能,王聪,丘福,刘荣(刘江已改回原名刘荣)等,另有姚广孝,袁珙,金忠等几个老狐狸。 袁珙儿子都被杀,这段时间也看起来老了很多,本来都不想参与,朱棣跟他说,锦衣卫查到是朱高煦杀的,袁珙顿时怒火中烧,又继续加入。 看着眼前的将领和文士,朱棣感觉又回到靖难了。 但这次似乎难度大了很多。 现场来的都是他靖难时的心腹,然后他发现,心腹好像就这么多。 其余那么多靖难大将,都和朱高煦关系不错,他现在都不敢乱用。 众将来到现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也感觉到朱棣能用的不算多。 “大伙不要慌。”姚广孝淡定的道:“咱们现在是站在朝廷正义的一边,可以调动全大明的资源和兵力,反贼跳不了多久的。” “俺们现在能调多少兵马?”朱能立刻问。 朱棣不动声色道:“俺已经调集了江西,湖广,山东、陕西,浙江,直隶,河南八省官军,合计五十万,后继还有山西,北平,京营诸卫,至少还有五十万,俺们在安南,还有三十万。” 大伙一听,有一百多万大军,心里都忍不住舒口气。 朱棣这才发现,朱高煦在靖难中百战百胜的影响还在,好多将领以前表面不服朱高煦,心里恐惧还是有点的。 但这会他也没有吹牛,江西等八省合计的官军就算没有五十万,也差不多了。 然后北平都司兵马众多,京营更是精锐云集。 永乐后,京营有四十八卫,皇帝还有亲卫二十二卫。 以每卫五千六百人计,仅京师七十卫就有精锐官军三十九万。 所以别看朱高煦现在占据了大明近一半江山,朱棣手上还是有一百多万大军的。 特别是京师七十卫,和北方二十多卫,是大明最精锐的兵马。 朱棣这时道:“靖难时,俺就看这逆子打仗与众不同,他的兵马,从来不竖旗,没想到,现在他还是这个套路。” 朱棣这会说话表情有点狰狞,看起来真是被朱高煦给气坏了。 (本章完) 第272章 逆子早就在谋划这事 “他在四川,贵州、广西三路并发,都不竖旗,到现在俺们都不知道,各路主将是谁。”朱棣有点头痛,因为你不知道主将,就无法针对。 四川、贵州等地,朱高煦明面摆出来的是王斌、韦达等旗,但朱棣知道都是假的,是逆子想骗他们,所以朱棣很愤怒,这逆子别的不学,他朱棣的不要脸,全学去了。 当年朝廷主将李景隆一出来,朱棣都要做梦笑醒了。 现在他们发现,这朱高煦太坏了,打仗真是奸诈,起兵一个多月了,朝廷在各省都不知道对方主将是谁。 这会又没望远镜,除非战场上你看到对方主将,而且要认识他,不然根本不知道。 所以在没有望远镜的情况下,朝廷想查探朱高煦军中主将,几乎不可能。 姚广孝这时道:“可以肯定的是,广东和福建那边,一定是李远。” 众将纷纷点头。 朱棣道:“李远和徐安在广东经营数年,也只有他们有能力控制当地卫所兵马,以李远的能力来看,广福两省,定然是李远为主将。” 说罢,他看了一圈,突然心里有点悲哀。 李远的能力朱棣当然知道,当年还想极力拉拢,不料李远主动投入朱高煦。 现在他环视一圈,感觉这些心腹里,没有一个能打的,碰到李远,都给跪。 难道要俺亲征去打李远?朱棣心中悲哀的想着。 此时大明朝廷这边,朱棣心中能和李远打打的只有几个人,徐辉祖可以,但肯定不会起用,徐忠也可以,但徐忠当年和朱高煦关系不错,和李远关系也不错,这次朱棣都没把他叫来。 张辅可以,但张辅现在在安南。 唯一还能打打的,就是当年守住瞿能的刘荣(刘江)。 刘荣的能力,也是比较强的,当年朱棣不在时,朝廷辽东兵马打永平府,刘荣去救了几次,表现相当不错。 北平防守战,又守住了瞿能。 “刘荣。” “末将在。” “你为平汉左路将军,率浙江,山东,直隶三省二十万大军(当然吹牛,实际十万左右),从浙江攻福建。” “诺。”刘荣大喜,第一次统领这么多兵马,他搓着手:“正好去会会李远。”表情激动无比,很有信心。 另有平江伯,漕运总兵官陈瑄为左路副将,配合刘荣。 陈瑄原为水师都督,靖难中降了燕王,永乐三年为漕运总兵官,一直统领水师。 明朝永乐时,拥有当时世界第一的水师船队,巅峰期的水师有超过5000艘船。 福建广东两省大概占了八分之一,所以朱棣听到福建徐安在集合水师船只,还是有点慌的,所以让陈瑄带领水师,配合刘荣。 “逆子有广东和福建水师,所以伱们这路十分重要,俺不求大胜,防住李远就好。”朱棣也很有想法,不要求刘荣大败李远,只要防住叛军,不让叛军从海路过江浙,威胁到京师。 因为现在水师从海面上攻过来,很快就能到京师。 金忠这时道:“当在镇江,多铸炮台,设以重兵。” 福广的叛军如果从海外进来,必走镇江,金忠这个提议也是很好的。 朱棣点头:“俺以让镇江卫操办此事。” 朱棣在浙江方向布置了十万左右的兵马,主要是以牵制广东李远为主。 而且他知道,广东和福建两省兵马有部份去了安南,余下的加起来,也不到十万,李远还要留兵驻守各地,能动员的最多六七万,所以这路以多打少,且以守为主,应该不是问题。 湖广才是朱棣的主战场。 他和建文帝学,在长沙设平汉布政使司,由金忠任布政使,负责调转全国物资支持前线。 朱能为平汉中路将军,徐忠、火真、李濬、陈志为副将。 这边集合了大约三十五万大军,对外称五十万。 朱棣道:“贵州兵马众多,薛禄打仗也有一手,还有顾成的经验,守住贵州是没什么问题。” “你主要看贵州方向的主将是谁,如果不是逆子,则大部重兵,投向他处。” 朱棣给朱能的任务就是看哪边是朱高煦,四川,贵州、广西这三地,谁是朱高煦领兵,就投入重兵,只要打败朱高煦一次,打破他不败神话,官军士气必然大震。 朱能领命。 另平汉右路将军为宋晟,瞿能和何福为副将,宋晟和何福带着十万兵马正往汉中,支援四川瞿能,对外宣称三十万,别派张武、王聪带五万京军从湖广方向支持四川。 这样前期朱棣在各方向投入六十万大军。 后续京师和北平,山西,辽东等各地精锐也正在调动。 按朱棣的想法,他要尽快组织起一百万大军,以雷霆之势,一举荡平朱高煦。 此时没有领到任务的丘福有点不高兴,他公开场合之前一直是支持朱高煦的,所以朱棣似乎这次没把他算上,但丘福心里,当然肯定更支持朱棣。 “陛下,俺干什么?”丘福沉声问。 “你是俺老兄弟,俺能少了你?”朱棣笑道:“你去淮安,任总兵官,募集征招,训练新兵。” 这时当年驸马梅殷干过的事。 淮安现在都成为新兵召集训练基地了。 丘福顿时嚷嚷起来:“这不能上战场打仗,那不过瘾啊。” 朱棣正式道:“当初梅殷在淮安训练募集新兵三十万之众,也没派上用场。” “因为他不懂兵事,不会练兵。” “你是俺老兄弟,可不能学他,要好好训练兵士,给俺们前线,源源不断的提供兵马,到时,就是大功一件。” 丘福闻言这才开心:“微臣领命。” 姚广孝这时道:“咱们在安南还有三十万大军,若能从侧后攻打云南,叛军不战自溃。” “对了,为何张辅还没回来?” 去年二月份安南被攻克的消息传回京师,朝廷立马组织官员成立了交趾布政使,并安排去了安南,这一晃七月份了,算算时间,安南那边应该有消息回来了。 “逆子蒙骗俺。”朱棣怒道,四月份朱高煦还上书到京师,他在安南抢了四千万白银,和其他珍宝不计其数,正在装船,因为财富太多,所以需要时间。 朱棣还乐滋滋的回信说没事,不急,慢慢装。 所以当时他对张辅没回也没多想,估计张辅要押着这批白银一起回来。 现在想想,这四千万两白银,恐怕被朱高煦用来打他的军费了。 “安南会不会有变?”姚广孝脸色微变。 “安南有西平侯,张辅-陈旭、李彬等大将——西平侯-——”金忠突然叫道,西平侯呢? 朱棣脸色阴沉:“西平侯跟逆子一起干了。” “陛下如何得知?” “俺让锦衣卫去找西平侯儿子,五月初就已不见踪影。” “。。”众人面面相觑。 沐晟之前把儿子放在京师为人质,大伙还是挺放心的,没想到五月份突然消失不见。 其实锦衣卫也没放松,天天跟着沐晟的儿子。 不料当天他儿子跟着一个小娘去一家民居,然后一直没出来。 锦衣卫也不敢擅闯,只能在外面等着,结果等了好几天没出来,就觉的不对劲。 纪纲当时就向朱棣做了汇报,朱棣当时正在庆生日呢,他带着小娘进去,肯定是沉浸在温柔乡里,你们不要打扰他。 锦衣卫只好在外面等着。 又没几天,汉王造反的消息到了。 朱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派人去查看,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锦衣卫翻厢倒柜,发现有密道通向城门水道,这才知道,沐晟儿子,从密道里,逃出城了。 朱棣说了这里,咬牙切齿:“那密道从三山街,一直通向三山门水门,长达一里多。” “逆子不知找人挖了多久,显然几年前就在干这事。”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这么说来,西平侯已经投靠了汉王,想想也是,没有西平侯支持,汉王不可能得到云南卫所的支持。 那现在云南那边,恐怕已经生变。 “俺在想。”朱棣这时又道:“逆子除非杀了张辅和李彬、陈旭,不然不可能掌握住安南的兵马。” “而且就算杀了他们,其他军将,也不会盲目跟从,安南那边,肯定有了变化,就是不知逆子用什么手段控制他们,必须要派人绕过福建和广东,与安南联系上。” 朱棣想的没错,朱高煦想完全控制安南的兵马,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朱棣想尽快联系上安南,如果能得到安南兵马的支持,那立马能威胁到广东和云南,整个形势就不一样了。 军事布置结束之后,朱棣留下姚广孝和金忠,袁珙三个老朋友。 刚刚诸将在时,朱棣表情自然,信心十足,张口闭口百万大军。 他还是靖难时的老套路,永远给大伙一副他很自信,很从容的样子。 但现在留下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朱棣的表情变的十分烦燥,甚至有些不安。 姚广孝率先长叹:“陛下当初,不该杀方孝孺、练子宁等人啊。” 你杀铁铉、齐泰我没意见,黄子澄也可以杀,但方孝孺、练子宁等,连姚广孝也反对的,现在好了,他们已经见证到朱高煦的厉害。 朱高煦每占一地,大肆宣传朱棣的暴行,得到很多文人学子的支持。 “汉王每占一地,都鼓动和策反当地学子和读书人,将来就算朝廷打回去,可能要逐一攻城了。”金忠也叹道。 靖难时,朱棣也一度把地盘打到江南,但只要一撤兵,当地官府立马回投朝廷怀抱。 可现在他们发现在四川、贵州、广西可不是这样的。 (本章完) 第273章 我等了三年,就为了等一个机会 原来刚才朱棣有些事情,并没有和诸将们说。 前几天四川和贵州分别来报。 因为叛军打算在重庆和瞿能决战,从北边来的宋晟和何福率军从汉中进入四川往重庆支援,留守成都的成都卫派兵南下策应,想吸引叛军部分兵力。 结果大军到了成都以南的嘉定州,当地官府拒不开门,还发动民众上城守城,俨然把朝廷官军,当成了叛军。 成都卫指挥使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又转向威远县,结果威远县也是如此,都决心投降汉王,拒不回归朝廷。 然后贵州那边同样发来这样的消息,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朱高煦只要能打胜仗,就会拥有越来越多的地盘。 而不会像朱棣在靖难时一样,打了三四年,从头到尾,只能控制北平、永平和保定三府。 朱棣这时脸红耳赤:“逆子最会蛊惑人心,不知用什么妖言惑众,当通令天下,凡支持逆子者,将来这些地方,朝廷复取之后,当地官员,全部族灭之。” 朱棣恼羞成怒,开口就要灭人家九族。 “陛下不可,百姓们只会抵抗的更激烈。”姚广孝赶紧道:“汉王的檄文——还是比较占有大义——” 刷,朱棣的脸更红了,连姚广孝现在也觉的朱高煦的檄文占据了大义。 “咱们应该想办法,从大义上驳倒他,这样天下的官员,就不会支持汉王。” 姚广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汉王的檄文又臭又长,洋洋洒洒数千字,每件事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比小作文写的还精彩,编故事的能力,更是从后世起点中文网学来的,老百姓可爱看了。 朱棣想学也学不来,一时间,京师像解缙等才华比较出众的都被朱棣召去,逼他们写一部更牛比的檄文在大义上驳倒朱高煦。 但解缙能写绵绣文章,可编不出好故事啊,所以写出来的朱棣都不满意。 —— 贵州在元朝时,分属于湖广行中书省、四川行中书省、云南行中书省等各省,洪武年间,明廷因为要打云南,必须也要经过贵州,所以打起贵州的注意,当地土司们知道元朝亡了,也纷纷宣布投靠大明,老朱便在贵州成立贵州省宣慰司。 洪武九年(1376年),明廷相继设立湖广布政使司和四川布政使司,两湖和四川地区的统治开始正规化。贵州分割,思州、思南二宣慰司属湖广省,播州、贵州二宣慰司和乌、普定等止府及金筑、都云等安抚司属四川省,以贵州名义划入明王朝疆域。 当时的贵州其实环境比较差,汉人人口很少,很多地方被土司控制,其中历史悠久的有四大土司:水西安氏(毕节一带)、播州杨氏(遵义一带)、思州田氏(面积最大),水东宋氏(面积最小)。 朝廷为了对各大土司起到压制的作用,在贵州布置了大量的卫所,所以贵州在西南各省中,卫所兵马是最多的。 朱棣即位之后,和朝臣商议过几次,大部份人认为贵州位置比较重要,想成立行政机构,史称:“贵州四面夷,中道一线,也有实滇南出入口户。黔之役,为楚而设,无黔则无楚”。 也有官员,如何文渊和夏瑄等反对,觉的那地方太穷,派点兵驻守就好。 原历史朱棣最后还是决定要干,但他知道了贵州土司比较势众,有心想试探一下,所以不仅提高了贵州的税赋,而且规定土司们必须定期进京汇报工作,如果人员出现变动,不管多远都要亲自来到京师受封。 他原本想看看土司们的态度,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借口,可以动兵。 没想到土司们很温驯,和云南土司完全不一样,于是在几年后,即永乐十一年(1413),朱棣置贵州承宣布政司,大明王朝两京十三省的最后一个省,在1413年成立。 现在朱棣当然还没有成立贵州承宣布政司,但是他已经加税了。 就在去年十一月,朱棣和原历史上一样,决定试探贵州土司,提议各土司税加五成。 没想到这才加税半年,朱高煦突然起兵,这一下子打乱了朱棣的计划,也让朱高煦收到意外之喜。 五月份盛庸和平安突袭普安卫时,当时土司已经有人看到他们的兵马进入贵州境内,可能因为都是明军,觉的是正常调动,所以无人向贵州明军报告。 等到盛庸和平安打下普安卫时,普安州附近土司想到朱棣去年加税五成,更是纷纷主动来投。 盛庸自然大喜,立马用起朱高煦的套路,征调当地土司的人和马骡来帮忙运输,并给于银子或盐糖等物做为报酬,为让使土司们死心踏地,攻占普安卫时抓到的一些不肯降的军将,都由当地土司负责处死。 朱高煦还有一招更狠的,在各省发的檄文都不同,比如贵州檄文,从攻下普安卫后发檄文,所有檄文上,让当地投靠的土司签名支持,从此把这些土司牢牢绑在他的马车上。 五月中旬,盛庸和平安兵进永宁州,薛禄已得到消息退向贵阳,放弃了永宁。 薛禄一走,永宁北部的贵州四大土司水西罗氏立马派人过来联系讨逆军,半路上正好遇到盛庸派出去的人,罗氏大喜,立马表态,原跟随讨逆军,一起把讨厌的朱棣弄下台。 盛庸又派人联系永宁以东的水东宋氏,但宋氏婉拒,似乎害怕明廷,不过他们也表态,肯定不会帮明军,准备坐山观虎斗。 盛庸和平安一面在永宁休整训练兵马,一边在等薛禄集中贵州兵力,准备决战。 六月中旬时,薛禄手上已经有了七万多兵马,盛庸这边原本有五万土司兵,两万汉军骑兵,双方兵力相近。但因为当地土司投靠,又收了近一万仆从军,专门帮忙运输后勤。 罗氏曾表态能支持五千兵马给盛庸,但盛庸拒绝了,没有经过他训练的土司兵,在战场可能起到反作用,而且不够放心。 六月十八日,永宁州城内。 盛庸正和平安、孙霖、王斌等将领在城墙上,众人穿着普通的扎甲,身边也没多少跟随,所以如果从远处看,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统兵大将。 平安正喜滋滋的看着城下,从云南方向,这一两月,源源不断的物资,粮草,由无数土人往贵州运。 城外每天的马骡和马车从早到晚就没有停过的。 现场像孙霖、杨云、王友等将领无法想像,汉王如何在这么穷的云南,只用三年时间,就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和物资。 只有平安当年从广东,一路跟着汉王的商队来到云南,知道汉王就是靠着雇用大量土人,用土人的双手和双腿,一点点把物资运到云南来的,非常不容易。 “在云南和贵州这些地方打仗,离不土人的支持。”盛庸这时道:“这里的山川地势,没有比他们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此的人更熟悉,汉王拉拢土人的手段,明纣王远远不如,此战,咱们必胜。” 他上来就鼓动士气,看起来心情也挺好的,众将纷纷咐合,所有觉的汉王理应获得。 平安更是激动无比。 靖难中他和盛庸搭档,曾受到了惨败,当时前几场败仗时,盛庸不是主将,最后几仗,盛庸又不在现场,两人几乎是分开被燕王击败的。 并且每次打败他们,都几乎有朱高煦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所以两人都对燕王不服。 “多谢汉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等了三年,就等这个机会。”平安大声道:“如果没有汉王收留我们,将来的史书,不知会如何记载我们的惨败和无能。” “所以我们已经不能再失败了。”盛庸的声音也高昂起来,他们平安投降过一次,不能再败。 这次要再输,他们全家都要死。 “此战必胜,汉王高义,民心所向。”平安这个从来不会说好话的人,居然也开口说奉承话。 “必胜。”四周声音如潮,很快大量的兵士也群起呼应。 城墙上此起彼伏的声音,让数里外的一座山丘上几个明军微微动容。 永宁州以南三里外有座低山林,此时正有官军一队哨探躲在山林里。 他们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只见源源不断的马骡和物资,正往永宁州去。 领头的一个百户叫张其,奉薛禄的命令,过来查看叛军主将是谁。 张其带着一队人,来到永宁州附近,小心翼翼潜伏了三天,还是没看到主将是谁。 “特娘的,叛军只竖汉王府的旗,根本看不出谁是主将,如果不进城,这么远有个毛用。” 张其部下一个总旗嚷嚷道。 他们这里距离永宁州太远,眼睛瞪的再大,瞪到瞎了也看不清城头上有什么人。 张其也头痛的扰了扰头:“汉王打仗太阴险,历古以来,那有打仗不竖旗的。” 古代打仗,军旗除了士气的象征,还有某些指挥作用,比如哪时朱高煦的旗帜跑向哪,部下会跟着旗帜跑,不容易走散。 现在朱高煦用旗帜的颜色,数量来代替战时的指挥,不设将旗,薛禄那边是一脸蒙。 (本章完) 第274章 明纣王那边都垃圾 这时有人道:“将军让咱们查探他们有多少兵马,我们来了三天,就看到络绎不绝,连绵不断的土人经过,看来对方土兵很多?” “都是运送物资的,我们来晚了,他们的兵马,应该都进了城,就是不知有多少骑兵?”刚刚的总旗道。 张其想了想:“云南到贵州的路不好走,汉王也没多少骑兵,就算有骑兵,数量也有限。” 这队人来晚了点,他们到时,盛庸的兵马已经全部进城,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盛庸有多少兵马,多少骑兵。 薛禄派出几十队这样的哨骑,也不知有多少人能活到现场。 张其想了想,还是要想办法看到对方主将是谁。 “去抓队叛军的哨骑来?”他突然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纷纷点头:“老呆在外面也受不了,抓些叛军就知道了。” 他们看叛军都是用土人运输,且土人里还有妇人,所以觉的叛军以土兵为主,且不够精锐。 这样如果能抓队哨骑,问一下什么都知道了。 张其说干就干,众人原路下山,到林子里找到留守的人和马,纷纷上马。 他们一队十二人,张其看了下,感觉都很精锐,叛军要同等兵力,肯定不是咱们对手。 “走,往西去。” 张其刚刚在山顶看到西边的永宁城外有大量的军帐,应该是驻军之一。 十二骑飞速施出,往西而去。 就在张其率队往西的同时,西边大营里,叶石头嘴里含着根稻草,正大摇大摆往营外走。 外面一队骑兵,牵着他的马,看到叶石头出来,纷纷叫道:“叶百户。” “嗯。”叶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年他以总旗身份加入集训卫,和段关山还是同期,现在军中很多这样的同仁,大伙把同期集训的,称之为同学,关系是相当好的。 叶石头从集训队出来后,因为骑射考核很好,没多久加入汉王新成立的哨骑卫,到了哨骑卫后,叶石头发现这边全是精锐骑兵,且个个带甲。 朱高煦全军也就两千哨骑,锁甲大部份都集中在哨骑身上。 此时已经六月,天气还是比较热,叶石头今天没穿锁甲,外面套了件皮甲,走到外面时,他部下一队人已经在等他。 有人牵着他的马走过来,马背上有弓,弩,箭,他用的长刀,还有短斧,好多装备。 “你们不热吗?”叶石头看了看部下,几乎个个身穿锁甲,这锁甲虽然不沉,但是挺闷热的。 “小心点好。”一个部下咧嘴笑笑。 “明纣王那边都垃圾。”叶石头嘴巴一咧:“有些哨骑都没甲的,别怕。” 这会大明除了京营能全身带甲,很多地方卫所普通士兵也只有鸳鸯战袄,防护力还是比甲差点。 “百户威武,所向无敌,咱们还是害怕的呀。”有人拍着他马屁。 叶石头耸耸肩,翻身上马,大手一挥:“走。” 他们这队十一人,很快驰出军营。 他们的目的就是寻找、驱赶官军哨骑,不让他们靠近永宁州,过去这大半个月里,叶石头已经阵斩了好多官军哨骑。 官军哨骑已经很难靠近永宁州,但总归有些漏网之雨,从无人处小心的钻进来,比如张其那队人。 这次巧了,没多久,两队人在永宁州北十里外的北盘江边正好遇到。 张其到这边来,是因为这边距离叛军大营远,又在北面,他猜测叛军要出来巡罗,肯定会往这边。 而叶石头刚刚准备过江,没想到遇到张其。 张其在河边一丛林里,藏了好一会,之前观察到有两队叛军哨骑经过,但叛军势众,每队约二十骑,张其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好不容易看到叶石头带着一队十人左右,他评估了下,和他们这队人差不多,立马信心大增。 张其在靖难中跟着燕王,参与各处大战,也算是精锐中的精锐,薛禄派了几十支哨骑,只有他们潜到永宁州附近,可见他的能力。 所以张其对自己这队人很有信心,看到叶石头后,立马从后面绕了出来。 前面的叶石头正在江边观望,准备渡江,突然听到身边有人道:“百户,后面有人。” 叶石头回头一看,咧嘴笑了:“还有漏网之鱼?” 张其一队十二骑,刚刚从丛林里出来,纷纷上马:“冲冲冲,别给他们过河。” 张其一声狂吼,十二骑开始加速。 叶石头骑在马上,评估双方距离,对方距离在三百步外,此刻他如果不想打,还可以马上绕过河去,再从河的对岸的另一侧绕回来,对方肯定不敢追。 但他也佩服这队官军,居然敢找他麻烦。 他自己这队全是经过集训卫出身的精锐,个个骑身精绝,步战也是一流。 叶石头亲自带他们一段时间,上头已经下令,过半年后,个个都要放下去,最次也是小旗,很多要干总旗,然后这些人再训练一批人出来,将来汉王的兵马越滚越多,训练出来的精锐也会越来越多。 “他们自找死路,咱们好好教训他们一下。”叶石头二话不说,大手一挥,众将士嘻嘻哈哈,浑然没当回事,这段时间他们遇到多次官军,都是大胜,已经不把官军放在眼里。 说时迟那时快,张其的兵马已经在疯狂提速,转眼间进入他们两百步内。 “走。”叶石头带队,部下缓缓提速,两边开始面对面的冲锋。 双方越来越近,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 进入八十步时,张其的那队人速度还是很快,叶石头他们保持中等偏下的速度,如果这样的速度保持到两队人撞到,肯定叶石头他们不利。 但叶石头他们是很有经验的,他们的打法是按着自己的来,所以到进入八十步以内,还没开始提速。 “准备。”叶石头一声大吼,部下纷纷拿弓。 此时他们速度还是挺慢的,只有中等偏下,对方已经提速到中等偏上。 张其那边也有部份人拿弓,他的部下都会射箭,但射术比较好的只有一大半。 可此他们正在全力提速,马速很快,通常这样的马速下,能骑稳了就算不错,更别说射箭。 七十步,六十步。 “射”叶石头率先举弓,崩,一箭射了出去。 接着他身边,弓弦声不绝,崩,崩,崩,全队纷纷射箭。 对面张其看到他们举弓,立马把身体伏到马背上,同时回头大喊:“小心。” 他语音未落,扑哧,他身前一个官军脸上被叶石头一箭射中。 轰隆,那人连惨叫都没来的及,直接从马背上一头栽下。 “嚯”那马蹬足长鸣,跑了几步后,可能感觉到马背上没人,缓缓停下。 接着就是,嗖嗖嗖,箭如雨下,扑通扑通,现场人仰马翻,一匹匹的战马翻滚到地,对面的箭几乎有七八成准备命中。 有人身上中箭,有人马匹中箭,惨叫声,马鸣声连绵不绝。 张其运气好,一支箭贴着他的马头掠过,把他吓出一身汗。 他真没想到对方在骑行中射的和蒙古人一样准。 此时他已经有点明白,对方马没提速,就是为了命中率。 第一轮射罢,双方距离已经接近四十步,张其回头一看,差点吐血。 十二骑冲过来,现在连他在内,余下四骑,其中有人肩上还中了一箭。 “上,上,上。”张其原本手上也摸着弓,这会也知道没啥用,刚才他们这边一箭都没来的及射了出去。 因为大伙在等他命令,结果他被对方射的抬不起头,忘了吱声。 张其直接扔掉弓,铮,拔刀。 身后三骑也纷纷拔刀。 他们马速飞快,几十步距离像箭似的冲过去。 叶石头那边射完一轮,并没继续再射,还是在慢跑迎向他们。 双方更快的贴近。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杀”张其狂吼。 五步。 嗖嗖嗖,突然对面同时一甩手,空中闪烁无数寒光。 张其刚把身体抬起来,准备挥刀。 扑哧,就感觉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他脸上。 轰隆,张其连人和马轰然倒地。 因为他的马头也被人砸了一斧。 战马在地上滑行了数丈才停下,拖曳着张其滑出地上一大片血渍。 沉重的战马有一半压在他身上,他落地的刹那间感觉到自己好像全身骨头都摔断了。 “哇扑”他扎争着想站起来,却张口吐出一堆鲜血,脸上一阵阵巨裂的痛楚很快传递到他脑海深处,看到地上一柄血淋淋的短斧,他就知道自己的脸,刚刚被这柄短斧开了花。 他以高速冲上对面,几乎是用脸在撞那柄斧头。 他无法想像自己的脸现在变成什么模样,只知道很痛,脸上很痛,痛的好像已经没有这张脸似的。 “特娘的,冲的还挺猛的啊。”这时他听到有人哈哈一笑。 叶石头干净利落的跳到他身边。 “是个百户,这头归我了。”叶石头大笑,伸手,拿到长刀出现在他眼前。 张其身体抽搐了下,想说什么却一个字说不出,在他无比恐惧的表情下,突然感觉到一阵天转地转,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本章完) 第275章 当与叛军野战 贵阳城内,薛禄略有心烦的在城头走来走去,不时的看向城外。 城外陆续有兵马进城,也有兵马会从另一侧出城,正是他和顾成在调兵遣将。 叛军五月上旬突袭普安卫,薛禄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弃守永宁州,跑到贵阳,然后召集贵州各卫兵马。 到现在为止,接近一个月了,贵州全境兵马还没有召集齐全,因为有些地方实在太远,哨骑过去也要好久。 薛禄不知道叛军有多少人,所以他担心自己兵马不够。 “报,将军,五开卫兵马到了。”就在这时,城下有亲兵过来汇报。 “好”薛禄大喜,回头问:“来了多少人?” “五开卫加黎平所、中潮所、龙里所、新化屯所,共计一万零八十六人。” “好,好,叫向指挥使,带兵暂驻东门外。” “诺。” 薛禄脸色这时好看了点,因为五开卫是距离贵阳最远的卫之一,五开队到了之后,他手上已经有九万多人。 此时他回头看看身边不远处的贵州都指挥使顾成。 顾成也正看着他。 “还有几个卫没到?”薛禄问。 顾成道:“赤水卫,毕节卫,铜鼓卫。” 这三个卫和五开卫一样,都是距离贵阳最远的四个卫。 铜鼓卫就在五开卫北部,相距几十里,现在五开卫到了,铜鼓卫还没到? “铜鼓卫为何这么慢?”薛禄不高兴的道。 顾成愣了下,他七十多岁的年纪到这里当都指挥使,官比薛禄还小,靖难的时候,顾成就是都督,薛禄才是个总旗呢。 不过顾成也是个很圆滑的人,虽然不满也不至于放在脸上,只能好声道:“铜鼓卫要爬过铜鼓山,还要过新化江,路比较难走,如果带着辎重,会走的更慢。” 薛禄听的脸上发红,欲言又止。 顾成身为都司,在刚到贵州的第一年里,以七十多岁的高龄,走遍贵州所有卫所,了解当地情况,非常尽职,反观薛禄,进贵州之后,就一直常驻在永宁州,根本不了解贵州山川地形。 所以顾成这番话,其实暗暗有提警薛禄的意思,你不明白贵州这里的情况,就不要乱说话。 薛禄犹豫了下,只好问:“赤水卫和毕节卫呢?” 顾成沉声道:“听说毕节的水西罗氏土司投靠了叛军,如果不出意外,罗氏肯定会想办法阻拦,毕节卫和赤水卫,可能来不及过来了。” 这两个卫在水西罗氏的地盘上,罗氏都不用翻脸,只要派人在路上动动手脚,那两卫人马短时间就过不来。 顾成还真猜对了,盛庸也没让罗氏干嘛,但罗氏为表忠心,自做主张,把当地的桥都给毁了,路给填堵了,有些山路一堵,几天时间都清理不掉,所以这两卫兵马短时间是无法到贵州来的。 “这两卫不到,咱们手上,最多也就十万人马。”薛禄道。 朝廷的兵马正在湖广沅州集合,准备入贵支援,但水路只能到贵州的镇远府,后面全是陆路,那边到贵阳,将近五百多里,过来又要好久。 这时顾成道:“十天前朝廷来令,已经在湖广集合兵马,先锋五万已经到了辰州。” “他们都是沿水路,坐船过来。” “一般三四天左右能到贵州镇远府,加上辎重可算五天。” “从镇远府到贵阳五百里左右,每天以三十里计,十五天左右能到。” “一共二十天,咱们已经等了十天,再等十天,应该有五万援军。” 顾成经验丰富,稍微分析下,就把大概的路途和时间算的清清楚楚,他的意思很明确,先守城,不要出去野战。 薛禄在靖难中一直是燕军,处于攻方,到处攻城掠地。 而且他打仗和谭渊一样,出了名的不要命,必竟他当年跟的就是谭渊。 所以听到顾成这话,不由转头:“镇远侯的意思,是守城?” 顾成缓缓道:“叛军从云南过来,车舟劳顿,现在也正在休整,咱们更加要以逸待劳,等他们来攻,没必要和他们野战?” “叛军土司兵极众,可能有大象,我们城上有炮,完全可以对付他们。” 薛禄不动声色,本来想说,听闻镇远侯跟着太祖时,以勇威出名,每仗,必为先锋。” 年轻时的顾成打仗用的马槊,打仗也是不要命出名,靖难真定之战时,也是带兵主动攻击燕军,最后战败被抓。 顾成在靖难中被抓后,胆子确实小了,从以前擅攻,变成了力主求守。 但薛禄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这番话说出来,恐怕要和顾成翻脸的。 朱棣把他派到贵州,也是知道薛禄的能力。 薛禄思来想去,大敌当前,还是不能内哄。 “镇远侯的话有道理。”他先表示了认同:“但咱们现在不知道叛军有多少兵马,不能只想着守城。” “万一叛军只是一个无名之辈,带几万土司兵,故意来攻,而咱们又一心想守,贵州十几万兵马,会被拖在贵阳城内。” “到时朱高煦带领主力,先破广西,再入湖广,从后面包抄咱们,咱们的安危是小,坏了朝廷和陛下的布置怎么办?” 薛禄还是有点水平的,所以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 顾成一听,好像是这个理。 现在他们连叛军哪路是主力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对面主将是谁,有多少兵马。 万一只是一偏军,他们死守不出,就等于上当了。 顾成连忙道:“阳武侯说的有理,阳武侯是抚南将军,末将跟着阳武侯的令行事即是。” 薛禄看顾成服软,洋洋得意:“当务之急,还是得了解对面主将是谁,有多少兵马。” 可他派出这么多哨骑,回来可没多少,而且回来的人,各种说法,有说叛军有十万之众,有说是二十万之众,有说叛军连绵不绝,从云南不停的往永宁州来。 他知道部下报数都喜欢往多处报,所以非常头痛,不知道叛军到底有多少。 “报”就在这时,又有哨骑回来。 这队哨骑也是刚刚从永宁州逃回来,向薛禄报告,叛军城内兵马不知道,城外大概驻有五六万,且大部份是土司兵马,还看到了大象。 另外有很多土司连绵不断的从云南方向往永宁州运物资。 又报有大量土司在外面伐木,好像要打造攻城器械。 顾成这时道:“永宁州不大,里面最多驻守四万兵马,算上城外五六万,叛军应该在十万左右。” 其实盛庸有两万骑兵在城内,土司兵几乎都在城外,加起来也就七万多。 薛禄听罢信心大增,双方都是十万兵马,叛军一半是土司兵,朝廷是稳胜的局面。 “当与他们野战,尽快击败眼前叛军,然后支援四川或广西。”薛禄一锤定音,决定和盛庸野战。 四川和广西都告急,且形势比贵州还差。 贵州好歹官军占了一大半,四川和广西的一大半可都被叛军占了。 顾成见薛禄意已决,只能表态支持。 “下午召集诸将,准备事宜,明天出城,与叛军决战。”薛禄义气风发道。 靖难中他级别还低,从没有指挥过这样的大场面,此时带甲十万,让他有种席卷天下的兴奋,迫不急待明天的到来。 从城墙上下来后,顾成闷闷不乐的回到府上。 薛禄虽然说的有道理,但顾成觉的可以再拖延十天。 十天后决战,官军至少又有五万援军到来。 到时十五万对十万,胜算更大。 但薛禄想抢先立功,根本没把对面土司兵放在眼里,一意孤行,想以十万破十万。 但顾成想,薛禄手上其实也就九万多人,十万不到,到时必然要留一万人左右留守贵阳,真正可以上战场的,也就八万多。 好在对面土司兵较多,希望官军能胜吧。 就在顾成闷闷不乐回到府中后,没一会功夫,外面有仆人来报,有故人来访。 古代古人来访这招用的挺多的,通常古人来访都没啥好事。 因为真正的亲朋好友上门,仆人们会报名字。 顾成听到故人两字,眉头一皱,现在什么情况,贵阳城里还有故人? “没说姓名来历?”顾成问。 “没有,只说故人。” “不见。”顾成摇头。 他为人比较警惕,现在是关键时候,两军马上大战,乱七八糟的人最好不要见。 那朱高煦比朱棣还阴险,看他的檄文就知道,到时送封信什么的,然后离间他与薛禄? 顾成跟着朱棣打了个靖难,太了解朱棣的手段了,所以现在更忌惮朱高煦。 不料仆人道:“这两人上午就来过,下次又来了两次,当时老爷不在——” 顾成一听来了一天来了三四次,脸都变了。 要是让薛禄知道,可不是什么好事。 “叫人把他们赶出去,就说再上门,老子就抓人。”顾成咬着牙道。 仆人应声而去。 不料过了会后,有亲兵跑进来。 “又怎么了?”顾成恼火道。 这亲兵无奈,递上一个玉佩:“他说这是将军之物。” 刷,顾成脸色大变,一把夺过玉佩,然后赶紧道:“快让他们进来,绕到后院,小心遇到其他人。” “诺。”亲兵领命而去。 (本章完) 第276章 汉王也有百万大军?(求月票) 不多时,顾成在后院某个房间里看到有推开房门。 原本坐着的顾成,嗖的一下几乎跳起来。 外面来的两人,一个在门外,一个走了进来。 刚进来就拿掉一斗笠,然后跪下:“不肖孙儿兴国,拜见爷爷。” “兴国。”顾成泪流满面。 来人正是他的孙儿,顾兴国。 祖孙俩抱头痛哭,顾成都不敢大声,只能小声的抽泣。 这会顾成心里真是一边哭,一边骂朱高煦。 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朱高煦派来的,只他很奇怪,朱高煦难道找到‘他’了? 这下顾成怎么办? 朱高煦手上如果有‘他’,朱棣就显的不合法,关键是顾成脚踩两只船,靖难帮朱棣,孙子却带着‘他’跑了,这个罪名让朱棣知道,他还有好日子过? 顾成到底该帮谁? “兴国你快起来,汉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顾成哭了会,赶紧把孙子拉起来。 “汉王举兵五十万,讨逆伐恶,还请爷爷支持。” “呸,他有屁的五十万。”顾成哭笑不得。 朝廷一百多万大军倒是有的,朱高煦有屁的五十万。 “汉王得到西平侯支持,仅云南卫所就有二十万,还有当地土司二十万兵马支持,还有安南三十万,除去留守,各路大军可不止五十万,加上广东,福建-——如果打下四川,贵州、广西,可起百万大军,足以席卷天下。”顾兴国吹起来也不打草稿,转眼间朱高煦被他吹成百万大军。 顾成听的一愣一愣。 “安南三十万也归朱高煦了?” 当下顾兴国向他简单说了说朱高煦控制安南局面的办法,隔断与安南联系,拿到统兵权,调派到国外,等这三十万大军回来,中原大局已定,肯定是汉王的兵马了。 李彬和陈旭他们就算有意见,到时也不会反对。 别的不说,汉王造反时,你们三十万大军无动于衷,也是罪过啊。 但顾成在意的不是这个,好不容易等顾兴国说完,他沉声问:“汉王手上,有没有‘他’?” 孙子顾兴国是保护建文帝逃出去的,现在孙子出现在这里,顾成很关心汉王有没有他。 顾兴国想了想,不动声色的道:“陛下已经殡天,汉王起兵就是为其报仇,功成之后,将迎陛下子嗣登基,汉王会回到云南就藩,上交兵权。” 顾成听的差点想一巴掌抽过去,孙子,你和爷爷还说这表面话? 当年朱棣起兵靖难时,也这么说呢,对付皇帝身边奸臣,成功后,退回燕地,上交兵权。 不过他看顾兴国说话时的表情,就知道建文帝可能还活着。 但朱高煦知道建文帝还活着,还起兵?成功之后,这皇帝谁干? 肯定是朱高煦干,顾成想不到朱高煦会不干的理由。 “事成之后,何以自处。”顾成叹道。 顾兴国则道:“天地自有命数,爷爷当迎和天命。” 顾成眨吧眼睛看着孙子,感觉这几年不见,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是被朱高煦洗脑了吧? 其实顾兴国也不想这么说啊,但是伱让他年纪轻轻,天天在云南山沟里种田,种菜,吃粥喝菜汤的,这挌谁也受不了啊。 朱高煦已经答应他,劝说顾成成功后,最少也是个侯爵,这将来去金陵吃香喝辣不好吗? 至于将来皇帝是谁干,真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家能不能继续荣耀。 重要的是他顾兴国,能不能不要再种田种菜了。 当初选顾兴国出来保卫建文帝,送到云南来,顾兴国还是挺愿意的,因为那时还有希望,希望借云南的兵马打回京师。 不料来后没多久,朱棣就登基成帝了,西平侯似乎也不打算起兵。 顾兴国在云南山角下,弄了点田,开始种菜,他以前哪干过这事,还是西平侯派人教他。 前几天还挺新鲜的,干了几天后,顾兴国就受不了。 任谁都受不了。 以前锦衣玉食,住繁华的京师,现在在鸟不拉屎的云南山脚下,这落差太大。 直到汉王朱高煦的到来,终于给顾兴国带来了希望。 一定要成功,我不能再回去。 顾兴国知道自己属于失踪人选,是不能回去的。 “爷爷,汉王占据大义,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天下百姓和官员都会站在汉王这边,还请爷爷三思,弃暗投明,对抗伪帝,明纣王。” 顾成瞪着他,心想,我不愿意又能怎么办,你特娘在汉王那边,我难道把你抓起来? 顾兴国老婆儿子又没来,肯定在汉王那边。 “西平侯助汉王起兵,汉王答应他什么了?”顾成这时问。 “封王,云南王。”顾兴国道。 顾成嘴角微抽,朱高煦真是舍得啊,只要支持他,啥都敢开口。 大明还没有异姓王的先例。 “你呢,劝说成功,有啥好处?”顾成笑问。 “最低也是个侯爵。”顾兴国道。 顾成在朱棣手上就封了侯爵,朱高煦上位,顾成的侯爵肯定要取消掉。 等于是一换一,顾家没啥好处啊? “爷爷的侯爵也留着,只不过要换个称号。”顾兴国赶紧道:“以后由长子长孙世袭。” 大明的爵位,通常是长子长孙世袭,当然也要看情况,如果没儿子的时候,也会换人。 比如沐晟西平侯之前,就由他哥哥沐春世袭,沐春因为死的早,没有儿子,这才传给弟弟沐晟。 听汉王这意思,顾家以后一门双侯,顾成长子一系有侯爵,顾兴国这系又可以有侯爵。 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顾成笑道:“汉王真是舍得,不要钱的大饼,画的一个又一个,大明的规矩,全被他破坏。” 大明没有异姓王,更没有一门双爵,朱高煦全给创新了。 顾兴国道:“爷爷相信兴国,汉王在下一盘大棋,成功之后,爷爷必然能感受到汉王的英明,兴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历古以来,中华史上,唯有汉王,可称颂千古。” 顾兴国现在好像非常崇拜汉王,赞不绝口,称颂千古都说了出来,更说冠绝历古。 顾成有点动容,汉王似乎在孙子身上施了术法,把他忽悠成这样。 他想了想,缓缓道:“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没有用,一将功成万古枯,历古以来的王朝大业,通常都要在战场上见真章,当今陛下靖难之战是,汉王的讨逆之战也是。” “如果他在贵州战场上打败薛禄,我自然双手赞成,如果他输了,当然什么也不用说,好孙子,你以后,就安心做个普通百姓算了。” “爷爷有这句话就够。”顾兴国大喜,似乎对大败薛禄很有信心。 顾成神色一动,脱口问:“对面主将是谁?” 顾兴国脸色古怪,想了下:“陈将军和高将军,都是汉王亲信,兴国也不熟。” 说罢低头,眼神躲闪,有点不好意思。 特娘的,顾成就知道孙子在骗自己,肯定知道对面主将是谁的。 但没想到孙子居然连自己也不信任,不由暗暗苦笑。 六月二十日,薛禄不等湖广的援军,召集兵马出城迎战讨逆军。 他留顾成及一万兵马守城,带出去八万三千官军步骑,其中步军七万,骑步一万三。 贵州多山,所以骑兵不多,主要以步营为主。 贵阳与永宁州不过三百里,薛禄的兵马出城没多久,盛庸就接到消息,立马也整顿兵马,往东迎战。 薛禄肯出来野战,盛庸大为意外,原本他就没打算攻城,因为他带了五万土司兵,汉军两万(全是骑兵),都不是攻城的料。 盛庸在永宁呆这么久,主要是为了从云南运送物资,和整顿四周投靠过来的土人,原本计划六月底东进,以绕过贵阳去打镇远府,引诱薛禄出来野战。 现在薛禄主动出击,正合他意。 双方似乎有有灵犀,不约而同的来到思腊河边。 古代打仗都是这套,驻军一定要有水源,安顺州西北方向,就是思腊河。 后世天启时,明军讨伐水西罗氏,就是渡思腊河往西北方向去。 思腊河北段三岔河在贵阳西,西段一直连结到四川,东西连绵上千里。 薛禄从贵阳出来还是比较方便,步骑走陆路,很多辎重走水路,在平坝卫以西下岸,大量的物资,粮草被集中到平坝卫,全军八万多人,号称十五万,也驻守在平坝卫四周,思腊河南岸。 薛禄的兵马先到,两天后,盛庸好像和他约好一样,也带着七万兵马来到普定县。 盛庸一共七万兵马,另有一万土司仆从跟随运输辎重,普定县东南就是普定卫,里面的卫所官兵早就和薛禄一起跑到贵阳,现在就在平坝卫。 所以盛庸占了普定卫,把物资粮草放在普定卫,七万兵马驻在普定卫以西,同样是思腊河以南。 此时双方后勤大本营距离仅八十里,两方前锋军营距离约六十里。 大战一触即发,贵州省内各大土司都瞪着双眼看着双方,很多土司还派暗哨到现场查看双方交战。 这段时间,为了了解讨逆的兵力分布,薛禄再次派了大量的哨骑,但盛庸这边哨骑更精锐,层层布置,把薛禄的哨骑赶在三十里外,根本进不来。 (本章完) 第277章 好好教训这些狗东西 官军哨骑屡战屡败,损失惨重后,后继哨骑已经不敢靠近,每天在外面转几圈,回去乱说一气,根本没有真实情报报回去。 这会大明朝没有人比朱高煦更看重哨骑,从他在靖难时就成立了第一支两百人的专业哨骑队。 哨骑要骑射精绝,后期还有部份学画地图,每到一处,先了解当地地形地貌,打仗时,驱赶对方哨骑,不让他们靠近已方大军。 在朱高煦精心的训练和安排下,讨逆军哨骑大占上风,并且专门针对了明军十人到十二人一队的哨骑队,安排了二十人一队,无论能力人数,都全面占优。 六月二十三日,盛庸和平安骑着马,带着一队亲随来到思腊河南岸,普定县以东。 普定县以东大片平原,沿着河岸有几十里的空间,很适合骑兵运动。 薛禄选这里,大概以为他们骑兵多,可以有优势。 “你特娘的,盛庸你和汉王一样打仗太阴-——不过——俺喜欢,哈哈哈。”平安这时哈哈大笑,表情振奋。 盛庸很有心机,所以平时看上去就有点阴阴的,平安在靖难时很不喜欢他,后来一起打仗,慢慢有了感情。 盛庸这次让平安的骑兵大部卸甲下马步行,跟着大军一路来到普定县,当时又让数千土司仆从跟随着骑兵当中,如果有人远远看去,好像看到一大波运输的辎重部队,根本不像顿正规骑兵。 另让五千骑兵在外护行,所以到现在为止,薛禄别说哨骑没有贴近讨逆军,就算贴近了,可能觉的讨逆军只有五千骑兵。 “战场上的阴谋诡计不一定有用,最后还是要以真正的实力一决胜负。”盛庸笑道:“薛禄是个聪明人,他也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就算知道我们有两万骑兵,他一定也敢上前决战。” 薛禄的胆子本身就大,然后又肯定盛庸这边有一大半是土司兵,所以他相当有信心。 平安看着涛涛的河水,突然叹道:“靖难之后,咱俩好久没有联手了。” “这次必然与以前不同,史书和汉王,会为我们证明一切。”盛庸道。 平安闻言,脸上的表情也变的狰狞起来:“好好教训这些狗东西。” “走。”盛庸一挥手,表情信心十足。 二十四日清晨,天刚刚亮。 呜,随着官军的一声号角声,薛禄的大军前锋已经缓缓逼近普定县。 薛禄用兵也很谨慎,全军沿着思腊河南岸走,这样大军北侧是不需要防守的,也没有人能渡河来袭。 他的兵马于二十三日出发,中间休息了一晚,二十四日到普定县东二十里处,这是属于主动进攻,跑到盛庸家门口来了。 于此同时,盛庸的兵马也缓缓出阵,五万土司兵分成三大块,五小块。 靠河的左侧和最外围的右侧是没有经过队列训练的两万土司兵,中间和后方两块是经过近三年训练的思氏土司兵。 两万骑兵中有五千骑在最右侧外围,护步营,另有五千骑在普定县城没出来。 还有一万由平安带着,于昨晚就离开营地,在外游动。 平安将绕到普定卫,经旧安顺城,绕行百里,到薛禄军屁鼓后面去。 这招绕后打屁鼓,靖难中燕王常用,平安现在以牙还牙。 此时薛禄正在中军高塔上面,观看讨逆军阵营。 你还别说今天有点巧,薛禄让部下用木头做了个高塔,然后他登上高塔,登高望远。 这招是当年平安用过的,平安在靖难中就弄了个高塔,然后登高,指挥火器轰打燕军密集处。 当时打的燕军惨败。 薛禄这家伙居然学了过来,先登在高处看看讨逆军阵形。 不看还好,一看就咧着嘴笑了。 讨逆军正面和后面似乎全是土司兵,因为土司们衣服不一样,五颜六色,各种各样,只有最外围有五千骑兵是云南明军卫所制式衣甲。 他粗看了下,毛估估对面最多六万多人,之前哨骑们回来一个传的比一个夸张,有说十万的,有说二十万的,现在看看,也不过六七万,且以土司兵为主。 “看来这边不是叛军主力,全是土司兵,对面肯定不是朱高煦。”薛禄兴奋道。 汉王百战百胜,他心里虽然不服,但总归有点忌惮,不过这话说完后,又马上道:“可惜不能决战朱高煦,看来还要等入四川和广西才行。” 部下赶紧道:“阳武侯功勋卓著,所向披靡,就是朱高煦来了,也是不堪一击。” 薛禄一脸得意,片刻后,马上挥手:“叛军以土司为兵,传令前锋赵凯,直击对方中军,左路向诚先打叛军右路,杨天宝,伱的骑兵看住对方的骑兵,咱们打夸了他们的步营,叛军就没啥用了。” 薛禄一一布置,部下纷纷领命,很快各路大将离开大营。 大队大队的官军随着各种命令开始移动,数万官军缓缓展开,阵形越来越大,甚是壮观。 “呜”现场的号角声连绵不断的响起。 此时从高空中看,两方步营都在靠近,漫长的思腊河南岸,两军铺天盖地的旗帜和兵力排列的密密麻麻。 官军通常老套路,一个卫所的在一起。 一个卫五千多人,基本就在一个范围内,五千多人的阵形,看起来还是比较厚重。 盛庸这边是几百人一个方阵,一个方阵并排前行,两侧外围是零散的土司兵马,没啥纪律的。 但行进到一半时,盛庸军令一动。 外围两侧的土司兵纷纷往里跑,内部的方阵往外扩散。 突然间。 哗察,哗察,哗察,现场传起整齐而划一的脚步声,这声音开始很小,然后变大,越来越大。 最后,满天都是脚步声,三万思氏土司兵整齐的动作和声音,引起现场巨大的震憾,对面很多官军都看傻了。 其实思氏这三万人并没有经过队列训练,用的是盛庸自己的练兵方式,关键他们前后训练了近三年。 而同时期的明军精锐也是三天一小练,五天一大练。 思氏的土人肯吃苦,又能训,被盛庸三年训练下来,相当于明军训练时间的几十年,已经非常有纪律性。 他们一个个方阵平齐严整,虽然远不如后世的阅兵军展,但相比这个时代,已经非常让人震憾。 “特娘的。”站在高路看到的薛禄脸色微变,土司兵如此精锐,实在让他大出意料。 但他现在也不可能下令退兵。 他兵马比土司多,进攻的命令也下去了,现在再下令后退,立马就会变成惨败。 “传令,叛军中间比较精锐,右路军助赵凯,一起打叛军中路。” “诺。” 薛禄赶紧调兵遣将,往前增兵。 他的军令还在路上,前锋赵凯的兵马距离讨逆军前锋已经不足一里。 巨大的战场上,双方越来越近,相互能看到对方无边无际的人头。 土司兵们面无表情,前排扛着长枪,正缓缓往前。 阵中军官们正在叫:“不要慌,保持阵形,遇到火器,更不能乱,只要阵形密集,他们骑兵来了也没有用,大伙要被冲散了,都要倒霉。” 现场到处都是叫声,平时军官们也在叫,现在不过重复听了一遍又一遍,像洗脑似的。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步兵阵形一定不能被冲散,不能乱,越密集越好,必竟这个时侯没有明末时的火炮,有的,也在朱高煦自己这边。 思沧木在第一排最中间方阵,他是思氏族人,目前充为百户,每月领汉王十两银饷,还有盐糖,生活是有滋有味,远超其他思氏土人。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他还有点不习惯,差点想逃回来,前三个月坚持过来后,他才慢慢适应,到现在,他已经变的无比精锐,还能训练族人。 他这排方阵四百多人,共二十排,每排二十二人,中间夹有一些小头目,如小旗,总旗,还有试百户(百户副职)。 思沧木手持一把硬弓,背后腰间有两个箭袋,他走在大阵最左边,最右边是一名试百户,每次他叫一句,试百户也会重覆一句,接着前后都有总旗复述,包证全方阵都能听到。 开始时他们走的比较散,队形有点宽,随着后面越来越近,上头要求阵形压缩,但走到与对方还有两百步时,方阵里人人并肩,已经非常密集。 此时第一排方阵与方阵之间的距离大概为二十步左右。 但你要是从两个方阵中间过去,后面一排方阵并不是和前面平齐的,所以面对的,会是又一个方阵,无法通行。 对面赵凯也看到土司兵方阵与方阵间有空隙:“哈哈,这些土司还学我们汉人布阵,这算什么阵,兄弟们,打进去,给点厉害他们看看。” 诸军将哈哈大笑,根本没把土司方阵放在眼里。 “击鼓,进攻。” 此时大阵后方,官军的大鼓已经轰隆隆的敲了起来,官军踩着鼓点,士气大增,开始提速。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很快进入百步之内。 思沧木抬眼看去,官军兵力比他们多,正面方阵是一个卫五千多人。 (本章完) 第278章 对面更像官军 官军布阵和他们不一样,前排全是长枪兵,中间是刀盾兵,后面有些弓手,但大明卫所编制差不多,五千多人的卫,也就两三百弓箭手。 盛庸这边一个方阵四百多人,有四分之一是弓箭手,十三个方阵相当于明军一个卫的兵力,加起来有一千多弓箭手,完全是碾压状态。 盛庸在土兵中安排了大量的弓手,就是因为他们平时都会打猎,天生的射手。 现在用硬弓代替了土兵们自己简陋的弓,这威力就大幅提升。 当然,打仗不是看谁弓箭多,遇到大风和逆风的时候,弓手越多,越没用。 不过盛庸这边的土兵,原本肉搏就比较厉害,论单兵能力,和身体素质,其实土司兵比明军精悍,他们在山地能健步如飞,纵横跳跃,只身搏狼,身手相当敏捷,但之前没啥纪律,兵器又差,又没大量装备火器,所以老是败给明军。 现在被盛庸集训了三年,实力截然不同。 思沧木一个方阵四百多人,对比明军一个卫五千多人的阵容,就看起来比较渺小,而且明军阵容不够严密,五千多人拉拉垮夸分散而行,占了很大的地方。 这时,思沧木身后有声音响起,都是他们自己土人的鸣笛声,接着四周大量的方阵向他靠拢。 以四百多人打五千多人是不可能的,所以按盛庸的布置,如果明军是一个卫所五千多人在一起,这边最少要整个八个方阵,以三千多人来应战。 说时迟那时快,四周方阵以思沧木为中心,都在聚集到他们方阵边上,此时双方距离已经接近六十步。 思沧木眼疾手快,抽箭上弓,崩,对着前面就是一箭。 扑哧,对方阵中一声惨叫,有人应声而倒。 但在五千多人的大阵中,一个人的倒地,简直毫无影响。 “差不多了。”思沧木又在心里数了几息,估计着距离。 他左右看看,猛的一举手:“弓手准备。” 他的方阵立马止步。 接着四周跟着他的节拍的方阵也纷纷止步,中间的弓手们开始拿箭上弓。 对面这会应该进入五十步内。 “射。”思沧木大吼。 射,射,射,场中到处都有军将在叫。 崩,空中崩崩崩,一连串的响声,八百多箭手先后发射,铺天盖地的箭雨飞了过去。 赵凯正瞪着眼看着双方要接阵,没想到讨逆军突然停下,然后就射箭。 而且这箭也太多了。 他们一个卫五千多人也就两三百弓,对面三千多人的阵容里有八百多箭手。 而且思沧木他们射的就是明军后排,明军的火器兵和弓箭手都在后排,且几乎都没有盾牌。 扑哧扑哧,箭雨纷纷落下,官军后排到处惨叫。 思沧木目不转睛,看着前面,阵中弓手已经再次拿箭。 按盛庸的战术,第一轮是齐射,后面四轮自由射击,大伙评估着自己第一箭的距离,调整着射明军后排。 “崩” “噼里叭拉”空中各种声音,是因为土人的弓,质地各有不同。 弓手太多,朱高煦短时间也造不出这么多弓,有他们替土兵造的,有土兵原先自己的,还有从云南卫所匀来的。 各种弓弦声连绵不绝,土兵们原地五连射。 箭矢密集如雨,绝大部份射入明军后排。 明军这时也想射他们,但土人先射,而且是停步齐射,明军在行走中被射了个壁头盖脸。 这五轮射完,四千多箭落入明军阵中,明军是死伤惨重,后排倒了一大片。 赵凯看的眼珠子都要暴出来,差不多五分之一,近千明军或死或伤,地面上到处都是明军的伤员。 但好在前排明军已经接近三十步内,并开始提速冲锋。 “冲啊。”战场上打仗就看谁叫的响。 官军疯狂大吼,纷纷往前冲,啥队形都没有了。 靖难中除了纪律极强的明军外,大部份明军打仗就是这样,前面可能阵形保持的比较好,最后两军交接冲锋时,都会混乱。 思沧木的方阵还是不动,因为不动可以保持体力。 明军从一百步外走过来,最后几十步还要冲锋,这就消耗了一部份体力。 “准备。”前排长枪兵纷纷提枪。 二十五步。 二十步。 “扔。” 嗖嗖嗖,从土人阵中,无数标枪般的东西飞出来。 土人常用飞枪来打猎,现在的这些飞枪都很简陋,大部份都是用竹子削尖而已,也有部份用木头打制,加个枪头,因为有弓箭,所以标枪只有一米长,土兵们战前背在背后几支,标枪比较短,投的距离也比较短才会有杀伤力。 这些玩意投到有扎甲的官军身上几乎都不能洞甲,但关键官军普通兵士几乎都没啥扎甲。 于是,扑哧扑扑哧,这波标枪扔进官军群中。 官军被扎到身上可能伤势不重,要是扎到脸上,顿时就是一声惨叫倒地。 二十步到三十步内的官军又倒地一片,惨叫连连。 “特娘的。”赵凯在后面看的瞪目瞠舌,破口大骂。 官军还在往前冲。 但喊杀叫突然小了很多,就好像想说话的人,被人一巴掌直接打断。 很多官军已经脸露恐惧之色,两军还没交接,官军已经死伤一大片。 但更可怕的是,前面出现了密密麻麻像剌猬一样的长枪林。 “杀啊。”有官军奋力大喊。 十步。 五步。 轰隆,两军正式撞到一起。 双方前面都是长枪兵,但官军阵形不严密,又乱哄哄的冲锋。 土司兵保持着整体,阵形严紧浑然不动。 而且朱高煦打造长枪时,让讨逆军的长枪比明军的长二十公分。 现在这二十公分就发挥了作用。 两边一比,高下立判。 扑哧扑哧,官军被对面的长枪捅的人仰马翻,土司兵也有大量倒地。 双方立刻陷入混战,前面密密庥麻全是双方的兵马,大家相互用长枪捅来捅去,不时有人被捅倒,惨叫,倒地。 生命在这里不值一提,所有人都是为了活下去而拼命。 这会连摔倒都不可以,一定要站稳身体,谁要是不小心被地上的尸体拌倒,自己也可能永远起不来。 思沧木并没有加入前面惨烈的肉搏战,他手持着硬弓,看着官军,每当看谁比较勇猛,举手弓来,扑哧,对着他就是一箭。 他近距离用硬弓,几乎每箭都要把对方头颅射穿。 但现场前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射了几箭后,前面全是人群,他已经无法再射,因为有可能误伤自己人。 思沧木只能往后抛射,射向明军后排。 此时原本属于他方阵的弓箭兵开始后退,后面方阵的长枪兵往前,两个方阵的弓兵与长枪兵互换位置。 弓兵们退到后面,重新组织起来。 前面长枪兵与官军激战,后排弓兵们正在集合。 经过三年的集训,他们集合速度非常快,一会功夫,八个方阵八百多弓箭后汇成一团。 那边另有一个百户指挥,看了看明军阵形,那边比较厚实,就用手一点:“射那边。” 崩,一片箭雨飞了过去。 休息片刻,百户一挥手:“那边。” “崩”又是一片箭雨飞过去。 土兵不停的对官军后排进行抛射,整个战场基本都是这种打法,前面用长枪兵和官军硬抗,后面组织大量弓兵对官军进行抛射。 赵凯组织的前锋一个卫,五千多人率先顶不住。 土兵们先在远距离进行了五轮自由射击,接着又是一波标枪,近距离长枪兵又捅不过他们。 再被土兵们抛射。 两刻钟不到,前锋这个卫已经死伤过半,且列阵在他们身后的另一个大方阵都被土兵的弓兵射伤很多。 终于,有人在一声惨叫中,率先掉头。 接着立马引起连锁反应,官军们纷纷扭头就跑,土兵们也不追击,弓箭手继续抛射,然后汇合兵马,收紧阵形。 赵凯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半个时辰不到,他一个卫五千多兵马就被打崩,而对面三千多人的大阵,死伤应该不到五百。 但他不得不承认,土兵纪律严明,阵形严整,打崩官军后,并没有追击离阵,反而收紧阵形,重新排列。 两边一比,对面更像官军,他们却像乡下土司。 此时的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思腊河南岸的战场连绵数里,双方十几万大军交错纵横,明军仗着兵多,很多地方已经打穿进土兵的阵内。 官军局部崩溃的这个卫,暂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变化。 因为盛庸的兵马没有追击,反而收扰阵形,保证他们整体阵容的严整形。 薛禄高高的在站在楼塔上,眺望整个战场,当然,现在没有望远镜,他其实无法看到更远处,不过近距离内的各个方向还是尽收眼底。 他发现土兵的阵形真的很完整,每个小方阵几百人,近百个方阵密密麻麻,紧紧相邻,每个方阵里有长枪兵和弓兵,在打起来之后,方阵与方阵之间的兵马还会随时换位。 这打法太熟悉了,他就知道朱高煦喜欢用弓来射,靖难中也是,当时朱高煦部下弓最多,每次打完仗,朱高煦都派人收集战场上遗落的弓。 “汉王部下的将领和他一样,打仗只会投机取巧,毫无武德。”薛禄心中暗暗骂着。 推荐下明镜老书,完本的二百多万字明末之席卷天下。 (本章完) 第279章 不一样的大象兵 土兵打法他已经看出端倪,一般上来就先用大量的弓兵射几轮,给官军后排造成大量伤亡,目的就是射伤官兵火器兵和弓手,然后给官军造成压迫感,接着用长枪兵顶在前面,和官军肉搏,后排继续对着官军抛射。 这种打法的确是挺麻烦的,官军后排伤亡太大后,无法对前排形成有力的支持,那么官军前排也顶不住。 当然,整个战场上,也有官军打的比较好,直接突破了对方的长枪兵方阵,杀到里面。 但那些后排土兵弓箭手和官军的弓箭手不同,他们扔掉弓箭,拔刀就上,同样能和官军打起来。 土兵们身上的武器也层出不穷,有的还有短斧,骨锥,吹箭,打着打着,突然就飞个东西出来,非常恶心。 “来人。”薛禄这时叫来传令兵:“叛军南侧后方有部土司兵比较涣散,让向杰带领他和李楠的人,往南打那部土司兵。” 薛禄看出南部外围和叛军骑兵在一起的数千土兵比较没涣散,好像没啥纪律。 这部分土兵没被盛庸训过,刚开始在外围,打起来后收到里面,缩在骑兵后面。 但骑兵这会在前面游动,防着官军骑兵,这部土兵缩在后方,看起来挺好打的。 薛禄这次调动两个卫,共一万多人,绕南侧后方攻叛军,当然,他还要防备着叛军骑兵,所以又调了五千骑上去策应。 官军大规模调动兵马,后面的盛庸当然看在眼里。 此时他旁观整个战场,他实际参战兵力大概只有五万五千多,对面官军八万多几乎都在现场,当然还有很多兵力没有投入。 正面双方投入接触的,大概都是两三万,官军稍多,但官军形势落于下风。 他训练了三年的土兵能打成这样,算是相当不错。 “来了,薛禄就是不怕死的,打仗和谭渊一样,不要命。”盛庸对身边王斌笑道。 王斌咧嘴大笑:“这是送菜上门呢,看咱们这边好欺负。” “还请王将军主持。” “末将领命。”王斌哈哈大笑,转身拍马而去。 双方又和约好了似的,同时有兵马脱离本阵,往东南方向汇合。 双方的骑兵都在外面游动,讨逆军的骑兵在左,官军在右,双方步营在中间。 骑兵们很快在外围西侧交接处遇到,嗖嗖嗖,顿时双方箭如雨下,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接着就是大量的人马坠地,崩倒。 但双方都没有冲锋,主要盛庸这边不想与他们缠纠,要护卫步阵。 普定县西南方向很快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双方骑兵来回对射,箭矢密集不息,但这番对射官军又是吃大亏。 朱高煦在靖难时就练的骑射,骑射功夫在明军中冠绝一方,官军骑兵统领见射不过他们,就想追上去肉搏,但讨逆军立刻后退,边退边射。 官军大急,又转身,想去攻讨逆军出来的步营,但讨逆军骑兵又贴上来。 敌进我退,敌退我扰,朱高煦把这战术运用的炉火纯青,这是他靖难几年里打出来的经验。 官军骑兵见干不过叛军骑兵,只能退回本阵后方。 叛军骑兵这时也不追,于是双方目视两方的步营开始新的接阵。 从叛军传来的消息,似乎想让大伙步营对步营,骑兵不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薛禄看在眼里,冷然道:“朱高煦应该不在,不然不会这么干。” 他认识的朱高煦阴狠奸诈,刚刚骑兵得利,肯定要冲上去,射一波官军步营,占点便宜再退。 现在对方好像有点武德,有意让大伙步营对步营,薛禄不信了,我两个卫一万多人,打不掉你五六千的土兵? “呜”随着沉重的号角声,向杰和李楠的兵马成群结队往西逼近,西侧的讨逆军也慢慢吞吞往前。 双方距离也在贴近。 远处巨大的战场,似乎与他们无关,两支偏军在西南方展开了决战。 这时薛禄叫来一个骑兵统领,密语道,一会叛军那支步营崩败,必然往后退却,到时你们所有骑兵一涌而上,称势冲上去,不管对方骑兵,打穿他们的步营再说。 最后薛禄厉声道:“我知道对方骑射厉害,但再厉害,射箭也有限,你们要顶住伤亡,不计一切冲上去,打穿他们的步营。” “喏”将领领命而去,在后面集合所有骑兵。 薛禄已经打算,那怕牺牲大部份骑兵,只要趁乱打穿对方步营,基本就赢了。 前面的向杰和李楠也是这么认为,只要打穿这部步营,杀入叛军中部,把叛军一切为二,基本也就赢了。 两人的兵马绕了圈来到西南侧,这边大量的土兵方阵已经严阵以待,在双方的角号声中,两军缓缓交接。 从天空看去,巨大浩翰的战场上,两方兵马徐徐接近。 但这部土兵没有经过盛庸训练,看起来希希拉拉,连向杰和李楠都一脸鄙视。 “我以两部兵力,若不能击破,岂有脸见阳武侯?”向杰大声道。 “一举破之。”李楠在另一倾呼应,纵手而挥,官军率先像潮水般的压上。 几乎和之前一样,在双方进入到六十步后,土人的弓手先射了起来,然后官军立马反射过去,但这边土人弓手不多,双方对付了几轮,前锋终于相接。 “杀”现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两军进入惨酷的肉搏,官军势众,且土人没有严密的阵形,一刻钟不以,土兵似乎崩溃的痕迹。 向杰和李楠看的大喜,拼命在后面下令强攻。 突然。 轰隆隆,现场一片地动山摇,整个大地好像震动起来,不远处尘土飞扬,黄沙满天,似乎有庞然大物奔腾而出。 “象兵来了。”官军知道土们有象兵,大量的火器兵往前冲去,前面的步营则往两边分散,让出通道。 明军与土司们打过几次,已经有了经验,用火器就可以大破象兵。 向杰看向李楠方向,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冷笑,这些土兵还是老套路,象兵现在已经不堪一击了。 在两人鄙夷的目光中,一波大象,约一百多头,缓缓出现在土司兵阵后,并摇摇晃晃的往前走来。 土兵们开始分散,让出退道,一百多头大象的场面还是比较壮观的,到少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还是比较少见。 等大象兵近后,官军才发现这些象兵与以前的有所不同。 大象们的身上居然还披着皮甲类的护甲,上面有个巨大的木竹制的坐台,四周像个木箱,象兵坐在木箱当中,一拿着弓箭,一手拿着盾牌。 每当有明军抛射象兵时,象兵举起盾牌,挡在头顶,几乎正好当这箱子的盖子用,完全遮挡住,等箭射过后,象兵放下盾牌,对着下面反射回来,且专门射明军的弓箭手和火器兵。 这一大群象兵出来,前锋官军被打的节节败退,好在他们身后大量的火器兵已经严阵以待,他们从阵容缝隙中退到后阵。 火器兵们拿着火器等着象兵靠近。 思任法这时就在象兵身后,他神情自若,表情很有信心,看着自己的象兵步步往前。 身边思定法这时问:“陈将军(盛庸)怎么做到的,让象兵不怕火器?” 盛庸知道大象怕爆炸和火焰,因为当年沐晟就这么击败土司的,所以他聚集大象练兵时,在大象群中多次引爆,开始象群很慌乱,但每天炸几次,长时期炸下来后,大象们就慢慢适应了。 现在两三年练了下来,普通的爆炸和火器,已经无法影响到大象,基本他们都习惯了。 为防误炸大象,盛庸又在大象身上和腿上,包裹了牛皮,牛皮外面还有一厚薄薄的铁皮。 等于大象装上了护甲,不但防火器,还能防箭。 可对面的官军并不知道眼前的象兵已经和以前不同。 官军还是老一套,按排了火器兵对付大象。 但就在这时,思任法挥手一扬,土司兵中大量的弓箭手从后面往前而去,他们跟着大象屁鼓往前跑,官军阵前全是火器兵,火器射程不远。 崩,土司兵跑进五十步内,对着官军就射。 前方立马惨叫连连,向杰和李楠看的大惊失色,这才发现好像被土司兵拖着鼻子走,两人赶紧下令官军弓箭手上去对射。 但对方都缩在大象身后,利用大象皮燥肉厚来抵挡,而所有大象都罩着皮甲,远距离箭矢射上去,基本无用。 大象步步逼近,土司兵不断抛射,双方伱来我往,官军被射倒的更多,很多火器兵因为顶在前面,死伤惨重。 眼看着进入二十步内,明军顶着巨大的伤亡,一声令下,噼里叭啦,现场像爆竹似的,各种火器疯狂乱飞。 以往象兵被这火器一打,立刻吓的惊慌失措,甚至掉头就跑。 不料这些大象居然全无反应,有的稍微混乱了一下,很快就被象兵安抚。 盛庸训练他们三年,三头两头炮轰铳炸的,耳朵里现在还塞着棉花,大象们早就习以为常,声音已经吓恐不了他们,只有打到他们身上,才让他们产生痛苦和混乱。 有了皮甲的防护,第一波受到伤害的大象很少,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本章完) 第280章 无法逾越(求月票) “呜”此时有象兵吹起号角,接着他们催动象兵,开始提速,疯狂往前奔跑。 在每只大象后面,有土兵叭叭叭,拿出东西抽打大象的屁鼓,尾巴处。 大象疯狂提速,整个大地都似乎沸腾起来。 对面官军目瞪口呆,从来没看到有不怕火器的大象兵。 在官军的惊恐中,大象兵率先冲进官军阵中。 轰隆隆,现场简直像推土机似的,一路横推。 大象们甩起鼻子,提起巨蹄,还有强硬的身体,横冲直撞,官军被撞的鬼哭狼嚎,到处崩散。 王斌见势大喜,立马号令土司兵们一拥而上,趁乱攻击。 官军右路顿时告急,节节败退,很快满山遍野全是官军后退的身影。 右路突然惨败,薛禄不敢相信。 官军以两倍兵马打涣散没有纪律的土司兵,居然被大象兵打崩了? 但他不敢相信也没办法,薛禄必竟是跟过燕王和谭渊的,他脑子里疯狂转动,如何扳回一局。 右路的崩败暂时还影响不到全局,因为大象兵速度比较慢,所以官军虽然败退,但仍可以安然撤退回来。 如果对面是骑兵,趁势掩杀,那右路的崩败可能引起全盘溃败。 薛禄一边下令在右路重新集合,稳住败退的兵马,一边疯狂想着如何反败为胜。 无论如何不能影响到双方中军的恶战,此战双方在中路投入大量的步营,这才是决定胜负的一役。 他思来想去,燕王在的时候,会怎么干? 冲?冲冲冲? 他想到燕王和南军打几次,眼看形势不利,都是集中精锐直冲南军中军大阵,有一次正好冲阵时,官军李景隆帅旗倒了,立马从优势变成惨败。 孤注一掷? 薛禄深深吸了口气,脸上出现赌徒般的狰狞。 此时他手上还所有骑兵和两万预备队没动,加起来三万多人。 “传令,所有骑兵和其余后阵兵马,从西南方再攻,冲对方中军大阵。” 他决定从对方腰部杀进去,不从正面走。 因为正面双方正在交着,缠斗,难分胜负。 西南方再攻的位置,就是刚刚象兵和向杰他们大战的位置,官军新败,但讨逆军兵少,也不敢追太远,追了一阵后立马退回去。 这轮官军虽然惨败,但主力尚存,讨逆军损失也不少,大象兵几乎少了一半。 集结待命的骑兵和大量的步营往西南方集合,对面看到之后,马上调兵遣将,似乎要讨逆军左边调批兵马过来。 薛禄一看大喜,下令立刻攻击。 ‘呜’随着冲锋的号角,他手上的骑兵蜂涌而出,上万余骑像潮水般的冲向讨逆军腰部。 讨逆军的兵马开始回缩,往后急退,阵容往内压紧,骑兵们也纷纷后退。 薛禄不管,已经下了命令,各部不计死伤,往前猛突。 讨逆军一共也就五万多人在现场,打到现在估计还有四万不得了。 薛禄三万多新力军加进去,不出意外的话,还是有成功的希望。 官军疯狂冲锋,讨逆军却步步后退,连骑兵也退向远方,似乎害怕他们的兵锋。 狂冲的骑兵正士气高昂,突然。 前面的土司兵纷纷后退,接着一辆一辆,又一辆,一辆辆奇怪的马车被推到前面。 这是盛庸根据朱高煦的注意,打造类似后金攻城的盾车。 车上堆了泥土和沙袋,别说弓箭,就是火炮打上去都没用。 现在这盾车还比较高大,约有两米左右。 土司兵从后阵推出一辆辆盾车,然后并排列在一起。 几乎一会功夫,形成一道低墙,接着有人把木枪排上去,都是临时采用细小木头削制而成简单却有效果,顿时前面密密麻麻都是削尖的木头棍。 “特娘的。”正在冲锋的官军骑兵纷纷大骂。 有人想减途,但后面传来命令,小小的马车挡不住他们,往前冲,打破这堵木墙,叛军就完蛋了。 前面的人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因为这个时代的马车,都很薄弱,没有谁会在里面放置装满泥的沙袋。 马车看起来高大,在骑兵眼里,还是一冲就能冲散。 现场和之前差不多,明军冲到六十步内对方就开始抛射,好在骑兵速度够快,对方也抛射不了几轮。 在损失了部兵精锐骑兵后,轰隆,大股的骑兵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也有骑兵冲到最后紧张刹车。 场面各不相同,但现场相同的惨叫却连绵不绝。 这些马车都装着沉重的泥沙,后续有很多泥袋是临时扔上去,现在推都很难推动,别说骑兵撞上去,简直就是撞到铜墙铁壁上。 前面大量战马倒地,后面继续往前,然后发现前面此路不通。 无数骑兵被堵在马车前。 战马,明军,交错纵横,到处都是惨叫和怒吼。 前面的人让后面不要再冲,后面的人让前面的面赶紧把马车弄开。 现场像挤饼子似的挤了大量的骑兵,而土司兵们则抛射不断,也有土司兵从缝隙中伸枪就捅。 明军感觉到不妙,好像被堵在墙下一样,有人试图爬上马车,刚站上去,扑哧扑哧,身上就中了箭,更有三杆长枪捅到他身上。 当然明军也有弓箭,后排有人跳下马,对着里面抛射,土司兵们也损失惨重,接着有人一声令下,哗啦啦,大股的土司兵继续往后退。 此时如果有心人会发现,土司兵们后退时,最前面有人举着红色旗帜,所有人跟在旗帜后面走,他们一列一列的往后退,每列都很整齐。 土司兵一退,官军士气大震,奋力推开马车。 刚刚被马车这么一堵,一轮下来,官军精锐骑兵最少损失上千人。 他们气急败坏往前冲,试图趁土兵后退的时候,冲破土兵中军大阵。 此时土兵中军大阵的腰部,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百步。 “冲啊,杀啊。”官军纷纷往前冲。 突然。 轰隆,地面响起惊天爆炸。 然后,轰,轰,爆炸连绵不断。 现场官军骑兵被炸的人仰马翻。 这是南军在靖难中用过的地雷(揣马丹),当时燕军就吃了大亏,没想到现在反过来被土司兵用。 而且这地雷的火药经过改良,威力更甚。 这揣马丹一炸起来有无数细小的铁弹和石子,噼里叭拉落到骑兵群中,中者无不落马,惨叫。 官军擅用火器,没想到也有被火器伏击的一刻,这会明军知道,刚刚他们前面大仗时,这里已经有人在埋这些东西。 平时冲锋时,骑兵还会小心点,但刚刚土兵用马车挡着,他们费尽力气才杀进来,立马迫不急待的追杀,根本不看地面,看到也来不及减速。 这波狂轰乱炸,也不过掀翻几百骑,但官军骑兵士气大弱,如同被当头一击。 可后面的上官还让往前冲,此时距离讨逆军中军大阵只有两百多步了。 好不容易损失数百骑兵冲过这片临时的雷区,前面突然又出现大量的马车,每量马车上面,并排平放着两个圆柱形的长方桶。 众人定睛一看,倒吸口冷气,居然是明军常用的一窝蜂。 一窝锋号称:“人马具穿”、“一箭可穿数人”。 每个桶大概三十二枚火箭。 靖难中南军用过,但数量不多,必竟这会大伙还是注重冷兵器。 可现在土司兵阵前,密密麻麻最少几百具,比靖难时所有一窝蜂加起来还多。 现场官军骑兵将领看的头皮发麻,即然当年靖难中南军五十万大军云集,也没有同时见过这么多一窝蜂。 南军火器并不是主要武器,只起到辅助作用,但眼前的土人,俨然把火器当成了主要的武器。 现场又是一百多辆马车,每辆车上两部并排,足足三四百具,排成一条数里长的长线。 官军上马精骑正向着对面狂奔而去。 但官军骑兵并没有排出数里长,所以对面也正在调整,先是中间一辆辆马车被推到前面,然后左右两边的往中间压缩,形成第二轮,第三轮。 很显然,讨逆军在针对性的布置,尽可能把一窝蜂威力发挥到极致。 “冲”官军骑兵统领没办法,身后是官军冲锋的号角,他得不到任何后退的命令,只能咬牙,一声令下。 轰隆隆,大股的官军骑兵继续往前冲。 此时在一窝蜂身后,讨逆军大量弓箭手再次集合,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猛射。 从三十步到六十步内,简直是箭如雨下,无穷无尽。 官军骑兵顶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和死伤,好不容易冲进三十步内。 嗖嗖嗖,讨逆军一窝锋,真的是一窝蜂的冲了过来。 上百只一窝蜂飞起来,数万火箭密集如雨。 现场顿时宛如人间地狱,官军人马皆穿,成片成片的战马轰然倒地,惨叫声,痛苦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但这还没有完,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 连续三波一窝蜂,持续的打击官军骑兵,中间土兵们的箭手更是没有停过,一直在抛射。 这些一窝蜂被射完后,马车还留在原地,又变成了障碍物。 明明官军骑兵距离讨逆军中军大阵不到一百步,但这一百步好像是鸿沟天险,无法逾越。 (本章完) 第281章 都和朱高煦学的这么奸诈 这三轮一窝锋加连绵不断的箭雨,让官军骑兵受到惨重的打击,最少两千骑以上永远的倒在地上。 因为倒在地上的战马和人太多,后继骑兵冲上来时,已经无法顺利通过,加上前面还有马车阻挡,现场变的更加的混乱。 前面的冲不上,后续的更上不来,还要不停的被讨逆军的弓箭远程打击。 但这波官军的冲锋足足有三万多人,除了一万多骑兵外,还有两万步营在后面。 虽然经过数轮沉重的打击,但总体主力还在,损失约三四千左右,如果还有士气,能冲上去,未尝不能反败为胜。 薛禄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兄弟们不怕死,继续往前冲,叛军肯定抵挡不住。 但就在这时。 “呜”突然在他身后,一声沉重的号角声,响破天际。 薛禄不可思议的转过身,只见遥远的地平线上,一波黑影缓缓出现,接着那黑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平安带着一万骑兵绕到他后面。 之前薛禄手上有一万多骑兵加两万步营为机动预备,所以平安也按兵不动。 等薛禄孤独一掷,全部派出去后,突然率骑兵出现。 与此同时,盛庸手里的另一万骑,包括一直隐藏在普定县里的五千骑和外面的五千骑也同时往阵外集合。 薛禄一直以为对面只有五千骑兵,没想到盛庸这么鸡贼,还藏了五千骑在县城里。 他更没想到身后会突然出现一万骑。 又惊又怒的薛禄回头厉声对心腹道:“这么多骑兵哪来的?咱们的哨骑呢?” 心腹部将结结巴巴:“并没有收-——到哨骑-——任何消息啊-——” 战场上如此的混乱,很多时候,消息并不能准确的传到,靖难中燕军和南军相互打对方屁鼓的事情太多了,燕军被打过措手不及,南军也有。 只是通常大伙手上都有预备部队,哪怕突然背后有敌军出现,也能分出一批兵马来应对。 薛禄第一次统领大军,没想到就遇到这样的事。 此时他已经知道大事不妙。 前面冲击对方中军大阵无果,对方突然在后面出现这么多骑兵,并且前面右翼,还有骑兵出来列阵。 这是大决战的时刻,也可能是官军大败的时刻。 薛禄这人聪明的时候就是该跑的时候,一定会跑。 靖难中他被南军抓过一次,然后立马认怂,表示投降,先活了下来,然后寻到机会,就跑回燕军那边。 所以薛禄一看大事不可为,立马道:“传令前面,后阵变前阵,前阵负责断后,全军撤回平坝卫。” “周天根,你立刻快马回贵州,请顾将军坚守贵州,等朝廷湖广的援兵到了,再来求援。” “喏。” 薛禄立马做出一系列的安排。 先是让仅余的骑兵负责断后,阻挡叛军骑兵,然后召集所有步营回防平坝卫。 就在他下令的同时,讨逆军已经开始发动全面反攻,平安的骑兵从后翼冲上,盛庸那边的土兵,则推着盾车缓缓前行。 薛禄还没见过打仗推着盾车前行的,后发现对方这么干很稳。 如果官军现在再反击,土兵们立刻倚盾车为障碍,原地防守,如果官军还是退,他们就推着盾车步步压迫官军的空间。 盛庸现在打仗就是稳,因为他知道,不可能和靖难一样,再输一次了,他和平安,都输不起。 所以官军溃败时,他并不急着掩上去,而步步为营,一步步压迫。 此时的战场上开始越来越混乱,巨大的战场上,官军各部正在有序后退,各部前营在断后,后营疯狂往平坝卫退去。 平安的骑兵从侧后方绕过来,然后像蒙古骑兵一样,沿着外围,一边跑一边射,并没有强攻官军步营。 靠近思腊河南岸的一队官军正在小跑集合,这队官军大概有两三千人,原本五千多人的方阵,打到现在只余下一半左右。 他们刚刚从前方撤下,迎面看到平安的骑兵冲了过来,领兵大将立马大呼小叫:“稳住,稳住,集合,不要跑散——” 众官军刚刚站稳,前锋骑兵已经冲进五十步内。 接着“射。” 双方几乎同时射箭。 官军这波步营中也就一两百箭手,但对面呼啦啦的一下,铺天盖地,最少两千箭支射了过来。 “特娘的。”领兵大将看到满天箭雨,眼前一黑,差点吐血。 这就是靖难中朱高煦的老套路,他的兵马永远人人都带着弓和箭。 下一刻,叮叮当当,和下雨似的,箭矢纷纷落在官军阵中。 现场又是一片各种惨叫声,大量的官军被射倒在地,有人身上在刹那间被射中五六只箭。 这波两三千人的官军退兵,刚刚退下来集合起来,就被平安一波齐射,损失过半。 很多人其实伤的并不重,如果穿着扎甲,有时身上中十几支箭也都没事,靖难中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但关键太损士气。 这部步营直接被这一轮掠射,射的士气大丧。 而且这还没有完,平安可是有一万骑兵在手上的,前锋过后,后继骑兵相继掠过。 铮,铮,铮,空中是连绵不断的箭雨投向这波步营。 每名骑兵掠过时就射一箭,然后往官军下一个方阵向方去。 “啊”思腊河边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有股官军直接被射崩了,人群突然像炸了锅似的四下逃散,有人直接跳进思腊河里,还有人往土兵方向跑,完全失去了方向。 战败是像瘟疫一样容易传染的,一股兵马崩溃,马上其他地方的官军也开始出现混乱。 薛禄此时有点绝望的看着现场。 官军这时最少还有三四万人的主力保持的比较好,在庞大的战场上,很多方阵俨然没啥变化,还在徐徐后退,保持着阵容的完整。 可是从整个场面上,平安骑兵从侧后方攻上,靠近思腊河的方阵已经开始崩溃,对方的右翼,另有一万骑兵到外围重新聚集,官军的左翼也开始涣散,负责断后的骑兵正在大面积往回逃。 等官军左右两翼都崩溃后,中间那些保持完整的方阵,肯定也要混乱。 大败,已经再所难免。 “阳武侯,败了,走吧。”此时有部将上前,紧张的提醒薛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薛禄咬牙切齿,十分不服。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手是谁。 就这么莫名奇妙的输了? 但他现在肯定的一点时,对方虽然土兵居多,但主将肯定是汉人。 用了这么火器,比明军还多,这是不可能是土人为主将。 ”后面叛军骑兵统领是谁?“薛禄这时问道。 ”看不清,对方主将混在一般军将中,根本看不清主将是谁,不过阳武侯你看,那边应该就有-——“ 顺着部下手指方向,薛禄看到一面巨大的讨逆军旗下,几十名军将狂涌而行,大旗后面跟着大量的骑兵,这旗往那,骑兵们跟着往那。 如果没有猜错,对方主将应该就在这旗下。 可旗下的几十名军将,都穿着扎甲,每个人好像穿的一模一样,完全分不清谁是主将。 ”都和朱高煦学的这么奸诈,见不得人。走。“薛禄破口大骂,赶紧准备跑路。 官军和讨逆军不同,他是有薛禄的帅旗的,帅旗一退,官军士气更是跌落三分。 很多官军大阵本来徐徐后退,保持着阵形完整,但看到薛禄的帅旗不停的往后退,终于有人忍不住,跑啊,大伙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掉头就跑。 撤退很快变成了惨败,数万官军在十几里的战场上到处崩逃。 此时变成了骑兵的主战场,讨逆军的骑兵紧追不舍,一边保持距离,一边不停的掠射,官军死伤无数,尸体和伤员遍及思腊河的南岸。 半个时辰不到,平安已经确认官军完全崩溃,无法组织有效的反抗,则下令收起弓箭,挥刀追斩。 铁骑轰隆而过,遍地都是讨逆军的大喊声:“投降不杀,跪下不杀——” 天黑之前,薛禄部下最后一支残兵退进平坝卫,盛庸的兵马则团团包围,把平坝卫整个包围起来。 薛禄原本是想往贵州跑的,但生怕半路上被讨逆军截住,毕竟败退的军队更容易半路中伏,思来想去,他还是果断的退往平坝卫,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果不出他所料,有些骑兵直接往贵州方向逃,刚过平坝卫的和平桥,就被讨逆军堵住。 平安刚刚绕过来时,就已经派了五百骑到这边占据了和平桥驿。 堵的兵马不多,但官军骑兵无心恋战,一哄而散,有人逃向其他地方,从其他地方绕,也有人直接降了,还有人再逃回平坝卫。 平安带领骑兵从后面追杀,一路追到威清卫,已经接近贵阳不到十里路。 此时天色已黑,平安这才带兵返回。 平坝卫四周现在十分壮观,大量的盾车马车把平坝卫团团包围。 盛庸先用马车和盾车把平坝卫包围起来,然后挖土筑墙,沿着外围一百步外,层层筑墙。 挖出的土直接堆到马车和盾车中间,效率非常快,天黑前开始挖,天黑时,第一道墙已经筑了起来,把平坝卫严实的包围了一圈。 然后立马在第一道墙后铺设地雷,踹马丹,明天一大早,接着挖第二道。 今天三更,感谢大伙的投票和打赏。 (本章完) 第282章 薛禄的惨败 盛庸最终的目的是逼降大股官军,保证官军为汉王所用,所以尽量要避免强攻各城,减少双方的伤亡。 因为这是大明内战,靖难中也是如此,靖难中双方打输的一方投降都很容易,保证了最少的伤亡。 等平安回来时,已经接近后世晚上八点多钟,盛庸中军大营灯火通明。 王斌、孙霖、杨云、思任法等大将都聚集在这里。 平安人还没到中军大帐,那笑声已经远远的传进来:“哈哈哈,真是痛快啊。” 他掀开营帐,大步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脱下身上的扎甲,四周有亲兵上前,赶紧接下。 他的扎甲上好多血渍,应该在追击中,斩杀了好些明军。 哪怕在靖难中,平安也没有打的这么轻松随意过,一路追杀官军几十里。 盛庸也是满脸喜色,正看着大营中间的沙盘。 沙盘是平坝卫附近的地图,战争并没有结束,贵阳还有大量的官军,所以他们在商讨后面的战事。 “贵阳方面有消息。”盛庸看到平安,马上道:“朝廷从湖广支援的兵马,很快会进入贵阳,如果再把这股兵马打崩了,贵州就没什么问题了。” “顾成会派过来吗?”平安也站到沙盘前。 盛庸想了想:“那要看顾兴国的本事了。” 说罢伸手招呼了一下,他身后不远处有个军士上前:“湖广方向大概会有十到二十万兵马正在聚集,先锋五万已经进入贵州境内,几天后会到贵阳。” “如果顾成再等等,可以等到十万兵马。” 平安问:“盛兄打算先灭了薛禄,还是围点打援?先破援兵?” 盛庸立马道:“咱们兵太少,可做两手准备。” “顾成来的慢,就先灭薛禄,如果来的快,先围点打援。” 顾成来的快,那肯定只带五万兵马过来,如果他胆小,要再等等,必然又要等好几天,来的就慢。 所以盛庸做了两手准备。 “那就这么干。”当下盛庸与诸将商定,做两手准备。 明天一大早,杨云带三千骑去威清卫一线,负责查探贵阳军情,只要发现顾成大军过来,立马回来飞报。 其余的兵马,先攻灭薛禄为主。 这边在商量攻灭薛禄,平坝卫里,薛禄也是焦头烂额。 今天突然惨败,薛禄紧急之下,先逃回平坝卫,当时兵慌马乱的,薛禄也想过直接往贵阳跑。 但靖难中他看过太多这样的画面,一旦主将也这么跑,全军都可能这么跑,然后一路上会被追杀不止,尸体连绵上百里。 为了保存他的兵马,薛禄最终还是选择了退回平坝卫。 不过等他退回来后,派人一清点,几乎吐血而亡。 他带出贵阳八万多兵马,经过白天一战,机动性最高的骑兵几乎损失殆尽(因为大部份都跑散了),只有一千余骑逃回平坝卫,步营还余下四万多。 也就是说,今天一战,他损失了近一半兵力。 其实官军今天战死受伤大概也就一万多人,被抓了一万多,另有一两万人被打乱了,四下逃散,一部份最终会逃回贵阳和威清卫,一部份可能逃到贵州其他地方,当时还有很多人跳进思腊河,游到了河对岸。 但真实的伤亡并不重要,仅看现在纸面数字。薛禄是遭遇了惨败,受损严重。 关键是,从白天的战局来看,叛军伤亡非常之轻。 因为大部份时间,叛军都在用弓箭和火器,在不停的射射射,真正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只占少数。 这个结果是薛禄绝对不能接受的。 平坝卫本来只是一个五千多人的小卫所,现在突然挤进四万多人,相当拥挤。 还好骑兵少,不然根本住不了这么多人。 就现在,连城墙上也全是人,到了晚上后,很多人和衣躺在城墙上就睡,因为实在没地方可以容身。 还好现在算是夏天,这要换成冬天,不用讨逆军来打,一大半人要活活冻死。 可盛庸也只给薛禄好过了一个晚上。 第一个晚上,因为讨逆军要收容战俘,清点救治伤员,挖掘工事,所以也没功夫管到薛禄。 第二天天刚亮,薛禄来到城墙上,一眼看过去,就是倒吸了口冷气。 讨逆军简直目中无人,在一百步外开始筑墙,这才一晚上的功夫,外围已经有一道低土墙把整个平坝卫团团包围起来,并且第二道墙已经开始在挖。 此时城外密密麻麻全是土司兵,到处都在挖沟筑墙。 对着平坝卫两个城门的地方,更是每隔五步放着一具一窝蜂。 薛禄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地方的地面上,现在肯定还被布置了踹马丹。 “叛军想困死我们,知道我们人多粮少。”薛禄怒道。 身边诸将面面相觑。 平坝卫里当然有不少粮食,之前他们随军带过来的,但四万多人守在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毕竟当时也没打算打持久战。 有个部将马上道:“阳武侯,咱们的粮食,只能吃五天。” 薛禄不动声色,缓缓道:“五天时间足够,顾成会派兵来救援我们。” “叛军也就六七万人,昨天也损失惨重,朝廷在湖广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到时大军一到,叛军立马灰飞烟灭。” 他倒是学朱棣学的来劲,强装镇定,安抚大家。 众将不置可否。 薛禄看讨逆军拼命挖沟,也以为讨逆军不会强攻。 不料,刚到中午时分,突然前面传来一阵骚动。 薛禄被部下再次叫到城墙上。 只见平坝卫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现大量的土人,扛着各种东西。 然后这些土人开始搭建什么。 薛禄瞪着他们,对方距离他们不远,也就一百多步,但他们的弓箭射不到,平坝卫城上面又没有火炮。 明军在贵州,只有贵阳城头有火炮,现在也够不上啊。 “他们在搭塔楼?”开始有人以为讨逆军在弄塔楼,箭塔什么的。 看了一会后发现不是的。 “回回炮?好像是回回炮?”有人明将惊叫。 盛庸这边正在装配的,正是沈氏兄弟根据梦溪笔谈里的经验,打造的元时回回炮。 不过这玩意经过改良,用朱高煦的话说,现在更适时叫配重式投石机。 蒙古人当年打襄阳时,能把几百斤的石头和成年人的尸体投进襄阳城,所以这配重式投石机的威力还是挺强的。 现在盛庸仗着对方城上没有火炮,光明正大在一百多步外装配起来。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装配了四部。 平安这时也没事干,正近距离看这玩意。 他觉的挺稀奇的,因为元末时,似乎就很少看到,攻城战也很少用到。 没想到汉王居然又用起这玩意。 这玩意能比火炮有用? 投石机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要准备大量的石头弹。 如果要事先准备,再运输过来,会非常麻烦。 但平安现在发现他们是怎么用的了。 首先附近所有能用的大石头都被直接拿过来用,然后昨晚的降兵被派去拆普定卫城。 建筑卫城的一块块大青石,也被直接搬过来当炮弹。 还有一部份是从安顺城旧址拆过来的石头。 贵州这里的地形条件,很好的为盛庸准备了大量的石头。 投石机的石弹不需要像火炮炮弹一样,打磨成圆形,无论什么形状和大小,都可以直接放进去。 有的石头太小,可以一次性放多块在一起。 平安就看到他身前的这部投石机装好之后,土兵搬了三块大石头放到里面。 平安估计着每块也就几十斤重,不由嚷道:“有没有大点的?这么小砸的怎么过瘾?” 那土兵应该没听懂,不过边上有个汉军总旗在。 马上道:“都是就地取材,先扔小的。” 平安转过身,后面正有人源源不断的把各种石头推上来。 那些重的难运,所以都是小的石头先到,他们也先用小的。 他嘴巴搭了下:“给俺看看厉害不?” 总旗笑了笑,低头和土兵们说了点什么,片刻之后。 一个土兵拎起大铁锤,猛的一挥手,砰。 轰隆,沉重的配重箱轰然着地。 嗖,嗖,嗖,那三块大石头直接飞出去。 平坝卫城墙上全是人,突然看到石头飞过来,现场一片混乱,好在这石头飞的够远,直接掠过城墙,扑通扑通,全砸到城内。 但城内也全是人啊,里面马上有人发出惨叫声,应该是被砸了个正着。 接下来官军就倒霉了,四个向方十六台投石机,嗖嗖嗖,连绵不断的往里扔石头。 开始的石头还小,后面是越来越大。 讨逆军的石头规模不一,所以也不调整距离,扔到哪算哪,这导致城内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 你站在城头会被砸到,站在城中间也可能被砸到。 很多人躲在房间里,也会祸从天降,突然掉下一块大石头。 才扔了半个时辰,官军已然受不了。 连薛禄也好几次差点被砸中,他很快找到个安全地方,贴身背着城墙,躲在墙角下,这样才有安全感。 可城中位置有限,很多人是无法躲到墙角下,眼看着城里越来越乱,士气也涣散不堪,这时有人提议,冲出城去,破坏叛军投石机。 (本章完) 第283章 老子就值这么点钱(加更) 薛禄被砸的没办法,只能组织兵马冲出城。 但外面讨逆军早就准备好沟墙,他们又没多少骑兵,兵马刚出城,讨逆军铺天盖地的箭就射过来,等近了之后,又是一顿一窝蜂,好不容易冲过第一道墙,轰轰轰,地上全是踹马丹,然后还要面对第二道墙。 官军原本没士气,被劈头盖脸一顿胖揍,又是个死伤惨重,赶紧扭头跑回城内。 薛禄组织了几次冲击无果,脸色也越发的凝重起来。 就在当天天黑之前,讨逆军从各个方向往城里射劝降箭。 “活捉薛禄或杀薛禄者,官升三级,赏银千两,田地一百亩。” 薛禄拿到劝降箭大怒,老子就值这么点钱?—— 火真摸了摸肚子,这才永乐四年,他已经感觉自己胖了很多。 靖难之后,火真没再带过兵,天天养尊处优,朱棣还给他换了大房子,最近这几年,他发福越来越严重。 原以为以后不会再有带兵的机会,没想到汉王反了。 朝廷让朱能为平汉中路将军,在湖广集合三十五万大军,对外宣称五十万。 朱棣让朱能自己看情况派兵支援四川和贵州两线。 朱能知道贵州比较吃力,先往贵州派了五万,由火真、陈志两人领兵。 两人都是靖难大将,陈志在靖难中主要和世子一起参与北平防守,很少出来打仗,但因此和世子关系不错,所以火真这种世子系,自然带陈志一起出来。 此时陈志正站在他身后,火真摸完肚子后,回头看看陈志:“现在咱们在哪?” “前面是龙耸关。”陈志道:“过了龙耸关就是龙里卫,距离贵阳最多还有五十里。” 顿了顿道:“今晚在龙耸关休息下,后天上午能到贵阳。” 火真想了想:“兵贵神速,今晚多走一点,到龙里卫休息,明天天黑前,要到贵阳,咱们进贵阳城,好好休息。“ 陈志脸色微变:”恐怕大军辎重跟不上。“ 火真道:”叛军从云南深入贵州境内,难道辎重比咱们带的带轻松?顾成老当稳重,定然早就替咱们在贵阳城里准备好了。“ 陈志这才不说什么,毕竟他在守北平时,和顾成搭档,顾成调配有方,的确干的不错。 ”今天初几了?“火真又问。 ”后天七月初一了。“陈志沉声道。 原来已经是六月底。 原本按照陈志的想法,他们于天黑前可到龙耸关,然后在龙耸关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往贵阳方向去,中间还能在龙里卫补充午饭。 但火真要求兵贵神速,所以决定全军趁黑行军,继续多赶十里路。 火真之所以这么干,因为他们的确比约定的时间来晚了。 但这不能怪他们。 他们这五万兵马从湖广沿水驿道,坐船进入贵州镇远府,当时还是十天前的事。 但在下船卸货的时候,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正在后面等待的船队中,突然有艘船装的火药起火,然后发生了爆炸,接着一连点燃两艘相邻的船。 当时那两艘船就在镇江阳最窄的一截上面,突然起火,立马封锁了江面。 火真连忙派人救援,但那两艘船上全是火器火药,完全控制不住,眼睁睁看着他们烧完后沉船。 残船接着堵住这段江面,火真又组织人马进行了疏通,一顿操作下来,足足拖延了两天。 从镇阳江过来后,他们又在偏桥卫遇到了倒霉事。 偏桥卫南方有座偏桥,这桥当初造的时候有点偏,所以叫偏桥,但这几十年都没事,这次突然在官军行进到一半时,轰隆一下,桥崩塌了。 火真找随行工匠询问,工匠们说,大军连续的过桥,桥可能承受不住,因为毕竟年旧失修。 这两件事先后拖延了火真好几天时间,火真已经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因为前面通迅都很正常,从贵阳方向不时有人过来催促他们,请他们加快支援。 此时火真一边走一边对陈志道:”沉船和断桥的事,我感觉有点奇怪,可能有人在故意拖延咱们,所以咱们要尽快的行军。“ 薛禄之前召集全贵州各地卫所兵马,除了少数重要的地方,比如他们下船的镇远府镇远卫还有兵马驻守,像偏桥卫的兵马已经被抽调光了,所以他们去的时候,除了军馀和家属,都不见军人。 这样就给了别人动手脚的机会。 陈志则道:”贵州境内多土司,听说现在土司们都支持汉王,派人动手脚,也是可能的。“ ”所以要加快,不能让他们得逞,走。“火真一拍战马,加快的速度,陈志则赶紧跟上。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来到龙耸关。 这边原本也有明军驻守,现在只余下一个百户队,守兵把火真等人放了进来,火真问他们最近附近有没有异动,守军百户自然说没有。 事实上,他们紧闭关门,那也不敢去,就算外面有大军经过,他们也不知道。 火真也不多说,下令升火造饭,全军吃过饭后,立马再起身,继续往西,前往龙里卫。 如果是白天,他们是不需要走龙里卫的,因为龙里卫位置有点偏下。 但他们晚上要住下,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 所以全军往龙里卫出发。 此时天色渐渐变黑,等他们看到龙里卫时,已经相当于后世晚上八点多。 火真骑着马上,借着月光小心的赶路,他不时的抬头,身后左右,是长龙一样的火把。 他已经问了亲兵几次,还有多久到。 从刚刚得到的消息,前锋距离龙里卫,还有两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又有哨骑回来报告。 前锋已经到了龙里卫,卫里只有几十个官军驻守,其余的都被抽调到了贵阳参与叛军大战。 火真当即破口大骂,几十个有屁用,还不如全部抽调,这薛禄也真是胆子小,打个叛军,抽这么多卫所兵马。 等火真赶到后,发现龙里卫人特别少。 其他卫所兵马被抽走后,好歹还有大量的家属和军馀在,但这龙里卫全卫上下才一百多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大部份家属和军馀都被征招到贵阳去协助守城了。 龙里卫距离贵阳近,所以顾成召集大量的民夫家属去帮忙守城。 火真也不管,当即下令全军休息一晚,明天天一亮出发,上午应该能到贵阳城。 安排好一切后,火真便回到自己住处休息,此时陈志正奇怪的在卫城里到处转看。 陈志参与过北平守城大战,当时为了守城,什么猛火油,各种瓶瓶罐罐,弓箭,擂木,啥没用过,很多东西他都亲自上阵。 今天他正要休息,却发现有点不对劲,院子里好像堆了很多干柴和杂草,现在正是六七月份,天干物燥的,一不小心,很容易起火。 陈志叫来亲兵,把院子里这些东西都搬到外面,然后回到屋里,呆了一会也没什么睡意,他又走出院子,来到外面,到处逛了逛,想着贵州的对手韦达。 贵州盛庸竖旗为韦达,官军那边对韦达仅有的印象就是知道他是朱高煦最早的高阳郡王三个百户之一,后来成了朱高煦的岳父,此人在靖难中没啥露面的机会,也不出名。 当然了,靖难中跟着朱高煦的,没一个出名,因为所有人的光芒都被朱高煦掩盖了。 朝廷在出兵前研究了一番,大部份人都以为是韦达领兵,且此人水平一般。 因为在靖难前,韦达和薛禄等人一样只是个百户,而靖难中薛禄好歹也单独领过兵,打过仗,韦达他们是一点机会也没有,都在朱高煦的带领下打的,所以能力有限。 但也有少数人,比如陈志,就觉的,韦达为主将,真假可不一定。 因为朱高煦的套路,比朱棣还多。 来之前,他还提醒了火真,火真不以为然。 因为在火真眼里,不管对手是谁,遇到他火真,必然是死路一条。 陈志一边想韦达的事,一边想着对手还可能是谁? 能当起一路主将,必然要有很强的实力,得到朱高煦的认可,很显然,朱高煦那边,没几个这样的人。 李远可算一个,但肯定在广东福建一带。 徐祥原本也算一个,但已经死了。 难道是西平侯? 朱高煦在云南起兵,肯定要得到西平侯支持,没有西平侯,朱高煦连云南都出不了。 这么想想,陈志感觉可能对手是西平侯。 也只有西平侯,才能得到土司的支持,统领这么多土司兵马。 就在陈志感觉自己猜对的同时,他突然又看到屋子边上堆放了一些干柴和杂草。 ”来人。“陈志左右看看,这边距离他的住所有几十步,但没想到也堆了杂木等物。 不一会,有兵士靠近。 ”为啥这里也堆着杂草木柴?赶紧搬走。“陈志厉声道。 ”诺。“部下领命而去。 陈志感觉有点不对,继续往四周走去,边走边看,不一会,他就发现好多屋子边上都堆着干柴和杂草,不由匪夷所思。 “你,你,去把那姓杨的百户叫来。”陈志叫来留守的原龙里卫一个百户。 (本章完) 第284章 朱棣这人丧心病狂的 那百户都睡觉了,被人拖到陈志面前。 他一脸懵逼的看着陈志,陈志问,为啥卫城里,堆着这么多杂草,还有干柴,并且到处都是。 百户愣了下,道:“两天前都司派人下的命令,说把囤积的干柴和杂草,分堆到卫所各处易燃的地方,如果接到命令,到时一把火点了卫城,决不能留给叛军。” “。。”陈志更觉的匪夷所思。 他当即下令:“马上收集起来,然后堆到空旷处去。” “这么晚了?”百户挠头:“明天起早吧。” “混账,现在就干。” 陈志话音刚落。 嗖,就看到夜色下的天空当中,一道道流星破空而起,像箭一样划入龙里卫的上空。 嘶,陈志眼珠子瞪的老大,看着一支支火箭,像流星般从外面飞入龙里卫。 “特娘的,顾成反了?”陈志大骂。 “轰隆”那火箭落地后居然还引起爆炸声, 接着一声巨响后,卫城里到处都是火焰。 嗖,嗖,夜空中,一道又一道的火箭,继续从外面飞了进来,与此同时,城里面也到处燃起了火焰。 火真被陈志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同样一脸懵。 他今晚自己喝了点酒,睡的正爽,没想到被陈志半路拉醒了。 “干啥呢?”火真还问发生了什么事。 “顾成反了,他故意下命令让龙里卫的人在城中各处摆放易燃的干柴和杂草,然后借着天黑到处放火,快起来,咱们先冲出去。”陈志长话短说,飞快的道。 “顾成怎么会反?”火真一脸不相信之色。 但等他走到外面,外面喊杀声震天,似乎有千军万马已经杀了进来。 其实这会都没有讨逆军进城,但他们正在外面到处放火,城外还有火箭不停的射进来。 里面的兵马大乱,救火的救火,逃命的逃命,所以起来非常混乱,好像有千军万马杀进城似的。 “咱们来晚了,前面肯定有变故,薛禄可能全军覆没,不然顾成不会反。”陈志还是很会判断,飞快的道:“趁现在天黑,赶紧跑。” “跑?”火真不可思议瞪着他。 “不跑被包饺子?”陈志跺脚道:“逃回湖广,还有机会卷土重来。” 火真闻言鼻子都要气歪,叛军还见到,五万大军还没开打,就要跑? 火真倒是想不跑呢,还想集合兵马冲出城,看看有没有机会和叛军打一场。 但城内实在太乱,到处被点燃,五万官军被烧的焦头烂额,火真见势不妙,立马组织亲兵心腹,从东门突围。 他们冲出城外时,在外面遇到大股的骑兵,双方箭来箭往互射了一阵,因为天黑,大伙都是在瞎射,伤害不大。 半个时辰不到,火真和陈志带着一股残兵突围离开,往镇远府方向逃了。 一天后他们骑兵先逃回镇远府,几天后陆续有步营逃回来。 到七月初五时,陆续回来的兵马接近四万多,看起来损失也不是很大。 这时他们才收到消息,当天突袭他们的只有叛军三千骑兵。 据说叛军只是想骚扰他们一下,没想到把他们全军吓的连夜逃跑。 火真又羞又怒,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只能全力整军在镇远府。 可镇远府在贵州的最东面,与湖广相邻,可以说,官军退到镇远府,代表着贵州全境,已经快全部丢失。 他和陈志考虑再三,怕被叛军四面包围,最终沿水路退回湖广,至此,整个贵州,落入汉王的手上。 但火真和陈志在退回湖广的时候,贵阳城还没有丢失。 顾成答应孙子的是,薛禄败了,他才会考虑帮汉王。 而薛禄在平坝卫硬是坚持了很多天,他们的粮食本来只能支持五天,但薛禄消减每天补给,然后又杀了所有的战马,足足支持了十几天。 顾成一直没看到薛禄战败,也一直没等到官军援兵到来。 只到七月初的时候,有外面的传来消息。 火真在龙里卫大败,已退回湖广。 顾成当明莫名奇妙啊,汉王的兵马,越过贵阳到了龙里卫?还打了一战?我怎么不知道? 此时龙里卫一战的经过,才缓缓出现在顾成脑子里。 汉王部下杨云带领三千骑兵在外巡防官军援兵,这杨云也是个猛将,以前名不经传,应该是没机会带兵,这次他终于可以带兵,于是带着三千骑在转面转了几天后,总想着立功,当天他带兵从瓮首河绕向镇远府,当时杨云只是想看看官军援兵上岸没有,有没有进入贵州境内,大概有多少兵力。 不过他经过龙里卫、新添卫等发现,当地没啥兵力,全是军属和军馀,特别是龙里卫,因为距离贵阳很近,连军馀家属,也被抽走了很多。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杨云脑子里。 因为他估计路程,官军进入贵州后,最后到贵阳的前一晚,必然要在某个地方休息下。 考虑到官军兵马众多,肯定要选个卫所比较安全妥当。 那么龙里卫和新添卫中间的龙耸关是唯二的选择。 龙耸关小了点,所以很大的可能,在龙里卫。 杨云立马带人突袭了龙里卫,然后把里面的人统统带走,派了一百多人假扮官军和军馀。 所以火真和陈志再也没想到,当天面对他们的百户官,居然是汉王的部下。 他们事先把大量的杂草和干柴堆积在龙里卫各处,然后准备等晚上四处放火,外面再同时放火箭进来,引起大乱,看有没有机会再突袭。 不料陈志比较警觉,当时把那百户官叫了过去,里面的人没来的及点火,好在外面火箭第一时间飞了进来。 火真和陈志还算反应快,匆匆集合了兵马,连夜逃出龙里卫,损失不算大。 杨云当晚看没什么机会,也没敢拦他们,稍微打了一波,就放他们离开。 朝廷五万援军就这么半路跑回去了,但关键时,现在外面都在传,顾成也反了。 “啥?”顾成这会还没反呢,闻言顿时瞪着眼睛,满脸通红。 传话的亲信苦笑:“他们说是顾将军下令,把干柴和杂草堆到龙里卫各处,所以火真那边,现在认定是顾将军也反了。” 火真到现在也不知道龙里卫的人是汉王的人,所以顾成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顾成郁闷无比,心中大骂,这汉王比燕王当年还要奸诈,阴谋诡计层出不穷,老子不反都要被他逼反了。 “你去把兴国叫来。”顾成只好道。 亲信领命而去,不一会,孙子顾兴国来了。 顾兴国进门时满脸笑脸,居然一脸幸灾乐祸。 顾成脸色却有点难看,看到孙子这表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爷爷,反了吧,火真和陈志,都以为你反了。”顾兴国笑道。 “你笑个屁,伱以为我不想反,你爹大难临头了。”顾成怒道。 “。。”顾兴国。 顾成道,当年他败给燕王,立马降了,因为他知道建文帝还算讲道理,祸不及家人,不会拿顾家的人出气,事实证明,整个靖难打完,顾成在京师的家人,都没有受到波及。 “但朱棣这人丧心病狂的。”顾成沉声道:“我现在降了,你在京师的老爹老妈,搞不好都被砍掉。” 顾兴国顿时脸色也拉垮下来,笑不出了。 顾成道:“当年盛庸和平安先后消失不见,朱棣疑心大起,外派大将,都不许把所有的家属带走,并派人监视,你让我现在怎么反?” 顾兴国无奈道:“那怎么办?” 顾成长叹:“我是不能直接反的,但是你们要是用薛禄的名义,骗开城门,突然攻进贵阳,那就和我无关了。” 顾兴国瞪着顾成,心想,没想到我爷爷也是个狠人。 第二天晚上,有波败兵靠近贵阳城,败兵自称薛禄,在前方大败回来,请快开门。 城头一个千户不信,让下面点起火把,请薛禄将军出来说话。 不料身后有个指挥同知怒道:“特娘的,我都看到薛将军了,快开门。” 七月五日,贵阳城破,顾成以下,一万多官军被俘。 贵阳城破的时候,平坝卫已经坚持了十几天。 薛禄指望着顾成会带朝廷援兵来救,所以前段时间消减口粮,并把战马杀的只留下一百匹,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但援兵遥遥无期不说,城外叛军筑的围墙一道又一道,已经有五道在外面围着。 这还是盛庸知道薛禄逃不掉了,要不然还能再筑几道墙出来。 这天平坝卫里刚分完口粮,兵士们又在纷纷吵闹,低级兵士分的少,有些军官分的多,大伙自然都不满意。 薛禄派人杀了几个不听话的,勉强压制住,然后又大声忽悠众人,援兵快到了,最晚明天就到。 明天又明天,众人听多了这样话,纷纷低头不语。 薛禄走到城墙上,看向四周,城中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石头。 讨逆军用投石机狂轰滥炸了好几天,城里几乎没有一幢完整的房子,好在石头有限,在坚持了几天后,讨逆军现在变阴险了,白天不扔,到了晚上他们睡觉时,才开始投城里扔。 官军被扔的苦不堪言,每天都有人逃跑出城。 (本章完) 第285章 狗东西,叫平爷 薛禄开始派人守在各城门口,后来有人直接从城墙上翻下去投降,防不胜防。 他带着几个亲信,刚来到城墙上,一眼看到百步外有一队官军正在翻墙往外去。 “特娘的,拿箭,射他们,射他们。”薛禄大怒。 随从无奈,只能召集一队弓手,大步追过去射箭。 但射箭的人也没力气,更没心思,希希拉拉射了两波,没一箭射中。 远处的官军纷纷跳下墙,然后欢呼雀跃,拼命往讨逆军方向跑去。 城墙上好多官军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 副将王或这时小心的靠近薛禄身边,低声道:“不如咱们也假装出去投降,然后趁机杀出去?” 唰,薛禄脸色通红,又羞又怒。 但他没有发作,只是呆呆站在原地,脑子里在评估这事的可能性。 “报。”城下突然有人来报,东门那边,有个千户带了一大波人出城投降汉王。 唰,薛禄脸色更红,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他退进平坝卫时还有四万多人,这才十几天功夫,估计连三万都没有了,每天都有人跑出去降。 偏偏对面每天都有书箭射进来,说什么明人不打明人,大伙都是自己人,弄的薛禄部下军心涣散,大伙都想投降汉王。 这个朱高煦太坏了。 王或不是私底下这么和薛禄说,就在这时,下面突然闹哄哄起来。 接着有人厉声喝斥:“你们干什么?” “让开,我们要见阳武侯。” “我们要见薛将军。” 当,当,铮,接着是一片剑拔弩张的声音。 薛禄脸色更不好看,他赶紧道:“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王或跑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说是几个指挥级,千户级的,想见薛禄,劝薛禄投降。 草,薛禄当时大怒,他们找死,就要下令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王或赶紧劝他,千万别这么干,城里都是他们的人。 薛禄在贵州也没根基啊,靖难后才到贵州来,干了三年总兵官,虽然下面换了一批心腹,但还是有大批的指挥级,特别是千户级的,都是原来贵州的。 现在士气混乱,薛禄要是敢下令杀人,搞不好立马出现兵变。 薛禄想了想,只好道:“请他们过来。” 不一会,几个指挥级和十几千户级的都来到城头上。 大伙闹哄哄围着薛禄:“薛将军,降了吧,兄弟连饭都吃不饱,怎么打仗?” “都是自己人,明人不打明人,谁做皇帝不一样?咱们都是当兵卖命,现在先要活下来啊。” “老子在靖难中跟过汉王,汉王打仗百战百胜,跟着汉王,才能打胜仗。” “就是就是,降了吧。” 四周七嘴八舌,都要求降了。 薛禄不动声色看过去,发现有人说话时,手都抓在刀柄上,一脸警惕,明显也防着薛禄翻脸。 他再抬头,明显感觉到城下也聚集着好多兵士,都在看着上面,似乎等他们谈判的结果。 特娘的,薛禄暗骂,这是逼宫呢。 薛禄眼珠子飞快转了几圈,笑道:“靖难中我和汉王并肩做战,曾经都是好兄弟,大伙说的不错,这大明天下,终究是他们朱家人自己在争,跟咱们也没啥关系,谁当皇帝不是当。” “咱们现在,还是要先活下来要紧。” 薛禄这话音刚落,对面一个千户举手欢乎:“将军说降了,降了。” “。。”薛禄脸都青了,我啥时说降了。 “哇吼。”城下顿时各种欢呼雀跃,然后这欢呼声很快席卷整个平坝卫。 降了降了,兄弟们可以降了。 草尼娘的,薛禄气急败坏,他话还没说完呢,部下纷纷都叫着要降。 他赶紧看了眼王或:“走。” 带着王或就匆匆下楼。 此时城里到处欢腾,很多人跑向大门,准备打开城门。 薛禄和王或找到仅余的一百匹战马,带上几十名心腹,然后翻身上马。 “先出城,然后往贵阳方向去。”薛禄带着人来到东门,发现东门已经大门洞开,里面的官军纷纷扔掉武器,跑出去向讨逆军投降。 外面有几堵低墙,他们也不敢随便乱跑,只能跟在降军后面缓缓出城,出城后发现讨逆军很小心。 出去的官军先把铠甲都解了,然后五人一组,把五人的左手或右手捆在一条绳上,送到其他地方。 他们这几十人骑着马出去,马上引起对面注意:“你们下马,快,把扎甲脱了。” 这些全是薛禄心腹,人人穿着扎甲,异常的明显。 薛禄一看,二话不说,厉声道:“走。” 驾,几十骑疯狂往外跑去。 他们以为过了那几堵墙就没事了。 不料刚跑起来五十步左右,轰隆,地上一声巨响。 接着,砰砰砰,连续几声爆炸。 原来地上全是踹马丹,把他们炸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等薛禄冲过这片雷区后,扭头一看,随行只余十二骑。 他又气又怕,马不停蹄继续往外跑。 “嚅”突然前面一匹战马发出悲鸣声,接着轰隆一声,战马狠狠载倒在地。 然后就像连锁反应,扑通扑通,战马一匹匹载倒。 薛禄这才发现,地面上突然出现一个坑,这坑不大,但也不小,战马的马蹄踩进去后,立刻摔倒。 扑通,薛禄连人带马重重落地,摔的他眼冒金星,脑子里一片混乱。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拎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终于有点恢复神智,定睛一看,就见一张熟悉的大脸,笑眯眯出现在他面前。 “平安?”薛禄终于知道贵州的对手是谁了,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平安。 “叭”平安上前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打的薛禄差点又晕死过去。 “平爷爷的名字是伱叫的,狗东西,叫平爷,哈哈哈。”平安纵声狂笑。 七月七日,坚持了十几天的平坝卫终于顶不住,大量的官军偷偷出来投降,薛禄也被活捉。 至此,盛庸得以占领贵州全境,并得到官军降兵六万之众,兵力一下子达到十四万。 —— 广西,桂林。 大清早,街上某茶楼里,已经人满为患,喜欢喝早茶的当地人,一早便把茶楼的位置给占满了。 “叭”随着二楼说书人重重的一拍:“上回说到纣王昏庸,以酷刑当道,他造酒池,用炮酷,挖比干,囚箕子,从而引起天下百姓甚至子女们的反对,殷商因此灭国。” “然事事难料,因果循环,谁知道上千年后,又有一个恶魔来到了大明。” “元顺帝至正二十年(1360年)四月十七日(5月2日),应天府突然雷电大作,天降异像,瓜瓜落地一个婴儿,当时应天府有术士观之,认定此人,即是纣王转世,叹约:我汉人百姓,又要遭秧啦-——说罢,扬长而去——几十年后,果然灵验——” 叭,说书人这会喝了口杯,润润喉咽,继续又说了起来:“此子少时双眼腥红,面目狰狞,婴儿时分,更露出残暴心性,其父母皆是不喜,到七岁,方给其取名。” 这可不是说书人乱说,朱棣刚生下时,因为忙于战事,朱元璋一直没空给他取名字,到了七岁,才取名朱棣。 普通百姓平时那能听到这种皇家秘事,现在一听,果然个个很有兴趣。 你想想,你朱棣为啥七岁才取名字啊,这肯定是父母都不喜欢嘛。 “少年心性残暴,可为纣王二世,六岁时,因为街上百姓的狗对着他叫了两声,他立刻下令将狗抓来,剥皮抽筋而虐杀。” “七岁时,他因为偷看侍女洗澡被发现,怒而砍杀侍女一家。” “八岁时,因教书先生责罚他不能背默,诬告先生偷盗家中财物,而杖毙之。” 说书人每说一个典故,四周百姓一片嘘声,人群中不时有人暗骂:“此子小小年纪,如此歹毒。” “纣王二世,从小心心怀鬼胎,为求上位,于洪武二十五年,此子和兄长一起出去游玩,称其不备,假装不小,推兄长坠河,其兄因为感染风寒,不久,便撒手离世。” 百姓们听的义愤填膺,有人悄悄低头:“死的是谁,死的是谁?” “朱标呐,嘘,不要说出来。” “果然是他杀的。”人群中有人颤声道。 “但事事偏不从他愿。”说书人这时大声道:“家中掌柜的位置最后并没有传到他手上。” “纣王二世气急败坏,不顾百姓和家中的反对之声,悍然起兵做乱。” “大家想一想,这种人要是当了掌柜,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挖比干的心,酷大臣们的肉?” “就是。”四周一片附合之声。 说书人这时开始讲靖难中的燕军屠城等一系歹毒的恶性事件,下面听的不时暴发出大骂声。 他正说的开心,突然。 “衙役来啦。”楼下传来一声惊叫声。 但说来也奇怪,楼上无论说书的人,还是听众,都没啥反应。 不一会,有队衙役出现在茶楼门口,有人对着上面,厉声道:“上面在说什么,不要妄议朝廷大事?” “高捕头,没有没有,咱们在听武王伐纣呢。” “正说到纣王荒淫无道,要挖比干的心,高捕头要上来听一听吗?” 高捕头面不改色,摇头道:“这有啥好听的,纣王这种人,早晚不得好死,哼,你们都给我注意点。”说罢,转身一挥手,走,带着人走了。 (本章完) 第286章 决战广西 当年监察御史高翔,在朱棣召见时穿着孝服入朝。朱棣让他脱掉孝服,他坚决不从。朱棣随即让人敲碎他的牙齿,他仍然不从。 朱棣恼羞成怒,将他缢死,剥皮示众。其亲戚朋友均被派往戍边。朱棣还下令,将天下所有姓高的人增加赋税,称:“使世世代代的人都骂高翔。” 所以这会,天下姓高的都要交重税。 此时衙役一走,上面的说书人又说了起来。 听众里有今天刚来的,很奇怪:“衙役们居然不管?” “管个屁啊,天下姓高的都被收了重税,高捕头家里,乡下的兄长弟弟都要交重税,你说他管不管?” 众人恍然大悟。 有人随即说到此事,当说到皇帝敲碎高翔的牙齿,又剥他的皮时,人群中立刻有人怒骂:“果然是纣王转世。” “嘘,不要胡说。”四周一片嘘声。 再说那高捕头刚刚离开茶楼,身后有个跟班跑过来,小声道:“头,我听说,铁大人被挖鼻割朵,煮了之后又塞给他吃,是真的吗?” 高捕头咬牙切齿道:“不然怎么叫他明纣王。” 嘶,跟班倒吸口冷气,然后摇头:“我啥也没听到,啥也没听到。” 另一个跟班这时凑上来:“那说书人满口外地腔,以前从来没见过,不知从哪来的。” 高捕头冷然道:“他在说武王伐纣,你管他哪来的?” “嘿嘿”跟班笑了两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广西都指挥使司衙门。 叭,韩观合上面前的一本书籍。 这本书看起来很新,明显刚刚刊印的,制作不算精良,正是宋元的话本《武王伐纣》,全名《全相武王伐纣平话》,又名《新刊全相平话武王伐纣书》。 宋元时期说话艺术兴盛发展,说话人往往喜欢搜集神奇怪诞的传说耸动听众,以此谋生,武王伐纣事因年代久远,史书中即有神话成分,又自先秦后流传成不少神话故事,遂成为说话人绝好的讲话资料。 《全相平话武王伐纣书》,或称《吕望兴周》,为上、中、下三卷,就是宋代说话人的旧蓝本,经元代说话人补充修订,在至治年间(1321—1323)由建安虞氏刊刻的。 韩观手上的又是经过朱高煦改编缩减成的。 现在这书,前半部是在说武王伐纣,后面部份就是指桑骂槐,不,应该说是点名道姓,骂明纣王朱棣是纣王转世了。 此时封神演义还没有出世,朱高煦便以武王伐纣来代替。 随着檄文,明纣王的事迹,已经跟着一起传遍了大江南北,大明各地。 “市面上还有多少这样的书?”韩观问面前一个千户。 “回都督,到处都是,很多人私下在传阅。” “查,马上派人去查,抓到一个就没收一个。”韩观怒道。 “那看书的百姓们?”千户小心的问。 “先关起来再说。”韩观道。 “都是读书人。”千户小声道。 识字的才会看这些书,不识字的都去茶楼听书去了。 “这些读书人不知好歹,非要杀一批才老实吗?”韩观这人在历史上就以凶狠残忍出名。 他想了想,厉声道:“找几个带头的,在闹市处以叛乱的罪名,斩。” 千户愣了下,这怕不是把事情越搞越大:“都督三思-——” 韩观瞪了他一眼,千户无奈,只能抱拳:“喏”转身而去。 第二天,广西都司抓了几个传阅武王伐纣书的书生,不顾广西布政使的求情,斩于街口,一时间,桂林城内的百姓群情激愤,到处都在骂朝廷,骂明纣王。 韩观我行我素,不当回事,因为他此时手中有数万兵马,并且朝廷的援军,正从湖广境内的永州源源不断的过来。 永州在湖广西南角,平汉中路将军朱能于六月二十日就到了长沙。 朱能到长沙时,长沙这边才集合了十五万兵马,后续兵马还在陆续集结中。 当时朱能让火真带了五万先锋,先去支援贵州。 朝廷在长沙大概准备了三十五万大军,但这些大军从全国各地赶过来,还有部份从京师过来,短时间是无法集合完毕的。 关键是朱高煦打仗和当年靖难不一样,如果是靖难,官军经常集和五十万,六十万大军,燕军也会等着他们,然后来个终决对战。 而朱高煦上来就分兵攻打各地,朱能如果等三十五万大军集合完结再出发,估计贵州广西全没了。 而且朱高煦打下来后,很容易就控制住地盘,以后官军再想打回来,可就难上加难。 迫于这种原因,朱能到后没多久,决定起兵十万,支援广西。 他留下徐忠,令他等待后继兵马,每凑够一万人,更往前支援。 徐忠当时问,为何不先支持贵州,先把贵州一路给打掉? 朱能道,叛军在贵州势众,咱们先打好打的。 因为朱高煦在贵阳号称三十万大军,广西号称五万大军,所以朱能下意识觉的广西好打。 他当然知道朱高煦兵力数都是胡说八道,但朱高煦在打下南宁府后,屯兵在柳州府一线,没有再攻桂林,这让朱能认为,叛军兵力不够,不能攻打坚城。 所以朱能决定,先击破广西这路,再支援贵州。 他认为,只要薛禄死守贵阳,再有火真五万兵马支援,贵州守个一两个月是没问题的。 不过他肯定没想到,就在他决定出兵广西的同时,薛禄也出了贵阳,与盛庸野战去了。 六月二十三日,朱能的兵马沿着水路,在成百上千只船的运输下,来到永州。 这边水路非常发达。 二十四日,朱能十万大军进入广西,到达全州。 二十五日,朱能令李濬分兵五万,驻守灌水边上灌阳,他率兵五万到达灵川县。 十万大军,来到桂林身后,成崎角之势。 韩观顿时信心大增,情绪也空前高涨。 此时广西官军加上韩观手上的兵马,大概有十五万左右。 一直等官军进来的朱高煦收到消息后,也着手准备和官军决战事宜。 他进入广西后,除了桂林还在官军手上,已经逐步把广西其他州府全给占了,然后在浔州府成立新的广西承宣布政使,行使地方行政命令,任命了自己的三司官员。 同时任命王忠为广西都指挥使。 这样广西除了桂林,已经全在讨逆军管理之下。 此时朱高煦在广西的兵力也不少,除了自己带进来十二万人,另有当地降军三万多,王忠从广东带进来一万多,全兵达到十七万。 他一面整军备战,一面控制广西,等待官军主力进入。 湖广算是大明重要的粮仓之一,且水道纵横交错,朱高煦如果不能打败官军在湖广的主力,官军凭借水师,可以在湖广拖延时间。 所以朱高煦故意放官军进入广西,一战而灭他们主力。 朱能也没想到朱高煦会给他这么长的时间。 六月底时,又有十万大军进入广西,官军达到二十五万。 七月上旬,徐忠带着最后十万来到全州,至此,朝廷在长沙集合的三十五万大军已经全部到位,其中三十万投入到桂林方向,兵力堪众,远胜贵州。 同时在七月上旬时,朱能已经得知贵州惨败,火真带五万残兵退守沅州。 朱能决定贵州的失利从广西救回来。 七月十日,除了留守桂林的一万多兵马外,朱能集合三十四万大军,号称五十万,浩浩荡荡往南而去,誓要与叛军决战广西。 十二日,朱能收到消息,叛军主力,已经在太和山上驻扎,等着他们。 太和山在太和江西侧,柳州府北面,距离桂林也挺近的。 太和山海拨才三四百米,底部周长约五里,在广西的群山之中,十分不显眼。 不过他位置很好,就在太和江西侧,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在桂林附近打仗,前辈们也喜欢带兵驻守这里,有山有水,很利于防守。 朱高煦于十一日先到的太和山,然后立马组织建造工事,十七万大军的大部份背靠山脚,从西往东布阵。 这样的布阵下,讨逆军背部(南边)是太和山,东边是太和江,所以只需要防守西翼和北边。 而北边是官军来的方向,所以到时官军想攻讨逆军,也只有正面硬抗。 反过来,官军背部没有山,他们要考虑讨逆军会不会绕到他们屁鼓后面打他们,所以需要防守的方向,比讨逆军又多了一面。 至于官军会不会来攻,朱高煦根本没怀疑过。 朱能手握三十五万大军,要是不敢过来打,那他就不是靖难的朱能了。 靖难中朱高煦和朱能一起打过n次战,这家伙和谭渊,张玉等一个德性,就是打仗没啥套路,能进攻的,不会防守。 这种将领在历史上都活不过三集的。 但他们在靖难中能活到现在,要好好谢谢朱高煦和胜仗和朱允炆的助攻。 十二日清晨,朱高煦全副武装的站在太和山半山腰,眺望远处。 身边王忠、靳荣、瞿陶、周虎、贺如虎、宋猛等诸多大将在列。 瞿陶是第一次和朱高煦出来打仗,不由有点怀疑:“朱能会带兵来攻?” 朱高煦嘿嘿一笑,边上周虎已经有点想卖弄:“北平那些大老粗,打仗一点套路都没有,除了进攻,啥也不会,你放心,肯定来攻。” 边上王忠听了也是苦笑。 (本章完) 第287章 朱能没想过会输 纵观靖难之战,每次南军集合完毕,燕王就带着兵马去打,双方每次都好像约战一样,在某个地方进行一场大战,来定胜负。 而且都是燕军以攻为主。 北平的这些将领啊,打仗都挺猛的,还常常身先士卒,但这真不是合格的统兵大将。 他们能活到现在,无非是沾着靖难的胜利光环和朱棣真龙天子的气运罢了。 朱高煦这时看向王忠:“当年燕军打蔚州,你和李远守的挺好,要不是部下绑了你们投降,燕军也打不下蔚州。” 王忠一脸骄傲,当年要不是部下投降,他和李远也未必会投降燕王。 “这次你来守。” “大王要下山亲自领兵?”王忠劝道:“大王现在万金之躯,可不能学靖难一样了。” “放心,我可没朱棣那样的冲动,我有分寸,部下这么多猛将,我去感受下气氛,嘿嘿。” 王忠无奈,但也知道朱高煦不会乱来,当下领命在山上进行防守。 山下有两万骑兵,朱高煦带着宋猛、周虎、贺如虎等下山,带着两万骑兵来到太和山西侧的马浪先藏着。 朱高煦前脚刚走,朱能的前锋一万骑兵就到了太和山脚下。 看到山脚下密密麻麻的军营,官军前锋很快转向别处,然后沿着太和山转了一圈。 讨逆军纹丝不动,任他们在转圈。 十三日,朱能的主力在太和山二十里外永福县驻扎。 此时双方距离二十里,双方的哨骑都往四面八方派,官军是怕讨逆军分兵绕到他们背后去,朱高煦则是为了确认附近还有没有其他官军隐藏。 很快他的骑兵被官军发现,但只有两万骑,朱能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朱能手上有三十多万大军。 十四日清晨,朱能召集诸将决定战略。 他们已经观察过太和山,从太和山的大小,和讨逆军的军营,评估讨逆军的兵力,不到十五万。 其实是很多土人都能露地为营,藏在太和山里,所以在朱能的观察中,朱高煦这边兵力也就在十五万左右。 误差不是很大,朱能也很有信心,以两倍多的兵力如果不能取胜,他还算是靖难的国公? 听到朱能要主动进攻,大将徐忠犹豫了下:“叛军盘踞太和山四周,这太和山岩谷盘纡,峰峦幽峻,易守而难攻,历古都是兵家防守要地。” “咱们如果仰山而攻,重型火器都不能用。” 朱能从湖广随船带来了十门火炮,几乎把湖广长沙府城上面的火炮全卸来了。 所以徐忠说如果强攻朱高煦,得不偿失,应该把太和山的兵马,引出来打。 而且徐忠又道:“叛军十几万人在太和山和四周,粮草有限,就算咱们围而不攻,过段时间,他们自己也会出来邀战,没理由主动去进攻。” 徐忠还是有点水平的,不然在靖难中,不会和李彬一样,成为一军主将。 靖难里的五军主将,张玉、朱能都只能算关系户,是燕王心腹的原因,而徐忠和李彬是实打实有能力独挡一面的。 朱棣别的不说,用人还是挺准,打安南后就派人李彬去镇守,知道他的能力。 朱能这时一听不高兴了,谁是主将呢?谁是国公呢? “汉王多路大军齐发,贵州已经全部沦陷,咱们要是和广西的耗在这里,难免会影响到其他地方的战局,还可能被腹背夹击。” “对方现在明显兵力不如咱们,咱们应该尽快打垮他们,然后支援福建和广东,这样才能扭转大局。” 朱能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他认为贵州已经败了,如果他们在这里和广西的叛军耗着,万一贵州的叛军从背后打过来怎么办? 朱能认为,四川和甘肃那边都不能算主战场,关键还是广西和广东。 他们如果能打败眼前的广西叛军,再攻入广东,立刻可以直面云南腹地,到时整个大局就不同了。 “广东和福建必竟之前都是官军,现在暂时被迫跟随叛军,只要咱们打进去,官军们肯定后重新投入朝廷麾下,到时整个局面就不同,官军可以从广西往云南,广东往安南,两路并发,直捣云南腹地。” 徐忠见朱能坚持,当下也不出声,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李濬,李濬在靖难中也不算出名,没打过什么恶战,不过因为投降的早而已。 李濬当然什么也不说,一副听朱能的样子。 当下朱能决定,上午早饭过后,进攻太和山。 官军的动向当然被朱高煦和王忠看在眼里。 此时王忠在太和山上,朱高煦在数里外的另一座低山上。 站在高处,他们都能看到官军源源不断的从北面过来,像蚂蚁似的。 王忠这边一声令下,讨逆军也纷纷出营,在营外集合。 讨逆军的军营背靠着太和山山脚建的,官军如果来攻,理论上要打穿讨逆军的军营,才能攻上山。 当然,朱能如果能打垮讨逆军,也不一定要攻上山,打掉山下的兵马后,可以切断水源,山上再多兵马也没有用了。 朱高煦的位置大概在太和山和官军中间偏南一点,他看太和山本方兵马很清楚一点。 此时他正观察官军出来的方向,官军还是老套路,基本都是一个卫一个所的在一起,衣甲都不够统一,看起来挺奇怪的。 朱高煦一边看官军阵形,一边低头看地图。 附近的地图,朱高煦派人不止画了一两次,重要的山川河道全都清清楚楚,甚至可以说比官军还要清楚。 那朱能以前都没来过湖广,更不用说广西,朱能恐怕对桂林附近一无所知。 太和山东面是太和江,北面是黄源水,这位置对进攻方的官军很不利,因为他们赢了还好,一旦输了,后是黄源水河,几十万大军根本来不及登船撤退,更来不及过河。 反观朱高煦这边,万一打输了,直接往太和山南面撤退,后面一马平川,毫无难度。 当然了,朱能可能根本没想过会输。 他拥兵三十五万,两倍于朱高煦,来势汹汹,所以根本没有输的概念。 “走,去黄源水河。”朱高煦看了会后,大手一挥,带着人马下山。 周虎、贺如虎、宋猛等将很快聚集到他身边,朱高煦聚集两万骑,轰隆隆,绕过马浪往黄源水去。 接近黄源水时,他们遇到官军大量哨骑,但他们兵马众多,官军哨骑也只能步步后退,等到赶到黄源水和太和江的交界处,只见平坦的河坝上,无穷无尽的官军步骑,正陆续往南。 现场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还有大量的马车。 朱能全军是坐船过来的,各种辎重,有一半卸在永福县,有一半都直接到了前线。 现场的江面上全是船,船帆蔽江,连绵十余里。 朱高煦昨天收到的消息是官军已驻扎在太和山二十里外,现在看看,当时只有部份官军到了,所以这个时代没有望远镜,很多时候,双方兵马数,和动行,只能靠猜。 “宋猛。” “末将在。” 朱高煦叫来宋猛:“我给伱留一千骑兵,一会和官军打起来,你找机会,把官军在江面上的船烧一部份起来,主要是断他们后路。” “诺。”宋猛咧嘴笑道:“大王放心。” 这时有哨骑过来报告,官军大股骑兵逼近,朱高煦赶紧转身,带着兵马扬长而去。 对方也应该知道他们是查探消息,没有进入决战,并没有紧追不舍。 此时双方都在试探,观望,但双方主力还没有遇到,所以并没有大规模爆发冲突。 大约一个时辰后,官军步兵主力已经接近太和山十里之内。 而讨逆军的主力也远远离开山脚,在十里外。 双方主力步骑进入五百步内,相互间都能看到对方。 官军因为兵多,阵形也是越走越宽,摆开了阵仗越来越大,从王忠山上看去,官军正面前排差不多有四里宽。 瞿陶站在王忠身边,小声道:“官军大概有四里宽,按人数算算,阵形也就十里长。” 王忠瞪着眼睛,回头问:“怎么算的?” “四里宽算两步一人,一排一千多人。” “四十万大军就四百多排。” “加上辎重,战马和其他物资,有十里长差不多够用了。” 瞿陶见王忠还是一脸不信,只好道:“这是大王的算法,毛估估。” 王忠想说,打仗岂能毛估估,不过瞿能说是朱高煦算的,他也不好说什么。 “咱们得把他们压缩到两里内。”王忠道:“尽可能的压缩他们。” “传令,准备迎敌。” “王将军,我下去了?”瞿陶这时道。 王忠犹豫了下:“你要小心。” “放心。”瞿陶哈哈一笑,很快从山上下来。 汉王给了他一个卫,所以瞿陶现在带着五千多人。 下山之后,他马上来到自己的卫,他这个卫是原云南的越州卫,越州卫是最早参与集训的,卫里小旗以上的军官全都经过半年以上的轮训,全卫士兵也经过两年以上的队列训练,可谓是讨逆军的精锐。 不过随着朱高煦打进广西,招降了很多卫所兵马,所以又分流出一部份。 现在瞿陶这个卫,有三分之二是原越州卫精锐,三分之一是新加入的兄弟。 他赶到现场时,现场正有军官在喝斥:“站好了,不要动,都不要乱动,等命令。” 兵士们分队列站好,横竖笔直,场面还是比较好看。 他抬头看看四周左右,讨逆军十余万兵马,有七成都在山下,无数个大阵,连绵数里,正与官军对恃。 (本章完) 第288章 打仗一定要有套路 瞿陶一会看看前面,一会看看左右和身后。 前面全是官军,无边无际的,官军后阵尘土飞扬,应该是大量的骑兵在动,他身边左右也全是人,有自己卫的,也有友军,仅站在他位置,现在是分不清官军和讨逆军谁的兵马更多,反正看起来双方人马都很多,挺震憾的。 不过他站在山上和王忠在一起时,能看的比较明显,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官军的阵仗更大,比他们大多,后排远远连绵数里,全是无穷无尽的官军。 所以他知道现在他手下的这些兵马是不知道谁兵更多的。 瞿陶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汉王的话“打仗一定要有套路”,他仔细想了想,大声道:“官军才这么点人,都不够咱们塞牙缝。” “哈哈哈。”四周一片哄笑声。 兵士们当然不知道谁兵多,更不知道官军是他们一倍。 但瞿陶这么说,大伙就信以为真了,顿时士气似乎膨涨起来。 汉王的战术当然事先都和他们说过了,为防意外,瞿陶赶紧又提了下:“一会我们要假装败退,特娘的,你们听到号角声都给老子聪明些,不要假败演成真败,那就丢死人了。” 部下们又是大笑,一个千户叫道:“瞿将军放心,兄弟们记得呢。” “啥号角声?”瞿陶问那千户。 “两长两短。”千户大声道:“然后是炮声。” “好,记得就好。”瞿陶满意的点头。 朱高煦吸取了靖难中官军和燕军同时以三声炮响为信号的教训,所以很多信号,以号角声加炮声相间,这样就能起到与众不同的效果。 而官军那边,现场通常还是炮声归炮声,号角归号角声。 就在瞿陶和部下聊天训话的同时,前面官军大量的步骑已经慢慢贴近到两百步。 “呜”官军长长号角声先响起来,数息之后。 砰,一声炮响,官军火炮率先发炮。 这个时代的火炮,除了守城,更多的示警和信号作用,野战基本没啥大用。 但朱能还是带了十门火炮。 随着他一声令下,官军火炮率先开炮,嗖嗖嗖,炮弹飞掠而来。 “炮来啦。”瞿陶这边有个总旗叫了起来。 瞿陶抬头,看到远处有个黑点正飞过来,目标正是他的大阵。 阵中一片骚乱之色,但因为大部份人受过队列训练,没人敢动。 “慌什么,那这么容易砸中。”瞿陶大声道:“稳住。” 他话音刚落,扑通,那炮弹落在他们方阵右前方,落地之后又弹起,往后飞了一截,现场一片尘土飞扬。 “啊”后方一个友军方阵里有人惨叫,那炮弹弹起后撞到一队讨逆军身上,起码被撞倒了三四个人。 人群的惨叫引起一阵骚动,但很快大伙还是安静下来。 相比于几十万人的巨大战场上,这么一炮的伤亡,几乎可以忽悠不计。 而且这时代打一炮太慢了。 这一炮过去之后,前面官军已经进入一百步内。 “起鼓。”瞿陶这时大喝。 阵后有军士身上挂着小皮鼓。 咚咚咚咚,数个小皮鼓开始敲动,接着现场到处都是鼓声。 “齐步-——走。”随着一个千户的大喝,瞿陶这个方阵的兵士开始跟着自己的鼓声,往前而去。 平时训练时他们步法很整齐,但打仗的时候当然不用这么齐。 但有时候步法走的齐也有好处,那就是声势逼人,用来吓唬人也挺有用的。 瞿陶这边有后入的军士,所以走起来不算整齐,他们左翼有个友军,好像全是训练过的。 刚开始走时还不齐,走了十几步后,突然就调整好了。 哗察哗察哗察,整个方阵动作划一,整齐有序,现场一下子好看了很多,声势非常壮观。 瞿陶这边很多人扭头看去,脸上露出羡慕之色。 这边步营走成这样,对面官军似乎有点震惊。 “特娘的,走这么齐干什么,打仗了。”边上那方阵的指挥这时破口大骂,哭笑不得。 大伙习惯了训练,走几步就变整齐了。 瞿陶回头看看自己这阵,心想,汉王训练兵马是有一套,但走这么齐,也没啥大用吧? 他这念头刚落,对面突然一声大喝。 “风” “举——盾。”现场马上有人叫起来。 嗖嗖嗖,官军那边率先射箭,但官军同样的一个方阵,弓箭并不多。 叮叮当当,箭矢纷纷落在瞿陶阵中,打到盾牌上就和下雨似的,响个不停。 也有人会被射中。 瞿陶站在阵左翼,正想说话,就感觉到扑哧一声,脸上一股热血扑面。 “啊”他身边有人惨叫,一个亲兵轰然倒地。 瞿陶扭过头,就见那亲兵眼睛上被射了一箭,捂着眼在地上惨叫不止。 特娘的,瞿陶暗骂,好险。 “将军当心。”两个亲兵这时上前,一人举了个盾到他身前。 “让开。”瞿陶一把推开盾牌,伸手将檐帽往下压了压:“箭来的时候,低头,射到帽子上没事。” 至于身上,他穿着三层甲,只要不射中要害,只要没近距离射中,通常不会有事。 “立定。”这时官军已经进入六十步。 瞿陶这边叫立定。 哗啦,现场讨逆军这边纷纷止步,官军还在往前走。 “自由射击。”随着一个千户的声音。 噼里叭啦,空中像爆竹似的,嗖嗖嗖,讨逆军纷纷弯弓射箭。 讨逆军这边的箭就多多了。 一个卫五千多人有四分之一带着弓箭。 瞿陶自己也带着,当下他也兴奋的举起弓,嗖嗖嗖,对着前身抛射了三轮。 此时官军也在往这边射,双方隔空对射,现场空中箭矢来回飞梭,大伙都是人仰马翻。 讨逆军箭多,对面官军被射的很惨,第一波方阵被射的到处惨叫。 轰,轰,突然空中再次响起炮声。 呼,瞿陶能看到又是一枚石弹飞了过来,这次好像有点准,直取他的大阵。 “当心。”瞿陶还没叫出声。 砰,那石头落在几十步外,扑哧一下,砸进他的阵中,现场一片血雾冲天而起,一个总旗连声音都没发出来,整个人被砸成粉烂。 炮弹落下之后又弹起,哧啦。 “啊”后面数个兵士惨叫,其中一个摔倒之后发现自己整条右腿都不见了。 “不要慌,射,继续射。”有千户继续在叫。 崩,崩,崩,弓箭手们抓紧时间继续射,官军越来越近,最后几轮射完,他们纷纷扔掉弓箭,拔出长刀,举起盾牌。 有个弓兵刚扔掉弓箭,拿起刀,低头看到地面上少了条腿,惨叫不止的同仁,一时右手有点发抖。 “叭”身后一个总旗轻轻拍了他脑门一下:“看什么,当兵打仗,生死由命,活下来就能升官发财,上。” 兵士嘴角一抽,深吸了口气,提成长刀,跟上队伍。 三十步。 前面官军已经进入三十步内,但官军的阵形看起来比他们单薄很多。 因为之前讨逆军弓多,射的几轮之后,官军前排方阵受损惨重,阵形也单薄起来。 但官军并没有停下,继续往前逼近。 “准备迎敌。”双方军将都在叫。 双方前排都是长枪兵。 哗啦,大量的长枪被竖起来,两边都和剌猾似的。 “咚咚咚”现场双方的鼓声开始加快,双方士兵速度也开始加快。 “冲啊。”下一刻,不知是谁先大叫,然后双方一起大叫。 战场上谁的叫声大,通常代表着谁比较猛,谁占了优。 大伙都在拼命大叫。 在无穷无尽的喊杀声中,轰隆,两股人流像洪水般的撞到一起。 扑哧扑哧,双方长枪如林,相互捅剌。 有人直接连人带盾冲进对方阵中,此时什么队列,什么阵形,断然无存。 惨烈无比的肉搏战在双方的阵前开始了。 瞿陶冷眼看着这残酷的场面。 瞿陶跟着父亲瞿能时,常喜欢冲阵在前,靖难时还多次冲向燕王,现在跟了朱高煦,朱高煦已经不止一次提醒他,身为主将,轻易不要冲锋陷阵,保存自己,就等于保存了已方的士气,因为主将被斩,很伤士气。 靖难时瞿能被朱高煦打下马,瞿能身后近万骑兵立马就崩了。 所以瞿陶现在很明白这个道理。 这会他体内其实有股热血在涌动,很想提着兵器冲上去,但他还是忍住没有冲动。 他手上依然提着他的弓箭,不时打量现场,主要是观察对方百户以上的军将。 这也是朱高煦提醒他的,在战场上,尽量击杀对方军将。 每当看中一个百户或千户时,瞿陶举弓就射。 这才开始一会儿,瞿陶已经射倒了七个百户以上的官军将领。 当然,他也是一军主将,不但要防着被对方施暗箭,还要负责指挥。 此时双方前阵已经进入肉搏,前方喊杀声震天,双方军士们都在浴血奋战,空中呼声大作,不时有官军的火炮向这边发炮。 好在官军火炮打的慢,通常要半刻钟左右才有一炮,而且朱能手上只有十门火炮,现场几十万大军在前面,这十门火炮打过来,简直就在大海里扔块石头没啥区别。 讨逆军最忌憧的飞火箭,也就是一窝锋,因为讨逆军自己也有。 当然,讨逆军的火药效果比官军强多了,所以一窝锋的威力也比官军的强。 但官军并不是每个卫都有火器,瞿陶这边运气不错,正面的几个官军方阵都没啥火器。 有的方阵对面有官军火器,头顶来回飞梭,火星激射,看起来场面更大。 瞿陶一边抽空射几箭,一边打量战局,正庆幸自己这边没啥火器,突然前方一阵动地山摇,隐隐约约的,他看到一大股官军骑兵从后方掠过。 下一刻,噼里叭啦,空中响声一片。 (本章完) 第289章 为何撤退 “举盾。”瞿陶赶紧大声叫道。 “低头。” 讨逆军中有盾的下意识纷纷举盾,没有盾的纷纷低头。 叮叮当当,箭矢像下雨似的打在讨逆军阵中,有的落在他们的头盔上,发出打铁似的声音。 啊,瞿陶身边不远处有人发出惨叫,应该是被箭射中,接着更多的惨叫叫起来。 这波被射了好多人。 对面远处轰隆声飞快离开,官军和朱高煦当初一样,上来射了一波就转移方向了,应该是怕被讨逆军的弓步对射。 瞿陶这个方阵的射手已经全把弓箭扔了,瞿陶回头,就看到他身后一个方阵,也不知是谁的兵马,这时纷纷让开。 大量的弓手涌到前面。 “放。”一个千户厉声喝道。 “噼里叭啦”空中中全是拉弓弦的声音。 讨逆军一波箭雨反击回去,对面同样是人仰马翻,官军们也纷纷惨叫。 瞿陶看的暗爽,因为汉王兵马就是弓多,靖难中也是如此。 每波箭雨射过去,官军都要倒一大片。 就在这时,身后有个千户小跑过来:“瞿将军,你部伤亡比较大,要不要换下来。” 正是他身后那个方阵。 瞿陶左右看看,前方他的兵马正在苦战,总体还占上风,官军前锋正节节后退。 不过他的方阵被对方炮轰过,箭射过,损失也的确有点大。 “还能再战会。”瞿陶沉声道:“如果顶不住,我会和你们说。” “喏。”千户神情恭敬道。 “往前。”此时前面有军将大声叫道。 哗,哗,哗,瞿陶的方阵大步往前,官军节节败退。 没办法,瞿陶的兵马大部份经过队列训练,纪律严明,执行能力远远超过没有队列训练过的明军。 官军刚开始冲上来时,凭着一股锐气,双方僵峙下来后,官军纪律差,执行力差的弱点就出来了。 讨逆军训练有素,令行合一。 如果瞿陶在前阵,就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对战中,讨逆军这边各种声音叫个不停。 “捅。” “往前,停,捅,捅。” “捅下盘。” “捅。” “有斧头的扔斧头。” “扔。” “刀盾手举盾。” “捅。” 军士们在这里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很多动作都是跟着长官的命令行事。 让捅就捅,让举盾就举盾,每次把官军击退,拉出距离后,长官们还会下令扔波暗器。 而且讨逆军前排阵亡倒下,后排立马递补上,始终保持阵容完整。 所以瞿陶的方阵看起来越打越薄弱,后面的人慢慢递补上去,但战斗力可没减多少。 反观官军还是靖难那些打法,一窝锋冲上来,打开缺口就冲进去,打不开缺口就陷入苦战。 明军这时打仗其实就是打群架,冲到前面基本没啥指挥了,指挥也很难执行到位。 对面这方阵很快顶不住,突然间暴发出一片惊呼,官军第一个方阵在和瞿陶的兵马打了半个时辰不到轰然崩散。 但官军人多,第二个方阵第三个方阵陆续冲了上来。 瞿陶看着官军换了个方阵,他评估了自己的方阵,第一波战损应该不到一千人,场上还有四千多人在,还有战斗力。 但打仗还是要保持体力的,瞿陶叫来一个千户:“你去和后面方阵说下,让他们用箭帮我们压一压官军方阵,然后准备换我们。” “喏” 瞿陶这个方阵几乎是整个战场的缩影。 讨逆军在各个战场都是占据上风,同样的方阵的同样的兵马数下,官军完全不是讨逆军对手。 当然,如果官军人数够多,局面也会出现讨逆军处下风的情况。 比如距离瞿陶两里多远的讨逆军西翼,官军东侧。 这边官军聚集了大量的骑兵,这是官军和讨逆军最外圈,活动空间比较大,官军东侧大概有上万骑兵直冲讨逆军西翼。 这边负责防守的是洪铮。 洪铮在靖难中投降的朱高煦,当时朱高煦就看他的兵马训练有素,很有战斗力。 洪铮是汉王三护卫之一,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可这次对方全是骑兵冲阵,刚一开打,黑压压的骑兵就直接上来。 眼看着骑兵冲势很猛,有点步兵表情开始发慌。 洪铮突然振臂:“汉王百战百胜,必胜——” “必胜”部下纷纷狂吼,讨逆军士气大震。 在他们的呐喊声中,洪铮猛的一挥手。 “嗡”空中一片箭雨飞过去。 官军骑兵大量倒地,但更多的骑兵又继续往上冲,最后几乎顶着箭雨,轰隆,狠狠撞上他的步阵。 场面无比壮观,骑兵像潮水淹没过来,前后左右,似乎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骑兵。 轰隆隆,现场无数人倒地,双方都是损失惨重。 很多人活活被骑兵撞死,也有骑兵活活摔死。 通常步兵阵形不够强的,会被骑兵轻易的撕开口子,就好像电影里魔戒八千骑兵冲开兽人军团一样。 但那毕竟是电影,朱高煦的步阵非常严密,对方狠狠一个冲锋,除了把大阵冲的往里凹了一个后,并没有被撕开。 “射射射”后阵也不知是谁,拼命叫射,后面弓箭手不停往前抛射。 场面有点混乱,很多骑兵已经冲进阵中,只是暂时无法前行,陷入了纠缠。 官军也往讨逆军这边抛射,双方前排在打,后排在射箭,都想抢先打崩对方。 没一会,在官军骑兵的后阵,朱平大发雷霆。 朱平是朱能的侄子,这次随叔出征,出来刷军功。 “前面在干什么,冲不上去吗?”朱平对着一个指挥使怒骂。 前面的骑兵冲不上,后面的骑兵就无法跟上,弄的现在后面有大量骑兵在绯徊,进退两难。 他们想上上不去,想退吧,又怕一会前面打开缺口,不能及时支援。 在原地等吧,又被讨逆军纪弓箭射。 所以非常憋屈。 那指挥使哭叫道:“冲不上啊,叛军步军不要命的在挡着,用身体挡着咱们的骑兵。” “那些人是疯子,不是人啊。” “他们的盾牌挺大的,竖在地上像堵墙似的。” “混帐。”朱平大怒:“叛军还是不是人?我不信血肉之躯能挡住骑兵冲锋,靖难都挡不住,他们还能挡住,给老子不计一切代价往前冲。” 朱平和他叔叔朱能一样,打仗都是靖难打法,以为派骑兵冲一下,步阵就乱了。 他下令再冲。 但此时前面已经有太多骑兵被击落马,战场的左翼全是无人的战马在游荡,大量失去骑兵的战马都挡在路上,第二波想冲出第一波的力量和气势已经不可能。 这波骑兵才冲到一半,就被讨逆军的箭雨射的头破血流。 冲上去后,依然没能击破讨逆军步阵,很多骑兵不得已下马步战,骑兵变成步兵。 朱平组织连冲了几波,无法撼动讨逆军阵形,非常丧气,更是一脸不可思议。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欢呼,只见一股官军骑兵不知从那个地方冒出来,轰隆隆的冲进两股正在交战的步营中,对方似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讨逆军的阵容一下子变的有点混乱。 官军士气大震,步骑更加的疯狂,突然,讨逆军阵中一片惨叫,然后阵形像崩散了一样,往后分散,接着人群四散而逃,似乎被打崩了。 朱平大喜,从上午打到现场都快一个多时辰了,终于打崩了讨逆军一个方阵。 官军步骑立马从后跟上追杀。 —— 王忠站在山上,看着山下。 官军上来时,横向的阵形摆开不过四五里,现在打了好一会,那阵形越来越大,场面已经铺开成十几里。 沿着东侧的太和江,官军和讨逆军双方的兵马,一字排开,几乎把整个太和山都团团包围。 讨逆军和靖难之战的南军有点像,前面几乎全是步军在顶着,官军步骑并用,还有火器兵夹在其中。 但这段时间打下来,讨逆军稳稳占据上风,只是因为官军实在太多,往往被打崩一个方阵,后面立马有新的方阵补上来。 他看了看天色,估计打了有快两个时辰了,战士们也打的快没力气。 “传令,准备后撤,往山上有序后退。” “呜——呜-——呜——呜--”两长两短的号角声,立刻响彻在讨逆军这边,接着,轰,讨逆军中也响起了炮声。 但只有三声炮响,对面的官军也不见炮弹飞出来,应该没人关注到讨逆军的火炮。 随着这号角声和炮声,讨逆军后排开始往后撤。 前排不再进逼,边打边退。 于是巨大的战场上,能肉眼可见讨逆军徐徐后撤。 讨逆军的变化立马被朱能他们看在眼里。 徐忠第一时间发现异常:“叛军应该还没处于劣势,突然后退了?” 驾,徐忠快马寻找朱能。 朱能正憋着一股口想打夸叛军,好不容易看到叛军后退,心中大喜:“快,传令,击鼓,追击。” “成国公。”徐忠很快找到朱能:“兄弟们打了半天,不如鸣金休息一下?” “啥?”朱能不可思议:“伱没看到叛军不支,正在后撤?” 徐忠劝道:“叛军并没有败相,为何撤退?” “就是啊,为何撤退?永康侯?”朱能反问。 徐忠语塞。 他也不知道为啥会撤? (本章完) 第290章 叛军要完了?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趁势进攻,把叛军逼上山,可以断他们水源,到时我看他们十几万大军怎么活?” “山上有泉水,几天是能坚持的。”徐忠沉声道:“咱们再攻,就要仰攻上山了?” 进攻方往山上打,肯定不方便。 “攻城时,不是一样要仰攻?”朱能反问:“有何问题?” “。。”徐忠。 “我意已决,永康侯勿需多言,按令行事。”朱能最后道。 徐忠无奈,只能听从。 官军的大鼓越敲越急,这是全军进攻追击的信号,官军士气大增,到处都是冲啊杀啊的喊杀声,反观讨逆军现在几乎没啥声音,各部缓缓后撤。 两刻钟不到,讨逆军最外围的兵马已经退到太和山一里之内。 官军很快进入讨逆军的大营附近,现场到处都是营房和帐篷,但这些帐篷大多都已经破坏,横七竖八倒了到处都是,看起来就和惨败弃营了一样。 讨逆军一路退进大营,然后把栏栅堵在营门口,官军不依不饶,继续强攻,拆除栏栅。 此时,已经接近下午大概三四点钟。 朱能选了一高处,站在小山丘上,眺望前方。 但前面兵马太众,无边无际都是双方的兵马,还是不能观察到全局。 他不得不依靠前面的哨探们传递信息,不时有骑兵从前面回来。 “报,叛军退回大营。” “报,叛军正用遮栏围挡大营。” “报,我军前锋已经进攻叛军大营,叛军正往山上退。” “报,我军前锋已经上山。” 朱能仅听消息,简直是官军大胜,叛军节节败退,已经退向山上。 不一会,前面叛军的大营都已经被官军攻陷,官军像潮水般淹没掉叛军营房,太和山四周已然被官军密密麻麻围的水泄不通,满山遍野,到处都是官军的喊杀声。 形势一片大好,好的有点出人意料。 要知道刚刚两个时辰之前,叛军还是和官军相持不上,甚至略占上风。 像徐忠这样的将领,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但朱能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朱能认为,在绝对的力量下,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用。 叛军现在在外面只有两万骑兵还在游荡,于整体起不到任何作用,主力已经被围在太和山,现在只需要断掉他们的水源。 “来人,攻打东面,切断叛军水源。”朱能立刻下了命令。 很快,东面大股官军在火炮的支援下,轰然而上,官军数万步骑营,马蹄声轰隆震响,火炮声音不绝,像潮水般的进攻太和山以东。 这边有个豁口与太和江相连,讨逆军在这边原本也布置了重兵,但现在大部份讨逆军退向山上,官军像潮水般冲过来,双方立马掩杀到一起,在阵阵的喊杀声中,讨逆军很快不支。 半个时辰不到,这股讨逆军被击退,同样退向山上。 至此,太和山山脚下已经几乎全部被官军所占,官水像蚂蚁似的,里一层外一层,把讨逆军团团包围在太和山上。 朱能当即立断,下令挖掘豁口,填埋水道,彻底断绝太和山上的水源。 天黑之前,仰攻山上的官军暂时退了回去,官军在山脚下原本讨逆军的营地里驻扎,后续大量的官军也往前而来。 太和山之战的第一天,官军大获全胜,围住了叛军主力。 胜利来的有点突然,徐忠被朱能招见时,还是一脸郁闷。 因为和汉王朱高煦一起打过仗,他知道朱高煦很有套路,比较阴险,但万万没想到,今天一天就打成这样。 “哈哈哈,永康侯,看来对面不是朱高煦啊。”朱能看到徐忠,心情大好,郎声笑道。 徐忠扰扰头:“我觉总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的确,如果之前说叛军有什么阴谋诡计,但现在已经被官军三十多万兵马团团包围,还能有什么诡计? 现在连水源也被断掉,以太和山山上的山泉水,要支持这十几万叛军,最多三五天就要失去水源。 胜利就在眼前了。 “叛军还有两万骑兵在外,不停的变化位置,不得不防。”李濬这时道。 朱能不以为然:“那两万骑兵不足为率,他敢上来,咱们就痛击他。” 他根本没把这两万骑兵放在眼里,事实上,一般两万骑兵也不敢轻易冲击三十多万官军的大阵。 而且朱能还准备了数万骑兵等着他们。 “奇怪了,不知对方主将是谁?”徐忠一直在奇怪,因为广西这边叛军比较多,有十几万,按道理应该是朱高煦亲自领兵才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又不像,打的毫无章法。 白天莫名奇妙的优势下,突然退回山上,作茧自缚? “明天让各部再往前,一定要围个水泻不通,不能让叛军突围。”朱能这时道。 官军三十多万大军,连绵十几里,今天有些兵马还在远处休整,朱能的意思,要尽量把兵马都堵到山下来,以防叛军突围。 “咱们把营房建起来,再挖些壕沟,叛军插翅都难飞。”李濬道。 “对,明天下令挖些壕沟。”朱能觉的有道理。 徐忠不置可否。 第二天一大早,在后阵的官军开始往前移营,大量的官军进入到太和山五里之内。 官军密密麻麻的驻扎在太和山下,现场连营十几里,一座座官军大营把太和山围的水泻不通。 如果说第一天徐忠还怀疑叛军在搞什么诡计,现在徐忠完全看不出叛军还有翻盘的希望。 三十多万官军连营包围,现在叛军想突围也不可能了。 徐忠突然觉的对面叛军指挥脑子有屎,原本打的好好的,突然退回山上,主动被包围。 难道是指望贵州方向的援军? 但朱能也是非常小心,四面八方派了大量的哨骑,除了追踪防备叛军的两万在外骑兵,也是小心贵州和广东等方面的援军。 从现在得到的消息来看,根本没有援军过来。 叛军完了,徐忠这时也觉的叛军完了。 十五日。 朱高煦带着两万骑兵来到怀远。 怀远已经远离太和山战场,怀远在桂林西北角上,但距离这么远,朱高煦都隐约能听到远处的炮声。 大将周虎第一次出现疑惑的表情。 官军和讨逆军几十万大军在太和山激战,关键时候,朱高煦带着两万骑兵来到战场几十里外的地方。 “大王,太和山那边,不需要我们支援吗?”周虎小心的询问。 朱高煦想了想,笑道:“时代变了,用不了多久,以前打仗的方式会逐步被淘汰?” 周虎还是不懂:“以后骑兵没用了?” “差不多吧。”朱高煦笑道。 周虎一脸怀疑。 朱高煦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能道:“朱能惨败后,步兵大部份是逃不掉的,所以用不到咱们。” “他的骑兵跑到黄源水后,还得过河,宋猛要是能把河里的船烧起来,骑兵过河也无法把这么多马带上船,要么绕远路,要么把马丢了,同样会损失惨重。” “所以咱们这两万骑兵有没有不重要。” 周虎这会听懂了,但他还是不理解,太和山都被围的水泻不通了,为啥朱能会惨败? “走。”朱高煦这时大手一挥,带着两万骑兵从怀远县进入古泥关,然后越过古泥关,正式进入湖广。 进入湖广后,朱高煦长驱直入,沿着官道往北,第二天就到了武冈州。 话说武冈州这里正有个奇人在。 这个奇人就是岷王朱楩。 朱楩于洪武二十六年就藩于云南,但一山不容二虎,很快就和沐晟搞的不和,沐晟在建文期上奏他的不法之事,建文帝和沐晟关系不错啊,立马就把这族亲给削爵流放到漳州。 朱棣靖难成功后,又恢复岷王的爵位,原本想送回云南,但朱高煦要去云南,朱棣便和原历史上一样,把岷王安排到武冈。 朱高煦在云南呆了三年,朱楩在武冈也呆了三年。 原历史在永乐六年,朱棣才削了他的三护卫。 这次因为提前安排到武冈,武冈不算边锤,所以朱棣直接削了他的三护卫。 朱楩没了三护卫,在武冈也算比较低调,没有历史上那么嚣张了。 朱楩年纪也不大,就比朱高煦大一岁,但却是朱高煦的叔叔。 朱高煦在云南起兵,朱楩听到消息时,也是大为震惊,但不知为何,心里居然隐隐有些羡慕,同时还有点佩服。 朱楩认为,要是自己在云南,多半不敢和朱高煦一样这么干。 但佩服归佩服,朱楩认为,最多半年,朱高煦的叛乱就要匆匆结束,面对雄才伟略的朱棣,朱高煦这个大侄子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天朱楩正在府里吃西瓜,突然外面有亲信进来,说仪卫司百户姚斌求见。 姚斌原是岷王三护卫的百户,三护卫被削后,进入仪卫司,继续跟着岷王。 岷王愿意带着他,不是因为姚斌有多厉害,而是姚斌的妹子,是他众多妃子中的一个。 “让他进来。”朱楩咬了口西瓜,满嘴是水渍。 不多时,姚斌大步进来,先拜见了朱楩,然后站在边上没出声。 朱楩见状,挥手示意了一下。 身边的宦官,宫女和长史纷纷离开。 转眼间屋子里就余他们两人。 “姚百户有啥事?”朱楩奇怪道。 (本章完) 第291章 朱高煦,你三纲五常还要不要? 姚斌看看身后,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小声道:“末将有个同族老乡,求见大王。” “。。”朱楩瞪着他,心想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来麻烦我? “求官吗?他以前干啥的?”朱楩以为是求官的,同样部下很多人会这么干,为同族啊,同学啊同乡啊,求推官职。 姚斌赶紧摇头:“末将这老乡,已经是指挥佥事了。” “。。”朱楩眼珠瞪的更大了。 他没了三护卫,亲王仪卫司里的武将,最高也就是百户职。 哪来的指挥级官职给别人。 姚斌一看这岷王有点傻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明白。 他无奈,只能再道:“西南边来的。”伸手指了指云南方向。 草,朱楩这下听懂了。 嘶,他倒吸口冷气,脸色涨的通红,不可思议的看着姚斌。 朝廷和汉王正在贵州、广西等地打仗,朱高煦的人跑湖广来干嘛?他不是想拉拢我支持他吧?我有屁用。 朱楩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没有三护卫,手上没兵,就算表态支持朱高煦也没啥用,反而会连累自己。 关键是,他是被建文帝削爵的,朱棣给他复爵的,现在朱高煦虽然没打着建文的旗号,但是檄文里全是帮建文官员平反的事,反对朱棣,所以朱楩肯定不能支持朱高煦。 “不见。”朱楩果断断摇头,然后大怒:“你疯了,别连累本王。” 姚斌挠了挠头:“末将,如何回应?” “你说本王没空。”朱楩怒道:“让他赶紧走,不然小心报官。” 姚斌有点不甘心,想了想:“听说汉王,已经攻占了贵州?” “有屁用,朝廷还有百万大军,他不过刚开始打了朝廷一个出其不意,等朝廷兵马云集,朱棣再亲征,他必输无疑,论打战,没人打过的我四哥。”朱楩冷然道。 他眼中朱棣打仗是天下无敌的,不然怎么凭北平一地,靖难成功呢。 姚斌无奈,向朱楩抱了抱拳,转身出门了。 到了亲王府后门院子,院子里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叫葛信,从云南来的,以前是云南某个卫的千户,在朱高煦手上升了指挥佥事。 岷王在云南就藩时,他就和姚斌相熟,两人还是同乡。 姚斌无奈道:“葛大哥请回吧,大王没空接见你。”说罢从怀中摸出一把宝钞。 葛信一把按住他的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来回来道理,另外,兄弟我让人又送了一千两银子到姚兄弟府上,以为诚意。” 姚斌脸色大变,赶紧摇头:“无功不受禄,我又没帮到汉王。” “姚兄弟三年前就是百户,现在还是百户?”葛信突然问。 “。。”姚斌。 “朱楩没有三护卫,姚兄弟恐怕要干一辈子百户。” “。。”姚斌。 “汉王连战连捷,大量卫所兄弟投靠了汉王,而明纣王的人被砍了不少,现在军中指挥级和千户级的将领,缺很多啊。” “。。”姚斌脸涨的更红了。 葛信杀人诛心啊,这话说的没错。 他姚斌要是继续跟着岷王,一辈子都是百户。 因为岷王没有三护卫,仪卫司百户到头,姚斌想升都没地方升。 除非岷王有能力把他调到地方,但地方都司,会不会给面子可不敢说。 按朝廷现在对岷王的态度,连三护卫都削了,地方都司肯定不会卖他面子。 所以姚斌没什么意外的话,百户到头了。 姚斌脑子里疯狂的转动起来,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干个百户。 要不要拼一把? 朱棣打仗很厉害?汉王才是百战百胜好吗? 姚斌脑子转的飞快,猛的抓住葛信的手:“葛大哥,还请指条明路?” “打开城门就行。”葛信道。 “汉王大军到武冈了?”姚斌一脸不可思议。 “恩。”葛信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姚千户,以后咱们,就是自己兄弟了。” 听到千户两个字,嘶,姚斌的表情更加的激动。 武冈州是个小府州,当地有个武冈所,原本有一千多兵马。 但因为朝廷对汉王征战,武冈所兵马被抽走了一半多,余下三百多人,负责武冈城的守卫。 朝廷又让地方官组织民壮,训练民夫,以助为守城。 但朱高煦的檄文传遍天下,大部份地方官员,都是在心里默默支持朱高煦的。 所以武冈这里并没有多少民夫被征用守城。 此时岷王府仪卫司的几个百户队就显的比较重要,也是城防的主力。 十七日,姚斌突然带着几十个心腹手下,抢关夺门,门口守卫一触即溃。 不一会,朱高煦带着两万骑兵浩浩荡荡进入武冈。 顿时,整个湖广都震动了。 朱楩在府里听到汉王的兵马进城,先是大惊失色,然后立刻招仪卫司官员,但长史徐丰年说,仪卫司几个百户都降了,还帮着汉王的兵马,打开了城门。 “草”朱楩当时就暴怒,想到刚才姚斌的态度,更是勃然大怒,姚斌这混蛋出卖本王,本王要休了他妹妹。 此时长史徐丰年小心翼翼的问:“汉王大军进城,大王要不要去?”迎接? “混帐。”朱楩怒道:“本王是他十八叔,哪有叔叔迎接侄子的?” 又道,没有宗室支持,他朱高煦算个屁,本王就等他上门求俺,而且,进来的兵马里,有没有朱高煦都是问题。 朱楩是认为,朱高煦要么不在军中,如果来了武冈,肯定要上门来求他帮忙。 徐丰年不置可否。 没一会,外面有消息传来,武冈大小官员都跪在城门两侧,迎接汉王,好像汉王亲自来了。 朱楩微微一愣。 汉王同时在数省起兵,起兵之后,各省的主将一直是个迷。 朝廷也不知道汉王在哪个省领兵,没想到这次汉王进来湖广。 湖广可是官军大本营,大量兵马云集(当然,朱楩不知道湖广的官军已经进入广西和王忠决战去了。) 如果朝廷知道汉王来了湖广,必然要过来围剿。 “我这侄子胆子挺大的啊,他进湖广应该全是骑兵,最多也就两三万人马。”朱楩虽然不打仗,但是也算有点常识。 连他也猜到汉王进湖广的兵马不多。 徐丰年再次询问,要不要出去? “不去,听不懂本王的话?”朱楩则是暴怒。 但他这次话音刚落,外面已经有声音传来:“汉王来了,汉王来了。” 有个宦官跌跌撞撞跑进来,惊恐的大叫。 “狗奴才,慌什么,本王在这里。”朱楩大马金马坐在主位,摆着叔叔的架子。 朱楩是建文帝削的,朱棣复起的,所以他只能站在朱棣那边。 他琢磨着自己好歹也是朱高煦的十八叔,朱高煦总要给点面子,而且朱高煦想起兵成功,肯定要得到天下宗室的支持,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肯定还要求自己帮忙。 “汉王驾到--”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个宦官高唱的声音。 这声音太熟了,就是朱楩府上一个宦官,朱楩听的咬牙切齿,叫魂呢伱,回头再收拾你。 汉王驾到这几个字,叫的和皇帝到了似的,朱楩听了很不爽。 不一会,朱高煦大步进入正殿,迎面看到朱楩高堂就坐。 “十八叔。”朱高煦哈哈大笑,上前抱拳:“高煦拜见十八叔。” 朱楩见朱高煦态度还好,不由脸露微笑:“高煦快坐,你我叔侄,多久未见了,当初在京求学,十八叔还多亏了高煦。” 两人就差一岁,当年一起在南京求学,朱楩考试都要和朱高煦一起作弊,说起往事,朱楩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朱高煦坐在一边,笑道:“高煦与十八叔年纪相若,本来以为,咱们诸多想法,应该不谋而合。” 朱楩脸色微变,想了想道:“十八叔心里是支持高煦的。” 这家伙也滑头,说心里是支持高煦的,但是我表面不好光明正大的说。 不料朱高煦摇头道:“高煦不要十八叔心里支持,你得表现出来,高煦不喜欢两面双刀派,要么支持俺,要么支持明纣王,十八叔选一个呗。” “。。。。”朱楩涨红了脸,没想到朱高煦这么单刀直入,这才刚说几句就让他选边,这让他怎么选? 朝廷势大,朱棣威望更堪,朱高煦兵临城下,这怎么选? 他憋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许久之后,才叹道:“高煦就不要为难十八叔了。” “砰”朱高煦重重一拍桌子,把朱楩吓了一跳。 “十八叔不选,俺替你选了。” “来人。”朱高煦回头大喝一声。 不一会,外面姚斌进来了,还带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孩。 朱楩一看,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那妇人正是他的小妾姚斌的妹妹姚氏,那小孩是他第四子,姚氏的儿子,朱徽煠。 朱徽煠在历史上先被封为广通王,后被废为庶人。 朱高煦这时站起来,缓缓道:“高煦想请十八叔在檄文上加个名字,支持高煦,另赞助一百万两军费给高煦,用来讨逆伐恶。” “啥?”朱楩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着朱高煦,你做梦呢?一百万两白银?当我傻子。 还要在檄文上加名字,朱楩当然不答应。 不过他看朱高煦的表情很严肃,更沉声问:“十八叔要不答应,高煦你想干嘛?” 他一口一个十八叔,是在提醒朱高煦,我你是叔,你三纲五常还要不要?天下的宗室,你还要不要? (本章完) 第291章 原来你也怕死 “你不答应,高煦只能自己拿了。”朱高煦笑道:“檄文上一样会有你的名字。” “而且事成之后,十八叔会溺水而亡,以后岷王,由我弟弟朱徽煠继承。” 嘶,朱高煦的话简直震惊全场,朱楩更是倒吸口冷气,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朱高煦。 他真没想到朱高煦这么狠毒。 比朱棣和建文帝还要狠毒几十倍。 “你——伱敢弑叔——”朱楩怒不可遏的指着他,又惊又怕的他,此时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说话都结结巴巴。 朱高煦寒着脸,冷然道:“弑父本王都敢,弑几个叔叔伯伯算什么?” 嘶,朱楩再次倒吸口冷气,满脸都是惊恐之色。 “你,你这小畜牲,秦逆李世民都不敢弑父-——”朱楩手指着他大骂:“你敢动我,天下的宗室都要反对你。” “只要做的天衣无缝,天下人只会称赞我的孝顺和贤明。”朱高煦大声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你,你——你-——”朱楩气的说不出话,表情是越发的惊恐。 “来人。”朱高煦再次大喝。 “大王。”姚斌等赶紧站出来。 “往湖广全省发檄文,把我十八叔名字写上去,另派人查抄十八叔家里,对外张贴公告,十八叔全力支持俺讨逆伐恶,赞助军费白银一百万两。” “喏”姚斌大声道。 “你这不孝子,想陷本王于不义——”朱楩还要怒喝。 铮,朱高煦突然拔刀,刷,刀光一闪,如闪电般劈向朱楩。 朱楩顿时魂飞天外,都来不及反应,哧啦一声,朱高煦一刀划过他的左臂。 “啊”朱楩惨叫,扑通,吓的一屁鼓坐在地上。 下一刻,身上阵阵剧痛,他低头一看,左臂已经被朱高煦砍了一刀,鲜血如注。 真的敢杀他?朱楩这下真是吓呆了。 大殿里一片惊呼,姚氏母子也是魂飞魄散。 所有人惊恐的看着他们。 朱高煦当众挥刀,毫不在意,实在让人震惊失色。 “住手,住手——不要——不要——”朱楩从小娇生惯养的,估计这是生平第一次受伤,简直魂飞天外。 他捂着左臂,惊恐交加,拼命挥手,身体不停的往后缩退,明显吓的不轻。 朱高煦本来只是想吓吓他,一看朱楩这表现就乐了,原来你也怕死?当即上前一步,厉声举刀:“真当本王不敢弑叔,老子砍了你。” “大王不要。”部下们纷纷上前劝阻,但朱高煦好像铁了心要杀他,奋力推开众人,要去砍了朱楩,朱楩吓的鬼哭狼嚎,连滚带爬往里躲。 姚斌赶紧向朱楩使眼色。 朱楩几乎哭了出来:“不敢了,不敢了,十八叔都听高煦的。” “不见棺材不落泪。”朱高煦骂骂咧咧收回长刀。 临前看,他看了眼朱徽煠和姚斌。 “十八叔好生休养,岷王一系,将来自有徽煠发扬光大。” 朱高煦说完,转身离去。 姚斌脸上则欣喜若狂。 他前脚一走,大量军士进入岷王府,岷王府顿时鸡飞狗跳。 岷王其实没多少钱。 他前半辈子在云南存了点钱,然后被贬为庶人,押回南京,之后才被朱棣放出来到武冈,当时云南的财产,全归了朱高煦。 这才在武冈干了三年亲王,也没积累多少财富。 经朱高煦查抄后,不过有十万亩良田,二十多万石粮食,白银才十几万两。 朱高煦给姚氏母子留了五千亩田,其余全部没收。 当天,武冈全城张贴公告,说朱楩也觉的朱棣大逆不道,违背父亲的意思,不忠不孝,所以支持朱高煦,并自愿赞助军饷二十万两白银,二十万石粮食。 与此同时,朱楩畏畏缩缩站在王府前的公告文书前,对着围观公告的百姓亲口又复述了一遍。 公告和朱楩这一表态,天下宗室齐齐震惊。 —— 朱高煦攻入湖广的同时。 朱能已经准备强攻太和山。 官军围着太和山已经数天时间,并且确定了朱高煦两万骑兵不在附近。 朱能也猜到朱高煦可能进湖广了,但他并不在意。 只要打垮了太和山十几万叛军,朱高煦两万骑兵毫无作用。 从十五日开始,太和山的叛军试着开始往山下突破,多次组织大量兵马冲阵,但山下三十多万官军连绵不绝,层层包围,包围圈还越来越小,叛军毫无办法,屡次被打退。 此时徐忠已经感觉不对劲,多次劝阻朱能。 叛军之前处于优势,突然退到山上,现在处于劣势,却屡次突围,恐怕有什么诡计。 朱能道,叛军最大的可能,就是贵州和广东方向来援军,称我们包围太和山的机会,内外夹击,打败我们。 徐忠表示认同。 所以朱能派了大量的哨骑往两个方向,而目前得到的消息,叛军贵州方向的兵马和广东方向的兵马,都没有出现在广西。 这样还怕什么? 徐忠劝了几次,也说不出个原因,只好算了。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叛军为什么主动被官军包围,这是什么打法? 十八日,叛军冲下山的兵势更盛,大量土兵在前,明军在后,从上午打到中午,官军死退不让,牢牢守在山下。 按朱能估计,叛军山上的水源消耗的差不多,再不突围,就没水了。 朱能一边下令阻挡叛军,一面让后继兵马源源不断的往前,山下如蚂蚁一般,大量的官军聚集,围的水泻不通。 十八日中午。 随着一声号角声,刚刚源源不断进攻的叛军像潮水般退往山上。 王忠站在半山腰,正带着瞿陶他们观看官军阵势。 山下官军现在真是和蚂蚁一样,大概怕叛军突围,包围的层层叠叠,一重又一重。 最前面的官军就在山脚下,距离讨逆军前锋不到五十步,双方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不时还会相互大骂。 后面的官军就是一片一片的连绵堆叠,步骑相间,一眼看去,全是人和马。 “这突围?怕是冲不出去了?”一个土司头领看的脸色大变。 王忠呵呵一笑:“该咱们的兵器上场了,大王说过了,从今天之战后,打仗的方式,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身后侬氏等几个土司首领不置可否,似乎没听懂王忠的话。 王忠微微一笑,转头向瞿陶:“上炮。” “上炮。”瞿陶回头下令。 很快,身边有人举起高高的大旗迎风摇了摇,片刻之后,一门门黑呼呼的大炮,从山上各处出现。 土司们目瞪口呆看着这些炮,汉王带着炮他们是知道的,只是明军也有炮啊,更没想到这些炮如何改变战局? 但随着大炮一门门出现,他们发现汉王的炮有点多。 朱高煦的炮按口径有三种,但用的不是欧式的几磅几磅,现在火炮刚刚运用到战场上,他采取的是国内工匠们比较认可的重量计算。 以三百斤,五百斤,一千斤。 分别取名小型,中型,重型。 之前为了把这些重炮搬到山上就废了好大的功夫,还好有当地土司民夫们帮忙。 现在藏了这么多天,终于轮到上场。 此时足足有一百多门火炮,纷纷出现在太和山半山腰,沿着官军正面方向,一字排开,分成三排。 朱高煦在云南三年多,一共造了两百多门炮,有一大半放在这里。 土司们从没见过这么多炮,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 “传令,准备进攻。”王忠这时道。 山下马上响起召角声,大量的讨逆兵开始集合。 对面的朱能一看乐了,叛军刚刚被打退,又来? “集合。”朱能也是一声令下,官军像潮水般的往前集合,黑压压的成片成片出现在山脚下。 但见讨逆军越集越多,前面几十步外全是讨逆军兵马在集合,可就是不见往下攻。 朱能一看脸色凝重起来,立马下令各部:“叛军要做最后的拼死一搏,全军突围,所有人注意,后面的各部赶紧往前。” 官军的调动,自然被王忠看在眼里,他看的心中大乐。 大王说的没错,只要咱们突围几次,山下的官军会越来越多,距离太和山越来越近。 现在官军已经聚集的和蚂蚁一样,五里之内,全是人。 官军三十多万大军,几乎全压缩在五里之内的空地上。 如果密集的阵形,理论上,山上的人是不可能突围出去的。 但是,如果加上火炮就不一样了。 “准备。”王忠高高举起手。 瞿陶也赶紧举起手。 “放” 放,随着山上的各种命令声。 轰,讨逆军第一门大炮打响。 这门大炮是五百斤中型大炮,炮弹重六斤,炮管有七尺多长,正常在平地上,用改进过的黑火药,最远打出五六百米,最有效的杀伤距离应该在三四百米内。 现在火炮被架在半山腰,最远可以打到七八百米,有效的杀伤距离也超过一里。 呼,一颗炮弹破空而起,像流星似的落到山下官军阵中。 官军和讨逆军打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被炮击。 朱能看到也不可思议:“叛军还有炮?” 在他的目瞪口呆中。 扑哧,那炮弹落下官军阵里,当场把一个官军砸了个希烂,炮弹再次复起,弹跳。 (本章完) 第292章 超越时代的火炮 啊,现场惨叫一片,炮弹一路滚出去几十步,几十步内鲜血如注,血流成河,成片成片的官军倒下,惨叫,有人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直接被一炮削没了脑袋。 讨逆军的大炮制造水平,火药的配方都胜过官军,所以炮弹威力远远超过官军的火炮,朱能虽然看到炮弹落下,但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杀伤效果。 他还笑道:“叛军把炮弄上山也不容易,难道想凭这门炮——” 他话音未落,轰,轰,轰,太和山上此起彼伏,炮声连绵不断。 嗖嗖嗖,天空中全是黑压压的炮弹破空而下。 第一波大约二十门炮弹全部准确落在官军阵中。 没办法,山下全是成片成片的官军,闭着眼睛都能打中。 这下官军简直是灭顶之灾。 因为官军太过密集,一枚炮弹打下来,基本是杀伤一大片。 二十枚炮弹落下,就是死伤近百人。 虽然比起三十多万人的大阵,近百人好像不起眼,但那场面实在过于血腥和残忍。 无数官军看到前面还活生生的同仁,下一刻就被砸成一堆烂泥,简直魂飞天外。 第二轮二十多门炮弹落下时,官军中间已经开始动乱,很多人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但后面也便官军,到处都是人和马,想退一时也退不了。 轰,轰,轰,现场炮声不断,讨逆军的炮弹是一轮轮的发射,中间有少许停顿,但很快也会响起。 朱高煦的炮像火枪三段击似的,分成六轮,一轮接一轮,保持着炮声不断。 这给官军一种错觉,讨逆军的火炮好像打不完似的,无穷无尽。 扑哧,一枚炮弹落在朱能不远处,这是距离朱能最近的一枚炮弹。 朱能亲眼看着这炮弹一下撕碎一个骑兵,然后炮弹起跳,扑哧,砸倒了后面另一匹战马,又滑飞出去,哧啦,因为炮弹速度太快,直接在半空拉出一条血痕,沿途大量的骑兵从马上摔下。 在连续撞倒了三四名骑兵后,扑通,最后砸在一匹马头上才落地。 落地后的炮弹还滚到几个兵士的腿脚下,再次引起一阵阵惨叫。 “嘶”朱能脸都看白了。 此时他的中军大阵距离前面最少一里以外,没想到叛军的火炮威力这么强大,直接越过前面的步营,打到后面的骑兵。 就刚刚那一枚炮弹,至少掀翻了好几骑。 现场每个人都惨不忍睹,很多人即便没有被打死,也会身受重伤。 惨叫,哀嚎声,连绵不绝,叫的四周兵马人心惶惶。 “成国公,叛军火炮太猛,后退一点吧。”这时有个将领上前拉住朱能的战马,着急道。 朱能瞪着前面,听着空中轰,轰,轰,炮声不断,大量的炮弹落到官军阵中,然后官军到处都在惨叫,整个官军大阵,已然不稳,有崩溃的趋势。 “成国公。”徐忠这时拍马赶到:“速退,速退,再不后退,我军要被叛军火炮打崩了?” 朱能又羞又怒:“我官军三十万之众,区区火炮,能杀伤多少人?” “杀”就在这时,前面讨逆军齐声呼喊,山上潮水般的讨逆军往下冲了过来。 官军正被炮轰,军心有些涣乱,没想到讨逆军这个时侯冲下来。 现场一片大乱,大伙即要防备着炮轰,又要准备迎战。 就在讨逆军冲到五十步外时。 “射”讨逆军前锋全是弓箭手,嗖嗖嗖,铺天盖地的箭雨投向官军大阵。 此时王忠的套路也基本看出来了。 用弓箭射官军前锋,用火炮打官军中路和后阵。 讨逆军弓箭虽多,但真正让官军害怕的还是火炮。 别看火炮才一百多门,明末时,后金有时用几门火炮就能轰崩几万明军。 火炮带给人的压力,是多少弓箭不能比的。 官军前锋还顶住弓箭和讨逆军对射,中阵和后阵在受到第八轮炮击时终于忍不住了。 “吼”在现场中间一声声悲吼和惨叫中,大量的官军扭头就跑。 中后阵都在跑,前锋官军见势不妙,纷纷后退。 顿时,现场变成一场大溃败,满山遍野的官军争先恐吓的往后跑,可后面也是大量的官军。 密集的官军相互踩踏,撞挤。 骑兵们奋力冲阵,撞开自己的步营,往远处逃。 所有人都只想离开这个地狱,逃离火炮的范围。 但山腰上的火炮,越打越远,追琢着官军,打的官军心神俱裂,大量的崩溃。 可以说,在此次大战之前,全球历史上没有任何国家和军队用过这么多火炮。 朱高煦用战争之神狠狠教训了朱能,用他的话说,以后打仗的方式,将因为这次战役,而彻底改变。 此时的朱能,只能呆呆看着这场面,满眼都是不敢相信。 仅仅仅半个时辰不到,三十几万大军被叛军的火炮轰的支离破碎,现场几乎没有一个方阵是完整的。 场面崩溃的如此之快,以至于他和徐忠等将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官军大股的崩逃。 此时前面山上如山呼海啸的声音正从前方席卷而来,讨逆军全军冲锋,前面全是弓箭开路。 噼噼叭叭,空中弓弦声连绵不绝,每次一响,官军就成片的倒地,像割麦子似的整齐划一。 原本官军有很多小圆盾,但在火炮的轰击下,很多人把盾墙扔了就逃命。 这让官军遭受箭雨的损失变的更大。 在连绵的箭雨下,讨逆军像猛虎下山冲到官军大阵之中,现场到处都是喊杀声。 “汉王必胜” “汉王必胜” 呐喊声此起彼伏,从前锋席卷各处,很快到达战场的每个地方。 官军几乎失去抵抗,所有人转过身往后跑,每个人都想尽快离开这个地狱般地方,远离火炮的轰击范围。 但三十多万人聚集在五里左右的范围内,实在过于密集,后面的人都没逃走,前面的人疯狂回头,只会遭成更加的拥挤。 在这么拥挤的情况下,每当,轰的一声一发炮弹打入人群,哧啦,人群里立马各种惨叫和悲嚎,看到这样的场面,官军们变的更加的恐惧和害怕。 就在这时,瞿陶牵着马从山上下来。 他的马下山时比较慢,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到了山下,他赶紧翻身上马,拍马往前,同时振臂大喊:“明人不杀明人,兄弟们,跟汉王干吧。” “投降不杀,举手蹲下。” 瞿陶每叫一遍,身边都有人跟着叫,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在叫。 “投降不杀,举手蹲下。” “明人不杀明人,跟着汉王干吧。” “汉王必胜” 大量的叫声一起来,官军中果然有人举手投降,然后蹲下。 现场实在太乱,前面扭头跑的人都看不到路,只看到后面全是人头,大概知道跑不掉,很多人赶紧举手蹲下投降。 这种事只要有人带头,马上跟从的就很多,接着就见成片成片,非常壮观的举手投降画面。 “轰”又是一发炮弹呼啸而来,几乎掠过朱能的头,扑哧一炮,打进朱能身后亲兵队中。 “啊” “我滴娘啊。” 亲兵队里一阵惨叫,那炮弹粗暴的撕开一条口子,几乎重创了十几名骑兵。 官军太过密集,每炮都要遭受重大的损失。 朱能的中军就在中间,后面的后阵正在逃,前面的也在逃,反而把他们中军挤在当中,进退不得。 “成国公,败了,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徐忠再次劝道。 他的脸上也变的通红,只到现在,他终于明白叛军的打法了,就是先把他们步步引到山脚下,还屡次用冲锋突围,迫使官军越围越密集。 当大量的官军聚集在山脚下五里内的区域时,叛军突然用重炮,几乎片刻就打崩了官军。 要知道官军这三十多万人慢慢聚集到山脚下,花了前后几天时间,所以短时间是根本无法散开的。 如今大伙都在逃命,也只有朱能的亲兵骑兵还守在朱能身边。 侄子朱平更是瞪着眼睛,看着叔叔,两眼全是泪水。 广西惨败,三十多万大军如果不能带回去,朱平也知道大事不妙。 这就靖难中南军惨败没多少区别,甚至影响更大。 “后阵呢,后阵还有很多没有与战的兵马。”朱能这时终于说话了:“传令他们-——稳住阵脚。” 讨逆军的火炮还打不到四五里,所以很多后面的兵马暂时还安全,只是中、前部的兵马崩溃,影响到了他们,现在后阵也在跑。 徐忠马上道:“都在跑了,战败容易漫延,大伙都觉的大败,后阵已经有好几个方阵掉头跑了。” 当年南军也是这样,五六十万人的大军惨败,前面一输,后面就跑。 这是正常的,后面的兵马不知道前面的形势,只看到前面在跑,就觉的全军败了。 而且这边还能看到讨逆军火炮不断,所以后面的兵马也怕被火炮打到,跑的更快。 朱能听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原本站在马边上,这会翻身上马,眺望远处后阵。 果然,官军本来还有没有参战的阵营,这会有好多已经乱了,仅有一小半还整齐的排队在哪,但前方和中间的败兵不停往后,正冲击着这些整齐的方阵,用不了多久,他们接不到命令,也会跑。 “还有阵营未动。”朱能心中燃起希望。 (本章完) 第293章 一战尽没 徐忠赶紧劝道:“留点种子吧,此战已经无法挽回,不能全军尽没在这?” 朱平也是年轻,估计不想死:“叔叔,退吧,命令已经传不到后面了。” 后面未动的阵营距离他们有一两里路,中间全是败兵和逃兵,啥命令也传不过去。 此时李濬等将也纷纷来劝。 大伙都在劝他,朱能知道没有人想打下去。 他心里怀念起谭渊,张武和薛禄等靖难好兄弟,如果这些人在现场的话,肯定都不会放弃,还要再打一波。 终究不是老兄弟,朱能非常不甘的闭起眼睛,咬牙道:“走,先回桂林再说。” 但朱能和徐忠很显然小看了火炮的威力,官军崩溃的比他们想象中更快更可怕。 就在朱能传令,收拢败兵,往桂林方向退时,场上崩溃已经无法收拾,大量的败兵冲击着后阵,官军后面没有参战的阵营也开始扭头就跑。 朱能和徐忠一边退,一边收拢败兵,但好像越收越少,总有败兵脱离大阵。 很多败兵离开大阵后,就往边上去,然后蹲下举手,等着讨逆军过来。 朱能看的大怒,想下令派骑兵过去,斩杀这些降兵,还是李濬和徐忠劝住他。 兄弟们打了一半天,可能没力气跑了,不要管这些人,叛军要用粮食养着他们。 朱能这才作罢。 他们两军打了一上午,火炮响起来后,半个时辰不到就崩了,然后全是讨逆军的追击。 官军一路败逃,投降无数。 大量的器具辎重都被留在战场上,一个时辰不到,朱能逃回永福县,他下令一把火烧掉永福县的粮食和辎重,然后继续逃向桂林。 但往桂林方向逃要过河。 官军之前有无数的船只在黄源水和太和江里等着他们。 就在官军败退回来之际,突然有一千骑骑兵冲到江边,对着岸边停驻的船开始射火箭。 现场又是大乱,驻守岸边的官军一边抵抗一边灭火,这部骑兵也是骁勇,拼命往船上射箭,沿着岸边来回跑,在损失数百骑后,点燃了大片江边的船只,然后扬长而去。 正常情况下,岸边留驻官军有数千之众,也是能反击叛军的,而且陆续还有败兵回来。 但此时前面大败的消息已经传来,很多败兵骑兵先回到这里,或抢船跑路,或沿桥过河。 现场只有一座桥,大量败兵挤在桥上,很多人只能选择上船过江。 叛军突然杀出一千骑,官军争相逃命,愿意抵挡的人很少,于是有好多人滚落河中。 等朱能得到消息,江面上已经烧成一片,近岸被烧了不少船,这么多船只被点燃后,差点截断了官军败逃的退路。 朱能一面组织灭火,清通岸边到海里的通道,一面组织人守住唯一的桥,但大家争相过河,同阵营的都会引起争吵,骑兵们仗着有马,都想先过河,步兵就寸步不让,差点自己人打了起来。 到下午大概后世三点左右,官军还在轮流仓惶过河,突然南面传来炮声。 前面很快有哨骑回来报告,说叛军正把火炮搬到山下,可能会往前推送。 这火炮要过来后,打断了他们的桥,那官军就真的完蛋了。 朱能一看大事不妙,再也不敢呆在永福县,立马找了艘完好的船先上,带着徐忠等将先逃进江里,然后直接坐船沿水道往桂林方向跑。 因为要坐更多的人,很多骑兵为了上船,不得已扔掉了战马,这让官军的骑兵数量直线下降。 此时永福这边无大将指挥,官军乱成一团,各自逃命,更有人大喊不如降了汉王,于是纷纷跑到边上,原地蹲下等讨逆军来。 朱能走后不到半个时辰,讨逆军前锋已经追到,现场从永福县城看去,四面八方向全是来不及逃走的官军。 因为官军这会只有两条路,一是唯一的桥,二是坐船从水路逃。 几十万人要在短时间通过一座桥是不可能的,而船又被讨逆军烧了很多,更多的船不等装满了就直接跑路。 于是随着四周汉王万岁的呐喊声,无数的官军纷纷选择投降,有些官军的船也直接不走了,就在原地靠岸,投降了汉王。 夜幕很快降临。 夜色下,朱能站在船头,扭头看着江面。 随同他一起逃出来有一百多艘船,在他前面和在他后面又跑出来一部份,以朱能的估计,大概最终会有四五百艘船跑出来。 但官军三十多万人浩浩荡荡从桂林出发,当时可是船帆遮天,连绵十几里,加上各种粮草辎重,起码上千艘。 虽然有一小半在把官军送到永福县后掉头了,但朱能知道最少有七八百留在永福。 也就是说,这一战,不但官军步骑损失惨重,还损失了近一半以上的船。 徐忠和李濬等将,这时也正站在他身边,下一刻,朱能似乎才回过神来。 他败了。 而且败在不知名的将领手上,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失败的痛苦和羞辱,很快涌上心头,然后就感觉到自己全身冰冷,好似掉进了冰窟。 靖难中朱能也吃过败仗,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沮丧和绝望过。 因为在靖难中战败后,朱能一定相信还会重新获得胜利。 可现在,他感觉自己就是靖难中的南军,对面是靖难中的燕军,他们不可能再取得胜利了。 轰,每当他闭起眼睛时,就会想起白天那惊天动地的叛军炮声,还有那山呼海啸的汉王万岁。 靖难中的燕军也没有这样的士气。 叛军气势如虹的场面,一次一次刷新在他的脑海中,这才是让他产生绝望的原因。 “叛军的炮又多又猛,比我们的洪武大炮还要厉害,还要打的远。”徐忠的声音缓缓起来:“如果叛军还拥有更多的这样炮,朝廷后面,很不好打。” 徐忠的意思很明显,汉王去云南也就三年多,这就带出来一百多门炮,要是再给他几年时间产,占据的地盘更多,炮更多,以后没法打了。 当然,朝廷也可以造炮,但现在明显炮都不如叛军。 朱能咬着牙道:“今天不过给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以后不会地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徐忠和李濬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从今天叛军的火炮威力来看,没有什么步骑阵营经的起炮击。 那怕将来官军阵形拉开一点,还是承受不住。 “叔叔,我们能带回多少兵马?”就在这时,朱平问。 朱能嘴角微抽,扭头看了看江面上。 他们跑出来大概有四百多船,但很多船都没载几个人,水师就急急忙忙的开走,怕被火烧。 从江面上逃走的,估计不到两万。 其余的,就要看有多少人过河了。 “只要兄弟们心向朝廷,那怕被打散后,还是会回来的。”朱能只好道。 众将面面相觑,白天战场上,很多官军投降很快的。 第二天凌晨,朱能的船队逃回桂林,驻守桂林的韩观已经提前知道官军惨败,同样的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但韩观也没说什么,先把朱能迎进桂林城。 此时外面陆续有官军逃回来,都是骑兵先回,大量的步营估计要到中午时分才能回来。 朱能一夜没睡,叫来韩观等将。 “叛军在永福县,估计能得到一两百艘船,他们如果用来运大炮,最迟明天上午,就会兵临城下。” 众将脸色严肃,明白有点危险。 叛军的火炮他们已经看到厉害,但桂林城不能不守,桂林不守,代表着广西全失,这种消息传出去,甚至会影响天下大势,有损朝廷的威严。 而且守住桂林,就和当年铁铉盛庸守住济南一样,可以钉个钉子在广西,汉王拿不下桂林,也无法沿水路,进入湖广。 “成国公的意思?”韩观这时问。 朱能道:“到今天中午为止,咱们收拢到的兵马,全部撤向湖广,给俺留两万兵马,俺决定,死守桂林。” “成国公不可。”几位大将纷纷劝道。 韩观嘴角一抽,心里大骂:“特吗的,你装呢吗哟。” 徐忠觉的朱能这套路是和朱棣学的有模有样。 韩观硬着头皮道:“成国公熟悉湖广,各部也不能没有成国公指挥,当由成国公退守湖广,末将在桂林多年,有信心守住桂林。” 徐忠以为朱能是学朱棣的套路,其实还真不是。 朱能是真心有点想赎罪,留下来驻守桂林。 但几位大将都不同意,大伙一顿劝,儿子朱勇又说了几句,朱能这才勉强同意退守湖广。 此时徐忠提议,他愿留下来陪韩观。 朱能看了他一眼,果断表态拒绝,而是让李濬留下。 李濬心里顿时又在骂娘。 靖难时徐忠和朱高煦关键不错,朱能不敢让徐忠留下。 徐忠嘴上没说什么,心情也不乍地。 他全家都在京师,之前可没想过反叛朝廷,但朱能这么防着他,这让他不开心。 关键朱能在战中,一直没听他的意见,刚愎自用,这才遭到惨败。 徐忠闷闷不乐的离开现场,按朱能要求,收拢败兵。 期间陆续有官军逃回来,但到第二天中午时,已经看到叛军前锋骑兵,远远来到桂林城外。 朱能和徐忠都是有点慌了。 因为此时他们收拢到的兵马不到十万。 当初他们一共三十五万大军,留下一万多守桂林,带出去三十三万。 没想到回来才十万不到,而且除了少量骑兵从陆路跑回来,更多的骑兵为了上船都扔掉了战马,官军余下有马的骑兵才一万出头。 这等于一战把三十五万大军尽没了。 (本章完) 第294章 徐忠的不满 当然,朱能认为,这会应该还有败兵没往桂林逃,肯定还要逃到其他方向的,还有战死和受伤的。 所以毛估估,朱能感觉汉王最多受降十五万左右顶天了。 但即便如此,广西的形势也立马变的反转,叛军将达到三十万之众,官军只有十几万。 朱能思来想去,当机立断,立马带着八万兵马从水路离开桂林,退往湖广。 韩观和李濬带着三万多兵马死守桂林。 同时对韩观道,朱高煦那边突然多了这么多兵马,粮食一定会不够,如果他们来攻城,你抵挡不住时,优先要把桂林城里的粮草给烧了。 他在靖难跟着燕王,看到燕王最鼎峰也不过二十多万大军,更是曾经在大胜之后,放了数万官军步骑回去,因为燕王粮草不够,养不起这么多人。 后期北军更是严重缺粮,所以逼的燕王挺而走险,直取金陵。 所以朱能不能给朱高煦留粮。 他估算朱高煦在太和山一战后,兵马会急剧扩张,而秋收还有几个月,秋收之前,就看朱高煦养不养的起这么多人。 韩观郑重其事的答应。 但此时的王忠并没有如朱能所想的那样立刻攻克桂林。 朱能率主力退去,桂林已是囊中之物,他要按朱高煦的要求,尽快吸收安抚好降兵,为己所用,同时也到处筹粮,防止粮草不继。 二十日,王忠率讨逆军来到桂林城下,把桂林城团团包围,然后先后招降了灵川和全州,这样整个广西尽入汉王手中,只有桂林成为孤城。 王忠令瞿陶和靳荣等将,率五万人马守住全州,又用船运去五十门炮,这下扼守了湖广往广西的唯一通道。 接着王忠在永宁州对官军降兵进行重组,此次投降官军比他们人数还多,两者加起来已经超过三十万人。 按朱高煦事先的安排,先抽取五万降军和五千讨逆军,成立广西都司,回到原都司各地驻守,继续囤田种粮和训练。 之前广西集合都司兵马与他们大战,连很多军馀也被抽去守城,军田严重无人耕种。 好在这是七八月份,田里也没多少农事。 现在朱高煦赶紧成立了新的广西都司,组织各卫所回去继续屯种,保障秋粮。 各卫所的田地重新分给他们,另普通兵士,每人每月加饷五钱,军官各有不同,反正统统加饷了。 其中降军中尽量选取原广西都司的兵马,让他们各回原地,因为原来的驻地,有他们的家属都在。 此时汉王政策和以前的明廷完全不同,每家每户少的十几亩,多的几十亩,上百亩,所种粮食,只需十交一税。(卫所以前屯粮的收获后面再细说,反正是远远低于为汉王屯田。) 正军参与训练,还另有军饷,军饷比以前还高近一倍。 仅这招下来,几乎所有的军户都要全力支持汉王。 其余的降军,暂时都和原讨逆军分开重组,基本是一比一的比例。 一个卫五千多人,一半是原讨逆军,一半是新的降军。 王忠一边发饷,一边原地训练这些降兵,兵马虽然多了,但战斗力并没有消弱。 二十五日,讨逆军又按原计划在柳州成立新的广西承宣布政使司,按察司,布政使统筹全广西各州府,就地募粮,为汉王兵马做好后勤。 此时广西仅桂林还在官军手下,各地相继降了汉王,很快恢复正常,继续有序运转起来。 就在王忠吸收消化降兵,准备继续拿下桂林的同时,朱能已经退往湖广永州府。 但他在永州府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汉王朱高煦亲率五万骑兵,攻下了祁阳县。 朱能顿时如晴天霹雳。 湖广水道纵横,官军都用船来行走,非常方便。 祁阳县就在永州府后面,朱能想退往长沙,要么走陆路,要么走水路,而水路,必然要经过祁阳。 此时他才知道,就在他在广西和叛军决战时,汉王朱高煦亲率数万骑兵,从怀远进湖广,先攻武冈,后取祁阳,截断了他的退路。 朱高煦没打永州,是因为永州有永州卫在留守,且朱能为了退路,安排了重兵。 朱高煦全是骑兵,当然不会来攻城。 但是祁阳县不一样,当地无卫所,他稍微动点脑筋,立刻就招降叫开了城门。 这下朱能和徐忠等人急了。 现在这种情况,要么放弃所有的船,从陆路往长沙跑,但可能要被对方骑兵追上,因为朱高煦好像全是骑兵。 要么强行走水路,试着打通祁阳县。 朱能急了,赶紧叫来徐忠,商量如何应对。 徐忠道,之前不是说汉王只有两万骑吗,怎么变成五万骑了? 朱能道,朱高煦奸诈,可能事先故意露两万骑给咱们看,真正的骑兵多达五万。 徐忠不置可否,也没说什么。 —— 二十一日,朱高煦来到祁阳县城头,看向西面。 靖难时,燕军和南军每次大战,南军惨败后,燕军都在后面追杀上百里,南军则伏尸百里,惨不忍睹。 可当时朱高煦就在想,为什么每次打完仗就要追杀? 不能提前到对方退路去封堵吗? 比如当时南军逃向济南时,如果提前派几万骑兵到济南城外堵住,南军不是无法进济南城了吗? 当时他说了不算,也没打算提这个问题。 其实靖难时,双方都会派兵去绕到对方后面,打对方屁鼓,但从来没有派兵去截断对方退路的。 燕王没这么干,可能是兵力不够,不能分兵。 官军没这么干,大概没信心取胜,不敢派兵。 现在轮到他打仗,他就动了这个想法。 官军一旦大败,定然从全州逃进永州进入湖广,然后只有两条路,陆路随便走,水路必走祁阳县。 朱高煦先攻武冈,然后马不停蹄来到祁阳,占据了祁阳县,一下子截断了朱能的退路。 现在摆在朱能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来死嗑朱高煦,要么从陆路走。 “大王,朱能会走陆路还是走水路?”周虎这时笑着问。 朱高煦想了想:“我们全是骑兵,朱能匆忙逃走,大部份都是步营,他不知道我有多少骑兵,怕被我伏击,我如果没猜错,这家伙可能带着骑兵悄悄先走,不管步营。” 因为朱能在靖难中和朱高煦关系很普通,甚至说不好,所以他肯定不愿意被朱高煦截住。 朱能仅带骑兵的话,朱高煦也不知道他们会走那条路,很难阻击到。 “那不是截不到朱能呢?”周虎道。 “不用截朱能,朱能没屁用,截的就是他的步营和船。”朱高煦笑道。 朱高煦真没猜错。 因为朱能确实无法选择。 他不可能和步营一起坐船去攻祁阳县,万一打不过去怎么办?而且也没这么多船带他们八万步骑。 朱高煦有太多的应对办法,只要堵塞河道,到时所有的船都会被堵住。 所以朱能思来想去,果断在永州带领一万多骑兵先行,另有七万步营让徐忠带着走后面。 朱能本来不想把徐忠留下,但诸将里面,只有徐忠能节制七万步营,其他指挥使级的都官太小了。 朱能也是个狠角色,带着骑兵上岸后,就往武冈去。 进城发现岷王全家不在,都被迁到广西去了,城中到处贴着汉王的檄文和岷王支持的告示。 朱能大怒,把武冈城内的投降文官杀了好几个,然后举兵离去。 接着绕道宝庆,退往长沙。 等到了长沙后,朱能才知道朱高煦的骑兵只有两万,顿时后悔不止。 当时要是知道朱高煦只有两万骑,他可以带着八万兵马一起上岸,但外面风传朱高煦有五万骑,朱能不敢带着步营。带着步营走太慢,容易被伏击。 但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也就在朱能带着骑兵先走,留下步营的同时,徐忠对朱能的不满,彻底暴发了。 官军三十多万浩浩荡荡进入广西,朱能如果能听取他的意见,不可能在太和山遭受惨败。 而惨败之后,朱能更是不能稳住心神,多次做出错误的判断。 按徐忠的意思,叛军有大量火炮,桂林这时已经没何防守的必要,如果带全军十几万人退往湖广,还是能保住官军部分兵员。 朱能不听,硬要兵马留守桂林,指望官军当年铁铉守山东一样,钉个钉子在广西,他以为只要守住桂林,讨逆军就不敢进入湖广。 接着徐忠想留下,辅助韩观,又被朱能怀疑。 再最后朱能听到朱高煦亲自领着数万骑兵绕到湖广后,直接吓的带着骑兵跑了,还让徐忠走后面或水路,吸引朱高煦的兵力。 这下徐忠真是再也忍受不住。 二十二日的永州,徐忠在城头看着朱能带着大股的骑兵经北门从湘口驿过河,离开永州城,徐忠的脸色异常难看。 徐忠早年袭父职为河南卫副千户,屡随明军北伐,俘获颇多,积功升任济阳卫指挥佥事,洪武末年时镇守开平(在今河北唐山) 建文元年(1399年),燕王朱棣起兵靖难,连破居庸(在今北京昌平)、怀来(在今河北张家口)。徐忠在开平投降燕军,并与陈旭一同攻取滦河。同年,朱棣在会州(今河北平泉西南)整编军队,分为前后左右中五军。徐忠因骁勇善战,得以统领前军。 当年朱棣得到宁王和大宁行都司的兵马后,合二十万之众,是燕王兵马首次大幅扩张。 他整编军队,分为五军,徐忠统领一军,可见他的能力是得到朱棣的认可。 但这次因为和朱能一起出征,他的能力,都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 并且,在朱能战败之后,扔给他七万败兵,他可能要在后面几天,承受更大的过错。 因为他把这七万步兵带回去,只是他的本份,但如果只带回三万四万,那可能变成罪过。 (本章完) 第295章 反水也要趁早 徐忠一动不动站在城头,等看到朱能最后一股骑兵消失后,徐忠双眼一闭,深深吸了口气,全身涌起一阵无力感。 靖难中他跟着燕王,打过胜仗,也遭遇过惨败,最惨的一次,他刚上阵就被一箭射在大拇指上,徐忠当时直接砍断手指,导致他现在已经不能用弓箭。 当年即使吃了败仗,徐忠也没有产生过绝望和无力感。 但这会,他深深感觉到了绝望和无力。 “永康侯,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这时他身后一个指挥佥事小声的问他。 朱能让他们步营和其分开,走水路也好,走陆路也罢,随他们。 主要的意图,明显是为了吸引朱高煦的火力。 也就是等于放弃了他们七万步营。 这可是七万活生生的人啊。 哪怕朱高煦真有五万骑兵,七万步兵在徐忠眼里,还是可以与其一战的。 朱能能带着一万多骑兵跟他们同行,徐忠有信心,把绝大部分人带回长沙。 可现在,朱能先跑了。 徐忠这时冷静的想了想,缓缓道:“汉王已经占据祁阳,咱们要是还走水路,祁阳是必经之路,到时汉王沉几条船在河里,立马就能把咱们七万兄弟堵在祁阳,到时就真的完蛋了,况且,也没这么多船带七万人。” 边上诸将纷纷点头,但也有人道:“如果走陆路,汉王有五万精骑,很容易被截到,恐怕更惨。” 大伙又是纷纷点头。 徐忠想说,汉王恐怕没有五万,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很多人皱起眉头,陆路不好走,水路也不好走,怎么办? “特娘的,不如降了算了。”有人突然开口道。 “嘶”周围诸将都是倒吸口冷气,大伙死死瞪着那人。 现在能在徐忠身边的,基本都是指挥使级,另有少数徐忠的心腹手下千户,百户。 这人不顾现场这么多人,公然说出口,着实把所有人吓一跳。 徐忠也扭头看去,有点面熟,很快想起来,靖难时,这人好像是丘福的百户,现在是某个卫指挥同知,姓俞。 靖难时,丘福和汉王关系不错,估计这人也和汉王有过交集。 “混帐,你说什么,来人,把他拖下去,砍了。”徐忠当场大怒。 四周诸将赶紧纷纷求情,有人说俞兄弟是不是上午喝酒了,说什么糊话,快向永康侯赔罪。 诸将都在求情,徐忠对着他骂了几句,便找个台阶,下不为例,再敢胡言乱语,定斩不饶。 按理说姓俞当众说降,无论如何都是要斩的,但徐忠居然没斩,他的反应,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而且徐忠不但没斩,朱能走后,他率七万兵马就在永州府停驻,并没有急着离开。 此时讨逆军随时可能进入湖广,后面还有汉王兵马截路,徐忠却按兵不动,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当天下午,天还没黑,永州卫指挥使吴金福,找到刚才说投降的俞行舟。 朱能进广西前,在永州卫驻守了全卫五千多人,以重兵扼守这个退路。 现在朱能兵败,带着骑兵走了,吴金福可不想被留下断后。 他想的很清楚,如果叛军进湖广,徐忠带兵马退走,徐忠有两个选择。 要么带着永州卫的兵马一起走,放弃永州,但这可能会获罪。 要么留些兵马断后,守一守永州,以求无罪,如果要留兵马断后,守永州的,肯定是他的永州卫。 吴金福不敢肯定徐忠会不会放弃永州,但与其把命运交给徐忠的决定,不如让自己来选择。 与其等讨逆军打上门再投降,不如? 他来到俞行舟这里时,正好晚饭,俞行舟已经叫人在喝酒。 俞行舟白天死里逃生,也没放在心上,晚上还叫了几个兄弟喝酒,刚开始喝,就听说有吴金福求见,他也先愣了下,然后便让人招呼吴金福进来。 吴金福一进院子,就闻到股酒香,等进了屋后也愣住了。 现场有七八个军将,大部分都是俞行舟同一个卫,有千户,指挥佥事,甚至还有百户在。 俞行舟以前都没和吴金福说过话,今天才在城头与吴金福相熟,看到吴金福进来,赶紧起身:“来来,诸位兄弟,这是永州卫指挥使吴金福吴大哥。” 他到是自来熟,开口就叫声大哥,但看这模样,似乎比吴金福年纪还大点。 一屋子军将们纷纷起身,拜见吴指挥使,吴大哥等各种称呼。 吴金福含笑点头,一个个回应着。 “来人,添双碗筷。”俞行舟大叫。 吴金福想了下,也没客气,便在俞行舟身边坐下。 “俞兄弟是那个卫所的?”吴金福其实已经打听到俞行舟是什么卫的,不过故意找个话题。 “咱们大部份都是赣江卫的。”俞行舟道:“这位是袁州卫的指挥佥事,刘兄弟。” 俞行舟他们原来都是江西卫所的,现场除了袁州卫两个人,都是赣江卫。 吴金福脑子里立刻出现江西的画面。 江西兵马比较少,一共才三四个卫,现场两个卫的人都在,可见朝廷在江西抽调了不少兵马,这次大败后,恐怕江西那边又空了,叛军只要能进入江西,肯定投降一片。 “俞兄弟以前也是燕军?”吴金福小心翼翼的问。 靖难时,他是属于南军,当时是永州卫的指挥同知。 “燕军,我们这有几个兄弟,当时跟着淇国公(丘福)。” 吴金福重重点头,然后左右看看,感觉这里应该都算俞行舟心腹兄弟,便道:“听说淇国公当年与汉王交好。” 砰,俞行舟拍案而起,大声道:“当年淇国公和永康侯(徐忠)多次联名请陛下册封汉王为太子,可惜没成,不然汉王哪会起兵,咱们也不用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俞行舟应该没多少酒,又没醉,突然就说出这话,并摆出一副装醉的模样,边上几个人赶紧向他递眼色。 因为吴金福以前大家不熟啊,谁知道他来意? 吴金福看在眼里,知道诸将不信任自己,毕竟以前他和这批江西军将们没交情。 他果断道:“恕兄弟我说句实话,大军要是退回长沙,俞兄弟,九成要被问斩的。” “嘶”现场突然齐齐吸了口冷气,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吴金福面不改色,继续道:“朝廷刚刚大败,俞兄弟当众说降,虽然白天大伙都在劝永康侯,但真心假意,可是从表面看不出来的。” “我看好多兵马都是广西和其他地方退过来的,要是其中藏着有心人,比如朱能心腹,等回到长沙再向上密报,不但俞兄弟必要被斩,连永康侯也要倒霉。” 俞行舟的酒好像突然全醒了,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吴金福。 边上姓刘的袁州卫指挥佥事,这时也沉声道:“永康侯今天没有下令,按兵不动,估计也在害怕这个事。” 徐忠今天没斩俞行舟,万一退到长沙后,有人举报,这罪可大可小哦。 俞行舟的脸色更难看了,隐隐觉的吴金福说的有道理,这要全军安全退到长沙,只要有人举报,他肯定要倒霉。 “依我看。”吴金福这时再暴震憾的话语:“永康侯其实是想降的,但是在忌惮什么。” 吴金福这话,彻底把现场几个人震惊了。 “永康侯想降?”俞行舟更加不可思议。 “永康侯如果不想降,今天就把俞兄弟给斩了。”吴金福淡淡的道。 吴金福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如果徐忠换成朱能,今天必然要斩俞行舟。 “特娘的,老子不能回长沙。”俞行舟也回过神来,他要回长沙,只要有人举报,朱能肯定秋后算账,到时徐忠也保不住他。 徐忠大概也在想这个问题,徐忠没斩俞行舟,也要考虑回到长沙后,有人举报的话,朱能会不会找他算帐。 俞行舟这时看向吴金福,眼中神色闪动:“吴兄弟难道是?”是汉王的人? “老子也不想留守永州。”吴金福沉声道:“如果永康侯决定要走,可能怕有丢永州的罪,必然要留兵断后,到时,肯定让老子留下。” 他是永州卫指挥使,大军离开,他肯定会被留下,因为永州是水道要害,更是广西进入湖广的第一道关口,需重兵把守。 明廷每个设卫的地方都是很重要的,永州卫设在这里,当然算是要害。 徐忠如果走,不可能带着他离开的,放弃永州,同样是大罪。 俞行舟立马听出意思了,徐忠如果决定走,吴金福会被留下,吴金福是打还是降? 打的话可能死,降的话不如早点降,兵临城下再降,那有现在降的功劳大。 话说的到这里,两人几乎是摊牌了。 “砰”俞行舟重重的把一个酒杯砸到地上:“不行,老子不能去长沙,干脆反了,跟汉王干。” 他白天已经说过,现在再说毫无压力,四周几位兄弟面面相觑。 吴金福大喜,赶紧道:“汉王百战百胜,朝廷局面也不好,要反就要趁早,现在跟汉王,比汉王打赢再降,可不一样。” “那是。”众人纷纷点头,明白这个道理。 (本章完) 第296章 徐忠不能干,老子可以干 靖难前跟随和靖难中投降燕王的将领,待遇也完全不一样,朱棣到了京师,京师官军投降后,几乎无人受到提拔,要么被调走,要么被降职。 吴金福和俞行舟一开口,其他人几乎没啥考虑,也决定纷纷跟从,一来他们和俞行舟关系很铁,二来朝廷现在的确落于下风。 要投降就要趁早,吴金福是说到重点了。 但投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了。 眼下七万官军在永州,但他们几人能控制能指挥也不多。 俞行舟马上问吴金福,吴大哥是不是有想法? 吴金福道:“把徐忠拖下水,永康侯肯定想降的。” “他在犹豫,我估计是考虑到京师的家人。” “如何拖下水?咱们去劝劝他?”俞行舟问。 “当然不行。”吴金福笑笑:“你们知道宁王吗?还有大宁守将房宽?” 现场还真有人听过。 据说当年宁王是被部下挟持,房宽也是如此。 两人当年都是既要当,又要立,部下猜到了他们的心思,顺水推舟来一番。 这样朝廷就怪不了他们。 几人商量了一下细节后,吴金福则带着俞行舟再去找徐忠,探探口风。 两人见到徐忠时,徐忠也正在吃饭。 看到两人进来,徐忠笑道:“来来来,一起一起。” 吴金福和俞行舟对视一眼,因为徐忠也在请客,屋里全是人,同样有七八个,应该都是徐忠心腹。 吴金福是来探风的,也不敢确定,所以拉了拉俞行舟,笑道,我们刚吃过,不吃了,现在是带着俞兄弟来道歉,刚刚在城墙上,他不应该乱说话。 俞兄弟,你要好好谢谢永康侯。 俞行舟赶紧表示感谢。 徐忠不动声色点点头,四周他的心腹们也起着哄,这事都过去了,吃也没事,坐下喝点? 这时徐忠已经看出两人有事找他,想了想后:“你们先吃。” 带着两人到了隔壁。 三人到了隔壁后,吴金福还能听到隔壁喝酒声,这特娘不怎么隔音啊? 但他也知道隔壁应该都是徐忠亲信,便小声问:“末将想请问永康侯,咱们什么时候撤离,末将心中有个数,可以叫兄弟们都准备准备,到时撤起来也快。” 徐忠想了想,微笑:“永州是要城,吴指挥一箭不发,居然想带兵撤离,不怕朝廷治罪?” “特娘的,留在这里不是等死,朝廷到处大败,末将可不想陪葬——”说罢抬头看了眼徐忠。 徐忠果然没生气,也没啥表情,他负手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 吴金福和俞行舟略有紧张的看着他。 片刻之后,徐忠沉声道:“我已决定后天出发。” “但这里的船不够咱们七万大军。” “原本我想兵分三路。” “安排一万多人从水路走,吸引汉王在祁阳的兵马。” “对外称我带主力五万沿卢洪江边走,先往宝庆退。” “我们一路沿江-——” 徐忠直接说了他的战略,他已经决定明天议事,后天走,兵分三路。 一万多人,包括想投降的俞行舟,按排在水路,这等于是送俞行舟去投降朱高煦。 俞行舟听完脸红了下,有点不好意思,永康侯原来真是很会照顾人啊。 另五万主力走卢洪江,如果俞行舟的人能拖住朱高煦最好,如果被朱高煦发现,他东面是卢洪江,讨逆军只能从东面来,第一时间是打不到他,他有充足的时间反应。 另有近一万兵马,沿永州官方水驿道往高溪行,主要目的也是吸引讨逆军。 吴金福和俞行舟一听,立马感觉徐忠很有能力。 他兵分三路的话,讨逆军如果从祁阳过来,先后要遇到俞行舟这路和另一路高溪方向的。 足以为主力争取时间。 如果不过来,徐忠更容易脱离永州。 当然,兵分三路不代表一定有用。 徐忠全是步兵,讨逆军要是得到消息从祁阳出来拦截,也很容易找上他们的主力。 不料徐忠又道:“我打算走高溪那路,那路兵马比较少,只有一万左右,讨逆军到了,肯定猜不到我会在军中。” “草。”吴金福顿时暴了个出口,永庚侯真是个人才啊。 讨逆军如果想拦他们主力,肯定找五万多的那路打啊。 不得不说,徐忠还是很有套路的。 徐忠这时笑了笑,声音压低了很多:“高溪那路,由南昌卫指挥使陈宽带队。” “他是朱能心腹,靖难时的燕军将领,肯定会和叛军死战。” 这话说的就比较明显,主力五万多遇到朱高煦拦截,可能会降。 但陈宽的兵马,可能会和叛军死战。 徐忠跟在陈宽军中,已经向皇帝表明了心迹。 徐忠是这么说的,俞行舟信以为真。 但吴金福可不是这么想的。 吴金福可是聪明人,徐忠话里有话,计划应该是真的,但看到吴金福后,又把计划说么这么清楚,值得商榷,特别还提到了陈宽。 他想了想后,突然问:“现在永州,还有多少是朱能那边的亲信?” 俞行舟奇怪的看着他。 徐忠则不动声色:“朱能大部份亲信都带走了,原燕王府的将领,就陈宽和长沙卫指挥同知赵真两人还在。” 这两人的兵马,也就是走高溪的那部。 “末将明白,末将告退。”吴金福说罢,招呼俞行舟。 俞行舟莫名奇妙跟着他出来。 “就这样?下面我们怎么干?” “杀陈宽和赵真。”吴金福道:“徐忠想降的,但是他不能这么干,他可能考虑京师的家人。” 吴金福自己就是永州卫的,家人都在这里,所以这件事,徐忠不能干,老子可以干。 而且靖难中燕军胜了好,南军胜也罢,双方降来降去,指挥使级以下的家人都没追究。 “不会吧。”俞行舟听的一脸不敢相信之色。 第二天,徐忠召集诸将做了分配,兵分三路,他和陈宽赵真走一路,吴金福带一路(五万主力),俞行舟带一路走水路,永州卫不留兵马,全部都走。 四周有些哗然,陈宽和赵真果然质疑,为啥不守永州? 徐忠道永州守不住,还是要尽量带大量的兵马回去,保存实力。 陈宽和赵真无语,又不好说什么。 接着徐忠叫诸将立刻回去准备,通知各营,明天一大早全军出城。 等到了天黑。 吴金福和俞行舟带着三四百心腹部下往徐忠方向去。 以前这边驻有大量守卫,今天因为决定分兵三路,所以全城兵马已经分开驻守,只有几个守卫抱着长枪倚在墙角,还睡着了。 此时已经接近后世晚上七点钟,这么多人一路集结着过来,原本很显目的,但这边静悄悄的似乎没什么反应。 吴金福也不怕,带着人直接冲了进去。 很快把正在房里睡觉的徐忠给拖了出来。 徐忠好像刚睡醒的样子,一脸惊慌:“伱们干嘛,你们想干嘛?” “汉王百战百胜,明纣王却无道暴虐,徐都督,带着大伙,一起降了吧。”吴金福大声道。 边上俞行舟赶紧又转身大声道:“汉王给所有兄弟加饷,兄弟能拿双倍,当然跟着汉王干。” 又有人叫:“汉王仁义,还百战百胜,一起降了吧。” 四周陆续有人附合。 原本有些军士可能害怕,但听着这么说,汉王给高饷,还是得降。 徐忠则大怒:“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诸位兄弟岂能拿着朝廷的饷银,然后造反?” 他不说还好,四周一片骂声,朝廷也太小气了,这才发几个钱?汉王给高饷呢。 徐忠大声道,反正俺不能这么干。 吴金福看着他眼中还有笑意,顿时也笑了:“走,把徐都督带上。” 挟着徐忠到大堂,以徐忠名义,派人召集各路军将来议事。 徐忠也不说什么,任他摆布,四周原本有少许徐忠亲兵,这会也都没反应,好像被吓到了一样。 传令兵四出通知议事,这会已经天黑,清晨议过一次,又要讨议,一路上有人骂骂咧咧。 等赵真和陈宽一到场,扑哧扑哧,一批甲兵啥话不说,冲上去就是劲弩又是刀枪,直接把两人给弄死。 吴金福挟恃着徐忠说要反水,投降汉王,徐忠则叫着不能反,诸位兄弟冷静,朝廷对大家不错的。 俞行舟立马反驳,不错啥,汉王给高饷呢。 此时四周有大量披甲执锐的军士,徐忠也被抓了,众将面面相觑,相继有人表态可降。 吴金福很有经验,他能控制的兵马不多,诸将也只是暂时臣服。 他立马下令部下到城里四处放火。 因为白天决定官军分三路走,所以三部官军分别已经在永州三个方向集合休息,准备好物资,等明天一早就走。 他们先到无兵处放火,说讨逆军杀进来了,然后往其他地方放,很快引起官军的混乱。 当天晚上,永州卫指挥使吴金福,夜袭徐忠,挟持徐忠欲降汉王,有几位将领不同意,被当场斩杀,之后永州城陷入一片混乱,官军相互残杀。 混乱中,约有上万官军逃出城,余五万多官军,跟吴金福等献永州而降朱高煦。 至此,朝廷在湖广方面遭受沉重的惨败,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三十五万大军,除了火真的五万和朱能一万多骑外,尽丧于广西和湖广两地。 朝廷惨败的消息,就像朱高煦的檄文一样,很快会传遍大江南北,也会传到京师。 (本章完)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各位书友新年好,开个单章说点话。 当初这书上架的时候没写上架感言,因为那时有点不好意,成绩太差了。 现在网站有个活动,正好借这个活动,说些之前想说的话。 先说这個活动吧,最近网站举办了一个彩蛋章节活动,书友们在本章评论互动(注意是本章节),比如可以夸夸作者英俊帅气什么的,即可以抽点币大奖,最高有6666起点币。 网站这个活动挺好的,也希望大伙能踊跃参与,祝愿大伙也个个抽到6666。 然后想说,明镜非常感谢大伙的订阅支持,正是因为大伙的订阅,才能让明镜坚持到现在,还要感谢大伙的投票、打赏、催更、指错、批评等等,这都是对明镜的鼓励,至少让明镜知道,还是有书友在看本书的。 接下来明镜要开始卖惨了啊。 本书成绩原本就不好,大伙还跳着看,很多章节更是惨不忍睹,相差一天的订阅,能少一半。 兄弟们啊,别这样啊,可能有些章节你们看到章节名不喜欢,或者觉的比较水不想订阅,但明镜还是恳求大伙能多多支持,不看也可以给个订阅嘛,说句卖惨的话,这本书的每个字,都是明镜站着码出来的。 明镜11年入行,码字近十二年,还是个扑街。 天分有限,只能用勤快来补,所以明镜从来不敢请假,也没有断过更。 可能早期坐着码字太多,盆骨出现积液,屁鼓也坐坏了,现在坐久了就屁鼓痛,做了几个核磁共振,也没查出什么明堂,反正就是不能久坐。 在单位,我尽量不参与开会,坚决不参与吃饭,能躺的时候,绝不站,能站的时候,绝不坐,回到家码字,用小桌子垫在大桌子上,正好站着码。 所以你们敢信,这本书每个字,都明镜站着码出来的。 俺应该是起点站码第一人,以前不会有,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 还请大伙看在明镜站码的辛苦下,多多订阅,不要跳看啦。 然后再说说加更吧,因为不是全职,还要上班,所以平时更新不算给力,趁着过年,明镜决定努力多码点,回馈所有书友们。 从大年初一开始,每天三更,到大年初七结束。 最后,明镜向大伙垦求个全订支持。 最后的最后,再推荐下明镜完本两百多万字《明末之席卷天下》,等更的时候,大伙也可以看看。 最后的最后的最后,明镜提前给大伙拜个年。 祝所有的书友,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合家欢乐,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第297章 朝廷不能再败 京师皇城,武英殿内。 朱棣今天难得召集六部尚书和心腹们一起议事。 大殿里近十余个人,此刻都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看着朱棣。 “薛禄-——误俺——误俺——该杀——”朱棣紧握着拳头,脸上青筋暴露,一脸凶狠的盯着墙上的大明地图。 靖难时的那份从容和淡定,在他成为皇帝之后,似乎荡然无存。 毕竟以前他需要在意部下们的心情,稳住人心,所以轻易不会动怒,而现在贵为九五至尊,他可以想干自己所有想干的事。 地图上的贵州,此刻已经不再属于大明皇帝朱棣陛下。 朱棣不甘的看着贵州,表情如同失去最心爱的宝物。 此时他还没得到广西惨败的消息,但是薛禄不等官军援兵,擅自出去野战,惨败在贵州的消息已经传回来。 薛禄带着近十万大军,一个月不到就完蛋了。 当初李景隆好歹也打几个月的,你薛禄连一个月没到就送完了? 朱棣在靖难中的大败,都没有今天这么难受过。 当然,他此时也不会知道,以后的日子,他会越来越难过。 尤其在想到逆子朱高煦在战胜之后,气焰更嚣张,兵马更众时,朱棣的五官都要扭曲在一起。 他自己就是在靖难中从一场场胜利中走过来的,他当然知道这么巨大的胜利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以后更多的地方会降,代表着更多的官军会有其他想法,甚至代表着朝廷里面都会有不同的声音。 不能再让逆子打胜仗了? 朱棣靖难中的经验告诉他,官军不能再败。 “广西不能再败了。”果然,姚广孝这时也开口了。 姚广孝此时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盯着朱棣看。 姚广孝觉的以前的朱棣性格挺好的,不管什么大事,都能有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 靖难中哪怕燕军吃了大败仗,还会鼓励大伙。 但靖难成功后,朱棣好像变了个人,性情也变的残暴起来,杀起建文的臣子时,连姚广孝都劝不住。 或许是一个人努力得来的东西,不愿轻易失去吧,姚广孝默默的想。 他转过头,看向袁珙。 金忠现在在长沙平汉布政使司,诸多心腹中,现在也只有袁珙和姚广孝还能说上点话。 袁珙心领神会,马上道:“陛下也不要太过担心,薛禄手下不过十万人,四川和广西都有数十万官军,那两地才是关键。” 袁珙还是没朱棣的觉悟,他心里认为官军还有一百多万,才输了十万怕什么。 朱棣明显对这句话不赞同,他转过头,看了眼袁珙,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袁珙儿子全被杀死,论忠心肯定是无与伦比,不能因为他不懂军事,就喝斥功臣。 他想了想后,缓缓:“靖难的经验告诉俺,失败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别看贵州丧师的官军不多,但是官军如果再败,以后不战而降的,就会越来越多。” 众人不置可否,因为靖难中,还是到最后关头,才有大量官军投降。 前两年双方打来打去,都要在战场上分出输赢才会出现成规模投降的事。 朱棣又道:“广西朱能和韩观那边的兵马,大部份是湖广、江西、山西、河南等地的。 这些兵马尽丧之后,那几个省份的兵力就不够防守。” 这意味着,朱棣后面就需要要动用北平方向的二十几卫和京师的七十卫。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如果再输,就真的一无所有。 姚广孝的三角眼眯了又眯:“朝廷先失贵州,广西一定要保住,如果广西不保,下一步,叛军就要直取湖广了。” “湖广不能丢。” 湖广当然不能丢,朱棣也知道。 湖广和江南相邻,湖广一丢,叛军就能兵临京师,到时镇江造再多的炮台也没啥用。 叛军水师不需要走海路,沿江东下,可以直取南京。 难不成要俺再回北平?朱棣当然不想。 “广西谭清虽败,但大量的兵马还保持在韩观手上,朱能如果及时增援,朝廷三十多万大军,应该能挽回局面。”袁珙说话的时候,自己都没啥底气。 因为他自己经历过靖难,也知道有时侯兵马过多,并不能代表一定会胜利。 官军在广西兵马远超叛军,但不代表一定会赢。 他只是想给朱棣打打气,让朱棣再现靖难时的从容和自信。 “能拖住就好,俺也不指望朱能能大胜。”朱棣叹道,他最希望官军能赢的,原来是四川战场。 “四川打的怎么样?”姚广孝这时道:“如果朝廷能在四川打败叛军,那边的兵马下贵州也好,施援湖广也行,立刻可以改变局势。” 没错,朝廷这边,所有人都认为,四川是最重要的。 连朱棣脸上也充满了期待,抬头看向四川方向:“算算时间,也应该分出胜负了?” 他脸上的的表情极为迫切,很显然,四川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如果朝廷能在四川大胜,整个局势都会不同。 朝廷如果能四川大胜,往西南方向可以压迫云南汉王老家,往东南方向可以支援湖广,往南可以打击贵州,立马就能扭转整个形势。 袁珙突然道:“瞿能在靖难中表现出色,不该一败再败的。” “。。”朱棣无语,又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汉王那边,川中主将是谁?”姚广孝叹道,能打败瞿能的,怎么会是寂寂无名之辈。 朱棣重重的一拍桌子:“如果广西或四川再败,俺只有御驾亲征。” “刘俊。” “臣在。”兵部尚书刘俊赶紧上前。 朱棣这次没召集他的小内阁成员议事,而是六部尚书,看来很拎的清,打仗的事,还是要这么经验丰富的老臣们。 “传朕的旨意给广西朱能,不要急于求胜,守住桂林就行。” “臣遵旨。” 姚广孝马上问:“四川呢?” “四川宋晟,俺信的过他。”朱棣认为,宋晟打仗比较稳,就算不胜,也不会大败。 接着他连连调度,征调兵马和物资。 众人商议了有一个时辰才散开。 出了武英殿,袁珙想了想后,大步追上刘俊。 “刘尚书。” “袁大人。”刘俊恭敬的道。 袁珙官虽然没他大,可却是朱棣的心腹,每次议事必要招唤,这次带上六部尚书,也算看的起他们。 刘俊自然恭恭敬敬,当然,他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你说实话,除了广西和四川现在的官军外,朝廷还有多少多少官军可调派?”袁珙道。 刘俊想了想,别人这么问,他可以不理,这可算大明机密,但袁珙是皇帝亲信。 片刻后,刘俊左右看看,见身边也没什么人,只有姚广孝远远的在等袁珙。 “至少还有一百万。”刘俊道。 袁珙脸上露出一副兴奋的表情。 刘俊马上道:“打仗粮草和运输很重要,并不是兵越多越好。” “我知道,我知道,嘿嘿。”袁珙向他抱了抱拳,转身而去。 姚广孝很快和他走到一起,奇怪道:“你问这个干啥?” 袁珙道:“刘俊说的没错,打仗就要用到粮草物资,朝廷百万大军,需要的更是可怕的数字。” 姚广孝脸色微变:“伱又想?” 靖难时,他们和世子一起,与朱高煦的部下一样,也在趁机赚钱,只是赚来的钱财,大部份充为军资,支持燕王了。 “当然不是。”袁珙道,当年燕王是需要军资,现在是朱高煦需要。 广西和湖广打起来,江南和湖广一带的粮价都要涨。 朱高煦兵马多了,也需要更多的粮。 当严令海边各省的商家,不得向南方运粮和军用物资,比如火药,铁料等。 广东和福建有盐田,所以朱高煦可能不缺盐,但其他东西,特别是粮,西南各省的产量是没法和这边比的。 打仗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有暴利,京师和附近江浙、山东一带的商人,为了暴利挺而走险,是极可能的。 因为在靖难时,包括山西和山东,江南,都有粮商敢往北平卖。 姚广孝抚掌大赞,刚才陛下面前,你怎么不说? 袁珙脸上露出残忍之色,冷然道,最近肯定有商人敢这么干,先抓个出头鸟,然后请旨陛下,抄家灭族,以震慑四方。 姚广孝发现袁珙现在也变残忍了,应该是几个儿子先后被杀,他的心态也在改变。 他想了想,默默点了点头。 突然。 姚广孝低声道:“你擅长卜卦,可曾算过朝廷和汉王,谁胜谁负?” 当年靖难时,袁珙天天说燕王会胜,上天注定,他算了几次都是一样,从而鼓励朱棣越战越勇。 现在姚广孝突然提出来,袁珙不由微微一愣。 他脸上表情有点复杂,然后抬头看看天空,沉默了好一会后才沉声道:“世事变化莫测,天机不可泄露,我屡泄天机,惨遭报应,已经很久没有算过卦了。” “。。”姚广孝。 他抬头仔细看看袁珙,袁珙年纪都没有他大,此刻近距离细看,似乎看起来比他还要苍老。 (本章完) 第298章 太子不吃肉 出了皇城后,两人分开,姚广孝坐上一辆马车,袁珙自己骑了匹马。 “去魏国公家。”姚广孝沉声道。魏国公徐辉祖在靖难后就被禁足在家,永乐前两年还有梅殷等经常去看看他,到后来朱高煦起兵,沐晟儿子在京城消失,朱棣勃然大怒,不但对前方各省大将有了限制,很多都指挥使和总兵官上任时,都要留一部分家属在京师,像建文系的官员更不能私下再见面,自此,徐辉祖对外面的事就一无所知。 但姚广孝当时就发现一件事。朱棣这边现在放心能用的将领似乎不多,能打的好像也不多。 靖难后期时朱棣兵多将广,那也是投降的占了一大半。像徐忠、李彬、房宽等等,都是先后投降过来的,很多人和朱高煦在靖难中关系不错。 大家主要是认同朱高煦在靖难中的军功功劳。所以这导致朱高煦起兵后,朱棣不敢放心的任用大将。 比如广西方向,原本派徐忠指挥是最适合的,朱能的能力,明显在徐忠之下。 但朱棣不放心,特别徐忠在靖难中和朱高煦关系还不错。所以朱棣让朱能为指挥。 当然,这会姚广孝和朱棣都还不知道,广西已经惨败,朱能丧师失地。 朱棣这人还是比较要强,所以尽管手上能用的将领不多,但照样出兵平叛。 姚广孝注意到这个事后,仔细想了想,徐辉祖这个是能用的。徐辉祖的能力不比徐忠,李彬,和李远差。 但徐辉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至今不肯叫朱棣一声陛下。朱棣又不是善茬,要不是徐皇后还活着,早弄死徐辉祖了。 两个刚硬的男人都不可能妥协的。所以姚广孝在朱高煦起兵后,成为唯一一个有权利来看徐辉祖的人。 徐辉祖开始也不搭理他,但徐辉祖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其实心里也痒巴巴的,特别听到朱高煦起兵后,他对姚广孝的态度就好了很多。 两刻钟不到,姚广孝来到徐辉祖府上。徐辉祖府上有几个门,大部份都被封了,而且是用泥石砌起来的,正门留了两队官军,四周外围,天天有锦衣卫在转圈,用后世的话说,是二十四小时在转。 简直就是天罗地网,徐辉祖是不可能逃出去。姚广孝刚到门口,门口一个百户就快步过来,赶紧把他的马车车帘掀起来,态度非常恭敬。 “大师来啦。”姚广孝笑着向他点点头,从马车上跳下,然后便问:“魏公国最近胃口怎么样?” “很好的呢,这几天送的菜和饭,几乎都吃光了。” “还练武不?” “练,他自己在院子里练。”嘿嘿,姚广孝笑了,软禁在家里还练武,这是想复出? 真是猜不透魏国公。他向百户点点头,进入府中。里面的人也挺多的,徐辉祖家里现在从除了妻子家人和一个贴身的老仆外,从丫头到厨子全是皇帝派来的人。 他还有个儿子叫徐钦,这会还小,应该十几岁,现在也被禁足在家。姚广孝很快在徐辉祖的房间里看到他。 姚广孝推开门的时候,徐辉祖正盯着墙上看。看到姚广孝进来,徐辉祖回头看了眼后,又重新看到墙上。 姚广孝抬头看去,居然是大明地图。 “朝廷输了?”徐辉祖这时有点幸灾乐祸的问,因为他看到了姚广孝灰败的脸色。 姚广孝苦笑,找个地方坐下,片刻后,外面有人端着茶水进来,放下后又离开。 等那人关上房门,姚广孝道:“薛禄擅自去找叛军野战,不等官军支援,引起贵州惨败,贵州,已经全部丢了。”徐辉祖表情更有意思了,估计有点想笑,又不好意思。 “损失多少?” “最少十万之众。”徐辉祖笑道:“还好,不多,朱四还有机会。” “。。”姚广孝无语,只能当没听到。 “魏公国有何高见?”他连忙转移语题。 “我能有什么高见。”徐辉祖道:“朱四自负雄才伟略,打不过儿子就御驾亲征嘛,必然一战而定。”姚广孝知道他讨厌朱棣,但更讨厌另一个人。 “听说汉王座下有匹千里马就是魏国公的?这千里在靖难中可是带着汉王,躲过多次大劫的。” “这个不肖子。”徐辉祖果然大怒。姚广孝猜的没错,徐辉祖讨厌朱棣,但更厌恶朱高煦。 朱高煦小时候到他家就不听话,在京上学又不认真,那时徐辉祖就厌恶他。 朱棣起兵也是因为皇帝削藩,总归还算有借口。朱高煦这个不肖子,因为没当到太子,就悍然起兵,不顾天下百姓和大明的安稳,更该死。 再想到朱高煦临走前,还骗了他的千里马,又骗了部下李玄,还把自己派去的瞿能儿子给杀了,徐辉祖真是气的咬牙切齿。 “父子俩没有一个好东西,朱四有今天,是他的报应,但那个不肖子,也不会有好结果,贵州虽然败了,朝廷只要守住四川,在广西打败不肖子就好,你们,不能再败了。”徐辉祖固然不承认朱棣这个皇帝,但是如果朱高煦也要当皇帝,他宁愿是朱棣。 因为他可以想像到,万一朱高煦胜了,将来必然要走到他面前:大舅你一直觉的高煦不学无术,看看,现在高煦要当皇帝了,哈哈哈。 想想都气。 “四川主将是宋晟,他的能力如何?”姚广孝赶紧问。 “双方各有多少兵马?”徐辉祖问。 “叛军大概十万不到,宋晟应该有二十万。”徐辉祖点点头:“那个薛禄,老子以前听都没听过,在燕军中当了几次主将?宋晟当了几十年主将,向来镇守一方,讨伐一片。” “有他加上瞿能,而且兵力倍之,不说必胜,守住四川,决无问题。”姚广孝这时道:“瞿能之前屡战屡败,丧失大片四川州府,魏国公觉的他真的行吗?”徐辉祖愣了下,很快道:“瞿能儿子被不肖子杀了,可能急于报仇心切,不过放心,等宋晟到了,有宋晟主持大局,必然无事。”姚广孝还是比较信任他的能力,闻言微微松了口气,想了想后,又问,广西如何。 他说广西有朱能和三十五万大军。徐辉祖直接道,我和朱能不熟,不知道。 但是,官军这么多,如果据城而守,不浪战,或者稳扎稳打,至少守住桂林是没问题。 又言,桂林千万不能丢。姚广孝听的又比较放心,他若许是想从徐辉祖这里得到些安慰,因为徐辉祖也没说任何战略意见。 临走时,他再次看了看徐辉祖,又道:“如果你想见陛下,贫僧可以想想办法-——” “不见。”徐辉祖暴怒道。 “哎。”姚广孝摇头,无奈而去。姚广孝去见徐辉祖的同时,袁珙则来到太子府。 结果在门口遇到了柳升和陈懋。柳升早期承袭父职任燕山护卫百户,在靖难中跟随张玉,参与大小二十余战,靖难后,朱棣升其为左军都督佥事,湖广都指挥使。 此次朱能在湖广集结兵马,前期柳升配合甚多,但因为指挥大将是朱能,朱棣把柳升调回京师,应该另有重用。 陈懋是靖难大功臣陈亨的儿子,陈亨在靖难中的贡献比徐忠刚刚在湖广的还重要。 徐忠不过带了五万兵马投诚,而且还是假装被挟持的情况下。陈亨在靖难中带着大宁行都司十余万兵马降了朱棣,朱棣当时兵马暴涨,视其他重大功臣。 接着陈亨又战死在靖难。靖难之后,儿子陈懋以功封宁阳伯。这两人在靖难中和世子不怎么交往,但靖难成功之后,这几年和太子走的比较近,估计也是为以后打算。 袁珙当然喜欢这样的大将多多来支持太子。 “太子在吗?伱们走了?”袁珙在门口问他们。两人面面相觑,相互看了眼后,柳升苦着脸:“刚刚袁忠说,太子有点不舒服,今天不想见人,有什么重要的事,过几天再说。” “。。”袁珙有点意外。陈懋见他表情不解的样子,只好压低声音实话实说,他小声道:“太子听说贵州惨败,心情不好,听说中午连肉都没有吃。” “。。”袁珙。太子最喜欢吃肉,特别是大肥肉,大伙都是知道的。连最爱的肉都吃不下,这,这,袁珙就知道贵州惨败,对太子打击挺大的。 但贵州惨败不过十万官军,朝廷还有一百多万,太子你慌什么?特别下面的统兵大将们来拜访,这是想投靠太子,太子你这个样子,容易让人离心离德。 “你们跟我进来,一起拜见太子。”袁珙生气道。两人又是面面相觑。 果不其然,三人又在半路被人拦住。袁忠陪着笑对袁珙:“太子爷身体不舒服呐,还请袁大人见谅。” “我也不见?”袁珙板着脸:“你再去问问。” “任何人都不见。”袁忠硬着头皮道:“奴婢不敢啊。”说罢,扑通,跪在袁珙面前:“还请袁大人,不要为难奴婢了。”柳升和陈懋脸色不好看,两人在袁珙身后相互看了眼,不知道这会有没有后悔,这么早投靠太子。 袁珙本来想推开袁忠闯进去,见他跪在地上装惨的模样,想了想后,狠狠一甩手,转身而去:“如果太子想见下官,请太子派人前来。”说罢转身怒气冲冲的离去。 柳升和陈懋赶紧跟上。到了太子府外,柳升若有所思的道:“太子或许真是身体不适。”袁珙苦笑:“人就是这样,那些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东西,都不想再失去。” 第299章 逆子再多的谋划,都会徒劳 袁珙前脚刚走,宫里有个太监急匆匆的来到太子府,和袁忠说了点什么,袁忠脸色大变,赶紧往里院走去。 院门口有两个侍女在,看到袁忠赶紧蹲下,袁公公,太子说了今天不见人啊。 “我有急事,快。”袁忠不想理她们就想过去。 不料这两侍女和他刚才对袁珙一样,直接挡到身前,扑通也跪在地上,其中一个哭道:“袁公公饶命。” 袁忠看着她们的表情,想到自己刚刚在袁珙面前跪下,他摇了摇头,猛的一跺脚:“让开。” 一把将两个侍女推开,冲了进去。 “太子爷,太子爷——” 刚接近那屋子门外,就听到里面有人怒喝:“狗奴才。” 朱高炽勃然大怒。 “啊”接着有个女子的声音。 “扑通”袁忠跪在门外:“太子爷,大事不好,宫来人了,皇后娘娘病重,病重——” 他声音刚落。 叭,叭,叭,屋子里响了几声,声音像是有人在打耳光,然后袁忠听到女人的惨叫。 响了几下后,又突然安静下来。 袁忠大气也不敢喘,跪在门外。 他表情有点不可思议,皇后病重,太子听到后,第一反应居然是打人巴掌? 就在他有点不知所措时,里面终于传来朱高炽的声音:“你进来。” 袁忠抹了抹头上的汗,小心翼翼推了下,果然把门推开。 进去后发现屋子里人还不少。 东侧有个大木桶,两个侍女正在加水,应该是要给太子洗澡用。 西侧太子喘着粗气坐在凳子上,他满脸通红,一脸的不爽,正瞪着袁忠。 太子身后不远处有个女子,袁忠也没看清是谁,好像是个侍女。 这会他也知道太子在干啥了,这可是白天呐,袁忠也不敢说什么。 “准备轿子,等俺更衣。”朱高炽对徐皇后还是有点感情的,毕竟是对他最好的娘亲。 刚刚有点上头,且没有发泄完,所以很不爽,现在冷静下来,赶紧要进宫。 “奴婢知道了。”袁忠说完小心看了他一眼,感觉太子没生气,又匆匆站了起来,跑到太子身边。 朱高炽知道他有话说,立马挥挥手。 房间里三个侍女纷纷离开,其中一个果然走路都有点不对劲,衣服也没穿好。 朱高炽拿起桌上一杯水。 袁忠则弯腰低头小声道:“官军在贵州败了,薛禄丧师十万。” “。。”朱高炽刚递到嘴边的茶杯停了下来,像被点穴了一样,停在半空。 袁忠也不敢看他,又道:“都督柳升和宁阳伯陈懋刚刚一起来拜见太子。” 官军大败的消息,也是刚刚才传到太子府,因为太子今天不见人,所以都没来的及和太子说。 刚才袁忠只是用这个借口,打发柳升他们。 袁忠这个没文化的太监,原本是想表达太子关心国事的忧虑心情,但在袁珙看来,好像换了一层意思。 当然,事实上太子的反应,比不吃肉还要夸张。 朱高炽都没听到袁忠后面说的柳升和陈懋,脑子里也几乎忘了徐皇后病重的事。 高煦胜了?官军丧师十万?怎么会这样? 惊恐,愤怒,不甘,不满,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刹那间涌上朱高炽的脑海。 他的身体很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砰”突然朱高炽狠狠一甩手,手中的茶杯在地上变成希烂。 “奴婢该死。”袁忠赶紧跪下,头伏在地上都不敢抬。 “薛禄这个废物。”朱高炽怒吼,脸上的表情和朱棣刚才一样,扭曲的拧成一团,甚至看起来更加的狰狞,他的声音更是咆哮如雷:“废物-——废物——废物——” 袁忠在地上瑟瑟发抖。 突然。 “你这个狗奴才。”朱高炽怒吼着站起身,动作又快又疾。 他最近几年越来越胖,平时坐在那儿,都要袁忠费力才能扶起来。 今天不知怎么和打了鸡血似的,突然就站起来,对着袁忠就是一脚:“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狗奴才-——” “奴婢错了,奴婢该死——”袁忠又哭又叫,又不敢躲,更怕太子站不稳会摔跤。 朱高炽一手扶着桌子,连踹两脚,其实都没使上劲,不是他不想用劲,实在是没劲。 踹了两脚后,他气都有点喘不过来,身体摇了摇,赶紧又坐回去,脸上一会青一会白的,额头汗如雨下。 “太子快去看看皇后娘娘吧。”袁忠见状,硬着头皮赶紧说这件事。 朱高炽这才反应过来:“狗奴才,以后再找你算帐。” 太子府立马安排了马车。 原本朱高炽喜欢坐轿子,但轿子太慢,又改成马车。 进入皇城之后,已经有轿子在等着他。 朱棣是不准他在皇城里坐轿子的,但徐皇后据理力争,为心肝宝贝大儿子争取到在皇城里坐轿子的特权。 说真的,坤宁宫在皇城最北侧,北边的玄武门平时不开放,伱让朱高炽从南面进去,走到坤宁宫,没有轿子他可能走两小时。 在马车过来的路上,袁忠又和他汇报了几句,朱高炽才知道柳升和陈懋刚刚来拜见他,袁珙也来了。 柳升在靖难时是张玉部下,张玉向来都是支持太子的。 张辅接任后,虽然没有张玉那么明显,但肯定还是支持太子,所以柳升来拜见他不希奇。 但陈懋上门还是第一次,太子听到后,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陈懋为啥上门?”朱高炽略有嫌弃的看了眼远处跪着的袁忠。 因为坐了马车,朱高炽有事和袁忠说,所以把袁忠也叫上车。 但宦官身上有股味道,现在又是夏天,开着马车的帘子,仍然有股怪味传过来。 袁忠也不敢靠近太子,远远跪在马车近门口处。 “柳升儿子柳溥,娶了陈懋的长女陈惠阴。” 原来有这层关系在这里,所以柳升应该是带着陈懋来投靠太子。 陈懋父亲陈亨在靖难中战死,而陈亨在靖难中即不是燕王嫡系出身,又与其他降将徐忠、李彬、唐元、郑亨、郭亮等关系不铁,所以陈懋在父亲死后,军中能交心的大将可真不多。 原历史在永乐二十年,陈懋的三女儿还嫁给了朱棣,彼时朱棣六十三岁,陈懋的小女儿才十几岁,两年后朱棣死了,陈懋的小女儿陈丽妃按明制殉葬,死时未满二十岁,非常之惨。 朱高炽想了想:“后天召柳升和陈懋过来,俺和他们见一面。” 靖难中最支持他的谭清失陷在广西,薛禄失陷在贵州,朱高炽也希望有更多的武将能支持自己。 袁忠点头应诺。 “那袁珙?”袁忠又提到袁珙。 朱高炽又想了想,叹道:“回头俺去袁珙家里一趟吧。” 袁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太子还是分的清的,袁珙虽然没有兵权也不是统兵大将,但在这个时候,可能会比柳升和陈懋有用的多。 等朱高炽到了坤宁宫,好多人已经在现场,皇帝朱棣当然也在。 他先拜见了父皇,再来到床榻前,只见徐皇后脸色如土,双目微闭,脸上几乎淌有血色,状态很不好。 历史上徐皇后到明年才死,但今年因为朱高煦起兵造反,徐皇后受到剌激,每天以泪洗面,病情提前暴发,并加重。 大概感觉到宝贝儿子来了,徐皇后缓缓睁开眼看,脸上立马挤出慈爱之色:“高炽来啦。” “娘亲。”朱高炽痛哭着跪在床前,母子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朱棣心烦意乱的看着母子两人,他心里正担心四川和广西的战事,没想到徐皇后又病倒了。 这让他更加的焦头烂额。 徐皇后肯定是他的挚爱,这是毋庸置疑的。 古代人大多数都是父母指定,先婚后爱,但朱棣在成亲前,就和徐皇后在一起两年多,相当于现代人谈了两年恋爱。 徐皇后突然病倒,朱棣更加的烦燥。 朱高炽来后,朱棣找到御医,斥令他们无论如何要治好徐皇后。 和御医说话的时候,朱棣余光一扫,看到一个曼妙婀娜的身影,他扭过头,确认是徐妙锦。 徐妙锦从北平跟过来,还是和在北平一样,找了间道观边上住下,以诵经学道为生。 她今天好像在想着心事,低头看着地上。 朱棣见状,心中不由想到徐皇后前几天又和他说到这事,让他娶妹妹徐妙锦。 但之前徐皇后开过口,被徐妙锦拒绝了,徐皇后的意思是,当时你是燕王,现在是皇帝,她恐怕不会拒绝。 而且,如果你怕再被拒绝,直接以圣旨的形式,下诏过去,那徐妙锦,肯定无法拒绝。 当时朱棣听的有点心动,更没想到徐皇后为他这么操心。 或许,徐皇后也知道自己大概不行了,想为夫君找个好妻子,而徐妙锦,肯定是她眼中最适合的新皇后。 要是没的朱高煦起兵造反的事,朱棣还是很愿意对这事上心。 但最近他都焦头烂额的,那有功夫儿女情长。 就在朱棣想着心事时,突然听到徐皇后和太子都在哭,然后好像太子在说什么,不如让高煦回来做太子,儿臣只愿娘亲安康,全家和睦,不做太子也无谓之类的话。 偏偏徐皇后又听不得这种话,听到就哭了起来,摸着太子的头说着高炽最懂事。 朱棣听的就是恼火无比。 大家都是千里的狐狸,你装什么纯。 说的好像我立你为太子,逼的逆子造反,反而是我的错? 朱棣表情严肃的看了眼太子,微微闭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此时他心里,第一次有点后悔当初匆匆就立了太子的决定。 除了后悔立世子外,更后悔立的太早,要是拖延几年,等他江山稳固,再让逆子在京师呆几年,整个局势就不一样,逆子再多的谋划,都会徒劳。 (本章完) 第300章 汉王无所不能 徐妙锦离开皇城,乘马车回到自己的小屋,她的房屋在南京城北,清虚观边上。 清虚观供奉的是唐朝道士陈抟,因被皇帝赐号清虚处士,而以观名。 原观中的道士在朱棣进京后都被赶走了,现在霸占这里的,正是北平的玉清观玉清真人。 玉清真人当年在北平就和徐妙锦住隔壁,主要的任务,是为姚广孝训练间谍和卧底。 靖难成功后,玉清不想再干这事,本来想嫁给袁义的,但袁义却看不上她,玉清没办法,还是找了家道观先住下,身边还带着好多少年少女。 姚广孝继续用银子养着她们,有些少年成年后,会被送往锦衣卫,算是继续为朝廷效力。 养了几年后,朱高煦突然起兵造反,姚广孝感觉这些少男少女又有用了。 但现在想往汉王云南那么远的地方派卧底可不容易。 徐妙锦在北平就和玉清观住一起,现在也是,还是借口修道,和清虚观在隔壁。 徐妙锦当然不是真的想修道,或许在认识朱高煦之前,她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 现在她在清虚观边上,是因为朱高煦请求她这么做。 对于高煦的请求,徐妙锦告诉自己,只答应一次,下不为例。 就好像每次朱高煦来找她,她总会告诉自己,只随他这一次,下不为例。 “小姐?”侍女小桃的声音突然响起。 通常有外人在的时候,她叫徐真人,没外人的时候,她有时会叫小姐。 “啊”徐妙锦回过神,低头一看,脸色微变。 她此时刚刚迈进大门,一脚在门外,一脚在门内,然后停在那儿,因为她脑子,又想起了某个小无赖。 难怪小桃看到她这模样目瞪口呆。 “小姐又想汉王了?”小桃嘻嘻一笑。 “死丫头,你说什么。”徐妙锦恼羞成怒,伸手就去掐她。 小桃顿时嘻笑着往里跑开。 两人像姐妹似的一追一逃。 两人打闹了片刻才停下来。 徐妙锦喘着气,脸色慢慢恢复正常,等喝了口水后,便问:“隔壁有啥动静?” “昨天锦衣卫又过来,应该是挑人了,走的时候,我远远看到,好像带走了小毛和小廖。” 徐妙锦点点头。 锦衣卫带走的人,稍加训练后,可能往云南派,因为朱高煦起兵后,真正的锦衣卫派过去,很难进云南,反而这些普通少年没那么引人注意。 “听说汉王在贵州打败了官军。”小桃小声道,她脸上有点红,表情也有点激动。 好像她也挺高兴的。 “汉王打仗,从来都是百战百胜。”徐妙锦缓缓道,她表情没那么明显,因为她真的不在意这些军国大事。 她最关心的,还是朱高煦的安危。 所以她才希望朱高煦胜。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后院传来敲门声,那声音也很熟,三长两短。 小桃赶紧跑出去,打开门。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出现在她眼前,手上还拿着一个盒糕点。 “宋博。”小桃看着少年,满脸通红。 “给你的。”宋博嘻嘻一笑,把盒子递给小桃,称势又摸了一下她的手。 小桃满脸羞色,白了他一眼,高高兴兴的转身往里跑。 宋博又回头,探头出去,对外面左右看了看,这才关门,进来。 宋博是宋长林儿子,朱高煦在京师卧底的重要成员。 当年还参与杀袁珙两个儿子。 这两年个子又长高不少,而且外表挺不错,英俊威武。 小桃知道,汉王若是胜了,宋博将来弄个什么将军是没啥问题。 “徐真人。”宋博很快来拜见徐妙锦。 徐妙锦请他入座,让小桃上茶。 宋博说的很快,简单而重要。 “汉王要在广西和官军决战,官军里有个徐忠,曾是汉王旧识,汉王已经派人去拉拢他,但徐忠家人在京师,不敢肯定徐忠会不会降。” “咱们做两手准备,徐忠不降就算了,徐忠愿降话,肯定要保护他家里人。” 原来朱高煦在广西决战前,知道徐忠要来,已经派人去联络。 但这会广西决战都已经结束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 徐妙锦皱眉:“沐晟儿子跑后,朱棣对各路大将极为看重,都派锦衣卫日夜提妨,这事不办好。” “所以要一起想办法。” 对了,朝廷里有没有什么大事?宋博这时问。 “我大姐徐皇后病重,而且看起来比较严重。” 宋博脸色微变,想了想后:“俺觉的,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汉王。” 徐妙锦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宋博马上又道:“皇宫里御医比较多,还有各种珍贵草药,徐皇后贵人有福,定然不会有事。” 徐妙锦没说话,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她抬头看看小桃,小桃赶紧道:“锦衣卫前两天在隔壁又带走两人,一个姓毛,一个姓廖,都是十三四岁,会识字。” “其中一个长的瘦瘦的,个子大概--” 小桃说了个大概模样。 宋博一一记下,汉王起兵后,大伙都往对方派人。 汉王有人在京师,在大明各省重要府城,朝廷也往云南,广东,福建等地派人。 宋博坐了没一会,说了些话后,很快走了,小桃依依不舍的送他离去。 在门口时,又被宋博占了点小便宜,弄的她心如小鹿,咚咚乱跳。 而此时的徐妙锦正从屋子里拿出一本书。 打开封面,就是那武王伐纣。 汉王的新版武王伐纣书刚刚运到京师,宋博他们本来打算马上投放,但徐妙锦担心他们安全。 突然有这些书在京师投放,朱棣雷霆大怒下,可能全城大搜捕。 所以徐妙锦说再缓缓。 等广西、四川再胜,朝廷又遭重挫,到时京师的官员和民心都可能有点变化,再投放不迟。 —— 广西。 朱能败退之后,韩观和李濬就在桂林全力组织防守,他们有三万多兵马,韩观觉的不够,又让广西布政使司和桂林知府组织城内青壮,用公告和捕快到处宣传两种方式,结果三天才募到一千多人。 韩观是个狠人,之前因为有人看武王伐纣书,被他砍了几个,结果弄的全城民怨沸腾,这次他算自食恶果,愿意帮助朝廷的人很少。 不过他马上想到其他办法,就是学自北平防守战。 他让桂林卫的所有十四岁以上军馀都上城头参加防守。 通常卫所正军家里都会有个军馀,相当于后世的预备役。 一般是长子或长弟。 这样一来,他手上可用的人立马接近四万。 而在朱能败退后,王忠并没有立刻来攻桂林,只是陆续把大兵派到桂林城四周,团团将桂林包围,围住再说。 然后在广西,按朱高煦的意思,重组广西都司,分配训练兵马,按排各卫所兵马回去屯田,因为很快秋收将至,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汉王的军队无法在广西呆下去。 朱高煦于七月底带着徐忠和五万多步骑从湖广退回来,准备夺取桂林。 他原本有两万骑兵,徐忠和吴金福、俞行舟带了五万多步兵向他投降。 朱高煦安排周虎暂为永州卫指挥使,带一万步骑驻守永州,保证湖广和广西之间的通道。 然后带着其他兵马和徐忠等先回全州,再到灵川。 正如朱能和袁珙所想,朱高煦现在开始愁粮的问题。 他原本在广西只有十几万大军,凭着福建和广东的支援,还能勉强养一养。 这次大败朱能之后,他在广西的兵马一下子翻了一倍,达到三十万。 这真是又喜又愁的消息。 好在他也有先见之明,之前跑到武冈抄了岷王,得到二十万石粮食,然后赶紧运了回来。 但当时他是从怀远到武冈,所以粮食也是从武冈原路回怀远,才能避开主战场。 他部下亲兵千户杨雷(云南一个匠头的儿子),率一千骑兵,在武冈募集大辆车马和五千民夫(基本都是原岷王佃户),还保证每户在事后,可分粮五石。 在这样的重赏之下,这才把近十几万石粮食从湖广运到广西。 但粮队走的慢,朱高煦到永福县时,粮队还没有到柳州。 永福县原本有官军大量粮草辎重,朱能败退时一把火,烧了十之七八。 但因为这里与桂林近,讨逆军还是暂时把这里当进攻桂林的大本营。 八月初,朱高煦来到永福,王忠、瞿陶等一众将领迎接了他。 空中飘着一股焦味,城里很多地方还在冒烟。 朱高煦向诸将介绍了徐忠,然后道,你现在改个名字,叫乔峰,暂时为广西布政使司,以后负责全省募集粮草之事。 徐忠知道朱高煦是保护他家人,因为他被挟持而降,也不知道朝廷有啥反应,所以他现在只能当被抓了,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场。 王忠向朱高煦汇报,现在广西都司已经成立,他安排了五万多兵马回原卫所驻守和屯田。 卫所的秋粮,应该没有问题。 但仅凭卫所的秋粮,肯定无法支持三十万大军的用度。 各州府的秋粮也能收上来,但够不够,还得看能收多少,因为朱高煦刚刚占据广西,虽然投降甚众,但当地官员会不会用心办事,还得看效果。 朱高煦道没事,我又从湖广搞来二十万石,不,现在只有十几万石,等打进桂林,里面不是有个靖江王吗,再搞点。 至于投降州府县的官员们能不能尽力干活的事,放心,我也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众将面面相觑,感觉汉王无所不能。 (本章完) 第301章 想升官要抱大腿 桂林城。 韩观和李濬站在桂林城墙上,看着城外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叛军大营,眼中的神色都很复杂,各有心事。 韩观并没有参与靖难重要的战役,甚至只在靖难中打了个酱油。 他早在洪武十九年(1386年)时,就是广西都指挥使。 当时的韩观性格凶狠,该杀该罚的毫不宽容,在军中令下如山,没有人敢违犯。 当初,广西蛮人到处起事,抢掠郡县,杀害守官,势力很大。将士们害怕韩观的法令,争相拼死杀敌。韩观对抓获的贼人一定要处以极刑,因此蛮人都丧胆,境内因此得以安宁。 在广西干到洪武二十九年(1396年)后,韩观被召回京城,升任都督同知。 建文元年(1399年),靖难之时,韩观被派往德州练兵,抵御燕王朱棣部队无功。 这个无功,应该是韩观没有积极干活,没有用心剿匪,不然朱棣即位后,不会又重用他,让他回到广西任都指挥使。 原历史朱棣即位后更加重用,任他为总兵官,兼节制广东、福建、湖广三个都司,牛的不行。 从原历史朱棣对他的重用看,韩观在靖难中肯定摸鱼了,和宋晟一个德性。 朱高煦就藩汉王后,朱棣专门把韩观叫到皇宫,要让他回广西任都指挥使。 因为韩观对广西比较熟,可以很好的配合谭清。 韩观也知道自己来广西的目的,就是好好看住云南的汉王。 不料,汉王真反了。 当时他在桂林第一个念头是,汉王自找死路。 当今陛下在靖难中证明了自己的统兵能力,身为藩王,以北平一隅之地,夺取大明江山,如此成功的例子,历史上各皇朝都几乎没有过。 朱高煦想造反简直是自寻死路。 所以韩观坚决的站在朱棣的立场。 为此,之前有人举报外面在通传新版武王伐纣书时,韩观毫不客气的下令杀几个震慑全城。 虽然城中骂声一片,但效果出奇的好,这书果然在市面上消失了。 这件事干了之后,韩观就彻底站在朱高煦的对立面。 当时,朱能三十万大军压近,韩观也是信心澎胀之际。 不料,这才半个月不到,一场大战,形势天翻地覆。 朱能败退湖广,韩观被讨逆军重重包围。 但更惨的是,就在七月下旬,他收到消息,朱能带着一万多骑兵跑了,徐忠那边七万步营也全军皆没。 特娘的,韩观当时心中就大骂。 太和山这仗打的如此憋屈,这换成韩观指挥也不会打成这样。 从靖难中过来的韩观当然知道,大明内战,兵士们投降很快,也很容易。 朱能大败之后,此消彼涨,汉王兵力暴增。 如今举三十万之众把桂林城团团包围,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韩观想到这时,已经隐隐有点后悔当初斩了几个书生,禁止武王伐纣的书。 因为这件事把他彻底放到他和汉王的对立面。 城中百姓和读书人骂声一片,现在汉王想放过他,估计这些人都不原谅他。 而且当时,连广西布政使司的官员都强烈反对。 反对的人里,还有广西左布使马麟。 建文时,马麟因为贪污坐罪,被贬到云南为吏。 朱棣上台后,所有建文时被贬的官员都召回和晋升。 回到京师后,马麟就开始琢磨如何攻讦其他大臣,以讨好朱棣来成为其心腹。然而,由于业务水平过低,总是告发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其他大臣随便一点小失误也当成惊天罪状来弹劾。时间久了,朱棣也有些受不了这个人了,果断把其又弄了出去,于是马麟就到了广西为布政使。 马麟过来的时候是永乐三年,这年广西桂林发生了一件大事。 永乐三年正月,有官员发现,桂林仓粮43880余石,因陈放过久而腐烂。 粮食这玩意在历古历代都是很重要的物资,广西也算不上粮仓大省,居然有四万多石给放烂了。 当时朱棣也是雷霆大怒,狠狠处罚了一批官员。 马麟就是那时侯过来的。 马麟刚过来时和韩观关系还不错,两人配合的很好,二月,修建兴安县分水塘,韩观还派都司工匠前去帮忙。 汉王起兵后,马麟还当着他的面,骂过汉王不忠不肖,几乎每次遇到韩观,都要骂几句才好。 但等朝廷的贵州大败,谭清又失陷的消息到了桂林,马麟态度瞬间好像扭转了一样,不再提汉王不忠不孝的事。 当天韩观下令砍几个书生,马麟又是强烈反应,同时反对的,还有广西布政司右参议吴翔。 韩观自然没把他俩放在心上,还是砍了。 这件事后,马麟很少再和韩观说话,好像生气似的。 此次韩观募集青壮守城,布政司似乎也不上力,三天才募了一千人,到现在两千人还不到。 韩观这么想想,感觉马麟这狗官靠不住。 但无凭无据的,他又不好动刀杀一个朝廷命官。 就在韩观内心有着各种情绪的时候,边上李濬‘tui’,一口口水吐在城墙上,不满的道:“咱们跑不掉了。” “。。”韩观回头看看李濬。 李濬可算燕王嫡系,洪武年间就是燕山左护卫副千户,靖难时第一批跟随燕王的人,参与了夺取北平九门的关键战役。 靖难后封襄城伯,出镇江西总兵官,这次朝廷在各地集合大军,他也带着江西的部分兵马跟随朱能进入广西。 但他在靖难中受过伤,之前在江西就身体不好,有次昏迷长达两天。 此次出征前,李濬还向皇帝说了自己身体不好,想回京师休养。 原本朱棣也答应了,并把李濬调回京师,不然朱高煦突然起兵,朱棣又让他过来。 李濬心里也在骂娘呢,他靖难后身体就不怎么好,原历史去年就去世了。 可能朱高煦打乱了历史,他活到现在。 但身体一直不好,有时还会突然晕倒,估计类似后世脑溢血这种病。 他本来都打算退休不干,回京师养养,不料朱高煦起兵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要是知道自己历史上去年就死了,其实应该好好谢谢朱高煦。 朱高煦改变了历史,也延长了他的寿命,他经历过的时间线和事情,和原本有了出入,这才多活了大半年。 可他现在不知道啊,所以很痛狠朱高煦,你晚两个月起兵,等我回京师不好吗? 搞的现在我被困在桂林,想到这里,他头疼欲裂。 韩观看到他头疼的表情,叹道:“襄城伯身体不好,应该向陛下请求休养才是。” 他不说还好,一说李濬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朱高煦起兵,我已回京师了。” 尼娘的,韩观心里暗骂,表面只好道:“襄城阳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就算休养在家,陛下还是要重用你的。” 李濬听到这话还是比较高兴,但他还是实话实话:“身体不好,实在不想打仗。” 韩观居然无言以对。 尼特娘外面几十万大军把我们团团包围,你不想打仗? 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要降? 不可能,李濬是燕王心腹出身,家属全在京师。 韩观被李濬这句不想打仗说的一愣。 李濬很快反应过来,知道韩观误会他的意思,赶紧道:“我的意思,身体没以前好了,不能上战场拼杀了,但是守城的精力,我还是有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咱们上报皇恩,下为百姓,也应当死守桂林。”说罢向京师方向抱了抱拳。 韩观陪笑,赶紧也说了几句效忠皇帝的话。 当天两人一起巡防城头,布置防御,干的都很认真。 分手时,李濬特意说到一件事,也是朱能走时交代过的。 桂林城里有朝廷当时从湖广运来的十万石粮,还有大量军械辎重。 一旦战事不利,到时先把粮食烧了,一粒米都不能留给朱高煦。 韩观当然一口答应,而且守粮的人都是李濬的,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不料韩观前脚回到家里,后脚有人急匆匆跑过来向他汇报。 李濬刚回到家,就在家里突然病发,死了。 “握——草。”韩观顿时在府上骂娘。 李濬真是病死的。 和历史上一样,估计还是脑溢血,他比历史上多活了大半年,结果还是没逃过,他回到家没多久,就感觉有点头晕,接着眼前一黑,直接倒地,然后再也没醒过来的。 李濬死掉的消息刚传出来,广西布政司右参议吴翔就出门了。 这个吴翔在靖难前是云南曲靖府同知,永乐元年到广西为右参议。 他和马麟有个共同点,都是当年建文时被贬的。 马麟被贬到云南为吏,吴翔还是官员,因为这个时侯,凡官员分配到云南,广东,安南这些地方,几乎全代表贬。 两人在云南就见过面,不过那是马麟在经过云南的路上,正好从曲靖走了。 当时吴翔官还比马麟大,只是没想到靖难后,两人先后来到广西,马麟变成他的上司了。 原本吴翔从云南到广西,从正五品同知到从四品右参议,还算是比较高兴的。 可一看到马麟就瞬间心情不好了。 人家回到京师后,从都给事中七品,先升刑部郎中五品,接着四品通政司右通政,最后出京,直接干到从二品的布政使。 马麟能升这么快,就是因为回到京师时,讨过朱棣的欢心,只是后来被朱棣烦了,再贬出来,而且还升了官,也不能算贬。 所以升官要快,还得抱对大腿。 吴翔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开始琢磨哪边有大腿抱。 (本章完) 第302章 死的不是时侯 马麟这会也正在家里唉声叹气,这外放布政使还没舒服到一年,汉王兵马大举压近,整个广西丢的只余下个桂林,现在他这布政使还布个屁啊,眼看着就有大难临头了。 “老爷为何叹气?桂林城守不住吗?”此时马麟的妻子周氏小心翼翼的问他。 马麟苦着脸,皱着眉,惨然道:“怎么守?汉王兵马只需团团围住,朝廷如果没有援军过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完蛋。” 城中有运来的十万石粮食,加上原本布政使和地方粮仓,应该有十几万石。 城中兵马和新招募的兵员就接近四万。 十几万石粮食也就够他们吃一年。 但关键是城中还有几十万百姓。 汉王兵马把外面围的和铁桶一样,水陆两路都不能通行,以后百姓们吃什么? 老百姓家里不可能存一年的粮。 从汉王兵马围城开始,街上粮价急剧上涨,到昨天为止,一石米已经涨到二两银子,是以前几倍。 今天市面上直接就没有的卖。 等老百姓粮食吃完,你看会不会闹事。 “朝廷不会救我们吗?”周氏表情有点害怕。 “救个屁,朱能还有脸叫朱能,简直叫无能,已经带着骑兵跑了。”马麟怒道:“就算朝廷再有兵马过来,也可能被汉王的兵马截住,那个叫什么来着——围城打援——” 马麟居然也能说点军事。 所以马麟认为,一般百姓家里最多存半个月左右的粮,半个月后城中会出现大面积缺粮的情况,如果布政使司和韩观不拿军粮出来,百姓肯定要闹事,且容易被煽动。 如果拿军粮出来,四万兵马就支持不了多久。 “汉王只要围两个月,必然出事。”马麟沉声道。 夫人周氏听的大急:“那老爷我们会不会有事啊。” 前段时间马麟嘴臭,到处骂汉王,还帮着韩观招募青壮,这要让汉王知道,进城后还得了? “慌什么,老爷我不是在想办法吗?”马麟喝斥周氏。 他现在肯定心里也挺后悔的,前段时间朱能带着三十万大军进广西,不但让韩观信心澎涨,连带着马麟也认定汉王必败。 哪料到形势会急转而下,更没想朱能败的这么快,这么彻底。 听说其他州府投降很快,汉王都好生待着,很多人还升了官? 马麟很烦,因为他是桂林大城,城中全是军队。 如果是县城,只要没有卫所驻守,他一个县令就能控制全城,是降是打他可以一个人说了算。 就在马麟无比烦恼之际,外面有人走进来:“爹,戴先生说吴参议上门求见。” 门外出现一个年轻的小娘。 小娘大概十三四岁,容貌秀丽,身材也不错,个子略有点娇小,俏生生站在马麟面前。 这正是他的爱女马玲。 看到女儿突然出现,马麟眼前一亮,然后很快摇了摇头。 等汉王攻进来,女儿再漂亮恐怕都没有用。 “等等,吴翔来了?”这时他才反应过来。 马玲应了声,说在前厅等着。 马麟看看天色,都快吃晚饭了,吴翔想过来蹭饭吗?也没提前打招呼啊。 他点了点头,出门前看了看夫人周氏,突然走过去小声道:“你看你女儿,头上都没什么漂亮的饰品,有空带她出去买点漂亮的头饰,和好点的姻脂水粉。” 周氏愣了下,然后下意识点点头。 马麟到了前厅时,吴翔正在喝茶,看到他过来,赶紧上前拜见。 “吴参议今天来的巧,内人今天买了好酒。”马麟故意笑道。 吴翔叫了起来:“现在什么好酒也没味道了,布政使大人还有心情喝酒?” “。。”马麟瞪着他。 “李濬死了。”吴翔跺脚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韩观。” “啥?”马麟如遭雷击。 这事可大可小。 韩观原本在城里只有一万左右的兵马,是他广西原都司属下,其余近两万人都是跟着李濬过来的朝廷其他地方官军。 李濬还是朱能指定留下的最高军事指挥。 现在李濬一死,最高军事指挥可以让韩观接着干,但是李濬的这近两万兵马,会不会给面子,能不能指挥的动,会不会有别的想法,这可是大问题。 马麟当然知道这问题的严重性。 李濬部下来自四面八方,江西、湖广、河南、山东等各省,原本在李濬控制下都是比较听话的,现在李濬一死,谁还能保证压的住这些人。 韩观也不能。 韩观在广西呆了几年,又回京师几年,最近这十几年,都没去过以上四省。 “完了,完了——这消息现在还有谁知道?”马麟心情变的更加的烦燥。 李濬在桂林没房子,这次带兵留桂林后,马麟给他分配的房子就在吴翔家边上,并让吴翔代为关照。 所以吴翔是第一个得到李濬亲兵通知的。 吴翔说,他也知道事情严重性,让李濬亲兵先不要张扬,然后他派亲信通知韩观,他自己则来到马麟家里,但他估计,李濬亲兵可能会通知李濬的心腹大将。 必竟李濬的亲兵在任信程度上,肯定更信任军中的人。 可如果这事一旦传出去,可不是好事。 搞不好城里的兵将会有各种想法。 必竟徐忠被人挟扶,带部下五万多人投降汉王的事,已经传遍全城。 马麟听完后,感觉这桂林城更加的守不住。 但吴翔突然亲自上门说这件事,他不由抬头看向吴翔,发现吴翔也正盯着自己看。 两个文官对视了会,相互都感觉对方有点心虚。 马麟不由想起来,自己在云南只呆了一年不到,吴翔这家伙在云南呆了四年。 马麟想了想,果断道:“现在形势非常不妙,襄城伯一死,城中数万大军群龙无首,容易兵变啊。” “下官正是害怕此事,所以想与大人商量。”吴翔立马道。 “暂时封锁消息也不是长久之际,最晚明天,大伙见不到襄城伯,必然疑心四起。”马麟突然想到刚才吴翔叫的是李濬,可不是襄城伯。 吴翔以前可是不敢直呼其名的,即便两人私下称呼李濬,也都是叫襄城伯。 吴翔则道:“朝廷连续惨败,士气本来就差,李濬一死,必然军心混乱,桂林,守不住了。” “韩观控制不住各省兵马的。” 马麟不动声色的道:“吴参议有什么办法吗?” 吴翔犹豫了下,硬着头皮道:“与其被汉王大军破城后再降,不如早点降。” 马麟顿时瞪着他。 吴翔说出来后,也不怕了,也反瞪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 几息之后,马麟苦笑,摇头,突然抱拳,面向京师方向拜了拜,然后叹道:“陛下会知道的,非我们不愿守桂林,实在是守不住啊,家中老小都在,何况也不忍看百姓受灾。” 吴翔听的想笑,也暗暗舒了口气,赶紧道:“大人也是为了百姓着想,早日平息战火,还百姓一个安宁,下官替桂林城几十万百姓,多谢大人。” 话说到这里,两人已经心灵相通。 降。 赶紧降。 整个广西都降了,两人都是光头布政使和光头参议,不降不是傻子嘛。 但两人没兵权啊,如何降,怎么降也是个问题,需要好好研究。 论带兵打仗,他俩加起来,也远远不如韩观,但论官场阴谋诡计,十个韩观也不如这两人。 另一边的韩观接到吴翔的通知后也是如晴天霹雳。 因为朱能留下的主将是李濬,李濬控制的兵马也是最多。 特娘的,当时韩观跺脚骂娘,身为统兵大战,他肯定知道这事非常严重,搞不好立马就会兵变。 这李濬早不死晚不死,现在才死,韩观真是骂娘的心都有。 如果早点死了,朱能当众把统兵权交给自己,城中诸将肯定也无异议。 现在李濬在主将的位置上死,太恶心人。 “吴参议还通知了谁?”韩观立马问来人:“现在还有谁知道?” “小的也不知道啊。”来人一问三不知。 “哎。”韩观赶紧带了队亲兵出门,想先去李濬家里看看,尽量的封锁消息。 他快马到了李濬家里时,李濬家也没几个人,只有李濬一波亲兵在。 韩观把亲兵叫过来问了下,确定李濬是突然病发。 现在他们守住李府,暂时不让一般人靠近。 韩观问还有谁知道? 一个亲兵道,已经去通知李濬在军中亲信大将。 李濬之前在江西都司,所以有个都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还算是他的心腹。 但下面卫所之前都随着徐忠到了永州,在永州降了汉王。 永州兵变的主使人之一俞行舟就是江西卫所的。 所以城里李濬的心腹大将不多。 韩观一听感觉更麻烦。 因为吴翔就在边上,他又跑到吴翔家里,结果发现吴翔不在家,说是出门了。 韩观脑子里一团乱,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伱说要召集各营指挥吧,他没这个权,他不是主将。 不稳住各营,恐怕会出事情。 思来想去,他决定找左右布政使,请他们出面,一起召集各营指挥。 对,还有个靖江王。 韩观突然想到靖江王。 洪武三年(1370),老朱分封诸王子为各地藩王,其侄孙朱守谦被封为靖江王,也算是老朱儿子以外,族中子弟里,少有的封王。 朱守谦死后,其子朱赞仪于建文二年袭封,但因靖难之役,一直到朱棣登基后,永乐三年(1403年)才到桂林就藩。 据说朱赞仪朱赞仪恭慎好学,习得治国之道,朱能和徐忠等大将刚到桂林里,带着大伙一起拜见了朱赞仪,当时随同前往有好多各省军将,且大部份都是指挥使级别的,朱赞仪也当众表态,支持朝廷。 但这不是关键。 靖江王设立时,太祖给靖江王也有三护卫,即广西三卫,当时靖江王是大明唯一一个拥有三护卫的郡王。 不过当时的三卫兵马不多,像朱棣自己,宁王还有朱高煦、朱高燧等,三护卫都有万余人。 靖江王三护卫史载为:士卒一千三百六十余人、家属三千四百六十余口,共五千多人。 传到朱赞仪之后,在建文二年袭封时,朝廷裁解了靖江王三护卫,随后大量三护卫的军官被分调各省。 所以朱能带他们当天拜见靖江王时,有很多各省军将都前往,因为他们曾经都是靖江王三护卫的。 可请朱赞仪出来主持大局,以靖江王的身份和威望,或许能够稳住军心? 李濬刚死,桂林城内便暗流涌动,文官想降,韩观想战。 (本章完) 第303章 如何为汉王立功 朱赞仪今年二十四岁,他比朱高煦还小两岁。 历史上他又活了一年多后,也挂了。 所以朱赞仪身体也不好,他身体的病因,应该和他以前喜欢到处跑有关。 三十年(1397年)二月,年仅十五岁的朱赞仪,从南京出发,一路游历武昌楚王府、成都蜀王府、西安秦王府、河南周王府、山西晋王府、大同代王府、宣府谷王府、北平燕王府、大宁宁王府、辽东辽王府直至青州齐王府,到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三月,外出旅游长达一年的靖江世子朱赞仪这才返回京师。 老朱规定,大明藩王不得皇帝允许,不得离开藩地。 这家伙应该有特权的,而且专门走各藩王所在,连北平燕王府都去了,把大部份亲戚跑了个遍。 你要问朱高煦,他可能很多堂兄堂弟都不认识,没见过。 但朱赞仪,几乎都认识,很多关系还不错。 史称朱赞仪:恭慎守法,好学善书。 所以朱赞仪为人应该不错,也得到大部份人的认同。 朱能刚到桂林带诸将来拜访他时,很多以前广西三护卫的将领也来,证明大伙还是给他面子的。 靖江王在老朱时期,授的金册、金宝,建文帝上台后,靖江山地位就被削弱了不少,给朱赞仪的是镀金册和银宝,这明显就是地位下降了。 但朱棣夺位后,为了拉拢人心,同时又为了区别亲王和郡王,给他银宝改成金宝,改了一样。 这样双方皆大欢喜。 之前朱能过来时,朱赞仪也当众表态,支持朝廷。 他不但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朱赞仪的王府仪卫司有两个百户队,他只留了十几个亲兵,其余的都给韩观,参与守城。 此时的靖江王府。 年青的朱赞仪脸色严肃的站在内院,身前有三个文武官员,好像在和他汇报什么。 他个子有点高,但身材偏瘦,脸色有点灰白,神态更是显的有些疲惫,一看就是身体不怎么好。 他身前站着三人,最前面的快五十岁的中年人叫萧用道,是靖江王府右长史,萧用道建文时就为靖江王府长史,永乐元年(1403)参与编写了太祖实录,后来回靖江王府任右长史。 萧用道曾经向朱赞仪陈述了八件事,分别是“慎起居、寡嗜欲、勤学问、养德性、简鞭扑之刑、无侵下人利、常接府僚以通群情、简择谨厚人以备差遣。” 可以说条条都是大道真理,也深得朱赞仪的信任。 可见在靖江王府,此时的风气肯定是不错的。 另两人是朱赞仪王府仪卫司的两个百户,张元任和卢万。 萧用道刚刚来汇报,韩观求见。 朱赞仪身体不怎么好,便让萧用道推辞。 不料韩观复又说,李濬死了,想请靖江王出来主持大局。 萧用道不敢怠慢,赶紧又回来汇报。 朱赞仪听后脸色也变的更严肃。 李濬是朱能走时指定的主将,现在主将突然死掉,对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都是大事。 韩观说让他出来主持大局,肯定也是客气话,真正的目的,应该借他的手,控制全城军队。 朱赞仪必须要考虑这件的成功可能性。 因为他的几百个护卫队交出去,可以说是被韩观李濬逼迫的,但如果还参与李濬死后的事,那就真的和朱高煦站在对立面了。 万一官军惨败,桂林被破,只怕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本王该如何做?”朱赞仪这时看向萧用道,在他眼里,萧用道算半个老师。 萧用道马上道:“殿下内心怎么想,就该怎么做,人如果瞻前顾后,很容易一事无成,失去机会。” 萧用道是无所谓的,他本来就是建文的人,但朱棣也继续重用了他。 所以朱赞仪想降也好,想战也好,他都无所谓,关键是朱赞仪自己想干什么。 朱赞仪想到朱棣帮自己把银宝提升为金宝,还算比较照顾。 他修身养德,实在做不出背叛和出卖朝廷的事。 “来人,传韩观。” 韩观一进来就下跪,请靖江王帮忙。 他不浪费时间,飞快把李濬死的严重后果说了下,然后想请朱赞仪帮忙,以郡王名义,召集各指挥使以上议事,稳住军心,关键是拿到兵权。 韩观理论上算是李濬下级,如果他去干这件事,很容易被人扣兵变的帽子。 “城中有多少兵马,你能控制多少?李濬那边有多少?”朱赞仪问。 “城中真正的兵士约三万人,只有一万是末将之前的部下,另有约两万是成国公当众分派给襄城侯的,襄城侯部下结构复杂,山东,湖广、江西、河南卫所都有,之前互不统属。” “先召集宝庆卫指挥使徐林、岳州卫指挥同知宋国波,南阳卫指挥同知何剑-——长宁所千户——”朱赞仪报了一堆名字,都是以前广西三护卫出身。 接着让卢万拿出他的靖江王金宝递给韩观。 韩观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转身出去,命人快马带着靖江王金宝,一一召集这些军将过来议事。 部下走后,韩观想到马麟前后的变化,沉声道:“朝廷大败,末将怕城中有些文官会胡思乱想,毕竟四周太多的例子可以看到。” 朱赞仪和萧用道纷纷点头,叛军进入广西后,投降甚众,毕竟大明内战,大伙在靖难中就学会降来降去。 现在官军大败,难保城中有些文官不会瞎想。 “韩将军的意思?” “请殿下下令,末将把城中六品以上官员,都请到王府,暂时安置在王府,等末将拿到兵权,再送各位大人回去。” 韩观不敢自做主张,所以请靖江王下令。 先把主要的官员控制起来,不管他们想不想降,等他拿到兵权,这些人想闹事也不可能。 朱赞仪闻言点头:“事态紧急,当是如此。” 韩观大喜。 朱赞仪这次让卢万把他的度金银册拿了出来,由卢万带着韩观的亲兵,一一个去各官员家里,先从布政使开始,由高请到低。 韩观一不做二不休,扑通跪下:“请殿下下令,敢违逆者,可斩。” 萧用道脸色微变,没想到这韩观真是个狠人,动不动就要杀人。 朱赞仪则涨红了脸,大概没想到韩观这么狠,这命令,他可不敢乱下。 万一韩观拿着鸡毛当令剑,随便杀朝廷命官怎么办? “殿下,迫在眉及,当即立断啊。”韩观逼他。 “文官们应该很好说话,萧长史,你陪着一起去。”朱赞仪道:“若有人敢不听,就说是本王召见。” 萧用道应了声,韩观这下没办法,也只好如此。 —— 城中的某间院子里。 七八个青壮正围在一起,院子中间的一张石桌上,放着很多短刀,匕首,全是民间可以买到的东西,且都是短兵器。 这些人好像在商量什么。 突然。 砰砰砰,门外有人在敲门。 嘶,众人脸色大变。 其中一个穿着书生长袍的男子,赶紧往前几步,盯着院门。 “砰砰砰”外面又在敲:“有没有人,吴先生在不在?” 书生回头看看同伴,同伴中有人向他点点头。 书生又转过去,大声道:“是谁?” “吴先生今天怎么没去说书,小的是天福茶楼的,想请吴先生明天去说书。” “这两天身体不好,暂时不说了。”书生道。 他话音刚落,嗖,院墙外面,露出一个脑袋, 他们的院墙比较高,对方突然露头,明显搭了云梯。 “特娘的。”院子里所有人都看到了,同时惊叫,大伙纷纷去拿桌上的兵器。 “哈哈。”墙上人大笑,猛的爬上来。 众人一看更是脸色大变,因为这人穿着衙役衣服。 “都在这。”这人对后面大叫一声。 砰,门外重重的撞起了门。 院子里人转身就往后跑。 那衙役嗖的一下,从上面跳下。 不料刚落到地上,哗啦,地面出现一个大坑。 “啊”衙役惨叫,扑通,直接没入其中。 “握草。”第二个从外面围墙上露出头的衙役,一脸不可思议看着院子,一时吓的不敢跳。 “下去啊。”后面有人大叫。 “下不去,下面有坑,这些家伙。” 吴先生和那群人此时已经跑进屋子,然后从屋子的另一头,翻出窗户。 外面有张高凳子,他们一个个爬上凳子,再翻过面前这个围墙,到了隔壁院子。 一行人刚刚跳进院子里,砰,这院子大门被撞开。 哗啦啦,又冲出一大波衙役还有青壮。 这些青壮都有兵器,但没军服,应该是桂林城最近招募的守城青壮。 黑压压一波人,有几十个人冲进来。 一下子把他们团团包围。 “特娘的,和他们拼了。”吴先生爆粗口道。 “吴先生别冲动。”一个中年衙役这时推开众人走到前面;“在下高平,桂林府的衙役,大伙都客气的叫我一声高捕头。” 明初的衙役分站堂,看管,守卫,催科,抓捕等不同的事务,高平就是专门抓捕的,所以大伙叫他高捕头,这也是后来捕快称呼的由来。 吴先生这时想起来,高平去茶楼听过自己说书了,还去过好几次。 “关门。”高平这时对身后道。 轰隆,身后院门轰然关上。 高平快步上前,往吴先生身边。 吴先生这边的人很警惕,高平表示自己没带兵器,缓缓靠近。 吴先生不动声色,往边上移了移,两人走到一起,高平低声道:“这里大部份都是姓高的,吴先生是汉王的人吧?” 吴先生微微一愣,犹豫了下:“伱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吴先生外地口音,三天两头在茶楼说武王伐纣。”傻子也知道啊。 小弟悄悄跟踪过你们,到没什么恶意,不过现在,却是想和诸位一起想想办法,如何能为汉王立功。 (本章完) 第304章 韩观果然反了 苗勇是韩观部下心腹,原全州所千户。 他接到韩观命令,带全所兵马,往城东方向集合。 桂林城东连接东江驿(东江码头),从湖广来往的物资粮草都是从这里下,所以桂林城主要的粮仓也在附近。 现在守卫粮仓的是李濬心腹一个姓牛的千户。 韩观想让苗勇辅助牛千户,以防粮仓有变。 为防姓牛的误会,李濬府中一个亲兵还一起陪同,到时向他说明李濬的死因。 他们浩浩荡荡一千多人,刚走到西街口,突然就看到前面一阵喧闹声,接着街上路人看到两边的阵势,纷纷避让,躲闪。 然后就是黑压压一片兵士出现在他们前面。 苗勇目瞪口呆,对方好像是守卫粮仓的兵。 对方不知要上哪去,也正好遇到他们。 双方飞快接近三十步内,场面异常不对。 “你们干什么?是谁的兵?哪个营的?”苗勇立刻站出来。 “你们是哪个营的?”对面一个百户反问:“往哪去?” 苗勇道,我们是韩都督的部下,正要去粮仓找牛千户。 他身边的李濬亲兵也叫起来:“杜百户,是我-——” “韩观的人?”对面百户突然惊叫:“杀。” “杀。” 毫无征兆的,对面突然发作。 “特娘的。”苗勇不敢相信,都来不及反应,嗖嗖嗖,对面一波乱箭先已射到他们阵中。 “啊”苗勇站在最前面,居然也被射到肩膀一箭,痛的哇哇大叫。 “杀。”苗勇这边人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涌而上。 现场顿时大乱。 就在他们开战的同时,远处的粮仓,姓牛的千户带着人在堆东西,全是易燃物。 他一边堆一边和身边人道:“外面现在都在传,韩观杀了襄城伯,想投降汉王。” “咱们有备无患,如果韩观真降了,就一把火将粮全烧了。” “喏。” “小马还没回来?”有人问。 原来牛千户派了个总旗去李濬府上打听消息,但还没有回来。 不料,突然远处隐隐传来喊杀声。 不一会,有人快马跑回来。 “韩观的人来了,有上千人,在街口和杜百户打起来了。” “草。”牛千户大怒:“韩观果然反了,放火。” 呼,冲天大火很快涌起,诺大的粮仓被火焰席卷。 与此同时,城中到处都在传韩观杀了李濬,准备降汉王的消息。 桂林南大街。 卢万带着韩观亲兵和靖江王的镀金银册,第一个就是去布政使马麟家里,先把马麟 召到王府再说。 但到了马麟府上,发现其不在家,卢万问其夫人,马麟去哪了?这都快天黑了,能跑那去?难道去别人家吃饭? 周氏叹道:“城中都在传,韩观杀了襄城伯,想抢兵权投降汉王,我家老爷去集合招募的青壮和衙役们,看看能不能为陛下尽最后一份力。” “。。”韩观亲兵一脸目瞪口呆。 卢万扭过头看看亲兵。 刷,韩观亲兵涨红了脸:“你,伱这妇人,胡说什么,襄城伯是突发疾病,和韩都督无关--” “卢百户,你相信我们都督,都督才是真心为朝廷办事的。” 卢万紧紧抓住手中的镀金宝册,下意识往后退几步。 韩观来靖江王府,他也在现场,现在想想,好像当时都是韩观一面之词。 是真是假,如何分辨? “这么巧?”周氏这时奇怪道:“前方官军刚刚惨败,襄城伯就突发疾病死了?” “。。”亲兵。 “??”卢万再次后退几步,看看亲兵。 亲兵大怒,铮,猛的拔刀:“你这妇人,是不是谁教你这么说的?你好大的胆子-——” 他话音未落,边上卢万猛的一把推开两个亲兵,拿着镀金宝册就往外跑。 “啊呀,卢百户。”亲兵也顾不得和周氏计较,转身就追。 “卢百户别跑,相信我们韩都督——咱们真的没想造反——” 卢万跑的更快了。 这波人刚跑过去,街上就有人叫了起来,刚刚韩观人在追杀靖江王府的人,韩观真的反了。 当天马麟和吴翔反应很快,先到处宣扬韩观杀了李濬,同时派人寻找汉王的人。 吴翔是晚饭前去马麟家里的,到天快黑的时候,桂林城里已经大乱,到处都有兵马在撕杀。 第一波撕杀从粮仓开始,接着粮仓起火,引起全城注目。 很快各营军将都知道韩观的人和粮仓的人打起来了。 这下更加确定韩观反了。 城中各军立马分成两派,有的坚决反抗,有的居然要跟着韩观反。 韩观得到消息,带着靖江王朱赞仪出去,一个营一个营的安抚,还平定了几波混乱。 如果没其他事,这一晚上过去后,他稳住局面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此时天色越来越黑。 桂林西的方向,一大波人推着几辆独轮车正往西城门而去。 高平带着一些衙役,青壮,还有吴先生等人,共一百多人,正往城西去。 这会全城都在混乱,有些军将已经下令,街上戒严,百姓不许上街。 但他们都是衙役和参与守城的青壮,倒也一路无事来到这边。 高平不时看着最中间一辆车。 据吴先生说,他们六辆车,只有最中间这辆有用。 车里全是火药,吴先生他们在半年前进城时,与药材掺在一起,分批带进,然后筛选出来。 一共两百斤火药,用了三个月才全部带进城。 “这玩意能炸开城门?”高平有点不信:“桂林城门包铁皮的,那铁皮还很厚。” “肯定行。”吴先生道:“关键是第一时间放下吊桥。” “到时称乱杀上去。”高平厉声道。 高氏世代加赋,也就是大明皇朝不倒,全国姓高的要一直加赋,他肯定希望朱棣下台。 更何况,还有机会立大功。 果然,吴先生这时拍拍他肩膀,用肯定的语气道:“这事要成了。” “高捕头若识字,最低也是个县丞。” “若是愿从军,至少也是个千户级。” “银子粮田,汉王都会重赏。” 高平听的脸都红了,但马上又问句:“高氏还加税不?” “汉王檄书都说了,当然不加,高捕头家肯定还要免。” “特娘的。”高平吱牙大笑。 当晚,眼看着韩观在朱赞仪的帮助下,都快平定混乱了。 突然。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高平带人突袭西门,引爆炸开了桂林的西门。 八月初,马麟和吴翔在城中散布谣言,制造混乱。 趁官军内部混乱,无暇关注时,高平带人突袭西门,炸开了城门,放下吊桥。 爆炸过后,城外讨逆军都不知道城门被炸开了,只是被粮仓大火和爆炸声惊动。 朱高煦当时就知道桂林城发生巨变,立马集合兵马,匆忙间先派了一千骑兵前往探风。 等第一波兵马过去时,已经是两刻钟后的事。 但在这段时间里,城中官军无人在城西,此时本就天黑,高平他们到处在放火,说讨逆军杀进来,城西官军看到城门被开,则纷纷四散而逃。 等韩观带领兵马来到城西,讨逆军大量步营已经进入。 当晚城中喊杀声不止,至次日清晨,韩观战死城中,桂林被克。 也就在桂林被克的当天,京师已经收到广西又是惨败的可怕消息。 其实朱能如果在回到长沙的第一时间上报朝廷,消息传到朝廷的时间还能提前很多天。 但朱能跑到长沙后,和金忠一商量,暂时没敢上报。 因为靖难中李景隆也干过这事,惨败给北军后,上报朝廷说打的还不错,因为天气不好,所以收兵,明年春天再打,朝廷也信了,建文帝当时还重赏李景隆。 朱能当然不敢像李景隆这么乱来。 但这时徐忠的兵马还没回。 他想看看徐忠能带回多少兵马,毕竟你上报朝廷时,你要说清楚,如何败的,带回来多少兵马。 不料,徐忠在永州呆了两天才走,然后几天后,朱能收到消息,徐忠被部下扶持,举兵数万之众,降了朱高煦。 当时朱能就在长沙大骂,因为被扶持这事,宁王和房宽都干过。 所以朱能认定是徐忠故意降的。 他直接在塘报里说是徐忠带头投降,并把徐忠那边七万兵马,说成十五万。 塘报最后变成,朱能在广西小败,带十七万兵马退回永州,留三万兵马在桂林。 这样等于他带出二十万,至少把罪过减轻点。 然后他带骑兵先行回长沙,让徐忠带十五万步营回长沙。 结果徐忠带着兵马降了朱高煦。 朱能是非常忠于朱棣的,他本人并不想撒这样的慌。 但金忠告诉他,现在和北平时不同,朝廷里有很多言官,你吃了这么大败仗,如果不找替罪羊,言官们能喷死你,到时陛下也没办法帮你。 李景隆二次大败后,朝廷口诛笔伐,要杀他治罪,是建文帝不忍,最后力保。 朱棣会不忍吗? 要是言官们统统起来喷他丧师三十万,你看朱棣会不会不忍? 朱能没办法,只能瞎编,减轻自己,让别人背锅。 于是在他的犹豫不决中,在桂林城破的当天,京师通政司接到了朝廷广西惨败的消息。 顿时,整个京师都炸锅了。 (本章完) 第305章 世子随时会嗝屁,高煦你好好干 ‘明纣王当宁王和宁王府左长史石撰面,执宁王手道:“弟若愿与吾共起兵,吾指天发誓,将来平分天下,各带一方--。”然,他事后翻脸不认,更诛杀石撰以灭见证,但明纣王毕竟不敢杀弟,石撰虽死,宁王还在,此事真假,天下人,可问宁王。’ “轰隆”看到这里,朱棣再也无法忍受,直接掀翻了面前的御案。 这已经是今年以来,武英殿里被掀翻的第二次。 纪纲和侯显又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侯显要是没记错,今年在武英殿,乾清宫,还有奉天殿,陛下已经四次掀翻了御案。 他在燕王府十几年,从来没有看到燕王如此失态。 自从汉王起兵后,陛下好像换了个人,变的更加的暴躁。 事实上朱棣本身就比较暴躁,从靖难成功后,他大杀建文旧臣,并以无比残忍的方式来看,就知道他性情原本就是非常暴虐,只是靖难前的身份和需求,压抑了他的本性。 哧啦,哧啦,朱棣把手中的《武王伐纣》书,一页一页的撕下来,然后狠狠扔到地上,表情简直和疯了似的。 他自己也算不要脸的无耻之徒,但现在和逆子朱高煦一比,感觉远远不是一个等级。 朱高煦改编的武王伐纣都有章节目录,这一章的目录叫‘明纣王‘君有戏言’,发誓和放屁一样’。 目录直白而粗鲁。 章节里提到朱棣发过的几个誓。 建文年刚靖难时,月漾桥之战,潘忠投降,并为燕王招降莫州兵马,当时燕王当着众将大喜:“俺得将军,如虎添翼啊。”招降莫州得到一万多兵马后,燕王又当众将面,“将军助我,俺永不相忘。” 结果潘忠之后就被放在北平闲职,永乐后更是闲赋在家,后面把潘忠在京师的家庭地址也写上去,朱高煦让世人,有空去京师问问潘忠,是不是有这回事,不过潘忠肯定不敢说,对了,明纣王要看到这本书,搞不好立马潘忠就会失踪。 接着又提到朱棣对自己说,世子多疾的事。 说真定城下,自己大破耿炳文的兵马,朱棣抚着自己的背说,世子身体不好,可能会随时嗝屁,高煦你好好干,将来可能就是世子。 朱棣第一眼看到差点脑溢血。 朱高煦添油添醋,胡说八道,这些话被世子看到,如何作想? 接着朱高煦提到陈亨,为投朱棣,率本部夜袭大破刘真,举十万兵马降燕,使燕王当时的兵力暴增,燕王喜不自胜,搂着陈亨的肩膀说,将来要与汝共福贵。 之后陈亨战死,靖难成功后,我(朱高煦)向朱棣建议,陈亨有大功,举兵十万来降,其子陈懋,至少要给个侯。不料朱棣道,给个伯就可以了,毕竟不是自己人。 再比如老将唐云。 当时燕军起兵,攻北平西直门不下,是唐云过去劝说“天子已听王自制一方。汝等急退,后者戮。”,因为唐云在诸指挥中年纪最长,素有威信,西直门不战而降,纷纷散去。 靖难成功后,我(朱高煦)向朱棣道,唐云夺北平有功,守北平奇功,可为侯,朱棣又道,他年纪大了,弄个伯吧。 这些完全都是朱高煦杜撰出来的事,诬蔑了朱棣的同时,离间了陈懋、唐云等将和朱棣。 可以说在这章节里,除了宁王的事完全真实,其他或多或少都有点加油添醋,朱高煦还前前后后编了十几条出来,牵扯很多军将。 这种离间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把朱棣恶心坏了。 他疯狂的撕掉武王伐纣书,连后面都没有看。 然后指着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怒不可竭:“杀,杀,杀,立刻派人彻查全城,凡私藏,传阅此书者,都杀,更要把发书的人抓出来,朕限你五天,不,三天之内,把发书的人抓出来。” “微臣遵旨。”纪纲重重的伏下,脸孔朝地时,表情变的非常痛苦。 皇帝恼羞成怒,限他三天破案,这哪有这么容易。 京师这么大,这会又没摄像头,这些人把书往人多的地方一扔,转身就跑。 有人走在大街上,能从地上拣到,京师到处都是。 一天之内,被投放了估计有一千本,仅锦衣卫收缴上来,就有三四百,还有大量遗落在民间,甚至在某些官员手上,毕竟大伙,对这种小道消息,皇家典故,还是喜闻乐见的。 纪纲郁闷无比离开武英殿,刚到门口,就看到宦官王景弘几乎是连滚带爬往这边跑。 跑到纪纲面前,居然扑通一下,还摔倒在地。 “啊呀,王公公,快请起。”不要这么大礼哈,纪纲想笑也笑不出,赶紧上前扶了下。 “陛下--陛下——”王景弘结结巴巴,手上还拿着个加急信报。 他费力的起身,又赶紧往武英殿里跑。 叭,纪纲一把拉住。 王景弘惊恐的回头看着纪纲。 “发生啥事了?”纪纲问。 王景弘愣了下,反正这种事瞒不住,便道:“广西又败了。” 但他也不清楚败的情况如此,说罢,匆匆甩开纪纲。 纪纲脸上的表情变的复杂起来。 贵州惨败,广西又败? 这陛下的日子,一天天难过起来了啊。 纪纲离开皇城到了锦衣卫北镇抚司。 这是朱棣上位后设立的新部门,专专理“诏狱”,可以直接逮捕和拷问犯人,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些司法机关无权过问。 镇抚使穆肃和纪纲是老乡,当年一起结伴投的朱棣。 “陛下怎么说?”穆肃看到纪纲后,马上就问。 纪纲叹气:“陛下要咱们三天破案——找出发书的人”顿了顿后,又看了看穆肃,又道:“如果抓不到人,要治咱俩的罪。” “啥?”穆肃顿时恼羞成怒。 京师这么大,三天时间哪够?关键是,对方就出来投了一天,然后就销声匿迹,藏了起来,这根本不可能查到的,除非对方再出来投书。 “这件事与你也无关,如果到时真抓不到,我会一力承担,就是不知陛下,会不会念着往日的恩情。”纪纲无奈道。 穆肃怒道:“我是北镇抚使,管诏狱,抓捕,三天后抓不到人,陛下第一个要拿我问罪。” “那恐怕咱兄弟俩,在劫难逃了。”纪纲叹道:“对方太狡滑,我看根本不会再现身。” 穆肃道,这不废话,换成是我,扔了次书后,也不会再出现了。 不行啊,咱们得想办法啊?穆肃道,总得自救啊,不能坐以待毙。 纪纲便问,伱有什么好办法? 他自己其实已经想到办法,故意问穆肃,不料穆肃和他不谋而合,想的居然是同样的办法。 于是当天中午,有个神秘人带着一堆书找到京师某个青皮头目,说请他发书,在城里到处扔书,扔一本十两银子,一共三百本,也就是三千两。 青皮头目一看,这不是最近很流行的武王伐纣,他说,你们是不是汉王的人? 这书是反书啊,抓到是死罪。 神秘人不动声色:“富贵险中求,你也知道这书城里多的是,有听到有人被抓过吗?” “你找个人多的地方,往人群里一扔就走,现场这么多人,谁知道是你扔的,再说又不用你亲自扔,你叫手下扔嘛,我再给你个建议,可以扔到贡院门口,那边很多读书人。趁没人的时候,扔在门口,多扔几本。” 青皮头目想了想,手下都是没屁事干的小混混,还很听话,再找些城中不懂事的小乞丐,应该可以办,便道,这事风险太大,要加钱的。 于是双方谈到十五两一本。 结果有人在扔书的时候,直接在现场被锦衣卫抓住,锦衣卫又顺滕摸瓜,找到这个青皮,又抓了好多参与的青皮乞丐。 青皮头目还想不承认,但没人理他。 纪纲上报皇帝,青皮头目就是汉王的人,被汉王花钱收买了。 朱棣雷霆大怒,下令将青皮头目剥皮后悬挂于城门示众,全家诛斩,凡参与扔书的青皮乞丐,有家人的也都诛之,前后又杀了两百多人。 纪纲两天就破了案,但并没有得到朱棣的奖赏,因为朱棣此时正在震怒之中。 广西惨败的消息传回京师,京师内外,再次被一片阴云笼罩。 朱能虽然把责任推给徐忠,但朱棣是不容易被忽悠的。 徐忠全家都在京师,没理由带十五万兵马降逆子。 以徐忠的能力,如果想降,在广西战场就可以降,不会等到惨败后,退到湖广永州再降。 他有十五万兵马在手,肯定可以有和逆子一战。 但话是如此,这场大败,肯定需要一个背锅者。 “朱能--徐忠——连李九江都不如-——不如——”武英殿朱棣再次咆哮。 三十多万大军一战而没,朝廷失去的不只是兵力和广西全省,还有朝廷的尊严、威望、士气、甚至人心。 昨天他得到消息后,当时在原地呆了有好几分钟没动静,差点把王景弘和侯显吓坏。 因为刚刚才看到武王伐纣书,现在加上兵败的消息,简直雪上加霜,彻底把朱棣魔怔了。 朱棣但凡意志力差点,估计得吐血晕厥。 要是平时,他昨晚就要召集重要心腹商议对策,但昨天朱棣什么人也没见,当晚还睡在武英殿,彻底陷入了沉思。 或许他知道,暴跳如雷无济于事,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让朝廷打个胜仗,恢复朝廷的尊严,威望和士气,还有人心。 一夜过后,朱棣的头发又白了很多,面容也变的更加的苍老。 (本章完) 第306章 被打的要迁都?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刚发白,京师各路文武官员来到承天门外,等待上朝。 承天门外有三个门,中间原则上专供皇帝出入,左侧为文武大臣上朝专用,右侧为皇室成员通道。 此时大臣们都站在左侧,三五成群的议论事情。 朝廷广西兵败的消息已经在昨天传的满城风雨,但具体败成什么样,损失多少,大臣们还没数。 通政司拿到的是加蜡封印的急件,只有皇帝能看,然后还有简易塘报,只说兵败。 所以百官们心里没数,到底广西败成什么样了。 这会大伙都在议论,人群中的姚广孝、袁珙两人显的格格不入。 姚广孝平时几乎很少上朝,皇帝也不管他,但昨天他知道了广西大败的消息,估计今天皇帝会召见自己,所以也来了。 袁珙平时也很少上朝,今天也来了。 这两人与其他大臣似乎有点隔膜,反正一般情况下,大部份时间都是两人在一起。 谭渊和张武、刘荣等在时,会与他们一起,但现在这些人都不在。 姚广孝微闭着眼睛,好像在闭目养神,其实是竖着耳朵在听四周百官说话。 文武官员都在议论广西败仗的事,人群里还各有说法,有人说好像只是小败,也有人说好像惨败,三十多万大军一战而没。 现场各种说法都有,说的最多的就是文官,武将们议论的比较少,很多武将都不敢出声。 比如新昌伯唐云的儿子,唐荣。 唐云在永乐二年去世,唐荣袭父亲爵位,为皇帝亲军,羽林右卫指挥使。 他刚刚也看过武王伐纣书了,心里真是骂娘,当然是骂朱高煦。 朱高煦摆明挑拨离间,但不管皇帝怎么想,唐荣现在是很害怕。 所以对广西战事,他是不敢吭声的。 他一动不动站人群里,看起来也挺奇怪。 突然有人从后面撞了他一下。 唐荣回头看,原来是丘福的儿子丘松。 丘松父亲丘福在淮安募兵练兵,儿子丘松是羽林左卫指挥使,和唐荣关系不错。 这家伙有点像其父,是个大嘴巴,性格也外向。 这会用肩膀撞撞唐荣,小声道:“那事是真的吗?” 唰,唐荣顿时涨的满脸通红,他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丘松又用肩膀撞了撞他:“我说兄弟,哪事是真的吗?” “我怎么知道。”唐荣怒道,狠狠瞪了他眼:“别胡说八道,都是假的。” 唐荣知道丘松问的什么。 最近京师最火的就是武王伐纣书,丘松肯定很想知道,朱高煦有没有在朱棣面前,提过要封唐云为侯。 可惜这事,只有汉王朱高煦和皇帝朱棣两人知道。 但论口碑,好像还是汉王口碑明显更好。 因为现场大多数武将都知道,朱棣当年确实和宁王说了平分天下,然后翻脸不认。 丘松正要说什么,唐荣赶紧道:“咱们为臣子,做好本份即可,你别再以讹传讹。”说罢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四周人多口杂。 丘松不以为然,他只是有点八卦而已,父亲又不在家,并没有多想什么。 姚广孝就在不远处,他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详情。 因为唐荣说话声音很小。 丘松有点像丘福,嗓门比较大,但也压住了在说。 他大概听到几个字,猜到丘松在问书的事。 姚广孝这时看向袁珙,发现袁珙也在看他。 “汉王真是奸诈。”姚广孝小声道:“贫僧见过的人里,汉王最是无耻奸诈。” 姚广孝知道汉王是胡说八道的,朱棣封爵时,只与姚广孝,丘福、朱能、袁珙等几个心腹商量,连张武等都没有参与。 朱高煦根本不场,全是胡编乱造。 但又如何,百姓和百官们看到说的一本正经,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关键是谁会信,谁不会信。 “当初就不该放他离京,当圈养在京师。”袁珙怒道。 姚广孝想了想:“这货胆子挺大,若在京师,保不准又来一次玄武门。” 袁珙居然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吱,承天门左侧的门突然打开了。 有官员奇怪的看看天色,似乎时辰未到。 也有官员以为时辰到了,就要往前。 里面飞快钻出一个身影,正是宦官侯显。 “陛下今天取消早朝。” “啊”四周一片惊呼。 “陛下请了几位大臣进宫议事。”侯显报了几个名字。 内阁杨士奇居然第一个被叫到,众人莫奇妙。 这会的内阁就是打酱油的,即没实权,又不是尚书。 接着是礼部尚书杜至刚。 接着又叫到户部尚书夏原吉。 兵部尚书刘俊。 刘俊在永乐初为兵部尚书,后来朱棣又让金忠干。 朱高煦起兵后,朝廷在长沙成立平汉承宣布政使司,金忠去干布政使了,所以又让刘俊干。 接着才叫到姚广孝,袁珙。 被叫到名字的一个个进去。 他们排成一列,先来到午门,然后才进入皇城,侯显带他们来到六科廊,大伙在这等着,杨士奇和杜至刚先去了武英殿。 袁珙和姚广孝有点奇怪,以往这么重要的事,应该先叫他们才是。 两人下意识往边上走点,远离其他人。 “陛下这是想干嘛?”袁珙问姚广孝。 姚广孝看看杨士奇,再看看杜至刚,这两人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皇帝陛下,却一起召见。 两人有啥事是一起干过的吗? 他脑子里缓缓闪过两件事情。 永乐元年(1403年),礼部尚书李至刚等奏称,燕京北平是皇帝“龙兴之地”,应当效仿明太祖对安徽凤阳的做法,立为陪都。 永乐三年,杨士奇私下和解缙说,皇帝可能会迁都?当时被解缙怒骂,说他没事找事。 姚广孝不由心中一动,低声道:“陛下可能想迁都?” “啥?”袁珙一脸不敢相信之色。 朝廷才不过败了两次,还有一百多万大军。 靖难时,北军吃败仗也比现在多啊。 这不像是皇帝的风格,不可能才吃了两次败仗就要迁都的。 这要被打的迁都,那就太丢人了。 袁珙抬头看向天空,但此时正是白天,也看不到星星,他呆呆看着天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姚广孝道:“能看出什么?” “没有,我在想心事。”袁珙道。 “。。”姚广孝。 皇帝和杨士奇、李至刚说了什么,其他人当然不知道。 反正接着是户部尚书夏原吉和兵部尚书刘俊进去的,两人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 夏原吉一脸不高兴,刘俊则不停在劝他。 姚广孝嘴角微抽,估计朱棣又让他们募兵弄钱,准备聚集更多的兵马。 果不其然,等朱棣看到他们时,朱棣直接道:“俺准备在湖广集合全国兵马,与逆子一决死战。” 此次朱棣的目标,是要集合八十万以上的大军,一举打败朱高煦,并御驾亲征。 姚广孝则劝道,陛下不要着急,四川还没分出胜负,若是四川能大胜,官军立马可以翻盘。 此时他们已经确定朱高煦在湖广,只要打败四川叛军,官军可以从四川进入云南,和当年朝廷直捣北平一样,到时湖广叛军肯定要回头。 “俺知道,所以俺先要征集足够多的兵马,预备足够多的粮草。” 袁珙马上道:“江南夏粮征收不力,臣怀疑有人私通叛军,从海路卖粮,谋取高价。” “杀,杀,杀。”朱棣暴怒,当天就叫来纪纲,让其派锦衣卫到江南密探,敢从海路运粮往福建去的,全部诛九族,并要求纪纲,一定要抓个鸡,杀鸡儆猴,震慑江南一带的商人。 纪纲当时听的眉头又急皱起来,从海路抓人,不是锦衣卫的强项啊。 纪纲好不容易搞定朱棣上次让他三天抓出扔书人的案子,现在又来个更难的,朱棣一次次给他出难题,之前朱棣威望无双,纪纲当然屁都不敢放。 现在形势越来越差,纪纲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老子拼死卖命,就怕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总得帮自己留个后路? 纪纲脑子疯狂转起来,京师里,谁的关系和汉王比较好一点? 当初汉王没离京前,丘福、徐忠、李彬等大将都联名请封汉王为太子,皇帝毫无动静,丘福也知趣,果断闭嘴。 徐忠现在据说带兵降了,但皇帝还没治罪他的家人,因为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只有皇帝和少数几个人可能知道,或者,只有皇帝知道。 李彬去交趾后就失踪了,朝廷也得不到交趾的消息,过去这一年,朝廷锦衣卫也好,海上的船也好,派了不少去交趾,都是无功,海船都被击沉过两次。 汉王很厉害,他用了半年时间,给交趾所有百姓和官员,做了身份牌,锦衣卫没能进入交趾,还杀了个当地人,抢了个回来。 那身份牌用交趾和广东等地区特有的铁木制成,刻有百姓身高,脸形,甚至特点。 如果脸上某处有痣,也会写上。 现在锦衣卫都不敢去交趾,到处都在查身份牌,有时一天被查好几次。 因为得不到交趾的消息,所以李彬家人一直无事。 但皇帝派了锦衣卫严密看守,远远监控。 纪纲想了想,决定去李彬家里看看。 (本章完) 第307章 差点被气死的朱棣 丰城侯李彬原本和武安侯郑亨一起带重兵驻守宣府。 打安南时,朱棣调李彬为副将,当时李彬家人,大都还是在宣府原地。 他有个儿子,也叫李贤,和朱高煦手下蒙古将领李贤名字是一模一样。 盛庸和平安跑了后,朱棣疑心病起,很多晚出京的,像何福的家人都被留下。 而已经出京的李彬,则把他十八岁的儿子李贤招回来,任京营武骧左卫千户。 今年朱高煦突然起兵,安南又没消息传回来,皇帝朱棣立马派锦衣卫开始跟守李彬和张辅、陈旭等人的家属,李彬在宣府的夫人和女儿也被招了回来。 不过他们此时并没有被认为有罪,所以通常只是远远监视和跟踪,不会限制出行。 纪纲来到李彬门附近一家茶楼,茶楼昨天有人想讲武王伐纣,刚开讲没一会,就被锦衣卫抓了,然后发现是茶楼附近百姓,一个识字的书生,考科举都没中,有人出钱让他来讲。 纪纲也没多说,按朱棣的要求,直接砍了,其家人中,男的发配北平,参与兴建北平皇城。(永乐四年,即去年朱棣下诏在北平按南京皇宫蓝本,兴建皇城),女的则送往教坊司。 纪纲刚到楼上,两个青壮男子就围过来。 “指挥使。”两人纷纷小声拜见。 “李彬家最近怎么样?”纪纲问。 “和平时差不多。李贤有当值就去当值,无事会约人喝酒游玩,喜欢到教坊司去。” “李贤没成亲?”纪纲瞪着眼睛,年纪不小了啊。 “好像还没有。” “他都约的什么人?” “徐安。(徐忠儿子,不是徐祥儿子。)丘松、唐荣--”属下报了几个名字。 除了丘福外,其余都不是朱棣心腹。 看来儿子们玩伴也和父亲们差不多。 “还有孙亨。” 孙亨是朱高煦大舅子,孙岩的儿子。 靖难中孙岩父子帮朱棣守通州,稳如老狗。 靖难后,孙岩坐镇京师五军都督府,为左军都督同知。 孙亨为河南都指挥使。 朱高煦起兵后,朱棣立马将孙亨叫回京师,父子俩都在京师,有人质的意思。 但纪纲很奇怪,朱高煦在靖难中的部下福建都指挥使徐安、广东都指挥使李远都跟着反了,当时孙亨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还老老实实到京师来? 但靖难中这种事也很多,女婿和丈人分属不同阵营也正常。 比如朱棣和徐辉祖,同样是大舅子,就是死对头。 当然,朝廷也不信任徐辉祖,只是不让他拿军权。 所以朱棣也没治罪孙氏父子,只将其招回京师。 “大人,徐安怎么还能出来?”这时有个部下问。 徐忠在湖广降了,儿子徐安还能往外跑?不是应该软禁在家吗? 纪纲不动声色:“陛下没旨意,咱们就不能办事,随他去呗,当然,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一旦圣旨到了,立刻可以抓捕。” 两人点点头。 纪纲看了会,便离开,往徐府后门去。 徐府后门也有他们的人在看守。 两个锦衣卫穿着便服躲在其对门一间房子里。 看到纪纲来了,两人上前拜见。 纪纲问,最近有什么特殊的? 部下摇头,并表示后门基本没人来,李贤也不从后门出来。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 三人说了会话,纪纲感觉没什么收获,正考虑以什么借口拜见李贤,突然,远远看到有个身影往这边来。 “有人来了。” 纪纲透过门上专门挖的扎,小心的看过去。 远处有个人正往这边走,那人好像一心赶路,头压的很低,看着脚,一路走到李彬后门口,几乎没有停顿,又走了过去。 “原来是路过。”两属下长舒口气。 纪纲神色微动,等这人走过后,隐隐感觉这人背影有点熟悉。 见过,老子肯定见过他。 好像个宦官。 纪纲猛的打开门,快步追上去。 前面这人刚刚转过一个拐角,回头看到身后没有人,嗖,从袖子里摸出个东西,直接扔到李彬家院墙内,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刚缩回手来,纪纲已经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 但纪纲没看他扔东西,快步走过去。 等走近了,突然身体往右一靠。 “啊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纪纲好像不小心撞到这个人。 他想看看这个人长什么样。 但那人小声道:“没事没事。”头也不抬,继续往前走。 纪纲这会肯定了,就是个宦官。 身上的那股味道,还有他说话的声音,就是个宦官。 这宦官他还肯定见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纪纲没说什么,站原地想了想,转身而去。 今天李贤不当值,前面的守卫说还在家里,一般李贤晚饭时才会出去玩。 纪纲本来想从前门进,想了想后,还是到后门。 后门在火巷里,很少有路人。 “我进去探探李贤的口风。”他和部下打了个招呼,就去敲门。 后门敲了好一会,里面才有人出声。 “来啦,谁啊。” 纪纲道:“李千户在家吗?” 吱,后门打开,露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应该是李家的仆人。 他看看纪纲,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有点小事,想拜见下李千户。” “纪大人请稍等。”男子很快回去,又很快出来。 “我家少爷有请。” 纪纲余光看了看,后院有点大,但地面非常干净,连落叶都被扫掉了。 他跟着男子往前,一面道:“家中有几个人啊。” 男子笑笑,除了少爷,夫人和小姐,还有几个仆人侍女。 纪纲和气的和他说了几句,快到时,从袖子里摸出几块碎银:“多谢啦,一点小意思。” “不敢不敢,老仆不敢。”扑通,男子跪下,连连推辞。 纪纲直接往他手上一塞,哈哈大笑,大步到了走廊里。 男子只好追上,然后口称谢谢。 不一会,李贤在客堂接见了纪纲。 锦衣卫使指挥使突然造访,李贤还是很奇怪。 李贤现在也不到二十岁,但因为随父从军多年,外表还是很成熟,也比较有气质。 他和父亲李彬一样,都喜欢读书写字,所以在大明武将里,也算是个异类。 看到纪纲,他赶紧先拜见,再请其落主座。 李彬不在,纪纲也嚣张了下,果断坐主座。 上茶之后,侍女退下。 李贤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看向纪纲。 纪纲先喝了口茶,然后道:“当年丰城侯和淇国公,力荐汉王为太子。” 李贤不动声色。 “真是大错特错。”纪纲道:“谁知道汉王是狼子野心,居然敢起兵造反。” 李贤当即道:“是的呢,我父亲若知道,肯定后悔莫及。” “还没有你父亲的消息回来?”纪纲立马问。 李贤还是没啥表情,只是摇头:“没有,父亲好像失踪了一样,听说张辅将军和陈旭将军,亦是如此。” 张辅和陈旭都是伯爵,他一个也没叫,只叫将军。 “嗨,不知交趾现在什么样了,我锦衣卫多少密探过去,都不能回呢。”纪纲边说边看着李贤。 李贤还是没啥表情,只是道:“还请朝廷诸公帮忙,李贤也很想念父亲。” “行,我会加派人手的。”纪纲说罢,便抱拳起身。 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一半把握,确定李彬和朱高煦有联系。 李贤父亲失踪这么久,都没什么悲痛伤心焦急的表情,他还是太年轻啊,被纪纲一眼就看穿了。 李贤表情很平静,说到父亲失踪也是如此,那明显知道父亲没啥事。 李贤送他到门口。 快到门口时,纪纲突然停下,小声道:“最近官军又败,城中还有人到处宣扬叛军,李千户尽量不要在外乱议论,以免惹起祸端。” 李贤这次表情略有变化,然后做感激状:“多谢纪指挥使,李贤明白了。” 纪纲走后,李贤站在原地又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纪纲这是几个意思? 看他说话的语气,似乎也想投靠汉王? 纪纲刚回到自己衙门,北镇抚司来汇报,雷铭回来了。 雷铭是河南都指挥同知,靖难中是张玉部将,张辅去打安南时,雷铭也被征调,算是张辅心腹,但张辅的兵马里,河南都司兵很少,只有雷铭带去一千多部下,等于在河南都司借个雷铭。 雷铭是交趾回来的第一人。 黄福去交趾任布政使是去年的事,差不多大半年了,才回来一个人,纪纲非常重视。 他看到雷铭时,感觉雷铭和难民乞丐似的,差点没认出来。 和雷铭聊了会,他便匆匆带着雷铭进皇城,因为怕朱棣嫌弃,不得已还带着雷铭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朱棣听到交趾有人回来了,也是精神一震。 朱高煦起兵后,交趾好像在地图上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都传不回,大明三十万精锐毫无音迅。 他赶紧召见雷铭。 “陛下。”雷铭哭跪在地,一五一十的述说他的经过。 当天黄福和宦官马骐到清化宣旨,旨意里对都指挥级和参将级的将领做了安排,雷铭可以回国,当时雷铭又惊又喜。 然后等上船时,他发现和自己上船的,基本都是张辅心腹,或靖难北军将领,而且多半是世子,或者是朱棣系的。 他们的船从海防港出发,到广东廉州就说没淡水了,要到廉州卫补给。 诸将都带着几个亲兵,当然也没意见。 不料刚到岸上,就被扣压。 然后。 他们所有人就在那边晒盐,成为朱高煦的盐丁。 朱棣眼前一黑,差点没一下子背过气去。 (本章完) 第308章 我朱棣狠起来,连自己人也杀 “轰隆”朱棣又一次掀翻了武英殿的御案,脸色苍白,身体发抖。 “定是这逆子伏击的张辅,然后伪造圣旨。”朱棣咆哮如雷:“这畜牲,这畜牲——当初俺真是瞎了眼,没发现逆子如此奸诈。” 朱棣大概的意思,早知如此,当初应该往墙上去,不应该往徐皇后身上去。 此时他已经知道大部份事情经过,知道张辅在交趾被伏击。 然后朱高煦伪造了圣旨,调离了部分和自己关系不铁的军将。 至于留下的李彬和陈旭他们在干嘛,雷铭也不知道。 但肯定的是,这些人都被朱高煦蒙在鼓里。 朱棣这么想想,感觉交趾还有希望。 “李彬和陈旭肯定被这逆子蒙骗,纪纲。” “臣在。”纪纲赶紧道,然后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立刻加派人手,前往交趾,无论如何,要联系到李彬和陈旭。” “交趾有朝廷三十万精锐,到时可从交趾攻入云南,直捣逆子的腹部。” “这些事,朕就交给你了,你一定做好。” 朱棣平时说话都是俺俺俺,要是说到朕,嘿嘿,那就是很认真的。 言外之意,纪纲伱要做不好,联系不到李彬和陈旭,嘿嘿。 特娘的,纪纲又在心里骂娘。 朱棣又给了他一个大难题。 商人卖粮的事都没搞定,又要去交趾。 突然间,纪纲居然很希望汉王赶紧打到京师来,老子受够了。 不一会。 纪纲带着雷铭从武英殿出来。 纪纲有点不爽的用余光看了下雷铭。 雷铭也是个人才,居然从廉州卫偷偷逃回来,不过这却是害了纪纲。 你怎么不死在广东?纪纲暗暗骂着他。 从武英殿出来后的左边是宣治门。 纪纲正想着心事,余光看到宣治门方向有个人正走出来,边上还跟着个宫女。 等他扭过头看清楚来人时,对方已经进入二十步以内。 嘶,他顿时瞪起眼睛,先认出了宫女。 宫女叫段兰心,之前好像在皇后宫内,最近皇后病重,李贵妃多次看望后,把段兰心给要过来了。 大概也是怕皇后驾崩后,里面的宫女会被分散各处,所以提前要了去。 皇后也没计较,将段兰心给了李妃。 纪纲多次陪朱棣进后宫看皇后,所以认识段兰心。 段兰心边上那宦官,不正是刚刚李彬家外的。 这时他终于想来了,好像个蒙古人,李妃本来就是蒙古的,所以他跟着李妃。 这宦官,正是历史上朱棣的心腹之一,亦失哈。 不过现在亦失哈是李妃心腹,且和段兰心以兄妹相称。 这下纪纲心里是惊涛骇浪般的惊恐。 如果亦失哈和李彬有联系,而李彬和朱高煦有联系,是不是代表着汉王和宫里也有联系。 汉王到底是和亦失哈有联系,还是和亦失哈的主子,李贵妃有联系? 这太可怕了。 此时亦失哈和段兰心越来越近,亦失哈和在外面一样低着头,也没用眼睛看他们,并且脚步开始往东僻,越走越离他们越远。 纪纲转过身,带着雷铭往南走。 他突然大声道:“老雷你可以啊,只身一人,从广东廉州跑回来。” “哎,差点没命啊。”雷铭叫苦道:“我差点回不来。” 纪纲又道:“你刚说有个千户是你老乡,要不然就回不来了,那千户叫啥,将来当请陛下好好赏赐。” “反正也姓雷,叫啥真忘了,好多年不见。” 纪纲说到这里,微微扭头,余光一看,刚刚僻向远处的亦失合和那宫女又贴近到他身后了。 大概感觉到他扭头,宦官和宫女又赶紧往另一边去。 他暗暗好笑,基本断定这宦官至少和朱高煦有联系。 他说完重要的东西,带着雷铭快步而去。 雷铭还在说,说他从广东福建过来,看到当地到处在募兵,征粮,海边全是船,无边无际,汉王那来这么多钱银? 纪纲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感觉,更要脚踏两只船了。 汉王要是胜了,自己可以有条后路,要是陛下胜了,到时就把这小宦官弄出来立功。 就这么干,纪纲觉的自己真聪明。 没几日,京师的消息越加的明朗,因为当天永州有兵变,徐忠部下七万多人里,逃出来近一万多,这些人陆续回到长沙,也有人直接失踪。 反正确切的消息慢慢来到京师。 首先徐忠肯定没有十五万兵马,因为永州城装不下这么多,但具体有多少兵马,除了统兵大将,一般军士和中低将领也不会知道。 其次,徐忠是被扶持的,是吴金福、俞行舟两人带头这么干,但徐忠肯定也有责任,身为统兵大将,岂会这么容易被挟持? 朱棣自己也玩过这套的,靖难中宁王和房宽都是这样来的。 朝中很快有人弹劾徐忠,要将其家人皆斩,提出来的人,正是袁珙。 朱棣没回应,因为他在等四川战局。 四川若胜了,形势还有机会翻盘,如果现在无凭无据就斩徐忠,容易引起下面军将的异议。 毕竟徐忠被扶持是真的。 但吴金福和俞行舟不能放过。 吴金福全家在永州,所以朱棣拿他没办法。 俞行舟是江西卫所的,全家在江西,并且当天他第一个在城头说投降汉王,然后又挟持徐忠,而且参与的人里,很多都是俞行舟所在的赣江卫将领。 朱棣让羽林卫指挥使谭忠带人,挑选精锐骑兵五百骑,连夜骑马,赶到江西赣江卫。 这边卫所兵马大部份都上了前线,现在也投降了汉王,只留下部份家属和少量军馀,大概三千人多人。 除了留守的军士和家属,谭忠挥起屠刀,鸡犬不留,将赣江卫其余三千多老弱妇幼杀了个精光。 消息传出,举国震惊。 此后明纣王的外号,朱棣是坐实脱不掉了。 朱棣是想杀鸡儆猴,以后官军将领,谁再敢这么反水,全部杀无赫。 但是他也不想想,靖难中这么多南军投降朱棣,指挥级和以下级,建文帝从来没有秋后算账。 建文帝也就在最后燕军兵临城下时,恼羞成怒,杀了徐增寿一人而已,并且没有诛连他家人。 这本来就是大明内战,大伙降来降去也正常,靖难时北军吃了败仗,也有人降官军,当时朱棣也不追究。 现在朱棣开创了先河,诛杀降军指挥级以下的军属。 性质相当于恶劣。 当然,这效果还是有点的,各卫所军将以后想降,想反水,也要考虑到家人的安全。 朱棣这狠招,狠狠震慑了自己人。 他是想告诉天下人,我朱棣狠起来,连自己人也杀。 —— 朱高煦大军攻进桂林后,靖江王朱赞仪一看大事不可为,果断退回王府。 没多久,韩观战死在城里。 长史萧用道很快传来消息,据说韩观最后关头也想降的,汉王那边不接受,有个个子像汉王那么高的大将,过去一斧头把他给砍了。 朱赞仪听的嘴角微抽,抬头问萧用道,咱们王府仪卫司还有多少人回来了? 萧用道苦笑,几乎全军皆没了,要么降了,要么战死,府里现在只有十几个人,但他两个百户卢万和张元任还在。 然后又道,殿下不要慌,你是汉王皇侄,他是长辈,不会拿你怎么样,只要态度放低点就行。 朱赞仪不出声,有点后悔站出来帮韩观,因为他没想到汉王这么快就攻破桂林了。 第二天中午,朱高煦才进入桂林。 此时桂林全城已经被肃清,到处都是汉王的兵马据守。 城门大开的同时,城内投降的文武百官都在两边跪着。 当朱高煦骑着他的马进去,四周齐呼:“恭迎汉王。” 声音此起彼伏,悦耳动听。 朱高煦脸上笑开了花,想了想后,赶紧又从马上跳下来。 “哪位是——”他想说哪位是布政使马麟。 不料马麟抢先一步,从人群中出来,扑通再跪在他身前。 “下官马麟拜见汉王,恭迎王师到来。” “汉王为民请愿,不惜身发,举仁义之兵,讨伐明纣王,下官深为拜服,愿举城而献之-——从此效命汉王,永不背弃——” 这家伙赶紧先把自己的功劳吹一吹,同时又拍下朱高煦的马屁,再效个忠。 马麟话音刚落,吴翔也出来跪拜:“桂林百姓和百官们,都翘首以盼汉王和王师呐-——请汉王入城-——” 他话竟刚落,四周群起呼声:“请汉王入城。” 朱高煦哈哈大笑,心里却想,尼娘的,入个桂林城,搞的和入南京城一样激动。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子进了南京呢。 他进城之后,马麟随身跟着,向他介绍桂林现在的情况。 朱高煦原以为他只会拍马屁,没想到还是有点能力的。 讨逆军进城后,官军在前面抵挡,城中一片混乱,马麟立马组织招募的青壮和衙役后去粮仓救火,城中粮仓分两部份,一部是官军从城外运进来囤积的,主要在城东,被李濬的人点烯了。 另一部份是布政使自己的仓库,同样现在被军管,当时驻守的是韩观的人,他们赶紧去的时候,也被点然了。 马麟拼死抢救,在混乱中,还是抢到两万多石完好的。 虽然少了点,但也算立了功劳。 另外,他把桂林府的田地,人口,物资、地图等各资料都早已准备好,朱高煦一进城就献上。 “好,好,马大人干的不错,本王非常满意。”朱高煦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马麟表情十分享受,骨头都好像轻了几份。 他压低了身子,突然小声道:“城中兵慌马乱,到处着火,韩观府里又比较乱,汉王若不嫌弃,可以住下官家里。” 说罢向朱高煦笑了笑。 “。。”朱高煦转过头,奇怪的看着他。 (本章完) 第309章 朱高煦放大招 自起兵以来,他占了这么多地方,这是第一个邀请自己去住他家的官员。 这狗官?朱高煦隐隐想到什么事,不是想送老婆吧? 不过看马麟这年纪也不可能,难道是小妾? 朱高煦起兵后一直在外领兵,有时带着骑兵到处跑,又累又脏,天天跟着大兵头们在一起,也枯燥无比。 突然马麟这么说下,男人脑子的那些东西,隐隐被勾动起来。 他脑海里立马产生两种声音。 还没打进南京城,还没干掉朱棣,稳住,千万稳住,不要浪。 偶尔放松一下也是不错的,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战死在沙场上? 他刹那间犹豫,就被马麟看在眼里,马麟心中暗喜,赌对了,汉王果然好这口。 不料,下一刻。 “不用了。”朱高煦突然变的一本正经的:“本王住都司衙门即可,出外打仗,一切从简。” “下官明白。”马麟小心的应付了下,表情窃喜,朱高煦并没有训斥他,这代表,自己没说错话。 朱高煦和讨逆军进城之后,表示整个广西已经正式纳入他的地盘。 他原本在柳州城立了布政使司,徐忠暂时为布政使,因为徐忠识字。 现在他可以把三司转移到桂林。 因为要保护徐忠家人,徐忠在桂林不适合出现,这边认识他的人太多。 朱高煦使令徐忠去广东,然后由广东进交趾,并让他带去一封信给沐晟。 广西都指挥使还是王忠,都指挥衙门设桂林。 此时广西全境归朱高煦所占,原广西八卫二十几所,共有分派了兵马六万多人,由王忠驻守桂林。 桂林增设两卫,为桂林三卫,一卫变三卫,这样王忠手上多了一万多人,广西都司总兵力为七万多。 朱高煦打赢广西会战后,兵马已经上升到三十多万,这下分驻之后,重新回到二十五万。 驻守的卫所除了训练就是屯田,要保证军田秋粮的稳定产出。 另经统计,此时广西有田102430顷90亩,每年需交夏税麦1869石,秋粮米492355石。 广西的田是非常少的,才一千多万亩,有些省份可能两三个府就有一千多万亩。 到明弘治时期,广西屯田才达到十五万顷。 广西不但田少,军田更少。 此时广西都司军田只有四千六百一十顷(46万亩),而同期云南都司有军田一万二千顷(120万亩),同期的贵州军田为九千四百(94万亩)。 从屯田看,这相邻三省广西最少,这可能和三省的卫所兵马数也有关,因为三省的都司兵马,也是广西最少。 但现在朱高煦的主力几十万大军都在广西,如果秋粮不够,后继打仗就没法打。 所以广西现在兵马已经太多,朱高煦不得不分配到贵州盛庸那边五万,以缓减粮食压力,这样盛庸那边多了五万,朱高煦这边还余二十万机动兵马。 此时朱高煦只有从武冈岷王那边弄来的十几万石粮,加上桂林抢到一些,远远不够他的开支。 不但他的几十万大军和数万民夫要养,还有大量的广西新降官员要养。 除了要保证秋收,朱高煦还得考虑创收。 朱高煦也不急,按步就班,先稳定都司,然后是其余二司。 左布政使还是马麟,右布政使为吴翔,桂林知府为汉王府官员钱常。 原按察使被罢免,用副使陆广平为按察使,汉王府官员为副使。 广西三司先生成立,力争有序运转,要为汉王大军筹备军粮,运输物资。 之前有人怀疑下面的官员会出工不出力,朱高煦也终于祭出大招。 宣布大明所有地方官员,从九月起,俸禄翻倍,广西率先实行。 在给兵士们加饷之后,朱高煦给官员加俸禄,再次震惊整个大明。 而且朱高煦是宣布大明所有官员俸禄加倍,我的地盘先加,至于朱棣你的官员加不加,那是你的事了。 这招真挺恶心人的,估计朱棣知道后,又要掀御案了。 给文官加薪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再加上都司的军饷也加了,按广西去年税赋四十九万石来计,到时广西肯定不够用,更别说他现在还要打仗,还有几十万兵马要养,所以除了下一步要完善税收之外,重点还是打击大地主。 比如岷王和靖江王。 朱高煦进城后,靖江王一直没来看他,且王府大门紧闭,也无人外出。 朱高煦的兵马守住大门,暂时也没进去。 双方对恃了几天,王府里有人出来,说要出去买菜。 守卫说不准,没有汉王命令,任何人不能出去。 王府里的人说,我们缺菜,没蔬菜。 守卫说你等着。 没一会,守卫从外面拿过来一袋蔬菜,往门口一扔。 王府里的看的无语,这么点蔬菜,也就够靖江王一家几口吃一餐。 王府里几百号人呢。 他们又索要,无果,只好回去。 消息很快传到朱赞仪面前。 朱赞仪和萧用道面面相觑。 朱高煦没想逼迫岷王那样上门,还送蔬菜,但这样搞的话,用不了多久,他们还要缺粮。 到时朱高煦只送朱赞仪一家几口的粮,王府几百号人,大量的宦官,侍女,仆人,兵士们怎么办? 全部饿死? “汉王这招真是毒。”萧用道无奈道:“他知道殿下仁义,知礼,必不愿部下受灾,用来逼迫殿下。” 朱高煦这招对岷王肯定无用,岷王只管自己,不会管属下和仆人。 但是对朱赞仪就有用了。 他虽然不了解朱赞仪,但马麟、吴翔等人都了解。 也正是马麟向他献计,靖江王恭慎守法,好学善书。 萧用道曾经向朱赞仪陈述了八件事,分别是“慎起居、寡嗜欲、勤学问、养德性、简鞭扑之刑、无侵下人利、常接府僚以通群情、简择谨厚人以备差遣。” 所以朱赞仪人品不错,且对部下极好,可以利用。 朱高煦当时听后,也陷了沉思。 在后世人品好的人同样成为一种贬义词。 那些忠厚善良,诚实守信,守规矩的孩子走到社会上,基本个个都会吃亏。 越是正直,越会一事无成。 因为恶人会利用他们的优点,使他们变成缺点。 现在,他朱高煦也要这么干。 仅仅把王府大门关了三天,朱赞仪就出来要求见汉王。 守卫说汉王没空见,城中被战火败坏,百姓房屋破漏,衣不蔽体,汉王正组织百姓修建城池,很缺钱啊。 朱赞仪很快派萧用道出来求见汉王,说,愿意损款十万两白银。 但他不是支持汉王的军费,需要汉王用在百姓身上。 朱赞仪说是这么说,至于朱高煦真的用在什么地方,他当然管不到。 朱高煦这才答应见他。 进入靖江王府后,朱高煦发现靖江王府比他云南的亲王府还大,仅大殿就有十几间,其他房屋上百幢,其间山水交错,假山亭台,应有尽有,还有两个不错的小湖。 朱高煦看到心里又不平衡了,父皇朱棣给他的,似乎永远都是宗室里最差的。 他想都不用想,朱赞仪的田肯定比他多。 朱赞仪得到消息后,赶紧带人到前殿迎接他。 远远看到朱高煦,他立马跪下:“赞仪拜见叔父。” 原来论辈份,朱高煦居然还是他叔。 朱高煦终于当长辈了。 “哈哈哈,贤侄快请起,军务烦忙,今天才有空来看望贤侄,快请起,快请起。”朱高煦笑眯眯把他扶起,关心的问道,听说伱身体不好,要多休息,少运动。 朱赞仪马上道:“之前韩观带兵进来,侄儿也误信了谣言,现在也是后悔莫及。” 两人当年在北平府见过面,但现在再见,感觉对方都好像换了个人。 等进入大殿后,朱高煦当仁不让坐在上位,朱赞仪也小心翼翼在下首陪着。 萧用道让人上茶,朱高煦可不敢喝,只是放在一边。 萧用道和朱赞仪都是人品不错的官员,但朱高煦还是要防着点。 他自己感觉自己人品也不错,但为达目的,还不是啥事都敢干。 朱赞仪有两个王妃,两个儿子。 这时他让人把三位夫人和两个儿子叫出来,要拜见叔公。 “。。”朱高煦不由摸了摸下巴,都做公公了? 不过他感觉到萧用道在偷看他。 对方是打亲情牌还有礼法牌。 你都长辈做到公公了,应该不好意思对小孩子下手吧? 不一会,殿外进来五人,三位夫人和两位小王子。 王妃张氏,二十岁还没到,但看起来已经有点显老。 另耿氏和李氏,都还年轻,估计只有十五六岁。 李氏的孩朱佐敏还小,被李氏抱在手上。 看到朱高煦,李氏轻轻把朱佐敏入下,按着他跪下,向朱高煦磕头。 边上的朱佐敬倒是很听话的先跪下。 朱佐敏还小,完全不知道啥事,也不听话,扭来扭去。 “啊哎,快向叔公跪头。”李氏着急道。 这李氏模样俏丽,肌肤雪白,算是长的不错。 这会正是八月份,天气很热,她穿了件宽松略有透明的纱丝长裙,胸襟有些鼓鼓的。 但弯腰按着儿子下跪时。 嘶,朱高煦表情一凝。 此时李氏就距离他不到五步,朱高煦甚至能闻到李氏身上淡淡的香味。 那李氏浑然不觉,还在按儿子,又不敢太用力。 勉强按了几下,感觉脸红耳赤,无能为力,她难受的抬起头,正好看到朱高煦盯着自己的目光。 李氏下意识低头,唰,整张脸变的更红。 (朱高煦放大招,俺也要放大招,大年初一开始加更,每天三更,加到初七,求月票。) (本章完) 第310章 叔父要什么,都会给吗? 李氏想起身,但儿子又不听话。 不知为啥,犹豫了片刻之后,她稍微调整了下身体,还是弯着腰在按儿子:“快点,佐敏,叫叔公,乖,叫叔公——” 小佐敏这会字都不会说几个,叫什么叔公,他不高兴站在原地,有神的大眼睛,一会盯着朱高煦,一会盯着娘亲。 李氏这时把心一横,往前两步,距离和朱高煦更近了,依然弯着腰,做势要把儿子往下压。 “啊”这下用力似乎弄痛了儿子,朱佐敏叫了起来。 距离又近了几步,眼前的画面更加的直观。 呆在军中这么久,好久不食滋味的朱高煦心头微颤,一时目光有些无法转移。 他万万没想到,这李氏会这么大胆。 但他很快就想明白是为了什么。 王妃没有生下儿子,另两位夫人耿氏和李氏分别生了个儿子。 如果不出意外,将来继承的,只会是耿氏的朱佐敬。 女人为起儿子来,真是什么事都敢做? 朱高煦赶紧收回目光,大声道:“不用了不用了,佐敏还小,起来罢。” 李氏闻言,这才缓缓抱起朱佐敏。 朱高煦默默收回目光,内心告诉自己,有些女人能碰,有些女人不要碰,男人出于好奇和刺激,或许希望干点特别的事,但在没有成功之前,一定不能浪。 晚辈们拜过朱高煦后,就轮到朱高煦和朱赞仪说事情。 以朱赞仪的为人,朱高煦要是直说讨逆伐恶的事,只会让双方难堪。 而且朱赞仪名声在外,朱高煦要是和岷王那样用强,似乎更不好。 于是朱高煦想了想,缓缓道:“贤侄现在有多少田地?” 朱赞仪一愣,他以为朱高煦要大谈自己的正义,贬低朱棣,然后让自己表态支持他。 他都想好说辞了,肯定要站在中间,表示中立。 没想到朱高煦开口问他多少田。 朱赞仪扭头看看夫人们,又扭头看看萧用道。 萧用道也是一脸懵逼。 有多少田朱赞仪自己真没数。 但萧用道知道啊。 他看了眼朱赞仪,马上上前:“回汉王,靖江王洪武年间有田地两千顷,建文帝登基——” 建文和朱棣登基后,先后又赏了点,现在加起来大概有三千多顷。 这就是三十多万亩田。 草,朱高煦暗暗骂了声。 桂林附近的好田都被靖江王占了去。 不过他这已经算是少的了,要是和四川蜀王比起来,简直小儿科。 朱高煦想了想,缓缓道:“我知道贤侄左右为难。” “我也不想让贤侄为难。” “我不需要贤侄表态支持我,但贤侄要交出二十五万亩田。” “将来我若是败了,贤侄可以说是被我刀兵所逼迫。” “将来我若是胜了——”胜了就不说了,朱高煦说完,淡淡看向朱赞仪。 一下子让他交出二十五万亩田,朱赞仪表情也没啥大的变化,只是有点惊讶。 因为他没想到朱高煦要他的田。 但听起来,这个提议好像不错? 特别朱高煦说若是胜了?后面没说,这招是朱高煦学自朱棣。 这在朱赞仪听起来:若是胜了,就把田还给你,再给你二十五万亩,是的,定是如此。 这就是投资啊。 风险投资,朱高煦输了,他马上可以把田拿回来,朱高煦赢了,肯定要多给点自己。 这笔买卖可以干。 朱赞仪这时又看向萧用道。 萧用道算是他半个老师。 朱高煦也看向萧用道:“萧长史也算朝廷命官。” “最近本王替天下的官员俸禄翻倍,若没有足够多的粮田支持,这件事,也不好干下去。” “亲王宗室们占据了大明最肥沃的粮田,是个极大的弊端。” 萧用道闻言心中一动,朱高煦这时提醒他,你俸禄也要翻倍的,伱要好好劝劝靖江王。 若汉王是皇帝的身份和萧用道说这事,萧用道肯定激动万分,举双手双脚支持。 但现在他不敢哼声,但眼神确实有点火热。 大明宗室里,只有朱高煦看到了弊端。 朱赞仪见萧用道没出声,便好声道:“赞仪是叔父的侄儿,叔父想要什么,赞仪当然都会孝敬,萧长史,把那些田契拿出来。” 朱赞仪这种人品好有学识人的,应该很明白道理,所以他并没有和朱高煦争论什么,同意交出二十五万亩田,又或许,他以为朱高煦胜了的话,会再送他五十万亩。 “是殿下。”萧用道应声道。 叔父要什么,都会给吗?朱高煦不由看向李氏。 不料李氏也正看着他。 发现朱高煦看自己,李氏脸额微红,但却没有低头,也没有转向他处,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朱高煦。 “特娘的。”你收敛点会死啊,朱高煦赶紧收回目光。 这娘们胆真大,靖江王还在现场,就与朱高煦眉来眼去。 顺利拿到靖江王二十五万亩田,十万两银,朱高煦也非常高兴,当晚,朱赞仪还要设宴款待朱高煦,一同参加的,还有桂林城大部份重要的武将和文官。 朱高煦本来不想答应。 自起兵后,他几乎不和人共餐,除非自己的心腹军将们。 但想了想后,人家出了钱出了田,总要给点面子,还是答应了,同时让周虎以重兵把守王府,注重安全第一,食物酒水,都要检测。 朱赞仪这个晚宴还是有讲究的,他宴请朱高煦是表示自己愿意支持汉王,但晚宴刚开始,就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现场。 这给众官员一种错觉,朱赞仪对汉王不满,尤其不满汉王‘借’他二十五万亩田,十万两银,所以离开晚宴。 朱赞仪走后,现场桂林府的官员们更肆无忌惮,纷纷上前祝贺恭维汉王百战百胜,打下半壁江山,有人更直接叫,汉王应该尽快攻进京师,让天下官员得到好处。 朱高煦给天下官员加俸禄一倍的事传出来,官员们再不支持汉王岂不是傻子。 酒过三巡,朱高煦想小解,起身走到外殿。 刚准备释放,突然身后有人叫道:“站住。” 朱高煦扭头,看到亲兵拦截住一个年轻的宫女。 宫女好像在说什么,片刻后,亲兵跑了过来,等他小解完,亲兵上前低声道:“这小宫女说有事向汉王禀告。” 至于什么事,亲兵当然不知道,对方也没说。 朱高煦自然不怕一个宫女便道:“让她过来。” 宫女小心翼翼的过来,先拜见汉王,然后飞快道:“李妃为汉王准备了客房,汉王若酒醉,晚上可以住在府上。” 听完宫女的话,朱高煦感觉酒精突然有点上头,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就想跟着这宫女走。 他的脑子里,也再次闪过白天看到的画面。 那弯腰的瞬间,便是无数男人眼中最美的风光。 但是,朱高煦还是摇了摇头:“替本王多谢侄媳儿,她的好意俺心领了,这次就不打扰。” 他也没一口拒绝,只说这次不打扰。 因为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有些男女求欢不成,羞愤加交,怒而做出一些影响甚大的事来,甚至会改变历史。 朱高煦没参加完酒宴,大概后世七点多左右就离开王府。 刚出门口,就看到夜色中有人站在侍卫边上。 发现朱高煦出来,立马欺身上前。 “下官拜见汉王。”一脸谄媚。 正是布政使马麟。 汉王进城后,不但帮官员俸禄加倍,据说还要用宗室田,分赏给文武,现在有这个传言,但不知真假。 无论如何,马麟知道汉王很大方,舍得花钱。 不像老朱父子,官员的俸禄都不够用,要不然大伙会贪吗? 只有加俸才是最实在的。 朱高煦想了想,马麟好像早就向自己请辞出大殿了,然后就在外面等着,最少也等了一刻钟。 这家伙真是啊,脸皮够厚。 朱高煦刚刚平息的燥动,在看到马麟谄媚的样子后又蠢蠢欲动。 马麟果然再次邀请汉王住他家去,又隐隐提到自己的女儿,面容娇好,待字闺中。 朱高煦这才知道他想献女儿,之前还以为他献老婆。 即然老马这么知趣,俺也不能让兄弟寒心。 不过去马麟家里,和马麟主动送过来,将来传出去,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 朱高煦听完后,不动声色的道:“今天酒多了,就不便打扰,布政使的心意本王领,改天再去拜访,尝尝嫂夫人手艺。”意思是改天再去你家吃饭。 马麟嘴角一抽,下一刻,刷,脸上通红,万万没想到汉王口味这么独特。 小女青春貌美,居然没有兴趣? 他脑子疯狂盘旋起来,下官三位夫人,不知道汉王说的是哪位夫人啊?这可怎么办? 朱高煦可没想到这马麟内心戏这么多,借着月光看马麟的表情,好像很为难,立马恍然大悟。 握草,他暗暗骂了声,赶紧看了眼边上的宋猛。 当晚朱高煦回到都指挥衙门入住,回去没多久后,马麟就把女儿送了过来。 据说当时朱高煦已经深醉,不省人事,全是马麟自作主张,讨好所为。 朱高煦在桂林呆了有十天左右,还在陆续分派兵马,调济粮草,调整官员,稳住广西地盘,准备下一步的湖广决战。 突然,外面有消息传来,朱棣大开杀戒,诛杀赣江卫三千多人。 得到消息的俞行舟立刻上门,想找汉王哭诉,请求杀了韩观一家。 城破后,朱高煦杀了韩观,然后派兵马韩观家看住,并没有动其家人,原本准备送回云南。 不料还没动身,就听到这个消息。 但俞行舟走在半路就被人截住,那人也不知是谁,也不知和他说了什么。 俞行舟听后,转身回营,点了一队兵马,杀进韩观家里,报仇血恨,接着又冲到某处军营,这边关着一批不肯投降的军将,原来也要一起送回云南,俞行舟全都给砍了。 然后他自缚双手求见汉王。 汉王大怒,召集诸将,当着诸将怒骂俞行舟:“狗咬人一口,人还能回咬狗一口?” “有人丧尽天良,连畜牲不如,咱们如果学他,那还与畜牲什么区别?” “都是大明将士,都是咱们明人呐。” “来人,拖出去,斩。” 四周诸将纷纷上劝阻,吴金福哭着道,俞行舟一时冲动,但总算献永州有功,还请大王饶其一命。 见众将拼死劝戒,朱高煦这才作罢,下令打了俞行舟二十军棍,并降为百户。 通常二十军棍能打死一个普通人的,除非他身体素质特别好的除外。 不过军中高级的将领都知道,俞行舟第二天又生龙活虎的。 而朱高煦的名言:“狗咬人一口,人还能反咬狗一口?”很快就会传遍大明。 (本章完) 第311章 暴虐的张武(新年好) 明间回到七月中旬。 轰隆一声巨响下,顺庆府的城门缓缓打开,官军像潮水般的涌了进去。 宋晟和何福站在中军方向,看着顺庆府被官军攻破,脸上表情非常复杂。 汉王起兵前,四川还是朝廷控制的,但随着汉王的檄文,很多当地文官都直接投降。 此次宋晟和何福率领十万大军南下,居然要攻破这个顺庆府。 这简直是天大的玩笑,因为看起来好像他们才是叛军,汉王是官军。 “杀,城中文武官员,当一个不留,全部杀光。”从京师来援的张武厉声道。 他和王聪带了五万兵马过来支援瞿能,现在已经与宋晟合兵一处。 张武这些做法,还是靖难中干过的方法,即在北方反抗激烈的,就直接屠城。 老将宋晟脸色微变,立刻道:“不可,咱们要这么做,以后各地,都要强烈反抗,到时咱们反而在他们眼中,变成叛军了。” “有何不可的,咱们在靖难中就这么干,敢反抗的就全部屠城,后来你们看,没人敢反抗了。”张武大声道。 此时主将是宋晟,但张武自负是朱棣心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况且宋晟年纪大了,他真没当回事。 “不能这么干。”何福也当场反对:“都是我大明子民,成阳侯,还是听西宁侯的。”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宋晟才是主将。 宋晟两个儿子在靖难后,先后娶了朱棣两个女儿,现在在朝廷中的地位也相当稳固。 张武嘴角抽搐了下,一脸不服的看向何福。 何福在他看来是靖难时的手下败将,你算啥玩意,还敢教训我?不过张武也不好当面骂他,只能瞪了瞪表示不爽。 “都怪那嘉定州知州,当攻破嘉定,屠他满门。”张武咬牙道。 四川变成这形势,要怪就怪嘉定知州宋和。 汉王的兵马和檄文进川后,嘉定州是第一个投降的,因为那宋和是方孝孺在四川和汉中共过事。 方孝孺早年因吴沉、揭枢的推荐,被朱元璋召见。朱元璋欣赏他举止端庄严肃,对皇太子朱标说:“这是一个品行端庄的人才,你应当一直用他到老。“随后按照礼节送他回家。 洪武二十五年,方孝孺又因为别人的推荐被召到宫廷。朱元璋说:“现在还不是任用方孝孺的时候。“授予其汉中教授之职,方孝孺每天给众儒学生员讲学,毫不倦怠。 老朱连来这两下,蜀王朱椿就注意到方孝孺的贤名,于是聘请他当世子的教师。他每次见面,就向世子陈说道德。蜀王以特殊的礼遇表示对他的敬重,把他读书的庐舍命名为“正学“。 宋和因这些机会,先是在汉中和方孝孺一起当过教授,接着又一起在蜀王府当过教师。 两人因此结下友谊。 朱棣诛方孝孺十族时,也有朋友这一族,不过因为宋和与方孝孺在四川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而且蜀王力保,所以并没有他的名单出现。 宋和十分佩服方孝孺,心中也非常憎恨朱棣,所以朱高煦打着为方孝孺等平反的名义起兵,他第一时间就带着嘉定州投降了。 当时官军进嘉定,宋和平带领当地军民抵抗,官军没办法,也没打算强攻,绕了过去。 就是宋和带了头,而且官军又没强攻,绕了过去,所以四川其他州府看到后,纷纷仿效,大量的州府直接投降了陈文,并且组织军民开始反抗官军。 所以张武说,现在应该回去,攻破嘉定州,先灭了宋和一家再说。 宋晟听完不动声色:“不急,等打败了四川的叛军,有的是时间可以秋后算帐,先让他们蹦搭几天。” 何福也道:“先打败叛军为重。” 张武冷哼一声,相当不满。 但他在靖难中也没独领过大军,都是冲锋陷阵居多,所以朱棣也不放心他,让宋晟为主将。 他不是主将,自然只好暂时听着。 不过他心中已经决定,等打败叛军,先去嘉定州,把那该死的宋和一家,杀个精光再说。 张武这人也是性格暴虐,想想他在靖难中和谭渊关系极好,谭渊那人都喜欢杀降,就知道两人蛇鼠一窝。 在官军进入顺庆府后,宋晟都已经说过不要乱杀,等事后再说,张武却依然带了一队官兵,冲进顺庆府知府家里,把其全家杀了个干净,然后将尸体悬挂在城门口,并贴出告示,以后四川谁敢再降叛军,对抗朝廷,族灭之。 此举让宋晟和何福大为不满。 就在张武杀了顺庆府知府的当晚,顺庆府一个粮仓突然起火,火焰冲天,很快席卷整个仓库,顺庆府刚收上的夏粮和存粮被烧了好多。 宋晟大怒,把张武招来,怒骂了一通。 张武也不哼声,凭他骂,不过眼中杀气闪烁,狠不能把顺庆府的大小官员杀个干净才好。 “四川地形特殊,咱们十几万大军靠自己从外面运粮进来,几乎不可能,伱这样到处杀人,只会引起更多的反抗,没有当地衙门支持咱们,如何和叛军打下去?”宋晟怒骂张武。 好不容易打下顺庆府,得到满仓的粮食,被张武这么一搞,又少了一大半。 “不是有重庆瞿能支持嘛,怕什么,下次打破州府,先派兵看守起来,这次西宁侯如果做好准备,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张武还是不服,言外之意,怪宋晟没有派兵看护好粮仓。 宋晟气的半死。 这张武要是换成别人,宋晟能叫人把他当场一刀砍了。 但张武是朱棣亲信,朱棣派他过来,也是有监督的意思,宋晟也只能咬牙忍着。 数天之后,他们十五万人来到合州,距离重庆只有一百里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张武杀了顺庆府知府一家起了作用,合州之前还投降了,但官军一来,又投降回来。 宋晟也没追究,因为靖难中各地官府也是这样,燕军到了就降燕军,官军来了,再复降官军。 宋晟到合州后,召见瞿能,商讨对策。 七月二十六日,瞿能来到合州。 此时他们已经知道,官军在合州有十五万大军,重庆有瞿能五万大军,另在内江县有成都过来的三万大军(这部份兵马,有一半是蜀王三护卫)三部官军合计二十三万,声势浩大。 瞿能说对面大概有十万左右叛军,目前驻扎在叙州,可能下一步就是攻打重庆。 宋晟问:“可知叛军主将是谁?” “好像是陈文。”瞿能道:“是汉王头号心腹。” 宋晟一脸蒙,因为根本没听过这名字:“陈文以前是干什么的?” 张武冷笑:“听说以前是个山贼,当年抢劫汉王认识的,就有点小聪明,没啥本事,这种人要会打仗,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说罢一脸鄙视的瞄了眼瞿能,张武在靖难中觉的瞿能还是可以的,但最近四川丧师失地,张武有点看不起瞿能。 这些南军将领,果然比我们北军还是差很多的。 边上瞿能刷的一下,脸变的通红,然后瞪向张武。 张武这意思很明显,你瞿能还打不过区区一个陈文? 何福这时道:“叛军那边不是没竖旗吗?瞿都督怎么知道是陈文?” 瞿能道:“靖难中我见过他几面,当天在金沙江,我远远看到过一眼,确定是陈文。” 他不说金沙江还好,张武马上责问:“马湖之战,你晚上不设防,这是多年领兵大将能干的事?” 瞿能大怒:“成阳侯什么意思?末将又不能未卜先知,那知道叛军会来夜袭?” “未战而先虑,一个百户都知道,瞿都督靖难中表现可不是这样的?” “靖难中燕军夜袭过南军几次?”瞿能厉声反问。 两人直接吵了起来,现场诸人大惊失色。 瞿能说了几句,怒道:“请西宁侯罢免了未将,末将愿交出兵权。” “好,你五万兵马给我。”张武马上道。 “别吵了。”宋晟拍案而起:“大敌当前,你们还自相残杀不成?” “有什么要吵的,等打完陈文再说。” 宋晟气的不行,没想到这还没有开打,自己人先吵了起来。 他直接以主将身份把两人的争吵压了下去。 宋晟对四川不是很熟,现在对四川最熟的就是瞿能,瞿能在这里当了十几年的都指挥使。 张武以前也没来过,何福打过云南,在四川短时间呆过。 是以宋晟觉的,瞿能还是有点作用的。 至于他败给叛军的事,可能有点蹊跷,但也不能去怀疑,必竟打仗有输有赢,而且瞿能儿子被汉王所杀,两人是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宋晟认为,瞿能大概心里还有靖难的阴影,因为他靖难是被汉王打败的,所以没有指挥好。 宋晟更问瞿能,叛军那边地形如何,何处可以决战? “泸州,可以选泸州为战场,因为咱们兵多,泸州西北的中江(沱江最南段)边上,适合咱们大军。” 打仗先要有水源,然后地形要开阔,特别是四川多盆地和山地,他们二十多万大军要一字排开,必然要找个空旷的地方。 张武听完欲言又止,他之前都没来过四川,当然不了解当地的地形,也不好乱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本章完) 第312章 弄死张武 宋晟点头:“瞿都督在四川十几年,风土地貌了然于胸,咱们还是要听瞿都督的,不过,叛军未必会如我们愿?” 瞿能道:“叛军现在驻守叙州,叙州以东就是沪州,叛军应该也是准备找地方与我们决战,咱们兵多,叛军不可能来攻城的。” 如果叛军要攻城,早就过来打重庆了,也不可能等到现在。 宋晟点头:“叛军给我们时间,从甘肃、山西来到这里,应该是想约咱们决战。” 换成是宋晟,在只有十万兵马的情况下,轻易也不会攻城。 就算要攻,只会攻打成都。 打四川,只要打下成都,立马就能控制当地承宣布政司。 叛军到现在没打,应该就是打算和官军决战,消灭官军有生力量。 宋晟这时看了看地图,突然眼角跳了下。 泸州以南就是贵州,且距离贵阳非常之近,大概七八百里。 他心中一动:“贵州现在打成什么样了?薛禄胜负如何?” 瞿能面不改色:“前天刚接到贵州急信,阳武侯已经带十万官军出去找叛军野战,一决胜负,算算时间,再过几天就能分出胜负了?” 宋晟沉声道:“泸州距离贵阳极近,要当心叛军在贵州获胜,大举入川。” 瞿能道:“永宁卫还在我们手上,贵州的消息就是从那传过来的。” 永宁卫在贵州和四川交界处,在泸州以南。 宋晟微微松了口气,有永宁卫,叛军就算胜了,从贵州过来,也能得到消息。 张武这时沉声问:“永宁卫指挥使是谁?” 瞿能不动声色:“末将不是很熟,好像叫毛信。” “毛信?”张武和宋晟等人也没听过。 瞿能道:“靖难后从京师过来的,听说以前是燕军将领,成阳侯不认识吗?” 张武嚷嚷道:“燕军指挥使级,我也不是个个都认识的。” 不过他听到是燕军出身,心中放心很多。 靖难后朱棣往各地调派了很多都司和指挥使级的军将,全是燕军出身。 宋晟这时重重一拍桌子:“行,就在泸州,中江以北,和叛军决战。” 宋晟决定和叛军一决胜负,当即下令内江县的官军也倚靠过来,那边的官军主要是蜀王护卫和成都附近卫所兵马。 数日后,官军在重庆留了一万兵马驻守,张武还专门留了一个心腹在重庆。 其余二十多万官军浩浩荡荡往泸州来。 泸州之前投降了陈文,这会紧闭城门,并没有重新投降。 后来官军才知道,里面驻守了五千叛军。 宋晟全军走的很慢,也比较小心,大概是怕被叛军偷袭,同时派出大量的哨骑。 七月底,他们收到消息,叛军主力也从叙州出发,往泸州过来,看起来也没十万兵马,只有四五万左右。 宋晟这时有点怀疑,因为瞿能说有十万左右的。 瞿能一口咬定有十万左右,还说叛军肯定有兵马埋伏在附近,要小心。 四川多山,的确容易隐藏兵马,宋晟一听更加的小心。 八月初,贵州和广西先后分出胜负,这边还没得到消息,因为靠近贵州的地方,都在瞿能控制之下。 陈文率领四万多兵马进驻泸州,此时官军就在泸州五十里外驻扎。 他进川时只有一万三千多兵马,一边打一边收拢投降的官军,现在手上已经有四万多人,但其中民夫还是有近一万。 当初带民夫进川,除了四川地形不好,需要民夫之外,也是他兵少,需要人数凑人头。 虽然是四万多人,对二十多万,但陈文一点都不慌,且信心十足。 八月初一,荣昌县。 官军大营连绵十几里,城内城外都是人。 这边距离泸州极近,宋晟暂时驻扎在荣昌,每天有军情从前方传来,他已经知道叛军主力进入泸州。 宋晟决定,明早出发,往中江北岸去。 叛军如果想和他们决战,定然也会往中江南岸去。 如果叛军不回应,他直接渡江,然后围攻泸州。 但他认为叛军选择野战的可能性更大。 因为一旦被围城,叛军可能全军覆没,野战如果输了,还能带兵马逃走。 而且叛军还有数万兵马没出现,肯定是想在野战中偷袭他们。 就在宋晟决定第二天出发往中江去的同时。 天黑之后。 何福正在营帐中,准备休息,突然有亲信来传:“瞿都督求见。” “哦,快请。”何福对瞿能印象不错,靖难前期表现很好,只是最后被燕王抓了去。 听说儿子被汉王杀了,和汉王誓不两立。 不多时,瞿能进入营帐。 “宁远侯。” “瞿都督。” 两人在靖难中没见过面,仅有的印象,都是从外面听来的。 但相互第一眼看到,还是有种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 毕竟大伙都是靖难中官军一方,又先后降了燕王。 “靖难中就闻有都督大名,若不是李景隆阻扰,都督当年,就攻破北平城了。”何福叹道。 瞿能听到,脸色微变。 当年要是李景隆稍微上点路子,助他攻破北平城,整个靖难的形势就天翻地覆。 “当年之勇,不堪再提。”瞿能苦笑:“世事如棋,变化万千,谁知道咱们现在,又和靖难一样了。” 何福也是苦笑,是啊,现在又和靖难差不多,他们又是官军。 “以宁远侯看,此战胜负如何?”瞿能突然问。 何福愣了下,缓缓道:“按都督言,叛军不过十万,官军以倍击之,又有西宁侯等老将主持大局,只要不犯错,必然能胜。” 何福对官军还是比较有信心,宋晟别看年纪老,其实打仗比耿炳文稳多了,当年建文帝不放心他,加上宋晟太远,所以没赶着。 宋晟年轻时,辗转多个地方,福建、江西、大同、陕西、凉州,都是当地统兵大将,且治理有方。 所以何福认为,只要宋晟不犯错,叛军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瞿能听完后,沉默了片刻。 他突然不说话,何福觉有的点奇怪,大帐里顿时安静无声。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相互注视着。 何福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片刻后,瞿能突然又问:“宁远侯甘心吗?” “?”何福似乎没听懂。 瞿能缓缓道:“靖难中我们有无数次的机会获得胜利,最总是功亏一篑,宁远侯甘心吗?” 刷,何福脸色大变。 他没说话,匆匆走到帐外,只见亲信正站在十步以外守着,看到何福出来,几个亲兵脸上一脸奇怪。 “别让人靠近。”何福沉声道。 “喏”亲兵们应了声。 何福重新回到营帐,往里走了走,这样离开营帐大门更远了点。 “宁远侯怕什么,里外都是你的亲信。”瞿能笑道:“咱们都是自己人。” “瞿都督到底是何意?”何福问。 “阵前反戈,让官军大败,弄死张武。”瞿能沉声道。 “嘶”何福倒吸口冷气,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瞪着瞿能,沉默了几息后,结结巴巴道:“汉王杀了你儿子——你居然还要帮汉王?” “没有,汉王多年前就在谋划了。”瞿能接着说到当年,自己与儿子奉徐辉祖的命令去抓汉王,结果反被擒了,朱高煦留下他长子,偷偷带走,然后对外还说杀了他儿子。 何福越听越心惊,万万没想到当年还有这种事,朱高煦心机居然到了这个地步,靖难之前就在筹谋? “我儿子孙子都在汉王那边,我只能跟着汉王干。”瞿能最后道。 何福脸涨的通红:“我岂能这么干,我家人都在京师,该死的盛庸和平安。” 当年盛庸和平安先逃,也不叫他,结果何福的家人都没带出来。 “宁远侯的季子(幼子)在云南吧。”瞿能不动声色的道。 “嘶”何福再次倒吸了口冷气。 “何禄他们现在都在汉王那边,要不然西平侯也不会支持汉王,宁远侯和我一样,没的选的。”瞿能苦笑。 特娘的,何福在心中大骂,这汉王真讨厌,老是抓人家把柄。 他现在的把柄又被汉王抓到了。 突然,他想到顾成。 顾成孙子和他幼子,当初一起保护建文帝离开的,如果顾成也被朱高煦抓住把柄,那贵州那边,薛禄恐怕也要完蛋。 “贵州薛禄完了?”何福惊叫? “七月中旬就应该完蛋。”瞿能沉声道:“汉王在贵州的兵马,现在应该进入四川了,到时一起夹击,宋晟必败。” “永宁卫指挥使毛信,恐怕也是汉王的人?” “正是。”瞿能道。 “尼娘的,伱们这些混蛋。”何福破口大骂。 朝廷二十几万大军在这里,其中最少有一小半可能是汉王的人,还一切都被蒙在鼓里。 这还怎么打仗?何福气的不行。 他焦急的左右来回在营帐里,一边走一边摇头:“我家人大部份都在京师,我不能降,朱棣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弄死我全家都可能。” 原来大伙都了解朱棣。 建文帝手下这么多降的,顾成当年早就降了燕王,还帮着守北平,你看他家里人,一个都没事。 但朱棣就不一样,何福觉的自己要是阵前反戈,朱棣恼羞成怒,肯定要杀他全家。 “不用宁远侯降,宁远侯指挥不力,大败而回就行。”瞿能道:“顾成也定是如此。” “指挥不力?”何福若有所思起来,他也很快明白,之前四川瞿能连连败仗,也正是指挥不力。 这个词,真特娘的好啊。 (本章完) 第313章 三面合围(初一加更) 八月三日,官军率先来到中江北岸。 与此同时,他们已经观察到中江南岸大量的叛军。 中江地处四川盆地南部,附近以丘陵为主,占面积的百分之九十,但大部份丘陵呈馒头状,起伏不算太大。 这边森林植被在后世的覆盖率只有百分之六,现在也不会高到多少。 所以地形上看,很适合决战。 因为没有起伏较大的山区和大量的森林,兵马是无法隐藏的。 宋晟把这里当决战场,就是怕叛军在附近埋伏兵马。 现在附近几乎都是低矮的山丘,几十里内没什么高山和森林,你藏几百兵马上千兵马是可能的,但想藏几万,十几万根本不可能。 但这段河面也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只有一个桥能过去,也就是朝廷赵化镇司所在。 当地巡检和弓兵们当然早就跑掉了,赵化镇司现在被叛军占据,唯一的桥也在叛军手上。 此时叛军在河南岸驻扎,官军在北岸,双方隔河对峙。 宋晟等了一天,没看到叛军想过河的迹象,他就知道叛军想等他们过河时,半渡而击。 他仗着兵多,自然也不怕,于是八月初四,下令搭建浮桥,为防叛军袭击,他选择了富顺县下游,靠近富顺县的地方建桥。 讨逆军似乎也不急着与他们决战,任他们搭桥,并未派兵骚扰。 双方很默契的暗暗准备着。 八月初六,第一批官军先锋两万人缓缓过桥,讨逆军并未来攻击。 宋晟胆子大了起来,加快速度,到八月初八,最后一批官军过河。 至此,官军二十余万,全部来到南岸,此时他们距离讨逆军的大营,不到二十里。 八月初六的同时。 重庆都司衙门,张鹏、陈洪正在和重庆知府讨论军粮的运输。 张鹏是张武堂弟,是京师本卫指挥使,这次张武随宋晟出战,他不放心瞿能,派张鹏在重庆协同留守,并负责保障前方大军的军粮辎重供给。 陈洪是瞿陶大舅子,当初和毛信一起来四川找瞿能的,原为夔州卫指挥使,陈文起兵后,瞿能召集四川各卫兵马,他带着夔州卫的兵马也来到重庆。 现在为重庆卫指挥使,负责重庆防守事务。 三人正在议论事务,突然外面有传令兵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贵州急报。” “啥?”陈洪上前拿过一个密封的腊纸,边上张鹏霍然而起,眼睛瞪的老大。 陈洪不动声色打开,看了眼后,马上递给张鹏。 他估摸着,张鹏可能是个大老粗,不识字,因为之前讨论事务时,有点看出来了。 果然,张鹏焦急问:“写的什么东西?” 陈洪心中暗笑,又重新拿回来,边看边看:“官军在贵州惨败,退向贵阳,叛军已经团团把贵阳包围。” “这是七月下旬的战报,算算时间,贵阳现在正在被围攻呢。” 陈洪说罢一声长叹。 “特娘的,这么快。”张鹏厉声道:“我要马上把消息报告给成阳侯。” 官军在贵州吃了败仗,意味着贵州的叛军,随时可能支援四川。 “倒也不用慌,叛军不打下贵阳,是不可能来四川的,而且火真五万官军已经进入贵阳附近。” “那也得提醒成阳侯和西宁侯。”张鹏匆匆而去,找人快马到中江地带汇报。 陈洪注视着他离去的身影,不动声色收起急报。 这急报里其实写的是七月中旬。 现在都是八月份,搞不好贵阳早就被攻破了,贵州的讨逆军现在也可能进入了四川。 但陈洪故意改了一个字,把中旬改成下旬。 张鹏这大老粗又不识字,也没细看,信以为真。 此时重庆知府章士春小声道:“按刚才所言,先船运十万石粮往荣昌县?” “妥善,辛苦章知府了。” “不敢不敢,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章士春说完后,悄悄看了眼陈洪,欲言又止。 “章大人还有事?”陈洪问。 “最近重庆城里,各大街小巷,都有汉王的檄文和公告被贴出来,官府衙役们人手不够,往往前脚撕下,后脚又有人张贴——” 他顿了顿,笑道:“不知陈将军能不能派些将士给咱们,一起捉捕这些叛逆?” 陈洪道:“我手中也没多少人,兄弟们要守着重庆城,更要小心叛军来袭,这样吧,我最多给你一百人,够不够?” 章士春心想,当然不够,重庆城多大啊,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够了够了,多谢陈将军。” 章士春从都司衙门出来,外面有心腹朱师爷跟上。 “陈将军怎么说?” “姓陈的只肯给咱们一百人。”章士春道:“这哪够用。” 朱师爷笑道:“正好,反正咱们汇报过来了,这檄文清理不完,也不是咱们的过错。” 章士春冷笑:“明纣王无道,天下人共诛之,等陈将军的人到了,安排他们到城南去清理。” “大人英明。”朱师爷哈哈一笑。 城南那边全是不好走的路,且居居较少,那边张贴的比较少,正好打发这群军士。 原来章士春心里也是反对朱棣的,不过现在官军驻守重庆,他也不敢表露。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宋晟和张武就接到来到重庆的急报,官军在贵州惨败,退守贵阳。 宋晟当时就问张武:“什么时候的事?” “七月下旬。” “几日?”宋晟再问。 张武茫然,回头叫来信使。 信使道:“七月二十八日。” 这个时间还是陈洪说的,已经尽量往后说。 宋晟想了片刻,现在是八月初七,已经过去近十天。 不知道叛军能不能打下贵阳。 “贵阳城内还有多少守军知道吗?”宋晟问。 信使道:“还有两万多,火真带着五万在清平县,接近贵阳了。” 宋晟点头:“有火真五万援军,贵州一时半会打不完。” 宋晟就怕贵州打完后,叛军胜了,会派兵入川,毕竟他们这泸州距离贵阳挺近的。 瞿能这时不动声色道:“现在就是看谁比较快了,咱们先打垮了陈文,立刻可以分兵南下,合击贵州的叛军,要是贵阳那边先胜了,也能支援咱们,就怕--” 何福接着道:“咱们不需要贵阳支援,就怕贵阳先败给叛军。” 张武立刻大声道:“火真和陈志都是靖难大将,且有五万生力军,短时间内,恐怕难分出胜负。” 对火真和陈志还是非常有信心。 宋晟道:“不管如何,咱们尽快击败眼前的叛军,然后支援贵州。” 众将齐声称是。 “走,打叛军去。” 宋晟这时已经急不可耐,希望尽快和讨逆军一决胜负。 初七中午吃过午饭,官军前锋张武亲领五万步骑从富顺县方向,沿中江南岸,步步逼近讨逆军的大本营赵化镇司。 半个时辰不到,官军前锋张武已经远远看到对面一个又一个讨逆军阵营。 双方进入五里以内,站在高远,已经能清晰看到对方的密集的兵马。 张武这会正在一个山丘上,他过河前,北岸还是有很多平地,但过河后,发现南岸好多山丘,虽然这山丘起伏不大,但大量的兵马站起来有点不舒服,官军各个方阵依次排开后,很有多站在坡上,也有人站在盆地,看起来参次不齐,不怎么好看。 当然,对面讨逆军也是如此。 “特娘的,四川这地方,不适合十万人以上的大军作战。”张武骂骂咧咧。 三国历史上曹魏伐蜀,从汉中北面进来,因为山路崎岖,最宽的地方只有三丈,大军加辎重延绵上百里。 兴势之战时,蜀军前面只要布置几百人,几万魏军都攻不过去,没办法,路太窄,每次投入只能几十人,后面几万人眼巴巴看着没法过。 所以张武看到这地形也是头痛,高地不平,起伏有势,好在坡度都不大,不然很多辎重都不好走。 这时他回头看了看,官军只有他的兵马,从长沙带来十门火炮,此刻大量的马车和民夫正在拉动火炮。 但洪武大炮有点沉,他们的马车都是独轮马车,在这种有坡面的地方走的很慢。 得找个地方安置火炮,张武心里琢磨着。 此时他儿子张浩过来,问火炮安排在哪。 张浩是留守重庆张鹏的次子,张武没有儿子,把张浩继过来当儿子,历史上张武死后,因为不是亲生儿子,张浩也没袭到他的爵位。 张浩擅长火器,是他军中火器营千户,张武很疼爱他,视如已出。 “等会,等和叛军进入两里内再找地方,找个高处。”张武道。 “喏。” 洪武大炮最大射程接近一里,如果在高处,稍微能提升点射程。 张武打算进入两里内再安置,到时双方接阵,就能进入一里射程,当给叛军重重一击。 “呜——”此时官军中军响起号角声,张武一听,似乎是准备战斗的声音。 他有点惊讶看向中军方向,不多时,有传迅兵来到他跟前。 “西宁侯急报,哨骑探到叙州方向有大股叛军出现,人数大概在十万左右,目前距离我军还有三十里。” “啥?”张武目瞪口呆,瞿能之前说叛军还有五万左右藏起来,没想到还有十万。 这样算算,叛军应该有十五万人。 “特娘的,来的好,一起打了。”张武嘴巴挺硬的。 但他声音未落,远处又有传迅兵跑过来。 “报,荣昌急报。” “永川方向,有大投叛军出现,人数约五万。” “啥?”张武差点跳起来,赶紧问:“永川在哪?” 传过兵回道,在荣昌方向。 荣昌正是官军大本营,官军从重庆、顺庆府等各地出来后,在荣昌县汇合,目前还有大量辎重和粮草在荣昌。 张武的脸色顿时变的更不好看。 此时叛军兵马数不比他们差多少,且从三个方向围过来,可以说,除了他们北面的中江,东南西三面,全是叛军。 “报,西宁侯急召成阳侯议事。” (本章完) 第314章 叛军必然不堪一击 传令兵来回不停的奔跑,刚刚还吹了号角准备迎战,西宁侯宋晟又召唤张武。 张武的部下这时纷纷原地停止行走,摆开阵势。 张武赶紧下了几个命令,然后飞马奔到宋晟中军大营。 进入大营后,发现瞿能,何福等都在,一个个脸色不好看。 宋晟道,叛军突然从东西两个方向出现,特别东面的永川,接近咱们控制的地盘,来者不善。 张武瞪了眼瞿能,你这四川都指挥使怎么干的,大股叛军从东面出现也不知道? 瞿能道,我早说有五万叛军隐藏着,现在就是这五万叛军出来了。 那西面十万叛军呢?张武质问。 何福脸露震惊之色:“会不会贵州的叛军过来了?” “不可能。”瞿能道,贵州叛军过来,必经永宁卫,除非—— “除非什么?”张武急问。 瞿能沉声道:“除非他们翻过乐安山,那边山高路险,起码要多走半个月,除非贵州那边半个月前就分出胜负。” 张武怒道:“急报七月底,贵阳还在官军手上,怎么可能半月前分出胜负?” 宋晟心想,就算半个月前分出胜负,贵阳到四川还要走半个月呢,再翻山半个月,前后不得一个月? 他肯定没想到,贵州的兵马就是从永宁卫过来的。 但现在想这个已经没有意义。 “不管这股叛军是哪边来的,不管他们有多少人,咱们已经过了河,没有退路,只有血战,三路叛军加起来,人数还是没有咱们多,咱们必然能胜。”宋晟厉声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过河了。 官军二十多万过了中江河,当时过河用了几天时间。 现在叛军已经近在咫尺,官军想原路过河是不现实的。 二十多万兵马加辎重过河,又是要几天时间,到时叛军三面来攻,肯定是惨败。 “他们来的真是时候啊。”何福咬牙切齿。 其实这会他心里暗爽,差点控制不住,只能用咬牙切齿来掩盖自己的心情。 官军这边肯定有人和讨逆军通风报信,故意等他们二十多万大军过河后出现。 现在摆在宋晟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打败三路叛军。 “不要再往前,原地驻防,等叛军来攻。”宋晟这时下令:“叛军把咱们引到这里,肯定会主动来攻。” “何福,你带五万兵马守咱们西面。” “张武,你带本部兵马在前面。” “瞿能,伱与四川都司的兵马在东面,随时侧应。” 宋晟不愧是老将,马上有序的调配起来。 官军东面(右翼)靠近中江,可以不用防守,所以他把瞿能放在东面,似乎有点不放心瞿能。 左翼为西面,由何福带来的陕西都司兵马防守。 张武在前面,他带着另外十万大军在中间,随时支援各路。 按他的意图,先守好再说。 “喏”众将纷纷答应。 宋晟又道:“咱们带了五天粮食,先和叛军打一阵,如果能打败叛军自然最好,若是相持不下,三天后退往内江县,从那边绕回重庆。” 内江那边有四五座桥,且西边是盐井地,叛军也无法夹攻他们,他们可以有序过河,撤离这里。 张武不懂四川地图,听的一知半解,瞿能心中暗赞,宋晟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大将,连退路都选好了。 宋晟分配完毕后,诸将各自回营,准备就地防守。 张武让人找了个高处,布置好十门火炮。 当天叛军并没有逼近,应该在等东西两路援军。 宋晟也不打主动进攻,官军拼命做工事,准备就地防守。 当晚官军十分小心,生怕叛军袭营,有部分兵马都没睡好。 好在一晚上没啥动静,叛军还在等援军。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对面突然传出号角声。 一刻钟不到,从赵化镇司出来的讨逆军主力已经接近他们三里内。 波是陈文的兵马,四万多人形成一个个方阵在张武阵前排开,密密麻麻,满山遍野。 这中间有近万民夫,张武站在高处,很快就看出来,有些方阵毫无纪律,他以为是土司兵。 双方距离二三里,但战斗没有打响,官军是就地防守,等讨逆军来攻。 讨逆军现在兵少,也肯定在等。 张武是个狠人,快马找到宋晟,要求先击溃眼前这股叛军。 宋晟打仗向来比较沉稳,坚决不同意,因为你看不到叛军完整的后阵,万一人家在后面还有大量主力,故意派些土司兵吸引我们进攻呢? 张武无奈,忿忿而回。 “父亲。”张浩看他表情不好,小声的上前问侯。 “这宋晟,年纪越大,越小心,这么好的机会,当先击破眼前的叛军,此战必胜。” 张武还真说的没错,陈文还是领兵的经验少了点,他仗着官军中有自己人,所以胆子比较大,上的有点快,贵州来的讨逆军,距离还有点远呢,这会张武要冲上来,陈文极可能吃败仗,除非瞿能立马反了。 但瞿能现在反水的话,肯定无法全歼官军。 “此战,若是父亲为主将,叛军必然不堪一击。”张浩赶紧拍个马屁。 张武哈哈一笑,很为受重,他也拍拍张浩肩膀:“这次带你出来是刷军功的,回去之后,如无意外,最少可以外放个指挥佥事。” “多谢父亲大人。”张浩大喜。 如张武所料,大概半个时辰左右,西面十万叛军才缓缓出现在他们视线里,陈文那边,则已经接近他们一里左右。 张武心中更加的鄙视宋晟,这么长时间,叛军第二股兵马才到,如果早点出击,差不多已经击溃陈文部了。 此时他正站在一个山丘上,山丘顶有昨天刚刚用树木搭建的数丈高塔,看起来特别显眼。 他仔细看了看,没看到东面叛军五万人。 但好在哨探不停有消息传来。 很快有消息传来,叛军东面五万人,正在赵化镇司过河。 叛军这路兵马来的方向和官军一致,所以也在过河。 但张武心里隐隐有点不安,叛军如果不过河,岂不是可以在河对岸阻击他们? 如果官军吃了败仗想过河,对面正好这五万叛军怎么办? 但他又安慰自己,官军不会败,叛军也不知道官军下步会怎么走。 就在张武自我安慰时,轰,对面叛军居然先发炮了。 张武都没看到叛军有炮,但这炮弹突然从空中飞了过来。 “嘶”他瞪着眼睛,倒吸了口冷气。 看开炮的方向,也就是叛军前锋大营,距离他们一里左右,这是洪武大炮极限射程,所以他们的十门洪武大炮还没开炮,必须要等叛军往前进攻再打。 但对方已经打响了。 在他的目瞪口呆中,嗖,一枚炮弹飞过来,扑通一声打进他的前锋第一个方阵。 这个方阵在最前面,距离叛军估计正好一里左右。 兵士们正严阵以待,整齐的列阵。 不料一枚炮弹突然从天而落。 “火——炮”人群中有人惊叫,接着引起片刻的骚乱,有人想躲,有人瞪着看。 但那炮弹来的太快,嗖的一声打进官军人群里。 一名百户正在对着四周叫:“不要慌,洪武大炮-——” 话音还没落下,扑哧,那炮弹正好打在他脑门上。 身边有个总旗只感觉一声闷响,下一刻满身都是鲜血。 那总旗全身一颤:“啊约,我的吗呀。”扑通,一屁鼓坐到地上,腿软的都伸不直。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感觉刚才那炮弹好像打在他身上似的,半天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出一阵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总旗颤颤栗栗的扭过头看了眼,哇,猛的再扭回来,低头就呕吐起来。 身后简直人间地狱,那炮弹在密集的阵营中撕开一条血路,地上到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同伴,这些人很多还没有死,只是无助的在发出惨叫。 “特娘的。”张武距离并不是很远,大概有五十步不到,虽然看不清现场的惨样,但五十步外突然少了好几个,他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好几名官军像被割麦子似的倒下,看的让人心惊胆颤。 “这什么炮,这么猛?”张武骂骂咧咧。 下一刻他猛的醒悟过来,自己站太前了:“走。”他赶紧从塔上爬下来,上马后调转马头,往后阵去。 张武打仗是比较猛,喜欢冲阵,但也不傻啊,如果对面还有炮打过来,在前面不是很容易被打死。 张武刚刚转身,轰,轰,轰,对面炮声连绵,这次连响了五六下。 嗖,嗖,嗖,几个黑点破空而来。 “炮来啦。”刚刚被打的方阵里面,十分惊恐的惊叫,很多人下意识四下躲闪。 但这次炮打的比刚才还远,应该调整过,嗖嗖嗖,直接越过他们。 众人回头,看到炮弹落在他们身后一百多步外。 扑哧,扑哧,几枚炮弹打的官军大阵里人仰马翻,惨叫不止。 正在扭头就跑的张武,突然感觉到头顶好像有阵风掠过,他下意识的一缩头。 扑哧,下一刻那炮弹狠狠打在他身前数步外的一个军士右臂。 张武是看着这军士整条右臂扑哧一声,被打了个希烂直接消失。 “啊”军士惨叫,倒在地上没叫几声就惨死当场。 那炮弹复又跳起,扑哧,扑哧,连续撞倒三四人后,这才缓缓停下。 (本章完) 第315章 兄弟们,对不起了,俺要反水了 这炮打的张武身前一片狼藉,惨叫连连。 豆大的汗珠从张武额头滑落,他狠狠咽了口水,知道自己刚才差点被打死了。 “特娘的,狗东西,狗东西。”他骂骂咧咧,赶紧再次往后跑。 他带来五万多人马,也就十个方阵,他直接跑到最后一个方阵后面,距离叛军前锋,已经超过两里,这才有了安全感。 “呜——”叛军那边响起了沉重的号角声。 “准备迎敌。”官军这边到处在叫。 二十多万人的巨大战场上,刚刚的四五门炮只是在局部引起恐慌,大部份官军还没有尝到火炮的厉害。 此时张武可以清楚看到前面的叛军前锋已经开始缓缓往前移动。 叛军并不像他们几千人一个巨大方阵,看起来似乎几百人就是一个小型的方阵。 等走近后就能看的更清楚,大概四五百人就是一个方阵,方阵与方阵之间距离不是很大。 从张武的正面主战场,大概可以看到有二十个左右的叛军方阵。 张武评估了下,对面叛军也就四五万人,看这样排兵布阵,阵容是相当薄弱。 如果是在平原上,带两万骑兵冲一冲,很容易就把叛军给冲成两段。 但现在是盆地里,四周尽是低山丘,骑兵也冲不起来,倒很适合步营交战。 此时叛刚刚往前走了几十步。 突然。 轰,轰,轰,叛军的火炮再次响了起来。 可能是刚才的经历,火炮每响一次,张武心里就跳一下。 嗖嗖嗖,叛军又是五六枚炮弹打了过来。 “怎么这么快?”张武自己也带着火炮,发现叛军火炮前后两炮开炮时间非常短,最多只有六十息,这是不可能的。 这时他身后传来声音:“父亲,咱们的炮打不打?” 叛军已经进入一里之内,理论上他们已经可以打了。 张武本来想晚点打的,但现在只是挨打,士气会受损,马上道:“打回去,打回去——” 轰,官军这边的炮也很快响了起来。 双方的火炮开始互轰。 但官军的炮也许只有助威之势,无论射程和间隔时间,远远低于讨逆军。 这是因为讨逆军那边,有几十门炮,分成数批轮流打的,不像他们同时齐射。 讨逆军的炮保持轮流,看起来好像火炮连绵不绝,这给官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对方走的也挺慢的,前二百步走完,最少往这边打了八轮火炮。 张武前阵被打的到处惨叫,军心涣散。 这双方还没接阵,张武前阵已经被叛军火炮打的支离破碎。 官军西翼是何福的兵马。 何福骑着马,正静静站在一个山丘上看着自己对面。 他对面是叛军从叙州方向来的十万兵马。 哨骑说是有十万,真正到了战场上,何福看看,毛估估也只有七八万。 此时叛军也正向他们逼近,对面是一个个纵列的纵队,看起来挺奇怪的,但是因为有大量的纵队在一起,所以给人一种十分密集的错觉。 从何福方向,似乎看到一条条长蛇,在曼蜒而动,游向他们。 但何福看明白了,这样似乎移动起来比较方便,如果像官军布横向阵势,往前移动速度太慢,对方应该是想尽快支援陈文部,等接近他们两百步时,对方开始变阵,从纵队变成方阵。 对方在行进中还能变化,然后在接近两百步时形成一个个有序的方阵,这让何福看的叹为观止。 进入两百步后,叛军看起来更密集,更多,大地上的山丘,此起彼伏的映照着这些兵马,给人一种满山遍野全是人的感觉。 事实上确实算是满山遍野全是人,现场在双方进入两百步后,除了中间的两百步外,已经全是人。 何福这时回头看了下,他身后站着上万骑兵。 他从陕西过来,带过来有三万骑兵。 但骑兵在四川这种地形多变的地方很难行动。 仅入川的这些时间里,他就折损了上百骑,都是行军中伤到马的。 后来他要求军士们平时牵着马走,到平地上才骑行。 现在这种地形,到处山丘,对骑兵是很不利的。 “兄弟们,对不起了。”何福心中长叹,都是大明子民啊。 “刘归。”他猛的大声喝道。 “末将在。”陕西某卫指挥使拍马赶到。 “一会叛军接近一百步,你带骑兵冲上去,一定要打散他们前阵。” 刘归愣了下,但马上道:“喏。” 刘归听完命令,转身就走,满脸郁闷。 今天这种地形,很不适合骑兵冲锋, 宋晟安排了数万骑兵在阵后,准备关键时候用,这边留了一万多骑,明显不能打头阵。 但上头下了命令,刘归也没办法,回到阵中后,立马组织骑兵。 这边骑兵的动作,立马引起宋晟和张武的注意。 “何福干嘛?这么快上骑兵?”张武一脸不可思议。 宋晟也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但此刻已经容不得他们考虑,叛军进入一百步内类。 轰,轰,双方的炮声和号角声越来越大,兵士们也开始呼喊,喊杀声从旷野上延锦数十里。 “杀” 叛军像潮水般的涌上来,官军也同时迎了上去。 刘归带着骑兵缓步往前,对面叛军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慢点,稳住,慢点,稳住。”刘归不时的回头,和手下打招呼。 地面起伏不断,战马很难提速,稍微跑快点都容易别到战马的脚。 “嚅”突然他身边不远处有战马一声悲鸣,扑通,载倒在地。 似乎那战马踩在一个凹坑里,轰然倒地。 特娘的,该死的四川,刘归心里骂着。 嚅,很快又有战马惨叫,摔倒。 他们一万多骑兵缓步往前,还没冲进五十步内,已经摔倒了几十骑。 这让刘归骂骂咧咧骂个不停。 但骂归骂,双方很快进入五十步内。 “射箭”刘归还刚开口。 嗖嗖嗖,对面铺天盖地的箭雨对着他们就射。 官军骑兵也纷纷反射回去,但骑兵和步兵对射就是找死。 他们又没蒙古骑兵的能力,嚅,嚅,轰隆,现场人仰马翻,到处都是骑兵倒地的声音。 此时刘归已经看清,叛军前面全是长枪兵,弓箭是从叛军后阵射过来的。 但他没有犹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 “冲冲,对面全是土司兵,不堪一击,打夸他们。” “杀。”官军齐吼,声势震天。 前面的官军已经清楚看到,叛军前锋全是土司兵。 这肯定比明军好打啊。 回应官军的是更猛烈的箭雨,叛军那边箭如雨下,几乎是刘归从来没见过的箭阵。 大量的官军倒在冲锋的路上,更何况此时提速,只会更容易的摔倒。 在震耳欲袭的马蹄声中,双方终于接近十步以内。 哗啦,叛军前排长枪兵纷纷蹲下,砰砰砰,一面面大盾同时出现在身前。 刘归从来没看到这么密集和整齐的方形大盾。 叛军前面三排都是,形成一堵盾墙。 很多长枪兵架在盾上,像密集的剌猬一样扎眼。 “冲,冲。”刘归怒吼。 “噼里叭啦”叛军后阵中又是一阵爆响,空中微微一暗,箭矢遮弊天日的射向官军。 “啊”官军们不停的惨叫,不时的坠马。 但官军也在反射。 嗖嗖嗖,大量的箭雨投入叛军阵中,很多叛军或低头,或举盾。 箭矢射在叛军的盾牌和头盔上,当,当,当,像下雨似的发出打铁的声音。 但同样有大量的叛军惨叫倒地。 刘归一直注视着叛军,只感觉叛军反应很快,前排被射倒后,后面立马补上。 那密集像剌猬般的长枪阵,微微乱了下后,很快稳定下来。 “该死的。”刘归感觉对面像乌龟一样毫无破绽。 如果在平原上,他的骑兵很快会像河水分流,分成两股,往两边扩散,掠射叛军。 但现在地形不允许啊,四周都是起伏不断的坡地,现在分成两股,不知有多少战马会倒地。 “冲冲冲”刘归再次怒吼。 决心硬着头皮冲一波,看有没有机会打破对方的长枪阵。 虽然他知道,骑兵冲阵这种步阵是没有好结果的。 但何福下了命令,他没有任何借口去拒绝。 “轰隆”在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中,官军骑兵像洪水般的狠狠撞向叛军的长枪阵。 扑通扑通,大量的骑兵倒地,有的直接栽进叛军阵中。 栽进去的人还没来得及起身,扑哧扑哧,四周长枪,长刀,纷纷剌砍过来。 卡察,哗啦,大股的叛军被冲倒,无数的长枪断成两截。 但后面更多的长枪又顶了上来。 “风” 空中似乎有声风响,呼,铺天盖地的又一波箭雨抛射在骑兵中间位置。 “杀啊。”官军前锋和叛军前锋杀成一团,空中到处都是叫喊声和惨叫声,还夹着来往箭矢的飞啸声。 骑兵冲阵步营是要选好时机和地形的,很明显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和地形。 现场地形起伏,官军冲阵第一波的时候运气还好,叛军正在洼地,他们居高临下冲下去,冲倒了无数叛军长枪兵。 但叛军后面几列长枪兵反过来站在高处。 官军的前排骑兵倒下之后,后排就有点冲不上。 现场到处都在缠杀,倒下的战马和叛军几乎堵住了往前的路。 双方都在奋力搏杀,长枪兵对着前面乱捅,不时还能甩出几件暗器。 而后阵的箭矢一波波不停的往前射。 冲不进去的骑兵就成了靶子,成片成片的骑兵倒下。 (本章完) 第316章 有帽子和没帽子(初二加更) 刘归好不容易拼死打散了前面几个方阵,身前却是一段小坡度。 他费力的跳下马,越过坡地。 嘶,倒吸了口冷气。 叛军在坡地的另一头高坡上,摆放了长长一排的一窝蜂。 此时官军骑兵刚刚冲开叛军前面的方阵,没想到后面给他准备了一个大礼。 “放”对面有人一声厉喝。 哧哧哧,大量的火焰燃起。 接着嗖嗖嗖,满天火焰乱窜,密密麻麻的火箭铺天盖地射向官军骑兵。 “啊”现场再次发出悲惨的惨叫声。 刘归的骑兵在这种地形本来就打的很吃力,好不容易顶着对方箭雨杀散了一波叛军,没想到又受到重击。 这波一窝锋打的刘归骑兵抱头鼠窜,倒下的战马填满了一个洼地。 这时后面的骑兵已经不可能骑马冲上去,只能下马步行。 “杀,汉王必胜。”对面有人扬声大吼。 “必胜。”潮水般的长枪兵从高处坡上冲下。 噼里啪啦,空中还是箭矢不断。 官军惨叫,倒地,战马悲鸣,军士哭喊。 刘归脸色惨白看着叛军蜂涌而上,他回头想牵自己马,发现自己马身上中了好几箭,已经倒在地上。 “败了,败了,将军,退吧。”有个千户哭喊着跑到他面前:“这没法攻啊,不利于咱们骑兵啊,谁让攻的啊。” 刘归茫然的抬头看看四周,他带着一万多骑兵冲上来,打散了对方四五千步兵,但自己也损失了四五千骑,几乎折损了三分之一。 骑兵一比一换步兵,这是惨败啊,关键对方只是被打散,实际倒下的人,肯定没他们多。 此时在叛军的反击下,前面骑兵不停倒地。 叛军士气如虹的攻上,官军节节败退。 但地上全是战马和尸体,还有伤员,骑兵们在马上往后退,很不方便。 很多人没办法,只能跳下马,把战马丢了往后跑。 “退。”刘归咬牙说出这个字。 官军听到撤退命令,更加亡命的往后跑,顿时撤退就变成了溃败,叛军趁势掩杀而上。 后面何福看到官军骑兵惨败回来,心里五味杂陈,好在他的主要心腹基本都没上。 但仍然感觉心里对不起大伙。 他赶紧扭头看了看,其他方向官军和叛军正打的不可开交,难分胜负。 现在还没到时侯,他暗暗的想着。 演戏要逼真,朱棣可不是个好东西,万一被他看出来,老子全家老子就要倒霉了。 —— 轰,轰,轰。 正面战场上,又是数枚炮弹落进张武的阵中。 张武灰头土脸的抹了把脸上的灰,满眼是愤怒,甚至是惊恐。 双方接阵之后,叛军的火炮就没有停过,双方都在炮轰,但叛军火炮又多又猛,打的张武叫苦不迭。 关键这样太伤士气,张武的前锋已经有三个方阵被对方火炮打崩。 形势已经非常不妙,对方层层推进,又是炮又是箭的,打的张武的兵马节节后退。 张武发现对方箭比他多,炮比他多,实在是憋屈。 “上来了上来了。”这时身后有人狂喜道。 原来是宋晟看他似乎顶不住,又调派了三万生力军给他,其中有一万骑兵。 “是谁的兵马?”张武回头问。 “瞿能的川军。” “啥?”张武愣了下,他对瞿能,也不看好。 “瞿能没上,西宁侯说,兵马归将军指挥。”部下道。 “好,西宁侯好样的。”张武大喜,西宁侯很显然因为之前瞿能的惨败不信任他,调派了瞿能的兵马上来后,没有让瞿能上来。 这样兵马就归张武指挥了。 “让川军从东翼攻上去,你们把东翼让出来。” “喏”部下马上回去下命令。 此时俞通渊正带着川军一部缓缓往前。 他身边聚集着大量的千户百户,都是曾经参与过靖难的军将。 “张武在哪?”俞通渊问。 有千户回应:“张武在其阵最后,胆小的很呢。” 四周一片笑声。 俞通渊从中军过来,正好可以接近张武后阵。 “传令下去,所有人按计划行事,一会我摘掉帽子,你们也统统让兄弟们摘掉帽子。”俞通渊道:“一会我一动手,你们就动手,然后大呼起来,官军败了,不如降了汉王。” 战场上摘帽子显然不安全,但为了区分敌我,也是现在最快的方式。 “喏”这些军将们纷纷脸上露出喜色。 汉王起兵以来,每到一处都先给军户们加工资,这川军们也是清清楚楚。 兵士们每人最少每月加五钱,小旗以上越来越多。 一个千户能翻倍。 大伙当然跟着汉王干。 “走。”俞通渊一挥手,带着一股骑兵跑向张武。 他部下的军将立刻四散分开,回到自己的营里。 一个百户刚回到自己阵中,就大声骂道:“饷粮这么低,打仗却要拼命。” 四周军士纷纷看去。 边上有总旗大声道:“听说汉王在发双饷?” “汉王还重新分田呐。”百户道:“tui,这仗怎么打?” “朝廷真抠门,发这么点,让咱们拼命。” 四周全是这百户的心腹在说话。 军士们默默听着。 原本大伙往前走的很有力气,现在听着这话似乎脚上都没什么劲了。 几乎同时之间,俞通渊带上来的四川行都司兵马,每个营每个方阵,都有人说汉王发高饷的事。 两军大战在即,营中却散布这么言论,有些川军已经感觉不对劲。 前面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兵马,前方中间全是一个个步营方阵,俞通渊突然带着一股骑兵过去,顿时变的显的非常突出。 他们不停的喝斥前面的步营:“让开,让开。” 步营们纷纷骂骂咧咧,却也没办法,只能分开,让出道来。 官军步营各阵,原本十分严整,现在俞通渊带着一万骑从中间掠过,立马像搅屎棍似的,把官军整齐的步营搅的希巴烂。 张武正看着前方大战,感觉情况不妙,叛军火炮太猛,前面连续轰了十几轮,差点把官军打崩了,好在火炮需要休息,这段时间正在休息,等叛军火炮再响起来,他们恐怕要顶不住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就见大股骑兵往他后排过来,冲的中间的官兵步营七零八碎的。 “干什么,那是谁的兵马?”张武大怒。 有人道,是川军,瞿能的兵马,上来支援。 “混帐。”张武怒道:“俺还没让他上来,让他们的骑兵到西南方侧下处集合,待命。” “喏。” “让他们步营跟在西北方,侧下处集合,待命。” “喏。” 张武下完命令,看着传令兵跑出去,但等了片刻,身后突然,轰隆隆的传来沉重的马蹄声。 他回头一看,几乎气晕,瞿能的骑兵还是上来了。 “这狗东西,是谁领兵的,老子要砍了他。”张武怒不可竭。 此时俞通渊距离张武已经不到一百步,他大股的骑兵在官军步营中间跑来跑去,搅官兵各阵营混乱不堪,到处骂娘。 俞通渊骑在马上,左右看看,他们还有两万步营,正从后面穿插跟过来,他突然把头上帽子给摘下:“摘帽。” 然后转头大吼,四周诸将纷纷摘帽。 并往后面大喊:“摘帽,摘帽。” 川军们不明觉厉,但大伙还是按照上官的要求,纷纷摘帽。 因为之前为了保密,绝大部份川军都不知道要阵前反戈,此时一批千户,指挥级的军将开始往后跑,一边跑一边叫:“明纣王无道,咱们要跟从汉王,跟着汉王,加饷升官,百战百胜。” “兄弟,官军败啦,降汉王啦。” 现场是一些高级的将领先喊,川军们一脸蒙。 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俞通渊那边带着几百个心腹一声令下:“冲,宰了这狗东西。” 噼里叭啦,川军骑军先对着张武那边射了一通箭,接着一涌而上,数百骑直冲过去。 现场顿时大乱。 此时已经不是川军想不想反的问题,俞通渊的心腹一动手,四周官军立马反击。 两边都在大叫。 这边叫跟着汉王加饷升官,那边在叫川军反啦。 加上所有川军都摘了帽子,双方立马陷入混战,有帽子的一起干没帽子的。 现场非常混乱,有些川军可能不想反,但此时实在太乱,其他官军认为他们反了,必竟俞通渊先动了手,大伙纷纷围攻川军,不想反的川军也只能反击。 瞿能手上能控制的四川都司兵马不过五万,但官军一共也才二十几万,相当于五分之一阵前反戈。 历史上没有什么战役,在这么多兵马了阵前反戈,还能保持不败的。 混乱从俞通渊的前锋开始,然后很漫延到整个川军骑兵大阵,接着川军后出的步营也被围攻,因为他们都摘下了帽子,明显与其他官军不同。 这三万川军就在官军中军和前锋张武五万兵马中间,与官军形成犬牙交错状态,双方伱中有我,我中有你,场面异常混乱。 但俞通渊之前带着骑兵故意横冲直撞,把官军的阵营搅的一团乱,这会突然发作,很多官军大阵都被他们分割成两半,短时间内,川军居然占据上风,打的官军节节败退,四下逃散。 俞通渊带着一股亲信拼命往张武前面冲,后继的川军也只能跟上。 四周都是喊杀声和招降声:“官军败啦,降汉王啦。” “官军败啦,降汉王啦。” (本章完) 第317章 神仙来了也没用 开始只是川军在叫,叫着叫着,对面的讨逆军也开始叫,现场此起彼伏,全是这样的叫声。 “轰,轰,轰”此时讨逆军那边炮声大作,突然几十门炮一起开炮,大量的炮弹掉到张武阵中,接着前面的讨逆军前锋疯狂往前冲锋。 讨逆军大举反攻。 张武的兵马原本就被讨逆军的火炮打的一片慌乱,现在又被俞通渊率部从后面冲过来,前后受到夹击,立马就顶不住了。 “成阳侯,顶不住了。” “将军,快走吧。” “父亲,先撤吧。”部下各将和他儿子张浩纷纷围过来。 “瞿能这狗东西。”张武咬牙切齿的大骂,表情十分不甘。 但再怎么不甘心,他也知道今天要惨败了。 他五万多大军对战讨逆军四万多,对方在火炮的加持下,原本就差点打崩他,现在又被俞通渊夹击,他现在不是想输赢的问题,而是如何脱离战场。 他抬头看向远处,宋晟那边应该也知道瞿能反了,正指挥兵马分成几股,一边从后面攻俞通渊,一面攻向东边的瞿能,东边瞿能还有两万人在河边。 但官军二十万多的巨大战场,突然下令改变部署,可不是短时间能办成的,搞的现在宋晟中军大阵都有点混乱。 那边也很壮观,瞿能的人反正都把帽子拿掉了,看起来明显与官军不同。 要知道没帽子的人遇到箭雨,伤害会很大。 但瞿能也不管了,因为他知道,阵前这么多人反水,神仙来了也没啥用。 果然双方一打起来,瞿能的兵马在层层逼近,士气如洪,宋晟的官军明显士气不足,纷纷后退。 这宋晟也是经验丰富的大将,如果张武没料错,宋晟不可能救他,肯定想着自己怎么先脱离战场。 很快,张武远远看到官军骑兵大股的往后退,前锋步营拼命往前,没参战的大量步营也试图往北方侧后方退,脱离战场的同时,让开通道给骑兵走。 宋晟显然想用步营来断后,掩护骑兵离开战场。 二十多万官军里有五万临阵反戈,宋晟第一时间也是想跑。 “哇吼”就在这时,他们西翼何福那边突然爆发出一波狂吼,接着就见何福的兵马四散而逃。 隐隐约约的,张武好像听到那边也在叫:“官军败啦。” 接着,轰隆,何福的大旗轰然倒塌,何福西翼的官军变的更加的混乱,大家都不看前面的情况,纷纷扭头就跑。 张武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何福西翼并没有叛军火炮,也没有川军在反戈,居然也败的这么快,看来也是受到他这边影响,官军现在士气受到重挫了。 川军数万临阵反水,对所有人影响最大的还是士气。 远远的,张武看到何福大旗都倒了,似乎也陷在阵中。 现在再不逃,就没机会了。 “走,往东边去,杀到河边。”张武脑海里疯狂盘旋,第一时间想到往河边跑。 诸将瞪着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还能往哪逃?除了涉水过河,无处可逃了。”张武怒骂,接着不由分说,指挥兵马向他集合,一起往河边冲。 诸将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他们东边是河,南边西边是叛军,北边是川军。 几乎就是三面被包围,一面是河。 北边的宋晟肯定救不了他们,也无法在川军打崩他们之前,先打崩川军,所以他们现在,往河边跑是最好的机会。 张武的大旗开始往河边移动,但俞通渊死死盯着他,带着大股骑兵从后面追上来,一副非要宰了他的驾势。 俞通渊知道汉王和张武有过节,而且极讨厌张武这个人。 这要能抓到张武,或宰了他,绝对是在汉王面前露脸了。 但张武身边也是有猛将,带着一波步营去断后,死死挡在俞通渊的前面,双方很快陷入大战。 此时的战场上极度混乱,讨逆军已经攻入官军大阵之中,巨大的战场上,讨逆军,官军,川军交错纵横,各自为战。 现场到处都官军败啦的叫声,然后越来越多的官军开始摘下帽子,蹲下投降。 张武一边跑一边回头,感觉那俞通渊阴魂不散,在后面死追,他刚留下断后的兵马,几乎被俞通渊打了一波就崩了。 “把旗扔掉,把旗扔掉。”张武突然知道为什么,转身对亲兵厉喝。 举旗的亲兵赶紧把张武的大旗给扔了。 这旗一扔掉就比较有用,因为现在战场上太乱,各路兵马犬牙交错,步兵中有骑兵,骑兵中还有步兵,火器引起的火焰,烟火,战马奔腾的尘雾,遍及各处,稍微远了视线就不好了。 更何况现场地形还有起伏,高低不平。 张武的大旗一倒,俞通渊很快就失去目标。 但张武大旗的倒下,也显然影响到官军的士气,投降的官军越来越多。 张武也不管部下,现在逃命要求,他知道自己当年和朱高煦不对付,还多次挑衅朱高煦,这要落到朱高煦手上,肯定死路一条。 他带着一股兵马连冲带跑的来到河边。 这时再回头看看,差点泪奔。 身后仅三十多亲信心腹还跟着,千户和指挥级的将领就余下三个,还有很多将领之前还是跟着他的,后来都不知跑那去了,估计全向叛军投降了。 “将军,现在怎么办?”部下看着下面涛涛的江水,面面相觑。 江面上已经有很多官军在,好多官军看情况不妙都跳下江里,涉水渡河。 “都会水不?”张武回头问,一边问,一边开始脱甲。 他穿着厚重的铁甲,当然要脱掉。 部下们有的点头,有的摇头,脸露害怕之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水。 “官军败啦,官军败啦” “蹲下不杀,降了汉王。” 此时四周的喊声越来越近,南面的讨逆军已经快杀过来,官军正节节败退,到处都是蹲下投降的人。 北面宋晟的人和川军难分上下,但宋晟的骑兵正在脱离战场,步营们也士气低落。 “先过河,各按天命。”张武沉声道,这时他已经把衣服脱的差不多。 还好现在八月份,天气比较热。 张武脱掉衣甲,二话不说,扑通,直接跳进河里。 儿子张浩赶紧跟上。 部下们会水的纷纷学他,脱掉衣甲,扑通扑通,跳进河里。 转眼前,现场留下十几个不会水的。 这十几人面面相觑,相互看了几眼,其中有个百户苦笑:“不如降了吧。” 众人纷纷长叹,往地上一坐,彻底摆烂。 张武他们几十人跳下河没一会,河边就出现俞通渊的人。 有人在岸边拣到他的衣服,立马大叫:“张武那狗东西在这,在这——” 还好张武距离已经有点远,没有听到,要是以他的性子听到有人骂他狗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回头上岸,和他们拼命。 片刻之后,“吁”俞通渊骑着马来到岸边,他战马和身上都插着箭,那马受伤比较重,刚到岸边,发出一声悲鸣,轰隆,倒在地上。 俞通渊也没功夫看爱马,一手将左胸前的箭拔下,扔到地上,箭上似乎没什么血,应该射的不深。 他看了看河边。 中江河里到处都是人和马,很多战马也掉了进去。 官军大量的跳进河里。 要知道现在正是八月,天气热着呢,大伙就当玩水了,所以河里的人特别多,像下饺子似的,并且还有人陆续往下跳。 俞通渊看了看,也不看出哪个是张武,河里人太多了。 “特娘的。”俞通渊厉声道:“弓来。” 部下递过来一把硬弓。 嗖,俞通渊随意的对着河里射了一箭。 部下见状纷纷上前。 噼里叭啦,一波箭雨射到河里。 “啊”河中惨叫连连,很多官军和死鱼似的,游着游着,突然身体一颤,没一会,就翻起了肚皮。 河里的张武正奋力游着,一边游一边大声道:“快,快,快到了——呼-——” “啊”突然身后一声惨叫。 张武扭过头看去。 儿子张浩瞪着眼珠看着他,脑后居然插着一支箭。 “浩——儿——”张武肝胆欲裂,痛不欲生。 “咕咚咕咚”张浩的身体缓缓沉下。 “浩儿-——”张武疯狂想回头。 但部下心腹赶紧拉他:“成阳侯,成阳侯——哇——” “箭来了,快走--” 水里本来行动就不方便,众人纠缠间,差点有人沉下去。 嗖嗖嗖,头顶又一波箭雨飞过来。 张武这才知道儿子已经不行了,他悲痛万分对着岸边狂吼:“瞿能,老子与你誓不两立——” 转身最后看了眼张浩没下去的方向,拼命往对岸去。 他生不下儿女,所以从小继了堂兄弟的儿子,张浩也挺懂事,他视如已出,对他和亲生儿子一样好,将来也是准备袭他的爵位。 没想到,居然死在河里。 张武此刻是疯狂的愤怒,并憎恨瞿能。 但恨归恨,这会还是要先活下来。 他狼狈不堪的游上岸后,几乎失去了力气,躺在地上喘着呼吸,脑子里徐徐闪过汉王起兵以来,四川的的反应。 此刻他已经确定,瞿能早就和汉王勾结上了。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瞿能的儿子被汉王杀了,还要帮助汉王。 张武不甘啊,真的不甘,不服啊。 如果瞿能不反水,他确信自己今天能打败叛军。 (本章完) 第318章 故人求见 “成阳侯,咱们现在往哪去?”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身边有部下心腹在问。 张武在悲痛中回过神,他坐起身,对面河里还有大量官军跳下去。 一波川军追到河边,开始拉弓对河中射。 此时有个川将好像在伸手阻止,估计在说明人不打明人之类,反正官军败了,也没必要。 川军们这才作罢。 川军们表现还算仁义,刚刚俞通渊只是想射他。 但张武可不这么想,他脑子里疯狂想着,等朝廷再打回来,老子要杀光这些川军。 “走,出川。”张武赶紧起身。 重庆不能去了,瞿能反水的话,重庆是瞿能的心腹在守,他要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等等,族弟张鹏(张浩亲爹还在重庆的啊。) 张武要哭了,张家最出色的两个族人,都要失陷在四川。 而且从此以后,他们张家只有他张武一个男性。 事后张武等才知道,瞿能镇守四川十几年,部下心腹无数,在反水前(大军离开重庆的前天晚上),他已经暗暗试探部下,凡是朝廷在靖难后派来的军将和不怎么愿意的军将,俱在大军离开重庆的最后一刻,被瞿能找借口留守在重庆,后,皆被重庆汉王的人斩杀。 张武跳河的时候,宋晟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四周。 前一个时辰官军还打的有声有色,虽然叛军火炮挺猛,但官军毕竟人多,同样有火炮还击,还能顶住,不料何福那边先是骑兵惨败,接着瞿能又阵前反戈,形势瞬息逆转。 特别是瞿能五万川军阵前反戈简直要人命。 宋晟看到瞿能一反,就知道大事不妙。 混乱很快席卷到整个官军大营,到处官军败啦的声音更是影响着官军们的士气,很多后面没参战的,都以为官军真败了,纷纷开始惊恐失措。 宋晟也是经验丰富之辈,知道这仗没法打下去了。 一共二十多万人,五万多反水了,除非玉皇大帝下凡尘。 他和张武一样,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不服气。 宋晟一生经历大小战役上百场,从来没有一场战役败的这么快。 特别像这种几十万人的大战役,哪有这么快分出胜负的? 他的后阵官军主力都没有走到指定地点,还没完全摆开阵势,前面就已经败了。 我不服啊,宋晟心里在滴血。 “西宁侯,再不走来不及了。”就在宋晟不甘不服的时候,身边有将领赶紧提醒他。 赶紧要走,不但要走,还要带走精锐?宋晟终于回过神来。 失败已经在所难免,无论如何不甘或不服,都不可能挽回局面。 现在还是想想,如何带回精锐。 “令所有骑兵到后面来,宋长峰。” “末将在。” “你带两万步营去断后,那怕全军战死,也要挡住叛军。” “喏”宋长峰是他侄子,闻言也没有意见,脸上一副决然之色,转身带着兵马迎了上去。 他带两万人断后,为骑兵后撤争取时间。 他这两万人之前没投入战斗,现在刚刚摆起阵形,何福那边的败兵鬼哭狼嚎的跑过来。 宋长峰大怒,喝令他们不要冲击本方大阵,但败兵们根本不停,一边叫着官军败啦,一边往后冲。 宋长峰立刻下令用箭射过去,噼里叭啦,现场一片惨叫,何福那边的败兵被射死不少。 这下就捅马蜂窝了,对面也是一声怒吼,反过来攻打他们。 双方顿时打成一团,场面变的更乱。 宋晟已经顾不得前面的乱相,他带着骑兵步步后退,尽快脱离战场。 足足用了近半个时辰,仅存的三万余骑兵好不容易汇集到他身边,另有大量步营有的还算集中,有的都没参战,已经散开逃向四面八方。 宋晟站在一个低山坡上,看着前面。 前面巨大的战场上到处都是蹲着或坐着的人,成片成片的官军在投降。 宋长峰两万兵马被叛军团团包围,越打越少,投降的越来越多。 “瞿能啊瞿能。”宋晟仰天怒吼,眼前发黑,差点从马上一头栽下。 他二十多万大军出发时,何等的风光,这才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只余下一半多。 关键除了三万多骑兵,余下的步营能不能安全带回去还是问题。 “老将军。” “西宁侯。”四周诸将都着急的看着他。 “何福呢?”宋晟这时回头问。 马上有人道:“何福好像被叛军阵斩。”刚刚有何福的败兵败将逃过来,据说已经被阵斩,也不知真假,反正何福的大旗是倒下了。 “?”宋晟一脸不敢相信之色,却也没说什么。 他死死盯着前面,前面这时已经传来火炮声,似乎叛军把火炮前移,正对着宋长峰的兵马在轰,宋晟知道宋长峰恐怕也顶不了多久。 他狠狠一甩马鞭:“走。”全军调转马头,往内江方向跑。 他带着三万多骑兵先跑,步兵在后,叛军也知道追不上他们的骑兵,只管追着步兵打。 宋晟也不管步兵了,一口气逃向内江。 这是宋晟之前就想好的退路,内江那边有椑木镇司、安仁驿、银山镇司等好几个渡河口与桥。 原本他是想渡过河往重庆跑,现在瞿能反了,他估计重庆也不安全,所以决定不再渡河,直接往成都方向跑。 当天晚上,他们到了威远县,这边也没官军和叛军据守,之前反复投降了几次,官军来投降官军,叛军来投降叛军。 宋晟现在一到,他们又投降官军。 但宋晟想要粮,结果发现没粮。 当地县令哭道,之前叛军来过,给他们一大笔银子,把县里的存粮都带走了。 特娘的,宋晟怒不可竭,逼着县令让全县乡绅捐点粮出来。 没办法,宋晟本来也不想干这事,但现在他带着三万多骑兵像丧家之犬,如果没有补给,不知道能不能带出四川。 第二天一大早,宋晟带着抢来的粮食继续往成都方向跑。 两天后,宋晟与三万余骑来到成都城下。 不料远远的,他就看到上面一面巨大‘汉’字旗在迎面飘扬,隐隐约约的,还看到城头好像有个熟人。 宋晟又惊又怒的来到城下,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城头,看到宋晟,对方也是哈哈大笑:“西宁侯,你来晚一步啦,俺比你先到,哈哈哈。” “平安?”宋晟没想到平安居然会在这里。 靖难后平安就失踪了,原来是投靠了汉王。 他突然想到什么,厉声道:“盛庸是不是在中江与咱们大战了?” 平安笑道:“伱败给盛庸也是不冤,降了吧,西宁侯,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跟着朱棣送死干嘛。” “那明纣王暴虐残忍,没有人性,你何苦害了自己的名声?” 宋晟怒道:“若不是瞿能阵前反戈,盛庸岂能败我。” 平安不以为然,淡淡的道:“老将军进川后应该看到了,汉王大义,民心所向,各县府纷纷开门迎合,老将军一把年纪,可别晚节不保。” 宋晟沉默不语,他两个儿子娶了朱棣两个女儿,这想降也不能降啊。 平安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赶紧道:“汉王说过,只诛首恶,两个妹妹,当然与明纣王无关。” 言外之意,不追究宋晟的家人。 宋晟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关键除了两侄子和一个孙子外,大部份家人都在京师呢,他怎么能降。 他瞪着平安:“你现在笑了太早,谁胜谁负,焉不知道,朝廷还是有百万大军,走。” 说罢,扬起马鞭,带着部下转身而去。 此时宋晟已经知道四川是守不住了,赶紧得离开。 他前脚离开,后面有哨骑过来急报,平安带着两万骑从成都追出来了,跟在他们身后,但没有上来进攻。 宋晟这时脑子里很乱,打心里说,他也不是很喜欢朱棣的作风,朱棣在靖难成功后,大开杀戒,又残忍无比的行劲,他是看不惯的。 但两个儿子娶了朱棣两女儿,宋晟也是没办法。 宋晟其实更想保持中立,当年靖难就是。 朝廷想征召他去打朱棣,宋晟留了个心眼,故意走的慢慢吞吞,靖难打完了,他的兵马还没到。 他不是不想帮朝廷,也不是想帮朱棣,就是想保持中立,不想犯错,稳住宋家的富贵。 好在当时他运气不错,朱棣赢了,他因为出兵缓慢,又没参与靖难,得到了朱棣的赏识。 可没想到,这才几年功夫,又有重要的决择在他面前。 “老将军,咱们从那里出川?”此时有部将过来询问。 宋晟愣了下,脑子里很快闪过出川的路线。 他们是从汉中过来的,出川当然走汉中最好。 而且汉中是进攻四川必经之路,到时把兵马留守汉中,将来朝廷随时可以打回来。 一旦被叛军占据,就形成了三国蜀的形势,朝廷以后想进川,可就不容易了,八百里秦川和子午谷道可不好走。 “走,从汉中出去。”宋晟下定注意,全军往南江县,然后从南江进入汉中。 当天晚上,宋晟全军驻守中江县城外。 宋晟知道平安带着两万骑兵在后面跟着,即然平安只是跟着没有打他,应该是想逼他们离川,也忌惮他的三万多骑兵,所以下令就地驻守,晚上当心夜袭就好。 汉王军主力在百里外,不可能追上来,只有平安两万骑,宋晟不主动进攻,已经算是给他面子。 天黑之后,外面有亲信来传话,有故人求见。 “?”宋晟听到故人两个字,头皮就发麻。 他犹豫了下,还是下令召进来。 不料看到来人,宋晟大吃一惊,居然是平安。 “你——你-——”宋晟又惊又怕,又是生气。 (本章完) 第319章 六十万大军(初三加更) 平安这样子太明显了,他脑袋比较大,万一被人看出来,将来传到京师,说他夜会平安,这还得了? “来——”人,宋晟想叫人把平安抓起来,又觉的不妥。 毕竟宋晟这人还算有底线,英名传了一辈子,要是干这种事,传了出去,简直英名尽丧。 这宋晟要换成张武和朱棣,肯定立马把平安先抓起来再说,这两人是没底线的。 但宋晟干不出这事啊。 “老将军你干不出这事,别慌,俺说几句就走。”平安大刀金刀的坐在营帐里:“白天城头人比较多,有些话不好和老将军说,所以俺想找个机会,与老将军聊聊。” 宋晟低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没什么好聊的,平安你别害我了。” 宋晟现在很生气,平安突然来访,这事要是让朱棣知道,将来可就说不清了。 “俺是来帮你的,怎么是害伱?”平安道:“你宋家要百年富贵,也要下对注啊,万一汉王胜了,你这态度,可是要倒大霉的。” “。。”宋晟。 平安笑道:“俺不会让你为难,俺知道你想从汉中走,你带兵一路经过汉中,不要留兵马就行,或留少量兵马。” 平安果然是知道他的打算。 “俺本来想连夜赶路,在你前面先到汉中,不过那样就是堵住了老将军的退路,汉王也不想为难老将军。” “老将军明白俺的意思吗?” 宋晟脸色大变。 平安比他先到成都,按平安的意思,他也可以比他先到汉中。 只是不想堵他宋晟,所以才让他先走。 当然,平安要是堵在汉中的话,宋晟非和他拼命不可,双方都是骑兵,那就没有意思了。 宋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平安见他犹豫不决,又道:“俺来之前,汉王对我说过。” “汉王说——” 宋晟果然兴趣大增,凝神听着,他也想知道汉王朱高煦对他有什么想法。 “汉王说,宋老将军与其他燕军将领不同,他是有人格魅力的,他答应的事,肯定不会像朱棣一样反悔,所以你和他说事,只要得到宋老将军的承诺就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刷,宋晟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激动。 他瞪着平安,犹豫了片刻:“高煦也不用说这么好听的话,我带兵经过汉中而不留兵,传到京师,陛下也会怀疑的。” 宋晟经验这么丰富,难道不知道汉中的重要性,现在逃离四川,如果不守汉中,岂不是自找麻烦? “老将军要是这样说,俺只能连夜带兵前往汉中,先堵住老将军了?”平安不满道。 “。。”宋晟。 平安又道:“这边距离京师数千里,将来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老将军说了算?” “朱棣就算怀疑,也不敢为难老将军。” “咱们在贵州大胜,广西大胜,现在汉王占据福建、广东、四川、云南、广西、贵州,将近半个大明。” “很快也会攻进湖广。” “胜负已经分明,朝廷有百万大军也没啥用,朱棣没有可用的将领啊。” “靖难中,我和盛庸都差点弄死朱棣,要不是先皇不要杀叔的话,要不是李景隆那废物,那能让朱棣活到今天。”平安趁势吹了波自己。 “老将军经验丰富,应该看的出来,这天下,将来到底是谁的,宋家百年富贵,全在老将军一念之间。” “再说了,俺们只要个汉中,也不算为难老将军,你匆忙撤退,有些许失误,也在所难免?” 宋晟久久无语。 次日,宋晟全军起拔往汉中去,平安兵马紧追其后,也不追打。 双方一前一后,横穿小半个四川。 八月中旬,宋晟带着三万多兵马,一路碾转,狼狈不堪的终于逃到汉中。 此时他已经人困马乏,像流民似的,那还像官军,因为官军在四川惨败的消息已经传的到处都是,四川很多府县都不再开门,也不支持粮草给他们。 宋晟带的全是骑兵,不愿攻城,只能拼命跑路,沿路遇到某些村落,便直接抢点粮食,使的官军名声变的更差。 这事要换成张武来干,他多半要自称是叛军,把抢掠百姓的事,赃到叛军身上,可宋晟做不出这种事,又需要粮,硬生生把官军的名声给搞臭。 汉中卫这边原本就有一卫兵马五千多人驻守。 宋晟他们支援四川时,带走了三千多人。 现在回来,原本的三千多人已经失陷在四川战场上。 宋晟让余下的两千多人好好守着,自己带着骑兵先走,还说朝廷将来会打过来,说完带了点汉中的粮草,马不停蹄跑回西安。 汉中卫余下的兵马一脸懵,也相当郁闷。 就在宋晟走后没多久,平安带着两万骑到了。 这两万骑攻城当然不适合,不过汉中卫留下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就降了。 朱高煦得到汉中,以后可以随时进攻关中,反过来,关中的官军想攻过来,这就有点头痛了。 四川一役,讨逆军再次大获全胜,二十余万官军除了三万余骑回到陕西外,后续只有少量步兵能跑回来,绝大部份要么降了,要么失踪,要么战损在战场上。 此战过后,讨逆军得到大量的降军,讨逆军和官军实力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接下来,朱高煦在各地重组兵马,成立自己的承宣布政使司和都司,按察司。 原云南左右布政司曹昱等,到四川任布政使,陈文为四川都司指挥使,靳荣为云南都指挥使,瞿能为四川总兵官,统领四川和云南两都司。 此时四川兵马合计有十五万,其中骑兵四万,基本都是川中战役的降兵组成,只有三万多是原来的讨逆军。 但虽然大部份是降兵,但朱高煦还是老套路分田加饷,打乱重组,接着安排七万人左右重回各卫所屯田,驻守和训练。 他和朱棣不同。 朱棣现在正在全国调动兵马,大量抽调卫所军士,以至于很多军田都已经缺少人耕种。 明朝军田三分驻守,七分屯田。 战时,一般抽七成去打仗,靖难中很多都是全卫全所的被调走,军田留给家属和军馀来种。 朱棣为了在湖广集中更多的兵马,正全国征调,屯军田的人越来越少,绝对影响下半年的秋收,和明年的产量。 而朱高煦本着兵在精,不在多的原则,同时要保证粮食,先把四川十五万兵马分一半回各卫所继续驻守屯田。 保证军田的产量和收入。 这样四川这边打完后,朱高煦手中可出征打战的兵马,约八万左右,主要驻守汉中和重庆。 防御关中和湖广。 除四川外,贵州都司指挥为平安,广西都指挥使为王忠,盛庸为广西总兵官,统领贵州和广西两都司。 贵州这边有兵马二十万,其中原盛庸有七万多兵马,打败薛禄后得到五六万降军,后攻破贵阳,整合贵州全境卫所兵马后,盛庸已经有十五万兵马。 朱高煦在广西大胜时,收拢降兵后,又得到徐忠的兵马,再打破桂林后,总兵力超过三十万,因为兵马太多,粮食压力大,广田军田税赋又少,所以分了五万给盛庸,这样贵州兵力就到达二十万。 盛庸同样给贵州都司留了五万兵马屯田驻守,于是贵州手中可用机动兵力为十五万。 朱高煦在广西,除去屯田都司兵和给贵州的兵,现在还有二十万兵马,准备下步攻入湖广。 此时朱高煦在福建和广东的兵马不计,手上已经有了六十万大军,形势比朱棣的靖难好的太多。 除去各省屯兵保证屯粮和驻守外,朱高煦的机动兵力为。 四川八万,贵州十五万,广西二十万,共四十三万可用来打战。 另有福建和广东、云南、交趾的兵马都没有计算在其中。 此时广西,贵州、四川三大战役的胜利,为朱高煦积累了大量的兵马,同时也把百战百胜之名,传遍大明。 九月,西南各省同时传出一个好消息。 云南,广东、福建、广西、贵州、四川,还有交趾,七省官员薪水加倍。 卫所兵士每人加五钱,并重新分田,重新计税。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大明震动。 大明朝官员比大概在二千多比一,但是饷银是历史各朝中比较低的,所以明朝贪官盛行,老朱剥皮点灯都没控制住。 现在朱高煦突然宣布所有人官员饷银翻倍,立马得到全大明官员的拥护。 老实说,官员们才不管你们谁当皇帝,拿到手的实惠最实际。 什么大义真理,都是嘴上说说的,谁加饷肯定支持谁。 进入九月后,拿下几省地盘的朱高煦并没有急着再攻。 他倒不是学吴三桂,吴三桂根基不稳,福建广东支援力度也不够,耗不过清廷庞大资源。 现在朱棣刚登基四年,反而根基不稳。 他朱高煦在各省的统治则慢慢稳固下来,各省官员和卫所军士都全力支持朱高煦,所以他不急。 而且他此时兵马和地盘崩涨,又要加饷,后勤粮草物资比较缺乏,极需补允,新降的兵马也要重组整合,才能保证后面的大战。 (本章完) 第320章 太子的愤怒 四川大战后,朱高煦立马给降兵和四川投降的官员先发了两倍饷银,第一时间稳住官员和兵士的心,同时重组兵马,训练精锐。 他三次战役大获全胜,得到数十万兵马,肯定要先吸收消化,稳住军心。 靖难时双方的兵马都经历过大败,败兵将士都投降来投降去,因为都是内战,所以投降很容易的。 但现在朱高煦又分田又加饷,那以后他们被官军打败,还降不降? 家里几十亩在朱高煦这边呢。 朱棣你胜了后,还会重新分给大伙吗?你会按朱高煦的标准发饷吗? 朱棣要这么发,马上就要破产。 所以朱高煦这招很毒,也很有效,只要给他时间,他统治的地盘会越来越稳固,以后官军来攻,可以说绝大部份城县,不会像靖难中那样投来投去。 四川胜后,朱高煦并没有急着再往湖广攻,因为最近降兵太多,需要妥善处理,且更重要的是,马上秋粮在即,朱高煦要稳住秋粮,保证军粮。 他兵马暴增,还给官员俸禄加倍,都是要大量的粮食。 所以朱高煦此时到处征调、运转粮食。 西南各省产量远远不如朱棣控制的地盘,好在他还有交趾和占城两个产粮盛地来支持。 源源不断的船只,正从交趾海防港等往广东,福建沿海过来。 八月中旬,一纸命令传遍西南数省加福建广东,无数工匠和铁料往广西、湖广方向集合。 朱高煦从云南带调来了工匠,准备在湖广大量铸造火炮。 八月底,在湖广的朱能、火真、陈志等得到消息,官军在四川又惨败,宋晟退回陕西,重组防线。 三位靖难功勋听到,都是不敢相信。 宋晟打仗以稳为名,几十年统兵一方,从未大败过,且有何福、张武、瞿能等大将相助,没想到还是败了。 据说败的和广西一样惨,只带了几万骑兵逃回来。 没几天,整个战役经过又慢慢传回湖广,众将这才知道是瞿能反水了。 一直到九月初,朱高煦的兵马才从永州出发,正式进入湖广腹地。 这会四川大败的消息已经传的到处都是,朱高煦给天下官员加俸禄的事也是人尽皆知,湖广各州凡是没有大量官军驻守的地方纷纷投降。 像宝庆原本有宝庆卫,但朱能退回长沙时,把宝庆卫也带走了,城中只有几百军士,也果断跟着投降。 此时官军刚刚经历广西大败,湖广兵马不多,朱能为自保,都把附近各县府的兵马集合到了长沙。 这让朱高煦兵不刃血连下宝庆,衡州,武冈、黔阳,这样整个湖广南部,纳入朱高煦地盘。 与此同时,正从四川回到贵州方向的盛庸军,派赵贵领兵两万,自四川巫山进湖广归州,归州长宁所官军已经早已放弃,撤向荆州。 原在沅州的火真先退到长沙,然后和朱能一合计,两人加起来手上不到十万兵马,叛军火炮厉害,只能守一个大城,兵力如果分散守几个小城,肯定是找死,只会被各个击破。 长沙是重镇,原本应该固守,但水道窄了点,又远离江南和河南。 此时朝廷征调的兵马,正从河南,江南等地往武昌集合,距离长沙太远。 长沙显然不安全,叛军下步肯定要打常德,那边也没兵马驻守,大概率会降,一旦叛军拿下常德,长沙可能被包围,而且万一讨逆军绕过长沙,直取岳州(巴陵),断他后路怎么办? 所以他们干脆放弃了长沙。 于是不得已,两人退向武昌。 朱能当时要守桂林,除了想钉个钉子在广西,也是因为桂林有宗室在。 现在长沙的吉王还没有出现,要到大明战神明英宗时才封。 所以长沙没有宗室,朱能和火真想来想去,还是退往武昌。 此至,湖广岳州以西,包括长沙先后落下朱高煦手中。 朱高煦把主力移到常德,官军则在荆州、岳州布置防线,双方在洞庭湖,隔河对恃,暂时都没有大的动作。 官军在拼命从四面八方调派兵马,准备下一次的决战,而朱高煦则慢慢稳住各省的统治,训练精锐,征调粮食和民夫,同样准备着。 —— 明明还算酷夏,京师的九月却到处都是凉意。 去年这个时候,朱棣还在朝廷中商议京师北迁的事情,但现在,除了迁都,还有汉王造反的事情,两件大事,弄的京师官员焦头烂额,或者说,弄的朱棣焦头烂额更好。 靖难后的永乐元年,(1403年),礼部尚书李至刚等奏称,燕京北平是皇帝“龙兴之地”,应当效仿明太祖对安徽凤阳的做法,立为陪都。 明成祖于是大力擢升燕平北平府的地位,以北平为北平府,改北平府为顺天府,称为“行在”。同时开始迁发百姓以充实北平;被强令迁入北平的有各地流民、江南富户和山西商人等百姓等十余万。 这件事,当时就搞民间怨声载道,老百姓苦不堪言。 但自明朝立国以来,老朱家就喜欢干这事。 朱元璋当年迁江南苏州富户到凤阳,到其他地方,也是动则迁数万,十余万的。 大明百姓在他们眼里,特别是富商在他们眼里,和猪罗没区别,想往那迁就往那迁。 偏偏这时候的商人和富户还很听话,因为他们的地位还排在农民之下。 你要到了明朝中后期的时候,地主阶级比较嚣张,那时再想这么迁,可没这么容易。 到永乐四年,即今年一月,朱高煦还没有起兵前,朱棣又下诏以南京皇宫为蓝本,兴建北平皇宫和城垣。 朝廷在北平前后投入了近千万两白银和大量的人力物力,几乎把户部的财政给掏空了。 这才刚动土开工几个月,朱高煦突然反了。 原历史上,到永乐七年,朱棣以北平为基地进行北征,同时开始在北平附近的昌平修建长陵。将自己的陵墓修在北平而不是南京,证明明成祖已经下定决心要迁都。 可现在朱高煦突然反了,原本朝廷诸臣也没多少在意的,毕竟朱棣实力摆在哪,那有儿子打过老子的。 不料进入八月后,朝廷在贵州惨败,广西惨败,四川惨败。 三个省三场大战,全部惨败收场,前后损失官军五六十万。 此消彼涨之下,汉王朱高煦的兵马,听说已经超过一百万,且牢牢控制着西南诸省,和大明朝廷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进入九月后,朝廷三场大战的惨败,已经传遍天下,形势对于大明朝廷极为不利。 更要命的是,这个时侯朱高煦又提出给天下官员加俸禄翻倍。 朱棣即位后,先征安南,又建北京皇城,两件大事投入上千万白银,国库几乎掏空,朱高煦选在这个时侯加薪,真是杀人诛心。 九月初二,又是上朝的一天。 夏天天亮的早,太阳还没升起来,一众大臣已经来到皇城门外。 人们三五成群,都在窃窃私语。 太子朱高炽默默的站在姚广孝和袁珙身边,这两人在汉王起兵后,上朝也勤快起来,基本每次都来。 因为姚广孝和袁珙不受众大臣欢迎,所以之前太子更喜欢和杨士奇、杨荣等内阁成员站一起。 但这几天,太子有点心事,一直想找机会问问两人,所以今天专门和两人站的近。 朱高炽一边暗自思索着,一边打量群臣。 四川再次战败,群臣们在议论时,很多人都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太子当然知道,朝中有很大臣还是不服父皇朱棣的。 朱棣皇帝才坐了三四年左右,朱高煦就起兵,地位不是很稳固。 现在又连吃败仗,那些有异心,以前敢怒不言的朝臣们,肯定要幸灾乐祸。 杀,这些吃里扒外,两边骑墙的人,都要杀,朱高炽看起来仁厚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之色。 昨晚他还做了个恶梦,二弟朱高煦趾高气昂的骑着大马进入京师,而眼前的这批官员们,纷纷谄媚着跪在朱高煦的面前,然后把朱棣父子一顿贬骂。 那场景,就的朱棣进京时没什么两样。 不对,朱高炽很快想到,建文帝好歹还有很多大臣不肯投降,宁愿一死,如果高煦进了京,今天这里的大臣们,有几个愿意为我父皇而死? 怕是一个都没有。 真是悲哀啊,太子朱高炽越想越气,越想越沮丧。 他不由扭头看向姚广孝和袁珙,发现两人气色也不好,与靖难时意气风发的神态完全不同。 他顿时明白,这两人恐怕也意识到现在形势很不好。 我该问谁呢?太子朱高炽有件事想问他们。 其实朝廷在广西惨败时,太子就想问两人,但那时他还是非常惧怕父皇,不敢问,而且如果朝廷在四川胜了,也没有必要问。 现在四川再败,太子感觉,如果再不问,以后搞不好没机会了。 “道衍大师、袁大人。”朱高炽左右看看,身边的其他大臣这时距离有点远,更小声叫了下。 “太子殿下。”姚广孝,袁珙两人纷纷弯腰。 “俺有件想问两位。” “太子请说。”姚广孝笑道。 “刷”太子脸突然变的通红,表情略有点狰狞。 姚广孝和袁珙莫名奇妙。 只见朱高炽犹豫了片刻,终于咬牙道:“武王伐纣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姚广孝和袁珙脸色大变。 两人当然知道太子问的是什么。 世子身体不好会嗝屁,高煦伱要努力啊。 太子想知道,俺父皇,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 (本章完) 第321章 陛下,真的没钱了 姚广孝几乎立马反应过来,斩钉截铁的道:“太子不要听信谣言,朱高煦狡诈多谋,阴毒无耻,这是他挑拨离间,陛下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袁珙也赶紧道:“陛下如果说这种话,岂会立你为太子,瞻基为皇太孙?” 太子瞪着他们,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怒吼,他从来都喜欢高煦,可能巴不得俺死了才好,如今朝廷到处大败,他肯定后悔立俺为太子了。 姚广孝见他不说话,立马又道:“贫僧可以发誓,陛下从没说过这话,太子殿下,咱们现在,要和当年在北平那般,齐心协力才是。” 袁珙立马跟随:“对,微臣也敢发誓,若这事真的,全家不得好死——” 轰,袁珙说完,就隐隐感觉好像天空打了个雷。 他恍然回过神来,自己儿子都死光了,莫名的一阵鸡皮尴尬在他身上涌起,他心虚的抬头看看姚广孝,发现姚广孝好像也有点心虚。 两人突然发了这个誓,又突然后悔了。 朱高炽见两人发誓,表情稍微好看了点。 他苦笑看着两人,长叹道:“俺有时是说真的,如果能让出太子之位,平定战火,俺真的愿意。” 姚广孝和袁珙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但心中都在想,现在一切,都晚了。 两人之前挺看好太子的,也很支持他,但今天太子的一番话,让两人相当不满。 太子经不起重大的挫折,这并不是好事。 三人在边上说话时,首辅解缙闷闷不乐的独自站在远处,表情似乎也不太好。 前年朱棣决定伐安南,解缙和历史上一样,表态反对,然后朱棣也和历史上一样,在征伐安南成功之后,开始疏远解缙。 这朱棣也是个人才,征伐安南成功之前,还是到处夸奖解缙,估计是怕打安南会失败,到时就证明解缙是对的。 今年平定安南后,朱棣龙颜大悦,证明了自己才是对的,然后一改常态,开始疏远解缙。 永乐四年三月,(1406年3月20日),明成祖到太学祭奠孔子,解缙等人随侍,朱棣命解缙等人分祭十哲两庑,并赐杨士奇等人二品金织罗衣各一袭,唯独没有解缙的。 原历史这会朱棣还没平定安南,所以有解缙的份,等平定安南后,才没给解缙。 这二品大员们都有金织罗衣,解缙没有,那是相当没有面子的。 关键是朝臣们看到了皇帝对解缙的态度,于是大伙下意识都和解缙保持距离。 当然,解缙这人向来比较自以为是,也不宵与其他人有多交往。 没多久,汉王反了,朱棣让解缙当廷读檄文,解缙要是聪明点,看到檄文肯定要找个借口不读,然后贬损朱高煦一番,多半还能挽回点在朱棣心中的印象分。 结果这二货照本宣读,差点把朱棣气的脑溢血。 之后朱棣又让其写个檄文,贬损朱高煦,一定要超过朱高煦的檄文,要比朱高煦的长,解缙直接表示写不出更长的,历史上檄文也没这么长的,又把朱棣给气的半死。 至此,解缙算是被打入冷宫了。 本来按原历史发展,解缙可能很快被贬到京城外面,但现在朝廷正在平叛,所以朱棣也没兴趣动他。 此时解缙正站在原地,回忆自己最近没做错什么事呀,为啥皇帝好像不喜欢自己了? 他正在琢磨自己,边上突然闪出个身影。 解缙扭头看去,原来是黄淮。 永乐二年,两人同时被任命为会试考试官,在那段时间,关系算是不错。 黄淮轻轻拍了拍他,示意到后面点,离人群远点,好像有私密话要说。 这要搁以前,解缙多半当面喷他,你爱说不说,老子就站这。 不过最近他受了一些挫折,估计也有点反省,他犹豫了下,往后退了几步。 两人走到远离人群的角落。 “陛下可能要迁都。”黄淮小声道。 “。。”解缙愣了下,一时不明白黄淮什么意思。 黄淮又道:“若有人提起,你可不要反对了。” 解缙这人脑子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听完后,果断问:“北平皇城还在修建中,陛下怎么可能这么快决定迁都?” 黄淮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解缙,这人才华是有的,政制知商真是负数。 他低头小声道:“朝廷在三省皆是大败,陛下可能想回北平。” 朱棣大概觉的南京不安全,叛军已经进入湖广,并占据四川,加上福建也在叛军手上,叛军已经随时可以从几个方向攻向南京。 但朱棣不可能现在就逃向北平啊,所以他得找个借口,比如迁都。 解缙大声道:“朝廷虽然在三省败了,但还有百万大军,陛下怎么会迁都?” 刷,远处很多官员看过来,一个个竖起耳朵。 得了,伱个傻子二货,黄淮本来看着自己在和他当考官时,合作的还算不错,好心提醒下,没想到解缙就是个二货。 他当下不再出声,后退几步,远离了解缙。 不多时,皇城宫门开了,众大臣按顺序来到奉天门。 等文武大臣们按位置站好,侯显高声喝道,陛下驾到。 朱棣阴沉着脸来到现场,群臣先跪下三呼万岁,一套流程走下来后,又纷纷起身。 侯显这时又叫,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他话音刚落,杨士奇站了出来,臣有本奏。 朱棣装模作样的问,你说。 杨士奇道北平是龙兴之地,距离边关长城极近,朝廷可以有效的调动和管理边军,抵抗外敌,且天子守国门,可使朝廷上下在面对危机时更有抵抗的决心。 至于这个危机是指蒙元残余势力,还是朱高煦,那就不明说了。 杨士奇开口之后,杨荣,胡俨等纷纷表态赞同。 但各部尚书大部份都沉默不语。 朱棣上台后,亲近内阁成员,很多大事都与他们商量,反而六部尚书像个办事员,大伙自然不愿多说。 大殿里安静了片刻,朱棣也没有表态。 不一会,人群中有人站了出来:“朝廷正在用兵之际,而陛下肇建北京,焦劳圣虑,工大费繁,调度甚广,冗官蚕食,耗费国储,还请陛下三思。” 这话说的极为之重,刷,当时朱棣的脸就通红,他涨红脸瞪着眼睛看过去,恼羞成怒。 但是朱棣也没说什么,继续坐在当场。 众大臣纷纷扭头,我去,原来是邹缉。 邹缉在建文时为国子助教,朱棣登基后,擢升他为翰林院侍讲,然后进入东宫,成为太子身边的人,官职为东宫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同时署国子监事。 应该说,朱棣还是对他比较欣赏和赏识。 历史上邹缉患背疽,朱棣还特命中官派医生前往治疗,非常看重他。 没想到就是朱棣看中赏识的邹缉,居然说出这么重的话。 其实邹缉的意思是,朝廷正在用兵平叛,你还在大肆修建北平皇城,人家朱高煦都给天下的官员加饷啦。 最后这层意思有没有不知道,但现场诸多大臣里,肯定有很多人会这么想。 之前大伙都没敢说,因为朱棣这人不讲理,喜欢用强权来压制。 历史上反对迁都的臣工,朱棣要么革职,要么直接就杀了,毫不讲理,然后所有人都不敢反对。 现在邹缉起了个头,大伙见朱棣还是没哼声,于是胆子越来越大。 工部尚书宋礼站了出来:“臣有本奏。” “你说。”朱棣不动声色吐出两个字,声音极重,明显看的出他很生气。 宋礼硬着头皮道,北平那地方,相比江南还是比较穷的,京师对物资的大量需求无法就近解决,必须依赖于大运河从江南转输。 身为工部尚书,宋礼说的很在谱子上。 你京师没有漕运有什么用?运转不起来啊,你还迁了那么多人过去。 原历史朱棣也极为重视,并于永乐八年,亲征回师后,下令开会通河,打通南北漕运。 这工程极为浩大,又是动用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一直到永乐十三年才完工,从此北平所需物资可以通过相对经济地运输。 你看看,都是劳民伤财开通运河和迁都,人家隋炀帝皇帝没坐稳,就成了有名的昏君,朱棣坐稳了,就成了千古明君。 杨广那会开运河,真是弊在当代,利在千秋,朱棣纯属是为了京师的物资,自己享受而干的这事。 他要不迁都,你看他通不通河。 要说朱棣当然懂这个道理,没有运河,京师的物资运输成本会变的极大,可他等不及开通运河啊。 逆子朱高煦都要打过来了,得做好两手准备啊。 朱棣想了想,终于沉声道:“北平的事,从元年说到现在-——” 他想说朕意已决,这事一定要干。 不料刚开口,下面有人嚷嚷道:“陛下,真的没钱了。” 众大臣回头再看,原来是户部尚书夏元吉。 夏元吉不顾朱棣黑黑的脸,站出来道:“陛下想干的事,臣举双手赞成,但现在真的没钱了,迁不了。” 他直接说迁不了,没钱。 嘶,朱棣倒吸口冷气,脸又黑又臭。 他上台后就没停止过花钱,先是在北平兴建皇宫,接着征伐安南,还把海盗的悬赏从几十万,提升到七百五十万。 他真当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原历史那陈祖义要不是正好被郑和抓到,明廷这七百五十万拿不出就搞笑丢人了。 朱棣忍住暴怒的冲动,沉声问:“户部还有多少银子?” (本章完) 第322章 当皇帝,一定要够狠(初四加更) “二百三十万两。”夏元吉摊摊手:“打一仗就没了。” 他特别注重说了那个“一”字,这是提醒朱棣,陛下你再打一仗,就没钱了。 “。。”朱棣。 夏元吉见朱棣那模样,只好道:“今年夏粮,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收上来,江南一带,都在拖延。” 群臣哗然,这又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 今年的夏税,各地都在拖延。 为什么啊? 因为在打仗啊。 夏元吉不说还好,朱棣一听,感觉更要跑路了。 江南这些士绅不靠谱,都是支持逆子的。 朱棣想了想,挥挥手:“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当天廷议匆匆结束,朱棣事后,回到武英殿,召集了姚广孝等一群心腹密议。 今天的武英殿人比较多,朱棣召集了姚广孝、袁珙、谭忠、王聪、徐理、唐荣、房胜、房宽、郑亨、郭亮等人。 火真和王聪败退湖广后,先退长沙,后退武昌,然后王聪被朱棣召进京,两人近五万兵马被火真带着,留守襄阳和承天府,策应武昌西翼。 张武现在还和宋晟在一起,退往关中,暂时也不敢回来,朱棣也没让他回来。 成安侯郭亮在靖难后,驻守昌平。 武安侯郑亨在靖难后先守北平,后驻守宣府。 思恩侯房宽在靖难后,还是驻守大宁。 富昌伯房胜靖难后,驻守保定。 武康伯徐理靖难后,驻守北平。 这些人在靖难中的地位不能和朱能张玉比,更不能算燕王心腹,但汉王突然起兵,朝廷在各省大败,损失折将不说,朱棣手中可用的将领也不多了。 而且靖难后,这些人远离京师,与汉王交往不多,且一直驻过朱棣的老巢北平方向,所以也慢慢成为朱棣心中信的过的人。 其中房宽的年纪有点大,与张玉同一时期的,历史上再过两年就要去世,所以现在也算老将,身体不算好。 但朱棣已经没什么人可能,只能先把这些人用起来。 此时朱棣正静静坐在原地,也没说话,好像在考虑什么。 大殿里有些安静,诸将面面相觑,也不敢出声。 袁珙正在看每个人的脸,似乎在看面相。 姚广孝低头垂眉,好像睡着了一样。 许久之后,朱棣缓缓睁开眼睛,姚广孝同时受到感应,也睁开眼睛,看向朱棣。 朱棣似乎心情不错,并没有大败后的气急败坏,好像回到靖难时的那般从容。 当初贵州大败时,朱棣是最生气的,当时听到消息时,狠不得手中有把刀,直接先砍个人才能泄愤。 到广西再败时,朱棣气的说不出话,一夜头发白了很多。 等到四川再败的消息传来,朱棣都好像习惯了。 原来失败也会习惯的。 所以现在看起来朱棣似乎没以前生气,但姚广孝知道,这会宋晟张武要是敢跑回来,估计会被朱棣一巴掌拍死。 即便朱棣知道是瞿能的反水导致官军大败,他也肯定实在无法接受。 “今天你们也看到了,文官们不赞成回北平。”朱棣缓缓道。 众将不置可否。 大伙都知道朱棣想迁都,但现在这种情况,还在打仗的时候迁都是很影响士气的。 说好听叫迁都,说难听就是跑路。 这种事一般皇帝做不出。 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雄才伟略的朱棣能做出来。 如果朱高煦在的话,就能说出原因。 因为朱棣脸皮厚。 他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和世人的想法,他只会在意自己的利益和安全。 假如明末李自成兵临城下时,崇祯突然换成朱棣,他绝不会自负神武,带着兵马出京大战,而是第一时间跑向南京。 这就是不要脸和要脸的区别。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果然,朱棣这时又道:“俺知道大伙心里怎么想,觉的现在这种情况迁都有点不可思议。” “俺其实就是想借迁都这件事,试试众大臣们的心思。” “现在看起来很明显,大部份文官啊,心都不在朝廷这边了。”朱棣说到这里,就有点咬牙切齿。 逆子突然宣布加饷,拉拢天下官员和军将们的心。 朝廷很多官员,已经心不在焉了。 众人将皆是无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战时迁都是大忌,俺也知道,今天不过用来试探。”朱棣这时道:“现在俺看出来了,文官们靠不住,还是现在你们这些靖难老兄弟们,才靠的住。” 这时郭亮率先开口,咱们和陛下同生共死过来的,当然永远跟随陛下。 朱棣大声叫好,然后又道:“诸位都是靖难功勋,逆子反对靖难,要是他打进京师,大伙的勋爵,都要被剥夺。” 众人不置可否,有人表情似乎不甘心。 朱棣看在眼里,便道:“不到万不得已,俺也不会回北平,但万事都要未雨绸缪,先做安排。” 朱棣今天召集这么多人,就是做了两手准备。 朝廷一方面要在湖广再次集和更多的兵马,由他御架亲征,决战逆子。 同时北平方向,加强防守,巩固地盘。 现在朱棣从朱高煦身上也学到了一些,决意巩固自己的老家。 郭亮、郑亨这些人,都是驻守北平附近的大将,朱棣把他们重新分配一番,最后道:“伱们都把家属带出京,回各驻守之城,发动民夫,加固城防。” 他已经打定注意,将来朱高煦要是往北进攻,必然要让其一个城一个城蚁附而攻,死伤巨大。 特别是北平的防守,更要加固,因为听说逆子那边火炮比较厉害,同时要求徐理回北平后,在当地多多打造洪武大炮。 徐理连连点头。 唐荣在现场算是比较年轻的,他父亲唐云当年也算最早跟随朱棣的,靖难中多次留守北平,协助世子守城,所以唐荣现在和世子关系也挺好的。 朱棣道,你带家属去沧州,再建沧州城。 靖难时徐凯守过沧州,当时沧州是座土城,徐凯想加固建城,但正好是冬天,士兵和工匠都受不了,而且燕军突然攻到,来不及加固,就被攻破,徐凯也随之降了。 靖难成功后,朱棣给徐凯钞二千锭,署左军都督佥事,基本也是闲置,一直到死,没再领过兵。 朱棣夺下沧州后,怕官军再来加固,所以也没修建,还拆了官军修建的一部份。 现在朱棣又重视起来,因为他知道沧州是山东进入北平的要道之一。 当年徐凯驻守沧州,他如梗在喉,半夜突袭,当年是大概后世晚上二十一点左右攻打沧州的,所以没给沧州修城的时间。 唐荣听后,马上领命,脸色也有点严肃。 此时郭亮正在沉思。 他们诸将的家属,基本都在原守地,只有都指挥司,和总兵官这样的大将,会有部份家属留在京师。 现在朱棣说这句话挺有意思的? 他回想起自己在靖难中守永平时,朱棣来信,让他打不过可以跑,先把家属送北平来。 郭亮看的感动不已,打了鸡血似的防守永平,整个靖难三四年打下来,官军辽东和大宁兵马,完全拿永平没办法。 小小永平,他以几千人,守了数年,保住了北平的东大门,为靖难成功,立下汗马功劳,也成功被封为侯爵,所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朱棣说这种话,他马上就想明白了。 “陛下,臣有话说。”郭亮突然跪下。 朱棣不动声色:“成安侯你说。” “北平城高大雄伟,便于防护,微臣想让家属们住进北平城,这样微臣可以安心带兵。” 唐荣嘴角一抽,心中大骂,这个郭亮啊,你真是的,干嘛说出来。 朱棣明显就是这个意思,还故意说让各将把家属带到各自驻守的地方。 郭亮一开口,郑亨连忙道,微臣也请求如此。 接着房宽、房胜、唐荣纷纷跪倒。 姚广孝看着这画面,感觉有点不真实。 他在想,若是靖难中朱允炆在真定之战后,杀了顾成全家,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有官军投降? 所以说,当皇帝一定要够狠。 姚广孝在想心事,朱棣却还是靖难中一套,他当场大怒,俺又不是想拿诸位人质,俺是相信兄弟们的。 但是,兄弟们一定要把家属,特别是儿子,孙子什么的放到北平,俺也要好好保护。 这么厚脸皮的话,估计也只有朱棣能说出来。 但朱棣现在干这个事也是正好。 官军在广西、四川连连大败,都是因为有人反水和出卖。 所以朱棣搞这手,大伙应该能“体谅”,你要是不“体谅”,那就是你的问题,不是俺皇帝的问题了。 当然,朱棣还是很聪明的,萝卜大棒一起上,说完这事后,又替各人家属中有子侄的升了个官,还赏了银,钞、丝等物。 众将跪拜谢恩后,纷纷离去。 众将离去后,武英殿里,只有姚广孝和袁珙还在。 姚广孝看看朱棣,小心翼翼的问:“咱们能不能天下官员加俸?” 朱高煦宣布给军士和官员加俸,事情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京师的官员们,翘首以盼,都指望朝廷跟进,学习汉王呢。 刚刚气定神闲的朱棣,此时黑着脸,咬牙切齿:“逆子选的真是时侯,真是奸诈。” 他于今年一月下旨修建北平皇城,按南京皇城规模大小,一模一样来造,工程浩大,动员人力物力和财力无数。 大把钱被他投到北平,朱高煦随后起兵造反,接着又宣布加饷,这把他给恶心的。 现在,他哪还有钱加俸。 而且以朱棣的为人,就算朝廷有钱也不会这么干。 (本章完) 第323章 无尽的后悔 姚广孝看朱棣这么说,就知道朱棣不想给官员和兵士们加俸禄。 姚广孝表情有点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微微看了眼袁珙,无奈的垂下眼皮。 朱棣认为的没钱,是国库没钱了。 姚广孝却认为他有钱。 明初于洪武二年,老朱定都南京之后,便设立了内库,明初内库共分为十二库,也有说十库(区别是不把天财库和供用库放在里面),内库算是皇帝的私有财产,其中内承运库专门负责储藏金银,在十库中地位最高,大明皇帝在赏赐军将官员时,经常以动用‘内帑’赏赐白银千两之类,这个内帑,就是指内承运库。 所以皇帝是有私人财产的。 朱棣在的私人财产还不少。 当燕王时的积蓄就不说了,那时候朱棣就挺有钱,没钱他也打不起仗,养不起当时的兵马。 靖难中更是打破官军多处城市,每进一处,都要掠夺财富,充为军费。 当时替他管理燕王府仓库的是郑和。 登基为皇帝后,朱棣大杀四方,抄家无数,动不动灭人九族,其中抄家所得,按大明不成文的规定,内承运库可得三成。 这样朱棣又小发了一笔。 皇宫内库是有点钱的,但朱棣怎么可能把这些钱去替天下官员加俸。 他宁愿给出征的兵士发赏银,用来激励士气。 但整个靖难中,打了几年,朱棣大规模,普发银钱激励士气也只有两次。 一次是夺取九门,正式宣布造反之后。 一次是东昌大败,为鼓励士气,再次出征。 所以朱棣用钱啊,还是比较谨慎。 现在掌管内承运库的是王景弘,其中有多少钱,朱棣也没问过,但朱棣肯定是不愿意出自己的钱去给官员们加俸。 而且他知道,朱高煦给天下官员,和所有兵马加钱,这是笔天大的数字,大明朝一年收入才多少,他朱棣可以付的起一个月,两个月,但付不起一年又一年。 肯定不能被逆子牵着鼻子走。 “逆子也是饮鸩止渴,只想着先拉拢人心,但天下这么多官员,这么多兵马,他全部加饷,俺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多久。”朱棣这时看姚广孝和袁珙脸色不好,便解释道。 不是俺不想加钱,是没必要。 姚广孝想了想,也缓缓点头:“西南数省比较僻穷,产粮又少,他现在为了拉拢人心,宣布全部加饷,绝对无法坚持长久。” “咱们哪怕在湖广一线拖住他们,时间一长,他们就会不战自败。” 当年靖难后期,朱棣是没粮,粮不够,如果再不直取京师,怕也会不战自败,所以他们才决定突袭京师。 现在朱高煦不但会有没粮的危机,还处于没钱的危机,比他们当年更危险,所以姚广孝认为,湖广战场,可以不用急着决战,拖。 不但官军可以慢慢征调兵马和物资,还有机会拖垮朱高煦。 “所以他抢岷王,抢靖江王,如果没猜错,打下四川,他还要去抢蜀王的。”袁珙这时道:“蜀王之富,诸王之冠,朱高煦肯定要动他,不然他没钱没粮支持他打仗。” 朱棣怒道:“逆子和强盗一样,只会靠抢,连宗室也不放过,俺为了祖辈先人,也一定不能放过逆子。” “正好借这机会,传诏天下,请天下藩王看清朱高煦的嘴脸。”姚广孝最后道。 朱高煦给天下官员和兵士加饷的事,很好的恶心了朱棣。 朝廷没这么钱跟进,没法学他,又不能放任不管。 所以很快,有诏书发向全国各地,内容一是把朱高煦恶待宗室,抢掠财富的嘴脸公告天下,号召天下宗室,起来反对朱高煦,当然,若是愿意拿点银子和粮出来支持皇帝,皇帝当然更高兴。 二是说朱高煦现在是拉拢人心,将来肯定没钱没粮。 朱棣不想学朱高煦加饷,也没这么钱没这个能力加,但他指望各路宗室能支持自己,如果愿意出钱出粮,自然更好。 靖难中大部份宗室坐山观虎斗,也从来没有人向朝廷支持钱粮。 朱棣希望朱高煦抢掠宗室的恶行,能彻底唤醒天下宗室。 —— 散朝之后,太子无精打采的回到太子府。 朱高炽最近这段时间睡的都不好。 朝廷连续在贵州、广西、四川大败,损失大量的兵马不说,更是肥了朱高煦,朱高炽感觉好好像靖难又要重来一遍了。 关键现在高煦成了燕王,他们成了建文。 在今天上朝之后,朱高炽进一步感觉到失望。 父皇想迁都,朱高炽是强烈反对的,历史上他就想从北平迁回来,只是死的早,所以没办成。 北平那破地方,那有江南的花花世界好。 “太子回来啦。”张婳打扮的漂漂亮亮,第一时间出现在朱高炽面前。 朱高炽抬头,余光看了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朝廷已经得到消息,张辅在安南被越人伏击,消失不见,但大伙私底下已经认为是朱高煦干的。 而张家在之前,第一时间和张嫣脱离关系,极为冷酷。 朱高炽不由在想,要是朱高煦打进京师,这张婳,还不第一时间和俺脱离关系? “太子殿下。”张婳这时讨好的走到他身前,挥手叫来侍女递上冷毛巾。 九月京师很热,太子又这么胖,刚进来已经是满天大汗。 她拿起毛巾,一边帮朱高炽擦汗,一边小声的道:“听说,官军在四川-——又败了?” “走开。”朱高炽厌恶的一把推开她,沉声道:“朝廷还有百万大军,高煦蹦哒不了多久。” 张婳轻咬嘴唇,表情古怪。 朱高炽扭头看到她的表情,不由更生气:“你这什么表情,叛军还没打进京师呢?” “你是不是在想着当初应该嫁给高煦?” “没有没有,妾身怎么会这么想?”张婳差点哭了,赶紧跪下:“妾身永远是支持太子殿下的啊。” 朱高炽再次将她推开,用手指指着她,厉声道:“高煦要是打进来,你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高煦恨我入骨,又凶残无比,到时伱们全部都要被诛杀——” 他故意把朱高煦说这么凶残,果然把张婳吓的亡魂出窍。 她惊恐的看着朱高炽,片刻之后,无穷的后悔和愤恨涌上心头,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 “哭什么哭,俺还是太子呢,真是扫把星。”朱高炽看到她哭更是生气,不由分说,上前举起胖胖的大手掌。 “叭”一个巴掌抽在张婳脸上。 “呜哇”张婳扑倒在地,痛哭出声。 “还哭,还哭。”朱高炽冲上去踢了几下,张婳只知道哭,也随着他。 看着张婳娇弱的身体,粉乱的头发,还有那痛苦的表情,朱高炽突然表情狰狞起来。 他狞笑着俯身,用力一撕,哧啦,直接把张婳的薄薄的衣裙给撕成粉碎。 “让你哭,让你哭——”朱高炽像疯了一样,狠狠的发泻着心中的恐惧。 等他发泻完后,张婳已经哭的没了力气,她面如死尸,双眼绝望,空洞的看着屋顶,无尽的后悔涌上心头。 当初就不应该和姐姐抢,原本是轮到我嫁给汉王的,为什么,为什么?她眼泪再次止不住的滚出来。 朱高炽摇摇晃晃起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出房间。 天气很热,他刚出了身汗,原本想洗个澡。 不料袁忠来报,柳升和陈懋上门求见。 朱高炽好像听说两人要带兵出征了,想了想,便来到前殿。 “拜见太子殿下。”两位大将上前齐齐拜见。 朱高炽明显感觉两人表情有些平淡,没有初次上门那么热情和讨好。 两人第一次上门时,朝廷只是在贵州刚败。 而此时,已经三省连败。 果然胜败可以影响一切。 朱高炽有气无力的道:“坐吧,上茶。” 柳升和陈懋对视一眼,先谢了太子,然后纷纷道,他们要出征了,率兵到湖广平叛去,所以临行前,来拜见太子。 朱高炽好声道,你们好好打,不要让叛军这么嚣张,俺在京师,等你们凯旋归来。 三人聊了几句。 太子慢慢安静下来。 柳升和陈懋也没敢说话,两人对视一眼,考虑要不要告辞。 突然。 朱高炽抬头看着柳升。 “柳升,你早年跟随张辅,也算是俺父皇亲信。” 柳升低头,连称不敢。 朱高炽又问:“真定之战,你参与了吗?” 柳升道:“末将当时也在的。” 当时他只是燕王护卫的一个百户,也不起眼,跟着张玉为亲兵百户。 “那俺问你,你知道一件事不?” 柳升不明觉厉看着太子。 “勉之,世子多疾。”朱高炽的脸上,隐隐露出不爽的表情:“是真的吗?” 他问过了姚广孝和袁珙,但还是甘心,还想再问一下。 “。。”柳升和陈懋顿时目瞪口呆。 看来太子也看了武王伐纣书。 这如何回答?柳升在刹那间就额头冒汗。 好在他很果断,我确实不在场,也没听到过。 “末将不知这件事,也从未听荣国公说过这件事,汉-——叛王朱高煦,定然是胡说八道,挑拨离间。” 陈懋也赶紧道:“叛王奸诈,多计,太子殿下千万莫信。” 难道我父皇的话就可以信?朱高炽在心中咆哮,他欺编宁王,天下人谁不知道。 (本章完) 第324章 要不要脚踩两只船? 朱高炽的表情扭曲起来。 当初他看到这书时,心中第一个感觉就是朱棣肯定说了。 因为他太了解父亲,朱棣当时为了拉拢朱高煦帮他拼命,肯定说了这样的话。 当然,朱高煦在武王伐纣里说的太直白,说什么世子嗝屁之类的,朱棣应该不会。 但世子多疾这几个字,等于这层意思。 再想想刚刚姚广孝和袁珙还争着发誓,为父皇辩白。 连你们都骗我,是不是俺看起来好骗? 他想到姚广孝发的誓,突然重重一拍桌子:“你们敢发誓?高煦是胡说八道的?” “这——”陈懋和柳升目瞪口呆,这种怎么能发誓? 万一,万一,万一皇帝陛下,真的说过呢? 这两人好歹还要点脸的,不会像姚广孝和袁珙那样,为达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伱,当然不敢发誓。 见他们不敢发誓,朱高炽顿时越想越气,脸涨的通红。 谭渊死后,谭清失陷,薛禄也不在,谭忠大部份时间在皇宫轮守。 他能说心里话的武将已经不多了。 朱高炽很想发火,但知道自己又不能。 姚广孝的话再次闪过他的脑海,眼下这个困难的时候,大伙还是要和在北平时一样,齐心协力。 父皇既使说了,也只是为了当时拉拢高煦。(知道父皇说了又如何,俺除了生气还能干啥?) 朱高炽暗暗长叹,强忍着不甘和羞怒。 片刻之后,他抬头看向两将:“刚才俺的问话--” “末将什么也没听到。”柳升和陈懋异口同声。 朱高炽苦笑:“祝你们胜利归来。” “末将告退。”柳升和陈懋恭恭敬敬的离开太子府。 陈懋闷闷不乐的回到家里。 家里人还挺多的。 原本他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这会最小的儿子还没出生,历史上嫁给朱棣的小女儿也才一岁。 长女陈惠阴回来了,正拉着妹姝陈惠云的手在聊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陈惠阴刚刚嫁给柳升的儿子,还是陈懋主动提出来的,因为想和太子拉上关系。 这会看看女儿在边上说个不停,陈懋突然有点后悔。 陈惠阴才十二岁,确实小了点,不应该这么急嫁出去。 要是晚上两三个月? 陈懋心中暗暗长叹。 两三个月前,朝廷局面还是挺好的。 此时他的脑子里也想起刚刚太子的问话,太子突然很想知道皇帝说没说过那句话? 太子是好奇吗? 太子的心态陈懋猜不到,但太子的这个问题把陈懋心态搞的有些乱? 因为他现在也在想,当年朱高煦替他陈家帮朱棣请封侯,朱棣没答应,是真的吗? 人就是这样。 之前朝廷还没有连败,陈懋刚看到武王伐纣书的时候,直接扔到一边,还笑朱高煦小人行径,挑拨离间。 但在朝廷连连惨败的时候,陈懋都怀疑,当年是不是真的发生了这件事。 太子是敢问他们的,他可是不敢问别人。 仔细想想,当年父亲陈亨不顾一切,先夜袭刘真,大破刘真兵马,然后收拢近十万大军,投降了朱棣。 如此的功劳,不比那些公侯们强上十倍? 丘福朱能等能封国公,不就是因为是朱棣的亲信吗? 皇帝你给我个侯都不可以? 陈懋越想,越觉的心里不舒服。 此时他脑子和太子一样,总是在纠结,汉王对朱棣说封自己为侯,被朱棣拒绝的事,是真是假。 “报。”外面突然来报。 说淇国公的儿子,丘松求见。 陈懋和丘松来往比较少,闻言先微微愣了下,但还是赶紧到了前院去迎接。 丘松和他父亲差不多,性格外向,说话大声。 陈懋是比较内敛的人,其实不喜欢这种,觉的这种人比较呱噪。 但今天人家上门,他当然也要表示热情。 丘松说,听说你要出去打仗了,恭喜啊。 陈懋脸色微黑,丘福父子是真不会说话,打仗会死人,恭喜啥啊。 不过他当然知道丘松不是这个意思,应该是指他可以立功,晋升了。 但打仗谁敢保赢?而且对手是百战百胜的朱高煦。 他只能尴尬笑笑。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陈懋还在猜丘松上门的意图。 突然,丘松问:“听说陈都督有个女儿,知书达礼,冰雪聪明。” “。。”陈懋表情一凝。 他大女儿嫁了,小女儿还小,丘松自然说的是二女儿陈惠云,但是也才十岁呀。 然后丘松又道,是丰城侯李彬的儿子,李贤让俺来的。 他好像看上你女儿了,又不方便开口,所以才让俺上门,问问你的意思。 陈懋心中大怒,特娘的,我云儿才十岁。 但古代十岁嫁人的也挺多的,确实不好当面怒斥。 他脸涨的通红,先是生气,然后飞快盘旋起来,李贤为啥突然上门。 其实在他长女没有嫁给柳升儿子之前,陈懋当时第一目标,就是李贤。 因为那时李彬是丰城侯,他是宁阳伯,大家都有爵位,地位相差不大。 柳升这会还没没成为安远侯。 原历史柳升和张辅去打安南,升的安远伯。 但这次他没和张辅一起去,所以现在连伯都不是。 陈懋最早的目标就是李贤,但当时李彬也和张辅去安南,这件事没谈成。 后来李彬和张辅都失陷在安南,他看着女儿越来越大了,此时柳升又派人上门提亲,这才答应。 陈懋也随势投靠了太子。 当然,他现在肯定后悔嫁的太早。 但,二女儿嫁给李贤有啥好处? 他脑子飞快转动起来,永乐初,丘福,李彬、徐忠一起上书,请皇帝立朱高煦为太子。 丘福是属于没啥心机的人,也肯定支持皇帝。 丘松应该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来做说客。 但陈懋明白这个道理,一旦和李贤结为亲家,这代表着他陈懋,脚踏了两只船。 当然,现在李彬失踪在安南,朝廷也联系不到,不能说李彬就一定反了朝廷。 至少这个可能性很大。 要不要脚踩两只船? 这要在一个月前丘松上门,陈懋想都不用想,直接拒绝。 因为他已经搭上了太子这条线。 可现在嘛。 连太子都在问是不是真的了。 陈懋想了想,果断点头,笑道:“小女蕙云,也的确到了该找婆家的时候了。” 因为出兵在即,陈懋便让女儿拿出个贴身信物,先与丘松交换李贤的东西,暂时定亲,成为亲家。 —— 永乐四年十月,成都。 朱高煦在瞿能、陈文两人的陪同下正进入成都城。 街上两边有好多百姓在围观,看到朱高煦过来,有人大呼汉王万岁,接着整个成都街上,延棉起无数同样的声音。 事后有人才知道,今天现场来了很多姓高的。 朱棣给天下姓高的加重税,朱高煦替他们免了,所以成都和附近州府姓高的人,纷纷‘自发’前来恭迎汉王。 这就是民心所向,连成都的官员都觉的汉王仁义。 但朱高煦其实不喜欢这样的欢迎场面,主要怕被人剌杀。 别看他单挑无敌,坐到这个位置上后,他还是很怕死。 因为现在他不能死,太多的兄弟跟着他,只要他一死,所有人都要完蛋。 “以后别安排这些,和以前一样,多组织人手,在茶楼多宣传就是。”朱高煦这时低声道。 陈文默默点头,瞿能不由看了他一眼,汉王还有这套路? 原来茶楼里的人,都是汉王安排的? 三人很快通过主街,然后往蜀王府方向去。 大队的兵马在为他们开路,同时防范外人。 三人都在中间,瞿能左右看看没啥人,这时低声道:“汉王给天下官员加饷,给卫所兄弟们加饷是好事,但是如果一旦取得天下,大明朝上下近两百多万兵马,如何供养?” 瞿能担心起朱高煦能不能养的起的问题。 朱高煦笑道:“放心,你们只管打仗,赚钱屯粮的事,都交给本王,比起打仗,本王在赚钱和屯粮上面,才是真正的行家。” 瞿能半信半疑,不过朱高煦起兵以来,没少过兄弟们一分钱,一两米,这次四川大胜,立马给降兵们先发了饷粮,大伙还是很支持汉王。 “蜀王和你关系不错?”朱高煦这时道。 当年瞿能受蓝玉案影响,差点被锦衣卫抓了,是蜀王力保才没出事。 朱高煦再次提到这事,瞿能赶紧点头,他在四川任都指挥司,与三司官员和蜀王关系都处的很好。 “我想干他。”朱高煦沉声道。 “。。”瞿能。 此时的蜀王为朱元璋第十一子朱椿,洪武十一年封。二十三年就藩成都府。 朱椿于1389年来到成都,如今呆了足足十七年。 蜀王有多富? 明朝之初,按亲王待遇,亲王岁禄为米5万石,钞2.5万贯,锦40匹,紵丝300匹,纱罗各100匹,绢500匹,冬夏布各1000匹,棉2000两,盐200引,茶1000斤,马匹草料月支50匹。 亲王世子待遇与郡王一样,朱高煦也享受过。 洪武二十八年,老朱又反悔了,觉的太多,于是改制,也定下了以后的制度。 即亲王改为一万石,其他照旧,另郡王2000石,镇国将军1000石,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以200石递减——。 但这些明面上的薪水只能算毛毛雨,真正值钱的是老朱给儿子们的良田。 而且老朱对蜀王这个儿子是最好的。 (本章完) 第325章 一定得到应有回报(初五加更) 明朝之初,按亲王待遇,亲王岁禄为米5万石,钞2.5万贯,锦40匹,紵丝300匹,纱罗各100匹,绢500匹,冬夏布各1000匹,棉2000两,盐200引,茶1000斤,马匹草料月支50匹。 亲王世子待遇与郡王一样,朱高煦也享受过。 洪武二十八年,老朱又反悔了,觉的太多,于是改制,也定下了 《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第325章 一定得到应有回报(初五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6章 高煦,俺们是亲戚啊(千张月票加更) 朱高煦又说,方孝孺当年在四川也亏的蜀王照顾,还有那嘉定州知州宋和,也对十一叔赞不绝口。 十一叔尊重文人学子,品德高尚,才华出众,比起那些不识几个大字的叔叔们,高煦最是佩服了。 老朱自己应该识不了几个字,但很看重读书人,所以对儿孙们的学习也很上心,当然,大部人都没好好学,就是朱高煦偏宜父亲朱棣在京求学时,也常常捉弄李景隆,心思不在学习上。 朱椿听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毕竟老朱的儿子里,他自认最有才华。 在《献园睿制集》中,收录了多篇朱椿写给陈南宾的文献,陈南宾算是当时的大儒,朱椿能写给他,肯定是有点水平的。 但朱椿也隐隐听出朱高煦话中的意思,才华出众在后面,品德高尚在前面呐。 当然了,朱椿也觉的自己品德不错,毕竟和他交好的,都是学士大儒,或像瞿能这样的一方名将。 两人胡天海地聊了片刻,都没提到这次起兵,不一会,朱椿开口宴请他们三人,让他们留下吃晚饭。 朱高煦说吃饭事,等等再说,俺与和十一叔,单独聊聊。 得,正事来了,朱椿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起身。 他带着朱高煦到了偏殿的一间房子,他们进去前,周虎带着兵马又进去查了遍。 朱椿这时表情有点不好看,这是不信任他? 但转念想想,朱高煦现在拥兵几十万,正在争天下,小心点也是正常的。 叔侄俩各找了个位置坐下,房间里这时已经只有两人。 其实在这次见面前,两人都没见过几次,以前见过,也几乎没说过什么话,当时朱高煦还小,最多就是叫他一声十一叔。 但不知为什么,这次朱椿见到朱高煦,感觉还是有点亲切,能和朱高煦说上很多话。 他很快明白了为什么,是这个侄子不简单,能说会道。 “高煦,你说吧,有啥事想请十一叔帮忙的?”朱椿一边随意的说着,一边心想,他要是让署名支持他推翻朱棣,俺该如何拒绝? 朱椿以为朱高煦想干这事。 朱高煦想了想,缓缓道:“洪武年间,大明宗室是五十七人,皇爷爷为此分封了五六十个藩王,建了五十座王府。” 朱椿不明觉厉,但是静静的听着。 “到现在朱棣在位,大明已经有近百位宗室,并且以后还会越来越多,按这样的速度下去,两三百年后,大明最少几十万宗室。” 朱椿稍微想了想,点头笑道:“是这个理呐,只要俺大明千秋万代,大明宗室,肯定越来越多。” “叭”朱高煦拍着大腿,笑道:“所以高煦说,读过书有才华的十一叔就是和其他叔叔伯伯们不一样,是能说道理的。” “。”朱椿心想,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太祖给十一叔多少田?”朱高煦语气突然一转。 “。”朱椿愣了好一会,然后道:“俺就藩时,给了两万顷,之后陆续又给了点,伱父王登基,又赏了点,十一叔自己也买了些。” 大明朝有个习惯,新皇登基,都会给天下宗室们赏赐一批,搞的宗室们田产和财富越来越多,所以这个习惯,以后朱高煦肯定要改了。 “那现在是?”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问。 “三万三千多顷吧。”朱椿也不动声色的道。 尼娘的,朱高煦暗骂,三百多万亩呢。 “都不用上税吧。”朱高煦问。 朱椿越听越觉的不对劲,因为没想到朱高煦会和他说这些东西。 但朱高煦说他品德高尚,朱椿也只好忍着,慢慢应付,他估计朱高煦很快就要说主题了:“皇庄历来都不上税。”他重重提醒了下,这是皇庄。 朱高煦叹道:“听说太祖当年还把成都税课司的商税定为蜀王府的一大笔日常收入。” 这笔收入甚至影响到了民生。弘治2年(1489),四川遭遇饥荒,朝廷把蜀王府的“土地利息、税司课劝扣一年”。 朱椿脸色微变,沉声道:“也没多少。” 但没说数。 朱高煦道:“诸王之中,十一叔田产收入可为冠,这些年积累的财富,几辈子都用不完了。” “。。”朱椿心想,难道这狗东西想打我银子的主意?他替军士和官员加俸,没银子了? 这时他开始警惕起来,并没有回应朱高煦。 朱高煦继续道:“现在大明开国之初,大伙还看不出来。” “几十上百年后,天下皆是宗室,宗室个个这么多田产和财富,而老百姓却要上交重税,到那个时候,朝廷恐怕收不了多少税赋,整个大明皇朝的运转,都是问题。” “十一叔是有见识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想到以后的情景?” 朱椿不动声色,淡淡的道:“几十后几百年后的事,谁能知道呐,高煦想的也是久远。” 不料朱高煦下一句话把他震惊了。 “高煦要是当了皇帝,以后就要限制宗室,高煦的儿女们,不会再有这么多田和财富,保障他们比普通百姓生活的更好,高煦就感觉足够了。” “嘶”朱椿倒吸口冷气,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还没当皇帝了,居然敢说这种大话。 朱椿当然不信。 你老爹之前还和宁王说平分天下的,你家父子的话,俺当然一句都不信。 他已经大概知道朱高煦想干嘛,脸色铁青,很不好看。 “高煦你是聪明人,你有什么就直说吧。”朱椿这时道:“十一叔还是愿意讲道理的。” 他心想,朱高煦要是不太过份,有些事,可以商量。 “高煦要给天下所有的田收税,不管是皇庄还是藩王,或官员。” “哗啦”朱椿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瞪着朱高煦,片刻之后,又很快坐了下去:“高煦要怎么收?”他沉声问。 “以户为单位,像蜀王府,就算一户,如果世子分封其他地方,另外一户。” “户十亩以下,免税。” “户十亩以上到二十亩,税半成。” “户二十亩以上到一百亩,税一成。” “一百亩以上到五百亩,税一成半。” “五百亩以上到一千亩,税两成。” “一千亩以上到一万亩,税三成。” “一万亩以上,税六成。” 嘶,朱椿再次倒吸口冷气,你这是抢钱呢。 朱椿几百万亩田,按朱高煦的意思,得收六成。 那还种屁的田,他要这么多田有啥用。 因为种田的佃户会有一部份,再缴六成税,他朱椿都没了。 你干脆明抢好了,这换成别的藩王就要破口大骂。 但朱椿品德高尚啊,是文化人啊,他觉的,要和朱高煦讲道理,说服他。 “朝廷给官员和学子优免,你这样干,天下的官员都要反对你。”你还怎么争天下? 朱高煦淡淡的道:“朝廷优免最高只有几十石,我给官员们加俸一倍,远远超过这个税。” 按朝廷优免例,京官一品优免役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丁,外官减半,而朱高煦按他们的俸禄加一倍,可是近千石的。 所以这些优免可以忽略不计。 朱椿急了,又道:“你这样干,天下的宗室,你的叔叔伯伯兄弟们,谁会支持你?” 朱高煦淡淡的道:“我给天下的官员加饷一倍,百万大军加银五钱,还需要谁的支持?” 朱椿怒道:“你这样岂不是用你叔叔伯伯钱,收买人心?” 你怎么比你爹还坏啊,俺们都是亲戚啊,朱椿很生气。 朱高煦继续道:“以后新皇登基,不会再给宗室们赏赐。” “皇帝的儿女们,除了太子,每人都只会有一千亩田,且永不再加。” “亲王宗室也要上税,还田于百姓,这才是大明皇朝,千秋万代的真理。” 朱高煦以后给大明宗室每个藩王定的就是一千亩。 一千亩足够一户人家好好生活了。 更何况还有另外的俸禄。 朱高煦认为明初的时候收重税最好,因为到了明中后期,地主阶级已经和朝廷的官员们融为一体,利益相连,再想动他们已经非常之难,除非像满清一样大开杀戒。 现在商人地位还很低,官员和地主利益也没绑在一起,老朱和朱棣都喜欢迁民,把江南的富人,商人往其他地方迁来迁去。 所以这个时侯收重税,阻力会非常小,甚至可以说没有。 唯一的阻力,就是这些拥有巨大田产的宗室。 砰,朱椿这时拍案而起:“俺还管大明千秋万代,俺只管现在,俺不交税,高煦你想干嘛?” 朱高煦这时也站了起来,道:“你不但要交税,还要把商税让回地方布政使。” “哈哈哈。”朱椿大笑:“你有本事派兵来抢?” 他不信朱高煦敢向他动手,天下这么多藩王,朱高煦要这么干,大家都要起来反他。 这不就是又要来个‘八王之乱’,不对,是几十王之乱。 “十一叔别生气,走,回去再说。”朱高煦笑笑,然后跟着朱椿重新回到刚才的大殿。 大殿里很多人都在,大伙看到朱椿的表情明显很生气,估计两人应该没谈拢。 朱高煦这时道:“把成都府所有文武官员,全部都叫来。” “哼”朱椿冷哼,也不怕他,这么多官员在,朱高煦更不敢拿他怎么样。 于是,半个时辰左右,成都所有文武官员,包括四川三司全到现场了。 (本章完) 第327章 十一叔真的想试试吗? 现场人并不多,朱高煦有信心为天下官员加饷,就是因为明朝时的官员数远远低于后世。 以成都来算。 三司有职官员有:承宣布政司有左右布政司,左右参政,左右参议,经历、都事各一人,照磨、检校各一人,理问副理问各一人,大使、仓大使杂造局、军器局、宝泉局、织染局各一人,加上未入流的提控案牍、司狱、副使、仓副使杂造局、军器局、宝泉局、织染局各一人,这个比肩后世省正府级的单位,大小官员一共才二十多人。 后世省正府一个部门都不止这么多。 提刑按察司也差不多,其中按察佥事人数不定,另有按察使、副使各一人,经历、知事各一人,照磨一人,检校、司狱各一人,加起来十个人不到。 另有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一人,同知两-——四人不等(大部份都是两人,朱棣在云南安排了四人),都指挥佥事四人,经历、断事、都事,副断事各一人,司狱和吏目一人,加起来也就十几人。 四川三司官员,总共五十人不到。 然后是成都府,知府一人,同知和通判1——2人,推官、经历、知事各一人,照磨、检校、司狱各一人。 后世市正府级别的单位,大明朝一共才十个人。 然后有些靠海边的地方,会有市舶提举司,通常四五个人。 有些地方会有盐课提举司或都转盐使司,大概也都在十人里面。 另外府一级有一个从九品的教授(训导不入品),州有学正、县有教谕。 当然还有少数群牧所养马等特殊部门,都是一两个人。 地方医士没品不入流。 成都这边有王府长史司,官员挺多的,有左右长史,审理正、审理副、典膳正(副)、奉祠正(副)、典宝正(副)、良医正(副)、工正(副)、纪善两人,另有典簿、典乐、典仪正(副)伴读、教授、仓大使(副)、引礼舍等,约三十人不到。 王府还有仪卫司,通常也是九到十人左右。 所以王府的官员是大头,加起来约三十多人。 整个成都连王府在内(各府下面的县官没来),有品级的官员到了现场,一百人也不到,然后加上当地武将,也就一百出头,如果把下面各县的官员加上,也就两百人左右。 如果没有王府在的府,官员武将其码少一半左右。 当然,还有些不入品的吏员(包括医士、训导)、衙役没在,但这些人工资低,人数也不多,影响不大。 你要想想后世一个成都市就这么一百多官员,加上临时工也就四五百人,给他们加五倍工资都加的起。 所以朱高煦对天下官员加薪是很有信心。 这会一百多文武齐聚一堂,大家都看着蜀王和朱高煦。 蜀王朱椿不出声,静静看朱高煦表演,他心里还是很有底的,他在成都人缘向来不错,成都文武官员都很尊敬他,瞿能都和他关系很好,你朱高煦这么抢我的财富,别人能看下去? 此时朱高煦站起身,走到前面,面对着所有人。 大伙纷纷注视他。 “本王在九月初时,下令天下官员的俸禄都加倍,军武将也是差不多。” 现场一片哗然,因为所有人官员都没享受到。 命令刚刚到,各地还没开始执行。 “结果刚到成都,发现这里并没有执行。” 四川新任左布政使曹昱赶紧道:“回汉王,是下官的错,下官本来想,下个月开始执行。” “不关你的事,本王现在重申一下四川所有文武官员的俸禄。”朱高煦道:“大伙为官一方,除了造福百姓,同样还需要养家糊口,无论如何,朝廷,不能亏待大伙。” “汉王英明。”人群中马上有官员激动道,很多人脸上也露出兴奋的表情。 “从上个月起,所有文官的俸禄在朝廷原来的基础上翻倍,这个月发饷时,要补足上个月所欠缺的,武将们另外计算,肯定不会少。” 现场顿时喧闹起来,像王府的长史郑楷等,也都满脸激动之色。 “多谢汉王殿下。”曹昱也激动道。 四周顿时一片感激之声,大伙纷纷表态多谢汉王。 朱高煦又道,以后各衙门每年都有一定的招待费,用来招待上级和中秧来人,或相邻州县同事来往。 像三司每司每年为两千两,王府长史司同样是两千两,仪卫司一千两,成都府两千两,下面的府,州,县一千两到一千五百两不等。 另外像其他收入,比如官员上任时的“道里费”,地方官员朝觐时的“盘费”,统统翻倍。 另有’柴薪银‘、’节钱‘’马夫银‘等各种七杂八杂的收入同样翻倍。 这么七七八八全都给翻倍,现场的官员听的都要炸锅了,要是明天朱棣的兵马打回成都,伱看他们这些人干不干他。 然后各府衙还有些不入流的吏员,比如衙役等,朱高煦也表示,饷银翻倍。 陈文和瞿能倒是有点紧张,这下汉王一年要支出多少钱啊?安南抢来的够用吗? 朱椿冷眼旁观,朱高煦这么一弄,整个成都的府开支,一年估计要上涨十几万两,这笔钱谁出? 难不成叫老子出?你想屁吃呢。 朱高煦说完后,又和众文武说了些话,最后留下三司长官和成都几个卫的指挥使,还有王府左右长吏等人,其他人先让他们回去了。 大伙欢天喜地的回去,把好消息传遍成都,很快又传到成都以外的州县,可以说,四川大小官员加吏员,加卫所兵马,刹那间都被朱高煦拉拢住了。 此时大殿里余下的人不多,蜀王朱椿也不动声色坐在那里。 “曹昱”朱高煦这时道。 “下官在。” “明天开始,本王让成都五卫各出一千军士帮你,重新丈量成都府所有土地,按户收税。” 现场一片哗然。 朱高煦把收税标准一说,大伙面面相觑,但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只有朱椿在瞪着朱高煦,不敢相信他敢这么干。 因为在场的官员家里基本也没多少田,大部份都在几百亩,甚至几十亩以内。 这会才是明初,土地兼并还不明显,像卫所的指挥使,千户们,不会像明末时吞并卫所大量的田地。 “成都府富商不算,大小官员和武将中,家里田地在一千亩以上的,暂时收税一成,但五年后,要按本王的标准上缴。” 很多人默默在评估得失。 朱高煦也在给他们算一笔帐。 比如一个千户或府同知,包括王府长史郑楷,都是正五品,年俸禄为192石,加上其他七七八八收入,平均算300石,朱高煦现在给他们翻倍,就是变成六百石。 这个级别的人,在明末时,通常会拥有几千甚至几万亩田。 但现在,大部份人连五百亩都不会有。 假设有一千亩,年产两石,一成税为两百石。 还是朱高煦给他们加的俸禄多。 这其中肯定有人会划不来,加的不如交的多,但这类人还是比较少,可能就是本身家里就是大户人家。 有人说明朝读书人不上税,这是不对的,明朝是有优免,但都要交税,明朝秀才免税八十亩,举人免税四百亩,所以明中后期,有地主要巴结读书人,利用他们的免税额,一起偷税漏税。 现在朱高煦要提前打下基础,不管亲王,官员,还是学子,富人统统上税。 趁现在大伙田不多,好收税,等到明中后期,土地兼并严重,就很难收了。 像现在他给一万亩以上,直接涨到六成税,这样的重税情况下,以后土地兼并就要考虑税重。 这时曹昱故意问:“蜀王府的田也要量吗?” “都要量,全部都收税。”朱高煦道。 “你敢。”朱椿这时跳起来,大怒指着他:“朱高煦你好大的胆子,这是你皇爷爷赏赐给俺的田,大明皇庄,你也敢收税?” “就是朱元璋的田,老子也要收。”朱高煦勃然大怒道。 他直呼朱元璋的名字,现场一片目瞪口呆。 “你——你-——你真是不孝子——”朱椿指着他颤声道。 朱棣说的没错,你就是不孝子。 “杨河。”朱高煦这时道。 “末将在。”杨河出现。 “你带着成都五卫兵马配合曹大人,谁敢的阻止,杀无赦。” “每年夏秋税期,定为八月和一月,过时不交者,斩,斩,斩--”朱高煦连说几个斩字,震惊整个大殿。 “末将领命。”杨河道。 嘶,朱椿脸都白了,不可思议看着朱高煦。 “你放心大胆的杀,任何人,都不用给他面子,因为四川所有官员和武将的俸禄,都要靠这些税收,你收不上来,兄弟们怎么养家?” 朱高煦说的很明显了,这钱粮收上来,就是发工资的。 “大王放心,末将还要养家糊口,谁不上税,末将的刀,不会客气的。”杨河狞笑,一手按着刀。 “有种你先杀了你十一叔。”朱椿不信邪了,厉声站出来。 朱高煦死死瞪着他,冷然道:“十一叔马前失蹄,身染恶疾,一切都是可能的,十一叔真的想试试吗?” “大王不要。”瞿能这时赶紧劝朱椿。 (本章完) 第328章 这朱高煦怎么这么坏 瞿能是非常了解朱高煦的,朱高煦没啥事不敢干的,皇帝爸爸也敢杀。 什么民间舆论、道德伦理、三纲五常,对朱高煦来说都不是个事。 在朱高煦心中,只要天下的兵马都支持他就足够,必要的时候,连文官和读书人都可以放弃。 因为朱高煦知道满清就是这么得到的天下,只要举起屠刀,没有什么人不会臣服。 朱椿听到朱高煦当众说他马前失蹄,身染恶疾,顿时吓的全身一颤。 “你——”他手指着朱高煦想骂又不知道骂什么好。 数息后,他抬头看向四周官员。 包括郑楷在内,大伙纷纷低下头。 开什么玩笑,汉王刚才说的很清楚,大伙的工资都要靠税收呢。 而且说句实话,蜀王这么多田产和财富,是个人都会心里暗暗不爽。 无论大伙以前和蜀王相处的有多么好,很让人不爽。 “十一叔你不过出身幸运,生于帝王家,已经拥有了很多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这时朱高煦大声对着四周道:“而大明天下,还有多少吃不饱的百姓在等朝廷的接济?” “十一叔啥事也不干,坐拥亿万财富,官员们殚精竭力,不辞辛苦的维护着大明江山,却只拿这么点微薄的俸禄,这公平吗?” 朱高煦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有力。 特别最后那句“这公平吗?”叫的很多官员差点回应:‘不公平’。 连郑楷这些王府的官员都听的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是的,这公平吗?当然不公平。 “本王向大伙保证,只要将来的税收越来越高,大伙的俸禄也只会越来越高。”朱高煦对着众文武道:“大伙拿钱卖命,维护大明江山(支持我朱高煦),本王一定要给予大伙应有的待遇和尊重。” “扑通”曹昱当场跪下,痛哭道:“汉王贤明,下官,愿为汉王效犬马之劳。” 扑通扑通,四周纷纷跪下,连郑楷也跪下,大伙齐声哭叫:“汉王贤明。” 王府的声音此起彼伏,汉王贤明的声音震撼天地。 现场无论文武,都对汉王心悦诚服,甚至顶礼膜拜。 朱椿看的惊呆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朱高煦妄顾三常,毫无伦理,抢夺叔父的财富,而自己在成都多年,与众官交好,原以为大伙都会支持自己,没想到,在朱高煦的鼓动下,居然连最亲近最心腹的郑楷都变了。 朱高煦则暗暗冷笑,挑动群众斗群众,这招他是信手拈来,麻利的很。 你蜀王认为大伙都和伱相处的不错,我就是挑拨他们和你对着干,你看以后,大伙收不收你的税。 但这还没完。 朱高煦发现现场有几个宦官和侍女没有跪下,都是蜀王府的人。 但那几个宦官都在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看四周。 “你们王府宦官和宫女,现在俸禄多少?”朱高煦好声问。 众人不敢吭声。 “李公公,汉王问你们话呢。”郑楷道。 姓李的宦官苦着脸,表情好像要哭了:“奴婢月一石二斗。” 边上宫女摇摇头,应该是没薪水,王府供吃住。 “恭喜李公公,下个月,你是二石四斗了。”曹昱杀人诛心道。 李公公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蜀王满脸铁青。 “宫女当和宦官一样,曹布政使、郑长史”朱高煦道。 “大王,下官在。”两人异口同声。 “统计王府宫女和宦官,按入王府时长,除基本俸禄外,每在王府呆一年,加一斗。” “多谢汉王,汉王贤明。”边上有个宦官再也忍不住,赶紧跪下。 接着四周宦官侍女纷纷下跪,高呼汉王贤明。 特娘的,蜀王朱椿心中大骂,又无可奈何。 下一刻,可怕的情绪在他心中涌起。 从今以后,这诺大的王府,还有没有可以信懒的人? 第二天,汉王收税是为了大伙加工资的消息,同样传遍整个四川。 不敢说百分之百,但起码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文武官员都是强烈支持汉王的。 此时对于拥有一万亩以上的人来说,这事挺麻烦的。 一万亩以上朱高煦直接暴收六成税,这等于没有了,好在这时明初,拥有一万亩以上田的地主和官员非常少。 除了皇家宗室,估计全国也没多人能拥有一万亩以上的田,这为朱高煦收税,减少了很大的阻力。 文官需要拉拢,武将更加要拉拢,枪杆子里出正权,朱高煦比谁都了解。 天下的宗室反对又如何?只要百万大军支持我就行。 进入四川之后,朱高煦开始为四川投降过来的将领们,大规模分田,加饷。 像都指挥使瞿能,直接被分到五千亩田,一下子就成为当地大地主,除了田地,朱高煦又查抄了成都一些朱棣派官员军将的商铺房子,送给瞿能,并暗暗表示,准许他以国公的标准,扩建自己的新居。 国公这两个字,顿时让瞿能激动万分。 他不得不承认,汉王画大饼的本事,比朱棣还要强上一百倍。 第二天上午,朱椿正青着脸坐在自家大殿上生闷气,大殿里已经空无一人,昨天朱高煦走后,王府的官员都似乎对自己敬而远之。 往日这个时候,蜀王府的部分官员都己经过来请安,拜见,今天一个人都没来。 朱椿昨天真的很生气,侄子朱高煦不尊重他这个长辈也算,连最疼爱他的老父亲朱元璋也没当回事,这个不孝子,比四哥朱棣还坏。 但生过气后,朱椿回想起昨天郑楷他们的表态,还有今天空荡荡的大殿,就知道蜀王府长史司,仪卫司两大部份的文武官员,都已经被朱高煦拉拢。 他以前觉的自己对这些部下挺好的,他自己名声也不错,成都内外的官员都很尊重自己。 但现在看来,在利益面前,所谓的交情和感情全是假的。 朱高煦就替他们加一倍俸禄,所有人恨不能跪在朱高煦面前,抱着他的大腿。 加饷这招太厉害,朱椿不得不承认,朱高煦这招用的好。 “大王,四川都指挥瞿都督求见。”就在这时,外面王府的宦官周巍在门口小声道。 周巍一边说,一边悄悄抬头,打量朱椿的表情。 他是朱椿心腹太监,从十一岁就跟着朱椿,那时朱椿也才十几岁,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私底下,朱椿对他和弟弟似的,在大明藩王里是很少见,不,应该是没有。 昨天朱高煦在的时候,周巍不在场,但他肯定听到了消息,朱高煦给宦官也加薪。 朱椿每年私给周巍的银子远远超过汉王的俸禄,他倒不怕周巍也反自己,但是,朱高煦这么干,明显比他更得人心。 朱椿他想了想,突然道:“周巍,你觉的汉王能赢吗?” 刷,周巍的脸顿时也涨的通红,他小心的看了眼朱椿,结结巴巴道:“奴婢-——不懂军国大事——’ 朱椿长叹道:“俺的好侄子说,他给汉王府的宦官和婢女都加了饷,然后号诏天下的藩王都跟着做,想必你也希望他赢?” 周巍的脸更红了,他赶紧摇头:“奴婢永远站在大王这边,大王支持谁,奴婢就支持谁。” 朱椿无奈的闭起眼睛:“请瞿都督进来吧。” 特娘的朱高煦,他心中大骂着。 朱高煦不但替文官武将加俸禄,还要给亲王府,郡王府等各藩王的宦官和侍女也都定了新的俸禄标准,同样加了很多。 你说这朱高煦怎么这么坏? 这些钱都是要各王府亲王郡王自己出的,他朱高煦动动嘴,天下的藩王们给还是不给? 给,当然不甘心,不给,下面人心里肯定不爽。 说实话,朱高煦这招比给天下官员和武将加薪还让人恶心。 周巍出去没一会,瞿能进来了。 瞿能和蜀王朱椿交好多年,但在战场上,瞿能刚刚卖了朱椿的三护卫。 老朱分封藩王时,各藩王的三护卫人数不是固定的,少的只有几千人,多的有上万,像蜀王朱椿的三护卫,大概在一万四千多。 这次朱椿的兵马都跟着瞿能去打汉王,结果全在战场上被卖了,然后全部降了朱高煦。 所以瞿能现在单独面对蜀王还有点不好意思。 但无论如何,为了汉王的大事,他还是得来。 “坐,瞿都督,你与本王向来关系不错,战场上各为其主,本王不怪你,本王其实很想知道,高煦杀了你的儿子,为何你还要帮高煦?” 瞿能苦笑,实话实说:“汉王并没有杀我儿子。” 说罢,便把当年的事复述一边。 朱椿听完整个人惊呆了。 靖难前朱高煦才十八\九岁的样子,年纪轻轻,就学会提前布局,抓了瞿能的儿子当人质,然后整个靖难中都不显露,成功之后还隐藏着,就为了这次的四川大战。 朱椿此时脸色大变,一脸不可思议:“照瞿都督这么说,高煦在靖难前,就-——” 就想着当皇帝了? 他不想当皇帝能这么干?靖难成功后就会把瞿能儿子交出来。 “汉王深谋远虑,瞿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大王见谅。”瞿能这时跪拜,表示歉意。 朱椿长叹道:“你儿子孙子被高煦捏在手里,本王怎能怪你,快起来罢。 (本章完) 第329章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初六加更) 朱椿上前扶起瞿能,两人对视,俱摇头苦笑。 瞿能起身后,朱椿道:“高煦又让你来劝本王?” 瞿能想了想,缓缓道:“汉王说,昨天大王怒火中烧,不够理智,要等大王冷静下来后,再来与大王细说,大王文武双全,品德高尚,是天下藩王中,少数可以说道理的人。” “哈哈哈。”朱椿大笑:“大侄子这么夸我,我该生气还是高兴?” 但他不得不承认,今天确实比昨天冷静了很多。 尤其知道朱高煦在靖难前就在谋划这些事时,他心中更加的震憾。 “你说,你接着说。”朱椿想听听瞿能能说点什么,来打动自己。 瞿能马上道:“汉王拿下四川、广西、贵州、广东、福建,加上云南和安南,大明半壁江山已经到了手上,朝廷的失败,已经是必然。” 朱椿冷笑:“未必,朝廷还有百万大军,他父亲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觉的,似乎好像还是朱高煦这边更强一点。 “大王家财万贯,已经几辈子都用不完,而汉王一旦登基为皇帝,必然大力削藩,全面收税,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 “所谓枪打出头鸟,天下的藩王中,谁要是第一个起来反对,汉王必然要重重打击谁。” 朱椿脸色微变,没有说话。 “大王伱也看到了,汉王连亲生父亲都敢掀翻,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朱椿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蜀王府还要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大王不为自己,也要为以后打算。” “只要大王全力支持汉王,蜀王府定然代代繁华,传承千古。” 说到这里,朱椿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双眉紧蹙,满脸铁青之色。 瞿能顿了顿,语重心长的道:“末将说句难听的话,蜀王府的财富已经用之不尽,粮食也吃之不完,大王何苦自寻烦恼。” 大殿里依然一片沉默,朱椿好像还在考虑什么。 瞿能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能说的该说的他都说了,如果还是劝不住朱椿,他也不知道朱高煦能干出点什么事。 但他心里很佩服朱高煦,正常情况下,一般人会取得天下,才着手干这种事。 但朱高煦一边打天下一边干,真是不怕宗室们反他。 不过瞿能猜想,朱高煦怕是故意如此,然后借机打击宗室。 可这些都是他的亲戚啊,汉王真是心狠。 也不知双方沉默了多久,蜀王终于长长叹了口,他缓缓道:“高煦之前怎么说的?以后要是有世子和郡王分封出去,只有一千亩田?” 瞿能苦笑点头:“朝廷不再赏田,由大王的田里分出去。” “。。”朱椿脸色铁青。 这和汉朝的推恩令差不多了,比如蜀王要是有五个儿子,十个孙子,分封十五个地方,每人最多只能有一千亩田,且朝廷不给,从蜀王原来的田里给出去。 “本王的田要是给完呢了?”朱椿怒道,这要几十几百年后,我朱椿的田岂不是要分完? 瞿能苦笑,摇了摇头。 给完就没有了。 所以你别生太多子孙。 “一千亩田,已经远超大明亿万的百姓,加上朝廷的俸禄,只要不挥霍,足够过上好日子了。”瞿能这时心里也在想,汉王说的没错,这些人不过运气好,出身在王室,一千亩田还嫌少? 老百姓有十几二十亩田,就能过了很不错了。 当兵的辛苦卖命,这才拿多少田? 关键他们俸禄也不低,果然是贪得无厌。 这时朱椿又道:“这高煦给天下官员,武将,兵士,甚至宦官都加饷,各地藩王的俸禄就不加?” 瞿能还是只能苦笑,亲王岁禄为米1万石,钞2.5万贯,其他物资无数,这么多你还想加?你用的完吗? 但他马上道:“汉王说了,以后会大量削减王府人员,控制王府支出,藩王们支出少了,俸禄自然够用了。” “呵呵。”朱椿气急反笑:“亲王府以后可以有多少人?” “宦官宫女不能超十人,其他人员加起来,不能超三十人,王府护卫,有当地都司负责。” 也就是一个亲王府,以后只能有三十个各种佣人。 相比现在,蜀王府里养着近上千人,真是天差地远。 当然,这么多人被削掉,蜀王的开支自然也少了很多。 朱椿此时起身,略有烦燥的在大殿里走了几个来回。 瞿能也跟着站起来,静静看着他。 朱椿走了好久,很显然内心在受煎熬和折磨。 瞿能决定给他下剂猛药,上前沉声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王何必犹豫,即然不能反抗,为啥不选好的路?退一万步,万一将来汉王输了,大王一切可以回到原来?” “况且,汉王说了,只要大王表态支持,汉王定会从其他地方补偿大王。” 无论你愿不愿意,汉王都要收税,你何苦往枪头上撞? 这么直白的话,像朱椿这种聪明人肯定能听懂的。 “哎”朱椿这时终于长叹:“本王不是舍不得这些税粮,只是-——都是先皇所赐,俺不孝啊。” 说罢,泪如雨下,激动无比。 次日,蜀王朱椿单独密见朱高煦,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当天下午,朱高煦再次召集成都一些重要的官员和武将,蜀王当场宣布,全力支持朱高煦,拿出粮田一百万亩。 —— 四川和陕西交界处,分别有大巴山、小巴山、米仓山等群山和秦岭相阻,整条边界东西几百里的山峡中,只有几条路可以走,其中两条比较平缓,三条都是险峻的山路。 最西边是祁山道,当年诸葛亮就从这里两次北伐,同时也是进入关中(特别是打西安)最远的路,然后就是陈仓道,也算比较好走的路。 另三条难走的道,则都在秦岭当中。 十月中旬,瞿能来到兴势山上,儿子瞿郁站在身边左侧,另一个儿子瞿陶则跟随汉王。 俞通渊在瞿能身后,身边同样跟着两个儿子俞翊和俞靖。 历史上俞通渊长子俞翊和父亲俞通渊,瞿能父子一起战死在白沟河之战,现在因为朱高煦的原因,都活了下来,也算是一大幸事。 四川一战打完,瞿能手中兵马达到十五万之众。 根据汉王的意思,他重组四川行都司,让各卫所兵士回归卫所,屯田,训练和驻守。 于是手中余下八万多为机动兵马。 汉王接着给官员军士加饷,重组三司,又开征重税,筹结军需粮草。 按汉王的这种方式,四川已经算固入金汤了,就算他带着这八万人出征,官军从陕西攻入四川的难度极大,四川留守的兵马,也足以应付。 汉王已经和他说清楚,准备明年在湖广和官军决战的同时,留四川都指挥司陈文据守四川,瞿能要带兵打进陕西。 虽然汉王让他明年再入关中,但瞿能却第一时间来到兴势山现场查看,考虑明年的战事。 看来朱高煦暗示的国公,很有效果。 现在讨逆军占据汉中,官军想从关中攻进来,难度极大,但讨逆军想攻出去,同样难度极大。 目前双方的形势,已经和三国魏蜀没什么区别。 瞿能想进兵关中,首先排除了诸葛亮走的祁山方向。 走祁山太远,多绕几百里,距离西安更远。 而且祁山北部,明军设以重镇秦州卫来守护。 从祁山出去后,就算能攻下秦州卫,还要打关中四大门户的西门户萧关,才能进入关中。 这又要绕远处,又要攻坚城,陕西的宋晟肯定有大把的时间防备他、阻击他。 祁山道右侧的陈仓道也不好走,同样有大散关挡在前面,大散关身后还有宝鸡县,都驻有官军重兵。 而秦岭这边,因为地势更险要,所以没有明军设的卫所。 瞿能打算在这边找条路进关中。 从兴势这里出兵,距离西安极近,不,应该说是目前汉王地盘内,最近的方向。 此时他刚刚来到兴势山,正观察远方,三国时,这里发生了著名的兴势之战,不过当时进攻的是曹魏,而他现在,要学像诸葛亮和姜维的北伐。 好在现在是大明内战,只要能占据优势,官军们见势不妙投降的快,算是他的优势之一。 “进来难,出去也难,当年曹爽怎么想到攻进来的?”俞通渊站在山顶,边看边笑,估计是嘲笑曹爽的无能。 瞿能则看着远处不出声,似乎在考虑什么。 片刻之后,儿子瞿郁问:“父亲想到些什么吗?” 瞿能道:“我在想,宋晟会怎么干。” 身为这个时代少有的名将之一,瞿能首先站在宋晟的立场,考虑宋晟会怎么安排防守。 从兴势往西安方向,共有三条路可以走,全是秦岭中的峡谷。 最东边是有名的子午谷,距离最长,有六百多里,也是最危险的一条路,但最距离西安最近。 明末时,闯王高迎祥不信邪,带人走过一波,想直接去打西安,结果被孙传庭提前料到,逮住一顿胖揍,不过他们挺强的,六百多里才走了二十天不到,据说高迎祥被官军逮住时,还骂了句“杀千刀的魏延”,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可能是有人调侃高迎祥。 俞通渊这时道:“子午谷到处可以伏击,宋晟打仗虽然以稳为主,但也挺阴的,搞不好这糟老头,安排了兵马在里面等我们,而且——”而且这条道,以前从来没有人走通过。(历史上曹魏走过,但走一小半又回去了。) 西边褒斜路(斜谷)四百五六十里长,距离西安最远,但是三条路里路况最好的。 诸葛亮最后一次北伐,也是走的这边。 (本章完) 第330章 汉王喜欢在战场上阴人 中间傥骆道四百二十里左右,三条路里最短的,这条路虽然最短,但路况最差,而且傥骆道上没有水源的路段最长,这条路很少有人走,但当年曹爽那二货偏偏选了这条路伐蜀。 结果魏军进来后,因为缺水,大量负责运输的牛、马、骡、驴等驮运牲畜直接渴死,曹爽只得征调数万役夫为苦力运输粮草,其中很多也渴死了,魏军士气骤降,最终死伤惨重,逃回关中。 诸葛亮当年一心北伐,最后一次北伐从西侧斜谷口出去后,驻军五丈原,和魏军对峙,然后死在五丈原。 现在瞿能也面临这样的选择。 汉王让他明年攻打西安,从哪条路出去?宋晟这么经验丰富的老将,会在哪边防守? “这三条路都不好走。”儿子瞿郁这时道:“父亲大人,可还有其他路进入关中?” “我在考虑。”瞿能看向远方:“进关中有好几条路,但要打西安,眼前这三条是最近的。” 除了这三条加祁山道,还有条道可以走。 就是大散关陈仓道,这条路道路比较平缓,适合大军,可以运炮,缺点是更远,比最远的斜谷道还要多绕一百多里,宋晟的兵马就是从这边到汉中的,肯定会防备着瞿能从这边出汉中。 而且宋晟从陕西西北方向带兵过来,算是顺路,瞿能要从这里打西安,绕的更远,多走好几百里。 行军路程越长,需要带的粮食就是越多,危险性越大。 关键是,现在的大散关,可不是三国时的大散关,明军经营多年,成为险关要塞。 走哪呢?瞿能再次沉思起来,脑海里也回想起汉王的话。 “四川你为主将,别考虑湖广战场,你自己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无论胜败,都与你无关,务必保证伱自己的安全。”汉王越是这么说,瞿能越想胜。 —— 西安。 宋晟也正在西安卫指挥衙门看地图。 四川战败后,宋晟带着官军三万骑兵退回关中,他是从大散关沿陈仓道进汉中的,也是从陈仓道退回来,因为他的骑兵走其他道更难。 到了大散关后,留陕西都指挥佥事王海率五千精骑,驻守大散关。 并令王海募招工匠民夫,在大散关修建工事,以防讨逆军从陈仓道过来。 大散关自古是关中四大门户,有川陕咽喉、兵家必争之地的称呼,现在是陕西都司控制下,所以宋晟以放弃汉中的代价,带出三万精锐,立马先将大散关给占住。 而且他知道四川大败后,肯定还会陆续有官军逃回关中,所以令王海在此收编败兵,并要求查明底细,非原关中出去的都司兵马,一屡不要,严防汉王派出奸细。 王海在这边修建工事的同时,果然陆续有步营逃回来,必竟当时很多人官军跳进河里,也有人官军逃向别处。 两个月不到,王海手中有了上万人马,牢牢守住大散关。 大散关原本在明军手上就修建的和雄关似的,王海现在又加班加点的修缮,更加的固若金汤。 王海留守大散关时,宋晟一路回到西安,立刻以以平羌将军、总兵官的身份,召集陕西卫所官兵。 陕西的兵马其实也不少,陕西这会有都司和行都司两个都司,和北平以前的北平都司,北平行都司一样(北平行都司后来改成大宁行都司)。 像宋晟驻守的甘肃属于陕西行都司,这边有十二个卫,四个千户守御所,兵强马壮。 宋晟带进四川的基本就是这波兵马,当时他带出去五万多,回来只有三万多。 这边还有甘州群牧所等几个养马场,所以宋晟骑兵比较多,带回来的全是骑兵。 何福在宁夏时,那边属于陕西都司。 陕西都司衙门在西安,兵马更众,有二十八个卫,十六个千户所,论兵力可以和北平都司不相上下。 宋晟进四川时,何福带着宁夏三卫和其余各卫,约五万和他汇合。 战败后这些兵马基本大部失陷在四川。 宋晟带回来三万骑兵,然后陆续又跑回来两万左右步营。 所以整个陕西两都司,这会有四十个卫,二十个所,总兵力约二十三万。 四川一战损失了约五六万。(因为跑回来的还有张武的人。) 宋晟回到西安后,陕西境内官军还有十七万。 宋晟立刻召来陕西都司都指挥使倪宽,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使歹都(蒙古人),分派兵力防守关中。 宋晟也怕汉王的兵马会趁胜杀入关中,所以立马布置起来。 没几天,张武带着几百人也逃回西安。 他过河后,又沿路收了一些败兵,身边聚集几百人,狼狈的逃回西安。 张武当然不服气,又不敢回京师,他向宋晟要两万骑兵,驻守凤翔,因为讨逆军要从汉中进关,他这边第一时间就能做出反应。 原本宋晟手上有十七万人,除掉留守屯田养马的三成,还有可用的十二万人。 他只需要防守汉中出来的讨逆军,形势和三国时的魏国一样,是比较轻松。 大散关安排了一万,凤翔府两万,宝鸡县(陈仓)一万多,祁山北的秦州卫一万多精兵。 另倪宽率一万多守武功县,陕西都指挥同知戴聚率一万多守扶风,行都司指挥同知李成率一万官军守歧山。 其余六万多兵马守西安附近。 至此渭水以北全是官军驻守,讨逆军要是从秦岭出来后会很艰难。 如果不攻下这些城池,直取西安,这些城里的兵马出来,立马能断了讨逆军的后路。 如果一个个攻城,伤亡肯定巨大。 宋晟布置的挺好,也有信心全力守住讨逆军进关中的路。 他要求不高,不求打败讨逆军,只要自己不犯错,守住关中就好。 但是,同样是十月份,朝廷有旨意到了陕西。 朱棣正在四处征兵准备湖广决战,听说陕西在大败之后,还有十七万兵马,他立马要求陕西征调五万进湖广。 宋晟当时非常无语,但也没犹豫,令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使歹都带领数万步骑,沿东南出武关,从郧阳进入湖广支援湖广战场。 这样他手上的兵马直接少了五万。 这时他就害怕四川的瞿能得到消息会攻过来。 宋晟无奈,只能抽调陕西两都司所有正军。 屯田和牧马的事,交给军馀和家属,陕西所有正军,投入到战场。 明朝卫所通常是三成屯田,七成守城,打仗时,出征也大抵如此。 但在靖难时,双方为了增加兵力,都抽到八成,九成,甚至全部。 现在宋晟也逼不得已,抽到了全部。 而且此时的宋晟还是对守住关中很有信心,唯一担心的就是粮草。 大量的屯田军人被征招,对下半年秋粮是个考验。 十月初,宋晟在西安看着地图,心中想着,如果叛军在明年夏播后进攻是最好,能让他夏播后再战为佳。 宋晟抽调了全部正军,没有了屯兵,所有农事全靠军馀和家属。 现在叛军还没进攻痕迹,宋晟已经喝令西安附近,部份正军回去帮忙。 叛军要几个月不攻过来,等他们夏播结束后,当然对宋晟有利。 但宋晟现在知道对面主将是瞿能。 以瞿能的能力和水平,要么不打,如果要打,可能就在明年夏播之时进攻。 但就是不知瞿能会走哪边? 瞿能肯定不如诸葛亮,但宋晟觉的自己不比司马懿差,他一生身经百战,参与大小战事上百次,经验比司马懿丰富的多,后期在各地都是驻守一方的主将,我要弄不过瞿能,还有脸称平羌将军。 他身边这会只站着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看起来二十岁不到。 这两人年纪大点的叫宋长保,是他侄子,宋长保父亲是宋晟二哥宋国兴的儿子,宋长峰的弟弟。 宋国兴早年跟着朱元璋,官至总管,后战死在沙场上。 宋国兴死后,侄子宋长保和宋长峰就跟着宋晟。 四川中江一战,宋长峰领两万步营断后,为宋晟争取时间,带着骑兵撤退。 据说战后已经失陷在阵中,是生是死,到现在还不知。 另一个叫宋璟。 宋璟是他孙子,宋晟二儿子宋瑄的儿子。 宋瑄在靖难时,是京师府军右卫指挥使,跟随何福参与了靖难之役,战死在灵壁。 宋晟六个儿子,只有宋瑄一个人参与靖难之战,还战死了。 但古代就这么奇怪,亲戚之间在不同的阵营很多,当然,现代也有这种情况。 宋晟靖难路上慢慢吞吞,打完还没到现场,肯定要算在朱棣阵营。 朱棣登基后也没亏待他,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他四子和六子。 此时宋璟和宋长保正在后面相互观望。 宋晟在西安全力备战,叔侄两却好像觉的很奇怪。 朝廷连续大败,各省大败,为宋家百年富贵,叔叔(爷爷)不是应该早做筹谋? “爷爷。”宋璟这时开口了。 “嗯。”宋晟回头,慈爱的目光投注到孙子身上。 他有好几个孙子,大部份都在京师,营中只带着宋璟。 “爷爷认为瞿能会攻进来?从汉中打关中可不好打,诸葛亮都没有干成的事。” 宋晟心里正骂娘呢,当天要不是被平安逼了下,他守住汉中,瞿能算个屁。 宋晟想了想,缓缓道:“从朱高煦起兵以来,我发现汉王这人比较狡诈-——” “他用兵没有章法,也不按套路来,更喜欢在战场上阴人-——”说到阴人两个字,想到自己在四川惨败,宋晟是咬牙切齿。 (本章完) 第331章 朱棣和朱高煦都是狠人 “眼下朝廷要在湖广与其决战,依我看,朱高煦肯定要在其他地方想办法阴我们。” “咱们一定要好好守住关中。” “万一关中被破,在官军和叛军正在湖广大战的时候,瞿能的叛军从关中绕到湖广,可以打到官军屁鼓,朝廷必然又要大败,所以我们这里,千万要守住。”宋晟一边说一边用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宋璟看向地图,果然,如果关中被破,瞿能可以带兵长驱直入,到时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是从武关(关中四大门户)往湖广郧阳和襄阳方向,打击官军西翼。 二是从函谷关(关中四大门户)进入河南,再从河南直接绕到武昌后面,那就直接出现在官军屁鼓后面,更加的危险。 瞿能甚至可以不管湖广官军,从河南长驱直入,往江南去,到时官军必然要回师。 宋璟和宋长保一看地图,就知道陕西非常重要,关中一定要守住。 关中守不住,瞿能进来后,想打哪就打哪。 因为朝廷河南、江南等地的兵马,已经大部份被抽调到湖广前线。 宋璟这时没说话,他辈份小,自然让辈份大的先说,同时看了眼宋长保。 宋长保左右看看,大殿里也只有他们一家人在。 “四叔(宋晟排行老四),你觉的朝廷能在湖广取胜吗?” 宋晟脸色微变,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看宋长保。 宋长保脸上发红,有点不敢看他。 “你想说什么?”宋晟微怒道,说罢又看看宋璟:“你又想说什么?” 宋长保被他一喷,吓的没敢出说,只是脸通红。 宋璟年轻气盛,终于忍不住:“我父亲战死在灵壁,啥也没有得到,如果咱们宋家再选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宋长保重重点头,他弟弟宋长峰都失陷在四川战场。 “砰”宋晟重重拍着桌子,大怒:“伱们疯了,京师多少叔伯兄弟?” 宋晟六个儿子里,二儿子宋瑄战死灵壁,三子宋瑜早死,其余四个都在京师。。 四人的夫人儿女们,也全在京师,加上宋长保家里,宋氏一族老老少少,上百口都在京师,你们疯了吗?不管吗? 宋璟不甘心,喃喃道:“陛下不会如此做罢?” 宋晟气乐了,你们真是不了解朱棣,老头子我敢降,他敢把我们宋家诛九族。 “四叔不用降,指挥不力就行。”宋长保突然道。 “你——你放屁-——”宋晟英明一辈子,岂能干这种事。 他瞪着宋长保:“你跟谁学来的?朱高煦派人找你了?”他刚刚还说朱高煦会在战场上用阴招,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他不可思议的瞪着宋长保,因为最近宋长保一直跟在他身边,如果和朱高煦有联系,代表西安城里,已经朱高煦的人了。 “没有,当然没有。”宋长保一口否认。 宋晟冷然道:“你俩都把兵权都交出来,从明天开始,不要领兵,就在我亲兵营中,暂充为亲兵。” “啊”两人目瞪口呆。 —— 十月的福建天气不错,整个福建也非常平静。 汉王起兵后,福建的兵马主要原地驻守,防范来自浙江的刘荣军。 刘荣于七月底的时候,让江西都司的兵马和他一起,他从处州方向,进攻福安,江西都司的兵马,从建昌进入邵武。 结果李远先放弃福安,大败了邵武的江西都司兵马,然后放刘荣进来,在宁德县又大败刘荣。 刘荣这下是见识到靖难第一名将李远的厉害,赶紧掉头就跑。 刘荣跑回去后,原本想整顿兵马再来攻的,结果这时广西、贵州、四川三大战役的惨败消息已经传到这边,刘荣顿时吓的没敢再攻,只能暂时把防线守在处州和温州一线。 此时李远反过来组织兵马,从广东和福建进入江西,江西朱棣原本就准备放弃的,这会想不放都没有用,因为没多少兵马可用。 江西的兵马之前都被抽调到湖广和浙江,江西在李远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到十月份时,江西南昌以南,已经全部被李远所占。 好在这时,李远也知道兵马太少,不便深处,讨逆军和官军在南昌一线对恃,李远不攻,官军自然也不敢攻过来。 这样大半个江西,又到了朱高煦手上。 朱高煦在各个战场获得胜利,伴随着他的全员加饷活动,大明朝廷内部已经风雨飘摇,很多地方的官员,都等着朱高煦打过来,可以一起发财。 十月下旬,福建都指挥使,徐安召集福建沿海很多商人,到福州开会议事,据说很多浙江和江南地区的沿海商人,也偷偷来到福州。 当天福州都指挥使衙门的大院里,人满为患,上百名来自大明各地的商人齐聚在这里,他们要么直接收到福建都司的请贴,要么都是私底下偷偷收到的消息。 福建有重要的事情,事关大伙海路商贸,在九月份就随着两地的商人传遍沿海,很多人得到消息,不顾朝廷的封海禁令,偷偷来到福州。 人群中有个中年男子这会正左右打探,一脸希奇,他脸上全是胡子,眉毛也很长,头上还戴着个斗笠,也不怕热。 如果有人仔细打量他,就会发现他脸上的胡子都可能是故意贴上的去假胡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世界第一大海盗陈祖义。 陈祖义祖籍广东潮州,明洪武年间,全家逃到南洋入海为盗。盘踞马六甲十几年,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海盗集团头目,成员最鼎盛时期超过万人,战船近百艘。 他主要活动在日本、朝鲜、湾湾、南海、印度洋等地。劫掠超过万艘以上的过往船只,攻陷过五十多座沿海城镇,南洋一些国家甚至向其纳贡交税。 论当时的影响力,后世的郑芝龙拍马都不如他,不过他结局不好,所以在历史上的名气远远不如郑芝龙。 明朝之所以海禁,也是有一半原因,是被陈祖义劫怕了。 老朱在时,给陈祖义悬赏五十万两,等朱棣上台,这家伙也是个狠人,立马加价到七百五十万两。 这让陈祖义成为有史以来,悬赏最高的海盗,并且以后也不会有后来者。 陈祖义对大明朝对于海贸的消息极为敏感,据说汉王起兵时,即五月份占城就有消息传到南洋,福建官方要召集各海商于十月议事。 几个月前他收到了这消息,今天更大着胆子,以南洋商人的身份过来参与。 当然,如他所猜,门口盘查也不严,卫兵简单问了他姓名,地址,做什么生意的,规模多大,然后就放进来了。 他当然全部说了假的,反正也没人认识他。 到了现场后,他带着两部下,在院子里打量,觉的很希奇。 院子比较大,应该重新修缮过,中间放着长长的一排桌子,上面有各种零食,酒水,水果。 这边是都司衙门,徐安是统兵大将,这种安排,在商人们眼里还是很少见,不,是根本没见过。 但可以肯定的是,徐安这样的安排,让大伙很高兴,感觉被尊重了。 此时徐安还没有到,现场来自各地的商人们三五成群的在吃着东西,聊着天。 陈祖义转了转,发现有江南和浙江的商人,那边现在正和汉王打仗,没想到也过来很多,但更让他惊奇的是,还有日本和朝鲜的商人,甚至有南洋来的外国商人。 还好陈祖义化了妆,要不然被南洋商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现场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基本按省份和地方的在一起,陈祖义听着各种地方话,感觉有点不真实。 因为明廷向来看不起商人,从来没召集过这么多商人在议事,关键大伙还都来了。 “二叔,这汉王想干啥?”此时他随行一个部下询问陈祖义,是他的侄子陈锋。 陈祖义想了想,小声道:“听说汉王给天下官员和军士们加饷,这混蛋肯定没钱了,想在商人们身上打注意。” 陈锋笑道:“汉王都快把安南抢空了,还会没钱?” 陈祖义闻言一愣,接着笑了,汉王真是不讲武德,毫无天朝上国的礼仪,到了安南像土匪似的,听说把安南都快抢空了,市面上现在都看不到什么银子,到处都是铜钱在交易。 “他还是挺有想法的,他要不这么干,哪有钱起兵,和收买人心,我看他套路很深,给天下官员加饷这事,朱棣就很难受。”陈祖义笑道:“朱棣那边的官员们现在都在等着,他到底加不加?” 朱棣要跟着加,朝廷没这么多钱,朱棣要是不加,下面人心就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这招真狠,陈祖义发现汉王挺厉害的。 “朱棣有钱,二叔你值七百五十万呢。”陈锋笑道。 “他有屁的钱。”陈祖义哈哈大笑。 天下的官员知道陈祖义值七百五十万,不知做何感想,你抓个海盗肯花钱,给咱们加工资没钱? 陈锋这时又问:“以二叔看,汉王和朱棣,谁会赢?” 陈祖义想了想:“朱棣我不和他熟。”说罢笑了笑,但这家伙把老子赏银从五十万,涨到七百五十万,是个狠人。 不过,朱高煦好像更是个狠人。 (本章完) 第332章 重启海贸,雄霸四海(初七加更) “听说官军在广西、贵州、四川、福建四面全败,而且汉王套路这么多,到处拉拢人心,朱棣可能搞不过他儿子。” 陈锋想了想,突然笑道:“汉王即位,二叔你赏银,会不会加到一千万?” “。”陈祖义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笑了几声后,脸色一沉:“朱高煦是个狠人,他可能取消悬赏,一钱都没有。” “。。”陈锋一脸不信之色。 “但是他可能会派兵来打咱们。”陈祖义虽然没见过朱高煦,居然对他有点了解。 这会朱高煦要是在,听到之后,肯定要给他个赞,老陈你真是了解我,老子要是当了皇帝,肯定第一个干你,因为伱影响老子发大财啊。 明初的海禁有一半是陈祖义引起的,朱高煦不干他干谁。 叔侄两说话的时候,前面突然一阵骚动,接着很多人叫了起来:“徐将军。” “徐将军。” 徐安来了。 陈祖义也赶紧看过去,发现徐安比较年青,也就三十岁不到,但看起来比较成熟稳重,还很亲切,一脸的笑意。 徐安笑眯眯和大伙打着招呼,然后来到中间,很快所有人把他团团围住,站在四周听他说话。 进来的人,都被搜过身,不可能带有兵器,徐安身边也是有大量的兵士保护着,所以并不害怕。 “今天召集大伙来,是根据汉王的旨意,宣布一些事情。”徐安上来就提到汉王,然后道:“自古以来,海贸是最赚钱的买卖,养活了大明无数沿海的商家和百姓。” “明纣王无德,擅自禁海,断了大伙的生路不说,让很多百姓也陷入困境。” “汉王贤明。”人群中马上有人欢呼起来。 “明纣王无道,支持汉王打败明纣王。”另有商人举臂大喊。 接着四周纷纷呼应。 特别江南那边的商人,朱棣是给他们下了重税的,汉王却在檄文里说,要替他们减税。 他们是真心希望汉王早点打到江南去。 “看到没有。”陈祖义这时小声道:“朱棣给江南重税,朱高煦要减税,所以江南的商贾,都是支持朱高煦的,朱棣焉能不败。” 陈锋似乎没听懂,因为他觉的,商人支持有啥用?不是要军队支持吗? 徐安等大伙激动叫了几次后,挥手示意大伙停下,然后道:“汉王现在占据广东,福建,和交趾、占城等地,汉王的兵锋已经进入吴哥王朝的京师,南洋一带很快就会进入汉王的大炮射程之内。” 四周轰然叫好,陈祖义脸色凝重起来。 朱高煦让陈旭领兵入侵吴哥王朝,听说已经打到吴哥王朝首都,这的确影响到陈祖义。 “按汉王的意思,从今年十月起,当重启海贸,汉王的水师,会为大伙保驾护航,打击海盗。” “哇吼”现场顿时一片欢呼声,人们确实非常激动。 朱棣开启了海禁,现在汉王重启,这对沿海省份的人来说太重要了,而且汉王的水师还要保驾护航,这是以前明朝廷都没有干过的事。 于是有人就问,汉王水师,如何护航? 因为想跑海商的太多,路线也太多,比如日本那边,现在在朝廷范围内,南洋那边,海盗无数,由陈祖义说了算。 徐安道,福建到占城这边海域,汉王水师会分批日夜巡逻,沿途护航,全天不间断。 这边水师这样的巡逻,不但是为了商人护航,更是为了防止朝廷派船过来联系安南,这是朱高煦早就安排的。 徐安又道,所以福建以北,因为在朝廷范围内,你们要靠自己,但是进入福建之后,汉王保护你们的安全。 于是马上有人问,汉王是不是要收费?这么派遣水师帮咱们,不可能白帮的? “你们买旗。”徐安道,各船可以在福州或泉州,或广州,潮州,交趾的海防港,占城的大河口港、西贡港,这几个地方花钱买旗,旗插在船上,通行无阻,且受水师保护,没有旗的,不能进入。 朱高煦现在就是学郑芝龙卖旗,当然,他没有郑芝龙狠,因为这会他的水师还没有郑芝龙那么强。 郑芝龙每船收五千两,朱高煦按大小船,千料以上收三千两,千料以下收二千两,五百料以下收一千两。 众人一听,这价钱不算贵,现在跑海上,只要平安回来,大船赚个上万甚至几万都是不成问题,小船赚个三千都算少。 明朝廷不许跑,现在汉王许跑,交多少钱也愿意啊。 又有人问,要是遇到海盗怎么办,汉王水师万一来不及救,或打不过呢? 徐安道,汉王会派人去和海盗们谈,现在福建到占城沿海都能做生意,海盗也可以过来做生意啊,大伙能和平的赚钱,为啥要抢来抢去? 当然,谈不通的海盗,你们放心,汉王一定会派兵好好教训他们。 人群里马上有人举手叫道,汉王要是打陈祖义,老子捐一万两。 陈祖义嘴角一抽,火冒三丈看过去,感觉那家伙好像是托,刚才就是他在叫汉王贤明的。 四周顿时一片附合之声,很多商人表态,汉王要是打陈祖义,我们都捐钱。 那个陈祖义太讨厌了。 徐安道,陈祖义的大名,汉王也听说过了,汉王说,陈祖义能干到这么大,肯定是聪明人。 如果和气就能生财,陈祖义也肯定不会愿意动兵,再说,他还是广东潮州人,都是大明子民,想必他也想回老家光祖耀祖,没有人想飘零在外,客死在异乡,陈祖义当年走上海盗,肯定也有难言之隐。 陈祖义刚才还挺生气,打算到时好好教训官军水师,这会听到徐安的话,不由动容。 人群中又有人叫道,朝廷难道要招安?陈祖义岂配当官? 明初是没有招安之说的,这说话的人,当然是徐安的托。 郑芝龙不就是招的挺好的。 陈祖义一听耳朵就竖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徐安语重心长的道:“汉王是有招安之意,面对四海的所有海盗,愿意落叶归根,回归故里的,汉王都愿意接纳。” 汉王还是那句话,希望天下的明人能团结,明人不要欺负明人。 陈祖义此时沉默不语,陈锋表情有点激动。 徐安这时又道,从这个月起,福建的福州、泉州,广东的潮州、广州将提供大量的盐、铁锅、还有西南的特产佛顶石、青箭头、丹砂、落红、琥珀等珍异宝石,可以交易,也可以用粮食来换。 陈祖义知道那所谓佛顶石、丹砂、琥珀都是云南等地的特产,汉王把云南的东西拿到沿海来卖,如果从海路运往其他地方,必然是可以赚大钱的。 徐安又道,交趾的海防港,占城的大河口港,也欢迎大家过去做生意,那边有白糖售卖,白糖雪白如丝,品质远远超过黑糖。 说罢,徐安伸手招呼,大量的侍女进来,每人端着一碗白糖。 这是朱高煦手下刚刚研究得到的白糖,白糖提前出世,现场的商人非常惊奇,只见其雪白如丝,晶莹剔透,大伙一看就知道这玩意是赚钱的利器。 陈祖义看的更是眼睛大亮,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东西将来绝对可以和丝绸、茶叶,陶瓷一样,成为海贸的利器。 走出福建都司衙门后,陈祖义回头看看,门口数排精兵,看起来十分有神,很是精锐。 汉王最近在各省都是大胜,声势更壮。 关键是,朱棣把他的悬赏从五十万,上升到七百五十万,这个赏金升起来后,有段时间陈祖义都提心吊胆的,每天看身边人都有点提防,睡觉时更不敢和妻儿说,每天换个地方,生怕有人暗杀自己。 相比起来,朱高煦愿意招安,这就有意思了。 如果许愿有用,陈祖义现在就立马许愿,请汉王大军,赶紧灭了朱棣那王八蛋。 原历史在明年,也就是永乐五年(1407)反,郑和下西洋返途中,经过陈祖义的地盘,而陈祖义认定郑和浩浩荡荡的船队“有宝物”在船上,于是派人向郑和表示他想投诚,其实陈祖义是想诈降,然后一举抢夺郑和的船队。 陈祖义没有料到,郑和对陈祖义早有提防,因为郑和船队经过占城以后,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对陈祖义的投诉。更幸运的是,陈祖义的阴谋被旧港一个叫施进卿的中国人知道了,他把消息告诉了郑和。郑和立即作了反偷袭的准备与部署。 陈祖义率众海盗来袭时,郑和指挥战船从待机点迅速包围敌船,用火攻烧毁海盗船,经激战,杀海盗5000余人,烧毁敌船10艘,缴获7艘,此后郑和乘胜追击,带领水师再次大败陈祖义,将陈祖义等头领生擒,囚于船中回京。皇帝朱棣下令当着各国使者的面杀掉了陈祖义,并斩首示众,警示他人。 历史上的陈祖义也是运气差的要命,因为他这个当世最强的海盗,遇到了当世最强的水师。 郑和第一下次西洋有两百多艘船,最大的郑和宝船更是全世界第一。 说实话,以当时陈祖义的实力,如果正面强攻或偷袭,还是能和郑和打一打,偏偏他先诈降,然后以为郑和上当了,所以反被郑和偷袭。 但现在还没到明年,陈祖义又听到了徐安的话。 他站在都司门外,表情若有如思。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边上的大侄子陈锋沉声道:“二叔,不如招安吧,弄个将军当当,再回潮州,光宗耀祖?” (本章完) 第333章 开关之利 陈祖义没有出声,大概在想这件事的可能性,汉王靠不靠谱,自己要不要回家乡光宗耀祖。 另一个部下似乎也有点想回老家,马上便道:“咱们潮州人,当落叶归根。” “归你娘的,也不知真假。”陈祖义哼声道:“万一是骗咱们的,不是自投罗网?” 陈锋则道:“听说汉王开明,朱棣禁海,汉王却开海,鼓励大伙跑海贸做生意。” “他是故意和朱棣对着干。”陈祖义道。 “所以汉王现在也需要咱们。”陈锋道:“这是个好机会。” “而且他还想卖旗保平安,这海上没有咱们,他汉王也干不了这事,二叔,好机会啊,咱们可以好好和汉王谈谈。” 陈祖义皱眉,想了想:“就怕汉王会打输了。” “他打赢了,咱们再招安就没用了,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好?”陈锋道:“万一将来汉王败了,大不了咱们再回马六甲,朱棣也奈何不了咱们。” 陈祖义原本听徐安说后,就有了被招安的意思,现在侄子和部下们好像都支持,他更是心动。 他当海盗,也是为了赚钱和生存,如果被招安,还能做生意,岂不是更好? “你们都想被招安?”陈祖义这时看着身边两人。 陈锋和另一个部下对视一眼,都重重的点头。 陈锋狞声道:“等咱们回去,好好教训下当年那巡检。” 陈祖义当年犯事,被当地巡检追拿,这才逃离潮州。 陈锋说到这事,陈祖义的表情也变了。 能当官为啥要当贼? 而且以后可以回家乡,到时,那些狗官,哼哼,让你们看不起我。 陈祖义的心终于被说的火热起来。 “陈锋,既然伱这么想被招安,你先去见见徐安,看看汉王能开什么条件?” “好的,二叔。”陈锋欣喜若狂。 当下陈祖义先回到海边船上等消息,随时准备跑路。 另一个在都司衙门外面等着。 陈锋在街上买了点礼物,然后求见都指挥使徐安。 午时左右,徐安在都司衙门里,单独密见了陈锋。 听到陈锋是陈祖义的人,徐安也是微微一愣。 朱高煦并不认识陈祖义,虽然是穿越者,但这个时代的陈祖义确实名气比后世的郑芝龙差远了,所以朱高煦并不知道有这个人。 他之所以开海禁,招安海盗,不过是为了学郑芝龙,想卖旗赚钱,赚取军费和开支。 同时为下一步大明全面开放海禁做准备。 朱棣这个号称千古一帝的皇帝在永乐二年宣布海禁,其目光短浅,损人不利已,实在是朱高煦不能忍受的。 历史上有名的隆庆开关,其实已经用数据和事实证明了取消禁海的重要性。 明朝隆庆元年(1567年),隆庆帝(明穆宗)宣布解除海禁,调整海外贸易政策,允许民间私人远贩东西二洋。 但隆庆帝其实也不想违背祖宗定下规矩,所以只在福建漳州府月港开放一个通商港口,效果非常明显,瞬简引爆了沿海区域,无数国人走出国门,到海外开拓市场,据说自开关后,从海外流入明朝的白银,多达三亿——五亿两,约占当时世界白银储备的三分之一。 仅仅一个港口就这样,如果全面开放会如何? 所以朱高煦先在自己地盘试验,一旦效果比较好,可为将来全面开海做为依据。 也就是说,有没有陈祖义,朱高煦都会干这件事。 现在有陈祖义愿招安,连徐安也知道,汉王能招安陈祖义的话,开海难度会直线下降。 徐安在这边干了四年多的都指挥使,对陈祖义比较了解。 陈祖义的海盗,早期经常在福广沿海一线抢劫,明廷也多次对他进行打击,徐安到任后,按朝廷的意思,也组织过水师围剿,当然效果也不好。 这两年陈祖义主要活动在马六甲一带,福广和日本这边都来少了,就是因为躲避明廷的打击。 而且现在还算陈祖义的鼎盛期。 如果能招安陈祖义,相当于多了一支水师,汉王的水师力量,立马能上升一个台阶。 其实说实话,这会大明朝的水师,还真是朱高煦这边强。 朱高煦控制福州和广东,这两地的水师,经常参与围剿海盗,很有实战经验。 相比之下,江南和浙江、山东一带的朝廷水师基本都是守护漕运为主,没经历过多少海战。 当然,朝廷那边的水师多,大船多,目前还是朱高煦比不上的。 徐安当即道:“汉王常说,明人不应该欺负明人,陈祖义也算土生土长的潮州人,何必要在海上欺负同乡?” “只要他肯被招安,并愿意诚心诚意为汉王帮事,汉王既往不咎,定然会重用。” 陈锋道,当年也是生活所逼,这几年咱们也是在马六甲一带活动,很少掠夺汉人啦。 接着他话题一转,我二叔想问,如果愿意招安,能得到什么,需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就是谈条件的时候。 徐安不动声色:“你二叔要啥?”故意先问。 陈祖义果然狮子大开口,他不怎么懂朝廷官职,开口要当大将军,徐安问他几品武将,陈锋也不懂,红着脸道,最起码三四品吧? 他们知道明廷的地方知府大概是四五品,已经在他们眼里算是高官,威风的不得了,所以起码要超过知府吧。 陈祖义还要继续带兵,驻守潮州,汉王还要给饷,他只听汉王的命令,他还要有做生意的权力,可以自主来往南洋和日本、明廷江南等地,自己做生意,汉王不能管他做生意。 然后又列了一大堆,手下要封官的奖励。 徐安听完后,脸色微沉:“你二叔诚心招安吗?” 陈锋急道,当然是诚心归降汉王,不然也不会派我来了。 徐安道,汉王要招个祖宗吗? 陈锋道,那汉王能给什么?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徐安给底线。 陈祖义为潮州卫指挥同知,从三品武将,潮州卫有五个所,分别是靖海所,程乡所,蓬州所、海门所、大城所。 陈祖义现在大概有一万人左右,让其在一万中人选挑精锐两千左右,给他三十艘战船,驻守海门所。 陈祖义其余的兵马和船要打乱分给广东沿海各所,陈祖义身为水师军将,自己不能做海贸生意,可由家族亲人在外跑商,但同样要交旗费(税费)。 陈祖义还要配合打击其他海盗,保证大明四周安全,最后又道,像陈祖义回来,落叶归根,将来儿孙们,也同样可以弄个文官武将干一干,大明卫所,可是世袭继承的。 陈锋得到徐安的底线,赶紧离开都司找到陈祖义。 陈祖义一听就不满:“啥,我一百多艘船,只能留三十艘?一万多人,只能留两千多?” 陈锋道:“潮州卫指挥同知,是从三品武将,按汉王最新的福利,将在潮州分田一千五百亩,世代继承,税二成,不过军将们,前五年税一成。” “有一千五百亩田?”陈祖义部下这时眼睛一亮。 古人还是很看重田地,他们这些在海上漂泊的人,其实很希望在家乡有自己的田。 “真的,汉王为拉拢人心,福建、广东、四川、广西,只要他打下的地盘,军将都有分亩,文官俸禄加倍。” 陈祖义倒对田无所谓,他在南洋旧港当土皇帝,不用种田也有粮,下面的百姓都向他交税,连一些南洋小国也向他交保护费。 以后,恐怕没有这么威风了? 但是,回到家乡,光宗耀祖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陈祖义脑子转了起来,他是不能做生意,但家属可以干,所以到时要留些大船给家属。 虽然一样要交钱,但肯定有的大赚。 不行,我儿子不能再干海盗,可以袭我的将军,从三品武将呀,指挥同知,潮州卫的大将? 不对,让他读书写字,当文官,要是儿子当上知府,岂不是更妙? 他越想越兴奋,以前他们全家人狼狈的从潮州家乡跑出来,家乡很多人都看不起他落海为盗。 如果突然以三品大将的身份回去,乖乖,真是光宗耀祖啊,祖宗坟头都冒烟啊。 就怕? “汉王可信不?会不会等咱们兵马和船上交了,突然翻脸?”船上这时有人也提出怀疑。 陈锋比陈祖义还急着招安,赶紧道:“汉王向来贤明,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跟着汉王,汉王起兵,各省闻风而降,天下谁不支持汉王。” 陈锋见陈祖义还在犹豫,又道,现在汉王也是缺水师的时候,他要招安四海海盗,肯定要拿咱们做表率,如果他出耳反尔,以后谁还敢被招安。 陈祖义担心的并不是这个,他在想,如果不同意会怎么样? 如果不同意,朱高煦别说当了皇帝,就算没当皇帝,也可能过来搞他。 他之所以这次亲自来福建,就是看到朱高煦越来越近了。 朱高煦派人攻下占城,又兵临吴哥,眼下交趾的明军已经打进吴哥王朝,从吴哥海岸到他的地盘旧港,顺风只要六七天。 正如徐安所讲,南洋一带各国,已经进入了汉王的大炮射程之内。 与其到时被兵临城下而逃窜?不如? 陈祖义思索再三,终于决定接受招安。 于是陈祖义的命运在接受朱高煦的招安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一月,当时的天下第一海盗陈祖义被汉王招安消息传出,震惊整个大明朝和南洋各国。 次年即永乐五年(1407)年五月,陈祖义带着所部兵马和一百多艘船,来到福建。 徐安让其率精锐两千驻守海门所,一面在当地晒盐囤守,一面出海找其他海盗招安,不从者,攻之。 此时沿海卫所,除了巡海,就在晒盐,不再屯田,盐由当地都司进行贩卖,所得盐利,六成为税,其余四成由众将士分享。 (本章完) 第334章 又被汉王坑了 吴哥王朝(公元802年~1431年)为柬埔寨历史上最辉煌的时代,由阇耶跋摩二世于802年建立,至蓬黑阿·亚特1431年迁都金边为止,历34代王,628年。 永乐四年十一月,陈祖义向朱高煦投诚的同时,陈旭的兵锋已经进入了吴哥城。 吴哥城在十一世纪是吴哥王朝的首都,在这里修建有寺庙和水利工程。 11世纪初,出身于马来亚王族的苏耶跋摩一世夺取王位〔1002—1050〕,并扩展势力到湄公河下游和老挝的琅勃拉耶,强令被征服地区的王公效忠,按期进献珍宝。他继续修建王宫的宫廷。 到1181年,吴哥王朝在阁耶跋摩七世的带领下,成为东南亚最强大的王国。 为控制辽阔的征服地区,吴哥王朝修建许多连接各地的大道,道旁设驿站。据记载,当时吴哥王朝全国有一百二十一处驿站和一百零二处“医院”,每处有医生二人,助理医生十四人,所用药物有盐、糖、胡椒、肉桂、芥子、豆栽等,均向国库领取,这样的医疗水平,即便是现在的大明也远远不及。 阁耶跋摩七世信奉大乘佛教,兴建许多佛寺。大乘佛教标榜要运载更多的人出苦海,故名大乘,而称以前的佛教为小乘。大乘佛教还认为众生在成佛的道路上可由菩萨指引,阁耶跋摩七世正好把自己说成菩萨。 1186年,为祈祷母后“超脱轮回,飞升佛国”,他修建达布隆寺,建成之后,当时的该寺有三千一百四十个农庄,有七万九千三百六十五人为其服役,举行宗教典礼时有舞女六百一十五人,有数不清的宝石、珍珠等。可见,这时期的佛寺已成为剥削劳动人民的大地主。 也就那个时侯,阁耶跋摩七世又兴建了新的都城‘吴哥通’。 而此时,旧都吴哥城,正在明军的铁骑和长刀之下,瑟瑟发抖。 陈旭和沐平山在沐晟的命令下,于五月份,起兵十五万攻打吴哥王朝。 他们攻打的时机还是不错的,此时的吴哥王朝因为大规模的营建和对外征服,汲尽了人民血汗,百姓起义和被征服地区的反抗连绵不断。 明军突然进入吴哥王朝,一路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几乎没什么大战,十一月,他们攻进旧都吴哥城,这场战打了十几天,算是进入吴哥王朝打的最长的一次。 驻守吴哥城的是阁耶跋摩十三世的世子阁耶跋摩.莫,在城破后立马投降了明军。 十一月,陈旭和沐平山进入吴哥城,然后在当地汉人周顺的带领下,带兵来到布隆寺。 看到布隆寺的奢华,两位大将也是喜不自胜,兴奋无比。 周顺祖上叫周达观是元朝时的使节,于1296年来到吴哥城,并一直住在这里,最后写了《真腊风土记》一书,详细叙述当时吴哥的面貌。据他形容,吴哥王朝可说是丰衣足食之地,很多过来做贸易的中国人也不愿回国,定居该处。 周达观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也不愿回去,因为当时国内还是元朝统治,他便留在吴哥,在当地娶妻生子。 据周顺说,吴哥王朝是个专制的封建王国,国王是土地的主人﹐国王的财产包括王国全部地区的人民﹑水﹑土地﹑森林和山脉。农民对土地只有使用权。国王把土地分封给属下贵族官吏﹐农民领取土地耕种必须向封建领主缴纳一定的实物地租和服劳役﹐以换取对土地的使用权。 吴哥王朝在农业上比同时期的大明还要发达,因为他们很注重水利,积极兴建大规模的灌溉系统、有利耕作,像布隆寺有三千多农庄,农田几百万亩,非常肥沃。 沐平山这时道:“把农田全部分给百姓,查抄所有的财富,运回占城。” 这是汉王在安南干的老套路。 陈旭有点不理解:“不是要留驻军吗?不用屯田?” 沐平山道,咱们查抄所有王室和官员富人的财富,已经得罪了一小批人,所以要拉拢底层的大批百姓,吴哥王朝的土地全是国王的,现在咱们把他分掉,这些百姓就会支持咱们。 因为他们肯定不希望国王的军队再打回来,没收他们的良田。 至于军粮,以后就地征税,沐平山给吴哥王朝的税率是三成。 三成税率在大明朝算是很高的了,但在吴哥王朝的老百姓来说,简直要谢天谢地。 在吴哥全国所有的土地都是国王,农民只有使用权,并且还要交地租服劳役,交的地租已经超过三成。 现在土地是百姓们自己的,只要交三成,当地百姓非常高兴,称大明为仁义之师。 不过在百姓们眼中的仁义之师,却在第二天开始,大肆的抢劫王室和官员,富商的财富,很多官员和王室成员被拖出去砍头,投降的世子也没有例外。 源源不断的财富和珍宝,从吴哥王朝的各地,经海上运往占城,然后分别送往云南和广东,很大一部份会成为朱高煦到处征战的军费开支。 到十二月的吴哥城,已经变的比较平静。 明军刚进来时,城中还是十分惊慌,进来之后,很快安抚住了当地百姓。 这段时间的每天早上,天刚亮时,南门外会有源源不断的车马离开吴哥城,上面满装着一车车的珍宝和银子铜钱。 当地百姓们见怪不怪,因为这并不是他们的财富,反而他们每家每户得到了明军分配的良田。 大伙很乐意看到曾经的达官贵人被明军制裁和抢掠。 十二月初二清晨,陈旭和沐平山接到举报,有个当地官员的仆人,举报主人家里地窑里有数万两白银,还有纯金的佛像。 两人带着一队兵马和举报人来到那官员家里,果然在挖地数尺后,找到了一批财富。 那官员本来只是被关起来,但他隐藏财富不报,陈旭立刻下令将其砍了。 接着从得到的财富里,拿出十分之一,当众给举报人。 这也是朱高煦在安南的套路,顿时,消息传出去后,吴哥城每天都有各种举报的事情发生。 初十下午,明军千户以上的军将被召集到某处议事。 这段时间大伙在吴哥朝,到处抢掠,玩弄小娘,感觉比在国内打仗爽多了,见面都在议论,你玩了吴哥小娘没有?痛快不痛快。 等众人进门一看,好家伙,大殿里一箱一箱,全是各种珍宝,甚至黄金,银子反而比较少。 因为朱高煦优先要银子和铜钱,其他珍宝都要用卖才能变现,比较麻烦。 陈旭和沐平山坐在左右首,大伙看到纷纷上前拜见两位将军。 陈旭和沐平山也笑着回应。 接着沐平山道:“汉王知道大伙在外征战,比较辛苦,按规定今天是发饷日,汉王已经下令,国内汉王属地,所有文官和武将俸禄加倍,在外征战为国效力的,更要发三倍。” “哇”现场军将们纷纷咧着嘴惊喜无比。 自从攻入吴哥王朝,谁不借机在掠夺中中饱私囊,大伙进来打了半年多,很多人已经私下捞了不少好处,但汉王真是仗义,还给大伙三倍俸禄。 “汉王贤明,多谢汉王。”人群中顿时有军将叫了起来,接着大伙纷纷歌颂。 沐平山不动声色看了眼陈旭,发现陈旭表情若有所思。 沐平山说的是汉王,可没说皇帝。 而且给所有文官和武将加俸禄,这是皇帝的权利,可不是汉王的权利。 他接着又道,汉王现在正是用银子的时候,所以只能以黄金和珍宝来代替,珍宝价钱有出入,大伙也不要计较,拿到多少,就多少,可好? 众将顿时纷纷大叫,不介意不介意,哈哈哈哈。 “马指挥使,这个金佛像是纯金的,这么大个,算你十二月的俸禄。”沐平山拿起一个小手臂大的金佛像,扔了过去。 姓马的指挥使眼睛都快笑没了,赶紧接住佛像,抱在手上,喜上眉头:“多谢沐都督,多谢沐都督。” “是多谢汉王。”沐平山沉声道。 “多谢汉王。”马指挥使眉开眼笑,看着金佛像,爱不释手。 沐平山就现场发东西,一大批珍宝和黄金被发了下去。 最后表示,百户级以下的,过几天会陆续下发,所有军士们也有。 大伙欢天喜地同时大叫,多谢汉王。 分发过后,沐平山很快离去,很多大将也纷纷离去,但现场也有十几位将领留下。 这些人团团围住陈旭,相互评论对方发的珠玉宝石,时而又表态谢谢云阳伯。 边上刚刚那马指挥使笑道:“啥,我刚听沐都督说,这次打下吴哥城,云阳伯要升云阳侯了。” “啊”众人先是一惊,接着纷纷笑道,拜见云阳侯。 陈旭苦笑,心想,这到底是汉王封的,还是皇帝封的?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妙。 众将都是大明来的,所以原本与云南来的沐平山不够亲近,和陈旭比较亲近。 但自从沐平山发了几次钱后,大部份军将已经和沐平山关系特别好了。 刚刚进来几十个人,这会才留下十几个,可见一斑。 陈旭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诸将聊着,感觉诸将都很兴奋。 虽然在数千里外,远离国土,但他们在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金钱,美人,还有别人的害怕和尊敬。 很多人都不想回国了,就想着天天能这么打下去。 聊了片刻之后,人越来越少,陈旭发现孙小老、王神保两人表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似乎有话和他说。 这两人都是靖难时的燕军,孙小老在永乐初年为浙江都指挥同知,王神保为山东都指挥同知。 明军伐安南时,两人随部被抽调,现在都带着部下在吴哥。 陈旭这时站起来:“行了行了,没事就回去吧,等这里的财物搬完,田地分完,咱们还要往吴哥通(吴哥王朝新都城)打。” 诸将哈哈大笑,称吴哥王朝不经打,然后纷纷抱拳而去。 果然,孙小老和王神保都留了下来。 看到诸将离去,砰,孙小老把门关上,骂骂咧咧道:“看那马永儿,拿个金佛像,嘴都合不拢,真是没见钱财似的。” 马永儿和他都是浙江都指挥同知,当年也都是燕王府八百名最早跟燕王起兵的心腹燕军。 “你两有事?”陈旭沉声问。 “特娘的。”孙小老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俺听到一个来自海外商人的消息,说汉王反了,难怪把咱们这些兵马,都调派到国外。” 王神保也赶紧道:“好像汉王反了,云阳伯,这可怎么办?” 陈旭神色不变,其实心里在骂娘,知道自己又被汉王坑了。 (本章完) 第335章 暗流涌动 其实陈旭在安南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什么原因,然后突然被派到这里。 接着每次沐平山发饷,都要提汉王,陈旭心里知道,肯定不合理,而且不合法。 但他又不好说什么。 此时听到这样的消息,他略有烦躁的问:“消息确定吗?” 孙小老沉声道:“汉王开了海禁,有大量广东、福建商人到这边来跑商收货,消息不会错,末将估计,军中好多兄弟都已经听说了,但没人哼声。” 王神保也道:“兄弟得到的珍宝,有时就会卖给这些商人,消息不会错,外面到处都在传,汉王反了,且开了海。” 普通兵士很难出营,但他们这些大将,经常要把发到手的东西卖出去,现在就经常有商人到吴哥城来收货。 因为吴哥城外的洞里萨湖与湄公河相连,一直通到南海,商人来往非常便利。 陈旭这时问:“那外面现在形势怎么样?” 孙小老又道:“听说朝廷在广西、贵州、四川、福建连败四场,损兵数十万,现在汉王占据了西南数省,正和朝廷对峙。” 这是占了大明半壁江山了啊,汉王真特娘猛,陈旭暗暗长叹,看看两人,又问:“你俩有啥想法?” 孙小老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的问:“要不要召集所有百户以上的兄弟,把这事说一说?” 陈旭冷笑:“然后呢?” “带着兄弟们,杀回安南?”孙小老试探着问。 “杀你娘的。”陈旭心中在骂,表面却道:“就怕兄弟在这过惯了好日子,不愿干这事啊。” 孙小老和王神保面面相觑,孙小老略有烦躁的挠了挠头,仔细想想,这段时间,汉王给大伙不停的发钱,大部份兄弟们确实没理由反汉王。 “汉王这么收买人心,你现在说要打回安南,伱们看有多少人愿意。”陈旭无奈道。 “还有,这毕竟是一些商人片面之词,没有朝廷的圣旨,咱们能乱动兵?”陈旭道:“汉王可是用圣旨下的命令。” 当初汉王没有反之前,圣旨召集诸将说的清清楚楚,孙小老和王神保身为都指挥同知级别,当时也都在场。 所以现在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召集兵马杀回去,那他们就是谋反。 孙小老和王神保不出声了,然后看着陈旭,明显感觉陈旭也不想干这事。 陈旭更烦燥听扰扰头:“朝廷圣旨没来之前,咱们不能轻举妄动,一切照常,令多派人打听消息,试着把这些消息,传到普通军士中,试探兄们的想法,谋定而后动,切不可操之过及。” 说罢他看了两人一眼,神色微动:“咱们是奉旨外出,将来无论谁胜谁负,都不会有大罪?” “你们懂不懂?” 孙小老和王神保对视一眼,终于明白陈旭的意思。 简单说他们就当不知道,在没有接到朝廷圣旨之前,专心在外面打仗,同时散布消息,看看下面兄弟们的反应,若是支持打回去的多,可以考虑干这事,不然的话,只能当不知道。 将来汉王胜了,肯定不会亏待他们,朝廷胜了,他们也没大错啊,他们是奉命行事,没有圣旨,谁也不敢乱来。 王神保马上道:“有云阳伯这句话就可以了。” 言外之意,有云阳伯挡在前面,他们当然不怕。 朝廷要追究,也肯定先追究官最大的那个。 陈旭无奈长叹:“老子也不想啊,可有啥办法,朱家自己人争天下,神仙打架,别殃及咱们凡人。” “云阳伯说的有道理。”这时孙小老也道:“即然如此,咱们都听云阳伯的。” 陈旭无力的看了他们一眼,挥挥手:“这边打仗可容易很多,你们好好想想吧。” 孙小老向王神保使了个眼色,两人赶紧离开。 陈旭其实也说的很明白,就是看风向,装糊涂,先看军中风向,愿意打回去的人多不多,现在当不知道汉王反了的事,然后在这边打仗,因为吴哥王朝很容易打,如果要回国,打同样的明军,特别是百战百胜的汉王朱高煦,可不容易。 孙小老和王神保快步离开大殿,到了外面后,孙小老低声道:“云阳伯想做两头草,但万一朝廷胜了,事后肯定要追究,再说,咱们家属都在大明呢。” 王神保脸色微变:“孙兄什么意思?” “召集兄弟们,把汉王反了事,说出来,看看大伙,愿不愿意跟咱们杀回去?”孙小老居然还想做这事。 王神保道:“会不会太急,云阳伯让我们先放放风,试探下风向?” “而且这边的仗,好打点?”王神保小心的提醒。 吴哥王朝的兵马不堪一击,何苦要回去打明军?打自己人? 孙小老摇头:“咱们家属在国内呢。” “。。”王神保听到这话,表情有点激动。 “而且万一汉王输了,咱们什么也没干,将来朝廷胜了,肯定要倒霉。”孙小老道。 王神保想了下,道:“就怕这事不好办。” “这事好办,只要把沐平山杀了,挟持陈旭,其他将领也只能跟随。” 王神保一听,好像也有道理。 “怎么干?”王神保问。 “召集百户以上,说汉王反的事,看大伙反应,如果有大部份愿意杀回去,先杀沐平山,就再去找陈旭,逼他带咱们回去。” “如果大伙都没啥反应,再想办法,反正我认为,只要杀了沐平山,成功机率很大。” “还有个孙博。”王神保道:“孙博才算汉王真正心腹。” “对,再杀了那孙博。”孙小老沉声道。 孙博是云南陆凉卫指挥使孙霖的长子。 孙霖有三个儿子,小儿子孙城当初被曹隆做介绍,娶了云南总兵官郑祥的女儿,后来直接把郑祥拉下水,变成汉王的人。 他长子孙博就跟着沐平山,在征伐吴哥王朝的军中,现在为中军副将(指挥使级)。 孙博平时就和沐平山经常在一起,算是汉王真正的心腹。 孙小老似乎铁了心想打回去,这家伙毕竟是燕王起兵八百燕府心腹之一。 但同样的八百燕府心腹,马永儿现在就和沐平山关很好。 王神保道:“就这么干,不过,先找咱们自己人。” 两人还算比较精明,一个是浙江都司的,一个是山东都司的。 两人在下午时,把两个都司部分百户以上的召集过来。 今天汉王刚发了钱,大伙还是比较兴奋,到了一起又在说这些事。 孙小老听了会,伸手挥了挥:“肃静,兄弟们。”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孙小老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人,有部份都是他心腹,还有的平时和他关系不错。 他想了想,缓缓道:“最近我听到海外商人带来一个消息。” “说是汉王造反,正和朝廷开战。” “嘶”大殿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面面相觑。 现场突然安静的很可怕。 足足十几息的时间,啥声音也没有。 “哈哈哈。”孙小老这时哈哈大笑:“也不知是真是假,老子怀疑,这商人故意和老子玩笑。” 大殿里还是没有声音,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一个时辰前,很多人现场在沐平山那拿了好多珍宝财富,说是汉王发的,你现在和咱们说汉王反的事? 大伙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孙小老见四周还是没人说话,就知道这事情有点不好办啊。 汉王给大伙的印象太好了,如果大伙不喜欢汉王,刚刚马上会有人附合他。 王神保一看也知道有点突然了,只好苦笑:“这事亦不知真假,大伙听听就算了,不要到处宣扬。” 众将这时才纷纷点头。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说过话,孙小老脸色很不好看,只好挥手:“散了吧,也没啥事,就是随便问问。” 人群纷纷散去,但有孙小老两个心腹手下,都是是千户级的,没有走。 还有两个千户和百户,好像是王神保的心腹,也没走。 这七八个人围成一团。 浙江两千户这时迎过来:“将军,这是真的,咱们也听到这消息了。” “。。”孙小老瞪着他们,合着你们早知道了? “不但我们知道,军中上个月(十一月)份,就有消息在传,很多兄弟都知道。” “但很多人说,汉王现在给咱们加饷发钱,三倍饷银啊。” “下面的兄弟们,大部份还是支持汉王的。” 道理很简单,谁给钱给谁卖命,汉王在吴哥王朝发三倍,虽然全是抢来的财富,但也是钱啊。 特娘的,孙小老心中暗骂,原以为自己消息算是灵通,原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更没想到下面的兄弟,都认钱不认人,这些混蛋。 换成一般将领,应该知道事不可为。 但孙小老在靖难时,原来是燕王府总旗,铁铁的世子系,朱棣系。 要知道在原历史上,在靖难成功后,除了多了个爵位外,实际军职,李彬不过是大宁行都指挥佥事,孟祥不过是山西行都指挥佥事,而孙小老的实职却是浙江都指挥同知。 靖难中李彬和孟祥都是立下大功的,也比孙小老出名,孙小老籍籍无名之辈,官在李彬和孟祥之上,可见他绝对算是朱棣的心腹中的心腹。 孙小老当然不能汉王就这么控制住交趾的三十万大军。 他身为统兵大将,太了解交趾这三十万人的巨大作用了。 如果一直按兵不动,等朱高煦稳定大局,打败官军后,这三十万人,转身就会变成朱高煦的兵马。 如果能鼓动大伙,起兵反抗朱高煦,从背后杀进云南,那绝对能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立下不世之功。 但现在看情况,其他人是靠不住,只有眼前这七八个心腹手下靠的住。 (本章完) 第336章 皇帝的密旨 孙小老这时看向王神保,王神保在靖难时,同样是燕军将领,只是北平七卫投降过来的。 “王老弟,你怎么说?” 王神保看着眼前这七八个人,感觉人有点少,但想了想,还是道:“我听孙兄弟的,咱们在靖难就是好兄弟,我还记得,真定之战,南军上万将我们包围,是孙兄弟带着人马,拼死把我救出来。” “叭。”孙小老重重拍着王神保的肩膀,激动道:“好兄弟就该在战场上共同进退,同生共死。” 四周诸将脸色各异,表情看起来,都有点激动。 孙小老这时看了下大门,大门紧闭,他心里有了点安全感,沉声道:“话我就不多说,愿意跟着我们干的,就留下,不愿意的,现在离开,但兄弟一场,还请不要出卖咱们?” 身前几人纷纷叫着,听孙同知的命令行事。 孙小老也是故意如此说,眼前的都是他和王神保的心腹中的心腹。 像他身两个千户,一个是他妹夫,一个是同族族弟,都亲戚自己人,大伙都是一条船上的。 王神保这时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孙小老道,咱们名义上还是官军,虽然很多军将心里知道,但没人带头,大伙自然当不知道。 所以明天正好是会操时间,到时咱们点起兵马,先不说啥事,直接带着冲向中军大营。 冲进去后,先把沐平山和孙博给干了,然后挟持陈旭,逼他向大伙说汉王反了,咱们要回家,见家人。 到时人都杀了,陈旭和其他兄弟肯定没办法,只能跟着咱们干。 咱们要多和兄弟们说,大伙家属都在国内,不能跟着汉王造反,这样,应该有机会稳住局面,控制这边的兵马。 然后直接杀回交趾,交趾还有数万兄弟,拉拢住后,立马能组织起二十万左右的兵马,到时从云南腹地杀进去,汉王必败,咱们就要立下不世之功,个个封侯拜爵。 孙小老一番鼓惑说的众将眼睛大亮,神情振奋。 应该说这孙小老还是有点想法的,他准备明天带兵突袭中军大营,先杀了沐平山和孙博再说。 到时先不和部下说什么事,进营之后,再突然发作,把沐平山和孙博杀了后,一切就好办了。 然后再提醒众人,家属都在国内,不能跟着汉王反。 陈旭看到沐平山和孙博死了,肯定也会附和他们。 王神保和诸将听了后,感觉成功率比较大。 主要是这个时代的将士很好鼓动,只要事先不告诉他们干什么事,然后再突然下令,这事成功率比较高。 众人在大殿里又商量了一下细节,安排好明天动手的心腹兵将。 王神保和孙小老在合谋作乱,陈旭闷闷不乐的回到府中。 汉王造反的消息,他当然有所耳闻,早有心腹部将和他说过。 但陈旭当不知道,因为他实在没法决定怎么干? 杀了沐平山,然后带兵马杀回交趾,再杀回云南? 但军中还有很多汉王心腹在的,有的人平时都看不出来,因为那汉王太狡滑了。 这事想想容易,干起来就难了,况且,有多少军将愿意跟随? 汉王太坏了,不停的给大伙涨饷,黄金珠宝大把的发,还能在外面为所欲为,玩弄海外小娘,诸军将出来后,都有点乐不思蜀。 而且一旦搞不好,十几万大军在外内讧混乱,吴哥王朝一个反扑,全部都要交待在这。 陈旭还得考虑另一件事,打同样的明军叛军会很比较难打(特别是汉王的兵马),这边打仗可是切菜砍瓜,随随便便就打的吴哥王朝头都抬不起来。 如果可以选,陈旭肯定选打吴哥王朝,当不知道这件事。 但今天,王神保和孙小老当着他面,把事情挑明了。 陈旭这时就要考虑,将来回到国内,如果陛下胜了,孙小老和王神保举报他故意不回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云阳伯还在想孙小老和王神保的事?”这时心腹部将指挥佥事陈刚小声问。 陈刚不但是他心腹,也是他族人,算是同族堂兄弟。 “这两混蛋,这个时候提这种事,岂不是让我难堪。”陈旭站在房里,骂骂咧咧。 “这两货脑子有问题,这风早就吹过来了,这段时间大伙都当不知道,就这两货突然提出来。” 陈刚也骂道。 汉王造反的事,早就有风传到这边,只是平常大伙都当聋子,当没听到,也没人私下会说,但孙王两人今天摆上桌面,这就让人难堪了。‘ “孙小老脑子有点浑,有勇无谋,自以为事,不能让他乱搞事,让我想想-——”陈旭正在想这事。 突然。 “扑通”外面围院一声轻啊。 “谁?” “啊,是我,是我,云阳伯家人。” 外面先是有人惨叫,然后有人说是云阳伯家人。 陈旭这屋子是临时占据了吴哥王朝一个富商家里,屋外就是院子,他听到声音也是愣了下。 不一会,有人匆匆跑过来:“云阳伯,抓到个翻墙进来的,说是您家人?” “啥?”陈旭目瞪口呆,但马上道:“等会。” 说罢看了眼陈刚。 陈刚心领神会:“我出去看看。” 陈旭家人的话,陈刚都认识,但他不相信,怎么可能到万里之外的吴哥王朝来。 这可不是千里,已经快是万里了。 陈刚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他捏着鼻子,似乎刚才闻到很臭的东西,脸上表情也很厌恶。 看到陈旭后,赶紧低声道:“特娘的,京师锦衣卫找到这里来了,说有陛下密旨。” “草。”陈旭大爆粗口。 不多时,有人被带进来。 “锦衣卫百户骆海山拜见云阳伯。”骆海山看到陈旭,几乎泪奔。 陈旭也不可思议看着他。 骆海山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破乱不堪,比难民还不如,全身更是散发着一阵阵恶臭,身子骨又瘦又小,要不是他有锦衣卫腰牌,陈旭差点以为是乞丐。 “你——伱怎么过来?”陈旭真是不敢相信。 骆海山哭道,他原本从江南上船,想去交趾,但半路上被福建汉王水师截住,汉王水师船上装了一种炮,打的很远,威力很猛。 他们的船顶不住,自己就跳海了,其他人全降了。 他醒来后居然发现自己没死,漂浮到岸边,后来他才知道已经进福建,到了福宁州。 他花了很大功夫,联系到当地隐藏的锦衣卫,然后打听到了一艘去交趾的商船,趁黑爬进去,躺在货仓中。 骆海山此时表情有如崩溃,说那船里装的丝绸和茶叶等物,他带上船的食物和水吃完后,饿了就直接生吞茶叶,渴了喝自己的尿,差点渴死,中间有天晚上实在受不了,才偷偷摸摸出去,弄了点淡水和食物,苟延残喘活到交趾。 到了交趾发现陈旭不在,而且交趾的明军全是汉王的人,严防细查外地人,没船的商人,都被列为怀疑目标,有船的,没经过福建港审核,也要被抓起来。 骆海山没办法,不敢进城,在码头转了几天,终于等到有到吴哥城的船,又是和上次一样,躲进船底仓库,这才到了吴哥城。 陈旭和陈刚听的面面相觑,然后相互对视一眼。 陈刚心里却是在想,你为什么不死在海上? 没错,陈刚宁愿这家伙死在海上。 骆海山说到这里,陈旭不动声色的问:“你说你有陛下密旨?” “有,有,云阳伯等等。”骆海山把扎在头上的发束缓缓解开,在陈旭陈刚的目瞪口呆中,用手摸了几下,突然用力一撕。 “啊”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哧啦,陈旭感觉他头皮都撕没了? 后来才发现是用米糊粘在头发里面的。 骆海山这下披头散发,更像叫化子。 密旨递到陈旭面前,陈旭也感觉到一阵恶臭,他强忍着,拿起密旨,看了看后,确定是皇帝的东西,这才走到一边,扑通,对着大明京师方向跪下。 当然,方向对不对,他现在也管不着了。 骆海山看到云阳伯跪下,脸上的表情缓缓舒张,放心不少。 陈旭打开密旨,里面只有短短几个字:“速回,寻机云南。” 意思是让他领兵回来,往云南打。 朱棣写密旨时,不知道陈旭在哪,所以只说速回,然后寻机往云南打。 “陛下的意思,请云阳伯带兵回交趾,然后通传交趾,汉王造反,尽量带领所有兵马,攻打云南。”骆海山道。 “臣遵旨。”陈旭重重跪下磕头,满脸无奈。 他起身后,转向骆海山,想了想后又问:“锦衣卫就你一个人过来?” “是的呐,我能活着到这里,已经不容易了。”骆海山苦笑。 “有没有见过其交趾和吴哥城的他人?” “当然没有,陛下只信任云阳伯。” 陈旭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之色,但稍纵即逝。 “密旨的确是陛下的。”陈旭道:“但现在形势有些不一样,很多军中大将,都被沐平山,或者说,被汉王拉拢,这件事,我要从长计议,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轻举妄动。” “我们大军在外,一旦起了动乱,吴哥王朝趁势大举反击,我十五万大军可能全军覆没。” “末将明白,一切听从云阳伯的吩咐。”骆海山道。 陈旭这时看向陈刚:“带骆百户下去,好好吃一顿,洗个澡,再休息下。” 不料骆海山道:“不用麻烦云阳伯,请云阳伯,给点银钱就行,吴哥城里什么都有,末将自己会解决。” 陈旭心中微动:“如果要联系你?” “云阳伯东院墙上,竖根木头就可。” “好,就这么说定。” 陈旭深深看了眼陈刚:“陈刚去取些银钱给骆百户。” “喏。”陈刚转身便出门。 (本章完) 第337章 两手准备,两边下注 陈刚出去找到一个亲兵:“一会里面人出去,你让老六悄悄跟着,看着有没有同伙。” “对方是锦衣卫,千万要小心,宁可跟丢,不要被发现。” “喏。” 他回头拿了二十两银子,骆海山谢过,拿着银子匆匆而去。 出门之后,骆海山飞快消失在人群中,然后左拐右拐,不时往后看。 一刻钟后,来到一个后港,里面坐着一个乞丐,面前还有碗,等看到他来,赶紧起身。 “怎么样?云阳伯怎么说?”原来根本不止一个锦衣卫。 骆海山沉声道:“看他反应,心里应该还有陛下和朝廷。” “但我们还是要小心,我之前都说了就我一个人,他还问我几个人?” “如果确定你是一个人,他把你杀了,万里之外,谁也不知道伱来过。”另一个锦衣卫冷笑。 “所以咱们要小心,从现在开始,咱俩分开,别在一起,呐,这里十两银子,你拿好。” “行。”另一个锦衣卫道:“他要敢动你,老子回到京师,让陛下杀他全家。” 两人又聊了几句,抱拳告别,分开两路而去。 与此同时,陈旭府上。 陈刚正盯着陈旭:“咱们现在怎么办?” 陈旭看着手中的密旨,又想想白天沐平山的话,真是左右为难。 干不干?要不要捅汉王屁鼓?去打云南? 陈旭来回在屋里踱步,脑子里飞快想着这事的可能性,成功性,失败性。 他脑子比孙小老强一百倍,孙小老以为随便鼓动下人心,就能干大事。 陈旭想的可多了。 就算杀了沐平山和孙博,军中不知还有多少汉王亲信,陈旭记的很清楚,十五万大军被沐晟派进来的前几天,汉王当时说了算,陆续往里面换了很多大将。 因为当时有一百多名各级将领,被调回国内,汉王等于换了一百多人,像孙博就是那个时候换进来的。 陈旭当时也没想到汉王要反,所以没关注这些人。 接着汉王回云南,沐晟主持交趾军务,又陆续换了一批将领。 前前后后,这十五万大军里,百户以上的将领,最少被换了两百人。 吗的,百户以上一共才多少人啊。 陈旭估计着吴哥十五万明军中,百户以上,约有一千二左右。 也就是汉王和沐晟前后换了六分之一。 然后汉王和沐晟相续提拔了一批新的百户以上,都是以前的总旗,小旗。 从打占城到打吴哥,汉王和沐晟都在不停提拔和更换军将。 这么算算,可能百户以上,最少五分之一都能算是汉王的人。 好吧,就算能成功挟持大军,往占城和交趾方向回去。 那边现在都是汉王兵马驻守,难不成明军打明军? 还有,交趾和占城的船如果不支持他们,他们走陆路会很艰难,还得抢一批船才行。 沐晟在交趾最少有六七万兵马,过了这么久,肯定全是姓汉的了。 想打向云南,控制全军可不容易啊。 “这事真不好办。”陈旭长叹摇头:“难,难,太难了。” “吴哥王朝的主力现在在哪?”陈旭突然问陈刚。 “他们都退向吴哥通(首都),应该是想集全国主力,死守都城。”陈刚道。 陈旭想想位置,吴哥通距离这边还比较远,如果明军内部起了动乱,要尽快平息,万一被吴哥人找到机会,就怕十五万大军尽没在这里。 “首先这里不能乱,时间不能长,不然会被吴哥人趁火打劫。”陈旭道。 陈刚则道:“就怕孙小老自作主张,有勇无谋坏大事。” “陛下密旨到了,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陈刚听到两手准备,眼睛微亮。 “明天会操后,你把咱们自己兄弟们,百户以上,都叫过来。” 陈刚点头,陈旭明天要召集心腹,百户以上的人议事。 干不干这件事,陈旭可能还要看大伙的意见,不能独断专行,因为没有底下兵将支持,他这个统兵大将,手上也只有两百多亲兵,加上陈刚的人马,也不到五百之数。 陈旭在做两手准备,两边下注。 沐平山府上的院子里,堆满着一箱箱的珍宝。 沐平山正在从其中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件珍宝放置手上观看,据说是这是吴哥王宫珍宝之一,是件玉佛像,但沐平山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看了片刻之后,便道:“这箱送到云南汉王府。” “喏”边上有人马上答应。 “这箱送到西平侯府。” “这箱送到我府上。” 底下喏个不停,原来这里是他私劫的好东西,当然,他不但自己贪,还知道给汉王和西平侯送。 但这里没有金银之物,因为沐平山知道,汉王前方打仗,除了粮食,就是需要金银铜钱。 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人,周顺也在。 周顺做为带路党,现在是汉王任命,吴哥府(汉王设吴哥府)知府。 “周知府,有两箱已经送到你家里去了,稍侯自己查看。” “不敢不敢,为王师效力,也是周某的荣幸。”周顺原本对钱财也不是很看重,但,没人在意钱多是不是。 只不过他一个读书人,突然变身知府,还拥有大批财宣,感觉有点不真实。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汉王给的。 “秋税收的如何?”沐平山这时拿着一件宝物细看,一边看一边问。 “吴哥水利发达,粮产较高,吴哥府今年秋税可收五十万石。” 吴哥府面积比较大,占了吴哥王朝十分之一国土,人口也不少,按汉王三成的重税,今年有望秋粮收五十万石。 但这不代表吴哥全年能收五百万,因为汉王占据的是人口最密集,粮田较多的一块,另一块在吴哥新都城附近。 这边一年可以种两季甚至三季稻,夏粮产量更是远远超过大明。 关键是,以前大伙帮吴哥王朝在种,土地不是自己的,还要交重租,百姓们也不上心。 现在土地被汉王分给自己,种的是自己的,所以产量也上来。 明年如果没有战事,产量只会更高。 周顺又道:“首批十万石,应该明天出港,先送到交趾海防。” “好,周知府,办的不错。” “这是小民-——下官应该做的。”他还有点没适应自己现在的官位。 沐平山又和周顺说了几句话,主要是粮食非常重要,银子和铜钱也要按时往交趾送。 别要抓紧时间开发当地的矿产,可由明军帮忙,招募当地吴哥人。 两人正在交流,外面突然有亲兵过来:“孙副将上门求见。” “快请到前厅。”沐平山赶紧往前厅去。 这十五万人的主将是陈旭,沐平山是副将,算是二把手。 原本明军会设左副将,右副将,这次只有沐平山一个副将,专门突出他的地位,同时沐平山兼领中军。 孙博是中军左副将,算是他副手。 孙博父亲孙霖和瞿能当时从云南攻打四川,所以明显算是汉王心腹。 沐平山更知道,这十五万军中,汉王的人可不少。 沐平山匆匆来到前厅,看着孙博带着两个人在哪。 孙博还比较年轻,才二十出头,但常年在军中磨练,看起来比较沉稳。 “拜见沐将军。” 孙博率先拜见他,又向他介绍。 一个是千户沙老九,一个是千户白福。 两人都是汉王亲兵出身,还学过识字。 白福和沙老九几乎异口同声:“有人想造反。” “啊。”沐平山大为震惊。 原来白福他们进入这支大军时,汉王曾把他们招去,令他们到军中后,谦逊低调,不要以汉王府亲兵出身为傲,多结交中下层军官,善待军士,如有必要,争取联姻。 汉王说,谁在能联姻成功一个,到时本王都有重礼祝福。 沐平山听的一愣一愣,心想汉王在云南就到处联姻,没想到在这里也用这招,——哎,不知说什么好。 白福和千户王侠儿交好,在交趾时就并肩做战过,这王侠儿是王福保的同村老乡,更是王福保的心腹。 到了吴哥后,两人经常私下喝酒,有次喝酒,打听到王侠儿有个妹妹,白福就提出联姻,王侠儿一口答应,兴奋无比。 因为王侠儿也知道,白福是汉王亲兵出身,当然,哪时王侠儿也不知道汉王反了。 沐平山嘴角微抽,心想,汉王这招联姻真是,无往不利啊。 没多久军中有传汉王反了的消息,但大伙私下都不敢谈,都当不知道。 白福旁敲倾击,发现王侠儿对自己态度没变,好像还更热情了,就知道这联姻还是有作用的。 今天王侠儿被作为王福保心腹,叫过去商议私事,王侠儿回去考虑一番后,决定弃暗投明。 “明天他们在会操后,要带兵突袭将军,先杀将军和孙将军,再逼迫陈旭。”最后白福道。 “特娘的。”沐平山怒骂:“这些狗东西,汉王对他们这么好,居然想反汉王?” 沙老九也道。他约了陈旭一个心腹今晚喝酒,但被推辞了,应该陈旭那边也有动作。 本来这件事也没什么,但沙老九驻守的是吴哥城军械库和工匠所,明军正在这边召集当地工匠,在造炮。 今天有陈旭的人刚刚过去观看,打听造炮进度。 以前陈旭从来不管这事,都由沐平山负责,沙老九感觉到有异,所以向孙博说了下,正好遇到白福前来报信。 沐平山听完沉默了会:“陈旭这人好对付,他是聪明人,轻易不会下注,先好好教训孙老小他们。” (本章完) 第338章 恶臭味 第二天是明军会操的日子,按沐晟的要求,出战吴哥王朝的军队,三天一练。 明初的明军虽然说是比较精锐,但通常是十天一大练,三五天一小练,说是练,其实就是会个操,集合下。 明军考核也是十抽一,十个中抽一个,所以这个时代明军的训练,与后世是没法比的。 只有朱高煦在云南时,兵马几乎天天练,五到七天才休息一回,这才练成真正的精锐。 现在这边也是,沐晟要求三天一练,而且不只是会操,真正要练。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孙小老来到三江所的军营。 他是都指挥同知,手下除了一百多亲兵外,并没有实际掌控的兵马。 好在他妹夫杨定春是三江所千户,手下有一千多人。 今天杨定春很早就把兵马聚集,然后就在操场上操练。 一千多人分成几批,弓手都在最后面,与大伙方向相反的在练射箭,其他人则在分别练自己擅长的武器。 这种操练强度和效果,比起朱高煦那边是差远了,但目前还算明军中比较厉害的。 操场上一片嬉笑打闹声,大伙一半是练一半是在玩。 孙小老不动声色在操场上看了会,杨定春很快来到他身边,低声道:“我准备了几十个心腹,到时一声令下,让他们先动手,然后鼓噪人群,大伙立刻会附从。” 一千多人里,只要有几十个人先动手,分散各处,然后大伙喊喊叫叫,其他人肯定会附从。 其实别说几十个人,只要杨定春这千户一挥手,一声令下,部下们肯定会照干。 当然,一会要干沐平山这样的统兵大将,所以必须要有心腹先动手,普通人不敢轻易对上官下手,所以第一刀,必然由他们自己的心腹来干。 孙小老也不急,沉声问:“王神保那边有消息没?” “应该快了吧,我等孙兵的消息。” 孙兵是另一个千户,孙小老族弟。 他话音刚落,有个百户骑着快马跑了过来,两人抬头看去,正是孙兵的心腹兄弟。 那百户跑到他们面前跳下马道:“孙千户让俺告诉两位将军,兄弟们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王同知那边也是。” “好,出发,皇城西侧广场集合。”孙小老兴奋道。 陈旭和沐平山占据了吴哥城老皇城为中军大营,西侧有个广场,可以布置很多人。 孙小老一声令下,杨定春马上召集兵马:“集合,集合。” 千户所所有人纷纷集合起来,很多莫名其妙。 “不练了,孙同知有事情要咱们办,走。”杨定春一挥手,带着一千多人加孙上老的心腹亲兵一百多,浩浩荡荡往皇城去,因为沐平山平时现在也在那边会操。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干什么,但会操不练还是挺高兴,全部手持着兵器,一路上议论纷纷。 “肃静,不要说话,一会听命令行事。”人群中杨定春的心腹纷纷在叫。 场面变的严肃起来,因为会操时,大伙都有兵器在手。 但上官有令,大部份兵士们也只知道跟随,不敢有疑惑。 等孙小老和杨定春赶到广场西侧,发现孙兵的兵马已经到了,双方一汇合,已经有两千多人。 “王神保呢?”孙小老没看到王神保,大为意外。 孙兵营里有个百户马上站出来:“同知大人去调战马,准备了一千多骑兵,正赶过来。” 王神保大概怕全是步兵不行,所以还准备搞点骑兵。 孙小老点头,如果有骑兵,更好的押阵。 “要等不?”杨定春问。 孙小老摇头,他们这么多人浩浩荡荡过来,中军大营里肯定会发现不对劲,当然不能等。 “先杀进去再说。”孙小老沉声道:“咱们走。” 他大手一挥,带着兵马直冲城门。 城门口有两队兵士在守着,看到他们这么多人过来,有点惊讶:“你们干什么?今天不是会操吗?” “我们有事求见陈旭和沐平山两位将军,上头不是说这个月有三倍饷银,为何说不发了?”杨定春大声道。 昨天沐平山发了饷银,但只发千户以上,千户以下和军士们还在逐渐开始。 孙小老就以这名义,厉声质问。 这下人群就要炸锅了,什么,三倍饷银不发了?那个狗官贪了? 门口一个总旗还算冷静,一手按在刀柄上,厉声道:“你胡说什么,发饷也要一个营一个营来,没说不发——啊-——” 他话还没说完,孙小老突然拔刀,一刀将他砍翻,然后振臂大呼:“沐平山扣克军饷,咱们三倍饷银不发了,兄弟们,跟我去找他讨个公道。” 四周群起愤怒,冲啊,杀啊,现场喊杀声一片,很多不明觉厉的人被裹挟,跟着孙小老和杨定春的心腹冲上去一顿砍杀。 门口守卫立马四散而逃。 孙小老身先士卒,带着人马冲进城门,进去后是一个更加巨大的广场,他一边冲一边问:“沐平山在哪?” “在北面一个大殿。”部下有人道。 “往北去。”他一挥手,两千多兵马浩浩荡荡往北冲去。 但就在这时。 “砰”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炮响。 下一刻,哗哗,哗哗,哗哗,大量步兵的声音有序的响了起来。 只见对面百步之处的几座桥上,突然出现一片黑影,接着那黑影越来越多,很快变成黑压压的一大片兵马。 兵马还在陆续集结,片刻之后,皇城北面已经站满了各种步营,前排长枪兵,后面刀盾兵,然后是火铳兵,弓箭手,人群密密麻麻,看起来无穷无尽。 孙小老身为统兵大将多年,稍微看了下,就知道对面最少一万人。 “嘶”他倒吸口冷气,感觉到大事不妙。 不好,他赶紧扭过头。 轰,刚刚他们进来的城门,轰然关上。 “特娘的,王神保出卖我们。”孙小老表情狰狞道。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王神保。 只见王神保骑着马,缓缓出现在对面一座桥上。 他慢慢接近孙小老,很快进入五十步内。 “王神保,你个狗东西,出卖陛下,对的起陛下吗,伱家属可都是在京师的。”孙小老对着他怒骂。 他身后人群涌动,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老子也是被逼的,只能对不起你了。王神保突然大声道:“诸位兄弟,千万不要被恶人鼓惑,汉王决定给大伙发三倍饷银,孙小老想独吞,还鼓动你们造反,请兄弟们,把他拿下。” “放尼娘的屁。”孙小老破口大骂:“是汉王造反了,兄弟们,汉王他反了,咱们都被骗了,他想用钱收买咱们,咱们不能当反贼,要杀回去啊,要回家啊——” 他回头对着部下们狂吼,想鼓动众人。 他身后的兵马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那边说的是对。 “狗东西,汉王发三倍饷银可是实打实的,朝廷小气而无德,咱们当然支持汉王。”王神保怒道。 “你这狗东西,陛下不会放过你——”孙小老气急败坏,挥手大呼:“兄弟们,跟老子冲,诛杀反贼——” 他以为身边有一百多心腹,还有妹夫、族弟几百心腹,只要大伙一涌而上,其他人肯定会附从。 不料他挥手之后,现场身后,居然没人敢动。 孙小老回头看向诸将。 只见妹未杨定春脸色通红,表情惊恐看着对面的大军,显然在害怕。 “你怕什么?对面是叛军,只要咱们冲上去,必然崩溃,叫兄弟们上啊。”孙小老怒道。 “将军,不如算了?”杨定春突然道。 “啥?”孙小老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 突然。 扑哧,他后腰一阵剧痛传来。 孙小老惊恐缓缓转身,只见族弟孙兵表情狰狞,一把短刀,已经捅进他的后心。 “你——”孙小老又惊又怒的指着他。 “扑哧”后心又是一阵剧痛。 杨定春一看大事不妙,飞快拔刀,也是一刀将刀尖捅进他后背。 四周一片哗然。 杨定春举刀振臂:“孙小老哄骗兄弟,意图谋反,大伙快把兵器放下。” 当,当,当,现场一片兵器落地之声。 “你——你们——这群——畜-——牲-——扑-——”孙小老死不瞑目的轰然倒地。 王神保大喜,快马往前,兴奋道:“只诛首恶,兄弟们都无事,大伙赶紧回营,汉王马上要发三倍饷银。” “哇吼”人群中立马有人兴奋大叫。 这些人基本都参与过靖难之战,凡是参与过靖难之战的,谁没有投降过? 大伙降来降去,早就习惯了。 现在汉王发三倍饷银,当然先跟汉王再说,以后打不过朝廷,可以再降啊。 更何况,大伙在吴哥王朝这边,根本不需要和朝廷对战。 这些简单的道理,只要有人说出来,很快会传遍全军,人人信服。 孙小老在广场这边准备鼓动兵乱的同时,陈旭正带着一波亲兵往皇城来,他是决定会操过后,约部下谈心。 不料走到一半,迎面有人骑马飞跑过来,然后连滚带爬从马上跳下,跪在街上:“云阳伯,孙小老意图带兵谋反被杀了,沐将军正召集各营军将议事。” “这蠢东西。”陈旭破口大骂,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孙小老这么匆忙就开干。 他身边陈刚等将顿时脸色大变。 陈旭想都没来的及想,立刻回头厉声道:“快,把那俩锦衣卫找出来。” 说罢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对着陈刚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接着又好像想到什么,赶紧伸手在袖子里,摸了半天摸出昨晚那道密旨,左右看看,感觉扔哪都不安全,最后一咬牙,直接往嘴里一塞,咕咚,咽了下去。 就感觉到咽喉里全是骆海山几个月没洗澡的恶臭味。 (这个月月票破千啦,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339章 上了汉王的贼船 十二月下旬。 西贡港。 陈旭带着一队兵马来到港口。 汉王当初派兵打下占城后,就要集中占城的工匠,然后驱使大量占城战俘来营建海港,并亲自取名为西贡港。 陈旭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算是看出来了。 西贡港与吴哥王朝紧紧相邻,从西贡港出港的话,水师可以沿海路直通巴萨河,进入吴哥王朝的首都吴哥通。 打下吴哥旧都后,沐平山原本和陈旭说好,修整一下再打吴哥通,但因为发生了孙小老兵变的事,沐平山决定暂缓这件事,稳住军心。 他一面继续组织在吴哥大肆抢夺,将财富充做军费,一边稳定军心,休整兵马,同时向吴哥通发出檄文,说他们在西贡建港时,被当地吴哥军队杀了大明百姓,所以才起兵过来,现在要求吴哥王朝,赔偿五百万白银,五十万粮食才罢兵,不然就继续打下去。 陈旭想到这里,真是服了汉王。 据说这都是汉王想出来的主意,修建西贡港时,吴哥王朝没同意。 但现在,在明军打下吴哥城后,吴哥皇朝的国王阁耶跋摩十三世吓的瑟瑟发抖,赶紧同意。 大明十五万兵马,号称三十万逼近吴哥通,阁耶跋摩十三世在旧都被攻下后,立刻派人过来求和。 沐平山趁机以皇帝朱棣的名义,要五百万白银加五十万粮食。 阁耶跋摩十三世咬牙还价到两百万加二十万粮食。 明人说可以同意,但要吴哥王朝出一千匠,两万民夫,过来修建西贡港。 阁耶跋摩十三世想了想后便同意了,但朝中大臣们纷纷反对。 大臣们说,明人把西贡港建好后,水师出来,只需两天就能到吴哥通,无论如何不能答应。 阁耶跋摩十三世说,明朝是天朝上邦,岂会言无而信?只要咱们把银子粮食送到位,足够支持明人,肯定会罢兵的,听说明人建港,是为了对付南洋海盗。 西贡港建立后,水师可以从这里直下马六甲,大明兵锋,已经威胁到南洋诸国。 阁耶跋摩十三世这么说,也是想拉南洋各国下水,一起对抗明人。 于是,陈旭今天来到现场,只见从巴萨河方向,源源不断的船只正往西贡港而来,上面全是成堆的粮食和白银,还有大量的民夫和工匠。 阁耶跋摩十三世向明人低头妥协,双方正在起草停战协议。 但陈旭知道,汉王在得到这些所有的东西后,肯定会撕毁协约,再次动兵,因为汉王比朱棣还不要脸。 而且现在明朝的皇帝是朱棣,前面所有做的事,签的协议,都可以推到朱棣身上,连吴哥王朝国内,现在骂的都是朱棣。 若汉王一旦登基,立马就会兵出吴哥通。 “汉王真特么的阴险毒辣。”陈旭心里暗暗骂着,但不知为什么,看到海边云集的船只和人,隐隐还是挺痛快的。 西贡港大概在二三月份开始营建,当时还是个小渔村,朱高煦令征调占城所有工匠,驱使占城数万战俘,五万民夫,在这里大兴土木,建造港口和造船厂。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份,经过近一年的修建,西贡港已经初见雏形。 但这个时代效率有点低,朱高煦还是觉的人手不够,所以沐平山才会让隔壁吴哥王朝再出一千工匠,两万民夫。 此时西贡港港口已扩建成形,东西两个方向都有成片的造船厂工厂,近十万人在这里日夜忙碌。 沿海一线全是各种船只进出,看起来比大明的港口还要繁华几倍。 因为不差钱,所以沐平山按汉王要求,还给参与建造的工匠和民夫们支持薪水,所以当地人也都干的一头的劲。 毕竟在吴哥王朝也好,占城王国也好,出使劳役是他们的本份,根本没有任何收入和封遇。 现在明人还算仁义,给他们吃饱,付他们薪水。 不过他们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些钱财,都是抢自他们自己国内。 陈旭这时盯着不远处海面上的几艘船,那是吴哥王朝的第一批白银到了,据说他们有大量的黄金,所有用黄金来替代,第一批有十万两黄金和三十万白银。 “走,去看看。”没有人不喜欢钱,陈旭听的也是心里痒痒的,带着一队兵马来到海边。 海边守将宋显也是快马来迎。 陈旭知道这宋显,据说是汉王亲兵出身,还识字,现在为西贡卫指挥佥事。 西贡卫有明军五千多人,其中军将基本全是汉王的人,卫所兵马则是张辅从国内带过来的。 汉王用自己人当军官,带着张辅的人,立马就把所有兵马变成他自己的,真是厉害。 “拜见云阳伯。”宋显带着一队人迎过来,因为看到陈旭到了。 “宋将军好。”陈旭笑道:“沐将军让俺来看看,说是汉王从交趾运来了炮?” “刚到了几门炮。”宋显道:“要安排在港口炮台,不过这点炮不够,大王应该后续还有安排。” “咱们能借用吗?”陈旭道。 他想打吴哥通的时候,带着炮去。 “云阳伯放心,以后你们会有炮的。”宋显又道,这炮是用来岸防的,又重又沉,不适合步骑野战。 陈旭也没多说,随意和他聊几句,他过来看炮是假,看看西贡港是真。 现在看到现场,只感觉汉王实力无穷无尽,那怕国内打输了,退守这边,称霸南洋都没啥问题。 宋显这时回头和身边亲兵说了句什么,继续和陈旭聊着。 陈旭有意无意打听,宋显好像也知无不言。 这时他才知道,汉王在这边造了个很大的船厂,据说要比福建的船厂还大。 朝廷为了下西洋,在龙江扩建,在福建造了一个大船厂,已经是当世比较大的。 没想到汉王野心更大,在这里造了更大的。 而且这边工匠不少,安南船多,工匠多,加上占城和吴哥的工匠,大量的工匠被汉王弄到这里。 “东岸第一个船厂已经可以造小渔船了,明年这个时候,应该能造千料大船。”宋显这时道。 陈旭脸色不变,心中还是很震惊。 安南多船,他们打下安南得到数千艘船,汉王还在兴建大船厂,召募工匠,野心真是不小啊。 “那边在建什么?”陈旭这时指了指靠近吴哥王朝的西面。 “哦,工匠局,以后造炮造铳。”宋显笑道。 “还要在这造炮?”陈旭心中更震惊了。 宋显笑笑,当然要造了,总不能什么炮都从云南运过来,那得花费多少? 两人说了没一会,有两个兵士抬着一个箱子来到现场,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娘。 砰,箱子落地是十分沉重,陈旭莫名奇妙。 宋显上前打开箱子,刷,里面全是金烂烂的光芒,看陈旭也是倒吸口冷气。 金子,这是一箱金子。 “吴哥王朝多金,大王说的真是没错,战争虽然不好,但是能创造财富,嘿嘿。”宋显笑道:“这里有些金子是给云阳伯准备的。” 陈旭脸色微变,假意道:“这不好吧,要是让汉王知道?” 宋显笑道:“末将哪敢私做主张,汉王下令,如果从吴哥王朝要到银子,一定要分些给诸位将士。” “云阳伯和大王在靖难中并肩做战,大王视如知已,早就吩咐了末将,这里全是为云阳伯准备的。” 说罢又指了指两个小娘:“这是阁耶跋摩十三世进献给朱棣的吴哥美女,大王说,分两个给云阳伯。” “。。”陈旭涨顿时红了脸。 现在明军都是以皇帝朱棣的名义和阁耶跋摩十三世打交道,对方进贡的东西,也是给皇帝朱棣。 他陈旭要是收了这两个小娘? 但是不收的话?宋显正直勾勾看着他:“云阳伯不喜欢小娘(不给汉王面子)?” “哈哈哈哈。”陈旭放声大笑,有点不好意思:“汉王,真是,太客气,太客气了。” 他不得不承认,汉王很会收买人心。 大伙在靖难中跟着燕王苦战,辛苦打了几年,虽然封了伯,但得到的所有赏赐钱财加起来,不如跟着汉王这一年。 可这小娘一收啊,就真的上了汉王的贼船,陈旭无奈,却又没的选择。 陈旭想了想道:“汉王仁义,给兄弟们发三倍饷银,但这样耗费巨大,撑的住吗?” 他也是终于有心替汉王着想了。 进入吴哥王朝有十五万兵马,战损率还挺低的,因为吴哥确实不经打。 明初军饷包括月粮和行粮。 月粮是给出征的家属,骑兵月二石,步兵月一石,盐两斤。(没有家属的一斤。)军马每日给豆三斤,草料十五斤。 行粮没有定额,两则合计,在明初时,大概每月五钱银子。 到明英宗时,军户开始逃亡,开始募兵制,到明武宗时,募兵标准变化,这一时期,明军多了一个每日支取的口粮标准,最初标准为银三分三厘,比如大名鼎鼎的戚家军,每日军饷标准就是口粮三分三厘,行粮一分二厘,全年饷银约十八两,折合每月一两五钱。 要知道当时戚家军训练非常辛苦,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一月不过一两五钱。 到天启时,辽东的军饷已经达到折银二两一个月,其他地方的兵马入辽东做战时,更是折合到三两一个月,当然了,能发到将士手上有多少,这是另外的事。 所以明初明军饷银还是比较低,朱高煦在云南时,给大伙每人每月加五钱,等于翻倍了,大伙当然支持汉王了。 现在他们在外面打战,朱高喣肯定没这么多粮给他们,所以还是折钱。 此次要翻三倍,即每人每月要发一两五钱。 十五万兵马加上各级军将,每月要二十多万,从阁耶跋摩十三世哪要来的银子,也就够发一年多。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本章完) 第340章 税收出现大问题 汉王虽然在到处抢掠,但还要支撑国内的兵马与朝廷血战,所以陈旭认为他的经济压力应该有点大。 不然最近也不会勒索吴哥王朝三百万两银了。 “走,云阳伯,末将带你转转。”宋显听到他这话后,笑了笑。 陈旭一脸疑惑,跟着宋显往北面去。 北面有新建的西贡卫,西贡卫倚海而建,卫城距离海边只有五里多,当时动用了两万当地民夫,加五千多卫所兵士,建好基本结构,和主要建筑,到现在还在完善中。 陈旭跟着宋显来到这边,远远看到城墙还是木式结构,不由惊讶:“你们卫城用木墙?” 陈旭道:“先建了个简易的,因为大量的人力要用到港口建设和船厂建造,等外面的都造好了,再重建卫城墙。” 他们用木板为夹层,中间和海边沙土,先建了简易的墙。 陈旭本来以为这是临时卫所,将来会回国,听宋显这么说,将来还要重建卫城墙,那肯定是永久性的。 等靠近卫城时,宋显带着他往西边走,这时他发现,西边有条新建的街道,宋显说,街道两边,都是帮忙建厂建港的民夫住房,房子当然也比较简陋,大部份用木头建成,好在这边没大明北方那么冷,所以冬天不会那么冷。 陈旭靠近后,发现街上居然十分繁华,人来人往,还有大量的商铺。 据宋显介绍,这些商铺,有部份是大明广东,福建的商人经过时,看到这里的商机开设,有部份是卫所自己弄的。 “我们给民夫工钱,卫所军士们手上也捏着一堆钱,总要找地方消费,大王让咱们在这里做生意,出售当地特产和各种生活用品,再鼓励大明商人过来,带动这里的消费。” “这样咱们发出去的一部分饷银和工钱,又能回到咱们手上。” 宋显说,大王已经发明了白糖,现在在当地很受欢迎,卖的最好,连卫所的军士们,手中有了余钱,也会来购买。 说罢,带他去了一个商铺。 据宋显说,这个商铺的掌柜是汉王府派来的,但里面有卫所五个正军在帮忙。 且每月轮流来五个不同的军士,掌柜支付工钱,每月销售数据,由军士带回去,宋显统计。 陈旭马上听懂了,汉王的人和卫所的人,有相互监督作用。 这汉王真特娘会赚钱,还有心机,陈旭看的暗暗称奇。 他第一次看到如雪花般的白糖,伸手沾了点,果然甘甜美味。 在升龙时,他就知道汉王当时组织云南来的土人和当地百姓一起在升龙种甘庶,并且安南的升龙附近,原本就是当地种甘庶的地区。 “这白糖,现在只有汉王能弄吧?”陈旭这时沉声道。 “当然,现在能出白糖的地方,都有军队围护,保证不泄密。” 当然,这玩意的技术出来后,肯定藏不住,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至少朱高煦要赚个头彩。 宋显这时道:“现在大王起兵,军资吃紧,要靠白糖来换取钱和粮,所以兄弟们,暂时还是用黑糖。” “当然,云阳伯和一般将士不一样,以后每月,会有适量白糖送过去。” “哈哈哈,客气,客气,汉王真是-——太客气啦。”陈旭哈哈大笑,心中越来越佩服汉王。 汉王能赚钱,也能花钱,大把大把的发工钱发饷银,但是又能想办法再赚回来,这真是牛逼的不行,陈旭现在五体投地。 他此刻已经很清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皇帝肯定搞不过汉王。 汉王有钱,有兵,还会收买人心,而朱棣在靖难成功之后,大杀四方,得罪了大明很多文官和百姓,看起来,应该不是汉王对手。 他马上想到个问题:“我们在吴哥的十五万兄弟,手上都有大把的饷银,看来也要学这边呀。” 宋显笑道:“沐将军已经着手在办这个事。” “好,好,我全力支持。”陈旭当场表态。 —— 靖难时,南军冬天很少开战,因为他们没有北军耐寒,李景隆第一次带五十万大军攻北平时,就因为冬天的棉服不够到位,兵士们冻伤冻死一大片,士气和战斗力俱是大降。 此时已经进入冬季,朱高煦也果断暂时罢兵,因为他的兵马大部份适应了南方的温热气侯,且没有足够多的棉服,这会攻到江南一带,天气会很冷。 都说北方冷,其实江南的冷和北方相比更让人受不了,后世很多北方人到江南来后,都不习惯,也不耐冻。 朱高煦的兵马在云南、广东等地时,都不用考虑冬服,当时的军需物资,也是在火炮,弓箭,甲具、攻城器械等方面下力。 现在占据诸省之后,朱高煦也不轻举妄动,一面组织各省开始准备冬季物资,一面整训兵马,等待下一波的决战。 如他所想,朝廷在连续四省大败之后,加上也是冬天快到了,暂停了攻势。 或者说,朝廷正在征集兵马,也没有力量发动新的攻势,又或者朝廷以为,只要拖延下去,以举国之力,早晚能拖夸朱高煦。 当然,之前靖难中也是如此,朝廷和燕军中间打打停停,不然也不会打几年时间。 所以自四川中江大战结束后,整个永乐四年一片安静,两方形成暂时的默契,罢兵休整。 十一月下旬,朱高煦从前线回到云南,主要的作用是稳定云南军民和百官的心,毕竟他统兵在外,如果长时间不同,怕引起更多无聊的猜测。 朱高煦回来后,先召集文武官员,了解下云南现在基本情况,还能征发多少兵马?年可供多少粮?民间的宣传工作做的怎么样? 布政使侯海向朱高煦禀报,大王的税收政策,出现了问题。 朱高煦赶紧问:“哪里出问题了?” 问题越早出来,越好,这也是他为什么现在要弄税改的原因,可以在统一全国之前,还能改。 侯海道:“下官就以云南的军田来打个比方?” 云南都司原有军田一百二十万亩,朱高煦带进汉王三护卫,在云南招募佃户,屯田练兵,经过几年时间,现在军田加汉王的田,已经有一百四十六万亩。 明初的军田税粮比较重,每亩一斗。 到朱棣登基后,改为一斗二升。(注意,不管你的产量高低,按数实征。) 按这个标准,假设云南一百四十六万亩田,按原来朱棣的标准云南军田可收税粮为十七万五千石。 朱高煦后来取消了明廷的税收方式,因为明廷军田原来的方式很亏种田军士,朱高煦要拉拢基层军士必须要改。 此前明廷规定,军田前三年,每正军一名,受田一十二亩,纳租六石。 十二亩田的租金(税)就达六石,假设亩产二石,共二十四石,就要交四分之一为租(税)。 这是前三年的,三年后,改为每亩一升二斗,听起来好像降租(税)了,但“每分田(五十亩),正粮十二石为本军自支。余粮为本卫所官军俸粮。” 假设伱有五十亩,年产一百石,种田的军士只能拿十二石自支,平均每亩只能拿两斗四升。 再除掉税粮(租金),其余交给单位(卫所),说是俸粮,在明中后期,就基本等于全是给高级军官的。 所以按原来的算,明军每亩田只能拿到两斗四升,朝廷收税十七万五千,大头归高级军官(各卫指挥和千户级) 现在朱高煦改了,收税一成,不按实数收,按成数收。 你亩产多少,我只收一成。 假设亩产两石,云南一百四十六万亩军田,朱高煦可以收税二十九万两千石。 另九成归军士,军士们每亩可以得到一石八斗。 看看,朱高煦这么收税法,不但提高了朝廷税收,更是大大提高了军士们的收入。 简直就是爆增。 当然,这种情况下,高级的军将,特别是指挥级,和千户级利益会受到重创。 原本朝廷从每分田(50)亩中,税收和军丁自支十二石外,都算俸粮,由他们分配。 朱高煦听到这里,还沾沾自喜,看,我的税收多好,朝廷多税,军士增收。 不过等侯海一解释,才知道大事不妙。 朱高煦的收税政策,出现三个问题。 一,普通军士收入暴增,二,高级军官利益受到侵害(但这时还不明显,因为扣克粮饷,吞占普通军士利益的事,到明英宗之时,土木堡前后才大批量发生,现在大部份高级军官还不敢干这事,这也是现在军队战斗力比较强的原因之一吧。)三,朱高煦还要额外的发军饷,多一项支出,这意味着,朱高煦多收的税,又发出去了。 侯海这时道:“按朝廷原来收税方式——’余粮为本卫所官军俸粮’多下来的粮,是用以抵官兵们的俸粮,朝廷只需支付少量的铜钱和盐。” “大王没有余粮这项,所以现在另外要支出大量的银钱和盐,原来的高税收,直接就填补了进去,甚至还要补贴。” “今年全年,云南军田收税近三十万石,军将俸粮支出四十多万石,王府除了税粮用完,还倒贴了十多万石,一进一出,就是四十多万。” “。。”朱高煦郁闷的看着侯海, 这真是个大问题,若不是正好趁休战时回来一趟,改天发不起俸粮,真是要出大事的。 (本章完) 第341章 逆子,李世民都不敢弑父(加更求月票) 朱高煦以前忽略了余粮为俸粮这个问题,还好现在来的及,因为现在粮价低。 朱高煦起兵前,大明粮价大概在2.5钱(两百五十文)一石,即一两银子可以买四石。 所以前面说,明初养个兵只要五钱银子,的确粮价较低。 这也是明初的基本粮价,明朝时,只要没有天灾兵乱,大部份时间粮价都在五百文一石以下。 中间两个转折点。 第一个转折点为万历42年(1614)年,粮价普遍涨到五百文一石。 第二个转折点到天启年间(1625年)后,粮价开始普遍涨到一两一石以上。 粮价低的好处是,朱高煦给大伙涨了两倍饷银,那么俸粮的事,就可以商量。 侯海这时和沐昕、郑祥等留守武将对视一眼。 他们在朱高煦没回来之前,商量一番后,试着在云南五卫之间提到俸粮的事。 结果云南五卫留守的军将们纷纷表示,早该如此,(因为以前朝廷俸粮就算在他们自己头上),汉王太仁义了,给咱们加饷,这个粮还得按朝廷原来的来。 云南数万留守军将加起来的俸粮是很吓人的,一年要四十多万,对朱高煦现在来说,是很大笔开支。 但是分摊到每个人身上,就没多少了。 假设军士原本月饷5钱,其中步兵分粮钱盐三部份,骑兵还要加上草料豆类,所以分摊之后,除掉钱盐草料和豆类,每个人俸粮也就在一石左右,骑兵略高。 假设一个军士有十亩田,年产量往少的算,十五石,上交税一成,一石五,俸粮再去一石,还有十三石五斗可自用,那这个军士每月少一石,真的影响不大。 虽然大部份人是贪得无厌的,但他们从以前亩拿二斗四升,到亩拿一石多,如果知好歹,肯定不会介意。 “大王,兄弟们都支持大王,愿意按原来的俸粮支出。”郑祥大声道:“不过这也有个问题,要保证兄弟们的田数。” 郑祥常年在卫所,应该看到了原本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即土地兼并,军官占有大量粮田的问题。 朱高煦这税改要进行下去,一定要严防这个问题,要保证所有军士们的田,都牢牢在自己手上。 历史上朝廷的俸粮由卫所高级军官来分配,他们到英宗前后,就开始侵吞私占,连俸粮都没有,还要田干什么?卫军种田得到的粮食,连自己家里都养不活,干脆大量逃亡,不当军户了。 朱高煦听完后,无奈道:“这件事是本王没有想周到,还好你们替本王解决了。” “但本王向来言而有信--” “大王以前并没有说过俸粮的问题。”侯海直接道。 没有说,和不给是两回事。 朱高煦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以前是没提到过这事。 现在解决这个事刚好,因为朱高煦的兵马是分开的,所占各省都留守了数万兵马屯田训练,绝大部份都是以前朝廷的兵。 跟着他到外打仗的兵马大部份还没开始屯田,将来都会重新被分配到田。 所以侯海不敢说百分之百,但百分之九十九的普通军户,都不会有意见。 这件事如果能纠正,这意味着他不但不用出俸粮,每年云南三十万石的税收,也是实打实拿到手的。 一个云南就这样,其他省份呢? 一进一出,可以省下数百万石。 朱高煦刚回云南,侯海他们就为朱高煦解决了一个潜在的问题,并进一步,为以后全国税改,奠定基础。 对朱高煦而言,末来几年,用田和粮拉拢普通军士,用钱和官位拉拢中高级军将,这两件事是重中之重。 “兵士们不能受苦,军将们也不能吃亏,你们再合计合计,想想办法,最后的税改,要让军中所有的兄弟们,都满意才好。”朱高煦最后故意道。 十二月,朱高煦来到广南府,观看了这边新造的白糖工厂,他招来白糖的发明者,一位姓毛的工匠。 毛工匠的妻子在黑糖厂帮忙,平时制造黑糖,但一直知道汉王在想办法弄白糖。 毛工匠说,有天他在家里弄黄泥水筑墙用,大儿子恶做剧,把黄泥水装水袋里,想给小儿子喝。 小儿子正好没回来,他婆娘以为是喝的水,拿着带到糖厂。 糖厂里的工程,有一道程序把黑糖放在瓦翁里结块。 婆娘当时正休息,拿出水来喝了口,扑,当时就喷了出来,完全没想到水袋里装的是黄泥水。 黄泥水被她喷到瓦翁引起了黑糖的变化,赫然出现了白色的糖。 原本明朝中叶才出现的黄泥水淋糖法,提前约一百年产生了。 朱高煦听了哈哈大笑,或者,原历史上发明黄泥水淋法的,也是这么不小心,把黄泥水淋到结块的黑糖上吧。 “赏,重赏。”朱高煦当即大叫:“黄金白银各一千两,粮田一百亩,俸银每月以三品官计。”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毛姓工匠也是喜出望外。 小小的工匠,拿到三品官的俸银。 现场四周所有文武官员都觉的这是他应得的。 因为他发明的白糖,将给大王,甚至将来的大明,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 “你这不肖子,伱敢弑父?秦逆都不敢。”朱棣惊恐的看着朱高煦。 此刻他正瑟瑟发抖的站在奉天殿中,四周全是朱高煦的兵马。 “唐高祖可没对秦逆说,世子多疾,高煦勉之。”朱高煦勃然大怒:“李渊忽悠过李世民了吗?” “你一次次的把我当傻子,我不杀你,天理难容。” 扑哧,朱高煦毫不犹豫一刀捅进朱棣的心口。 “啊”朱棣猛的坐床上坐起,大冬天的,身上和额头,居然全是汗水。 “陛下。”外面传来声音,接着是匆忙的脚步声。 朱棣脸色又青又白,深深吸了口气,尽力平覆自己愤怒且不安的心:“侯显,现在几更天了?” “三更呐。”侯显小声的道。 三更天也该起床了,皇帝这会可没懒觉睡,特别现在这种情况下。 “替朕更衣。”朱棣刚开口,侯显转身向远处挥手,大殿外的宫女和小宦官纷纷拿着各种东西往里跑。 侯显也有气无力的站在边上,因为最近朱棣好像老是做恶梦,半夜会醒,侯显也不敢睡,随时要进来。 看着朱棣的脸,侯显也是暗暗摇头,自从四川大败之后,陛下的觉,就没有睡的安稳过。 虽然陛下再也没有掀御案,但连觉都睡不好,侯显知道陛下心里很担忧。 他正在想着心事,突然余光看到外面有人在看他。 他微微转过头,却是宦官海寿。 小宦官海寿是朝鲜人,以前在燕王府时和黄俨关系不错,黄俨跟着朱高燧后,海寿转头就投靠了侯显。 侯显不喜欢他,但身边总要用些人,海寿办事不错,也得到他的认可。 侯显心想半夜三更的,有啥事现在叫? 他微犹豫下,缓缓后退,来到殿外。 “侯公公,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求见。” “这么晚?”侯显瞪着眼睛,他怎么进来的? “纪纲有陛下密旨,说是在办重要的事,陛下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进来面见陛下。” “知道了。”侯显想了想,又进了殿。 一众宫女正在帮朱棣穿龙袍。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求见,说是有要事密奏。” “纪纲来了?”朱棣先是一愣,接着大喜。 他让纪纲去办件事,更称,无论多晚,无论什么时候,第一时间要过来汇报。 那就是联系交趾陈旭和李彬的事。 看来是有消息了? “快传。”朱棣兴奋不已,说出快传的两个字时,声音都有点抖。 最近朝廷连连惨败引起的不安,尽在这两个字里体现出来。 不一会,纪纲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装的很匆忙很积极的样子。 朱棣看在眼里,居然很高兴。 这狗东西,知道这事事关重大,连滚带爬的过来,嘿嘿。 “陛下,陛下——”纪纲还没说完,朱棣赶紧一挥手:“你们都出去。” 包括侯显在内,其他所有人纷纷离开大殿。 “是不是联系到陈旭和李彬了?”朱棣激动的问。 “陛下圣明。”纪纲也激动的道。 原来今天晚上有人要进京师城,说是外地锦衣卫,从海边过来的,一路到京师,有重要事情。 当时城门守卫自然不放,后来把纪纲叫过去,纪纲说有皇帝密旨,这才放行。 要知道京师城门晚上是不能开的,开门需要一大堆手续。 明朝京师每个城门有个匣锁,每天晚上关城门后,五军都督府会派人去十三个城门,收取城门匣锁钥匙,第二天才交还各城门。 纪纲为了这件事,连夜跑到五军都督,当值城门守将左军都督同知许成家里,拿出皇帝密旨后,才得到允许,用篮子,把人吊上来。 杭州的锦衣卫带过来一个浙江商人。 商人在交趾遇到骆海山,骆海山许银一千两,让他带骆海山和另一个锦衣卫去吴哥。 到了之后,骆海山说没钱,让另一个锦衣卫把腰牌抵给商人,当时骆海山和他说,两人去找个朋友去拿钱,如果三天没回来,让其回杭州后,找一个姓纪的掌柜拿钱。 骆海山两人去了之后,自然三天没回。 这商人就跑去杭州找人,然后就被带到京城。 骆海山还让他带了话回来。 “什么话?”朱棣表情越来越严肃,刚刚还挺高兴的,合着锦衣卫的人没回来? “骆海山告诉商人,我们去找陈掌柜,若没回,找纪掌柜拿钱。” 当时商人并不知道纪纲是锦衣卫指挥使,后来知道了,也不敢要钱了。 “这——”朱棣刚刚满心欢喜,没想到等到这一句话。 锦衣卫骆海山三天没回?但是他是去找陈旭了。 也就是说? “陈旭,岂敢负-——朕-——”朱棣的脸色无比难看。 (本章完) 第342章 朝廷集积百万大军,吃饭都吃不起了 朱棣对陈旭有很大的期待。 自从朝廷在各省连续大败,交趾那边现在成为朱棣心中最有希望翻盘的地方。 而且他自认为自己对陈旭有情有义,陈旭是不应该这么对他的。 陈旭父亲陈彬当年就与朱棣交好,常年在北方驻守。 靖难时,陈旭第一时间投降,之后跟着朱棣南征北战。 朱棣对他非常信任,靖难中曾派他驻守德州,结果盛庸带兵过来时,陈旭直接弃城就跑。 当时军中有几个大将很不满,都想朱棣治他的罪,将他砍头。 但朱棣看在其已故父亲陈彬的面子上,没有追究,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想想,陈旭看到盛庸来了就跑,连德州都不敢守,他在交趾,恐怕胆子更小? 陈旭太让俺失望了,朱棣心中恨恨的想着。 纪纲跪伏在地上,见朱棣好久不出声,微微抬头,发现朱棣神色变来变去的想着心事。 他眼珠转了几下,小心翼翼的道:“张海山去见陈旭未归,陛下,要不要将陈旭的家人?” 将他全家尽诛之,朱棣很想如此暴喝。 可现在没有真凭实据,仅凭商人一面之词,肯定不能这么干。 万一陈旭已经被逆子杀了呢?张海山也没见到呢? “再探。”朱棣厉声道:“再往交趾——吴哥派人——锦衣卫一定要继续往那边派人,带上朕的旨意,无论如何,查清楚陈旭是死是活——” “朕不相信,朕不相信,陈旭会背叛朕,会帮那逆子——”朱棣知道陈旭胆小,就算暂时真的没反应,可能是被逆子所迫。 陈旭也正是胆子小,肯定不敢背叛朕。 “臣遵旨。”纪纲伏首道。 这会他心里已经在骂娘,朱棣专门给他难题,又要往万里之外的吴哥派人,还要抓海上走私粮商,每件事都挺难的。 最近锦衣卫折损严重,特别往交趾那边派,简直是找死,只要去了,几乎没有回来过的。 “走私粮商的事怎么样了?”朱棣突然问。 朝廷准备集中力量和叛军在湖广决战,粮食是重中之重,绝不能让江南的粮食,流向叛军。 纪纲硬着头皮道:“回陛下,已经有些眉目,等有真凭实据,立马就会抓人。” “尽快。”朱棣沉声道:“湖广会战之前,朕要杀鸡儆猴,好好敲打下江南的商人。” “这些江南商人,个个品德卑劣,为了赚钱,什么事都敢干,心中毫无朝廷,俺父皇给他们重税就是对的,依朕看,还得加他们的税。” 纪纲听着他一口一个朕,心中慌的一比。 “陛下圣明,臣,一定竭尽全力,不会让陛下失望。” 离开乾清宫后,纪纲也没回家,因为快要上朝了。 他来到午门边上锦衣卫值堂。 明朝的锦衣卫除了要干些抓人审案的事外,还是皇帝的侍卫亲军和仪仗队,朱棣上台后,又从锦衣卫里选出一批体格较强,孔武有力的为殿廷卫士。 平时锦衣卫约有一百人驻守午门,在皇城诸卫里,象征着地位最高,最受看重。 另外在皇帝御门听政时,锦衣卫上官一员侍立在御座西侧,负责传旨(现在基本是纪纲在干这事)。 锦衣卫另有一百二十九人与千户二人、百户四人,分别守护在丹陛、御道、金水桥以及奉天门广场的各个门前。此外还有锦衣卫校尉五百人,排列在午门内外,负责鸣鞭及执掌仪仗。 所以皇城里锦衣卫挺多的,纪纲有时当值,就不回家,晚上住在锦衣卫值堂等侯。 因为皇帝有时突然想到什么事,会让他去办。 如果没事,晚上还会睡在这里。 在汉王起兵之前,朱棣心情很好,纪纲经常睡在午门边的值堂,白天黑夜的跟着朱棣,那会他比侯显还当红,朱棣到哪都带着他。 今天锦衣卫当值的千户庞英。 庞英在值堂看到纪纲来了,赶紧过来施礼拜见。 这庞英是他铁杆亲信,原历史上,在永乐十四年时,还配合纪纲专门演了个指鹿为马的事,之后纪纲就信心暴膨,感觉自己和赵高的权势可以比一比了。 刚刚庞英就是把纪纲从外面放进来的,知道纪纲去见皇帝了,看到纪纲脸色不好,他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小前小声道:“怎么了,交趾那边又不好?” 纪纲心情也正烦燥道:“张海山都没回来,且毫无音迅,交趾还能好到哪去?” 庞英脸色微变:“听说朝廷在交趾,有三十万大军?” “就是。”纪纲想说什么,还是没敢说。 要是交趾这三十万大军再为汉王所用,朝廷的形势,会变的更加的恶劣。 一直想着脚踏两只船的纪纲,此时心里的天平,已经微微向汉王朱高煦倾斜,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愿意再向汉王示示好意。 “那小宦官亦失哈是李贵妃身边的人?”纪纲突然问庞英。 庞英道:“是的,亦失哈要么出宫,只要在宫内,必然在李贵妃身边。” “他经常出宫吗?” “经常,反正下官五天一当值,十次当值,至少有一半能遇到他出宫。” 纪纲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之前他怀疑亦失哈和朱高煦有联系,但是亦失哈身为李贵妃的贴身太监,这么勤快的出宫,肯定是有问题的。 其他贵妃,包括皇后身边也没有太监这么勤快的出宫。 这证明至少亦失哈得到李贵妃的首肯才会出宫。 有啥事要经常出宫的?难道李贵妃和朱高煦也有联系? 不可能吧? 但李贵妃年纪,可是和朱高煦差不多。 难道?难道两人有一腿? 再想想朱高煦都敢造反,也没有啥事干不出来的。 “你当值时,守丹陛百户是谁?”纪纲问。 “是下官心腹周青。” 丹陛是太和殿前的平台,也是锦衣卫距离后宫最近的地盘。 可以说,进了午门之后,丹陛以北,都不归锦衣卫管,丹陛以南,几乎全是锦衣卫在守。 丹陛左右有四个门,分别叫中右门,中左门,右翼门,左翼门。 一般从后宫出来的宦官宫女,都是从这四个门出来。 “让周青找机会,交好亦失哈,给他行出方便。”纪纲不动声色的道。 锦衣卫负责驻守午门,这是他很好的机会。 庞英立刻点头,也不问为什么。 他以为纪纲想交好李贵妃,因为听说皇后不行了,而李贵妃年轻貌美,以后可能会得宠。 庞英心想,纪指挥使真是聪明,知道早点铺路,万一将来皇后不在,李贵妃得宠,纪指挥使还得发达啊。 纪纲又在值堂小眯了会,很快就到了上朝时间。 上朝时朱棣的脸色还是不好,然后议的事更是不好。 兵部尚书先报了些数字,什么卫什么卫出动多少兵马,什么所什么所出了多少人,浙江调动了多少,山东来了多少。 纪纲听了会,感觉到大明国家机器正在运转,从去年三场败仗开始,就一直在到处征调兵马。 但大半年过去了,似乎还没有完全到位。 这效率有点慢啊?纪纲也没带过兵,都感觉朝廷效率有点慢。 但此次朱棣要集结八十万左右的兵马,动员二十万民夫,号称百万之众。 所以整个集结过程是极为漫长的。 这是一个皇朝后勤供给,水陆运输,动员能力、部门配合等各方面综合能力的体现。 兵部尚书说到一半时,被朱棣打断了。 纪纲也没想到他记性这么好。 “朕记得的十月份时,山东宁海卫、成山卫两卫一万多人,就开始往杭州调,这都两三个月了,还在山东?” 兵部尚书苦笑:“臣想报完了,再说此事。” “陛下。”户部尚书夏原吉又来了。 朱棣听到他的声音,就嘴角一抽,现在最怕夏原吉说话。 “陛下,真的没钱了。”夏原吉又来这句话。 “宁海卫,成山卫从山东到杭州,不带辎重,需要舟船一百到二百艘(看船大小),带辎重最少要三百艘以上。” “每船就以八名船夫计,每人每天需支付钱二十文,加上粮米,每天最少耗银五百两。” 当地布政使司没钱,户部也没钱了。 前段时间朱棣从各地征调兵马,动用船只,准备粮草,打造火炮,各种花钱。 没钱就啥事也干不成,你把军队从后方运到前方,不要钱吗? 路上吃粮就是个巨大消耗,如果运辎重,还要大量民夫要养,还要马骡要吃草料,全是钱啊。 朱棣脸色漆黑一片。 朱高煦的钱好像花不完,他大明帝国花起钱来却刻捉襟见肘。 “朕不是让暂停北平皇城的建造。”朱棣怒道。 “北平的银子运回来也用完了。”夏原吉摊摊手:“陛下集结百万大军,每天吃顿饭都是巨大的消耗。” “。。”朱棣。 奉天殿里突然安静下来。 朱棣沉默了会,缓缓抬头,看向右边(东侧)的侯显。 上朝时,纪纲在御座西侧(左边),侯显在右边(东侧),都是有传旨和传话的作用。 侯显在郑和走后,接管了朱棣的内库。 他内库当然有钱。 朱棣现在知道,不出血本是不行的。 一旦打仗输了,内库再多的钱,都会变成逆子的。 “银钱的事,朕来解决。”他也不会当众问侯显有多少钱,立马表态自己会解决。 “陛下圣明。”夏原吉终于笑了,应该开心不用自己想办法弄钱,因为他实在也弄不到钱。 (本章完) 第343章 你们一个个都要负朕 最近的早朝上的朱棣极为恼火,这里缺钱,那里缺钱,这边秋粮在拖,那边秋粮没收足额。 按大明律,秋粮在下年一月底前要上交的。 现在已经是一月底,江南很多府州,还没有收齐,更别说什么时候上交。 退朝前朱棣当场发怒,下死命令给江南一带,二月中旬前谁交上不,斩当地主官。 百官听的瑟瑟发抖,以前秋粮交迟了,大不了地方官考核不及格,没想到朱棣现在硬来。 数天后,时间进入永乐五年(1407)一月底。 一月底的武英殿异常寒冷,虽然朱棣在大殿里放了很多暖炉,但大伙的心里,还是有点凉嗖嗖的。 过去的新年,也是靖难之后最难受的一个。 今天朱棣叫了一些文武过来,除了姚广孝和袁珙、谭忠,在前线的金忠、朱能、张武、火真刘荣、王聪等也回来了(过年前回来的),丘福也在现场。 大殿比较大,却只有这么点人,看起来也有点凄凉和寒冷。 现场的人越少,意味着朱棣可信任,可用的人不多。 之前朱棣就觉的徐忠、李彬当年和朱高煦关系不错,结果两人一个在安南没了声音,一个在湖广降了朱高煦。 所以朱棣现在对靖难中非燕王府的心腹,都不怎么敢信任。 此时朱棣正背对着众人,看着墙上的地图:“预计到三月份,七十万大军可以集结完毕,俺打算五月份左右御驾出征,再带京军十万出发。” 这次朝廷最终动员达到八十万,加二十万民夫,可称百万之众。 自大明立国以来,这是动员征召最多兵马的一次。 历史上朱棣数次北伐中,最多的一次也就五六十万人,其中包括十余万民夫在内。 现在仅正军达到八十万,几乎是动员了所有可以动员的兵马。 姚广孝的三角眼微微抽搐了下,陛下这是铁了心要和朱高煦一决生死,但一旦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真正投入湖广战场的大概是六十万左右。”朱棣又道:“湖广之外,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守好的。” 朱棣也是没办法,当年靖难朝廷集合六十万大军可以同时来打他,因为他只有北方一个战场。 朱高煦在几个战场握有重兵,他必须准备兵马在其他地方防守好,所以尽管他集结了八十万大军,却无法投入在同一个地方。 姚广孝这时道:“此次各地守将,一定要慎重考虑。” 朱棣神情一凛,眼神凶狠起来。 朝廷在贵州惨败,顾成部下打开城门,永州兵变,徐忠被部下挟扶投降,四川惨败,瞿能化身内应。 朝廷虽然一败再败,但朱棣心里非常不服。 不是我朱棣指挥和打仗不行,是用人失策,没有逆子阴险奸诈。 “大战在即,当杀一儆百,以儆效尤。”金忠这时大声道。 他声音刚落,边上袁珙也厉声道:“贵阳当时被叛军团团包围,顾成部下开门,还情有可原。” “但徐忠带了五万兵马降朱高煦,影响甚大,陛下宅心仁厚,没有立刻追究,微臣觉的不妥,因为大伙以后遇到困难,只会仿效。” “当将其全家尽诛之,以为震慑。” 虽然永州兵变表面上徐忠是被部下挟扶,但朱棣自己在靖难中就玩过这套路,如何不知。 去年袁珙为了杀徐忠的一家的事,就提过两次,朱棣都没回应,因为当时四川惨败的消息还没回来。 今天他又再次重提。 姚广孝脸色微变,但没说话。 金忠也道:“臣赞同,若不杀一儆百,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将领会投降。” 丘福顿时嚷嚷起来:“不是说被部下挟持的吗,靖难时,大伙都降来降去,也没啥事,将来咱们打赢了,他们还会降回来,你这样动则杀人全家,不怕将来-——”他想说报应,等朱高煦杀进来,杀你全家。 不料说到一半,身边朱能用力一拉,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他回头瞪了眼朱能,朱能也在瞪他,你脑子有问题,伱这样说等于说朱高煦会赢? 果然朱棣脸色铁青正看着丘福。 丘福顿时不敢哼声,缓缓低下头。 丘福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朱棣更是雷霆大怒。 顾成,徐忠,瞿能,还有陈旭,你们一个个都这样,都要负朕?朕对不起你们吗? “这个狗东西,带着五万兵马降逆子,罪不可恕,当杀。”朱棣这暴君还有啥事不敢做的,当即对外大叫:“侯显。” 殿中诸人都是脸色微变,姚广孝闭起眼睛,暗暗长叹。 侯显很快进来。 “传朕口喻,令锦衣卫派人去徐忠府上,将其全家下狱,明天处斩,一个不留。” 侯显马上转身出去,派人通传纪纲。 今天正好是纪纲当值,就在午门值堂。 接到命令时,纪纲神色微变,也立刻答应下来。 传旨的人一走,纪纲原地度步,在考虑要不要派人通知亦失哈。 但这么干太明显,部下也要怀疑自己的目的。 如何能即通传到,又不暴露自己? 必竟他是两下边下注,若是朱棣赢了,他也要保全自己。 但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跑进来通报:“吕百户让小的向指挥使禀报,那个宦官亦失哈,又要出宫了?” “哈。”纪纲心想真是巧了。 他匆匆走出去,正好看到亦失合独自从中右门方向过来,靠边沿着西宫墙走,很快就要到武成阁。 纪纲召来当值百户和旗官:“陛下有旨,本指挥使要出去做事,你们在这里好好当值。” 部下纷纷应答。 原地磨蹭了一会,训了几句话,估计亦失哈已经快到自己身后了。 纪纲大声道:“徐忠带五万兵马降汉王,情节恶劣,陛下有旨,诛杀他全家,到时看看有什么美人,事后兄弟一起去享受享受。” “哈哈哈。”众将士纷纷大笑。 朱棣这会只要查抄了谁家,女眷有很大的可能被发配到教坊司。 说完纪纲就走了。 亦失哈都走到午门前了,突然转身回去。 到陛道进中左门时,守卫锦衣卫奇怪的问,亦公公怎么又回来了? “贵妃娘娘让奴婢出去买东西,奴婢忘了带银钱了,哎,赶紧回去拿,可不能误了娘娘的大事。”然后心里估计在骂,老子不姓亦。 他匆匆回到后宫,几乎是小跑来到贵妃李氏面前。 李氏听完脸色也是微变,她飞快想了想:“徐忠带五万兵马降汉王,当尽量护其家人。” “你不应该回来,应该尽快出宫通知他家人。” “奴婢不敢自做主张,奴婢知道了,马上出宫,纪纲是聪明人,刚刚故意这么大声,应该不会这么快动手。”亦失哈道。 “明纣王失心失德,连身边人也不帮他。”李氏冷笑。 —— 武英殿。 朱棣先是下旨诛杀徐忠全家,又和诸文武继续议事,大概半个时辰不到。 突然侯显匆匆从外跑了进来,表情惊恐:“陛下,皇后,皇后-——” 徐皇后突然病倒了。 原历史也就有今年七月,徐皇后病重而亡。 但这次因为朱高煦的反叛,徐皇后日夜伤心,已经提前病重,这几天都卧床休息的她,今天突然病情恶化。 朱棣大惊失色,赶紧往坤宁宫去。 朱棣固然是个暴君,也肯定不是个好父亲,但他绝对算是个好丈夫。 在靖难之前,他甚至只娶了一个徐皇后,然后为了拉拢朵颜三卫,才娶了阿哈出的女儿李氏,第四娶的妃子是张辅的妹妹,也是为了拉拢和照顾张家。 他在位二十二年,一共就娶了二十位妃子,平均一年一位左右,放在历代皇帝里,算是相当不错。 而徐皇后身为一个女子,却饱读诗书,才华出众,她记忆力超群,读书时过目不忘,一览成诵,因此博通载籍,每每读到古人的美德与言行,都会深思效仿。因此,徐皇后自幼便有“女诸生”的美誉。在明代,“诸生”即为受过传统儒家教育,工于经史的生员,徐皇后能有“女诸生”之名,可见其才学修养。 徐皇后还能文能武,靖难时,曾参与军事,披甲守城,受到北平城诸将士的爱戴。 朱棣与徐皇后的夫妻感情是非常之深的,两人在婚前就已经认识,并交往了三年,是当时有名少年伉俪,这在‘先婚后爱’的古代是非常少见,那怕是穿越者朱高煦的妻子,都是在父母的指示下,与从末见过的韦沫儿先联姻。 朱棣一共才生了四个儿子五个女儿,除了四子朱高爔和五女常宁公主的生母有争议,其余的都是徐皇后所生。 可见朱棣眼里,真正的妻子,只有徐皇后一人。 朱棣这时走的很快,侯显要快步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感受到皇帝的焦急和关心,不由从侧后小心翼翼偷看了一眼。 朱棣的眼圈有点微红,他应该在强忍着,毕竟他是千古的帝王,仪态不能有失,可夫妻多年的感情,或许很难让他接受这样的消息。 “太医怎么说?”朱棣走到一半,突然才想起来,沉声道。 侯显结结巴巴:“当,当——召诸皇子——进宫——看看——” 基本等于是见最后一面的样子。 “这些庸医,全都该杀——”朱棣暴虐的怒吼,眼睛里再也不忍住。 侯显赶紧后退点,身为一个宦官,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看到皇帝的这一幕。 朱棣果然用余光在看他,发现看不到侯显,知道侯显远在自己身后。 他没再说话,加快了步伐,片刻之后就看到坤宁宫外站满了人。 朱棣心中发酸,却要强忍着保持皇帝的威严,快步进宫门。 (本章完) 第344章 还是要徐辉祖这等奸臣来对付逆子 朱棣进去后,发现大殿里面也很多人,有太医,宫女,宦官。 看到朱棣过来,大伙齐齐跪下,称呼陛下万岁。 一个太医当场哭道:“陛下,微臣该死——” 他后面说了几句,朱棣也没听清楚,反正大概的意思就是皇后不行了。 “狗东西,一点用都没有。”朱棣听到一半就怒火中烧,一脚把这太医给踢翻在地。 他很想大声叫,来人,把这狗东西拖下去砍了。 但他心里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太医。 “来人,快去叫太子。”朱棣说罢,赶紧往里走。 其他人纷纷往外退。 坤宁宫的病榻上,徐皇后脸色苍白的坐在床头,居然不是躺着的。 看到朱棣时来,徐皇后凝神看着他,突然扑哧笑了出来,但马上泪如雨下。 此时房间里只有朱棣和她两人,朱棣再也没有忍住,泪水夺眶而出。 他来到床榻前,贵为天子,跪坐在床边,双手紧握徐皇后的手。 两人相顾而视,都是泪流不止。 多少年的陪伴,眼看着就要生离死别。 “人固有一死,陛下不要过于伤悲。”徐皇后此时,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挤出笑容:“臣妾能嫁给陛下,已经是臣妾最大的幸福,只可惜,臣妾以后,不能陪伴陛下了。” 朱棣流着泪,嘴巴张了又张,又不知说什么。 他君临天下,雄才伟略,却实在无法说出儿女情长的话,但他终究还会流泪,知道眼前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俺——俺-——对不住你——”朱棣颤声道。 朱棣的意思是没有好好照顾徐皇后,确实,当上皇帝后,他事务繁忙,虽然大部份时候都会陪徐皇后睡,很少睡其他妃子,但他更看重军国大事,极少关心后宫事务。 徐皇后伸手轻抚着朱棣的脸,眼中柔情万种,一脸依依不舍。 此时大明天下亿兆人口,也只有徐皇后可以抚着朱棣的脸,把他像孩子似的捧在手上。 “高煦年少,可能被人蛊惑,等朝廷进入云南,还忘陛下念着父子的血脉--” 徐皇后不说朱高煦还好,一说朱棣差点又脑溢血。 这逆子都快打进京师了,口口声声要弑父,秦逆李世民都没敢杀父,这畜牲简直不是人。 换成以前朱棣要勃然大怒了,不过眼下他也只能忍住,反正他套路很多,当下一本正经的对徐皇后道:“虎毒焉不食子,皇后放心,俺的孩儿做错了,俺会教训他,一定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徐皇后这才满意,她脸上的表情轻松不少,突然,她抬起头,眼光看向门外。 朱棣马上道:“俺已让人去叫太子,太子马上会来。” 不料徐皇后却道:“臣妾--想看看弟弟-——” 朱棣脸色一黑,但还是重重的点头。 两刻钟不到,徐辉祖快马入皇城,城门口的守卫,还允许他骑马入宫。 “扑通”徐辉祖冲到床边,看都没看边上站着的朱棣一眼,双手握住徐皇后,同样是泪如雨下:“大姐。” 下一刻,徐辉祖和孩子似的,埋头在徐皇后身边,全身抽搐起来。 痛苦和泪水狂涌不止,徐辉祖直接痛哭失声。 朱棣本来很生气,徐辉祖进来不叫他陛下,也不向他跪下,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明显还是不承认他这个皇帝。 当时他就想,等你姐姐不在,老子弄死你。 原历史上,朱棣就等徐皇后一死,把徐辉祖给弄死。 但此刻朱棣看到徐辉祖哭的和小孩子一样,表情不由变来变去,眼神中的杀意也柔和了许多。 “大弟。”徐皇后这时缓缓微笑道:“姐姐这辈子似乎没求过伱什么事?” 徐辉祖抬头,看了眼徐皇后,用力抹了把眼泪,抽泣了几声,但没有说话。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 徐辉祖的抽泣声越来越小,徐皇后温柔的看着弟弟:“事已至此,即然不能改变,为何你还不肯原谅你姐夫?” “或者说,原谅姐姐。” 朱棣都当皇帝了,你还这种态度干什么,就当是姐姐的错,你不能原谅姐姐吗? “大姐”徐辉祖涨红了脸,只叫了声大声,还是没说话。 乱臣贼子,他心中怒骂朱棣。 “呜呜”突然,徐皇后哭了起来,朱棣和徐辉祖一脸惊慌。 “我不知上辈子做错了什么,弟弟不肯原谅我,高煦还要反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徐皇后哭道:“为什么要让我的亲人,都离开我--” 徐辉祖被她哭的心酸,只好劝道:“大姐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某人,错的是高煦--错的是俺。”他说到某人,余光看了眼朱棣,朱棣气的半死,又不好骂他。 “你非要让大姐死不瞑目吗?”徐皇后哭着看向徐辉祖。 徐辉祖不敢看她,却也不言语。 “也罢,他们的过错,都让大姐来背,让大姐承担所有的罪过——这或许,才是我应得的报应——” 徐辉祖涨红了脸,瞪着徐皇后,徐皇后满眼都是绝望和垦求之色。 他脑海里也翻天覆地的挣扎着,大殿里再次陷入安静。 足足过了好一会。 突然,徐辉祖起身,后退,退到床外的十几步,扑通,跪伏在地,大脑门狠狠撞在地面上:“臣徐辉祖,叩见陛下,叩见皇后。” 朱棣神色动容,表情也丰富的变化着。 片刻后,他略有激动的看向徐皇后。 只见徐皇后含笑看着他,脸上笑的和花儿一样。 但仅过了几息的时间,徐皇后猛的嘴巴微张,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缓缓闭起眼睛。 朱棣也刹那间闭起眼睛,无尽的悲伤涌上心头。 徐辉祖俯首在地,好一会没听到徐皇后的声音,突然,他全身再次抽搐起来,泪水滚滚而落,浸透了他的衣袖。 永乐五年一月,徐皇后病重离世,太子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但临死前,徐皇后做了件大事,徐辉祖终于开口叫了皇帝。 原历史上,徐皇后一死,朱棣就开始想办法弄死徐辉祖。 但现在形势完全变了。 首先徐辉祖开口叫他皇帝了,不像原历史一样一直不承认这个皇帝。 其次现在朱高煦反了,而徐辉祖好歹也算明将之后,至少在朱棣现在的手下中,没一个比的上他。 徐皇后死的当天,朱棣就和徐辉祖在坤宁宫聊了几句。 这是双方靖难后第一次说话。 结果当然不欢而散,但朱棣还是很满意。 徐辉祖当时冷然道,俺叫你皇帝,只是不想让姐姐死不瞑目。 简直毛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朱棣当时勃然大怒,真想弄死他。 但他脸皮挺厚的人,知道现在可能用的着徐辉祖,暂时还不能杀。 “高煦起兵反了。”朱棣沉声道。 徐辉祖继续冷笑:“挺好的,学你嘛。” “你”朱棣又被气的半死。 忍住,忍住,朱棣想了想,还是没发火,又道:“魏国公有什么建议?” 徐辉祖没想到朱棣会向他请教。 原本他想说,俺一个待罪之身,谈不了军国大事。 但是转念一眼,他还是挺乐意看两人父子相残的。 而且相比起朱棣,徐辉祖其实更痛恨朱高煦。 朱棣当年起兵,还算有理由,毕竟皇帝要削他的藩。 反而朱高煦,全是一已之私,就为了自己想当皇帝,还借建文的影响力,引的天下大乱,百姓受灾,简直无耻之极。 再想到朱高煦当年蒙骗自己,又骗了自己的千里宝马,真是越想越恨。 朱高煦比朱棣还可恶,徐辉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就让他们狗咬狗才好。 徐辉祖想了想,缓缓道:“高煦以建文的名义起兵,拉拢天下人的人心,对朝廷极为不利。” 朱棣赶紧问:“魏国公有何高见?” 徐辉祖道:“首先要告诉天下人,官军没败,汉王没胜。” 朱棣脸都垮下来,官军在四川、广西各省大败,如何掩瞒? “魏国公请明言。” “诏告天下,官军与叛军正在对恃,难分胜负。” “四川之役,因四川都指挥使瞿能阵前倒戈,何福指挥不力,官军措手不及,临时退往陕西。” “贵州战场,薛禄勇不可挡,原本大胜,因顾成出卖,官军腹背受敌,薛禄阵斩叛军数万,而寡不敌众,这才小败。” “广西,福建战场,大抵都是如此,非战之罪,全因有人见利忘义,勾结叛军,这才导致官军小败。” “另要有邸报天下,叛军攻下贵阳、桂林、成都等重府时,叛军残忍无比,到处图城,反王朱高煦还亲自下令,三日不封刀,叛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各省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徐辉祖的意思很明显,朱高煦说你是明纣王,你也反过来说他残忍。 至于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宣传出来。 徐辉祖的思想就有点超前意识,和朱高煦相似,知道宣传工作比较重要。 现在天下人都支持朱高煦,不就是朱高煦的宣传工作做的好吗。 所以朝廷也要加大宣传朱高煦的恶行。 朱棣一听就觉的有道理,还是要徐辉祖这等奸臣来对付朱高煦,你看解缙、杨荣那些人,书读的有模有样,这种无耻的话就是想不出。 (本章完) 第345章 打朱高煦的七寸 你要让解缙说出这些没有发生过的事,解缙肯定说不出。 明初这会大部份读书人还是要点脸的。 你要让没读过书,不识字的张武,丘福他们说这些话,也说不出,因为这些人没文化,连成语都不会用,说什么无恶不作,无家可归啊。 所以徐辉祖很好的弥补了朱棣眼下的人才空缺。 从当初徐辉祖派兵先去抓朱高煦,再向皇帝禀告这事来看,就知道徐辉祖这人做事情懂变通,啥事都敢干,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朱棣这时杀徐辉祖的心已经大大消减,赶紧又问:“开春朝廷想再次和叛军动手,依魏国公看,当把战场放在何处?” 徐辉祖想了想:“四川天府之国,易守难攻,朱高煦那逆子又占据了汉中,明显也只打算守为主。” “朝廷当派一支兵马守住关中,其余尽数调往他处,毕其功于一役,尽快与叛军主力决战。” “福建广东,兵马有限,李远是有能力,但两地不能有失,要维持逆子的海贸事情,必然也是以守为主。” “贵州广西粮少,叛军在湖广补给最容易,所以最好的战场,应该是在湖广。” 徐辉祖认为,官军在其他方面,应尽量减少兵马,同样采取守势,然后集中大部兵力,在湖广地区,与叛军决战。 湖广地区水道纵横,当地又是大明粮税重地,适合补给,所以叛军的主力,肯定是在湖广。 朱棣又问:“谁可为主将?” 他是故意试探徐辉祖,当然,如果徐辉祖真的自告奋勇,朱棣肯定不放心,也不会同意。 徐辉祖果然道:“除了你御驾亲征,谁也奈何不了那逆子。” 朱棣深以为然。 徐辉祖走了没多久,朱棣又听到一个让人火冒三丈的消息。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来报,他带人去徐忠府上,发现徐忠的儿子儿媳和孙子不见了。 徐忠正妻武妙顺生了三个儿子(徐晏保、徐僧保、徐三保)皆早卒。 现在只有个庶子徐安(非徐祥儿子徐安)还活着。 锦衣卫上门时,徐家其他人都在,就徐安一家外出。 朱棣当时大怒,又无可奈何,因为纪纲得到命令就上门,当时正是白天,徐安外出也是可能的,如果晚上再上门,那就全部能堵在家里了。 后来才知道,当天是武妙顺长子忌日,武妙顺身体不好,徐安代表母亲带全家外出拜祭,正好不在家。 现在锦衣卫正满城在找徐安,朱棣感觉最近事事不顺。 就在他若有所思时,侯显突然来报,徐真人求见。 朱棣让她过来。 徐妙锦来到朱棣面前,先参见了皇帝礼,然后便道,她想过几天,等大姐后事办完,回北平。 朱棣进京时,她原本不想过来,但因为姐姐徐皇后邀请,才勉为其难,现在大姐去世,她自然也没心情。 朱棣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有心想说不准,但又找不到理由,而且徐妙锦故意选这个时候,朱棣无奈的想了想,只好重重点了头。 他也是拿的起放的下的,徐妙锦历史上以出家为名,直接拒绝他,他也没拿徐妙锦怎么样。 于是便对侯显道,赐点东西给徐妙锦,让她衣锦还乡,侯显一一答应。 数日后,徐妙锦带着数车物品,从石川门离京,刚到城门口,发现城门口除了军士还有一队锦衣卫。 锦衣卫看到她的马车经过,正想上前拦下检查。 突然,驾,远处数骑飞奔而至,众锦衣卫抬头,发现是顶头上司,指挥使纪纲。 纪纲怒道,伱们知道这是谁的马车?是徐皇后的妹妹。 一众锦衣卫吓的半死,门口守军也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徐妙锦离开。 马车出了京师不远,徐安和儿子徐琦,妻子杨氏匆匆下车,叩谢了徐妙锦。 当天纪纲透露之后,李氏立马派亦失哈通知了徐家,徐家也没敢全部跑,因为这么多人不可能跑掉,在考虑再三后,徐安带着一家跑了,先躲到徐妙锦家里,母亲和其他亲人全部被诛。 徐妙锦这时叹道:“可惜我们能力有限。” 徐安忍住悲痛,已经非常感谢汉王和徐真人,汉王的大恩,永不敢忘。 全家从京师出来后,立马转向往浙江去,再从海路,逃往福建。 徐忠的儿子没杀掉,朱棣当然不爽,但他现在也顾不得这件事。 徐皇后死后的次日,朱棣就召集诸文武,决定了他的大至方略。 开春之后,京营七十卫,近四十万兵马,留十卫即五万多留守,其余三十多万,全部调走,另有来自北平辽东约二十万,山西河南两省十余万,江南两省五万,淮安十余万(原梅殷在此练军三十万中部分),共计八十万,与湖广与叛军一决胜负,到时他将御驾亲征,一举将叛军荡平。 其实京营从去年到现在,已经先后走了几批,像柳升、陈懋,都是去年带着京营已经提前离京。 考虑到湖广决战的重要性,朱棣决定需要防守的地方更加重要。 令率柳升率四卫京营守开封,陈懋率四卫京营守南阳。 整个河南除了这八卫京营外,基本兵马已经被抽空了,各县府都是只留几百兵士,然后令当地招募青壮,加上各地巡检司的弓手来守城,效果当然可想而知,如果叛军打进来,各地肯定会降,但只要叛军不进来,还是有点作用的。 开封和南阳一个是中原进入山东的必经之地,一个在湖广的背后,一个随时可以支援山西和关中,一个随时能下武昌。 所以不但能护卫湖广官军,还能支援山西和关中。 众将听了大惊失色,因为朱棣胆子太大,只在京师留了十卫,五万多人。 当年靖难,朱允炆留了二十万人都不放心,还觉的兵少,没想到朱棣胆子这么大。 当然,朱棣在靖难中也是这么干的,每次带大军外出打仗,北平才留一万多人。 金忠问,要是叛军胆子大点,集中兵马,从浙江沿海,从水路进攻京师呢? 朱棣道,孟善驻守镇江,逆子一起兵,俺就在镇江大建炮台,控制水道,外来水师,几乎不可能顺利通过镇江,除非那边的守将降朱高煦。 孟善做为靖难功臣朱棣心腹,肯定不会降的。 姚广孝这时缓缓道:“北平辽东方向,还有多少兵马?当抽调更多的往湖广,决不能给叛军一点胜利的机会。” 现在他们关中还在手上,所以北平方向,叛军进来的可能性是没有的。 而靖难中,南军最多也曾组织过六十万大军,还是败给北军了。 所以姚广孝感觉八十万还是不够。 “北平方向俺只留了三万多驻守边关和北平,其余能调的都调过来了。” 另丘福在淮安学梅殷正招募和训练新兵,那边现在还有十万左右,但大部份是新兵,可以分派各地,用为援军。 朱棣给众将分析,叛军更看重地盘,会留守大量兵马在四川、广西、贵州等省,湖广兵马肯定没咱们多。 咱们在靖难中以少打多都能胜,还怕叛军人多? 众人顿时又想到靖难时的大战,想着跟着朱棣,似乎啥也不怕,那怕输了,还能翻身。 靖难再困难的时候,他们也大败过,最后不还是又赢了。 这个战略是朱棣召集很多文武一起决定的,包括六部尚书也参与了,也是徐辉祖的提议。 但散会后,朱棣又单独留下姚广孝、袁珙、金忠、、丘福、朱能、陈志、王聪等几个人。 “金忠你不要回武昌了,到九江重新设平汉布政使司,全力调拔各地资源到冮西。” “陛下?”几名心腹不明所以。 九江算是湖广侧翼,相当重要,朝廷也是打算以重兵守住的。 现在朱棣突然要把平汉布政使司搬到九江,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果然,朱棣道。 “以俺对逆子的了解,逆子每次打仗都是出人意料,以前朝廷占了上风,他反而到处攻掠,现在逆子占了上风,可能反而会守。” “。。”众人不置可否。 朱棣继续道:“俺们百万大军往湖广,逆子可能想先避锋芒,以守待劳。” “所以,俺在想,还得另僻战场,给他狠狠一击。” “陛下的意思是?”朱能不解的问。 “逆子的福州是他重要的粮草和银钱来源,且福建广东一带,兵马不够多。” “如果能攻下福州,切断逆子的各种支持,就算咱们在湖广与逆子相恃不下,早晚也能拖死逆子。” 原来朱棣表面上说着要在湖广与叛军决战,私底下居然还有偷袭福州的想法。 不得不说,朱棣真是胆子大。 就像当年靖难时的,他一边应付朝廷官军,还有空去偷袭大宁。 没错,朱棣知道朱高煦有钱,而且福州那边现在算是朱高煦后勤基地,中转站,大量商人都往那边与朱高煦做生意,为他带去源源不断的财富和粮草。 所以朱棣要釜底抽薪,突袭福州,打掉朱高煦的根。 “陛下英明。”姚广孝难得发出赞叹:“此招甚妙,打蛇打七寸,福州,可算汉王的七寸。” “若是能打破福州,再顺势南下广东,还有机会杀进交趾,到时,全局都活了。”袁珙更是眉飞色舞,兴奋不止,好像打破福州,朝廷就铁定能胜似的。 (本章完) 第346章 俺朱棣一生,光明磊落 “就怕逆子,坚守不出。“朱棣现在仗着兵多,不怕朱高煦出来野战,就怕朱高煦守城。 在他看来,攻城战真不好打,靖难中南军五十万,北平才一两万人都攻不下。 所以在靖难的时候,朱棣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去攻城。 金忠道:“朱高煦给天下官员兵将发双饷,兵力又大增,他再有钱也支持不了多久。” “臣觉的,如果双方对持湖广,长时间拖下去的话,对他没什么好处,陛下可以试着看,如果他想速战速决,肯定会主动往前攻。” 姚广孝则道:“朱高煦为人奸诈,想攻的时候,可能先摆出守势,要守的话,也可能作势强攻,此人不能按常理来推算,陛下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中了他的奸计。” 朱棣听的是咬牙切齿:“俺一生光明磊落,怎么会生出如此奸诈的逆子。” 众人面面相觑。 朱棣和心腹们商讨了一番,决定湖广战场边打边试探,有机会就直接打破叛军,如果没有机会,就拖住,然后偏军进福建,突袭福州。 散会的时候,朱棣突然叫到丘福:“丘福,你等下,俺还有话和你说。” 丘福愣了下,便独自留下。 大殿里很快只余下他们两人。 朱棣深深的看着他,语重心长的拍拍他肩膀:“早年在草原打赫木儿部,俺一时大意,被千骑包围,丘福你带着五十骑,拼死往前冲,为俺开路,身中十余箭,血流不止。” 丘福动容,沉声道:“这是臣应该做的。” “兀突部草原,又是丘福伱替俺挡了一箭。” “东昌一战,俺又被包围,你与张玉为了救俺,拼死往前,张玉兄弟,也因此阵亡。” 丘福的眼睛都红了:“陛下。”声音哽咽。 “靖难打淮河盛庸,你与朱能率几百人,西行二十里,突袭盛庸军,为我们大军过河,立下大功。” “这么多年,你为俺立下的功劳,数之不尽,俺都说不过来,俺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在俺心里,咱们就是亲兄弟。” “陛下。”丘福扑通,跪下磕头,泪如雨下:“臣能侍奉陛下,此生无悔,臣愿为陛下做任何事。” “快起来。”朱棣的眼睛也红了,双手再次重重拍到他肩膀上,用力一拉,将丘福拉起来。 丘福几乎哭了,哽咽道:“当年臣举荐朱高煦为太子,实在是觉的他为人不错,和臣谈的来,但臣心里,永远都支持陛下的,臣敢对天发誓,从来没有背叛过陛下。” “俺从末怪你当年举荐他太子的事,你也想不到逆子会这么狡诈罢,当时俺都被他蒙骗,岂能怪你。”朱棣一脸正经的道:“俺现在是有重任交付于你。” “请陛下吩附。”丘福赶紧道。 “你先去趟北平,然后把淮安余下的兵马,带往浙江——”朱棣俯首和他说了一番话。 —— 也就在徐安全家逃走的同时,徐皇后病逝,请汉王去京师见母亲的圣旨,也同时到了长沙府。 宣旨是通政使知事,张鹤。 这个张鹤是刑部尚书吕震的女婿。 吕震在北平时是第一批投降的文官,靖难成功后,先为真定知府,又入京任大理寺少卿,永乐三年升刑部尚书。 而朱高煦在靖难时,就让毛雄和他搭上关系,常年献贡送礼。 张鹤以朝廷使者的名义突然到访,而朱高煦还在云南回四川的路上。 朱高煦过完年从云南回来,先去四川,再从四川进湖广,这会正在路上。 这会驻守长沙的文武是瞿陶和钱巽。 钱巽是高阳郡王府的老同志,朱高煦有意他将来在这里干湖广布政使,也是今年刚到长沙。 钱巽当时就在想,靖难时,燕王为了挺延时间,和朝廷多次谈判,双方使者也是来往频繁,中间一边谈判一边还打仗,明明双方都知道是假谈判,还谈的一头劲,简直毫无意义。 现在朱棣又是这个套路吗? 钱巽现在都不知道朱高煦在四川还是在往湖广的路上,当下只能先事实在人去湘阴县。 湘阴就在洞庭湖南面,目前是讨逆军最前线,讨逆军部份水师船只就在这边。 张鹤也是坐船过来的,正在湘阴等他。 钱巽乘船从长沙出发,下午出发,晚上就到了湘阴,这就是湖广的好处,水路纵横,到哪都可以坐船,方便又快捷。 正常情况下,钱巽会在第二天上午面见张鹤。 当时他到达湘阴时,已经是晚上接近后世七点钟左右。 守卫湘阴的是广东廉州卫的兵马,俱是水师,由王忠从广东带进广西,跟着朱高煦进入湖广。 原指挥挥使王忠已经为广西都指挥使,现任指挥使是王兴国(顾兴国)。 钱巽到了湘阴后,王兴国立马来面见他。 “张鹤来了几个人?”钱巽问。 “五个,两个像是锦衣卫,一个是宫中宦官,还有个随从小吏。” “住一起吗?” “末将将他们分开安排。” “好,我要单独密见张鹤。” 晚上,钱巽秘密来到张鹤房间。 张鹤这会还年轻,也没到户部,看起来二十岁不到,相貌清秀,但一双眼睛有点阴,像他岳父吕震。 他这个人还是挺精明的,和吕震很像,历史上,后来被调到户部,大概也是看中他为人精明,能精打细算。 张鹤看到钱巽突然来了,也微微一愣,然后双方相互介绍了下,钱巽说自己以前是高阳郡王府典仗副。 张鹤不动声色想了想,他以前不认识钱巽,也不知道真假,当下便道:“下官什么时候能见到汉王?” 钱巽道:“你有啥事,能先和我说说吗?” 张鹤不出声,只是看着钱巽。 钱巽没办法,只好压低声音,小声道:“毛雄是我的亲戚。” 张鹤脸色微变,这才确认钱巽确实汉王心腹。 他马上道:“朝廷圣旨在宦官手上,大概的意思,徐皇后病重,皇后临终前的愿望,想让汉王去京师看看娘亲。” 说到这里,张鹤左右看看,声音变的更小:“徐皇后已经去世,朝廷故意用这个借口,请汉王入京,汉王要是不敢去,就是大逆不道。” 吕震和女婿都是聪明人,所以聪明人都想脚踏两只脚。 这次出使的事,吕震也没想到会是自己女婿,所以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向汉王卖个好。 汉王兵势正隆,且占据大明半壁江山,吕震当然要提前下注,向汉王卖个好。 而且吕震这人挺坏的,当时就在想,万一将来朝廷胜了,事后败露,就推到女婿身上,说自己不知道。 钱巽也是脸色微变。 原来朝廷根本没打算汉王会进京,且肯定知道汉王会拒绝,到时朝廷口诛笔伐,要通知全天下汉王不孝。 因为汉王的檄文里,只骂了朱棣,可没说徐皇后有什么不对。 而且徐皇后贤德,天下人都知道。 现在你母亲病重,你这做儿子,不应该去京师看看吗? 钱巽这时怒道:“朝廷当我们大王是傻子呢?” 张鹤嘿嘿干笑,不置可否。 这圣旨要是到了长沙,朱高煦你去还是不去? 去肯定死,不去就是大逆不道。 “明纣王的圣旨,咱们大王可以不用接。”钱巽沉声道。 朱高煦正在讨伐朱棣,岂能认同他的圣旨。 张鹤笑道:“不是接不接的问题,汉王不能让圣旨进长沙,或者,汉王不能在长沙。” 朝廷知道你会不接,你不接圣旨和不去京师是一样的恶劣,到时朝廷四处宣扬,朱高煦你母亲要死了都不回去,你还是个人吗? 明代官员父母去世都要辞官回家的,这叫丁忧。 不回去那就是不孝,被天下人唾弃。 钱巽这时深深看了眼张鹤,心想,还是这些京官们坏心眼最多。 “我是晚上来的,可以当我没来。”钱巽道:“明天我让王指挥使把你们赶走。” 张鹤摇头:“这样不好,明日就说汉王在四川,让我去四川。” “等我到了四川,四川那边再说汉王去了广东,让我来广东。” “这样四川跑跑,广东跑跑,一来一回,都一两年了。” 张鹤也是个狠人,出来后不想回京了。 因为他也怕出事,最好在外面闲逛,等个一两年,这场仗也打完了,胜负也出来了,他也安全了。 “嘿。”钱巽嘿嘿一笑:“张知事真是神人。”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王兴国带人来到张鹤院子里,把他们几个人叫齐,然后大声道,咱们的人昨天去长沙禀报,汉王已经不在长沙,去年十二月就去了四川成都,张知事,麻烦你们往四川去吧。 张鹤怒道:“那这么巧,我们来了,汉王就去了四川?你莫非在骗我们?” 铮,王兴国拔刀,怒道:“你对老子吼什么,汉王不在,老子有什么办法?” 张鹤身边的宦官和锦衣卫吓的半死,赶紧拉住张鹤,张知事,算了算了,别生气。 生怕王兴国翻脸动刀。 几人赶紧原路返回到岳州,然后快迅通知武昌,说他们在湘阴被拦下,湘阴叛军说汉王去了四川,怎么办。 这时代的圣旨必需送达本人,他们又不能把圣旨扔在湘阴就算了,所以武昌很快回信,你们赶紧送往四川去。 (本章完) 第347章 狗奴才,让本王脚踏两只船? 二月初的北平极为寒冷,但朱高燧的心却是更冷。 最近北平城兵马调动频繁,大量北平的兵马被集合起来,开往湖广。 朝廷在准备湖广决战,朱棣下令将赵王朱高燧的三护卫全部调走。 这些天北平城兵有进有出,赵王三护卫被调了出去,另有城外的兵马调了进来。 朱高燧看在眼里,心里有点不舒服。 当初二哥朱高煦起兵时,他是很不看好的,没想到朱高煦突然暴发,连占数省,很快与朝廷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这时他的心就活络起来,二哥能起兵,俺能不能起兵啊? 但他还是有点数的,稍微想想就能明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起兵。 朱棣当年能起兵,朱高煦现在能起兵,因为他们本身就算武将,在战场上和其他武将们同生共死过,不但会打仗,还会拉拢人心,还有自己的地盘和钱粮,有一大批心腹。 他赵王朱高燧现在起兵,谁会跟着他干? 谁会相信他? 朱高燧是聪明人,想明白这点,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起兵的,唯一能想的,就是在朱高煦的反叛中,得到好处。 朱高煦刚起兵的时候,朱高燧立刻向父亲表态,支持朝廷,还在朱棣的授意下,发檄文怒斥朱高煦。 但是谁也没想到,短短大半年时间,天下形势突然逆转,朱高煦连连胜利,朝廷陷入困境。 现在连北平的兵马也被调走,朱高燧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 “吱”就在他胡思乱想时,殿外大门打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朱高燧全身一颤,表情不好。 下一刻,宦官黄俨走了进来。 “把门关上,真是冷。”朱高燧赶紧道。 黄俨连忙把门关上,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前。 “外面情况如何了?”朱高燧问。 “大王的三护卫被调走后,北平七卫又被调走五卫。”黄俨无奈道:“好像都要支援湖广。” 朱高燧脸色有点不好看,现在他想啥念头也没有用,兵马都没了。 “今天刚进来一股兵马,奴婢打听了下,是淮安的。” “啊?”朱高燧一脸不可思议:“淮安兵马到这?” “不止正军,好像连家属也有过来。”黄俨道:“朝廷大量把北平的官军往湖广调,然后调了外地的兵马过来接管北平,连家属都带了过来。” “依奴婢看,会不会陛下要迁都啊?”黄俨说罢,抬头小心看了眼朱高燧。 朱高燧脸色变的更难看,就算不迁都,父皇朱棣看来也是对守住京师没信心。 朱棣对守京师没信心,不是因为京师城墙不高大,兵马不多,而对京师的文官不信任。 只有北平,是他的根基,他回来才有安全感。 朱高燧更觉的老爹可能干不过二哥,因为都打算往北平退了。 就在他和黄俨说什么的时候,外面有人来传话,北平布政使、行部尚书郭资求见赵王。 永乐元年,朱棣把北平改北京(咱们里还是叫北平先),置北京行部,设尚书二人,位同布政使。 郭资为北平布政使兼行部尚书,统六部事。 之后朱棣下令在北平兴建皇城,也全归郭资负责。 所以朱高燧对郭资比较尊重,因为他知道郭资是父皇的心腹重臣。 “让他进来。”朱高燧赶紧道。 不一会,郭资也进入大殿,随同前来的,居然有个熟人。 “淇国公?”朱高燧没想到丘福会来。 淇国公哈哈大笑,上前拜见赵王。 丘福说,今天他和房胜(富昌伯)、郭亮(成安侯),房宽(思恩侯)徐理(武康伯),孙岩(应城伯)、陈珪(泰宁侯)等一起来到北平,以后他们几人,配合赵王,负责北平和北方的城防事务,俺过两天就走,走的时候,会带走北平七卫中的精锐,后面会有淮安的三卫兵马过来参与北平防守。 朱高燧更加感觉到朱棣做了两手准备,抽取精兵参与湖广决战,淮安的新卫来参与北平防守,若大胜自然好,若是败了,极可能放弃京师,退守北平,再次重演靖难的一幕。 丘福接着又道:“陛下让俺来打声招呼,朝廷现在缺钱,今年亲王府的俸禄,暂缓一缓。” “。。”朱高燧愣了几息,但马上做出一副关心父亲的表情:“儿臣什么都是父皇给的,当然全力支持父皇。” “汉王要是能像赵王这么想就好了。哎。”丘福摇头道。 众人皆是无言。 等两人走后,黄俨看着朱高燧笑道:“这么多大将来到北平,又见靖难时的精彩啊。” “特娘的。”朱高燧心里骂道那也不用削老子的俸禄。 不过父皇的安排挺有意思。 丘福对北平七卫比较熟,靖难前就是北军千户,在北军中素有威望,应该是过来抽取精锐的,把北平的精锐,悄悄投放到湖广战场。 房胜和郭亮,在靖难中一个守通州,一个守永平,整个靖难打了数年,力保不失。 特别郭亮,守城非常有水平,部下只有几千人,面对山海关和辽东的数万官军,纹丝不动,像钉子似的扎在原地。 孙岩在靖难中也是一直驻守通州,和房胜搭挡。 但是这次被调回北平,有用人质的意思。 因为他女儿嫁给了朱高煦。 朱高煦起兵后,孙岩当时在开平,他立马表态和朱高煦划清界线,但朱棣还是把他招回京师,以软禁。 这次带到了北平,也是有控制的意思。 因为他的儿子,朱高煦的大舅子孙亨还在河南。 孙亨在靖难后,晋升为河南都指挥使。 朱高煦起兵,同样表态和朱高煦划清界线,但朱棣立马往河南又派了个新的都指挥使让河南和北平当年一样,出现双都指挥使的局面,军中主要大小事务,全由另一个都指挥使负责。 孙亨相当于被闲置,而且孙岩被控制在京师。 陈珪(泰宁侯)在靖难后,与世子留守北平,永乐四年(去年)负责配合郭资,改建北平城和修皇城。 但这件事刚开始干,朱高煦反了,所以他就一直留守北平。 房宽是当年大宁行都司都指挥使,朱棣第一次成五军时,曾为一军主将,部下甚众,这次把他带到北平,显然是防止房宽带头投降朱高煦,因为房宽一投,很多原北军房宽部下可能会跟风。 徐理在靖难后,就一直随郭资驻守北平,为北平都指挥使,也算朱棣信的过的大将之一。 朱高燧发现朱棣这么一布置,不但北平牢固如山,四周诸府也会加强防备。 果然没几天,附近昌平、保定、蓟州等重要州县,重要的卫所,全部换了大将,且有兵马更换入驻。 朱高燧还在默默想着父亲朱棣在北平的布局,边上的黄俨这时小声道:“事态越来越严重,大王也应早做准备。” “啥?”朱高燧抬头,瞪着黄俨。 黄俨不动声色,小心的道:“汉王起兵时,大王表态支持朝廷,将来万一要是汉王胜了,必然要来追究大王。” 朱高燧先是一愣,接着强笑道:“二哥最疼我了,知道我也是逼不得已,不是存心反对他。” 黄俨则马上道:“就怕汉王杀红了眼,不讲理呐,外面都在传,汉王对宗室,可是很不友好。” 朱高燧听到黄俨这话,脑子里仔细回忆起朱高煦的往事。 朱高煦当年和他比较亲,和世子似乎合不来。 也多次当面和他说,咱们才是亲兄弟呐。 不过朱高燧也不是傻子,嘴上说说的好话,他也会说。 当年他就觉得朱高煦自从京师回来后,就好像变了个人,比以前难琢磨,简单来说,好像比以前聪明了。 黄俨说的好像有道理,万一这家伙杀红了眼,也可能借这机会,铲除我? 朱高燧现在不是想着自己能不能起兵的问题,而是想着,朱高煦赢了,如何保住富贵的问题。 他不由看了眼黄俨,叹道:“本王能怎么办?北平全是父亲的人,三护卫也被抽调。” 黄俨则道:“咱们当然还得在明面上支持陛下,但也要小心万一出现的意外。(汉王胜了)” “依你看,我二哥胜的机会有多少?”朱高燧直接问。 黄俨苦笑:“奴婢一个太监,又不懂军国大事,哪能看的出来,要奴婢看么,陛下雄才伟略,手握朝廷百万大军,肯定是陛下胜啊。” “但打仗也不是看人多,靖难时,朝廷几十万几十万的兵马过来,最后还是陛下胜了呀。” “你这狗奴才,说了等于没说。”朱高燧笑骂。 但他知道黄俨说的没错,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表面看父亲强,但也要防着二哥胜。 所以,如何准备? “你有什么主意?”朱高燧问:“二哥当年很疼本王,本王其实也想关心下二哥的。” 黄俨沉默了会,他脑子里还有朱高煦当年的话。 朱高燧这人是很聪明的,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耍小聪明。 “北平城正在改建城防。”黄俨沉声道:“咱们悄悄收集北平城防改建的地方和兵力配置图,捏在手里,到时看情况,要是陛下大胜,立马销毁,就当没有此事发生。” “要是汉王胜了,将来或许有用?” “伱这狗奴才,让本王脚踏两只船。”朱高燧骂道,然后又笑了:“不过你说的好,就这么干。” 强烈推荐 (本章完) 推荐一本好书 大明:开局直面朱元璋 主角和老朱斗智斗勇,写的非常不错,明镜追看学习中,强烈推荐。 《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推荐一本好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8章 当世最强水师舰队上线 旧港在后世称之为巨港,又称巴邻旁。后世是印度尼西亚南苏门答腊省首府,苏门答腊岛南部最大港口与贸易中心,海拔仅2米,跨穆西河下游两岸,城内水道纵横,有“水城”之称。 元末明初,因为战乱,有许多中国人来此定居,洪武年间,广东人陈祖义因为犯事举家逃到旧港,投奔旧港以南渤淋邦国麻那者巫里手下为将。国王死后,自封酋长,开始了他的海盗生涯。 但旧港这里不仅仅只有陈祖义一方势力,旧港北部这会还有三佛齐王朝。 旧港以前是属于室利佛逝,后来满者伯夷攻占这里,室利佛逝王子拜里米苏拉逃往淡马锡,然后又逃到马六甲,成立了马六甲王朝。 拜里米兰苏拉逃走后,当地陷入无政权状态,一片混乱,于是当地一千多名华人拥戴广东南海人梁道明为首领,梁道明带领华人与当地人抵御满者伯夷的入侵,梁道明所建政权称新三佛齐王朝(以前有旧三佛齐),十年间有几万军民从广东渡海投奔梁道明。 公元1405年(明成祖永乐三年),明成祖派梁道明国王的同乡监察御史谭胜受和千户杨信带敕书前往招安;梁道明国王和臣子郑伯可一同入朝贡方物,留下副手施进卿带领众军民。 所以现在旧港北部是三佛齐王朝施进卿势力,南部是陈祖义的地盘,双方原本互不侵犯,有时还会合作一起在海上抢一笔。 在原历史上,陈祖义想邀请施进卿一起偷袭郑和归来的船队,结果被施进卿向郑和告密,最终被郑和大破,押回京师受戮。同年施进卿派女婿往京朝贡,明成祖昭命施进卿为旧港宣慰使。 但现在的历史已经全部改变。 去年十一月底,陈祖义从福建回来,陪同他回来的,还有朱高煦大将方延平带领的两千明军及家属(讨逆军)。 方延平原本留守云南,现在顾成、徐忠、何福等降将先后到了云南,朱高煦便把方延平调过来。 明军到了巨港后,立马在当地重组陈祖义的兵马,同时以明廷的名义招安三佛齐施进卿。 原三佛齐王梁道明被明成祖招安回老家光宗耀祖去了,而广东现在正好在朱高煦的地盘上。 方延平带来了梁道明的亲笔信。 梁道明回老家后,明成祖给了他一个当地巡检,几乎是不入流的官吏。 梁道明原本也挺满意的,毕竟从海盗变成官员了,他虽然在海外称王,其实在南洋各国眼里,还是和陈祖义一样,是个海盗。 李远从陈祖义口中得知梁道明的经历,立马让梁道明从南海县县丞和广州卫千户里选一个。 梁道明最后选了文官,想当县丞。 带着梁道明的亲笔信,施进卿和原历史上一样,也接受招安,从此新三佛齐王朝消失,大明旧港府成立。 要说这陈祖义也是个狠人。 他带着施进卿召集双方部下头目,说朝廷想招安,你们有谁同意的?同意的占多数,我就招安,要是兄弟们都不同意,我还是带着兄弟们干海盗。 部下里还真有人不同意,等大伙举过手后,陈祖义立马翻脸,带着明军把不同意的全给砍了。 接着陈祖义、施进卿和明军整顿兵马,淘汰老弱编收精锐。 陈祖义部下说是一万多人,其中都是拖家带口,方延平从中挑选了五千青壮,其中有两千人和家属会和陈祖义到福建去,另三千和他们两千明军编为一个卫,在当地建立旧港卫。 施进卿那边人多,仅汉人就有好几万,方延平直接挑选了五千户有精壮的,成立旧港左卫,其中军官大部份都是明军。 这边两卫里,每卫都是一千人多守卫港口,两千人屯田,两千人做为水师常年在四周沿海活动,保障海上商路,打击海盗。 每卫五千多军士轮流干这些事,可能你三月份在海上,五月份就去屯田了。 各军户的家属,不再有军余的称号,年纪小的,集中起来读书识字,年纪达到十六岁以上的,妇人跟着屯田,男人则出海,守城等辅助事务。 如果书读的特别好的,还会用作地方管理的官员。 方延平告诉众人,汉王在这边将成立旧港府,以后会有知府知县等官员,有批官员从大明过来,但旧港这边,也会用一批人当官吏。 大伙的孩子将来学习的好,都可以当官,甚至将来回大明当官。 海盗一听更来劲了,以后儿子学会识字后,还能当官?这多光宗耀祖。 这边的汉人大部份是元末明初逃过来,当时是无法生活,躲避灾难,如果国内太平,肯定还想回去光宗耀祖。 陈祖义肯被招安,也是有一半心思,想回去和梁道明一样,光宗耀祖。 方延平还组织各家属中的成年妇人进行晒盐,种甘庶,制黑糖,数量不多,就是为了自供自给。 方延平去年十一月过来,收编整顿,等陈祖义走时,已经是今年一月份。 此时他已经控制住旧港,海盗们也摇身一变,变成官军,领着饷,当地人也习惯了他们的到来。 方延平根据朱高煦的授意,每天观察,发现这里果然是良好的港口,来往的商船很多。 后世这里可是印尼第四大商埠,商贸发达,与70多个国家和地区有贸易往来。 现在也是,进入马六甲也好,从马六甲出来也好,顺路都可以走这边走一下,且非常方便。 如果要买香料和去爪哇满者伯夷国,这旧港是必经的港口,可以交易和补给。 当然,你要是补给足够,也可以不停靠,直接开过去,但从马六甲到淡马锡(新加坡)出来,一直到旧港,只有这个港口可以补给,下一次的补给,要到爪哇满者伯夷国,所以这边无论在此时还是后世,都是极为重要的港口之一。 一月,方延平正式在旧港收税。 以前陈祖义在时,他见船就抢,无人敢过来,现在明军到了,这才一两个月,商船来往就非常多,而且海上传起来很快,大家都知道这里被明军占了,陈祖义被招安了,安全了,所以以后商船只会越来越多。 方延平把税定的比较低,过往船只按船大小,三百料以下不收钱,三百到五百料五十两,五百到一千料一百两,一千以上到两千料一百五十两,两千料以上两百两,最高就是两百两。 如果是北边过来明人的商船,从福建交趾等地拿了旗交了银子的,到这里只需要交五分之一税。 因为一般的商船想运更多的货,都是比较大,越大跑一次越赚钱,所以方延平从三百料以上才开始收钱,三百到五百料的商船,那怕在旧港到交趾之间跑趟近程,最少也能赚几百两,所以只收五十两算是比较少的。 比如旧港就有很多商人,开着三五百料的中型船到交趾拉一船白糖过来,来回一个月左右,最少能赚几千两。 当然,伱要有本事在明军手上买到白糖,因为这会白糖在南洋非常吃香,是各王国上层贵族和有钱人专用品,没有点关系,是很难大批量买到白糖。 朱高煦为了把白糖销往爪哇等地,同时为了让旧港能收到税,专门在旧港开设了销售点。 由交趾的水师把白糖红糖运到这里,过往的商船不用跑到交趾就能购买,还可以提前预定。 比如有船往爪哇去,经过旧港,可以预定一万斤,等回头时,交趾的白糖已经送到旧港,你可以带走。 通过这样的方式,旧港很快成为重要的交易港口,来往的商船络绎不绝。 方延平于一月初一收税,到一月底时,居然收到五千多两。 差不多可以支付旧港卫明军一半的饷银。 方延平这下是大喜,因为商船肯定越来越多,将来可以自付自支,甚至还有余钱上交了。 二月初二。 几十大船缓缓靠近旧港,方延平正站在岸边观看。 这是又一批越人和吴哥王朝人被运到旧港。 汉王朱高煦正在交错移民,把越人和吴哥王朝的人,移民到旧港,把旧港一些当地人,移民到交趾和占城。 “报”军士飞快来到方延平身前:“郑和回来了,昨晚刚到淡马锡。” 方延平大喜。 他一直在等郑和,因为朱高煦生怕他回程时不到旧港来。 但朱高煦也不知道,其实历史上郑和经过了旧港,并且从旧港到了爪哇,还去了新村,新村是是指今印尼爪哇岛东北岸泗水附近的锦石(gresik)。公元十五世纪以后为爪哇重要商埠。 朱高煦虽然是穿越者,但不知道郑和下西洋的航线。 其实郑和在第一次,第五次,第七次,全部走了旧港,并到了新村港。 而且郑和前年初次来到这里,遇到了满者伯夷国的内战,西王误杀了明使,愿意赔偿五万黄金。 为了这事,郑和派了宦官陈喜回京师请奏皇帝,可惜人被朱高煦的人在占城截下。 如果按原历史的轨迹,郑和肯定会再去爪哇,看看陈喜得到皇帝的新指示没有。 他去爪哇满者伯夷国,必然要经过旧港。 方延平在旧港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郑和。 此时的郑和,手上有着当今世界最强的无敌水师舰队。 (本章完) 第349章 离心离德 此时的郑和正带着当世最强最庞大的海上舰队停靠在淡马锡。 淡马锡现在属于满剌加国,但暂时被暹罗统治。 满剌加国是五年前(1402年)由拜里米苏拉所建立的王国,其王城即是如今的马六甲市,全盛时期的国土范围覆盖泰国南部至苏门答腊西南部。 拜里米苏拉原为室利佛逝旧港东南区域的王子,因当时室利佛逝被满者伯夷国攻占,王子由旧港逃至淡马锡,因某缘故而刺杀当地酋长,后被追捕而逃往北方,在途中一棵满剌加树下休息时,看见一条猎狗将一只小鼠鹿逼到绝境,小鼠鹿为了自卫,将狗踢进河里。如此觉得这是一块吉祥之地,于是将此地命名为满剌加并定居在此。 初期的满剌加必须交纳每年的40两黄金给暹罗国,而南面又有满者伯夷国的威胁。在永乐元年,拜里米苏拉还随京官尹庆到大明拜见了明成祖,正式向大明进贡,当年明成祖正式封拜里迷苏剌为满剌加国王,并赠予诏书和诰印。 所以郑和到这里后还是比较安全,现在满剌加国和明朝建立了外交关系,并且是以属国的名义。 郑和当年在京师时,还和拜里米苏拉见过一面,这次经过马六甲城,拜里米苏拉亲切的接待了他,并赐了大量的财宝。 郑和当然也返回了大量的丝绸和茶叶、陶瓷等货物,表示了大明天朝上邦的仁义和礼节。 他在去年一月中旬返回途中又到马六甲城,按礼节再次拜会了拜里米苏拉,不料拜里米苏拉向他透露了一个秘密,你们大明国,好像正在内战,并且沿海已经没有了海禁,因为有明朝商人和商船,来到这里了。 郑和一听大惊失色,不敢相信。 他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回去了,大明朝内战了? 马六甲城还是有明朝商人的,郑和停留了两天,遇到批刚来的商人,一问之下,自然清清楚楚。 汉王朱高煦去年五月起兵,连战连胜,目前已经占据广西、四川、贵州、广东,福建等诸省,形势一片大好。 那商人还眉飞色舞的道,希望汉王大胜,因为汉王已经开启海上商贸,他们能到这边来做生意了,你知道吗,我运一船丝绸过来,能赚多少? 朱棣开启了海禁,朱高煦反其道而行,已经牢牢得到了沿海百姓和商人的支持。 郑和当时听了非常迷茫,因为他不知何去何从。 二月初,他来到淡马锡,船队进港补给。 拜里米苏拉离开淡马锡后,接着统治这边的暹罗,觉的路途太远,所以也没怎么经营,这几年淡马锡从一个繁荣的港口,变的和小渔村似的。 郑和停驻这里,也是感觉这边有安全感,大明庞大的舰队,可以震慑四周宵小,附近各王国都距离这里比较远。 但现在有个问题摆在他面前,他下一步,该怎么走? 此时他们这支舰队里,已经有好几个人知道汉王反了的消息。 郑和思来想去,打算把几个重要人物叫来,大伙一起商量下。 郑和第一次出海带了两百多艘船,官兵加船员和其他人员,约两万多人,最大的郑和宝船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约相当于一百三四十米长,宽接近六十米,排水超五千吨,而83年后出现在大西洋的哥伦布船队,最大的圣玛利亚号排水才一百吨。 当然,这样的大宝船并不是很多,郑和第一次出使西洋,被称为宝船的有六十六艘,五千料的只有五艘,其余都是两千料,一千五百料,除了这六十多艘宝船外,余下两百多艘俱是五百料以下,主要是四百料,和一百料。 尽管这样,这支两百多艘的舰队,已经是当时世界最强的水师,没有之一。 原历史连海盗陈祖义也不是他对手,被打了个全军覆没。 这会舰队中的重要人物有内承运库副使洪宝,洪宝是郑和老乡,明军攻入明朝时,和郑和一起被抓了当了太监,之后一直跟着郑和,他也是此次出使的副使。 然后是三个指挥使,苏州附近的镇海卫指挥使陶得贵,杭州附近海宁卫指挥使高庸,福建镇东卫指挥使崔勇,这五个人各领一艘五千料大船。 郑和船队的一万多人的军士,基本都来自这三卫。 他的船队从苏州出发,第一站就是到福州,其中大部份是苏杭两卫的人,在镇东卫又带走福建水师两千人。 二月初一上午,郑和召集洪宝,陶得贵,高庸,崔勇,五人一起找了无人的海边,大伙看着大海,相互沉默了片刻。 郑和召集大伙商讨什么事,其实大伙都心里有数,但好像谁都不愿先开口。 郑和一会看看海面,一会看看诸人。 洪宝是他心腹,又是他同乡,基本只会跟着他,他决定干什么,洪宝肯定会跟随。 陶得贵是苏州指挥使,有部份家人都在苏州,听说其侄子以前在苏州跑商,隐得贵为人也很精明,说话真假难分,很难猜到他的心思。 高庸,这个就不好说了,因为朱棣干了件蠢事,把天下所有姓高的加重税。 高庸原是应天卫千户,当年跟着李景隆打开应天府大门,靖难后升金吾后卫指挥佥事,也算立下功劳。 但朱棣后来把天下姓高的加了重税,据说高庸老家的亲戚也受到影响。 永乐二年,朱棣再升其为海宁卫指挥使,其实有弥补安抚他的意思。 郑和盘算着,高庸心里,恐怕对皇帝陛下,也是有点小意见的。 至于崔勇更麻烦,福建镇江卫指挥使,现在福建可是汉王的地盘,他的家属也全在镇江卫。 郑和看过众人一圈,感觉有点不妙。 五个人在海边吹着海风,俱不说话,不一会,那崔勇就受不了。 崔勇身高马大,嗓门也大,于是第一个开口:“郑使怎么说?下一站去哪?” 众人纷纷看向郑和,郑和却不动声色,反问:“崔将军有什么想法?” 崔勇马上道:“依末将看,当然去爪哇。” “上次满者伯夷的西王,说了要赔偿五万两黄金,这事朝廷应该有了回信,陈喜怕还在哪边等咱们吧。” 陶得贵这时小心翼翼的道:“听说爪哇以北的旧港,已经被——明军占据。” 他不敢说叛军,思来想去,反正叛军也是明军,出了海外,大伙都是同乡。 洪宝嘴巴张了下,还是没说话。 他原本想说,旧港的明军会不会攻打我们,不过现在大伙都没捅破这窗户纸,也都没提汉王造反的事,所以他赶紧收住嘴。 郑和也是一头乱,不知道下一站该去哪,他索性也想拖延下:“那就这么定了,去爪哇,看看陈喜有没有得到朝廷的回令。” 其余诸将都表态没问题。 郑和想召他们议事,但几人就说了这么几句,郑和感觉问题挺大的。 舰队里,恐怕现在已经离心离德。 众人这时看看郑和,似乎郑和也没啥话说,便轰然散开。 郑和看着高庸先走,然后崔勇快步跟了上去,陶得贵走的慢,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郑和。 洪宝则站在郑和身边,两人也是面面相觑。 此刻无人说话,但好像泾渭分明,已经看的清楚。 高庸正往自己船的方向去,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他扭头看去,原来是崔勇。 两人都有一艘五千料宝船,但位置不同,中间就是郑和的船。 高庸当下知道,崔勇有话和自己说。 他放慢脚步,果不其然,崔勇很快追上来。 来到高庸身边时,崔勇回头看了下,远处陶德贵和郑和都在看着他们。 “走,老高,去喝一杯?”崔勇道:“到你船上去。” 高庸想了想,重重点了点头。 郑和舰队里,大伙都各有分配的船,郑和的旗舰叫宝船,上面有上千人。 高庸和崔勇、陶得贵、洪宝各自有艘五千料的大船,分别叫大江号,大成号,大兴号,大福号。 高庸的大江号上,全是他自己卫所的兵马,但有个宫中小宦官,有点监军的意思。 高庸带着崔勇上船,吩咐手下弄几个简单的菜,上点酒,他们在海上漂泊,吃的自然没多好,不过刚刚从满剌加国王城过来,拜里米苏拉送了很多当地美食,高庸自然也有分到。 两个找了个房间,摆上酒菜,先喝了起来。 高庸估计崔勇有话和自己说,所以他也没提别的,净说些海上的事,还有玩过的各国小娘。 说着说着,不怎么说到满者伯夷要赔偿五万黄金的事,高庸家族里是有人做生意的,所以他道,满者伯夷国这么有钱,当初就应该加价,要他十万二十万,说完看了眼崔勇,后面的话就没说出来,咱们兄弟也可以分一点。 这在他看来是没啥问题的,人家一个国王主动要赔偿五万两黄金,伱肯定要讨价还价,提提价啊,做生意不都是这样。 崔勇闻言笑道:“满者伯夷盛产黄金,要我说,直接打进去,抢他个光光光才好。” 高庸哈哈大笑,朝廷的文官要是听到咱俩的话,非得用口水喷死咱们。 大明朝天朝上邦,怎么可干这种事。 (本章完) 第350章 反水的利益,远远超过忠诚 “那些狗屁文官懂个屁,咱们兄弟海外漂泊,拿着性命去拼,他们动动嘴巴,坐享其成,说起仁义道德,一套一套,背里男盗女昌,无耻下作,老高我告诉你,最坏的就是这些文官了,他们用笔就可以杀人的。” 高庸听的心里挺爽:“崔兄弟,你说到我心里去了,以前咱们还是交道打少了,以后得常来喝酒。” 高庸赶紧敬他一杯,过年一年多,两人在海上又不是同一艘船,也很少见面,更难得一起喝酒,今天发现崔勇也是性情中人,挺谈的来。 这杯酒刚喝完,崔勇突然话题一转:“老高你以前参与靖难没有?” 高庸脸色微变,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倒也看不出他脸怎么红的:“靖难时,我是应天卫的千户。” “哦,那伱参与靖难了,我运气好,当时在福建,没派到我们卫。”崔勇笑道。 “特娘的。”高庸突然破口大骂,把崔勇吓了一跳。 “当年老子跟着李景隆一起打开的金川门。” 崔勇脸色也微变,赶紧道:“那不是立下大功了?” 打开金川门当然是大功,但原历史上,朱棣不过把高庸的应天卫千户,升为金吾后卫指挥佥事指挥佥事,才升了一级。 当然,应天卫是京营七十卫之一,金吾后卫又是天子近卫之一,听起来好像是皇帝亲军,皇帝的亲信,比较好听。 这么大的功劳,才升了一级,你说高庸爽不爽? 彼时朱棣进京,把原来的京卫,皇帝亲卫的指挥使级,几乎换了个遍,全换成北军将士,高庸能弄到一个指挥佥事,也算是跟着开门立了功的原因。 但原本这还不算是大事,至少高庸是升职了。 可后来朱棣又给天下姓高的加了重税,高庸在乡下还有亲人,还有族兄族弟,他的侄子连做生意的商税都比普通人交的多。 家中的亲戚们都说他,你身为朝廷重要将领,都不能帮咱们说上话?我们为啥要交重税? 高庸只好解释,这是陛下亲口加的,我也没办法啊。 按高庸的理解,你给天下姓高的加重税可以,但是咱们这些有功的亲属,是不是可以豁免? 但朱棣一刀切了,谁也不能免,这就干的有点恶心人。 想到每次回老家,要被亲戚指三道四,高庸当然更不爽。 而现在,汉王朱高煦可是要为天下姓高的平反的。 听到崔勇的话,高庸抬头喝了口闷酒:“那又如何,我族中亲戚,还是要交重税,与苏州百姓一样,是四倍的税。” “陛下这事,做的有点过了。”崔勇不动声色的道。 他公然说朱棣过了,高庸已经肯定崔勇找自己是想干什么事的。 而高庸平静的反应也同样被崔勇看在眼里。 两个统兵大将在一起,一个说皇帝的不是,另一个没反应,这还不奇怪? 崔勇马上道:“海外漂泊这么久,真想回福建。” 高庸则道:“福建挺好的?” “最近听我兄弟们说,福建卫所的所有兄弟都加了饷,个个都翻倍,还重新分了田。” “咱们这样的指挥使级,每人饷银比以前翻倍不说,还各分了两千亩田,前五年交一成的税,以后交两成的税。” “饷银翻倍?”高庸也是被震惊道。 “正是,所有兄弟都翻了。军士们原本就少,可能翻的更多。” 高庸脸上神色变来变去,不时看向崔勇。 崔勇神色自若,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但高庸考虑的可不只是钱,还得看大局,如果输了,再多的钱和田也没啥用。 终于,高庸往后看看紧闭着的大门,压低了声音:“现在打成什么样了?真和外面传言的哪样?” “汉王连战连胜,先后在四川、广西、贵州、福建,大败官军,官军前后损失近百万,汉王现在拥兵百万,占据大明半壁江山。” “这么快?”高庸一脸不可思议。 “快啥,汉王现在暂时罢兵,不然早打到京师去了。”崔勇道:“都是我们明人自己打自己,汉王又这么贤明,兄弟投降很快,几十万几十万的降汉王。” 崔勇也是帮朱高煦死命的吹。 高庸当然也知道,靖难时官军打败了也会投降,必竟都是内战,投降很容易,但几十万几十万你就过份了啊,大明一共才多少兵马。 不过崔勇吹的很自信,高庸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是铁了心要降汉王。 当然,崔勇家里人都在福建,现在都在汉王地盘里,但汉王起兵时他还在海上,看来最近,有人联系过他? “福建有人过来了?”高庸立刻问。 崔勇也重重点头。 原来方延平从福建带来了崔勇的长子崔伟。 崔伟才十四岁,原本才是个总旗,汉王不拘一格用人才,直接授于他世袭千户之职,年纪轻轻,就是镇东卫的千户官。 崔伟半个月前就在淡马锡等郑和的船队,等他们进港后,立马就找到了父亲,一番劝说,崔勇觉的,必须要降。 崔伟还问父亲,其余两个指挥使里,有没有可能劝降的? 郑和虽然是大使,但在朱高煦眼里,只要统兵的三个指挥使愿意归降,郑和的影响力,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在一起才呆了一年多,郑和能保持领导力,是皇帝朱棣带给他的。 如果朱棣都要被推翻,这些统兵大将,可不一定会卖面子给一个太监。 崔勇当时想了想,感觉高庸可以拉拢,因为天下姓高的加税的事,崔勇也知道。 关键是,朱高煦其实已经给他带来了消息,高庸参与了靖难中金川门之变,但当时,只被提拔了一级。 而且,高庸在靖难中能干这事,可见这人胆子比较大,想往上爬的心也比较强。 通常这种反水事的能干一次,就能干第二次。 朱高煦尽管不喜欢这种人,但必须要拉拢这样的人。 果然,崔勇和高庸一说后,高庸的态度就明朗起来。 高庸反应很快,这让崔勇产生一种感觉,或许什么亲戚要交重税的借口,都是假的,高庸真正在意的,是反水的利益,远远超过忠诚。 必竟靖难的经验告诉了他,但凡忠诚的,都被杀了。 当然,崔勇不在意高庸真正的借口是什么,只要肯反水就行。 他已经把自己底牌都说了出来,也明确表达了自己想法。 而高庸是能做大事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跟着李景隆打开金川门。 所以高庸听完后几乎没有犹豫:“汉王要什么?” 听到他这样开口,崔勇就放心了。 “汉王想要这只船队和水师兄弟们,如果能全留下,当然最好。” “汉王说,船队可能用到国内,但是不想回国参战的兄弟们,可以留下,你想想,咱们要是跟着郑和回国内,肯定要被派到各战场上去,一打起来,恐怕小命不保,但是要是留在这边,可以不用参与。” 朱高煦主要是想收编郑和的战船,水师兵马还在其次,因为郑和的船队,实在庞大,五千料两千料的战船,现在是无敌的,再配上朱高煦新造的火炮,打官军水师,就和玩似的。 高庸听的眼睛一亮,朱高煦这番话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如果跟郑和回国,可能参与大战,不管打胜打败,肯定要死一堆人。 但是留在这里反水,可以不用参与国内大战。 高庸这时道:“郑和是皇帝亲信,我看他这两天虽然在犹豫,但犹豫的似乎不是降不降,而是从那边走,可以避开汉王广东和福建的水师。” 崔勇点点头,郑和的心思,他们谁都猜不到,这两天犹豫不意,可能未必在考虑反水的事,也可能在想如何避开福建和广东的水师。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他想回大明朝,必然要经过福建和广东。” 高庸道:“他可能想绕远处,贴着吕宋,往鸡笼(后面都叫湾湾)东面,绕往浙江。” 崔勇恍然大悟,这是确实可行。 郑和现在要去爪哇,从爪哇出来,可以贴着吕宋走,远离广东和福建沿海,还可以从吕宋以东的海域走,更加的安全,出吕宋后,就绕到湾湾以东,那汉王在广东和福建的水师,几乎不可能截到他。 这样绕一个大圈后,可以绕到浙江海域。 高庸又道:“如果他真的从爪哇这么走,那肯定要带大量粮食和淡水,一路上补给的地方可不多。” 爪哇直线可以到湾湾以东,再绕到浙江,整个距离近万里。 中间能补给的只有渤泥国(文莱),吕宋,两个地方。 高庸接着道:“我们看他到爪哇后,会不会补给粮食和淡水,如果补给的多,肯定是想走远路。” 因为郑和如果想投降汉王,就不需要补给这么多粮食和淡水,他们可以回头走淡马锡,再到西贡,占城,然后沿着广东,福建沿到,最少可以补给七八次,到处都能补给。 “能不能在旧港拦住他?”崔勇道:“汉王在旧港有支舰队,就是船少了些。” 高庸摇头:“汉王要完整的船队,还是经过大战的?” 崔勇道当然要完整的好。 能兵不血刃拿下整支船队是最好的,如非必要,尽量不要出动水师拦截郑和,因为一旦打起来,损失的都是朱高煦自己的船。 两人经过一番密议,最后决定了计划。 (本章完) 第351章 汉王这是让我背黑锅? 高庸和崔勇在商量反水的事时,陶得贵正在和郑和洪宝说话。 刚刚他们议事散开,高庸和崔勇先走,陶得贵走的慢,边走还边回头看郑和。 郑和马上叫洪宝,等高庸和崔勇走远了,你去把陶得贵叫回来。 郑和问陶得贵,去爪哇时,你说咱们要不要去旧港? 陶得贵脸色不变如常,缓缓道:“五万两黄金事关重大,当先去满者伯夷,回头再看情况。” 意思是,可以不到旧港去。 郑和点了点头:“你回去后下令军士们,多备粮食和淡水,花点银子也好,用咱们的物品也好,和当地人多换粮和其他食物。” 陶得贵点头答应。 郑和又吩咐了一些事情,即明天从淡马锡出发时,船队队型要变。 郑和和洪宝走在前面,陶得贵走中间,然后是崔勇跟着他,最后是高庸。 崔勇的水师只有两千余人,船只也是最少。 陶得贵听脸色微变来变去,明显感觉到郑和的用意。 但郑和也只说这么多,并没有挑明,必竟这会高庸和崔勇态度不明显。 这时他的心腹副手洪宝终于说话了。 “不如明天一早,把高庸和崔勇叫到我们船上来?”洪宝沉声道。 陶得贵这下脸色微变,他看郑和在犹豫,马上道:“只叫两人,恐怕不妥,容易引起事端(兵变)”。 因为现在汉王反了的消息肯定在军中流传开了,伱单独扣押了高庸和崔勇,他们的心腹部将,可能会闹事。 而且今天两人态度不明,明天肯不肯来都是问题。 郑和想了想:“明天再说,我看两位将军,都是我大明好儿郎。” 他心中对高庸和崔勇还有希望,而且人家也没说什么,你突然把他们抓起来,也没道理啊。 洪宝没再说什么,只是暗暗长叹,感觉郑和不够果断。 陶得贵也不多说,又和两人说了几句,抱拳而去。 洪宝等他离去,立马道:“陶得贵靠的住吗?” 郑和愣了下,然后摇头:“也不知道,但他家人都在苏州。” 洪宝不置可否,心想,高庸家人也在浙江呢。 第二天船队离港前,高庸和崔勇都接到命令,一是改变船队顺序,二是补给粮食和淡水。 两人听到要补给大量粮食和淡水,就知道郑和可能想绕远路回朱棣的地盘。 当天中午,船队再次起航,浩浩荡荡的船队,往旧港方向来。 虽然他们不打算在旧港登陆,但去爪哇还是必经之路。 两人也不动声色,暂时跟着。 等接近旧港方向时,从船队的最后面,一艘小船飞快脱离船队,往旧港方向去,高庸将通知朱高煦郑和的船队路线,请汉王派船拦截,到时他们临阵反戈,内外夹击。 宝船上。 郑和正站在船首,此时他们刚刚越过旧港,一路上还可以看到有从北方来的商船往旧港去,穿过他们的船队。 此时他们正好走的是从西往东的路线,而大明和占城方向的船过来,正好是从北往南。 双方形成十字,会相互交错。 但茫茫大海想遇到船只交错可不容易,郑和船队能遇到,可见旧港现在十分繁荣,来往的船只较多。 “郑使大人,好像是明商的船呐。”边上有个小太监眼尖,刚刚同他们交错的一艘船,好像是明人的。 郑和脸上也露出动容之色,他这次下西洋后,眼界开阔了很多,见识了各国风情和港口,也感觉到海上贸易利润巨大。 连他也觉的朝廷是不应该禁海的,可惜他说了不算,更不敢提反对意见。 现在看到有明商跑到这么远来做生意,他还是替这些人高兴。 “船,前面有船来了。”就在这时,边上又有尖叫起来,因为有船千料大船,正迎着他们,从东往西过来。 郑和脸色微变,等对方的船近了,发现上面竖着明军的旗帜,好像大明官军水师。 可他心里肯定知道,这一定是汉王的水师。 汉王想拦截我? 但只有一艘,似乎不像? 不一会,对方打出旗语,要上他们的船,然后开始减速,并掉头,似乎想和他们并排一个方向开动。 海上调头很麻烦,也很慢,对方调头时,郑和的船已经掠过对方身后。 这时郑和远远看到上面有个人在疯狂招手。 他瞪着眼睛看了看,也没看出是谁。 到是身边的小太监叫了起来:“是陈喜。” 郑和赶紧下令减速,等待。 于是半个时辰左右,陈喜上了郑和的船。 陈喜看到郑和是喜极而泣,跪在地痛哭。 郑和也非常激动,你回京了没有,陛下有没有圣喻到了? 陈喜哭叫道,奴婢没回京,在占城被截下了。 接着便说出经过。 他在占城被截下,等了两个月,交趾那边的西平侯沐晟从广东调来了水师,加上交趾汉王的部分兵马,组成一只一百多艘船的军队,(其实有很多船都不大,大部份都是交趾的)浩浩荡荡开到满者伯夷,开价要十万两黄金。 满者伯夷的西王吓的魂飞天外,因为他正和东王开战,对方说不给钱就帮东王揍他。 西王二话不说,掏了十万两黄金。 没想到明军拿到黄金后,转身去找东王,说,西王给了我们十万两黄金,让我们帮他揍你。 东王啥也不说,赶紧也掏了十万两黄金,明军拿着黄金后,高高兴兴回占城了。 东西两王继续打了起来。 陈喜说,此趟明军只出动三千多人,很多船都没什么人,就是为了装黄金。 “。。”郑和听的目瞪口呆,咱们天朝上邦,还能这么操作? 这么无耻下作的事情,果然也只有陛下的亲生儿子,朱高煦能干的出来。 但这还不是最无耻的。 去的明军都说是朱棣派的,现在这事,东西两王都记在朱棣头上。 没办法,当初郑和过来时,代表的就是朱棣。 抢钱的事变成朱棣干的。 “汉王他?”郑和听的脸都红了,这不是让我背黑锅?这要传回京师,皇帝能放过他? 陈喜最后哭道:“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大人万万不可回京。” 郑和听的心烦意乱,脑子里马上评估起这事的严重性。 他请示朱棣不成,汉王派人抢了二十万两黄金,然后还栽到朱棣头上。 郑和再怎么说,也有办事不力的罪过。 现在去和东王西王解释? 好像也不行,因为汉王抢去的黄金,他无法偿还给东西两王。 此时海面上这只庞大的船队,正缓缓的往爪哇行驶。 郑和心乱如麻,难以取啥。 “郑大人。奴婢这里,有汉王写给大人的一封亲笔信。”就在这时,陈喜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朱高煦在信里亲切的称呼他为郑大哥,说起当年在北平,郑大哥还是很关照高煦,高煦也很尊重郑大哥。 朱高煦又道,郑大哥你到了海外,一定看到了海外西洋各种风情。 更会知道这世界巨大无比,咱们大明也不占据一偶。 大伙在国内为这么一点地方争来争去,其实为何不把眼光放到海外。 郑大哥是明白人,肯定知道朱棣的有些政策不利于这个国家和百姓,如果咱们允许海贸,扩张海外领土,进行对外掠夺,无论国家还是百姓,都能得到好处。 朱高煦用了大量的笔墨,向郑和说了海外和利益和对国家的好处,这些话他现在对别的文官和武将说,他们都未必能信服,也未必听的懂。 但郑和在这一年多的见闻,加上西王当初随随便便就愿意给五万两黄金,他是相当能理解朱高煦的意思。 简单来说,海外有很多赚钱的机会,做生意也好,打战也好,都能赚大钱。 明人不应该打明人,应该往外打,这样对国家和百姓都只有好处,但是我父皇是不支持的,我是全力支持的。 最后,朱高煦说,我全力支持干这事,并且我认为,将来一定要把郑大哥的事迹载入史册,流传千古。 当然,这会郑和才第一次下西洋,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朱高煦也不知道郑和心里到底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下西洋。 但载入史册,流传千古,这些话,还是挺吸引人的。 做为一个太监,郑和无欲无求,或许载入史册是现在最让他心动的事。 他也肯定不知道,即便没有朱高煦这么说,他同样会在以后,载入史册。 看完信后,郑和久久不语,他能看懂朱高煦的信,也能明白朱高煦的心意,但在心里支持朱高煦的说法。 但是,做为朱棣的心腹和最信任的宦官之一,他到现在,还是想保持忠诚。 但就在这时,轰,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炮响。 他猛的回过头,一艘,一艘,十几艘船缓缓出现在西面的海平线上。 也就在这段时间里,旧港的方延平出来了。 得知高庸和崔勇想降,方延平胆子也大,想把郑和截在这边,立下大功。 方延平的船队只有十几艘,但他们的船一开炮,并且出现,郑和后队的高庸和崔勇纷纷开始脱离他们的船队。 这种没接到命令就擅自脱离船队的事,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不对的。 海面上的形势突然紧张起来。 形势一触即发。 (本章完) 第352章 先发制人(补元宵加更求月票) 郑和脑子里突然闪过朱高煦信中的话,大明工匠打造这些宝船大船不容易,他希望全都能保留下来。 到底打不打?还是直接带陶得贵的船队先突围?只要我们想跑,他们是很难追的,郑和还在考虑打还是跑。 突然,身后有人又大叫起来,郑和回头看去,陶得贵的船队也在动。 他此时啥命令也没下,陶得贵也在动。 嘶,郑和的脸顿时变的铁青,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就数息时间,他很快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闭起眼睛,心中想着,非我之罪,大伙都反水了,我也无力回天啊。 “传令,所有船队,调转方向,往旧港去。”郑和绝望的道。 如果说之前还抱有打一打的希望,那么看到了陶得贵的反应后,郑和彻底绝望了,他更不理解,陶得贵为啥要反水? 时间回到昨天。 陶得贵刚回到自己船上,发现甲板上围着一堆军将,卫里的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千户级三五成群,几乎来齐了。 陶得贵一个卫几十艘船,平时这些人大部份都在各自的船上,没接到命令是很少过来的,要么就是几个比较要好的兄弟,有时会过来一起喝点,但这么多人在没有军令情况下同时到,还是第一次。 “你们干嘛?”陶得贵奇怪道。 “陶大哥。” “将军。” “指挥使。” 现场各种称呼,也显出他们的交情深浅。 众人一涌而上,然后就是七嘴八舌。 “听说汉王反了?” “朝廷大败?已经丢失了广西、贵州、四川,广东和福建诸省?” “汉王打进湖广了?” 陶得贵脸色铁青,脑子里想着郑和的话,当下还是要安稳住兄弟们的心思,便大声道:“那个混蛋在胡说八道,这事的确有在传,但真假可不知道,你们不要以讹传讹,咱们在海外也容易,还是先要带着兄弟们回家再说。” “齐佥事说的。” “齐驴儿说的。”众人又是七嘴八舌。 原来是高庸海宁卫的一个指挥佥事,刚刚跑了几条陶得贵的船,正在大肆宣传这件事,齐驴儿还说,官军在各路惨败,咱们要是回到国内,搞不好要被调派到湖广、四川或福建等地,迎战汉王大军,到时,恐怕很多兄弟,小命不保啊,汉王可是百战百胜的。 虽然说当兵打仗天经地仪,但是如果能不参与,当然更好。 齐驴儿还说汉王只想要船,兄弟们不想打自己人的,可以在外拖着。 所以大伙想了下,齐驴儿说的没毛病,只要他们回到大明,按朝廷现在的局势,肯定要征发他们上前线。 靖难后期,朝廷到处征兵,浙江,江南沿海的水师都拿来当步兵用,还是败了。 现在肯定也逃不了同样的命运。 被齐驴儿一鼓燥,陶得贵这边的军将们坐不住了,所以不约而同来找陶得贵,大伙意思,这段时间在海上挺爽的,咱们就在这边呆着,等国内分出胜负再说。 陶得贵听完后大怒道:“哪能脚踏两只船,到时无论谁胜谁负,都要找咱们算帐。” “那怎么办?”有个指挥同知道:“反正现在肯定不能回去。” 马上有人道:“不如降了汉王算了,我看汉王必然能胜。” “朝廷百万大军,也不好说。” 现场又是争吵一片,有人支持降汉王,有人支持朝廷,但支持朝廷的人,也不愿意回去参战。 陶得贵能干到指挥使,除了家世背景,肯定也有点水平的。 他思来想去,不能脚踏两只船,不然下场肯定很惨,所以要么支持汉王,要么支持朝廷。 刚刚和郑和在一起时,他还是支持朝廷的。 但现在他却另有了想法。 因为他看现场支持汉王和朝廷的人差不多,但支持朝廷的人,也不愿意回去参战,想让他劝说郑和拖延时间,在南洋转圈,不行重新回马六甲,然后再回来,这一来一去,又能拖延一两年。 这让他去劝说,不是让他背锅吗,将来朝廷胜了,郑和还不参他? 更关键的是,齐驴儿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能不参战,尽量还是不要参战比较好。 陶得贵犹豫了一下,决定支持汉王,因为他不想回去参战。 这家伙也是个奇人,当场就想了个办法。 于是陶得贵不动声色道:“你们有支持汉王的,有支持朝廷的,但我还是那句话,做人不能脚踏两只船,即然如此,咱们交给老天。” “老天爷最大,老天爷让我们支持谁,我们就支持谁。” 部下纷纷问,如何交给老天爷? “等着。”陶得贵进入自己房间,不一会拿出一枚大明的铜钱。 这是一枚洪武通宝,一面是写着洪武通宝四个字,一面写着福字,然后还有面值。 他举手铜钱道:“我扔三次,要是次次都是福字,证明天降齐福,咱们就跟着汉王,有福同享。” “要是有一次不是福,那咱们二话不说,跟着郑使回国参战。” “好。”人群轰然叫好,也有人表示怀疑,那能次次都是福。 陶得贵不管,叭,直接扔到甲板上。 众人定睛一看,现场好多人欢天喜地叫起来,正是一个福字。 陶得贵骂骂咧咧:“真这么巧,上天也支持汉王?” 又拿起来,再扔。 叭,还是个福字。 “好。”四周更加的激动。 陶得贵注意到,一些刚刚说支持朝廷的军将,也都在叫好。 有些人即要装又要立,刚才叫的欢要支持朝廷,估计是怕将来朝廷依此定罪。 他暗暗好笑,再拿起来,再扔。 叭,又是个福字。 现场轰然炸裂,俱都兴奋无比。 古人还就吃这套,这是上天注定的啊。 “特娘的。”陶得贵破口大骂:“真特娘的邪门。” 他飞快捡起地上的铜钱,厉声道:“老子也没办法了,这是上天注定,汉王才是真命天子,兄弟们,跟着汉王干了。” 说罢,他转身,狠狠一甩手,直接把这铜钱扔到海里。 众人欢天喜地,纷纷叫着跟着汉王干。 没错,这枚铜钱是个错币。 这要放在后世,印错的钱币,可值钱啦。 陶得贵偶然中得到一枚铜钱,正反两面全是福字,应该是铸错了。 因为两面都是福字,他觉的是好兆头,又好玩,就带在身上。 没想到这次正好用到。 古人是非常吃这套的,他现场扔币,三次都是福,这还不是天注定? 于是镇海卫上下一致决定,跟着汉王,有福同享。 至此,跟随郑和的三大卫所全都反水了。 但此时他们还没有达成一致,也没有公开。 直到今天旧港的讨逆军船出来后,陶得贵看到高庸和崔勇都反水了,赶紧带着部下跟随。 二月初二,郑和带着全部船队来到旧港,正式投降汉王朱高煦。 —— 郑和投降的同时,朱高煦已经从云南回到湖广。 他是从云南经四川,先到叙州府,然后在成都有批船沿水驿道,从成都府达嘉定州、到叙州府,朱高煦在叙州府上船,再沿重庆,夔州,最后从夔州进湖广,到湖广归州。 随朱高煦过来的,还有从四川带的一批船和粮草辎重、部份工匠民夫。 从归州下船时,已经是二月下旬,湖广天气有点升温,但还是比云南和广东冷多了。 他和周虎、宋猛等将第一批下船,然后就在岸边看着大量的兵马下船,接着运输粮食的民夫开始搬粮。 此时湖广的局面,基本以洞庭湖为界,湖的北部暂被官军占据,南部被讨逆军占据,但官军除了少部在岳州,大部都在武昌,并且各地兵马正往武昌云集。 所以北部诸城里,靠近四川的归州在陈文和赵贵的控制下,也是讨逆军四川物资进来的集积地。 朱高煦下船没一会,陈文和赵贵都到了,且带来了上千辆各种独轮车,马车,全是归州附近征发,另带来数千民夫。 官军征民夫时都不给钱,还要自己带吃的,朱高煦每天给一分钱,百姓们干的也开心。 “东面的夷陵有啥动静?”朱高煦问。 他要带着部份粮食走陆路,因为兵少,所以不想有官军来骚扰。 陈文笑道:“朱棣的大部兵马都缩到武昌去了,夷陵所里只留了上百人,咱们的哨骑每次过去,他们都紧闭城门,城门也没青壮民夫守城,等于是座空城。” 接着又道:“荆州是重城,应该有重兵驻守,但具体多少,现在也看不出来。” 朱高煦听罢,知道官军基本放弃了夷陵,但荆州是重城,官军肯定十分重视。 “那就先打荆州。”朱高煦道:“荆州必须要拿下。” 湖广决战,荆州至关重要,拿下荆州,朱高煦就可以打通四川到湖广的水驿道,如果再下岳州,整个湖广和四川的水道就联通了,两边资源可以相互在水驿道互助。 从去年八月份大胜以后,朱高煦一直在整顿兵马,调运物资。 对面的朝廷也在干同样的事,如今半年过去了,朝廷似乎还没准备好,但朱高煦布置完毕,所以决定先发制人,拿下荆州,开启湖广大战的序幕。 (本章完) 第353章 打倒以不孝子朱高煦为首的叛军 赵贵这时道:“要不要派队兵马护送大王和粮草?” “倒也不用。”朱高煦道:“我们都是骑兵,对面也不知道咱们走这边,真要有官军过来,我会先走。” 确定了夷陵没有兵马,荆州距离又远,官军这会肯定不敢派兵出来,朱高煦就放心了。 西南面都在他的兵马控制下,常德就有贺如虎两万兵马,随时可以北上接应。 他和陈文、赵贵交待几句,开始在岸边安排出发事宜。 陈文和赵贵下午跟着朱高煦在岸边转来转去,看的眼花缭乱。 赵贵先是看到大量的铁料从船上卸下,然后装到他们事先准备的马车上。 然后又是粮食,铁料和粮食装了上千车。 当晚朱高煦就住在归州城,等城内外一切准备好后,第三天才出发。 此时船上又下来很多工匠,全是四川附近被征调过来。 三月初,朱高煦带着一千亲兵,一路护送着两万石粮,十万斤铁料进入常德,贺如虎早就带着一万精兵出来迎接。 刚接近常德五里内。 砰,朱高煦就听到一声炮响。 贺如虎笑道,正在试炮,是常德造的第四十八门炮。 好,朱高煦笑道,这次他从四川带来了大量的铁料和工匠,还得加快速度。 他留下兵马后行,带着少量亲信,快马跟着贺如虎来到常德城外的善德山。 讨逆军在善德山的西面圈了块地,由部分广西和湖广的工匠在这里造炮,指导造炮的,正是朱高煦从云南带来的有经验的工匠。 另外在长沙府还有一个炮厂,那边同样有贵州,广东、云南等地的工匠,两个炮厂先后造炮。 从去年九月进入湖广开始到现在,朱高煦到处征调工匠和铁料到湖广集合,长沙已经造了几十门,这边因为先建厂,也造了近五十门。 朱高煦带着人来到炮厂,现场比较简陋,毕竟是临时的,用木头泥石为围墙,有数千兵马团团驻守。 试炮就在善德山背后,对着山打,还算比较安全。 “老杨。”朱高煦老远就叫了起来。 “大王。”一个中年工匠欢天喜地跑过来。 这是匠头杨远峰,最早跟朱高煦进入云南的工匠之一,现在擅长失蜡法。 这个季节是用失蜡法最好的季节之一,所以朱高煦的火炮,通体一气而成,威力大,射的远,也远比洪武大炮耐用。 杨远峰儿子杨雷现在跟着朱高煦,是亲兵卫千户,隶属于周虎麾下,这次朱高煦带着一千骑兵往返四川,就是他的人马。 杨远峰先拜见汉王,又与儿子点了点头,接着更带着朱高煦四周转了转。 现场很多简易的木屋,都是来了之后再建造的,主要功能是防雨。 朱高煦从各省把铁料和工匠都往这边运,全力在这里和长沙两地造炮,另外在福建一带也有个炮厂,原云南的造炮工匠,几乎有一半以上分配到这三个地方,另有一半左右,已经到了交趾和占城。 等于是把云南造炮的人都迁走了。 “现在这边有五百多工匠,主要还是按大王的意思,造炮和维修,另部分工匠在弄其他军械甲具。” “这边是造炮的,由我带队,共一百多人。” 朱高煦到了现场,看到一个巨大的炉子,造炮最难的就是炉子,因为熔化铁水需要铁炉。 前期他们花了大量的时间在建炉,真正造炮,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 “现在有几个炉子?”朱高煦问。 “大王说临时的,咱们只有四个炉子,每天可以练铁五千斤。” 四个炉子练铁五千斤,这算比较小的炉子。 但因为朱高煦要赶时间,只能造小炉。 按杨远峰说,大概十天左右,可以造一批炮,一批五到七门,但不会每门都能用,有的可能会有瑕疵,还会回炉。 所以月产大概在十五门左右浮动。 这个效率已经相当不错,朱高煦在云南三年也就造了两百多门炮。 但那时,他受限于铁料来源和工匠人手。 占据了广西、贵州、四川等省后,朱高煦把所有卫所和城府的工匠几乎全集合起来,那效率明显嗖嗖嗖的上升。 很多工匠现在造炮还是生手,主要负责做炉子,练铁,和后期打磨。 等个一两年,这些工匠都会成为熟手,如果再有大铁炉,那造炮速度还会上升。 “这次我又带来十万斤铁料,数百工匠,分一半给你,一半去长沙。” “多谢大王,那我想再新建个铁炉?” “不用了,这战打不了多久,胜了之后,这炮厂也会拆掉。”朱高煦这是临时的,也用不了这么多铁炉,到时还要拆掉,更麻烦。 “听大王的。” 朱高煦看了一圈,还是比较满意,嘱咐贺如虎和杨远峰加强工匠的保护,特别小心泻密,便回到常德城。 休息一晚上,第二次又去长沙,此时他已经可从水路去长沙,来回一天不到,非常便捷。 当天在长沙,朱高煦召集湖广军将。 共计有盛坚、周虎、宋猛、贺如虎、瞿陶、王友、周泰、赵贵、王兴国(顾成之孙顾兴国)、藩将李贤、杨雷等,决定了先攻打荆州,占据洞庭湖,控制湖广南部水道的战略。 —— 朱植是老朱的十五子,开始封为卫王,后来又改封辽王,建藩于广宁。 他是最早的明初九大塞王之一,且当年和朱棣关系不错。 建文元年(1399年)八月二十九日,因辽王朱植的封地靠近燕王朱棣的封地,建文帝害怕辽王成为燕王的同盟,故召辽王至京城,削其护卫,经过这件事后,朱植和朱棣的关系好像更好了。 等朱棣登基后,自然忘不了这位好兄弟,建文四年(1402年)九月初九日,新登基的朱棣下诏令辽王朱植改藩国于荆州。 九月十六日,改荆州前护卫为辽王府前卫,九月二十五日赐辽王植钞二万锭,十二月初四日,就藩于荆州。 建文帝消了辽王的护卫,朱棣给恢复了,但只给了一护卫五千多人。 从此以后,朱植和朱棣的关系,似乎更铁了。 朱棣对这个弟弟也比较关照,永乐三年(1405年)八月十八日,朱棣召辽王朱植来朝,宴于华盖殿,两兄弟谈心喝酒好不快活,朱植在京师呆到八月二十四日才走,又得到大量的赏赐。 所以这会,朱植和朱棣正在蜜月期,关系极好。 可朱植也不了解这个哥哥啊,当时朱棣刚登基,正是为了拉拢人心。 原历史到永乐十年(1412年)二月二十五日,朱棣以辽王朱植有罪论,削其护卫及仪卫司,只给军校厨役三百人。 当然,现在还没到永乐十年,所以朱植这会觉的朱棣这哥哥很仗义,讲义气,好兄弟。 在听到朱高煦造反的消息后,朱植立马也发公告表态,紧紧团结在以四哥朱棣为核心的大明朝廷周围,坚决支持打倒以不孝子朱高煦为首的造反派。 朱植不但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朝廷在湖广集合兵马,他的护卫也出动了三千人参与。 然后还出钱出粮,专门支持官军一万石粮。 出的有点少,但也是他表态支持四哥的立场。 不料,广西一战,官军大败,朱植三千兵马也没回来。 随着讨逆军进入湖广,官军连连败退,最后退到洞庭湖以北的岳州,形成现在的界线。 此时朱棣已经发出信息,允许他退回京师,别派重兵镇守荆州,因为朱棣也知道,荆州位置,在湖广十分重要。 这朱植果然是九边塞王,不但不肯走,还带着仅有的两千多护卫要死守荆州,并向四哥保证,只要你给我粮饷兵马,俺肯定能守住荆州重镇。 朱棣不置可否,也没劝他,因为他也挺乐意看到有藩王全力支持自己,立马派了一卫精锐给他。 自从讨逆军进入湖广后,朱植又在荆州征发民夫,拿出银子招募满城青壮,很快组织成一支七八千人的队伍,配合他的兵马守城,加上朱棣给他的援军,荆州兵马达到一万三千多,死守荆州之意相当坚决。 三月中旬,朱高煦来到常德,次日带领三万步骑经石门县,往北攻打荆州,同时为了牵制官军对荆州的支援,派盛坚、瞿陶、王友领兵三万攻打岳州(巴陵县)。 荆州建城历史长达3000多年,历古都是大江(长江)中游的交通枢纽,三国时为了荆州发生了很多经典的故事,可见荆州的重要性。 荆州的重要性明廷当然知道,所以在荆州设有三卫。 通常一个州府设了三个卫,只有成都、昆明、武昌等这种省府所在的重要地方。 荆州府设了三个卫,明显证明了他的地理位置。 可惜如朱高煦所料,荆州三卫在之前的广西大战中损失殆尽,官军现在退守武昌一线, 朱能考虑到官军水师比较强,岳州可以支援各处,同时守住洞庭湖的出入口,实在打不过时,还可以沉船堵住水驿道。 朱高煦起兵攻打岳州和荆州时,驻守岳州的是朱能的侄子朱平。 朱平飞报武昌的朱能。 (本章完) 第354章 叔侄俩都想轰死对方 朱能道,朝廷正在集结大军,现在还不能和讨逆军决战,荆州城历古都是战略要地,城防工事比较严密,叛军没这么容易攻下,你再派五千过去协助守城,应该守的住。 朱能的意思,正是朱棣的意思。 靖难中燕军也很少攻坚城,朱高煦突然要攻坚城,让他又惊又喜。 朱高煦起兵以来,到处闻风而降,像成都,重庆,等大城都没有强攻就得到了。 朱棣巴不得朱高煦去攻打荆州,到时必然损失惨重。 而且他们哨骑观察到朱高煦的兵马不够多,才几万人,这点兵马攻城根本不够。 靖难中,朱棣先打过真定城,三天三夜没下,损失惨重。 后来二十多万兵马围攻济南,济南和荆州城差不多大,守军略多,但是荆州是古城,比济南难打多了。 所以朱棣觉的,朱高煦要去打荆州,自讨苦吃,正好消耗他的兵马。 朱能按旨意,派了五千兵马从水路支援荆州,便不再管他。 三月二十日,朱高煦的兵马从枝江县过河,这边是附近上百里大江,唯一有桥的地方。 几乎在他过桥的同时,从归州方向,陈文留守归州,赵贵带着三万兵马和大量的船只(都是四川来的),先破夷陵,然后来到枝江。 两军合兵六万,于三月二十二日来到荆州城下。 朱高煦命令射箭和公告到城里,号召开城投降。 但朱植在边塞驻守过,很有经验,都是亲信严守城门,城内也不准百姓集结议事,每天刚天黑就宵禁,街上不许有人,防守非常严密。 同时朱植回信射出城外,痛骂朱高煦不忠不孝,反劝他投降,说会在四哥面前帮你求情。 朱植态度恶劣,也惹恼了朱高煦。 二十三日一大早,朱高煦来到荆州城南门。 荆州城南门在大江边上,平时就个码头,南来北往的船只都可以停靠。 虽然没有望远镜,朱高煦都能看到码头两边各有两门洪武大炮,荆州城居然还是有炮的。 周虎这时向他汇报,已经派哨骑探过,还画了图。 接着递上一张简易的图。 哨骑选了会水的,直接游到南门外,近距离观察了。 南城门外的码头大概有二十步宽,原本可以停靠战船,但朱植是个狠人,砸沉了几艘四百料船,另外还打入木桩,距离城门百步内,已经无法行船。 朱高煦本来想用船靠近南门,然后用火炮轰开城门。 现在看来,船无法接近百步内,就是轰开城门,还得游水过去,船过不去。 当然,这样荆州里面的人,同样也无法用船出来,朱植这是要和朱高煦死磕了? “特娘的,我这十五叔,也是个狠人。”朱高煦看着笑骂。 朱植当年可是九塞王之一,和朱棣一样驻守边塞,果然有点本事的。 南门不行,只能打其他门的主意。 荆州城分为里外三层,易守难攻,这是朱高煦目前遇到最复杂的城。 外面是水城,有六个门,分别是东南门,东门,南门,西门,大北门,小北门,每个城门上均建有城楼,外墙全长二十多里,高三丈多(九米多)。 水城外有护城河,护城河西通太湖,东连长湖,且与运河相连,全长二十多里,就是把水城外城墙团团包围,最宽的地方达到十丈(30米),最窄的地方也有八米,水深平均约四米。 但这会朱高煦只知道宽度,水深还不知道,但毛估估,和成都重庆长沙等重城的护城河相比,也能猜到最少四五米左右。 水城后面是砖城,砖城厚约1米,墙内垣用土夯筑,下部宽约9米,墙体外用条石和城砖砌筑,砖城通高9米,周长也是二十多里。 如果攻破两城后,官军还能退守最里面的土城,周长又小了点,大概二十里不到,土城原本最矮,但后来在老朱手上加城最高。 原土城是三国时建的,后来被拆过,又修复,老朱帮其加高,砖城是则是洪武年间老朱称吴王时重建的。 其中土城和砖城之间还能通行。 另外在最外城的水城墙上面,荆州共有八门炮,其他火器也有不少。 所以从荆州城城防来看,的确比济南城还要难攻打。 这大概也是朱植有两千兵马就敢叫着要守城的原因之一了。 现在朱能先后给他两卫一万多精锐,算上他招募的青壮,守城人马已经接近两万,比当年世子守北平还多。 朱高煦这会正在南门不远处,和周虎、宋猛、赵贵、贺如虎等大将看图商议。 在他起兵之前,朱高煦的商队已经在大明一些重要的城镇都进行了打探,像湖广境内的长沙,武昌,荆州,襄阳等是必然要了解的。 别的不说,起码城池的大小,形状,高度等基础数据要有。 看着图后,除了朱高煦本人,其他将领都觉的这荆州城不好打。 宋猛道,讨逆军在广西与朱能大战前,他就派了一队人以商队的名义进入荆州,但是荆州城很快就进行提前的宵禁,即太阳落山后,街上不许有行人,见到就斩。 而白天每个城门口最少一百个官军以上。 所以想在里面打开城门几乎不可能,人手太少。 唯一可干的事,就是可以在他们攻城的关健时候,在里面放火。 让里面放火的信号,就是外面长长的号角声,然后加三连炮。 朱高煦边听边看,他带着六万兵马浩浩荡荡过来,要是不打就回去,朱植还不笑死。 而且荆州一定要打,不打荆州他从四川过来的粮草辎重和兵马,就无法走水路。 水路安全又省时,不是陆路能比的。 古代能走水路的,都不会走陆路。 “打,在我朱高煦面前,没有不好打的城。”朱高煦这时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就打西门。” 众将自无异议,虽然他们认为荆州不好打,但朱高煦长久以来,在他们面前百战百胜,运筹帷幄的形象已经坚不可摧,所有人都自发的相信大王。 “走。去西门。”朱高煦很快带着诸将又来到西门,距离大概一里外,以防炮击。 西门这边护城河稍微比较窄,城门前的大概八米左右,是整个荆州城最窄的。 西门这边有两门炮,一门就在城头上,一门距离城门二十多步。 明军这时城防炮少,也是因为湖广比较稳定,没啥战事,所以洪武大炮到后期都不造了,现在荆州城头上的,估计也是老旧的洪武大炮。 但是洪武大炮少,其他的碗口铳、盏口铳等铳类可不少,但朱高煦这会也没有望远镜,只能远远看到火炮,其他铳类很难看清。 朱高煦看了会,感觉看不到城头还有什么东西,更想往前。 “大王不可。”众将纷纷劝阻,当心官军火炮。 “也就两门炮,准确度其差,放心,可以看着炮弹再躲,而且朱植,未必会打我。”朱高煦真没把洪武大炮放在眼里。 仅一两门洪武大炮,想正好轰中一个人,可全得靠运气。 他不顾众将劝阻往前,并且只带了贺如虎和周虎两人。 人少目标越少,而且贺哪虎和周虎都和他一样身材高大,三人站在一起,在远处都看不清谁是谁。 赵贵等将看的动容,汉王真是胆大,这都敢过去。 但朱高煦的胆子让人意外。 之在决定往前之前,朱高煦骑的一匹战马,决定往前后,马上让杨雷把他的千里马蹑影牵过来。 他上了千里马,这才和贺如虎周虎两人过去。 三人很快接近两百步。 城头果然没有放炮。 正如朱高煦所说,这时代的火炮,在战时主要的作用是打击对方士气,提升已方士气,除了城防和船上,野战中也只有朱能,盛庸等几个人用过,效果也并不好。 朱高煦三人往前时,城头的朱植已经看到。 朱植这会也是全身披甲,站在城头。 他原本在北门,因为以前很多人打荆州都从北门来攻。 后来听说叛军主力好像到了西门,他马上赶了过来,这时朱高煦正好到了两百步外。 虽然有点远,他看下后,感觉里面三人,可能有朱高煦。 然后心想,朱高煦太坏了,这三人身材差不多,实在难以分辨。 “大王,叛军主力好像集中在西门,主将不知是谁?”从岳州过来的阎能是京师虎贲卫指挥使,原北军大将。 此时已经有大量京师各卫到了武昌,他是第一批来支援到岳州的,然后又被派到这里。 “你不认识我的好侄子朱高煦吗?”朱植笑道。 阎能扰扰头:“远了点,看不出,三人都差不多。” “嘿嘿。”朱植笑笑,转身,问身边一个部下:“洪武大炮,能不能打到那边?” “可以。”部下犹豫了下:“但未必打的中。” “打他,打不中,也吓死他。”朱植道。 “喏。”部下应声下令,准备开炮。 远处的朱高煦还不知道朱植这货真是狠,直接开炮要干他。 距离两百步后,城墙上的炮很明显了,他也看到朱植在城头。 没办法,朱植那身衣甲和普通军士不同,异常明显,身后还有王旗,声势不小。 这种人在战场上活不过三集,朱高煦暗想,然后也回头对周虎道:“以后战场上,看到这种王旗的,直接用炮轰。” 让伱们装逼,朱高煦暗暗骂道。 周虎咧嘴就笑。 当然,朱高煦炮的准确度,现在也是极差的,不过如果炮足够多,还是有机会命中。 叔侄俩这会心有灵犀,相互都想着用炮轰死对方。 (本章完) 第355章 看本王好好教训逆子 朱高煦看了片刻,感觉还是太远,又往前,贺如虎和周虎没办法,也只好跟着。 这次直接来到一百二十步左右,对面的朱植已经能确定三人里面,就有朱高煦。 “有朱高煦,有朱高煦,哈哈哈。”朱植在城头手舞足蹈:“打他,打他。” 朱高煦则在观察城头的防守,从现在看过去,荆州城垛口与垛口之间有一两人不等。 平均下来就是每两米有一个人左右,当然,里面还有多少人他是看不到的。 荆州城外城墙一万多米,两米站一个人,要一万人才能站满。 考虑到荆州的兵力,还有地形,南门那边可能人少,这边人多。 那现在看到的差不多来去不大了,朱植也没多少预备队。 朱高煦评估朱植一万多人,朱植实际有两万,但围着城墙站一圈,基本就用完了。 当然,朱高煦自己兵马也不多,才六万人,不可能沿着荆州城围一圈的攻,那样毫无作用。 肯定会也集中选几个地方强攻。 墙头上有不少铳类火器,主要集中在城门这,仅现在看过去,西门上除了两门炮,还有十几门铳。 朱高煦除了看火器,主要就是看城门口和护城河。 古代不是每个城都有护城河,但荆州城就在长江边上,正好有护城河连接长江,这是属于比较难打的城池了,荆州西门宽约四米多,护城河八米以上,水深不知,大概在四五米。 古代攻有护城河的城,很多是直接背土填河,也有开沟放水的,但荆州不能这么干,太难填了,他连接运河、长湖等几大河流,太少的填进去都会被冲掉,至于放干水更不可能。 而且填河很伤民夫,城头火炮和弓箭下来,死伤一大片。 朱高煦在靖难中看过北军打真定和济南,攻城的相当惨烈,死伤无数,当时他都想逃避,不想攻城。 “差不多了,我知道如何攻城。”朱高煦看完后,准备转身就走。 “轰”突然间,山崩地裂的一声炮响。 那洪武大炮质量不好,声音倒挺大的,比他们的火炮还大。 “嗖”一枚炮弹呼啸而来。 “大王当心。”贺如虎和周虎赶紧往朱高煦身前挤。 “草”朱高煦没想到朱植真敢开炮,看来是铁了心要弄死自己。 他厉声道:“慌什么慌,没看炮弹轨迹在哪?” 周虎和贺如虎哪听的懂轨迹。 两人茫然回头,朱高煦站在原地不动,神色平静。 两人赶紧再扭头去看。 嗖,只见那炮弹远远高过他们头顶,直接飞到他们身后一百多步外,扑通,落在地面上。 “尼娘的,打的什么东西?”城头朱植破口大骂,这炮差了十万八千里,难怪朱高煦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虎。”突然远处,讨逆军有人大声虎叫。 接着如同山呼海啸。 “虎。” “虎” “虎” 数万大军齐声狂呼,为朱高煦点赞。 汉王身先士卒,在火炮之下,憾然不动,很多前排军士都看的动容,佩服不止。 这下城头士气大受打击。 洪武大炮打的本来就慢,好在城头有两门炮。 朱高煦本来要走了,这时发现第二门炮上面有烟,知道朱植这混蛋又打了。 “又打了,等会。”朱高煦嘿嘿一笑,还是站在原地。 可别看他表面气定神闲的,其实心里也慌。 万一运气不好,被打中就特吗倒霉了。 但反过来想想,这洪武大炮命中率这么差,老子要被打中,那是老子活该倒霉。 不一会。 “轰”第二门又响了。 嗖,这次好像打的有点近,距离误差不大,但还是僻了。 朱高煦三人的头几乎同时往左看去。 扑通,炮弹落在他们左边二十步左右,落点还差几十步。 “哈哈。”周虎和贺如虎齐声大笑,大王说的没错,这炮真特么没用。 也只有在十几万的大军之中,才能发挥作用。 当然,这都是对方第一炮,第二炮如果调整起来,那还是比较危险的。 朱高煦当然不会做这种傻事,他装逼也装够了,当下拍马转身:“走,回去。” “虎。”就在朱高煦三人回去的同时,后面讨逆军将士欢声雷动,振奋人心的叫个不停。 等朱高煦回到阵前,也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然后现场如雷声轰鸣。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万岁之声不绝,连绵数里。 “逆子无法无天。”朱植在城头咬牙切齿,怒不可竭:“看本王好好教训逆子。” 朱高煦回到阵前,立马吩附起来,六万大军除了南门不能去外,其他三个方向都有布置,主要是牵扯住朱植有限的兵力。 “按原计划,赵贵你带一万人,伪攻北门方向城墙。” “贺如虎你带一万人伪攻东门方向城墙。” “周虎你带一万骑兵游弋东面和北面,防止城中守军出来。” “喏”几位大将纷纷领兵,各带一万兵马离去。 西门这边,朱高煦让杨雷带五千精骑掠阵,防止守军出来。 “云梯呢?”朱高煦跑到阵后,看云梯。 攻城的云梯是赵贵从归州方向,经水路带过来的,在归州就打造好。 云梯长十米左右,正好可以登墙。 带的不多,也就一百部,看来朱高煦很有把握。 朱高煦下令,把五部云梯并排绑在一起,然后在上面空档处再钉上木板。 一座简易的桥梁直接造好。 他刚才看过地形,只要打破城门,把桥架住,骑兵不好说,步兵肯定能过去。 “木板钉厚点,要承受的住人。” “云梯之间绑紧点。” 然后朱高煦叫来一队人,指着那简易的木桥。 “一会伱们要用这个架桥,难度比较大,你们听清楚了。” “走到岸边,先从后面缓缓抬起来,前面的人要固定住位置,然后从后往前推,倒下去后,可以正好架在河上,如果距离不够,会掉到河里,那就完蛋了。” 八米宽的护城河,如何把这五部云梯凑起来的巨大桥板架过去是难点。 朱高煦专门给他们试验。 先在地面上划出八米宽的一条假河,然后让他们抬着木板往前,到第一条线时停下,后面的先往上举,前面要固定位置。 军士们又用长枪改造,枪前做成叉形。 当人举起后面时,还不够高,就要用叉枪来继续叉高。 “吼,嘿,吼嘿。”后面的人开始一次次试着把桥架稳在河面上。 朱高煦怕会失利,让人打造十部这样的大桥板。 准备了上百人在后阵训练,如何稳定推好桥板。 此时后面的火炮已经按要求上来。 “先打城墙,打城头的炮和火铳全打掉。”朱高煦一声令下。 这边十门火炮缓缓往前。 朱植看着朱高煦阵中出现十门火炮,脸色微变。 因为听说在广西战场,叛军火炮威力极强,发挥了作用,不过那也是在千军万马中,不需要瞄准。 “大王,叛军有炮,下去吧。”阎能看到赶紧上前劝道。 朱植还想装会逼,刚才自己打炮,让朱高煦装了下,现在该轮到我装下了吧? “慌什么,火炮没啥准头。”朱植装逼道。 阎能是想下去的,朱植不下去,他又不好走,只能无奈等着。 “开炮,开炮,打掉叛军的炮。”朱植这时又叫开炮。 但部下马上道:“叛军的炮太远了。” 讨逆军的炮大概在六百步左右停下。 五百步已经是洪武大炮的极限,而且越远越没准头。 所以这个距离已经算是比较安全。 但叛军也没有开炮,炮手把炮推到前面后就退下。 朱植看的很奇怪。 接着就看到叛军开始在四周挖土,装袋。 朱植冷笑,这是要打算来填护城河? 荆州的护城河出名的难填,老子给你三天三夜,恐怕也填不起来。 “叛军想填护城河,真是不怕死。”朱植马上道:“召集弓手到这边。” 此时他已经猜到叛军主攻就是这里,原本应该立马召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所有方弓手到这里集合。 但叛军在其他方向也有兵马,此时也正在挖土装袋,看起来好像要从四面八方同时进攻,所以朱植也不敢召集所有弓手,只把西门的弓箭手集中起来。 集中后他发现,只有一百多人,但他看看,差不多也够用了。 “一会给本王狠狠的射,射死一个,本王赏钱一分银。” 弓手们轰然叫好,表情震奋。 时间一点点过去,讨逆军还在城下挖土装袋,并没有进攻。 半个时辰左右,朱植看到城下已经堆积如山,差不多有好几千个袋子装满土放在地上。 他心里有点小慌,转身问:“咱们河多深,这么多袋土扔下去?” 有人回应一丈多,朱植算数肯定不行,但毛估估,想填平一段一丈多深,近十米宽的护城河,没有几万个袋子是不可能的。 “大王放心,上来就射死他们。”阎能赶紧安慰他。 又道:“想填平护城河,不死个上万人是不行的。”阎能还是比较有经验,必竟参与了整个靖难大战,也参与了济南和真定的攻城战。 像荆州这种宽大的护城河,除了泥土袋,还得用人命去填才足够快。 朱植听着这话,总算有点放心。 (本章完) 第356章 你以为你是陆逊? 但当天叛军并没有进攻。 当天叛军从三面把荆州包围,西门还把炮推到六百步内,但一炮也没发,也没攻城。 整个天都在挖土装袋和建营地。 这朱植毕竟是九边塞王,晚上还想出来偷袭,破叛军的火炮,被阎能劝阻。 他说汉王打仗奸诈,故意把火炮放在那,也不知是真是假,万是用木头做的,引我们出去呢? 朱植想想有道理,这才作罢。 第二天一大早,呜随着长长的号角声,吃过早饭的讨逆军纷纷出营帐,大军开始集合。 朱植昨晚没睡好,但还是早早来到城头。 昨天三个方向的叛军都装了很多袋子,其中西边的最多,现在看起来和小山一样高,他看下,估计是有上万个的。 “攻城了,应该攻城了。”阎能略有紧张的道。 昨天叛军大军都在后面远处,今天明显往前移了不少。 不一会,上千军士走了出来,城头的朱植一看,全是弓箭手。 接着又是上千人,每人拿着盾牌,往弓手里走。 “找盾牌,找盾牌,快拿几个盾牌过来。”阎能赶紧大叫。 朱植也是脸色微变,朱高煦这不孝子,部下弓箭手真多。 他也找人拿了个盾牌在手,这才有安全感。 阎能再次劝他下城,朱植还是不肯,还大声道:“靖难你们北军也没攻下一座大城,老子就不信,看这不孝子,如何打破本王的荆州。” 朱植不信邪的, 他的荆州比济南还难打,朱棣二十多万大军都没打下济南,你朱高煦才几万人想破我荆州?你以为伱是陆逊呢?我呸。 就在朱植一脸不服的表情下,朱高煦的火炮已经开始往前推。 十门火炮分成三列,前面三门先走,然后三门再走,接着是四门。 与此同时,上千弓箭手跟着火炮后面,刚走时队形比较分散,四周不停有军官在叫:“分散点,当心火炮,往南北方向散点。” 朱植和阎能目瞪口呆,这样的攻城还是第一次看到。 火炮先行?弓手在后? 不是应该先来填护城河吗? 朱高煦打仗不按套路出牌?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后面又有上千人背起沙袋,有人背一个,有力气大的直接背两个。 背着沙袋跟在弓手后面也往前走。 现场数千人集中在西城门左右百步之内,场面看起来很小,声势也不大。 朱植和阎能对视一眼,立马道:“开炮,开炮。” 轰,轰,官军先后开了两炮。 这次讨逆军比较多,数千人上前,两炮都打在人群里,一炮打在弓手中,一炮打在讨逆军的火炮中间。 现场马上响起惨叫,弓手被倒几个,火炮那边推炮的被打倒两个。 城头一片叫好声,官军士气大震。 但叛军继续往前,相比几千人的阵形,这点死伤也算不上什么。 洪武大炮速度很慢,即便是熟练的炮手,通常也要大概后世五分钟以上,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打第二炮。 官军第一炮大概在讨逆军进入五百步后开始打的,第一炮刚打完,弓箭手中军将们纷纷大叫:“快,快,加快。” 大伙纷纷往前跑,因为他们知道第二炮要很久。 此时除了推炮的比较慢,弓手和背袋子的,都跑了起来,飞快接近两百步内,弓箭手更是拼命往城门方向集中,队形越跑越密集。 然后一百步。 官军第二炮还没打起来,讨逆军已经进入一百步内。 砰,砰,砰,城头上各种火铳同时响起。 讨逆军继续往前,顶着火器,进入五十步内。 “射。” “抛射,要抛射。” 随着军官们的叫声,嗖嗖嗖,现场箭如雨下,讨逆军上千弓箭手对着西门左右一百步内抛射。 城头官军也和他们对射。 但讨逆军弓箭手太多,后继还有第二波人拿着盾牌的。 这些人举着盾牌在前,小心护着自己,一旦有弓手中箭或被铳兵打中,他们马上扔掉盾牌,拣起弓继续射。 这等于讨逆军在城下有两三千的弓箭手。 双方对射起来后,官军很快顶不住。 “啊”城墙上惨叫连连,讨逆军箭像下雨似的不停往城头抛射,城门一百步内几乎不能站人。 并且讨逆军一边射一边往前逼近。 不一会儿,讨逆军的弓箭手已经进入三十步内。 远处后面还有大量的弓箭手往前,第二批带着弓箭和盾牌的人又上来了。 这就是绝对的火力压制。 朱高煦集中数千弓箭,对着城门口附近百步不停抛射。 古代有些守城经验丰富的大将,会在城头加草垛席帘,用来抵挡攻方的弓箭抛射。 但大明这会各城几乎没有人用到过,因为集中大量弓箭来射一个门的事情,进入明初之后都没有人干过。 “退,退,退。”朱植赶紧往城楼里退。 荆州这里有个好处,每个城门都有城楼。 他这会还没想下去,只是带着阎能等将领和官员退到城楼里。 当当当,外面如下雨似的,不停还有箭射进城楼里面。 几个兵士举着盾挡在朱植身前,朱植脸色有点发白。 “啊”外面不时传来惨叫声。 第二波炮响后,就再也没有炮响起来,火铳的声音也越来越少。 讨逆军不停抛射,城头上几乎不能站人。 阎能感觉不妙,外面没有人指挥,大量的军士会逃避。 “大王在这里当心,末将先出去看看。” “阎将军小心。”朱植这会不装逼了,也不敢出去。 阎能自负三重着甲,拿了个盾后就出了城楼。 出去一看也是胆颤心惊,城楼外面全是箭,插的到处都是。 仅有的两门火炮上也全是箭,炮前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人,很多人都没死,痛的在惨叫。 “将军救我。”一个炮手被射了好几箭,倒在火炮前,看到阎能还叫了声。 话音未落,嗖嗖嗖,从下面又抛上来好几箭,扑哧扑哧,直接命中他的脸和胸。 “啊”炮手再惨叫,这才气绝身亡。 此时官军好多人中箭倒下,也有人躲在垛口下面和叛军对射,这会躲在垛口下面是最安全的,那个位置叛军的箭几乎不可能射到,除非运气实在太差,被风吹的落下。 阎能在门口看了会,发现叛军这箭都射不停的,心想,你们射的不累吗? 他举着盾牌,硬着头皮冲了出去。 叮叮当当,盾牌上立马传来中箭声,接着,嘶,肩膀一阵撕裂,他中箭了。 阎能也不管不顾,先冲到一个垛口下面,边上有个铳兵,这铳兵戴着帽子低着身体缩在垛口下,也不开铳。 “混帐,开铳啊,开铳啊。”阎能踢了踢他。 “抬不起头啊,好多箭。”铳兵哭叫道。 阎能气的不行,也不管他,扭头看到自己右肩中了一箭,但应该伤的不深,他用力一拔,扔到地上。 然后沿着垛口抬头,不看还好,一看倒吸口冷气。 此时城下讨逆军的火炮已经进推到护城河边上,距离城门只有十几步。 然后大量的沙袋被扔下。 沙袋并没有像他们所想的那样,扔到河里用来填河。 讨逆军有序的把沙袋堆积到地上,很快形成一堵墙,前排弓手纷纷站到墙内,射累了就蹲下休息,后面有人上来再往墙上射。 十门火炮分两排,前后相距离二十步左右,都对着城门。 后面的火炮还被沙袋垫高了些。 讨逆军还在堆沙袋,前排堆在护城河边上,不但可以保护自己的火炮,还能保护弓手。 后排就堆在火炮四周,应该是为了保护火炮。 但其实,这会官军城头两门火炮都响不了,已经无数打击他们的炮, 但为以防万一,朱高煦还是加强保护自己的炮和炮手。 “他们要打城门?”阎能瞬间看明白了,但又想不通,有护城河在,你们打破城门有啥用? 游过来? 不对,到时他们可以把堆积在河边的沙袋都推到河里? 阎能感觉自己很聪明,马上回头叫道:“柳百户,你马上下去,带人拿东西堵住城门,用石头,用石头——” 现场声音很大,弓箭的声音,火器声,惨叫声,远处的柳百户听了好一会才听明白,赶紧举看牌下城墙。 “呜呜”城外响起号角声,接着,轰,轰,轰,三炮连响。 讨逆军几乎把炮推到城门下面,中间就只有一条护城河。 但就这样的距离,前三炮全部没中,都打在城墙上。 但讨逆军马上开始调整。 此时阎能已经知道这边是主攻方向,赶紧派人调动其他方向的炮和弓箭手过来。 但时间根本来不及。 况且讨逆军还在不停的抛射,西城门头上,很难站人。 阎能跑回城楼里,告诉朱植,叛军主攻应该是这里,其他两方向都是伪攻,当调集所有的炮和弓箭手,把叛军射回去,打掉他们的火炮。 两人还在商议,外面火炮连连响起来。 朱高煦就安排了十门炮,大概打到第二轮时。 轰隆,终于有第一炮打中城门。 距离实在太近,第一排距离城门不过十几步。 卡察,那城门略时四分五裂,里面到处都是惨叫,外面讨逆军轰然叫好。 接着陆续有炮打中城门。 砰,砰,数炮连中之后,西门城门四分五裂,完全粉碎。 后面原本有堵门的人也不敢上前了。 现在谁敢上前就是死。 “哇吼”讨逆军阵阵欢呼声。 有人冲进城楼:“大王,城破了城破了。” 城楼里的人惊慌失措。 “混帐东西,你说什么?城怎么能破?”朱植又惊又惧,这才开打不到一个时辰,荆州重城就破了? (本章完) 第357章 朱植也是个狠人 “叛军用炮驾在护城河边上,打破了城门,另外内城有人到处放火。” “只是城门破了?”朱植开始还以为叛军攻进来了,原来只是城门破了,你好好说话会死,吓到本王了。 他咬了咬牙,带着阎能,各自顶着个盾牌冲了出去。 大明诸王里,朱植也算是个狠人,敢亲自顶着盾上阵。 此时可能城头官军已经很少,外面箭雨也小了很多。 或者说射箭的都累了,正在休息,反正箭雨也没刚才密集。 两人赶紧靠到垛口,探头一看,又是倒吸口冷气。 只见两排叛军抬着一个巨大云梯,云梯中间还被钉了木板,形成一块长方形的巨大木板。 他们一路跑到护城河边上,在官军目瞪口呆中,先把前面顶在一堵沙包后面。 接着后面的人开始往上举。 “吼,嘿,吼嘿。”讨逆军不停大吼,四周也有人为他们鼓气。 在朱植和阎能惊恐的眼神中,那巨大的木板被缓缓竖了起来。 边上的沙袋也起了作用,还有人跳到沙袋上,站的越高,越能用力推起云梯。 等完全竖起来后,前面有人奋力一推,把几层沙袋推到河里。 接着所有人用力再推云梯。 “轰隆”那长长的云梯木板,轰然倒下,正好架在城门口。 “哇吼”现场所有讨逆军欢呼雀跃。 “不好,快走,到砖城——不,土城去。。”朱植大惊失色,赶紧转身就跑。 “大王厉害。”远处的朱高煦身边,一片吹捧之声。 之前来打荆州时,大伙还有点害怕,毕竟是座历史有名的坚城,当年吴国破荆州还是靡芳投降所送,没想到这才一个时辰不到,讨逆军就已经架起了桥梁。 此时第一批兵马已经像潮水般往前涌去,火炮还对着空荡荡的城门口轰。 攻进入水城,已经势不可挡。 “里面还有砖城和土城,朱植估计要死守土城。” 朱高煦说的没错,朱植看到叛军桥架了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跑到土城。 因为要对付叛军火炮,必须要堵住城门。 砖城肯定来不及。所以他直接退到土城。 城中兵马陆继往里退,朱高煦下令其他各路都围着不动,防止官军出来,他这边的兵马陆续进入水城。 一个时辰不到,讨逆军有上万兵马进城,占据荆州水城。 接着城门大开,各方兵马都能进城。 正如朱高煦所想,官军已全面退守土城。 砖城和土城之间是有桥梁的,但全城只有四座。 讨逆军进去之后,先放下吊桥,然后把再炮运进去。 接着轰开了砖城的城门。 等朱高煦上砖城后,发现砖城和土城之间的桥梁是木制的,朱植在四座桥上洒了火油,一把火将四座桥点燃。 两座城相距二十多米,相互可以用弓箭射到对方,但朱高煦不可能再加出二十多米的桥梁来。 不多时,下面有人上来汇报,他们的炮推进来,看到土城门口堆满了青砖和石头,官军还在堆。 他们轰了几炮,没啥效果,本来想往前推,推到顶在门口轰,但朱植已经吸取刚才的教训,他们刚刚把炮推进十步内,城头官军顶着他们的箭雨,一波猛火油突然倒下,把朱高煦的炮也点燃了两门。 讨逆军见状,只好先退回来,远距离用炮轰。 部下问汉王,是否继续轰下去? 朱高煦评估着,从进水城到炮推到土城前面,前后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朱植有大量的时间组织人手堆砖石到城门后。 刚刚大量兵马冲进城,影响到炮的行进,而且官军还在节节抵抗,这给朱植争取到了时间。 如果堆叠起来,能有几米厚,那就是后世的火炮都没啥用。 他们的炮能顶在门前轰,或许还有效果,现在对方泼猛火油,已经无法靠近,朱高煦的炮好不容易才造起来,肯定不能消耗在这里,将来湖广战场,还有大用。 “先别打。”朱高煦左右看看:“把洪武大炮都运到西城门来,准备蚁附。” 朱植的兵马退进土城之后,并封住了城门,朱高煦就知道,现在火炮也没有用,必须靠历史以来,最常规的方式,蚁附攻城。 此时他们的优势是占据了砖城,且与土城相距离不到三十步,而劣势是,荆州城建城时,也考虑到这点,所以土城底座比砖城要高,使的整体的土城,高出砖城大概两米左右,官军可以居高临下和他们对射。 但就在朱高煦准备仗着弓箭手比较多,来压制对方,和刚刚一样时,对面已经开始行动。 朱高煦算是见识到九边塞王的厉害。 只见对面城墙上飞快竖起一个箭垛。 这种箭垛类似乎于后世的雨棚,用木头做支柱,上面覆盖东西,比较复杂的在外层用牛皮和生铁包裹,里层用湿毡,中间填石棉,可防箭,防小的火炮石弹,防火。 荆州城应该很久没打过仗,所以对面做的比较简易,外层是湿毡和木头,并且官军不停在木头上面浇水,显然是防止讨逆军用火箭。 此时讨逆军部份弓箭手已经到了砖城墙上,随着军官一声令下。 噼里叭啦,一波箭雨对着土城上射去。 对面官军纷纷躲到箭垛里面。 当当当,箭枝如雨似的打在箭垛上。 但朱植之前没有准备好,现在也刚刚装上一个箭垛,对面好多官军躲不进去,还是有大量的人中箭,双方距离如此之近,惨叫声也一声声传到这边。 讨逆军士气大振,很快,官军也往这边射箭。 讨逆军有的举盾有的蹲下,同样也是多人中箭。 双方在城头不停的对射,讨逆军箭多,但官军正在组装一个个箭垛。 箭垛越多,防守越强,等他们装起一排后,讨逆军的抛射已然无用,除非箭雨极高明的,直射过去。 轰,此时调转炮口的洪武大炮也开始往土城轰,但土城城墙极为牢固,想打中城头的垛口和箭垛,可不容易。 而且洪武大炮出名的慢,效果怎么样,朱高煦想想也知道。 看到朱植指挥有序,临机应变,朱高煦就知道这土城不好攻。 他自己那套,先绝对的火力,压倒性的攻击,很快会失去作用。 那种湿毡和木头的箭垛太简易了,只要有少许工匠和人手,一天都能造好多,朱高煦甚至看到对方直接把民居中的门板卸下来,顶在上面。 不用门板的直接用湿毡固定在四根柱子中间,同样可以用来防箭。 “我这十五叔果然还是有点本事的,难怪敢防守荆州。”朱高煦道:“咱们缓一缓,不行明天进行蚁附。” 朱高煦实在不想蚁附,靖难中,他见证过真定蚁附和济南蚁附,步兵伤亡惨重,很伤士气。 但打到现在,如果不拿下荆州,更伤士气。 如果这会他有抛石机在这就好了,可以从水城外面往里面抛,对方城头上就无法站人。 但抛石机他造的本来就不多,全安排在贵州的盛庸军里。 而盛庸现在和四川瞿能合兵一处,另有重任。 当天,朱高煦打进砖城之后就暂停了进攻,讨逆军部份进城休整,大部在城外,城内朱植也赶紧增加城防,巩固城门。 双方都知道,很快惨烈的蚁附,可能就要开始。 朱高煦一边召集诸将,商议蚁附的事,一边派哨骑四出,特别是沿江巡看,小心官军援军来袭。 当然,这会别说朱棣兵马还没有集合好,朱能也怕被围点打援,况且岳州(巴陵也正在被围攻)。 荆州城内。 水城和砖城先后丢失,原本官军士气有点低落,但朱植大概知道城破之后自己没好日子,财富也会和岷王一样被朱高煦夺走,所以立马拿出二十万白银分给城中的官军。 他原本有近两万人,在西门和讨逆军一战后,退进土城的还有一万八千,损失不大。 所以他还是很有信心。 这次一下拿出二十万两白银,平均每人能发到十两,城中官军的士气瞬息暴涨。 朱植又道,只要守住荆州,到时,本王把自己的皇庄再给每人分田十亩,你们带不走,也可以把田再卖了,众将军士又是欢呼雀跃。 朱高煦在武冈抢粮抢钱,在成都抢蜀王田,朱植都知道。 所以他赶紧答应分田,老子城破也不留给你,分给别人。 接着又拿出美酒和肉,分到各营。 朱植真是个狠人,他连续几招下来后,荆州城守军士气高昂,誓要死守荆州。 连朱植自己也很有信心守住荆州,如果不发生了后面的事,朱高煦想打下荆州也不知要多久才行。 下午,在朱高煦停止攻击后,荆州全城都在忙碌,有的在巩固城门,把大块的砖石堵到城门口,有的在造箭垛,用来防止叛军连绵的箭雨,还在弄猛火油,浇油,准备下一波的蚁附。 全城兵马都在有序的干着自己的事情。 朱植王府长史组织了一百多人,推着抬着大量的银子和铜钱、宝钞等到处发钱,一时间,城中很多青皮也主动报名参加,城内气氛空前高涨。 因为荆州卫指挥衙门靠近土城西门,叛军好像主攻西门,当天朱植就把办公地点搬到荆州卫指挥衙门,阎能和荆州卫指挥使范植都在这里议事,成为他们的指挥中心。 朱植不在王府,却不知道王府此时也正在发生事情。 (本章完) 第358章 嫂子别慌,以后我来照顾你 在原历史上,朱植的长子叫朱贵煐,也是辽王世子,但是朱贵煐运气不好,没活多久就挂了,所以也没留下后代。 按说老大挂了,老二应该当世子啊。 朱植老二叫朱贵烚,且是个庶子。 这个人在历史上是一言难尽,原本他在熬了十几年,朱植死后,终于袭辽王位,但后来又被废为庶人,大伙看看他的罪名,都是实实在在的:“不友于诸弟,侍庶母寡恩,乱郡主,奸人柒,捶死长史,银秽无状,灭绝天理,伤败风化,污辱祖宗。”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霸占亲妹妹,掠夺妻弟曹广的妻子和女儿,玩弄别人的妻子多达数十人,让当时才十四岁的大明战神朱祁镇听到后,都狠的咬牙切齿。 估计大明宗室里,就这家伙最差劲。 当然,这会世子朱贵煐还没有死,朱贵烚也还是个庶子,封长阳王,生活居住都在荆州,和朱植朱贵煐一起。 世子朱贵煐今年才十三岁,刚刚成亲才一个月,但他身体不怎么好,年少体弱,从小多次重病,就是因为身体不好,成亲的事也一拖再拖。 最近朱植在前线指挥,朱贵煐在府里咳嗽的毛病又犯了,整天咳个不停。 外面大军逼近,他自己旧病复发,朱贵煐很难受。 起因是中午时,长史杜预带着朱贵煐到外面犒军,发银,得到四周欢声一片,原本他和杜预准备犒几个营的将士,因为咳嗽复发,杜预便让他提前回来。 回到府上时,已经接近下午大概四点多。 朱贵煐一边咳嗽一边往自己院子里去,跟随他的,只有贴身小宦官,十一岁的钟全。 两人刚走到朱贵煐自己的院子,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男孩,正和一个小宫女在聊天。 这男孩还和宫女靠的特近的,似乎有什么动作。 突然听到有人过来,那男孩猛的回头,宫女也吓一跳。 看到朱贵煐,男孩脸色大变。 这男孩正是此时才十岁的老二朱贵烚。 朱贵烚一把推开宫女,转身就往里面疯跑,那宫女更是吓的扑通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朱贵煐莫名奇妙,他走到宫女面前,发现宫女衣衬不整,不由心中微怒,朱贵烚才十岁,就知道这些混账事情。 不过他也管不到朱贵烚,指着宫女本来想问朱贵烚为啥在我院子前? 但他咳咳咳,刚想开口就咳个不停。 宫女都紧张的哭了,拼命摇头,也不说话。 朱贵煐连咳几声,只好道:“滚,快滚。” 宫女如蒙大赫,起身赶紧溜之大吉。 朱贵煐继续往里走,脑子还在想,为啥朱贵烚往自己院子里跑。 他刚往里走了几步,就听到里面好像有什么声响,不由加快了脚步。 很快就看到自己的主屋,房门居然是开着的。 朱贵煐脸色微变,脚步变的更快。 吱,扑通,连续有声音传来。 朱贵煐只感觉胸口发闷,咳咳咳,又快速的咳了几声,脸也咳的通红。 “大哥。”朱贵烚突然出现在门口,挡在大门前。 “你——让开。”朱贵煐一把推开朱贵烚冲了进去,直入里屋。 刚进里屋就感觉到房间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再抬头一看,王妃刘氏正手忙脚乱在整理床塌,身上衣衬不整。 “世子。”刘氏看到他进来,表情也很惊恐。 刷,朱贵煐瞬息脸红到脖子,一脸不可思议看着他。 “贱人”朱贵煐疯狂怒吼,已经猜到是什么事情。 朱贵煐这些年身体不好,与刘氏成亲后,连续几次尝试失败,刘氏怕是不甘寂寞,在偷男人。 但他想不通,为何二弟朱贵烚居然也参与了。 朱贵煐赶紧转身,绕出里屋后往东侧跑。 那边有扇窗户,跑过去一看,果然窗户大开,刚刚那男人应该翻窗跑了。 “世子,世子,你在找什么?”刘氏满脸通红跑出来,想拉世子。 “大哥,你再找什么?”小小年纪的朱贵烚居然也很淡定看着他。 “伱们两个--咳咳——咳-——狗男女-——刚刚那是谁-——钟全——咳咳——” 他贴身小宦官钟全还在外面。 他刚刚叫到钟全名字,就听钟全在叫:“抓到啦。” 朱贵煐顿时激动起来,他全身颤抖的指着刘氏和朱贵烚:“你们-——你们——” “世子我错了,呜呜”刘氏扑通跪下,哭道:“是二弟介绍给妾身,妾身经不起诱惑,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 “啥?”朱贵煐不可思议转过身瞪着朱贵烚,没想到年仅十岁,看起来还天真可爱的朱贵烚能干这种事。 “大哥-——我-——我-——”朱贵烚又惊又怕,嘴里结结巴巴不知说什么好。 “啊——”外面突然惨叫,好像是宦官钟全在叫。 接着有喝骂声,似乎两人在打架。 朱贵煐怒不可竭,正想到外面叫人,猛然就感觉到脑子轰的一声,好像有股热血冲上脑门,接着他控制不住的狂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的连话都说不出,身体咳的一阵阵发抖。 连咳数声之后,他下意识用手一接。 “呵咳”一大波黑色血喷到他自己手上。 他满脸惊恐看着手上的血,身体摇摇晃晃。 “世子,世子——”刘氏哭着叫着,又不敢上前。 朱贵煐瞪着眼睛,一边咳一边后退,突然扑通坐到地上,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柜子,嘴叭张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一直在咳。 刘氏猛的反应过来,转身跑过去。 那柜子里有医士配的急药,如果世子咳嗽复杂,可以急求先用。 “我去找,我去找。”刘氏冲过去翻箱倒柜,刚刚拿出一个瓶子。 叭,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刘氏惊慌的回头,发现是朱贵烚。 年轻的朱贵烚双眼通红瞪着她,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叭嗒。”刘氏手中的瓶子掉到地上,瓶子破碎,里面的药丸也洒了一地。 “咳咳咳”朱贵煐咳的更厉害了,他不敢相信的看着两人,猛的一声惨叫,啊,身体倒地,全身抽搐起来。 年轻的朱贵烚此时已经初露端倪,有了后世的凶狠。 历史上他喜欢强抢民女,专门玩弄别人的妻子,一旦不从,直接杀死,前后杀了三十多人,以至于大明战神听到,都要怒骂他“灭绝天理”。 当然,骂归骂,自家兄弟最后也只是贬为庶人。 刘氏先被朱贵烚的摇头给吓住,但很快反应过来。 她又赶紧从地上拣起一粒药丸。 “你干什么?”朱贵烚上前一把搂住刘氏。 别看他才十岁,这刘氏也才十几岁。 放后世,两人都是半大的小孩。 朱贵烚将刘氏搂在原地,不让她上前。 刘氏哭着,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世子朱贵煐。 那朱贵煐躺地上一边抽颤,一边咳,半分钟不到就没了声音。 也就在这时,砰,房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长的还挺英俊的,人高马大,身穿着总旗衣服。 这是朱贵烚的心腹,辽王仪卫司总旗卞俊。 卞俊一年前还是小旗,为了找了个靠山,他很快找了个机会和长阳王朱贵烚结识了,然后带着朱贵烚在荆州城里,花天酒地,还经常去勾栏青楼等地,很快就把朱贵烚给教坏。 但他可没想到,朱贵烚变的更坏。 在看到世子成亲之后,朱贵烚发现世子和刘氏关系不太好,并且自己每次过来时,刘氏都很热情,于是一个大胆的注意产生在他脑子里。 他故意经常带卞俊进来,让他引诱刘氏,而刘氏因为不满寂寞,果然上勾。 朱贵烚原本的计划时,等过段时间,世子病重时,再暴出这个消息,到时让世子愤怒交加时,加重病情,如果能把世子气死更好,到时,他就有机会成为世子。 没想到今天机会这么好,卞俊和刘氏第一次私下约会,还没成功,就被朱贵煐抓到,直接把他给气倒了。 此时卞俊进来,身上还带着血迹。 刘氏正在小声骂着朱贵烚,但朱贵烚拼命在哄她:“嫂子别怕,以后我会照顾你。” 他现在还小,已经想着以后要好好照顾嫂子。 “你这畜牲。”刘氏哭道。 她有点后悔自己今天的行为,因为她实在没想害死世子。 但世子不能人道,却要娶她,确实让人很难受。 如果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估计不敢这么做的。 看到卞俊进来,且身上带血,房间里两人都吓一跳。 刘氏也吓的没敢再说什么。 卞俊沉声道:“那小太监抓着我不放,没办法,只能弄死他。” “。。”刘氏。 说罢,卞俊走到世子朱贵煐身边,伸手摸了下后,脸上露出喜色:“他死了,世子死了。” “嘶”朱贵烚没想到真死了。 世子朱贵煐和历史上同一年去世,只是稍微提早了几个月。 但现在死的,真不是时侯。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刘氏也不挣扎了。 她无力的坐在地上,表情又惊又怕。 朱贵烚还故意搂着她,并悄悄打量刘氏,刘氏虽然才十几岁,脸蛋长的也不错,要不是他自己年纪还小,那轮到卞俊干这事。 想到世子死掉,以后自己要经常来看看嫂子才是。 “事已至此,大家不要吵了。”朱贵烚和刘氏必竟还小,卞俊这时站出来:“长阳王,咱们还得想想办法,现在大王在前面指挥不在家,等大王回来,就不好办了。” (本章完) 第359章 你们两个畜牲真该死 朱贵烚和刘氏此时反应过来,若不想个办法,很快就要大难临头。 卞俊想了想道,现在咱们要活命,只有投靠汉王了,说不定还能弄一场富贵,到时长阳王可以世袭辽王。 朱贵烚毕竟还是个孩子,加上他原本就想当辽王世子,立刻就答应了。 卞俊又道上午汉王军攻城时,城中有人到处放火,辽王府仪卫司兵马立马配合荆州府的捕快,四出搜查,抓了八个青壮,应该都是汉王派进来的奸细。 这些人暂时还关在知府衙门里,说不定可以用,而且刘氏的父亲就是荆州同知刘永。 “城门无法打开,如何用?”朱贵烚问。 “末将给他们找些咱们的衣服,明天带上守城,等关键时候,城头反水,汉王的兵马,说不定就能杀进来。” 两人一商议,决定先救汉王的细作,然后再一起想办法。 但为了拖延时间,先把钟全尸体藏在屋中,如朱植回府,就说世子外出没回拖延一下再说。 当晚,朱贵烚把那宫女也找来,和刘氏一起呆在屋子里,朱贵烚自己也没回去,晚上就陪着她们,防止她们害怕而密报。 卞俊则拿了世子宝册和刘氏的信物去找同知刘永,世子想把细作带回去,查考还有没有同党,这件事,大王已经交给世子办了,世子想办的妥妥当当。 刘永看到有世子宝册,还有女儿信物,二话不说,帮忙把人交给卞俊。 这八个人当然是汉王朱高煦的人,被救出来后,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当然要干。 领头的叫周坤,他是周虎族弟,原本在汉王亲兵队干百户,汉王起兵一年前,单独成立宣传司,从各部抽了不少人,还有很多军馀甚至女人都被抽调。 这些人被分派到大明各省重要府州,除了宣传外,也包括敌后破坏等各种事,甚至有机会的时候,还能组织开门。 周坤得知了卞俊和朱贵烚的意图,也知道卞俊为什么要这么干,当时就第一个念头,就想拔刀先弄死这两人。 你们两个畜牲,真是该死。周坤心中骂着,但又不好翻脸,因为眼下确实要用到他们,而且还救了他们。 无论这两人干了多么伤风败俗的事,现在对汉王有利,只能忍着,等汉王进来再说,这畜牲想当世子,还得看汉王同不同意。 当下他和两人商量了下,汉王在荆州的人少,把其他没被抓的召集起来,也才一共才十几人,现在朱植重兵防守城门,每天都在加固,打开城门几乎不可能。 那只能和卞俊所说,城头反水,前提是,汉王的兵马,能上墙。 就这样,卞俊拉了个弟弟,加个老乡,然后加上汉王的人,一共二十人不到,准备明天看机会阵前反水。 讨逆军在集合兵马,准备蚁附,辽王朱植当然也知道。 昨晚他彻底没归,一直在指挥衙门负责调度和指挥。 今天一大早,他以身作则,把自己的王府仪卫司也派上来,主守西门。 卞俊清晨召集自己总旗里的部下,叫一部人脱掉衣甲,让他们干后勤,说用征召的青壮代替他们。 这些人挺高兴的,因为不用上城墙,爽快的交出衣甲和兵器。 卞俊的部下在抓周坤他们时都没参与,正好都不认识。 周坤等人换上衣甲,拿着武器,跟着卞俊上了城墙。 上去之后,卞俊也在暗骂,有点害怕。 对面砖城上全是讨逆军,讨逆军也在学他们做箭垛,但讨逆军好像运了大量沙袋,应该都是之前攻城用的,现在堆积到城头,然后用他们大大的盾牌来搭建,方便又快捷,比他们做的还精致安全。 双方都做了防箭和防火器的措施,讨逆军因为有大量沙袋,看起来更牢固。 当然,他们沙袋有限,所以很多不好攻的方向都放弃,没有用沙袋,这也是为什么朱高煦要蹲下,沿着垛口走的原因。 但西门这里,对方沙袋还堆的挺高,并且在垛口处重重堆叠,官军居高临下用火器打过去都没有用。 双方都用垛口处的凹槽在向对方射箭。 因为现在不能抛射,抛射是无效的,只会射到箭垛上。 直射就是看运气。 卞俊上来后,不时能听到炮声,铳声,还有弓箭的声音。 双方在城头你来我往射个不停,大伙的箭好像用不完似的。 因为大家的箭,大部份都射在对方箭垛上,没箭的时候拔下几支就能用了,地上也随时能拣到。 但官军这边箭垛比较简易,时不时有箭射进来,有时还会被对面火器打中。轰的一声,现场就会一片惨叫声。 卞俊心里不由叫苦,老子是为帮汉王来的,万一被汉王的兵马打死,就搞笑了。 “到前面,到前面,贴着垛口。”周坤比较有经验,上来后也害怕被自己人打死,立马带着人跑到垛口边上,直接蹲在下面,这是最安全的。 卞俊也蹲了过来。 他们左边有口大锅子,有人蹲在地上烧火,锅里是油,一会叛军攻城,会好好对付他们。 他们右边有个碗口铳,铳上面搭了个简易箭垛,箭垛上全是箭,密密麻麻插了很多,也没有人去拔。 周坤拿着弓,左右看了看,又从垛口凹槽处小心探头看了眼,明显感觉到讨逆军那边防箭更好。 他不由暗暗佩服汉王,汉王这沙袋,啥都能用。 “箭来。”周坤道。 边上有人递上一支箭。 卞俊一愣,小声道:“你还射自己人?” “通信,告诉汉王从这边攻。”周坤小声道。 土城墙近二十里,除了一大半不能攻的地方,还有六七里能攻,汉王肯定要选择主攻方向。 卞俊听完恍然大悟,毕竟他以前只是个小旗,格局还没想到这步。 那箭上绑了封信,信面抹成了黑色,绑的很紧,看起来并不明显。 卞俊看在眼里,感觉汉王这些人做事很小心,很周密。 周坤拿着弓和箭,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息,突然转身,在垛口凹槽处瞄向对面一个凹槽。 几乎就在他瞄准的同时,对面凹槽也伸出一个箭头。 “握草。”周坤心里暗骂。 但电光火石间,他也来不及考虑,赶紧往回一缩。 嗖,一支箭贴着他脸边飞过。 “草”四周吵声一片,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对方箭手很厉害,周坤反应慢点就被射死了。 卞俊看的头上直冒冷汗,他不由暗暗摸了下脸,心想,自己千万不能这么倒霉啊。 同时他也提醒自己,就算不反水,还是要上城头,还是要和汉王兵马对战。 自己只是想活下去,没有错。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周坤再次探头出去,仔细瞄了下,嗖。 一箭射过去。 砖城和土城距离比较近,也就二十几步。 周坤箭术还算可以,扑哧一下,准确从对面凹槽射了进去。 但这么一枝箭射进去,有没有用,会不会被发现可不知道。 “箭来。”周坤又道。 部下又递上一枝箭,这时卞俊发现他们至少弄了五支箭。 每支箭上都绑有信件。 这是防止射不中,还防止射的太少,对面不注意。 就这样,周坤连射五箭,其中有四箭射了进去,另有一支射到城墙上,掉到地面。 对面有四支箭与众不现,周坤相信,只要不是瞎子,一定能发现。 射完箭后,他们这队人就在城头开始摸鱼,都是拿着箭对对面乱射,然后蹲下,休息会,再射,打发时间。 周坤选的这地方,正是城门所在位置,四周人也不少,但因为有大锅,火铳等在,大伙都是各忙各的,射箭的就没那么醒目。 上午这些人摸了会鱼,中间还帮忙抬了抬东西,准备滚木,石头等。 然后周坤一个部下比较倒霉,居然被对面流箭射中,好在伤的不重,是手臂上,众人相当无语。 中午好像有吃饭时间,双方会暂时休战一会。 这时朱植上墙了。 朱植表情洋洋得意,大声鼓励众人:“伱们好好打,帮本王狠狠教训不孝子叛贼朱高煦,本王重重有赏,咱们要让他知道,就凭他还想打破荆州,简直痴心妄想。” 四周官兵纷纷呼应,教训朱高煦。 朱植发表完演讲后,还向对面射了一箭,箭上绑了封信,估计是大骂朱高煦的。 然后他匆匆离去,到其他方向鼓励士气。 这时王府长史带着人沿着墙头开始发宝钞和铜钱,官军士气更盛。 等官军吃过午饭,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 呜,对面终于响起号角声。 “来了来了,叛军攻城了。”城头有人疯狂大叫。 此时卞俊又探头出去,明显看到对面垛口人影闪动,讨逆军大量的弓箭手也在准备。 之前双方对射,只能说相当于骚扰和前戏,一会才是大戏。 周坤的声音此时响起:“刚刚讨逆军的箭只是前戏,一会打起来大伙小心,肯定箭如雨下。” 众人纷纷点头。 卞俊想了想,赶紧跑到一边,从一个兵士手里,抢了个小圆盾再说。 随着长长的号角声,对面的城门里面,哗哗哗,大量披甲执锐的兵士出现,然后往两边扩散。 “攻城啦。”城头官军大叫。 (本章完) 第360章 报应来的快 轰,城头的火铳对着下面先轰了起来。 一门碗口铳正对着对面大门,门里刚刚跑出来一队讨逆军。 轰,一炮打在正中。 “啊”讨逆军一片惨叫,好几个人被打倒。 但后继很快又有人冲出来,往两边散。 惨烈的蚁附,即将开始。 应该说双方在战前都做了蚁附的准备,朱高煦并没有因为很多地方投降,就觉的所有的城池可以一鼓而下,他随军带着大量的袋子,也是为攻城做好准备,毕竟历古以来的打仗,从不缺少攻城战。 靖难中燕军的真定攻城和济南攻城就不说了。 官军那边攻的也不少,仅郭亮在守永平时,官军就来攻了数次,更别说围攻了很久的北平攻城战。 朱植身为九边塞王之一,当然也防备着叛军攻城,他只是没想到叛军会这么快打破最外围的水城,好在他撤退之际,已经带走大量可以带走的械具。 当然,在叛军填满护城河之前,他还有大量的物资没上城墙,这保证了他有充足的物资在后面可用。 双方可以说都是准备充分,随着大股的讨逆军分散到城门两侧,一个个云梯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荆州攻城战正式开始。 “轰”官军这边铳声不断,喊杀声震天,以壮士气。 他们已经失去所有的火炮,所以现在全靠碗口铳、盏铳和飞火箭、一窝锋等火器。 之前守水城时,重量级的火器都来不及撤,碗口铳带回来的也是比较轻的。 这导致他们的火器威力,降低了不少。 但好在现在讨逆军很近,双方的城门只差距三十步不到,讨逆军必须要从城门口出来,所以官军的火器集中对着城门口轰。 但讨逆军肯定也看到这点,在首波兵马被打中后,后继的人纷纷举着沙袋跑了出来,然后往地上堆叠,很多人更是举着盾牌出来,先护住自己。 官军箭如雨下,火器连响,但一刻钟都没有,前面就被讨逆军筑了新墙。 讨逆军昨晚应该做了准备,用推车做了很多明末盾车,并填加了高度,推出城门后,再堆积沙袋,一刻钟不到,就形成一道防线,挡在城门口。 在这个遮挡护住城门后,里面终于开始有人扛着云梯往外跑,一波波扛云梯的和攻城兵士,相继出现,土城下面,很快密密麻麻出现无数讨逆军。 卞俊和周坤他们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昨晚就搞到好多弓,用周坤的话说,他们的弓越多,守城的弓就越少。 他们十几人几乎人手一把弓,占了大量的资源,然后在城头摸鱼,随便往下射一箭,就趾蹲下休息会。 弓箭手本来就需要休息,不然射多了手会痛,一时间,现场居然也没人管他们。 但刚刚一个百户说的没错,开始讨逆军从砖城射来的箭还是少量,等正式攻城后,对面和城下都有箭和火器打过来。 城头真是箭如雨下。 “特娘的。”有人刚起身瞎射了一箭,然后蹲回周坤身边,小声道:“汉王不知道有没有拿到这信,这箭真特娘多啊。” 周坤嘴角一抽,心想真不好说,但就算汉王拿到信,肯定也是箭如雨下,因为汉王不知真假,同时也要保证掩护攻城的兵士。 “当兵打仗,拿钱卖命,这是咱们天职,大伙别慌,若是战死了,汉王不会亏待咱们家人。” 众人苦笑,关键死在自己人手里冤啊。 但周坤又道,现在没有退路了,各按天命吧。 正说话。 “叭嗒”身边重重一响,一驾云梯架到他们的垛口。 几人眼前一亮,赶紧低头看了下自己左手臂,他们的左手臂都绑着红巾,红巾不算粗,所以不明显,但近距离肯定能看到,这是证明自己人。 “起来,起来,都起来,他们上来了。”有个百户在现场举着个盾牌不停的走来走去。 这百户也挺强悍的,身上插了好几支箭,但他一手举着盾,一手提着刀。 当当当当,对面的箭不停落到他盾上,一会功夫把他的盾插的密密麻麻。 扑哧,中间还有箭射到他腿上。 他全身一颤,痛的吱牙咧嘴,但没有下去,还在叫,都起来,叛军上来了。 叭嗒,叭嗒,西门前,一百步内,十几架云梯纷纷搭上。 大概每两米左右被放一架云梯,讨逆军开始蚁附。 官军纷纷起身,但外面箭和火器可不停,有人刚冒头。 扑哧扑哧,身上被射好几箭。 另一个人赶紧替补上,这人一手举着盾,飞快看了眼云梯,下面正有人往上爬。 他转身蹲下,拿了个东西,像后世手雷似的,但大多了,用火石一点,对着云梯下面就是一扔。 “呼”那玩意没有爆炸,而是有一团火直接散开。 “啊”云梯下面惨叫连连,很多讨逆军身上被点燃。 这玩意有点类似后世的汽油弹,但比较大,那官军要双手才能抱起来。 里面塞了棉絮,油布等易燃物,然后用羊皮包了好多猛火油,扔下去爆开,猛火油跟着火漫延到四周。 原本杀伤力比汽油弹也小很多,但现在正是三月份,天气微寒,大伙衣服比较多,烧到身上后,如不急时灭火,会很快漫延。 周坤这时用眼光示意,十几个人每两个人去了一部云梯下面,共占了六部云梯,中间又有个伙伴被对面箭射到,一头载倒,看的周坤嘴角直抽。 他们还在继续摸鱼,起身射箭,然后躲下,等一会儿再起身乱射,然后再蹲下。 并不时观看讨逆军攻到哪了?有多少人上云梯上部,接近垛口了? 另一边卞俊和弟弟在一架云梯下,他边上就是个大铁锅,此时已经烧好满锅的油。 现场倒了好几个官军,都是被对面箭或火器打倒的,此时有几个青壮在干,这些青壮也不专业,卞俊看着其中一个青壮,用个大瓢挖了一勺,都不敢起身,闭着眼睛往下一洒。 城下讨逆军兵马还是比较多的,马上传来惨叫声,应该有人被洒中了。 卞俊眼珠一转,故意厉声道:“你瞎泼什么,站起来看好了泼。” 那青壮看了他一眼,犹豫一下,又挖了勺,然后缓缓起身,探头想看。 嗖,对面一箭掠过他耳朵,差一点就射中。 “我滴的吗呀。”青壮吓的一屁鼓坐到地上,他手上那勺热油全部翻倒在自己身上。 “啊”青壮顿时惨叫起来。 边上其他青壮看的魂飞天外,有个青壮扔掉手中的家伙,起身就想往后跑。 不料刚跑几步,扑哧,城墙下一箭抛上,正好从垛口进入,射在他后背。 “啊”他又是惨叫着倒地,但他还没死,一边惨叫一边往后面爬。 西门前到处激战,两军都在奋力,现场惨烈无比。 卞俊正看的暗爽,突然不远处有人对着他叫:“卞俊,过来。” 卞俊回头一看,原来是他自己的上司,一个姓许的百户。 他们这百户的全军都安排在这边,和当卫所兵马一起守。 顶头上司叫他,卞俊也没办法,赶紧蹲着走过去。 “狗东西,他们都上来了,起来。”许百户看的又好气又好笑。 这会讨逆军已经全力攻城,他们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顶着对面的箭雨在打,因为有箭垛保护,所以中箭的机率也会降低,然后就要看运气。 “许百户,小的是箭手啊。”卞俊举着自己的弓苦笑。 “你会射箭?”许百户莫名奇妙,记得卞俊以前也没怎么射过箭,不过他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 “对面箭和火器太猛,攻城也凶,你到下面去,把预备队再叫点上来。”许百户指了指城下,为保持战斗力,朱植把守城的兵马分成几波,他们这第一波,已经损失不少。 卞俊听的大喜,脱离城头也好:“小的遵命。” 他如蒙大赫,赶紧从地上拣了个盾,小心翼翼跑下城墙,到了下面后,他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自己死里逃生了。 城门的后面,大街上和四周都聚集着大量的兵士和青壮,很多人表情都有点慌,现场也有点乱,地面和房子上,到处还有飞到这里的箭支。 卞俊想缓缓再回去,有意在街上晃了晃,拖延时间,但几十步外有个百户就叫了起来:“谁让伱下来的?你是那个营的?” 这百户说第一次时卞俊距离有点远,没听出说什么,但他看出百户在和自己说话,赶紧往前跑。 跑近后,那百户又说了遍,这才听明白。 卞俊赶紧道:“许百户让小的下来,请求支援。” “这么快就顶不住了?这才开始多久?”这百户惊讶道。 “汉王的人-——叛军攻势很猛,箭如雨下-——” 卞俊正在说,那百户突然瞪着他身后,接着猛往左边跑去。 卞俊莫名奇妙一转身。 呼,就见头顶一颗石弹,越过城头后,像一道流星飞向自己。 “特娘的,我的荣华富贵?”卞俊脑子里还在想破城后的大功,扑通,那石弹正好砸在他的胸口。 轰隆,现场一声轻响,卞俊整个人被砸成一堆烂泥。 (本章完) 第361章 这逆子不敢乱来(加更求月票) 边上死里逃生的百户此时正趴在地上,现场一堆人围过来,很多人对着卞俊指指点点。 有人扶起百户:“齐百户,你运气真好啊,正好面对着炮弹。” “娘的,差点被他害死。”齐百户骂骂咧咧,原本他为了避炮是躲在附近一幢民屋里,看到卞俊下来才出现和他说话。 不过他也运气好,正好面对炮弹,卞俊背对着炮弹。 四周一片声音,都说齐百户福大命大。 齐百户正洋洋得意,突然想起什么:“他刚才说什么?” “。。”四周顿时面面相觑,大伙刚才离的远,城里又吵,炮声各种声音不断。 齐百户刚才吓了下,现在有点魂不守舍,仔细想想,一时间居然有点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前面城墙的楼道上,有人往下跑。 先是一个两个,然后是五六个,接着是成批成批的。 有人手上连兵器都没了。 “城破啦,城破啦,叛军上来啦。”那些人一跑一边叫,鬼哭狼嚎啊。 “啥?”齐百户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这会要是后世,他估计得掏出手机或低头看看手表。 这才开打多久? 半个时辰都没有,叛军就上城墙了? 关键就算有少数人上来也不用慌,还可以打下去的。 但他转念之间,那城墙上往下跑的人越来越多,大量的败兵往街上跑。 “集合。”齐百户转身怒吼:“列队。” “把叛军们打下去。” 城中官军潮水般的往齐百户这边集合。 城头上的确没坚持多久,主要是有周坤这些细作们在。 他们两个人占一部云梯,一边摸鱼一边看机会,要是身边官军多,就摸鱼,要是官军倒下,在后继换上来之前,继续摸鱼。 周坤那边率先爬上来。 原本和五六个官军和他们一起,但两刻钟不到相继被对面射倒。 此时城头上到处都是被杀伤的官军,很多地方补充不及时。 周坤一看,赶紧停下。 下面的讨逆军飞快往上爬。 刚露出个头,周坤还想说话,嗖,对面一柄小斧头直接扔了过来。 “握草。”周坤这时已经把弓箭换成刀盾了,还好反应快,叭,举盾一挡,对方愣了下,翻身上墙头。 周坤这时连忙指了指自己左臂:“自己人。” 对面这才反应过来。 接着周坤振臂大呼:“讨逆军上来啦,快跑啊。” 四周他的人和卞俊弟弟他们同时大叫,现场顿时就炸了锅一样,很多人下意识转身就跑。 周坤的人趁势对着墙头官军射杀,现场变的更乱。 于是半个时辰不到,讨逆军杀上墙头。 其实这会讨逆军上来的人不多,要是现场官军反扑,肯定要被杀回去。 但驾不住这边还有汉王的细作在反水,各处纷纷败退,越来越多的讨逆军往上爬。 等那齐百户集合好兵马冲到楼梯下方时,发现城墙上面已经站满了讨逆军。 他一咬牙,带着人冲上去。 这家伙也是个猛人,差点把讨逆军又打下去,但周坤在边上看他指挥的猛,直接叫几个人一起同时向他抛射,齐百户连中数箭,部下顿时哗然。 此时讨逆军中有人大叫:“荆州已破,投降吧,明人不打明人,跟着汉王拿高饷。” 喊声开始只是讨逆军喊,但很快,声音漫延到官军中间。 第一波支援城头的兵马仅打了一刻钟不到就放弃了。 随着后续讨逆军继续上城墙,官军终于崩溃,开始往城内退却,很多官军直接在城门附近投降。 讨逆军在城头稳住阵脚后,荆州城破已经在所难免,早晚的事。 荆州卫指挥使衙门。 因为讨逆军弓箭手太多,加上还抢他们火炮,朱植没敢亲自上城头。 朱植正看着地图,想着哪边还要加重兵马,突然外面传来沉重的马蹄声。 不一会,有人跑进来:“大王,大王。” 朱植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居然是荆州卫指挥使范植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城头吗? “城破啦,叛军攻进来了。”范植苦着脸叫道。 “什么?”朱植如五雷轰顶。 这才打了多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叛军从那边攻进来的?怎么可能这么快?” 朱植真是不相信。 范植苦笑,他只知道是西门被破,叛军先上了城墙,然后打退了城下的预备队,接着大街上列队,然后开始组织搬运城门口的砖石,与此同时,城头上还有源源不断的叛军爬上来。 现在西门那边已经有官军组织起来,想杀回去,叛军正占据西街前头,双方在惨烈的搏杀。 具体怎么被攻上来的,现在还不知道,要找些当时的败兵问问才行。 范植说到后面,赶紧道:“大王,末将看是守不住了,等叛军把城门打开,咱们更加不能抵挡。” “组织所有权勇队,给老子顶住,顶上去,把他们打下城头。”朱植疯狂大叫。 他拼死在抵抗朱高煦,又把几个城门给封住,现在想逃也逃不出去,等朱高煦进来,他知道自己下场一定很惨。 “大王,叛军有火炮,等他们打开城门,火炮推进来,啥都顶不住。”范植都哭了。 “。。”朱植瞬息无语。 除非在叛军打开城门前打回去,但看范植这态度和精神,朱植感觉官军是不可能再打回去的。 “走,跟本王回王府。”朱植疯狂转动脑子,赶紧带着人回王府。 路上他叫杜述,快,去找工匠,木匠,多找些木匠到府里。 王府本来有工匠,但之前为了城防,都派了出去,朱植这个时侯召集木匠,杜述一脸蒙,但还是照办。 他们匆匆回到王府,朱植发现带回来才两百多兵马,他一面叫人找东西封闭大门,一边组织在王府继续守卫。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轰的一声,远处隐隐传来强烈的炮响声。 王府诸人都是脸色大变。 半个时辰不到,大股兵马靠近王府,虎贲卫指挥使阎能带着败兵也跑过来了,大概是知道朱植在这边。 他全身是血,身上还插了好几支箭,看起来打的非常激烈。 朱植的人打开已经封闭一半的门,放他和他的兵马进来。 阎能带过来五六百人,进来后也是差点哭出来。 “朱高煦这狗玩意,把炮推进来,就在街上对着兄弟们轰,挡不住啊,挡不住啊——” 朱植和范植面面相觑,同时又瑟瑟发抖。 果然被范植猜中,官军组织反扑时,叛军先以兵马堵在街口,接着组织人手搬运城门口堵塞物,城头还有源源不断的叛军爬进来。 城门还没打开时,官军就似乎打不过叛军,在街口就被打的节节败退。 等城门一打开,果然朱高煦下令把火炮推了进去。 看到黑洞洞的火炮,炮还没响,官军已经四散而逃。 当时阎能听到消息,从其他门过来,带着大股兵马想去支援,不料到半路上就听到前面崩了。 他不服,带着人又上,直接被一炮轰中他的大阵。 此时阎能终于知道,已经回天无力了。 讨逆军已经进城,城中各处官军要么降,要么崩,聪明的青壮就赶紧跑回家。 整个荆州城沦陷只是早晚的事。 中间陆续有官军跑到王府,朱植府里的兵马数很快达到一千人。 等他王府大门全部封堵后,后续跑来的官军也不接受了。 那些官军走投无路,只好在外面等降。 时间接近下午三四点,外面喊杀声越来越小,火炮声在半个时辰前就没有了。 王府里大量的人聚集在里面,荆州城的部分文武官员也逃到这边。 王府的围墙上面放着云梯,有人一直在看外面情况。 半个时辰前就有讨逆军出现在王府外面,但没有过来进攻。 讨逆军应该在肃清城中的抵抗。 大殿里,所有人看着朱植,表情又怕又紧张。 “不要慌,本王做了准备,这个逆子也不敢乱来。”朱植安抚大伙,他还有秘密武器,看这逆子敢动本王不。 没多久,外面有人跑进来:“来了来了,汉王来了。” 众人一片惊慌。 “慌什么,跟本王出去。”朱植来到院子。 正门边上,他已经让人用各种凳子物件堆高起来,还有好多云梯在,他爬上高处,正好露出半个身体在外面。 只见远处街边出现黑压压的一片讨逆军,等讨逆军把王府围了好几圈,朱高煦还没出现。 又一会,嗡嗡嗡,街面上出现沉重的声音。 跟着朱植站在上面的有阎能、范植和荆州知府几人。 众人看的都是脸色大变。 一门火炮正被推过来,在街上拉出嗡嗡的声音,震憾人心。 “这逆子,真敢用炮轰我王府?”朱植怒不可竭,老子可是伱十五叔啊。 “怎么办,挡不住了?”范植颤声道,他这会其实早就想降了,但又不敢说出口。 “慌什么,来人,杜述。”朱植大吼。 朱植这会非常愤怒,他到墙头出现,原以为朱高煦也会来,至少要和他这十五叔说几句话吧,那怕招降也要说些话吧。 那知道朱高煦根本不出现,直接把火炮推出来。 看来朱高煦肯定很痛狠自己。 此时杜述带着一大波男女出现,手上都捧着东西。 阎能等人盯睛一看,不由呆住。 只见他们捧着的都是一块块的木牌,上面还写着“高皇帝神牌”。 这招正是铁铉在济南之战时用过的,当时朱棣用炮轰他们,铁铉制作了大量的神牌,然后挂在城头,朱棣果然不敢打了。 “大王英明。”阎能等诸将纷纷夸赞。 朱植咬牙切齿:“这逆子要是敢开炮和进攻,就是大逆不道。” 书友说剧情有点慢,尽量加快点。 (本章完) 第362章 没带兵器,就不算进攻喽? 范植嘴角微抽,心想你们都骂他逆子,这都逆子了,还有啥汉王不敢做的。 “挂起来。” 随着朱植一声令下,王府四周围墙和各门外,纷纷挂起‘高皇帝神牌’。 朱高煦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 此时已经接近下午五点,朱高煦原本想天黑前攻进去的。 没想到突然听到前面传来,朱植挂起高皇帝神牌的事情。 “我去。”朱高煦当时就乐了。 他骑着马带着部下来到现场,远远看过去,朱植不知时候造了这么多神牌,把王府围墙都快挂满了,平均每五十步挂一个,如果近看的话,明显是新造的,很多油墨都没干。 王府里的木匠此时正在加班加点,继续打造,每弄好一个,边上有人立刻给其着墨。 “高煦啊。”朱植远远也看到朱高煦,立马叫了起来,表情洋洋得意。 朱高煦没理他,因为不想和朱植说话,赶紧往边上走,他可不想被暗算。 “大王,现在怎么办?”赵贵他们一脸无奈。 朱植做了这么多,都把王府围起来了,不但不能用炮轰,恐怕派兵马蚁附攀墙都不适合。 朱高煦冷笑,本来想叫人直接攻上去的。 我管你高皇帝还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现在就是活了,坐京师里,老子都打进去。 不过,下一刻,他眼珠一转。 朱植干了这件事后,以后肯定有人会学,说不定,便宜老子朱棣也会学。 我现在炮轰了朱植,不但影响不好,以后别人也不会用这招。 但是我现在不攻,以后别人都以为有用,到了关键时候?嘿嘿。 朱高煦想了想后,感觉辽王府很容易攻进去,没必要故意这么干。 而且让别人以为有用后,将来在关键时候,突然攻进去,那效果肯定很爽。 朱高煦便道:“高祖皇帝神牌,不容侵犯,让兄弟都退下来,先把王府围起来再说。” 讨逆军又像潮水般的退去。 王府里顿时欢天喜地,欢声一片。 阎能等将也纷纷舒了口气。 朱植哈哈大笑,这逆子胆子再大,高皇帝神牌还是有用的,哈哈哈。 朱植从城墙下来,喜不自胜,感觉自己很聪明。 但没开心了一会,突然看到阎能和范植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刚才讨逆军退下去的时候,两将舒了口气,但马上想到了重要的问题。 “大王,府中存粮有多少?”阎能这时走上前,小声询问。 朱植这才想到,脸色微变。 府中有多少粮,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现在王府里拥进来一千多人,这怎么养的起? 朱植赶紧叫来王府长史杜述。 杜述道,王府后院的地窑还有个小的粮仓,所有粮食加起来,约五百石。 众人点算了下,王府有部份人在府里,也有人在外面没来的及回,加上后面撤进来的兵马和官员,现在一共有一千五百多人,这么多在王府,用不了一个月,就要被耗尽粮食,关键你也不可能天天只吃粮,不用菜和肉吧。 朱植和阎能一合计,决定把王府里没用的宦官侍女,还有一些不入流的文官,撤进来的伤兵,一些没用的人,部分兵马,统统赶出王府。 众人的计划时,先赶走一部份留五百人,等一个月看看情况。 因为通常一个月左右,湖广战场可能分出胜负,朝廷一定能击败汉王。 如果一个月后还荆州还在朱高煦手上,再赶走大部份,最后留下一些重的文武官员,和五十名精锐兵士,加上王府里的重要家属,大概一百人不到,这样朱高煦如果不攻,他们的存粮还能支持一年。 一年之内,朝廷总能平定叛乱了吧。 朱植觉的自己太聪明了,这次非要让逆子难受难受。 接着阎能和范植开始安排离开的人,从王府和军士中挑选一千人先放出去。 朱植这时终于想到儿子,便道派人将世子叫来。 朱高煦这会也在外面布置明天的事,不一会,功臣周坤带着另外还活着的六个人来到他面前。 进入荆州十几个细作,刚刚在城头被自己人还射杀不少,周坤这次选择阵前反水,虽然成功了,但损失也不小。 不过考虑到他们之前有八个人被抓,现在能活下七个人,还算不错。 “拜见大王。”周坤带着人同时拜见。 朱高煦高兴的让他们起身,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周坤向他介绍了卞俊的弟弟,卞英,又说卞俊好像死在乱军中了。 前因后果他这之前的信里写了大概,现在当面说的更详细。 朱高煦听到卞俊和世子妃偷情,被发现,世子气死之后,朱贵烚想投降才干这事,顿时表情一疑。 娘的,原来是两个混蛋。 卞俊和朱贵烚不是东西,但偏偏帮了朱高煦。 如果没有他们阵前反水,朱高煦蚁附的代价极大,能不能一天攻下都是问题,死伤更会是成倍增加。 朱高煦不了解历史上的朱贵烚是什么样的人,但看他小小年纪谋划世子,勾引大嫂,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最后见死不救,害死大哥,更见其歹毒。 朱高煦想了会,便道:“周坤,伱不用再去潜伏了,去宝庆卫做指挥佥事,屯田驻守,为我们筹粮。”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周坤差点喜极而泣。 他以前不过小小百户,为了搏个前程,才愿意出来潜伏。 没想到汉王这么够意思,直接提拔为指挥使佥事,连升三级。 因为朱高煦感觉他这件事干的不错,事先还知道射信沟通,不是无脑蛮干,必须要重赏。 这样传出去,那些在外潜伏卧底的人,才会更愿意拼命。 另周坤以下数人,都是按原来的职级连升三级。 卞英也被升百户,到宝庆卫。 众人都是大喜,纷纷磕头。 当晚也没啥事,朱植从王府里放了一批人出来,朱高煦的兵马还是团团围着他。 他以为这样可以耗个一年半载,正开心着,突有人回报找世子没有找到,世子妃说世子在外面没回,这下朱植又惊又怒。 但现在他也管不了这个,一心想着如何守下去的事,心中还在想,要是朱高煦抓住世子威胁我,老子肯定不答应。 第二天上午后,荆州城基本已经平定,朱高煦的兵马到处张榜安民,修整城墙。 一上午也没事,朱植和府中的文武大员们更加的笃定。 不料中午过后,哗哗哗,大量的兵士往前门靠近。 朱植得到消息,赶紧上墙观看。 只见一队队兵士扛着云梯,纷纷来到围墙外面。 他们在围墙上平均五十步挂一张神牌,他们就选在五十步的中间,距离神牌最远的地方。 “这逆子想干嘛?还有天理吗?他想强攻?”朱植惊怒道。 “大王,他们好像没带兵器?”阎能道。 没带兵器,就不算强攻喽? “。。”朱植顿时无语。 但无语的马上就来了。 “准备?出发。”远处讨逆军一声令下。 前排左右两个人,一手搭着云梯,一手举起个牌子。 朱植定睛一看,差点晕过去。 ‘高皇帝神牌’ 对面讨逆军也举着‘高皇帝神牌’上来了。 “这小畜牲,小畜牲-——”朱植结结巴巴骂了几句,不知道骂什么好。 合着讨逆军一夜没攻,就是加班加点做神牌。 “大王,上来了,怎么办?”墙头仅余的官军又惊又怕,他们拿着弓箭,兵器,却不敢动手。 “这——这——”朱植脸涨的通红,半天说不出话。 “叭”云梯往墙上一放,一名讨逆军一手举起神牌,边往上爬,边在叫:“高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周群起呼叫,接着,哗啦,外面的人纷纷下跪。 围墙里的人条件反射,也纷纷跪下。 像荆州知府等,王府长史等文官,赶紧从梯子上跳下,然后跪倒在地。 “你们,你们干什么,给本王起来,给本王-——”射这个字,朱植说了半天没敢说出来。 这下真是扳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此时围墙外面,到处都是讨逆军举着牌子爬进来。 里面的官军大眼瞪小眼,又不敢射箭,也不敢用刀砍,眼睁睁看着他们爬上墙,接着扑通,跳进院子。 后面陆续往里跳,大股的讨逆军进门,接着讨逆军也不打他们,因为讨逆军都没带兵器,直接去开门。 前面一字排开都是举着神牌的讨逆军。 院子里的人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冲上去不是,不冲上去也不是,相当滑稽。 “大王,马上要破门了,他们没带兵器,快下命令啊。”阎能急了,提醒朱植赶紧下命令,让兄弟们冲上去砍死他们。 朱植无力的看了他一眼,那是我老子神牌,我能下令上去砍?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闭起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睛,长叹道:“府中守不住了,愿意降的,都出去吧。” 他声音刚落,大殿里瞬息沸腾起来,也不知是谁带头,好像还是个武将,率先冲向大门,帮着去开门了。 阎能一手按着刀瞪着他们,但见群情涌动,大伙纷纷往外跑。 阎能从愤怒变成苦笑,最后无奈的松开手。 等朱高煦带着几个人来到大殿,大殿里只有三个人还在。 长史杜述,阎能,朱植。 朱植怀里抱着一块高祖皇帝神牌,面无表情看着朱高煦,还想靠着神牌保护自己。 (本章完) 第363章 朱贵烚的嫂子没有了 阎能和杜述两边站好,阎能还是一脸凶狠之色,似乎不服气,杜述则低着头,不敢看朱高煦。 贺如虎一挥手,和赵贵,杨雷等将一拥而上,先把杜述和阎能控制住。 这阎能身上还带着刀,想拔刀反抗,被人脸上打了拳,夺刀之后押跪在地。 他尤不服,嘴里骂着粗说,骂朱高煦不孝,不忠。 但见朱高煦突然几步上前,僻手从亲兵手中夺过阎能的刀,狠狠一刀抹过阎能脖子。 “啊——”杜述吓的一屁鼓坐到地上,身下突然传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朱植厉声道:“逆子真狠毒。” 朱高煦提着刀缓缓走到身前。 朱植还坐在原地,手中的神牌微微抬起,眼神有点闪烁。 朱高煦当着他面杀了阎能,他还是有点害怕。 不过他自信有神牌在手,谅朱高煦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十五叔真以为这破牌子对我用?”朱高煦这时笑了。 “你这逆子,说什么?”朱植一脸不可思议。 就在他说话之际,叭,朱高煦一手夺过他的神牌往地上一扔。 卡察,当着他和诸将的面,一脚把神牌踩成粉碎。 嘶,朱植脸都白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 扑哧,朱高煦一刀划过他的脖子。 “唔——”朱植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朱高煦,他捂着脖子,身体在椅子上挣扎了几下,不甘的滑落到地上,倒下去的时候,双眼圆睁,完全死不瞑目,不敢相信。 “十五叔。”朱高煦突然跪下,抱着他的身体,惊天动地的哭喊起来:“高煦来晚了啊-——” “阎能你这无耻小人,挟兵逼迫俺十五叔,还敢杀朝廷宗室,大逆不道啊——十五叔,高煦替你报仇啦-——呜呜——” 朱高煦跪下痛哭,那嗓门比朱棣还大,连大殿外的兵士们都有听到。 贺如虎当场跪下,作悲痛状:“大王节哀,辽王不幸遇难,咱们还要好好安排他的后事——” “俺的十五叔啊-——啊-——”朱高煦伤痛到极致,突然当场晕厥。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众将士赶紧把朱高煦抬出去叫大夫。 这事后来传到京师,朱棣听到朱高煦悲伤欲绝,还当场晕倒,简直匪夷所思。 他自负当时打进京师时,在奉天殿外已经演的挺好,但与逆子一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第二天,阎能以兵马挟扶朱植,对抗讨逆军,事败之后,气急败坏之下杀了朱植和世子的事,传遍大明上下。 文告后面,王府二王子朱贵烚、长史杜述等都证实。 至于宗室们信不信,朱高煦不在乎,而且当初靖江王也反抗了,我都没杀他,为何要杀辽王? 荆州被攻破后,朱高煦不但又得到一批粮食,而且四川过来的物资和兵员都能进入洞庭湖。 后面石首县、监利县纷纷投降。 四月初,官军决定放弃岳州,放弃洞庭湖,退回武昌,临走前,官军砸沉了三十余艘大小船只,直接把岳州到武昌的水驿道给堵住了。 这样叛军几十万人的后勤和军资就无法从水路往武昌去,如果仅靠陆路,显然需要更多的民夫和军馀,所以官军这招还是挺毒的。 四月初时,朱高煦还没走,还在荆州。 荆州是个重城,北面襄阳还在官军手里,将来攻襄阳也好,防止襄阳方向的官军也好,都需要在这里驻扎重兵。 他和靖难的朱棣不一样,朱棣不敢占地盘,只敢守着自己的北平三府。 朱高煦每到一地,都要稳住地盘。 朝廷在荆州有三卫,可见对荆州的重视。 所以朱高煦也打算在荆州留两万兵马,由贺如虎驻守。 与此同时,他还要安顿好辽王府的事宜。 这天,朱高煦把朱贵烚叫到面前。 “贵烚拜见高煦哥哥。”十岁的朱贵烚人模人样,在朱高煦面前非常忠厚,看起来像个乖宝宝似的,还一口一个高煦哥哥,装可爱。 看到朱贵烚的第一眼,朱高煦想到弟弟朱高燧,都是表面像乖宝宝,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但朱贵烚十岁就这么坏,死去的卞俊是主要责任,现在让人好好教他不知还有没有救? 朱高煦已经决定暂时放过他,不只是因为朱贵烚帮过他和年纪小,而是因为他需要宗室里有朱贵烚这种人在。 历史上若干年后,朱贵烚杀了无数别人妻女,大明战神才把他贬为庶人,这叫大明不成文的规定——刑不上宗室。(除非伱造反) 所以朱高煦想着,先留下这个小恶魔,若干年后,要么他改邪归正,要么他再犯恶事,到时,直接把他弄死,狠狠警告那些宗室,以后大明,宗室犯法,也是死罪。 大明的宗室,是需要这样的急先锋,将来可以拿他来开刀。 此时的朱贵烚脑子里已经在做着美梦,高煦哥哥对自己的巨大赏赐。 他抬着头,脸上努力挤出可爱的表情。 不料朱高煦脸色阴沉着,冷然道:“贵烚你小小年纪,就勾引大嫂,毒杀哥哥,你的胆子,可真不小,要是给你十万兵马,你也能当汉王的。” 嘶,朱贵烚顿时吓的魂飞天外,下一刻就当场哭了起来:“贵烚知错了,都是那卞俊,是那卞俊教我的啊,高煦哥哥饶命。”哭着,扑通扑通,向朱高煦磕头。 这会他再也不敢想什么赏赐,只想活命再说。 朱高煦先吓了吓他,希望他以后能改过自新。 这时他就言归正传了。 “我刚找人统计了下。”朱高煦沉声的道:“我十五叔现在还有六个儿子,一个女儿。” 历史上辽王到最后有二十多个儿女,此时大部份儿女都没有出生。 朱贵烚不哭了,紧张的跪在地上,眼中全是讨好之色。 “辽王府有田地七十五万亩。” “荆州以外有六十八个庄院,储有粮食若干石。”这点辽王就远远不如蜀王,蜀王有三千多个庄院,他经常轮流住,各庄院粮食也是堆积如山。 朱贵烚还是静静听着。 “王府和庄院共藏有若干白银,黄金和其他珍宝。” 朱植原封地在辽东,在辽东呆了有十年,然后才移藩到荆州,这些钱大概是他这十几年的全部积蓄。 他的庄院和田地比较少,也是因为朱棣登基后才到荆州的原因。 “田地你拿一万亩。”朱高煦这时道:“各弟弟妹妹每人一千亩。” 朱贵烚没啥表情,还是原来一脸讨好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装的,还是现在年少,不清楚田地的巨大作用,并道:“贵烚都听高煦哥哥的。” “庄院你拿二十个,其余的兄妹们平分。” “另给你二十万两白银,兄弟妹妹们各十万。” 朱贵烚这时眼角抽搐了下,因为发现朱高煦好像才是大赢家,父亲的所有财富,有九成到朱高煦手上了。 还有,为啥粮食没分给我?他也是不敢出声,只能连连称好,听高煦哥哥的。 “以后你就是亲王俸禄,加上一万亩田和二十万银,只要你不挥霍,几辈子也用不完。” “是是是,多谢高煦哥哥。”朱贵烚低眉顺眼。 朱高煦又道,以后宗室可以当官,你要有兴趣,等你长大了,也可以当官,但是如果官当不好,一样会被责罚。 朱贵烚听了会大概听懂了,以后家里就这一万亩田,自己将来儿女生多了,可就不够分了。 关键这些田还得交税。 这就有点让人无法接受。 不过朱高煦又道:“以后藩王可以离开封地,贵烚如果愿意可以到大明各地都游玩,甚至出海,到海外各国。” 朱贵烚毕竟还是个孩子,闻言眼睛一亮,居然期待起来。 朱高煦说了一大堆,他反正都说好,然后朱高煦问他还有什么想说的话。 朱贵烚想了想,大着胆子道:“嫂子刘氏,现在无依无靠——” “高煦哥哥会照顾你嫂子,贵烚放心就好。” “。。”朱贵烚。 “还有啥事?” “贵烚没事了,贵烚告退。”朱贵烚转身含着眼泪离开。 高煦哥哥欺负我,连我最爱的嫂子都没有了。 两天后朱高煦来到岳州巴陵。 朱高煦打下荆州,巴陵的官军立马就撤走,因为再不走,就要面临两面夹击,而且他们知道,荆州都守不住,巴陵更守不住。 巴陵是连接洞庭湖和武昌的唯一要道。 此时洞庭湖里船只遮天敝日,千帆竞争。 官军在永福、桂林、永州,相继大败,送给讨逆军好多船只。 朱能从永福撤退时,河面上有七八百船,除了被烧掉的,投降的,又跑到永州,最后也全降了。 进入湖广后,各州府被招降不少,官军又放弃长沙,直接退往武昌,朱高煦从投降的地方又弄了不下船,加上四川来的,现在已经有大小船只一千多艘。 此时湖广布政使钱巽也在身边,他对朱高煦道。 虽然船不少,但大部份都是小船,用来运物资和粮草的。 如果运兵,大概一次可以运五万兵马左右,湖广的兵马,加上归州过来四川的兵马,接近三十万。(原本有三十多万,王忠分派了几万在广西都司,又在湖广占领区留守部分) 三十万兵马,来回要运六次。 如果想集合起来运到武昌,用船运六次的速度,比三十万大军一起从陆路走到武昌肯定要慢。 钱巽原本建议,大半兵马走陆路,少部份兵马和辎重、火炮、粮草走水道。 但现在发现,朱能令官军在巴陵北部的道人矶河道里沉船了,直接堵住了他们水师船只往北的路线。 朱高煦站在岸边,看着民夫和工匠们正在湖里处理沉船,脑子里却在想,是攻还是守? (本章完) 第364章 俺朱棣,天命所归,又回来了 攻守差距很大,如果要攻,朱高煦要考虑如何把三十万大军加辎重火炮粮草等全部往前运,且在水路不能走的情况下,他的几百门火炮和重型投石机是很难快速有效到达指定位置。 如果守的话,就省事很多,但很难一战对官军遭成重创。 此时随行的荆州知府兼湖广右布政使刘永(辽王世子妃父亲)又道:“嘉鱼县东侧赤壁山过去后,有一段比较窄,朱能如果再沉船,又要清理很久。” 钱巽也道,仅现在这里,估计要清理一个月左右。 这样看来水路是走不通的,也没必要走。 但如果三十万大军往武昌逼近,加上辎重粮草,还有他的火炮,火药都是问题,需要动员大量的民夫。 虽然朱高煦自云南起兵后,军中一直带着起兵后随从的数万土司辅兵。 但相比三十万大军,还有朱高煦的辎重,这些辅兵显然不够。 所以朱高煦需要评估要带多少民夫,需要多少马骡和车子,才能到武昌。 朱高煦想了想:“等宋猛回来再说。” 官军临走前堵水道,未必是不想讨逆军过去,也可能是个诱引计,故意这么干,引朱高煦赶紧往武昌。 我凭啥打武昌啊? 朱高煦知道从岳州到武昌一线,水道交织,如果没有水师和船,行动相当不方便,更无法带大量火炮和辎重还有粮草。 朱棣在武昌集合全国兵马,以他在靖难的经验来看,朱棣是喜欢主动进攻的人。 不一定要我去打武昌。 朱高煦想了想后,突然挥手:“暂时不要清理河道。” “。。”诸文武目瞪口呆。 汉王怎么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朱高煦急着取湖广吗?当然急了。 但朱棣急着想打胜仗吗?当然更急了。 官军到现在为止,汉王起兵快一年了,官军一场胜仗都没有,朱棣会不急? 等他集合一百万兵马后,是朱棣要考虑如何进攻长沙,岳州和荆州,夺回湖广的问题了。 带多少民夫,要多少船,需要多少水师和步骑,这是朱棣头痛的事。 我为啥急? 朱棣要是真集合一百万兵马,每天坐哪不动都是巨大的消耗。 所以朱高煦现在不急了。 他没粮可以没收藩王的,朱棣会这么干吗?不会。 他明年可以征收藩王的田税,官田的田税,朱棣会吗?不会。 所以如果真的对恃下去,朱高煦的粮会越来越多,朱棣会越来越不够。 他集合百万大军来打仗,那些军田谁去屯?军馀和家属们是来不及的。 永乐时,军屯的税赋占据全国税赋百分之五十以上。 所以朱棣集合全国兵马来打朱高煦,肯定比朱高煦更急着分胜负。 当下朱高煦下令原地固守,先看看官军动向,再作决定。 他仔细想了想靖难中朱棣的打法,很快确定了兵力布置,由盛坚、瞿陶负责长沙防守。 荆州由贺如虎率三万兵马留守,朱高煦相信,以讨逆军的火器和经验,官军二十万来攻都没有用。 岳州巴陵是赵贵从归州带过来的两万兵马,朱高煦又给他一万,同样是三万据守。 赵贵练兵很厉害,靖难中是唯一困住朱高煦的,要不是赵贵放水,朱高煦差点失陷在靖难中。 常德由周虎带三万兵马驻守,这样与荆州,巴陵互为犄角,三地共十万大军。 接着又让周泰带一万兵马驻守夷陵,杨雷带一万兵马驻守归州,保证四川到这边的水驿道安全,将来四川随时也可以过来支援。又令王兴国(顾成儿子顾兴国)率军两万驻守衡州,更令各地招募青壮,以为助力。 至此朱高煦手上分出十四万兵马,长沙还有十六万多。 朱高煦从云南带出来还能用的火炮有一百多门,最近加班加点,又在长沙和常德兴建炮厂,集中数省的工匠和材料,打造火炮,月产达二三十门。 现在他手上一共有三百多门自制火炮,还有明廷打造的洪武大炮二十几门。 可以说只要拖下去,每过一个月,朱高煦最少多二十多门炮。 从地图上看,从归州--夷陵——荆州——岳州——长沙——衡州,一条线把整个湖广分成两半,朱高煦这半边还比较大,他的三十万兵马都在这个范围内,距离也不远,一旦决定打野战,最快四五天内可以全部集合起来。 其余像永州,武冈等地,都有军士在原卫所驻地屯田驻守,保证湖广朱高煦这边有序运转。 湖广一线,朱高煦算守的固若金汤,万事俱备,先看朱棣动向再做决定攻守策略。 —— 朱棣这会还没出京师。 朝廷正陆续在湖广集中兵马,到荆州失陷为止,朝廷在湖广附近的兵马,达到五十万,另有部份在河南和江西,做为武昌屏障。 很多北方和辽东的兵马都来了,山西和山东也是大户。 这几省的都司兵马,几乎被抽了九成。 四月初,朱棣接到荆州失陷的战报。 以前官军每次败仗,朱棣都暴跳如雷。 但他现在好像习惯了,没有往常那么出奇的愤怒。 因为姚广孝时常都提醒他,怒不发兵。 “怒不发兵。”朱棣站在奉天殿上,暗暗说了一句。 此时有大臣解缙在说战报,荆州城破,指挥使阎能杀朱植,后被诛,汉王伤痛欲绝,当场晕倒。 “混帐,混帐——解缙你混帐,来人,把解缙拿下。”刚刚还说怒不发兵的朱棣勃然大怒,立马下令。 外面有兵士一涌而上,直接把解缙拖了下去。 解缙莫名奇妙,他只是按外面传言的来说。 四周文武看白痴似的看解缙。 他也不说话,任由兵士拖出大殿,然后就被下入大牢。 朱棣马上道:“逆子攻破荆州,诛杀族叔,证据确凿,血骨累累,逆子大逆不道,犯下涛天大罪,举国百姓都不能忍。” “朕已已决,御驾亲征,誓破叛军。” “陛下万岁,陛下英明。”不知是谁立马欢呼,然后跪下。 接着奉天殿里跪满了一地,所有人都高呼万岁。 朱棣终于要离京了,并让太子监国。 四周跪在地上的文武们,都在相互悄悄作余光看来看去,很多人表情好像有点奇怪,似乎比较兴奋。 永乐五年(1407年)四月初,朱棣决定离京,因为在湖广一线集积的兵马已经差不多要到位了。 此次在湖广集合的兵马,比靖难时建文的任何一次都要多。 留在京师的只有十卫,五万多京营。 留守京师的人他思来想去,文官以吕震、夏原吉、宋礼等几部尚书,加杨士奇、杨荣等内阁成员辅助,袁珙和姚广孝继续留下辅助太子。 武将中有靖难的泰宁侯陈珪为主将,忻城伯赵彝、新宁伯谭忠为副将。 陈珪在靖难中也立下很多功劳,参与了很多战役,在靖难成功后,被列为靖难功臣第四位。 他在历史上不太出名,大概是被丘福、张玉、朱能这三个朱棣心腹的给掩盖了。 靖难成功后,陈珪留守北平,并于永乐四年负责北平城的修建和皇宫的建造。 此时朱棣把他调回来,专门负责京师守卫,足见对他的看重。 忻城伯赵彝、新宁伯谭忠也不多说了,都是燕山护卫的老兄弟,靖难功臣和功臣之后。 此外又有何寿、朱荣,毛整等原大宁行都行的将官,也是靖难北军将令辅助。 为防靖难中金川门被打开的事情再发,朱棣临走前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京师城有六十一里长,共十三个城门。 外城除了安德门和江东门外,在他离京后,其他所有城门不得通行,并以大块的石块青砖以填堵,因为听说叛军火炮很厉害。 内城除清凉门和正阳门外,包括金川门,全部封堵。 决不再给逆子从金川门进来的机会。 与此同时,在京师四周招募青壮,发动京卫军馀。 朱棣离京的那天,龙江码头船只遮天,旗帜如云,文武百官和太子都到码头前送别。 朱棣重披战甲,意气风发,时隔多年后,再次感受到靖难时的气息。 俺,靖难的朱棣,天命所归,又回来了? 等朱棣的船离开码头后,太子一行回到城里太子府。 朱高炽先把三位主要将领,陈珪、赵彝、谭忠,还有袁珙和姚广孝叫了过来,又铺上地图。 “京师附近是如何防护的?”朱高炽上阵打仗肯定远远不如朱高煦,但他也是参与北平防守战的人,也算略懂兵事。 陈珪统筹直隶附近防卫,也是相当认真负责。 他指着地图,向太子一一解释。 朝廷打算在湖广和叛军决战,按靖难的套路,双方应该很地默契的在湖广会战。 理论上讲,不可能朝廷兵马进入湖广,朱高煦带着人绕到江西去。 靖难中南军和北军都没这么干过。 大家都要消灭对方的主力,所以湖广会战,再所难免。 但是,朱高煦这人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是极为奸诈的,而且他手上的兵力,远比靖难时燕王手上的还要多,占据的地盘,又要大。 所以在浙江一线,刘荣还有近十万兵马在防守,目前还是和李远对恃在处州、温州一线,浙江的兵马,主要是防止李远和徐安的福建兵马,从陆路入浙江。 另外为了防止叛军从海路进来,除了在通州(海门边上的通州,非北平附近通州),朝廷有少量水师每日巡察外,镇江那边,已经从汉兵起兵到现在为止,一年多的时间,连续新建了大量的炮台,叛军水师要是想从镇江进来,必然要受到沉重的打击,根本无法通过。 陈珪道,过去一年多,朝廷新打造了四百多门洪武大炮,仅在镇江两岸,布置了两百门。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铁链封锁江面。 但现在江南的漕运还要经过镇江,所以暂时不能封。 叛军想靠水师从海路进京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本章完) 第365章 高煦为何这么歹毒 陈珪道,现在局势和靖难中不同。 靖难时,北军从北方向,有多个方向可以进入京师,所以朝廷在淮安,凤阳,庐州布以重兵,当然,这些地方的重兵,后来都没有用。 朱棣进来时,也没人敢动。 如今北方全在朝廷手上,朝廷主要防守的是南面和东面的海上。 守住镇江,东面海上就不怕了。 守住浙江,南面水陆路也不怕了。 “镇江守将是谁?”太子这时问。 “保定侯孟善。” 太子听以,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应该比较满意。 孟善在靖难前就是燕山中护卫千户,建文三年七月,他奉命守保定,南军数万来攻,保定城中只有几千人,孟善守的固若金汤,靖难后,因此而被封为保定侯。 孟善善守,又经验丰富,由他守镇江,是相当稳妥。 太子现在最担心就是各将会降。 孟善也算燕山老将,而且儿子孟瑛是京师某卫指挥使,现在就在京城里。 孟善五个儿子,只有孟瑜跟着父亲守镇江,其余的全在京师,朱棣这招,有点以为人质的意思。 他下令诛杀了投降的俞行舟一家,现在官军这边的将领,可不敢轻易再反水。 虽然残暴,也有损士气,但确实有点用处。 “江西呢?”太子这时问。 如果叛军进入江西,也可以从江西进江南。 江西兵马比较少,现在一共才三个卫,九个所。 其中两个卫参与了广西会战,全军皆没,几乎全降了汉王。 所以现在朝廷只在江西九江、南昌、抚州、饶州、广府府五地驻守了兵马,等于放弃了江西大半个省,守住江南前面的屏障。 目前叛军也没有进入江西的样子,所以暂时看起来比较平静。 但朝廷也做了两手准备,若福建李远的兵马从邵武进入江西,江西兵马退守饶州和九江,南昌都可以放弃。 只要守住饶州和九江,叛军也不敢深入直隶,粮道随时会被断。 因为饶州和九江都在重要的水驿道上,除非叛军没有船,或不走水路,但辎重粮草走陆路更加的艰难,也更容易被突袭。 太子朱高炽这时问:“江西五府州,朝廷有多少兵马?” 江西那边兵马不多,但京师和直隶有些卫所过去支持,像九江,京师过去的三十个卫,有一大半驻守在哪,当然,后继正陆续往湖广集积。 朝廷最后的策略,在江西要保持五万人,护卫直隶南边,不让福建的叛军从江西进入直隶。 太子听完后,便道:“所以除了湖广决战分胜负,朝廷唯一要担心的是,福建的李远,会不会从福建,攻入江西,再从江西,突袭京师。” “刘荣在浙江盯着李远,而且江西五府咱们有兵马驻守,这个可能性不大。” “李远若是还想学靖难八百骑千里突袭,就是自找死路。” 从陈珪的分析来看,叛军如果想偷鸡,除了从江西外,没有其他任何地方可以做手段。 所以朝廷在江西一线也布置重兵,京卫都是先到九江,然后再分批往湖广,随时可以支援江西。 当然,到京师还有很多地方,西北面有山东,河南,但现在都在官军手上。 太子这时微微有点放心,朝廷现在的局面,和防守难度,比建文时要容易很多。 建文时北军打进山东,进入直隶,李远还千里突袭,在沛县烧了官军上百万石粮,简直如无人之境地。 主要是因为当时的建文帝已经组织不了太多的兵马,兵力不够防守。 而现在朱棣手上还有近百万大军,可以从容布置,除了湖广决战的兵马,还有的多,防守方向又少,所以太子感觉比较放心。 “城中又是如何?”太子朱高炽很有经验,外围御敌是一回事,但万一叛军真兵临城下怎么做才是最好。 陈珪说,除了一些城门被堵住,以防叛军火炮外。 各城门守军俱由北军军将担任,兵马都是从北平方向和辽东抽过来的靖难老军。 这个主要是防止内部有人想投降,会打开城门。 如果蚁附的话,叛军再多兵马,恐怕也是白白送命。 “一旦战时,只要不是守城门兵马,进入城门百步内,就射杀,同时传迅。” “守城门兵马三天或五天一轮换城门,换门都不固定,临时决定。” 陈珪说了一大堆,具是守城要点,并且镇对叛军弓箭特别多,在城头大量打造箭垛,用来防箭。 这时谭忠说话了:“听说叛军火炮很多,也打的远,泰宁侯准备怎么办?” 陈珪说,京师城头现在有一百多门洪武大炮,也不少。 居高临下,不会打的比叛军近。 他是没和讨逆军打过,还以为讨逆军的火炮和他们的洪武大炮差不多,相当自信。 再说京师城墙这么厚实,你再多火炮有什么用? 陈珪还是很有信心的,和他交流一圈下来,太子也变的信心大增。 朱高炽这时想了想:“危难关头,有些人喜欢偷鸡摸狗,私下窜连。” “传旨下去,俺父皇离京后,京师文武官员,不得有三人以上私下聚会碰头。” “减少两人以上的私下聚会碰头。” “有什么公务,都在衙门里面见面说,有什么事,在大庭广众下讲。” 简单说,就是不要窜门了,省的你们私下窜通。 历来的兵变和反水,都是有人私底下见面,勾对各路军将完成的。 永州兵变也是如此。 陈珪三将觉的这招虽然不讲理,但应该有点效果。 朱高炽沉声道:“着锦衣卫多置密探,严加查处。” 他说完后,突然回过神:“纪纲呢?” 袁珙这时道:“纪纲亲自去江南和浙江没海,抓拿通敌的商人。” 朱高炽开始没明白,听袁珙一说,感觉事情有点严重。 朝廷缺粮了? 朱高炽甚至觉的有点不可思议。 靖难中燕军在后期兵马越来越多,终于开始缺粮,因为缺粮,朱棣在大胜后,曾解散了数万官军步骑降军,连骑兵和战马都没要。 没办法,步兵都养不活了,战马更没办法养活,还不如送回去,消耗朝廷的豆料草料。 朱棣最后直取京师,也是粮草不够所逼,拖不下去。 但现在,他们是朝廷的一方,居然又开始缺粮了。 要知道朝廷现在控制着粮食产量最高的省份。 陈珪这时道,朝廷粮食大省湖广现在有一大半被叛军所占,官军这边地盘上的卫所还比叛军少,这意味着军田也比叛军少,所以在湖广,要么双方打仗,没收获,就算有收获,也肯定叛军比他们强。 而且,叛军云南,交趾等地(包括占城、吴哥王朝朝廷目前还不知道)都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和物资往叛军地盘上送。 叛军的云南、四川、贵州、广西四省都有大量卫所军士在屯田,没有加入战争。 广东和福建据说屯田也囤的很好。 相比之前,朝廷在北平,河南,山西,山东,直隶,浙江、湖广、江西,到处征调兵马,准备会战,几乎七八成的军田已经处于劳力严重缺失的状态。 想想靖难中,南军最多一次也就征招了六十万兵马。 而朱棣在即将开始的湖广会战,投入八十多万兵力,还有二十万民夫,号称一百万。 这意味着,朝廷最少有几十万青壮没在屯田。 当然,朱棣现在开始决战,也是在去年秋粮之后,时间也是刚刚好。 但如果短时间不能取胜,一旦拉入持久战,到夏粮时,朝廷这边的产量,肯定要远远低于去年。 “可这还不是关键。”袁珙这时道:“朱高煦在福建沿海以重金收粮,还用交趾,南洋等地的特产来换,据说现在有种白糖,十分珍贵,很受欢迎,也用来换粮。” “江南的商人,把白糖换到手上,卖到日本和朝鲜,能赚数倍,这些商人见利忘义,趋之若鹜的跑向福建,用粮去换糖。” “朱高煦很阴毒,凡是用粮换糖,比用白银买糖便宜很多,江南和浙江的商人还要再便宜,摆明就是故意换掉咱们的粮。” 袁珙说到后,简直咬牙切齿:“浙江台州,有人敢把官仓里的粮偷出来去换糖,然后再卖,就能净赚一倍。” “现在朝廷在江南一带的征粮和税赋,已经出现大问题了。” 所以朱棣再派纪纲亲自过去,一定要抓到走私勾结叛军的商人,然后抄家灭族。 “岂有此理,高煦为何这么歹毒。”太子痛心疾首:“若是朝廷粮不够,苦的还是百姓啊。” 陈珪诸将都暗赞太子仁厚。 很久没说话的姚广孝这时说话了:“汉王很会搞事情。” “除了在战场上用阴谋诡计,还知道在战场之外,再下黑手,这点,我们在靖难中都没有他做的好。” 姚广孝突然说朱高煦的好话,四周一片震惊。 但所有人想想,姚广孝没有说错。 古代人只知道打仗,但朱高煦知道,可以从经济,宣传,后勤,等各方面渗透,战场之外,或许会更加的惨烈,如果做的够好,甚至可以决定战场的胜负。 这时谭忠看出太子心情不对,立马道:“汉王诡计多端,还在战场外用无耻的手段,但是只要陛下在湖广堂堂正正的打败叛军,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袁珙也道:“只要陛下打败叛军,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太子默不出声,估计已经在想,就怕父皇打不过高煦。 议过事后,众文武纷纷离开。 袁珙和姚广孝最后走,走的时候,袁珙不时打量太子面像,越看眉头锁的越紧,但他也没说什么,走出太子府后,袁珙看了看天空,哎,长长叹了口气。 姚广孝缓步出现在他身边:“你刚刚一直盯着太子看,看出什么了?” 袁珙眉毛一动,想了想后道:“不是说过,很久没看了,应是日渐生疏,看啥都不准了。” 姚广孝心中一动,不可思议的看向袁珙。 靖难前和靖难中,特别是靖难前,袁珙是何等的自信。 却听袁珙又道:“要是忠彻在就好了。”(儿子袁忠彻看相比他还厉害) 姚广孝默默看着他:“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输。” 袁珙身体一震,扭头看向姚广孝,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366章 举国之兵 四月中旬,朱高煦在巴陵的消息传到了武昌。 此时的朱棣,刚刚进入武昌府江夏城。 巨大的龙船缓缓驶入,朱棣站在船头,表情严肃且充满自信。 此次朝廷前后用了大半年时间,从陕西、山西、河南、江西、北平、山东、直隶、浙江加京营,八省一京征调了八十多万兵马,加二十万民夫,囤结粮草上百万石,几乎是举国之兵来打湖广决战。 平汉布政使司已经设到武昌,金忠为布政使,全权负责筹备军械粮草一事。 大战即将来临,朱棣却感觉手下将领不够用。 靖难中他部下军将如云,几十员大将任他挑选,现在逆子起兵后,一年不到,他想用人,已经有点捉襟见肘。 因为北平和京师方向留了一些重要将领,陕西宋晟和张武还在。 现在跟随他在湖广的,只有大将朱能、火真、王聪、陈志、李浚、吴达、和允中等廖廖几个在靖难中留过名,其余都是靖难后提拨的,历史上也没啥名气。 吴达在靖难前是北平七卫中,济阳卫指挥使,也算燕王老部下,靖难时,朱棣成立五军,朱高煦为前军左副将,吴达为前军右副将,两人算是搭档。 但吴达一直算是燕王的人,靖难后徐忠、丘福等联名举朱高煦为太子时,吴达没有参加,还疏远了朱高煦,这也是朱棣要把他带出来的原因。 和允中和他的情况差不多,靖难时也为后军左副将,与朱高煦没啥交集。 两人在靖难中就是前军后军副将,地位比较高,当时薛禄、谭渊等都不如他们,原本靖难后都有机会封爵的。 但靖难中东昌之战,北军被盛庸打的惨败,张玉战死,吴达和和允中都犯了大错。 一个当时不能及时领兵冲上前支援张玉,一个在北军撤退时做断后没有守好,使的北军大败,损失惨重,算是靖难中北军最大的败仗。 北军经此之败后,以后南下都不敢走山东,全由徐沛绕过来。 而东昌之战,也是靖难中朱高煦没有参与的少数几场战役之一。 往事徐徐浮现,此时朱棣脑海里全是靖难时的画面。 逆子在靖难中是立下不少功劳,但这也不是你起兵造反的理由。 俺能在靖难中获胜,是因为俺是真命天子,靖难中几次大风助俺,这才是俺胜利的缘由。 你还真以为全是你打下来的天下? 朱棣想到靖难中刮起的几次神秘之风,突然心情又兴奋起来,俺是真命天子,上天一定还会助俺。 想到那些神风,朱棣心情好了很多,对此战的信心也变的更大。 这几天陆续有消息从巴陵、长沙那边传来。 逆子在湖广的兵马只有二十多万,三十万不到,还分守各地,因为逆子非常看重地盘,每打下一处,都要派兵固守。 他举国之兵,百万之众,逆子就是以一敌千都没有用。 上午,朱棣进入江夏城。 然后召集各地守将议事。 次日一大早,各处守将纷纷来到江夏。 等人到齐后,众将参拜过皇帝,朱能告诉皇帝,朱高煦就在巴陵,居然没在长沙。 朱能说他事先故意沉船,断叛军水上运输通道,原本以为朱高煦会带兵北上,带大量辎重和民夫走陆路,那种情况下,官军可以倚仗兵马之众,在野战中决胜叛军。 但没想到朱高煦没上当,居然窝在巴陵不出,且派兵驻守四周府县,摆出一副静观其变的架势,这和朱高煦起兵之初,势如破竹的三路进攻,截然相反。 朱能想了想:“俺觉的,朱高煦的叛军,火炮、回回炮(投石机)等重型兵器比较多,非常依靠水路。” “他从云南进广西,进四川,进贵州,全部都要利用水路才能快速推进,失去水路运输,他的火炮优势会荡然无存,能不能及时参与野战就是很大的问题。” 边上王聪这时道:“很快要进入梅雨季节,到时湖广到处泥泞,叛军没有水路走,火炮会寸步难进,朱高煦是聪明人,可能还是指望我们去主动攻城。” 朱能马上道:“咱们在广西吃过一次亏,不可能再去主动送上门,被他的火炮白打。” 朱棣听着皱眉:“逆子的火炮真有哪么厉害?”严然有点不相信。 毕竟他自己也用过洪武大炮,这玩意野战中没啥大作用啊,吓吓人提振士气而已。 朱能闻言,顿时想到广西惨败,他涨红了脸:“陛下,叛军不但火炮比咱们的厉害,而且非常多,朱高煦那边最少几百门火炮,一打起来,众炮齐发,惊天动地,若是步营太过密集,一炮就是死伤一片呐——” 朱棣半信半疑,感觉朱能在为广西惨败找借口,但毕竟是心腹重臣,也不好说什么。 “俺这次随军带了两百多门洪武大炮,应该可以好好教训教训逆子。”朱棣道。 朱能嘴角微张,想说咱们的火炮,好像没叛军的厉害,但又不想扫皇帝的兴,看朱棣很高兴的样子,只能咽了下去。 此时大厅里的诸将,基本都希望官军守武昌,等叛军来攻。 但朱能断了水驿道,反而让朱高煦停兵不前。 而朱棣这人,以他的靖难中的表现来看,此人天生喜欢进攻,从不主张防守。 更何况,此次他举国之兵,号称一百万,如果还在武昌待守,等逆子来攻,岂不是笑话。 “砰”朱棣几乎没有犹豫,重重拍了下桌子,大声道:“逆子在巴陵,应该是故意引诱俺去攻打。” “巴陵东侧全是山,西侧是洞庭湖,北部有运河,官军要打,只有从南面蚁附。” “逆子洞庭湖一圈的县府,都可以支援,这是想消耗俺们官军。” “逆子这么挑衅俺,俺如他所愿,准备攻打巴陵。” 巴陵是个小城,兵马放不了多少,有三万兵马算是极限。 朱棣果断决定,攻打巴陵。 当年他带二十多万打铁铉守的济南,济南城兵马近十万之众,要不是铁铉挂起高祖神牌, 差点被他攻破,所以朱棣对攻破巴陵这种县城,还是很有信心。 朱棣做了决定,诸将当然不敢有意见。 老将朱能则问:“在攻巴陵,最好先断洞庭湖。” 他的意思就是要切断讨逆军其他县府和巴陵的联系,不然源源不断的援兵和物资会支持巴陵。 朱棣当即决定,留李浚率兵三万驻守武昌,全军继续往前推进。 吴达领兵先锋两万,去打监利,切断监利和巴陵的联系,监利距离官军地盘最近,吴达的兵马也少,主要是伪攻,断掉荆州和监利县方向来的讨逆军支援。 火真领兵五千精骑到湘阴岸边,看到有叛军的船就射火箭烧,主要以搔扰为主,因为那边距离长沙挺近,属于叛军地盘。 火真的任务就是在各水驿道上,找叛军的船队,然后用火箭射烧,如遇叛军骑兵,转身就跑,不要被围住就行。 通过截断最近的监利,搔扰远处的各县,不说完全截断,至少能影响叛军补给。 诸将听着发现皇帝还是很强的,眼前这形势,火真那种打法,也挺适合的。 此时大明的水驿道,大部分都在弓箭射程内,那怕伱河道有一百步宽,船只会在中间行驰,弓箭也只需射到五十步就好。 如何攻打巴陵,朱棣几分钟的时间就决定了,但攻打的同时,还得做好防守。 叛军现在也号称百万之众,四川,贵州,广东,福建都有大量兵马。 襄阳方向,朱棣让和允中领兵三万驻守,主要防止关中和河南。 这两地方虽然暂时在官军地盘上,但兵马大部都被抽调,特别河南几乎空了,所以要防止叛军会绕进来。 陈志领两万守武昌北部的德安府,主要防止河南和武昌背部。 然后还有最重要的九江,由王聪领兵五万驻守。 九江连通湖广和江南,朝廷的兵员,物资补给都是从这条线过来,还要防止江西叛军进入。 朱能领兵五万负责南昌和饶州府的防守,两城与九江成三犄角。 这样江西北部驻过朝廷十万大军,可以保护官军湖广南方的安全,保证运输通道的畅通。 朱棣在防守上投入十八万。 八十万兵马用了十八万,用来进攻的共六十二万,包括火真搔扰和吴达的佯攻。 这就是他和朱高煦决战的全部力量。 散会后,朱棣把朱能和王聪、陈志三人留下。 这三人在靖难中都是算是燕王老将,心腹。 “陛下。”三人都很奇怪,因为三人都将不参与朱棣的攻城战。 朱棣脸色不善的看看地图,突然问:“福建李远有没有动作?” 朱能道:“最近得到的消息,李远在福建,主要是守好福建,然后给——叛军到处募粮募钱。” “听一些商人说,叛军在交趾那边正在对外打仗,掠夺财富,运回来后,充作军饷。” “交趾和占城一带,盛产粮食,也在支助叛军。” 朱能说完后,感觉朱棣脸色更不好看了。 叛军的钱越打越多,朝廷的钱越打越少,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八十万大军在前线多呆一天都是钱和粮,难怪朱棣急着出去攻打巴陵。 “陛下,可否让刘荣,再打福建?”陈志问。 朱棣摇头:“刘荣不是李远对手,守好浙江,已经算是不错。” “俺就怕,李远这狗贼,会打进江西,断我们后路。” 朱棣对李远还是比较忌惮。 三人面面相觑,不置可否。 “但是,加上你们,俺就有把握了。”朱棣突然笑了。 三人一脸迷惑。 朱棣这时道:“等俺率大军出马后,陈志你集合兵马,对外宣称回守德安,然后立马往九江去。” 朱棣原来也在下一盘大旗。 他表面让陈志守德安,其实打算让陈志率两万精锐进入江西,然后与九江王聪五万,朱能南昌饶州五万,三军合计十二万,从福建邵武打进去,与此同时,让刘荣、陈瑄率十万官军从温州杀进福建。。 官军两部二十二万,合击李远。 “若能打败李远,攻占福建,立马可以断了逆子的财路和粮路,俺倒要看看,他占这么多地盘,这么多兵马和官员,饷粮还如何发的出。” 接着朱棣又道:“俺已经让丘福领淮安新军随镇江孟善水师,合兵八万,从水路进攻。” “到时你们三方合兵三十万众,一举打下福州,釜底抽薪,断逆子根基命脉。” “那怕俺在湖广不胜,只要不败,相持下去就会胜。” “陛下英明。”三人大喜。 (本章完) 第367章 定是逆子挑拨离间 大伙原本以为湖广才是朱棣的主战场,现在才发现,原来福建才是朱棣的主战场。 朱棣并不急着灭朱高煦,而是要先断朱高煦的财与粮。 正如姚广孝所说,只要战争拖下去,朱高煦能不能继续支付双饷,还是个问题。 只要打下福建,再下广东,切断交趾粮和钱对外的供给,朱高煦立马就要完蛋。 你到时发不出双饷怎么办?各省都要复叛,重投官军怀抱。 陈志这时看看地图,有点担心:“德安府在武昌身后,如果我带大军走了,武昌后背没人,万一有叛军进来怎么办?” 朱能当即嚷道:“德安北部是河南,全是咱官军地盘,叛军怎么进来?” “和允中堵在襄阳,叛军不打襄阳,如何过来?” 陈志愣了下,也不知说什么好,总觉的还是不安全。 王聪脸色也不好看,丘福和孟善几乎代表着直隶四周,京师外面最后的兵马,这下全部到福建,京师四周就空了,镇江仅靠一些炮台,也很危险,万一突然有叛军水师到了怎么办? “打仗就是要冒险,俺们靖难不就是这样来的。”朱棣冷笑。 他本来就是个喜欢冒险的人,靖难中打仗也多次冒险。 最后直驱京师也是冒险。 所以这次,他故伎重演,决心把福建和广东设为主战场,一举干翻逆子的最大助力。 等朱能他们先后离开后,朱棣还在看地图,站在地图前,苦苦思索,自己还有什么要做的。 就在这时,外面有宦官侯显汇报:“山西都指挥同知李昇求见陛下。” “宣。”朱棣赶紧道。 李昇是从陕西来的,之前跟随官军参与了四川大战。 他在靖难中,是张武的人。 “微臣李昇,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朱棣把他召唤到身前,因为他知道,应该是张武带了什么消息过来。 果然,李昇带了劲爆的消息。 陕西官军主帅宋晟,最近把侄子宋长保,孙子宋璟的兵权给夺了,充为亲兵,好像三人起了冲突。 李昇又道,最近陕西那边有传言,去年四川大败时,看到有个头特别大的人,深夜拜访了宋晟,据说,像是叛军将领平安。 之后宋晟离开汉中,只留两千兵马防守,被叛军轻易夺取汉中。 朱棣顿时脸色阴沉下来。 他来回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两种声音不时的在他脑海里出现。 定又是逆子挑拨离间,这事都是去年的,为何到现在放出来这种消息? 但是。 朱棣忍不住问:“宋璟是谁儿子?宋晟不是有六个儿子吗?” “宋璟是宋晟二儿子宋瑄的儿子,宋瑄跟随何福,在灵壁之战中战死。” 朱棣一拍脑袋,想起这事。 “特娘的。”他再次来回走了几步,脑子里飞快盘旋了几下。 宋瑄战死在灵壁,宋璟会对朝廷(朱棣)没意见?宋晟这么多孙子,就把宋璟带在身边? 朱棣立马感觉之前的四川大败,可能不只是瞿能反水的错。 他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传朕口喻。”朱棣脸色铁青:“着升张武为镇北将军,充总兵官,节制陕西山西两省都司,全权负责关中战事。” 说完后,朱棣停顿了下。 他是想调宋晟回京,但对张武又不放心,陕西那边,朱棣没要求,只要守住关中,不让叛军进来就好。 张武冲动了点,还是宋晟老恃稳重。 但又怕宋晟受不了身边人鼓惑,会有什么异动。 “着宋晟配合张武,调宋长保,宋璟回京。” 朱棣想着,把宋晟所有亲戚都调回京,宋晟应该老老实实为他效命。 “臣领旨。”李昇自然大喜,张武终于得到陕西的指挥权。 等他起身后,朱棣把他叫到身前,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小声道:“你回去告诉张武,宋氏若有异动-——”伸手做了个手势。 “臣领旨。”李昇更是狂喜。 “你们一定要守好关中,俺不要伱们立功,不得与叛军野战,守好即可,把俺的话,带给张武,不许他冲动。” 官军在河南都已经空了,关中要失,河南危险,朱棣的退路都危险。 “臣领旨。”李昇再次重重磕头。 四月春缓花开,朱棣选这个季节出兵,感觉是恰到好处。 但不知为什么,朝廷先锋刚到汉阳,天上突然下起了雨,不一会,轰,空中一声惊雷,震动着朱棣的心神。 朱棣站在桥边,身边竖着个黄罗盖伞,巨大的华盖,看起来特别显眼。 小雨希希斜飞,天空显的一片迷蒙,远处的大桥,也似乎被大雾笼罩,模糊不清。 他宁神看着雨中长长的队伍,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官军的队伍正在过桥,因为下雨,走的非常的慢。 官军太多了,多到他们的船不够用,所以朱棣把兵马和辎重分开,重物都在船上,用水运,步骑走陆路。 这会的道路可不像后世,即使下的小雨,时间一长,道路就变的泥泞不堪,数十万大军的行军速度立马就慢了下来。 朝廷步骑是慢下来了,可水中的船速度却末慢,这代表着按照原来的布置,他们的船和辎重,会比步骑先到岳州附近。 “这该死的天气。”朱棣心中暗骂,朕刚刚出江夏,就给朕下雨? 有那么刹那间,他都想下令,全军到汉阳休整再说。 但军令如山,朱棣久经沙场,当然知道朝夕令改是很影响士气的。 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朱高煦没有出兵,而是在巴陵固守,等官军去攻。 眼下这种天气,随时会下雨,朱高煦这么多火炮辎重,没有水路,真不好走。 逆子,就是狡滑,他暗暗又骂了几句。 他不由缓缓回头,身后站着一众将领,俱是指挥使级。 看到皇帝转身,诸将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朱棣却不动声色,打量着众将的脸。 府军卫指挥使蒋善,原燕山右护卫总旗;府军后卫指挥使井十五,原燕山中护卫百户;羽林前卫指挥使王许儿,原燕山右户卫百户;金吾左卫指挥使苗成,原燕山左护卫小旗;权信,金吾后卫指挥使,王回住,府军右卫指挥使—— 身边站着一波京营指挥使,全是原燕山三护卫的将士出身,也全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朱能、陈志、王聪三位心腹大将被朱棣派去打福建,先锋吴达和火真不在,他身边没有什么可用的大将,这些军中中坚人物,就是他最信懒的心腹。 除了这些中坚军将后,另随行的有左军都督同知许成,后军都督同知谭青,前军都督同知童信,中军都督佥事徐善、前军都督佥事马瑛。 这五名大将在靖难前都是千户级以上,像童信当年是燕军藩骑将领,靖难前建文帝调他回京师,朱棣派人去京师联系,想让他跟着自己造反,结果童信不肯。 靖难中,还跟随南军迎战朱棣,可惜大败后被抓了,这童信是个蒙古人,当即又表示带藩骑投降,朱棣也原谅了他,并给予重用,童信也尽力卖命,立下不少战功。 他现在最信任的,除了朱能、陈志、王聪这些老兄弟,就是蒋善、井十五、王许儿这些老部下。 当年燕王府起兵八百人,这些人全都是里面的中坚。 “来人,叫许成、谭青、童信、徐善、马瑛过来。” “是,陛下。”侯显还是跟在皇帝身边,这次出征,皇帝只带他一人,可见对他十分看重。 不一会,许成等五位大将来到现场,拜见了皇帝。 “谁比较了解岳州附近的地形?”朱棣开口问。 五位大将和一堆指挥使,现场十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有道:“末将是岳州人。” 朱棣看过去,原来是金吾右卫指挥佥事吕兴。 “吕大嘴,你说。”朱棣哈哈一笑。 吕兴当年是燕王府八百卫士的总旗,以嘴大闻名。 他见皇帝还记着自己当年的外号,表情一脸感动。 “地图拿上来。”朱棣挥手,后面马上有人递上地图。 但现场在下雨,所以大伙十分小心,还好有御伞在,雨也不大,所以很顺利的铺开。 “岳州府治巴陵县。”吕兴指着地图:“西边就是洞庭湖,东边都是山,有岩头山,大围山,凤山,所以城东不利于攻城大军铺开,如果要攻城,只有城北和城南。” “城北就是官水驿道,距离巴陵也很近,如果要铺开大军,必须要驾舟桥,否则只能从南边攻城。” 朱棣一边听,一边看诸将表情,诸将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听。 如果认真听,就应该听出来,巴陵只有北和南适合攻城,北部有河,需要建舟桥。 当然,这会虽然科技落后,舟桥还是可以搭建的。 舟桥比较简单,用几艘船连起来,铺上板子就行,还能通过骑兵。 但官军人数这么多,要用来攻城,舟桥肯定要建的很宽。 “南北同时进攻,南部是主攻。”朱棣不动声色的道。 众将纷纷附合,反正听皇帝的话,皇帝御驾亲征,皇帝说怎么打,他们就怎么打。 (本章完) 第368章 奥斯卡终身演技奖就该给朱棣(加更) “许成。” “臣在。” “虽然是下雨天,你要和兄弟们打打气,尽快到白螺矶,休整两天,建好营地后,开始铺设舟桥,俺要这舟桥,最少三百步宽。” “臣,领旨。”许成赶紧答应。 朱棣一一吩咐诸将任务,每说完后,都要看看诸将表情。 但这些将领也不是省油的灯,几乎看不出喜和怒,大多数都是恭恭敬敬的,找不出毛病。 童信的蕃骑现在约有两千多人,朱棣让他配合哨骑,主要查探四周,有没有叛军援军在外游动,因为朱高煦也擅用骑兵,朱棣怕朱高煦带着骑兵在外伏击。 次日中午,朱棣跟着中军某营,已经到了太白湖东翼,连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突然停下,太阳也缓缓出现,朱棣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看来俺就是真命天子,知道俺不想在雨中打仗。 他这次从京师和全国各地,共带了两百多门洪武大炮,整个靖难中出现的洪武大炮加起来,都没这么多,其中有大部份是最近半年刚刚新铸的。 不过洪武大炮是拼接法铸造,在前几次和讨逆军的对轰中,完全处于下风,特别是不耐用。 连续轰到六七炮左右就可能会爆开,打三四炮要休息。 之前战场上官军不敢停,以至于爆了好多炮。 但朱棣不了解讨逆军的大炮啊,以为讨逆军的炮和他们差不多,只是胜在炮多而已。 所以他希望不要下雨。 如果他知道讨逆军的炮是通体打造,比他们耐用,他肯定巴不得天天下雨。 再数天后,官军大军接近临湘县,此时距离巴陵约一百里,双方哨骑已经不停接触。 而最近因为下雨,朱高煦知道火炮辎重不好走,打定主意先守城,所以哨骑也没拼命阻拦官军,反而不停往后缩。 这让朱棣得到消息,感觉叛军哨骑也不厉害么,为什么之前各地都说叛军哨骑厉害?原来都是为打输了找借口。 —— 四月下旬。 朱高煦站在巴陵城头,看着北边的江边。 北边是岳州通向武昌的水驿道,同时也是长江的一段,哨骑探到的消息来看,官军在朱棣的带领下,正沿着长江往巴陵县来,大战再所难免,他们父子,终于要见面了。 朱棣会到前线来吗?会和朱高煦说话吗?会派人送劝降信吗? 以朱高煦对朱棣的了解,朱棣肯定不会上前,也不会和朱高煦说话。 因为他怕朱高煦用炮直接找死他。 但是派人送劝降信,倒是可能的。 不知为什么,朱高煦也突然很期待和朱棣见面,甚至很想看看看朱棣现在的表情。 他脑子里也回想起靖难中,朱棣一次次双手用力扶着他的肩膀,用父亲慈爱的声音,缓缓道:“高煦--” tui,奥斯卡终身演技奖就该给朱棣,朱高煦狠狠朝墙头吐了口口水。 “报。”突然,前方哨骑回来向他汇报,火真的大旗刚刚掠过巴陵,往巴陵南方去了,约五六千骑。 火真想干嘛?几千骑攻打长沙?朱高煦莫名奇妙。 朱高煦这会在整个湖广近三十万大军,并在长沙驻有重兵,虽然最近先后在龙阳、沅江、华容等县分派了驻兵,但长沙城里,仍然有超过十万的大军。 他把十几万大军缩在长沙,是将来要有大用的,火真几千骑,肯定不敢打长沙,要么是就是进来当搅屎棍的,以为我逮不住他?当然,我也不想理他。 湖广各府县都有朱高煦兵马驻守,而且不少,火真五千骑,连任何一个县城都攻不下。 “不用理他,他估计是想搔扰和破坏。”朱高煦不想理火真。 没多久,哨骑来报信,火真跑到乔口司附近,对着水驿道经过的船射火箭,负责驻守长沙的盛坚没惯着他,立马派女真人李贤带着一万骑冲出来。 火真转头就跑,李贤在后面紧追。火真部下大部是蒙古人,李贤部下有蒙古人有女真人,也有汉军,双方都精于骑射,火真跑到益阳县附近还想和李贤干一仗,结果对射之后,发现不敌,又接着跑。 两方一追一逃,在湖广里到处乱窜。 朱高煦听罢,便下令,让李贤回来,先别管火真,各船出江,如果重要的物资走河中间,上面覆以湿棉被,船边准备水桶,也可派人带盾,或用弓反射。 看他有多少箭射。 朱高煦决定先不理火真,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而且一万多骑在湖广跑来跑去,影响百姓。 先让火真开心几天,等他箭射扔差不多,再教训他。 这个命令传出去第二天,火真带着四千多骑(之前和李贤对射,损失不少。)来到常德和龙阳县中间的水道。 李贤不追他,他胆子也越来越大。 到了水驿道后,果然看到从常德方向,一条长长的船队正往龙阳县去。 这船队约有三十多艘船,基本都四百料以下的,上面装的满满,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看到一大股骑兵出现,船上的人惊慌起来,不一会,陆续有人举着盾牌出现。 “狗东西们,点火,射他们。”火真哈哈大笑,一挥手。 部下纷纷取箭,上火油,点火,射。 嗖嗖嗖,一波箭雨射向最前的船。 火真也知道箭会用完,所以都分批射,这会齐射只有一百人左右。 就在他们射箭的同时,那船上约有七八个人并排举起盾牌,然后蹲下。 那盾牌火真见过,讨逆军特有的,长方形,对面人蹲下后,正面都看不到人,正面防守特好的。 果然,当当当,他们的箭有一大部份身在盾牌上。 少部份箭射到船体上,哗啦,船上马上有人浇水,很快就把那些火给灭了。 火真看的大怒,对方在船上约有十几人,七八人拿盾,另几人专门灭火,刚刚一波射过去,都没射到人。 “再射。”火真怒道。 嗖嗖嗖,岸边连射几轮,中间有听到惨叫,船上有人中箭,还有人掉到河里。 但讨逆军还是把火灭了,这时火真看出,船上铺的那层东西,应该是湿的,点不起来。 他们射了好几轮,消耗数百支箭,也不过射中几个人,其中一个掉河里,也很快被后面的人救上来。 火真不甘心,转身带骑兵换个地方。 午时左右,他们来到澧州和安乡县的河道上,又逮住一支更长的船队,约有四十多艘。 火真刚下令到河边准备射箭,不料对方突然出现一排弓箭兵,嗖嗖嗖,对着他们就射了一波。 这几十艘船上都有弓箭兵,差不多加起来有三四百人。 一波箭雨射到火真骑兵中,顿时人群里人仰马翻一片惨叫。 火真气急败坏,下令反射回去。 他们的箭要上布和火油,肯定上的比较慢。 对方连射两轮之后,纷纷扔掉弓箭,又重新拿起那种高高长长的盾牌。 火真大怒,让人射了几轮后,,感觉效果不怎么好,很难把对面的船点起来。 这么不停的射下去,无非就是多射伤几个叛军,无济于事,对整个战局,没什么影响。 此时火真已经知道讨逆军有了准备,很难凑到效果,留在这边,也是浪费箭支。 他带着五千骑出来转了两天,射了十几波船,船没烧掉几艘,射伤了上百人,但箭却消耗了一大半。 火真这时就不想再射船,想摧毁湖广境内的良田,顺带抢点粮。 此时的夏粮正当长的时侯,再过些天,秋播也要准备开了。 不料这个时侯,常德和长沙方向,陆续有讨逆军骑兵出来。 火真在这边跑了两三天,粮食本来就吃的差不多,箭也用的差不多,长沙瞿陶带兵出来拦截,火真赶紧跑路。 四月底,瞿陶率讨逆军在华容县附近追上火真骑兵,双方又是一番对射,火真兵少箭少,吃了个大亏,匆匆渡过华容河,逃向监利县方向。 五月初,朱棣的中军大营已经进入巴陵东北方向的临湘县。 浩浩荡荡的官军,也沿着临湘县和长江两岸,扎营驻守。 到五月六日,官军六十多万,才全部到齐,临湘县码头边上,密密麻麻全是船只,大量的辎重,火炮粮草被卸下。 十日,大部官军拔营,继续往南,绕到巴陵南部,并分派少量兵马看守巴陵东部。 十一日官军吴达率步营两万攻打监利县,声势浩大,但攻势不猛,打半天休息一两天,明显是用来阻击临利支援巴陵,吴达还运来火炮两门,架在岸边,即可以打到监利县,又能打到河道,如果有叛军船只经过,必要被炮轰。 讨逆军赵贵负责防守监利和安乡,但没想到官军会来攻,赵贵自己驻守安乡,监利由他的部下指挥佥事马飞驻守。 马飞是汉王亲兵出身,他指挥若定,慢慢的在城头和官军耗。 朱棣是不希望监利能支持巴陵,马飞似乎也不想支援巴陵,双方都在摸鱼,消磨时间。 吴达以为监利叛军只有这点能力,也不敢出来救巴陵,但马飞知道,汉王另有安排,只要自己力保监利不失就好。 十二日,官军六十余万,将巴陵县小城,团团包围。 中间朱高煦多次上城头,用来吸引注意力,朱棣也确定朱高煦就在城里。 三百月票加更。 (本章完) 第369章 高泥娘的 十三日朱棣来到前线,距离巴陵城十里外的中军大营。 要不是听说叛军火炮比较猛,朱棣还能把中军大营往前移五里。 朱棣的大营设在巴陵以东,土门镇司附近,这边以前有巡检司,背靠岩头山。 巡检司出门往南就是一条河。 他这位置也是精挑细选,因为巴陵以东不适合攻城,所以官军主攻南门,伪攻北门。 他在东边指挥,两边消息,都能第一时间得到。 他后面是岩头山,保证了背后不会被叛军偷袭。 南北都是大量官军,也不可能被攻击。 除非叛军从城中出来,才能直面他的中军兵马。 他还巴不得巴陵城里有叛军出来,他可以好好教训逆子。 到了土门镇司后,朱棣布置防御,令人在巴陵城东门外挖沟建墙,以阻叛军,同时挑选特使,准备派人去见朱高煦。 此时站在巴陵城上,东南北三个方向,官军大营,一个接一个,连绵无尽,六十多万大军加上随行军十万军馀民夫,共七八十万人,像蚂蚁似的看不到头,无比壮观。 这会你别说冲阵,就算骑着战马,畅通无阻的从官军大营的最北部跑到最南部,都得跑大半个时辰。 大明开国以来,或许这次集积的兵马为最多。 在长江的边上,还有大量的船只,和数万的民夫在忙碌着,各种辎重,火炮,物资,粮草纷纷在集合。 大军粮粖,朱棣分别囤积在岩头山下和临湘县两地,保护的严严实实。 看他的阵势,就是打算和朱高煦打消耗战,哪怕在巴陵城,打个一年半载都可以。 因为他心中的主战场并不在这,而是福建。 想到福建时,朱棣突然一愣,问侯显:“郑和到哪了?怎么没消息?” 原历史这个时间,郑和第一次远洋已经回到京师,朱棣这段时间忙着对付朱高煦,到处征调兵马,到今天才想到郑和。 侯显表情尴尬:“回陛下,奴婢最近,还没收到郑和的消息。” 朱棣表情不怎么好看。 侯显忙道:“海路漫长,消息也沟通不便,加上叛军又占据交趾占城,郑和要回来的话,无法通信,肯定还要绕远路。” 而且他们也没指定路线,说不定郑和跑的更远,还没回来呢? 朱棣沉默了会,心中当然希望郑和跑的更远,或者绕路回来。 算了,朱棣很快摇了摇头,当务之急,还是打败逆子,郑和的事也不急。 毕竟郑和手上船虽然又大又多,但不适合在湖广和江南地区,很多水道开不进去,水师也只有一两万人,影响不了大局。 两天后的清晨,官军很早开始集合,各种攻城的器具也准备好了。 包括讨逆军用的楯车,朱棣听闻之后,学着带了大量的武钢车。 武钢车和楯车有点像,在战国春秋时就有了,原历史朱棣为了北伐打造了几万辆。 明军带武钢车更多的用来载物,但看到朱高煦用楯车攻城后,朱棣也下令改装,用来当楯车用。 官军决定从东南北三面齐攻,参与攻城的大概有十万人,仅集合就用了快一个时辰。 好不容易官军集合完毕,后阵战鼓号角和大炮声争相响起。 哗察,哗察,一队队官军推着武钢车,扛着云梯往前而去。 巴陵护城河极窄,远不如荆州,且只有南面有,所以只有南面会准备挖土填河。 就在官军纷纷往前时。 突然前面大将井十五跑了回来。 “报,陛下。”井十五结结巴巴:“城头叛军,竖起——高皇帝神牌-——” “??”朱棣愣了好几秒。 “逆子居然学铁铉?”朱棣是又好气又好笑:“好的不学,学这个倒挺快?” 此时官军已经进入巴陵城五百步内,城头还没有开炮。 朱棣立马下令暂停。 朱棣看着巴陵城头竖起的神牌,心中其实并不以为然。 可以打吗?当然要打。 他举国之兵,几十万大军在湖广,每天吃喝拉撒都是钱粮,那能空在这里和朱高煦耗着。 关键是,他需要牵制朱高煦在湖广的兵马。 据他所知,逆子的主力精锐都在湖广,只有他不停的攻打逆子,才能把湖广的叛军兵马都钉在湖广不能动弹,这样朱能他们攻破福州可能性就越大。 巴陵肯定要打,不但巴陵要打,长沙也要打,湖广洞庭湖一圈叛军占领的地方都要骚扰,攻打,从而达到拖延湖广叛军的目的。 如果大伙都举着神牌耗在这里,以逆子这么阴险,到时悄悄派兵支援福州或绕路京师都可能? 朱棣心中打定注意,立马招来许成、童信、马瑛等人。 “上次逆子破攻荆州时,怎么对付我十五弟的?” “回陛下,传言叛贼也做了高皇帝神牌,使辽王束手无策。”许成把朱高煦如何破王府的事说了遍。 “逆子自取死路,来人。”朱棣来劲了,当即下令,随行工匠立刻做神牌。 这会围的可不是一个王府,是一座城,于是当天又不攻城了,工匠们夜以继日,到第二天,官军重新集结。 只见前面数十排,约三四万人,全都没有兵器,只有云梯和武钢车。 前排好多人举着神牌,然后每隔几排,又有一排有人举着神牌。 朱高煦在城头看了就想笑,朱棣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 一天一晚做了几千个神牌出来。 “击鼓。”随着朱棣一声令下。 大明战鼓轰隆隆敲响,潮水般的官军往前而去。 “高皇帝万岁。”有官军举牌大叫。 “高皇帝万岁。”现场群起呼应。 官军士气大震,好像叫一声后,能金刚护体,刀枪不入。 随着他们进入五百步内,城头守军果然没有开炮。 片刻之后,城下官军进入三百步内,城头依然没有反应。 朱棣在后面看的大喜,逆子作茧自缚了,现在看你怎么办? 朱棣也是个狠人,早就密令,爬上城墙之后,立刻夺刀杀人,不管高皇帝神牌,先杀进去,打开城门,活捉逆子再说,其中有部份官军胸中还藏着短兵器。 因为只要打赢了,就可以随他来说,到时可以说是逆子先下令动的手,官军逼不得以才还手。 朱棣正暗暗想的美,觉的还是自己技高一筹,逆子肯定想不到俺这么狠,父亲的神牌,也可以不顾。 他连父亲朱元璋的遗命都可以不管,直接造反取代朱允炆,那会真把朱元璋神牌放眼里。 济南之战,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动手,现在等人爬上城头之后,到底谁先动手,就说不清楚了。 就在朱棣想的美妙时,官军已经接近巴陵城一百步内。 此时有军将大手一挥。 现场喊叫声震天,潮水般的官兵扛着云梯,推着武钢车往城下涌去。 六十步。 五十步。 二十步。 城头毫无反应。 官军军士们兴奋无比。 但就在这个时侯。 轰,巴陵城三个城门,纷纷打开。 “汉王降了?”有人还在想汉王是不是降了,看到高皇帝神牌,直接不敢动手? 没等他们高兴起来,突然,砰的一声,城上一门火炮直接开火,嗖,炮弹准确的命中六百多步外的官军群中。 “杀啊。”城中喊杀声冲天而起,滚滚的铁骑和步营像一阵狂风冲出城门,冲向官军。 此时现场数万官军没带兵器,讨逆军手起刀落,如切菜砍瓜。 官军都被砍蒙了。 城门两侧的官军数量极众,带的云梯等攻城器具也最多,这下是被砍的血流成河,惨叫连连。 有人试图高高举起神牌,大叫:“高皇帝万岁。” “高你娘的。”一个讨逆军上去就是一刀,哧啦,连神牌带手被砍成两截。 现场顿时炸了锅,很多人吓的扭头就跑。 讨逆军不讲武德,不顾高皇帝神牌的buff,直接冲出来砍杀,把没带兵器的官军杀了个鬼哭狼嚎,从城门两侧开始漫延,诸多官军扭头就跑,很快形成一场围绕全城的大溃败。 而就在他们掉头的同时,城头的火炮连续向起,打向远处,轰击他们的后阵。 官军立刻变的更乱。 讨逆军一路追杀,摧毁他们的云梯和武钢车,将官军杀退三里之后才开始收兵回城。 要不是官军还有后军在押阵,要不是官军兵马实在太多,朱高煦差点一战就打崩了朱棣的官军。 官军还没开始,就遭遇了大败,看的朱棣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这畜牲。” 朱棣在后阵破口大骂,全然不顾帝王形象。 开打之前,朱棣还想着朱高煦在众目睽睽下不敢动手,他自己暗藏私兵,上的城头之后,暴起突袭,到时侯再栽赃给逆子无视祖宗先动手。 如此完美的计划,也只有俺朱棣能想出来。 大明此时的诸王中,也只有朱棣敢这么无视高皇帝的牌位,能这么干。 不料,逆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先以神牌假意示弱,等官军学他举牌,立马不讲武德,精锐尽出,大败官军。 第一天官军的进攻就受到惨重的损失,前后被叛军砍杀砍伤接近三千余人,且士气大挫。 但让人吐血的是,当天下午其余负责骚扰攻打长沙、监利等部的官军纷纷气急败坏的回来向朱棣禀告。 今天叛军各城都竖起高皇帝神牌,特别是打长沙的中军都督同知谭青,他率领五万兵马佯攻长沙,就是为了牵制长沙的叛军。 不料到了那边同样是到处挂着高皇帝神牌,谭青当然不敢攻,但他怕长沙兵马出来救援巴陵,所以便率大军堵在长沙北上的湘江边上。 因为叛军支援巴陵,从湘江水路支援最快。 谁知道他的兵马刚驻扎下来,一队船就沿江开了过来,船上都竖着高皇帝的神牌。 那湘江才几十步宽,用弓箭都能射到对岸。 谭青部下拿着弓不敢射,对方在船上欢歌载舞,差点把谭青看的吐血。 最后几艘船过去时,突然一波叛军出现船边,噼叭里啦对着他们岸边官军一顿射。 在岸边围观的谭青也差点被射中。 官军大怒,纷纷大骂,却又不敢射回去。 朱棣听的勃然大怒,一脚把面前的一张凳子给踢翻了。 盛怒之下的朱棣再也无法忍受,当即下令,从今天起,不管什么神牌,一律无视,给俺狠狠的射,狠狠的用炮打。 朱高煦的所做所为也彻底撕破了双方的脸面,从现在开始,所谓的高祖神牌,在叛军和官军双方眼里,都不再有用。 但朱棣这这命令发出去没几天,驻守武昌的平汉布政使金忠发来密信,那个陛下,最近武昌城里,都在传陛下目无祖宗,无君无父,居然下令炮轰神牌,那个陛下,伱稍微注意点啊?舆论不好哦。 朱棣看到密信,差点一下子背过气去。 “给朕攻城,狠狠的打。”随着朱棣暴怒的声音,巴陵城历史上最残酷的攻城战,再次开启。 (本章完) 第370章 差点又被朱棣骗了? 盛庸和平安、王斌、孙霖从船上跳下,站到岸边。 两人回头,看到身后大江江面上,全是铺天盖地的船只,讨逆军正在纷纷下船,然后搬运物资辎重。 “哈哈哈,欢迎两位将军。”不远处一声朗笑,陈文大步而来。 “还是湖广舒服,坐船真是快。”平安当即叫了起来。 从去年十二月开始,盛庸和平安集合贵州所有机动兵马十五万,加三万土司青壮民夫,自贵州思州府上船,一路进入湖广,通过沅州、辰州、宝庆进入洞庭湖,再从洞庭湖进入监利,经荆州、夷陵,来到归州。 这就是占有湖广水道的好处,近二十万人加辎重,可以从贵州一路来到归州,横跨大半个湖广,辗转近千里,一趟用了十天不到。 当然,因为朱高煦没这么多船,还有大量的船要在湖广战场中,所以这近二十万人加辎重,来回运了好几次。 其中平安的骑兵在贵州之战结束后,已经扩充到四万。 骑兵和步营分开,由杨云带着从贵州到湖广归州。 他们坐船要绕行,所以走的远,骑兵可以抄近路。 “杨云到了没有?”平安这次没跟着骑兵走,坐船和盛庸一路聊天,喝酒,好不快活。 “杨云先锋到了,主力还没到,他跟在主力中。”陈文到。 当晚,杨云率主力到归州,诸将会合,陈文好好宴请了他们一番。 众将带着人在归州附近休整,同时派出大量哨骑和兵马,查封主要道口,不让官军查探他们消息。 好在归州东边是荆山,又水道纵横,只要封锁主要路口,保密性还是比较强。 除非官军不顾一切派哨骑渗透进来才可能发现,但现在湖广马上要决战,朝廷的主要精力都在洞庭湖,暂时肯定顾不到这里。 他们一面等汉王的湖广布政使运输粮草,一面等湖广大战。 没几天,盛庸接到消息,朱棣已经开始攻打巴陵,并且官军到处派着哨骑在荆州东南一线,和长沙以西,就是防止盛庸这样讨逆军从外地加入战场。 但朱棣是多虑了,盛庸并不参与湖广大战,因为湖广双方兵马太多,盛庸近二十万人加辎重进来都没地方呆,特别是运送他们的船,如果在洞庭湖停一天,就能搞的洞庭湖堵塞,所以停都不能停,而大军在野外,很可能被朱棣伏击,况且他的兵马要参与,被朱棣发现,朱棣肯定要退守武昌。 次日,盛庸、孙霖带步兵,平安、杨云带骑兵,分为数路,往北而去。 按汉王制定府战略,在官军集中兵马在湖广与朱高煦大战时,朱高煦以守为主,拖延官军主力。 盛庸和平安率十五万兵马,数万民夫,自归州往北,去打襄阳西北的勋阳。 朱棣肯定没想到,他派兵悄悄去打福州的同时,儿子也来打他屁鼓,两父子真是一个德行。 官军在襄阳驻有重兵,但勋阳没有。 如果能打下勋阳,往东可打河南,威胁武昌腹背,往西可进关中,减轻瞿能进关中的压力。 五月中旬,巴陵那边的攻城战,还如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盛庸已经带兵进入竹山县。 县令看到讨逆军到,立马开城投降。 盛庸就地征募一部份粮草,打了个欠条给知县,说将来打下湖广,汉王会给钱补粮款。 县令也不敢说什么,盛庸又道,你现在归汉王管了,下个月开始,拿双饷。 县府大小官员们,欢天喜地,纷纷称颂汉王。 五月下旬的某一天,大股讨逆军出现在均州城下。 均州就在勋阳和襄阳中间,襄阳想要支援勋阳,走水路也好,陆路也好,必须要经均州。 盛庸也狡滑的,故意让孙霖带三万兵马出现,然后攻打均州,埋伏兵马在襄阳附近,等和允中来救。 襄阳的和允中看叛军只有三万人,顿时蠢蠢欲动,想倾城而去攻击叛军,同时也联系勋阳守将段得旺,让勋阳也出兵,可以两面夹击。 但段得旺回信道,叛军不只这么多人,肯定有大量兵马埋伏四周,请将军三思。 和允中想到朱棣的命令,主要是守住襄阳,犹豫过后,果然没敢出城。 均州守军才一两千人,孙霖围着均州,先用炮打,再蚁附,三天就攻破均州。 接着把数门火炮往均州城上一架,彻底断了勋阳和襄阳的水上通道。 但盛庸没想到的是,这段得旺也是个人才,看到均州支援不住时,不等盛庸过来围他,提前一天就跑路了。 他估计均州守不住,所以段得旺一把火将勋阳城的粮草烧掉,带着三千多兵马,退进河南,进驻南阳府。 盛庸也没去往东打南阳和襄阳,因为他要去打南阳和襄阳,朱棣搞不好要退兵武昌或转头来打盛庸。 这不符合汉王战略。 盛庸掉转枪头,往北而去。 —— 轰,巴陵城上空的炮声此起彼伏,朱高煦躲在用沙袋堆积成的雕堡中,正在观看。 这边是南城门附近,城外潮水般的官军像蚂蚁似的,铺满整个大地。 人多力量大真是有道理,官军在南门方向最少有十五万兵马,仅用一天时间就把巴陵的护城河给填起了一段。 通常填护城河最难就是开始的时候。 巴陵城的护城河与洞庭湖相连,堵河的时候,容易随水流而动。 但官军人实在多,蚂蚁似的往前,在付出大量的伤亡后,终于填满了护城河。 然后便开始蚁附攻城。 官军不但人多,炮也不少,朱棣这次带过来很多炮,双方进行了大明立国以来最大的炮战。 但朱高煦打炮都是轮流打,巴陵城上有一百多门新式火炮,加各种从官军那夺来的洪武大炮,铳类,数百件火器轮流发射,每次都只有二三十门同响,如果朱棣不注意,会以为讨逆军只有这么点炮。 但是如果从炮弹飞出的不同位置看,还是能看出城头有一两百门炮的。 此时已经五月下旬,官军围城已经十数日,付出大量的伤亡,仍然没有进展。 朱高煦知道朱棣是很有耐心的,当年打济南城就打了几个月。 所以他也不急,慢慢陪着,他关心的是其他几路进展如何。 为防止被炮打中,朱高煦用沙袋叠了个雕堡,并陆续在巴陵城上方各处堆叠十几个小形雕堡,用来避炮。 官军的炮不能连续打,也没学会轮流打,每次都是一两百门炮齐发。 打炮时,朱高煦和诸指挥大将纷纷躲起来,等炮打完,再出来。 这会官军正在打炮,朱高煦缩在雕堡里,看着下面。 他刚刚得到消息,盛庸已经攻下勋阳,下一步如何打,就看朱棣如何反应。 朱棣如果担心后路和河南,肯定会派兵去支援,如果一心想攻破巴陵,也可能不理。 朱棣的心思,是很难猜的。 朱高煦脑子里徐徐闪过一些靖难的经历。 朱棣在靖难中一般都带着大股兵马去找官军主力决战,很少攻城,除非那城很重要,比如济南。 当年打下济南可以长驱直入往京师,朱棣逼不得已,只能打济南,结果没打下,然后撤军了。 因为不打下济南,他长驱直入,会被济南的兵马断后路,更不会有后勤运粮的道。 在东昌惨败之后,朱棣更不敢从济南走,选择绕路徐沛。 所以通常情况下,朱棣不会猛攻一个城。 现在因为知道自己在这里,朱棣才拼命猛攻。 但攻城不是朱棣的强项,靖难中他猛攻真定三天没下,果断带兵走了。 现在明知我可以从洞庭湖退走,还围着我狂攻十几天不退,这是想干啥? 这肯定不是朱棣打仗的作风? “这城下肯定没有百万大军?”朱高煦想到这里,猛的一大拍大腿,特吗的,差点又被朱棣骗了? 打巴陵城是假,恐怕去关中或福建才是真? 朱高煦恍然大悟。 现在讨逆军和官军在三个地方对恃,一个是关中,一个是福建,还有现在的湖广。 如果朱棣打这里是假,为了拖住朱高煦湖广的精锐,那么下福建和进关中就必然会二选一。 瞿能占据汉中,从关中打四川比湖广还难,那么,朱棣最可能的,就是偷偷摸摸派兵去福建。 “轰”此时又是一声炮响把朱高煦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感觉到好久没响炮了,而且对面的炮似乎越来越少,毕竟没这么耐用,朱高煦转身,走出雕堡。 “大王,外面危险。”亲兵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朱高煦挥挥手:“别挤在一起,他们又不知道我在这。” 朱高煦外面套的普通军士衣服,又不竖旗,只要没有人员聚集,谁知道他是朱高煦。 众人劝不住朱高煦也没办法,只好分开围在他身边,很多人手上都拿着盾,主要是防箭。 “别慌,贴着垛口下面就没事,炮和箭都打不着。”朱高煦载着厚重的头盔,往垛口下面一蹲。 模样有点难看,但这样最安全。 此时官军的炮声很少,连续打了几天,朱棣那边的炮应该损耗不少。 朱高煦躲在垛口后面,主要是防箭。 “把——”把我的弓拿来,朱高煦有点手痒,但想了想后,还是忍住了。 射箭要起身,万一运气不好,被流矢射中就好笑了。 他看向城下,城脚下全是人,和数不尽的武钢车,大量官军聚集着,很多官军手中都举着盾牌。 还有官军用木板拼接,临时用来挡箭。 一架架云梯架在城头,官军像蚂蚁似的往上爬。 (本章完) 第371章 只要不讲武德,通常胜率就比较高 城头讨逆军现在则基本靠开水和弓弩还有肉搏。 以前朱高煦史书,守城是用擂木滚石,热油挺多的。 但他真的用来守城后发现完全不够用。 巴陵守了三天,石头和滚木就消耗很多,火油也快没了,朱高煦果断叫停滚木,让烧开水,而且现在这天气,用开水挺好的。 木头更被锯开,用来当柴。 事实上,滚木从城上扔下去,更多的是把人砸的掉到云梯下,很多人掉下去都不会死,甚至伤势都不会重。 特别像这样的攻城,死伤太多,下面都是人。 巴陵城又不是很高,人被木头砸下去,重伤的机率都很小。 用木头就是浪费,只能用石头,或者浇开水,泼热油。 就在朱高煦观看下面情况时,嗖嗖,几支箭破空往上抛射,马上不远处有人惨叫,应该是运气不好被射中了。 “在哪?” “在那。”边上有人尖叫,接着一队弓手出现,对着刚刚射箭的方向。 噼里啪啦,射了两波,城下也很快传来惨叫。 朱高煦嘿嘿一笑。 这是讨逆军的优势,讨逆军弓箭多,弓手多,而且朱高煦下令,先优射对方箭手,所以官军城下的弓箭手现在都不敢露头。 你城下和城上对射,如果弓箭不够多,肯定吃亏。 朱高煦打荆州时,因为箭多,射的城头守军抬不起头,朱植迫不得已,得加班加点做箭垛来防,不然城头都站不住人。 现在朱高煦还是箭多,射的城下官军又是抬不起头,不敢轻易举箭。 官军失去箭的支持,火炮支持也有限,蚁附起来就比较艰难。 只见一架云梯正好在离朱高煦十步内。 前面一个官军用嘴咬着长刀,拼命往上爬。 爬到一大半时,上面突然露出个头,一个讨逆军对着他吱牙一笑,先缩回头,再伸手。 哗啦,一大盆开水对着他头的方向就泼下去。 官军反应有点慢,等回过神来时,哧啦,那波水有很多泼在他脸上。 “啊”官军当场痛的惨叫,嘴里咬着的长刀也掉了下去,他身体在原位上急晃,右手在脸上抹了几下,接着整个人站不稳,嗖,从半空摔下。 他身后的官军硬着头皮继续往上爬。 这时侧面突然出现一个讨逆军,手中拿着一把弩箭。 叭,轻轻一扣扳机。 扑哧,射在这官军腰部。 官军又是一声惨叫,从云梯上摔下去。 他身后的官军继续往前,疯狂加速。 眼看着快到垛口了,垛口两侧同时出现两个讨逆军。 两讨逆军反手拿着长枪,如同在河里叉鱼似的,对着下面,嗖嗖嗖,不停的猛扎。 这官军右手扶着云梯,左手用力一抄,叭,居然被他抄到一杆。 讨逆军用力一拉,没拉回来。 官军大喜,还想往上爬,另一杆长枪,扑哧,捅在他肩膀上。 “唔”他闷声惨叫,但依然没松手,而且嘴里还咬着刀,怕刀会掉,继续往上爬。 对方飞快收枪,再捅。 官军顾不得扶云梯,右手抓起嘴里的刀,当,一下格开长枪。 这官军很猛,被捅了一枪,还奋力往前,借抓着那杆长枪的借力,嗖,又逼近一步,眼看就到垛口下面。 “滚下去。”刚刚被他抓着长枪的讨逆军,从身后摸出一把短刀,扑哧,一刀甩在他脸上。 “啊”这官军像掉线的风筝飞出云梯。 排在身后的另一个官军小心躲着他掉下去的身影,刚想抬头细看,哗啦,头顶一盆开水对着他脸泼下。 这官军比较灵活,看到倒开水,赶紧低头,缩脖子,同时身体往边上躲了下。 “哧啦”开水一大半倒在头盔上,然后沿着头盔流进他衣领,进入脖子。 嘶,他痛的全身颤抖,两边手上也沾到不少。 好在脸部没有受到重创,他也不敢再抬头,忍着痛继续往上爬。 “嘿”突然头顶传来呼声。 官军下意识抬头。 只见一个讨逆军举着猪头大小的石头,对着他吱牙一笑。 然后松手,嗖,石头从城头落下。 特娘的,这官军想都没想,纵身往右一跃。 城下的全是官军倒下的尸体和伤员,他也是估计高度摔不死人,索性跳下。 但他后面的人就惨了。 这石头沿着云梯往下急坠。 在他身后的一个官军都没反应过来,砰,被重重砸在头盔和肩膀之间。 他连惨叫都没有,一声闷哼,扑通,随之飞出云梯。 这讨逆军回头,在身后地上找了找,摸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他拿手上拈了拈重量,笑了笑,又来到垛口边上,就放在垛口上。 很明显,有些近距离砸脸,不一定要用短刀,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到人脸上,足以把人砸下云梯。 这部云梯上此时只余下一个人,那官军站在中间,想上又不敢上,回头看看下面,下面的同仁也不敢上来,顿时又惊又怕。 四周全是伤兵和死亡的将士,攻城十几天,毫无寸进不说,死伤无数。 突然,当当当当,官军阵后响起鸣金声。 那官军如蒙大赫,赶紧从云梯上跳下来,二话不说,扛起云梯就走。 城头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官军像潮水般的退去。 “快。”朱高煦一挥手,诸人心领神会,纷纷跑向各处。 “把伤员运下去。” “通知医士们,浇开水消毒。” “统计伤亡。” 一道道命令传向巴陵各处,城中有序的运转起来。 半个时辰后,大量的伤员被运到西城码头,大部份伤员将从这里坐船运往长沙。 如果被运走五百伤员,很快从洞庭湖的各处,会征派五百新生力量过来补允,保证巴陵战斗不减员。 另外每隔五天左右,长沙和常德会有数千人过来,替换一批巴陵的守军,保持巴陵城守军的战力。 朱高煦依靠洞庭湖,可以从四周诸州城,得到源源不断的支持。 当然了,中间时常会遇到官军,官军火真带着骑兵沿着水驿道到处窜,看到有船经过就射火箭。 但洞庭湖四通八达,围着一圈有湘阴县、沅江县、龙阳县、安乡县、华容县、监利县六个地方可以走,所以火真等官军忙的不得了,东跑西跑,防的了这边,防不了那边,完全靠运气。 因为你也不知道巴陵什么时候会有船进出,完全靠运气才能撞上,他还得防着讨逆军出来围他,所以火真这支骑兵相当机动,跑来跑去,整天不停。 另一支官军吴达部今天打监利,明天打华容,后天打安乡,到处瞎逛,每次声势浩大,不见效果,主要还是以牵扯讨逆军援军为主。 等官军退去之后,朱高煦缓缓站起身,探头看到下面,城下到处都是躺着的官军,还有大量伤员没有被带走,通常都是重伤的。 和往常一样,大概半个时辰后,官军会派人过来清理,带走伤员,拖走尸体,城头的讨逆军当然也不会阻止。 这套过程在济南之战时,朱棣围攻铁铉就曾经这么干过。 倒不是因为大明内战大伙才有这样的默契,因为如果时间长了,尸体堆积在下面,朱棣自己那边也不敢再攻,一旦城下积尸腐烂,兵士们靠近,容易把瘟疫和疾病带回军营。 所以通常攻守双方,会有默契,打完之后,双方各自清理一番。 当然也有不讲武德的,比如蒙古当年攻打襄阳,数年没有打下,后来就用投石机,把死掉的鸡,猪,甚至兵士的尸体,在腐烂之后,往襄阳城里扔,想让城中发生瘟疫和疾病。 所以打仗只要不要脸,不讲武德,通常胜率就会比较高。 —— 朱棣大营。 蒋善、井十五、王许儿等指挥使都站在他身前。 这批人都参与了南城墙的攻防战,连续数天无功,都无精打彩的在汇报。 朱棣脸色阴黑着听了会,片刻后,转头问:“洪武大炮还有多少能用的?” 他带过来两百多门炮,用了十几天,已经损失很多。 这会他还没有成立历史上有名的神机营。 临时编了个火器营。 火器营指挥使道:“还有三成能用,但也坚持不了多久,炮身都快散架了。” 拼接的大炮就是这么脆弱,打多了就会散架,这是官军工匠们也没办法的。 “为何城头叛军的火炮响个不停?”朱棣道:“他们的炮就不会散架吗?” 火器营指挥使低头不敢哼声,心想,可能真的不会散架,而且叛军打的频率挺慢的,明显在收着打。 朱棣的心思在福建,当然不会真的责罚他。 果然,第二天襄阳就有消息传来,叛军攻占了勋阳,官军退往河南南阳。 朱棣也不慌,襄阳在手上就不用怕。 “俺在德安驻有重兵(其实已经被他调往福建)”他还是弄套路,连自己人也骗。 “南阳、襄阳、德安成犄角之势,叛军想用偏师进来,除非一个个攻克这些城池。” 朱棣是真不怕,勋阳的盛庸敢过来,他敢连夜带着五万骑兵往西痛击盛庸。 其余的兵马在这里包围住巴陵就好。 盛庸也知道朱棣会这么干,所以他在勋阳考虑了会后,并没兵进南阳。 此时盛庸已经距离朱高煦地盘比较远,再离开勋阳进入河南,他就变的孤军深入,如果没有足够的补给,和可靠的消息,他不会轻易进入河南。 虽然外面说朝廷集中大军在湖广决战,河南兵力很少,但盛庸并没有急着攻入河南。 他现在输不起,所以一切要稳。 他的目光,投向了西北方向。 (本章完) 第372章 狼来了 最近西安的宋晟感觉有点心绪不宁。 从去年十月开始,叛军的哨骑出动频繁,祁山道、陈仓道、斜谷口、傥骆道,都发现叛军大量的哨骑。 开始叛军二十人一队,后来发现官军也是二十一队,又增加到三十人一队。 宋晟也跟着加人,增加到四十人一队。 于是双方在这几条道里,经常发生厮杀,伏击。 你伏击我,我伏击你。 宋晟很快发现官军不如叛军,老是被叛军伏击。 因为叛军好像比他们更了解里面的地形。 瞿能到了四川后,就按照朱高煦的命令,着人多次进入关中,配合朱高煦的人,测画关中地形地貌,特别是秦岭这边的,为重中之重。 这些道路,那里比较陡,那边可以伏击,那边有水,都被朱高煦摸的清清楚楚。 宋晟以前只是驻守凉州,甘肃,对附近地形真不是很熟。 部下里有稍微熟的,但也不可能像朱高煦那样全部画了图,都记的清清楚楚。 于是算官军主场的秦岭,居然连连被叛军伏击,损失惨重。 宋晟这时知道,瞿能可能要往关中打了,但具体走哪,他无法判断。 因为哨骑老是干不过对方,宋晟索性把哨骑收回来,下令各条道的出口处,建以哨塔,严加观察,同时置少量人手,隐藏在这些道里,注意示警,不要与对方哨骑冲突,保护自己。 这八百里秦岭藏点人太容易了,但是如何生存是个问题,只要有水有粮,藏上一年都不会被人发现。 去年十月,张武来到西安。 因为宋晟感觉叛军会从子午谷出来,请张武过来议事,想让张武带一万骑兵,巡守子午谷附近。 张武过来后,极为不满。 “叛军会走子午谷?”张武当面质问:“老将军是不是在开玩笑?子午谷又长又难走,对面瞿能会这么笨?” 现场诸多军将,张武很不给面子,还故意叫‘老’将军。 宋晟也没生气,道:“叛军哨骑在各道都有,唯子午谷没有,明显是故意的。” “子午谷六百多里,哨骑进去也要考虑吃喝。”张武笑道:“他当然不派了,故意引起咱们浮想,老将军可别上当。” 现场很多军将也认为叛军不可能走子午谷。 子午谷六百多里,全是山路,走进去都是人困马乏的,半条命都没有了,哪还有劲打仗。 明末高迎祥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不过老高准备不充分,又遇到冬天,到最后粮草缺乏,又没好好休整下再出子午谷,加上孙传庭正在等着他,所以被打的惨败。 宋晟道:“大伙以为越不可能出现的地方,瞿能越可能出现,他是瞿能,不是李景隆,因为他输的起,大不了退回汉中。” 宋晟这个想法很有道理。 子午谷难走,但是如果被堵住,瞿能还可以退回去,只需派少量兵马断后,保存主力就行。 张武笑了,一脸不屑。 宋晟又道:“瞿能这个人胆子挺大,也喜欢堵博。” “当年攻打北平城就差点被他破门而入。” “四川临阵反水,部下拥护很多,他也不怕消息泄露,可见他胆子非常大。” “这种人天生有堵性,我断定他,有九成的可能,会走子午谷。” 张武阴阳怪气道:“老将军可学其他道,派细作潜入子午谷,占高处隐藏起来,看到叛军,燃峰火即是。” 宋晟果然是这么干的。 但是。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仓道冲天大火,烽烟滚滚,几十里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宋晟在陈仓道里面找了几个据点,用烽火联系,一路联系到大散关。 没多久,大散关也有烽烟冲天而起。 驻守大散关的王海立刻派快马急报宋晟,同时全力备战。 张武得到消息,哈哈哈大笑,觉的还是自己聪明。 因为之前他就认为,瞿能带有重炮,必然不会走山道,而走更为平缓的陈仓道和祁山道。 张武带两万骑兵紧急支援。 但等他们赶到大散关,王海却说,叛军退了。 “啥?”张武目瞪口呆,又惊又怒。 王海说隐藏在陈仓道道的人点起烽火后,叛军往前又走了一个时辰,然后全军突然转头,回关中了。 张武问:“叛军多少兵马?” “看不出啊,反正连锦无尽。” 无论祁山道还是子午谷,从四川入关的五条通道,最宽处也只能并排走七八个人,所以如果对方用两人一排,或三人一排,几千人就是长长的队列,你根本看不清对方有多少兵马。 张武无奈,只好带兵回凤翔。 但他的兵马还在半路上,祁山道又传起烽火。 张武回到凤翔屁鼓还没坐热,从秦州卫来的消息传到凤翔。 他又带着两万骑匆匆出去。 结果才走到天水,秦州卫来人说叛军又回去了。 “握草。”张武破口大骂,这瞿能真是奸诈。 接着后面官军就没有安稳的日子好过。 去年十一月七日,斜谷口有讨逆军进入,这边道路极窄,两人成行,一千人能排出连绵长龙,官军潜伏的人看到队伍进来为,就点起烽火,弄的官军疲于奔命。 十一月八日,子午谷出现大量叛军,而且因为官军哨骑潜伏的深,所以叛军深入到子午谷中间,已经进入两百多里,这证明叛军在数天前就已经进来。 宋晟大惊失色,得到消息后,赶紧点齐兵马,西安六万多精锐尽出,直扑子午谷道。 大伙都没想到,讨逆军居然真的会走最难走的子午谷。 宋晟这边骑兵比较多,第一时间先带着三万精骑来到子午谷外。 他的战略和几百年后孙传庭伏击高迎祥差不多。 子午谷西边有虎豹河,东边有涝峪河谷口,这两个谷口成口袋把子午谷围在当中,几百年后孙传庭也是在这里伏兵,宋晟也是左右各安排一万精骑,主力则埋伏于黑水峪出口两侧的山上。 他张开口袋就等瞿能,结果等了几天毫无消息,到第六天时,又传来傥骆道有烽火,大量叛军出现,同一天时间,子午谷的哨骑跑出来,找到宋晟,说叛军又回去了。 “。。”宋晟一脸蒙比。 叛军牢师动众往里走了两百多里,然后就回去了? 宋晟大怒:“伱到底看到多少叛军就点烽火?” “叛军队伍很——长啊——看不到头——” 这不废话,里面两人一行,甚至单人可以一行,一千人的队伍,加上其他物资,能排出去几里路。 他们看到长长的队伍,肯定认为叛军进来了,立马就点峰火。 结果被骗了不说,所有隐藏点也暴露,需要重新换位置。 而且很多人为了报告叛军又回去了,还得从里面出来。 这时宋晟发现,点烽火这招非常不好。 哨骑们好不容易找个地方隐藏起来,看到有大队叛军进业,马上就点烽火。 这导致祁山道、陈仓道、斜谷口、傥骆道、子午谷到处都是烽火,官军跑来跑去,又累又疲。 宋晟这么干,是为了提早发现叛军,做充分的准备。 但没想到瞿能好像猜到他的招式,派人连续进入祁山道、陈仓道、斜谷口、傥骆道和子午谷五条通道,不但破了他的秘探,还引的官军兴师动众。 宋晟又羞又气,感觉被瞿能侮辱了。 他不由回忆起三国时魏蜀的对恃。 魏国也用了烽火,但没像他这么放的深入,通常距离出口不到十几里,可以看见的地方。 所以诸葛亮基本上可以顺利把兵马带出来,比如他最后一次来到五丈原,魏军就没来的及把他堵在里面。 魏国那时国力强盛,兵马众多,所以敢把诸葛亮放进来,守住其他地方就好。 但他现在不怎么敢把瞿能放进来。 可你要想堵住瞿能,又必须提前发现。 但要提前发现,就容易受骗上当。 比如现在,他们的峰火一点燃,叛军再走一两个时辰,然后立马回头。 等官军赶到,对方已经走了。 “瞿能真是欺人太堪。”宋晟最后是仰天怒骂。 他回到西安,再次召集诸将,商议对策。 张武说不要理他们,等他们进来再打,三国时魏国不就是这样吗?我们还不如魏吗? 宋晟不哼声,明显不赞同。 但接下来叛军过段时间就往这几条道里派一波兵马,走到一半时回头。 有时还走的挺别近,最近的一次,叛军在陈仓道一直走,接近大散关十里时才回头。 当时官军如临大敌,张武两万精骑到位,宋晟也带了数万步骑,连夜往大散关赶。 不料走到一半,又收到消息,叛军退回去了。 “草”宋晟这么脾气好的老同志,硬生生仰天爆了个粗字。 此时诸将都不厌其烦,纷纷劝宋晟,等叛军出来再堵。 宋晟怒道:“我们劳师动从,叛军就不累?在山道里走几十上百里?” 众将不置可否。 张武则道:“问题咱们不知叛军有多少人,万一只有几千人呢?咱们可是几万人在这里折腾?” “。。”宋晟顿时无语。 瞿能当然不是几千人,为了逼真,每出一次,最少五千人。 且携带大量马骡,队伍能拉出十几里长。 因为他知道人心,官军哨骑可能有耐心看一里,但看到队伍有三四里时,已经不会有多少耐心,看到有十里时,必然会点烽火,相信大军主力进来了。 他以少量兵马进各道,除了迷惑对手,更是训练精锐。 每次出征,瞿能都道:“他日我们必然要走这些通道,尽量要越快越好,所以你们在是训练,在山道中要走出最快的速度。” 讨逆军频频进入这五条通道,更有训练之能。 瞿能更按汉王所说,每晚要将士们用热水泡脚,养成习惯。 所经过之地,比较难走的地方,原地修缮,铺设平缓。 所以别看瞿能也派出大量的兵马,但是他们一来可以迷惑官军,二来兼顾训练,三来熟悉和铺整道路。 在后续大半年的时间,瞿能不停的派人进出,中间几乎没有间断。 开始宋晟经常提前派来堵截,时间一长,发现瞿能都是虚张声势,在对恃了半年之后,到今年四月,宋晟那边除了宋晟本人,其他人都不想搭理瞿能。 只有宋晟天天亲体力行,不时提醒众将,小心瞿能迷惑我们,他随时可能攻过来。 但众将只会表面答应,心里都不想搭理他了。 (本章完) 第373章 老夫上了这小混蛋的当 总之从去年十月到现在,大半年时间瞿能就没有消停过,宋晟被瞿能搞的心烦意躁,心态都要炸裂了。 官军各路将领都对瞿能破口大骂,没见过这么阴险无耻,又没事干的。 诸葛亮当年也没这么干啊。 不过宋晟知道,诸葛亮当年的蜀国是经不起这样折腾,但瞿能现在随便折腾。 时间一长后,关中的官军已经习惯了,也不愿搭理瞿能。 今年四月,瞿能故伎重演,派上万兵马自陈仓道往大散关。 官军得到消息也没反应,宋晟下令张武带兵支援,张武按兵不动,回报他说是,带兵出去了。 宋晟知道后,差点想砍了他。 叛军这次深入更长,直接到了大散关下。 张武这时才匆匆发兵,宋晟又点齐兵马,离开西安。 不料第二天接到快报,叛军又走了,到了大散关下射了一封信后,就跑了。 “这瞿能是不是有病啊。”宋晟当时就想吐血。 带着上万兵马走几百里,然后射一箭就回去,你这是没事干是吗? 瞿能写的信很简单,告诉宋晟,老子这次就打大散关,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宋晟气的笑了,直接把信撕掉。 他才不信瞿能会来打大散关。 宋晟还是觉的瞿能有可能走子午谷,傥骆道这样的奇险的地方。 五月下旬宋晟又把张武等几个重要将领召集过来。 因为他算算时间,马上进入六月,湖广大战正要爆发,瞿能可能动兵。 诸将们纷纷到西安集合,张武来的最晚,还一脸不服他的表情。 宋晟真想找人砍了他,又不敢。 “朝廷在湖广集结大军,湖广大战,一触即发,咱们关中也相当重要,无论如何,这段时间,都要守住关中。” 宋晟道:“一旦关中被破,叛军长驱直入,往东可攻山西和河南,往东南可以入湖广,咱们在湖广的官军,会很被动。” 众将听的纷纷点头,也有人不以为然,因为宋晟这件事,在过去大半年,都讲了很多次。 宋晟提到,最近这一两个月要加强防备,有备无患,因为现在是湖广决战关键时刻,以前你们不听军令马马虎虎也算了,这一两个月,一定要重视起来。 张武当即表示不满,其他人也纷纷露出不爽的表情。 瞿能这么折腾,谁有空天天陪他玩。 就在张武想提出反对意见时。 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圣旨-——到-——” 现场又是一片哗然。 不一会,李昇进来了,还带着个年轻的小宦官,应该是侯显的跟班。 宋晟带诸将匆匆来到南边,面向北面,跪下。 小宦官宣读了朱棣的口喻。 “着升张武,为镇北将军,充总兵官,节制陕西,山西两省都司,全权负责关中战事,着宋晟配合张武,调宋长保,宋璟回京。” 宋晟闻言一阵晕眩,不敢相信。 张武则是大喜,简直欣喜若狂。 等了这么久,他终于升任为一方主将了。 宣过旨后,宋晟脑子晕晕的站起来,小宦官递上朱棣写的东西。 朱棣出征没带圣旨,随便写了个命令,但上面有朱棣大印,能分辨真伪。 宋晟接到手上,匆匆看了眼,确定是真的。 他失落的抬起头,四周军将们也正看着他。 大部份人都在暗喜,少部份他从凉州和甘肃带来的部下和他一样失望。 原本宋晟在诸将中很有威信,那怕在四川吃了败仗,大伙也觉的不怪他。 但瞿能一直搔扰秦岭,宋晟要求长备不懈,引起众将的反感。 他们从永年四年十月到现在五年五月,每天要神经紧绷防着瞿能带兵过来。 是谁都会不厌其烦。 皇帝的旨意来的真是恰到好处。 此时绝大部份将领,都是乐意看到宋晟下台的。 “恭喜成阳侯。”就在这时,有个叫西安前卫指挥使周洪突然当面恭喜张武,明显是故意的。 四周接着一片拍马之声,张武非常享受,哈哈大笑,洋洋得意。 他也不管宋晟,再次决定议事,不过这次,他不客气的坐到主位去了。 宋晟心情沉闷的站在下首,脑子里还在想调宋长保,宋璟回京的事。 朱棣留下宋晟,把他侄子和孙子都调回京,摆明了不信任他。 “哎”宋晟深深吸了口气,闭起眼睛,心想,陛下啊,老夫真是想为伱好好守住关中的。 等他睁开眼睛时,狠狠瞪了眼李昇,李昇和小太监一起回来,肯定是瞒着他悄悄去打小报告的,将来朝廷若丢了关中,张武和李昇罚无可赦。 他在下面胡思乱想,也没听到张武在说什么。 等张武说完后,边上有人将领提醒他,他才知道张武让他带凉州和甘肃的三万精骑去守凤翔。 用来防守大散关陈仓道和祁山道两路。 宋晟当即道:“凤翔距离子午谷等有数百里之遥,一旦叛军从秦岭过来,我们怕来不及赶过来。” “凉甘铁骑精锐无比,可令他们驻守西安,老夫只需步兵两万,就能守住凤翔。” 张武不动声色的道:“老将军,你现在只需听令行事即可。” “刷”宋晟脸上通红,又羞又怒,又是无奈。 “张武,你不要小人得志,你什么态度。”他身边突然有人暴喝。 众人转头,原来是宋晟的侄子宋长保,他看宋晟这么大年纪还被张武羞愧,简直怒火冲天。 张武也是大怒,拍案而起:“混帐,你什么身份,敢以下犯上?来人?” 两边军将纷纷劝阻,宋晟见势不妙,也赶紧喝止宋长保,接着硬着头皮,厚着老脸,向张武请罪。 “张武看老将军的面子上,给他一次机会,若军中再犯,定斩不饶。”张武厉声道。 宋长保又羞又气,却不敢再说什么。 张武成为总兵官后,全盘否定改掉了宋晟所有的布置,不再派哨骑深入各道,说是浪费和白白损失兵力。 令宋晟领三万精锐凉甘骑兵守凤翔,令李昇领三万步骑守鄠县,防守西安。 宋晟之前在各县驻守的兵马都被人放弃,主守秦州,大散关,鄠县三地。 他这么干,等于是断定瞿能会从祁山道或陈仓道走,如果瞿能从秦岭进来,他也不急,会用鄠县当阻,再集中兵力围堵瞿能。 在他看来,瞿能如果非要从跨越几百里秦岭出来,必然人困马乏,不堪一击。 宋晟感觉这张武根本没啥军事才能,不知他靖难中怎么活过来的,还封了侯。 事实上张武在靖难中最多也就领几千兵马,也没机会独挡一面,水平真是一般,除了打仗勇猛,忠于朱棣外,没啥优点。 张武对手是瞿能,两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瞿能任四川都指挥使十几年,统兵镇守一方,成绩显著。 张武在靖难中只是个百户官,靠忠心和勇猛,靖难后都没有镇守一方的经验。 但朱棣现在信任的就是忠心自己的人,这是宋晟怎么也比不上的优势。 宋晟有心想说几句,想了想后,还是沉默不语。 此时张武身边围着一堆将领在恭贺他。 宋晟寒着脸走出大厅,侄子宋长保和宋璟纷纷出来。 不一会,又出来一个英武的大将。 此人是宋晟旧部,甘凉铁骑指挥使藤聚。 藤聚早年在云南任职,洪武二十三年时为洱海卫指挥佥事,后来被调到陕西庄浪卫指挥使,成为宋晟部下。 靖难之役时,藤聚带着庄浪卫及时参与了白沟河大战,原历史他和瞿能父子一起在这战被阵斩的,现在因为朱高煦的参与,改变了历史,朱高煦活捉了瞿能父子,他和俞通渊也没战死,而是及时后退。 靖难后他被调任为凉州卫指挥使,还是宋晟部下,还是在陕西,不过距离甘肃更近了。 此次又追随宋晟入川,结果惨败。 藤聚非常尊重宋晟,也被宋晟视为心腹。 他出来后,看看宋晟,又回头看看里面‘tui’,一口口水吐到大门边,忿忿道:“小人得志。” 边上宋长保和宋璟同时转头,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宋晟长叹,回看宋长保和宋璟,正要说点什么。 里面张武走了出来。 众将也纷纷离开,很多人现在都不和宋晟打招呼了。 张武看上去心情很好,喜笑颜开的来到宋晟面前,身后还跟着刚刚宣旨的小宦官:“陛下即然有旨,两位宋将军还是早早回京,明天就和常公公一起启程回京吧。” 宋长保和宋璟脸色同时微变。 宋晟只好道:“当然。” 张武哈哈大笑,转身要走,但又突然回过头,然后一脸神秘的看了眼宋晟,小声道:“听说当初你从四川退往汉中,路上有个脑袋特别大的人深夜拜访你,是平安吗?” 宋晟脸色不变,表情淡定:“为何老夫不知道这件事,成阳侯可不要以讹传讹,老夫绝对是忠心陛下的。”说罢往京师方向抱了抱拳。 “哈,我随便问问,西宁侯,你可千万别上朱高煦的当,这家伙,坏的很呐。”说完,张武洋洋得意的转身而去。 “特娘的。”宋晟表面镇定,心里已经在骂娘。 张武说的没错,定是朱高煦在这个时候,故意泄露当年平安拜访他的事,使的朱棣起疑,临阵换将。 老夫上了这小混蛋的当了。 (本章完) 第374章 汉王想连陛下的老家一起抄啊 宋晟发现朱高煦真是坏啊,当初没有第一时间把平安抓起来就是过错。 然后还妥协放平安进汉中更是错上加错。 谁也没想到朱高煦这么无耻下作,时隔大半年,在最要紧的关头,爆出这个消息,引的朱棣起疑,临阵换将。 一切,都在朱高煦的算计之中。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宋晟现在后悔莫及,知道自己上了朱高煦的当。 他知道朱棣奸诈,不讲信用,没想到朱高煦也是这样。 等下,朱高煦好像没答应他不把这件事爆出来? “。。”宋晟仔细想想,似乎自己也没和朱高煦有过什么协议,当时都是平安在和他说的。 平安也没说将来不把这件事爆出来。 真的要怪,只能怪自己当时没想到。 如果想到朱高煦后面会这么干,宋晟打死都不会放平安进汉中。 宋晟一大把年纪,还被朱高煦套路,他真是气的半死。 而张武阴阳怪气的语气,更令他羞怒。 “爷爷,孙儿不想回京,孙儿能不能回凉州?”宋璟这时不满道。 他当然知道回京师有什么后果,将来宋晟要是降了朱高煦,搞不好朱棣把他们都杀了。 藤聚也道:“不如末将带小公子回凉州?他们想怎么打,随他们去?” 藤聚也负气不想跟张武镇守关中。 “混帐,你想抗旨?”宋晟怒道。 宋长保也怒道:“我大哥已经失陷在中江之战,宋家为了他们朱明夺皇帝,还要死多少人?” 宋璟父亲在灵壁战死,宋长峰在中江之战失陷,宋长保真是怒了。 这话有点大逆不道,还叫出朱明两个字。 宋晟吓的魂飞天外,他赶紧回头,还好四周没人,就他们几个。 他赶紧道:“你们两个人闭嘴。” 带着几人赶紧走。 路上几人都不说话,宋长保和宋璟明显不想回京。 宋晟脑子里飞快想了想,最后对藤聚道:“你明天带些心腹部两百人,护送他们和那小宦官一起回京,到京师后,伱愿意留就留在京师,不愿意就带着两百人回凉州,等这边大战结果再看。” 说罢深深看了眼藤聚。 宋晟知道藤聚在靖难中和瞿能关系不错,想必现在也不愿意为朝廷效力。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允许藤聚坐山观虎斗,送完回京师,就可以到凉州等着。 藤聚听罢暗暗长叹,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宋长保和宋璟听到还是要两人回去,相当不满。 宋璟直接负气,转身离去。 宋长保赶紧追上。 “老将军,两位少将军似乎不高兴唉。”藤聚无奈道。 “明天看住他们,别让他们乱跑,京师里,还有太多宋家的子弟。”宋晟叹气道。 “喏。” 前面宋璟正快步离开,宋长保紧紧跟着他。 宋璟年少气盛,心中对朝廷已经非常不满。 朱棣让他们两回京,明显是挟为人质,逼迫宋晟。 “长保叔,咱俩要是回京了,将来关中大败,皇帝肯定要制我爷爷的罪。” “我说句不孝的话,爷爷要是战死沙场还好,若是降了汉王,皇帝肯定要诛我们宋家全家。” 宋璟很恼火,他父亲已经为靖难皇帝的争夺战死了,现在我还要继续陪葬吗? 爷爷担心京师里的其他叔伯兄弟,我难道就不是宋家子弟? 宋长保感同深受。 他唯一的亲兄弟失陷在四川中江之战,他要再死,他们这一系就全完了。 宋晟只担心京师的宋家子弟,我难道不是宋家子弟? 两人都不想回京。 但第二天一大早,藤聚带着亲兵上门,还有那随行小宦官。 两人没办法,被逼着一起上路。 他们走的路线和小宦官来时一样,从陕西右下角,关中四大门户之一的武关出去,进入湖广,然后可以坐船一路到京师也好,到武昌也好,都方便。 不料等他们赶到武关时,听到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叛军昨天从湖广过来,正在攻打武关。 藤聚想掉头,从河南其他方向绕行,但宋璟想了想道:“我们有两百精锐,正好支援武关。” 宋长保马上应和。 藤聚看着两人,有心想说什么,想了下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那小宦官:“常公公以为如何?” 小宦官那里懂军事,哭丧着脸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听几位将军的。” 于是宋璟会心一笑,带着两百多精锐直趋武关。 他们救援武关,在这呆多久都行,只要武关不被破,他们就不需要回京师。 武关历史悠久,远在春秋时即以建置,名曰“少习关”,战国时改为“武关”,与函谷关、萧关、大散关成为“秦之四塞”。 也是现在关中四大门户的由来。 武关被群山包围,西侧有商洛山,北边就是悬崖,崖高谷深,狭窄难行。 南面是绝涧,关外河水环东、西、南三面,城关横在河心。 藤聚一行人只能从北部过去,到了现场才发现非常恐怖,山路约三四步宽,只能两三个人并行,或走一匹马,一侧是山崖,一侧是深涧,稍不小心,就会掉入深谷。 但从北面过去,就只有这一条道。 众人爬了约半个时辰,中间有三匹战马和一名兵士,不小心失足掉进深渊,让藤聚等又惊又怕。 好在半个时辰后,隐隐已经听到前面有炮声,这种炮声像是洪武大炮,应该不是叛军的。 突然。 嗖,远处一箭掠过宋长保的头顶,射在崖壁后又落下。 “站住?”宋长保抬头看去,前面出现谷口,宽约六步,站满了军士。 真是一夫挡关,万夫莫开,宋长保暗赞。 这入口才六步宽,也就几个人能并排过去,而他们走过来时,最多只能两三个人并排,如果从北部偷袭上去,也几乎不可能夺下武关。 听说叛军从东面来的,好像东面比这里清官要险峻? 宋长保不敢相信,他这边都几乎不可能攻进去,叛军从更险峻的东面怎么攻? “我是凉州卫指挥使藤聚,奉总兵官之命,护送两位宋将军回京,杨雄在不在——”藤聚大声叫了起来,然后又把宦官做了个介绍。 这小宦官之前就通过武关过来的,赶紧起身招呼。 对面先说回去汇报下,因为现在叛军正在攻关。 不一会,有个千户出现,正是守关千户杨雄。 杨雄当然认识藤聚,还认识宋长保和宋璟,赶紧放他们进来。 杨雄道,叛军昨天突然出现,然后开始准备攻关,因为武关只有东面有路可以上,所以正从东面进攻。 “带我们去看看,我带来两百精锐,可协助守城。”藤聚道。 杨雄好像不是很高兴,因为武关比较好守,但是人多的话,加上藤聚他们每人都有马,这粮草怕是不够。 他也也没哼声,转身带他们往城关去。 城东有四条岭可以上来,也正是叛军进攻的方向。 四条岭道里,最宽的只有五步,最窄的叫‘吊桥岭’,高且陡峭,史称“上山一道,不容并骑”。 大概一步宽吧,也就是说如果骑马,只能走一匹,和他们北部上来时一样。 史称其为“关中东南门户嗟不误也”,且有“秦关百二”(以二敌百)之誉。 据说战国时秦兵据守吊桥岭,两个人守住楚军上百人的进攻。 没办法,那路太窄了。 你别说两百人,就是两万人,也只能一个个上。 而岭口守军可以站两个人。 所以你一个个上,别人两个人在守,一个攻你上盘,一个攻你下路,上一个死一个。 藤聚和宋璟、宋长保几人来到城关门前,只见远处东南面是喊杀声震天,叛军分成两路正在往前蚁附。 藤聚看了几眼后,便打量着城关,他也是第一次来,武关口呈长方形,东西约1000步、南北约500步,夯土板筑,高约两尺多(8米)、厚一丈多(3.4米)。东、西、南各有一门,为砖石包砌券洞,上有城楼。 他们之前从北面过来,有山道连到西门。 杨雄伸手道:“那边是吊桥岭,路很窄,叛军不敢攻。” “他们主力从横峪岭上来,另有人在爬龙昆岭——那些叛军好像很善于爬山,速度好快,龙昆岭守不住了,我已经让兄弟退回城里。” 藤聚马上道:“听说汉王军中有大量土司兵,这些土司兵擅于爬山,动作灵敏,还会用暗器,千万要小心。” “城中有多少兵马?”宋长保这时突然问道。 杨雄道:“两千出头。” “叛军呢?” “看不到尽头,起码数万。” “勋阳被攻破了?”藤聚又不敢相信, 古时有诗称“武关一掌闭秦中,襄郧江淮路不通”。 武关是陕西东南部的重要门户,是古都长安连接荆襄、吴越的纽带,叛军出现在武关城下,证明勋阳已经被攻破了。 杨雄只能苦笑,这是很明显的事。 藤聚奇怪道:“叛军攻破勋阳,不去打襄阳?来打武关?” 按他的理解,叛军应该先助汉王湖广大战,去打襄阳,没想到却先来打关中。 宋璟这会脸色通红:“武关一破,关中必丢。” 西南面瞿能虎视眈眈,随时进军关中,如果武关被破,让叛军进来,两面夹击,关中张武和宋晟都要完蛋。 如果关中再落到汉王手上,到时连北平都不算安全了。 从关中可以直接进山西和河南,汉王的兵马,随时可以进入北平(河北)和京师。 藤聚倒吸口冷气,终于明白了:“汉王是想连陛下的老家(北平)都一起抄了啊。” (本章完) 第375章 ‘不容并骑\’吊桥岭 朱高煦不但要打赢湖广之战,还想进逼北平? “关中一定要守住。”滕聚脸色激动道。 关中守不住,他们和宋晟都要完蛋。 藤聚此时又问:“城中有多少粮?” “六百多石。”杨雄苦笑。 藤聚脸色微变,这六百多石,给他们两千多人,加上藤聚又带来两百多人,也就够吃一个多月。 杨雄这时道:“你们刚才从北边过来,也看到北边的路不好走,粮食很难运上来。” 而且北部距离武关最近的商州,足足一百多里,靠北边补给是不现实的。 所以以前都是靠东南面的商阳县。 现在商阳县被叛军攻占,他们彻底没了粮食来源。 杨雄也想过去商州要粮,但北部的路实在不好走,刚刚藤聚他们上来时已经领教过。 藤聚两百骑上山,掉下去三匹马,一个人。 如果再想带粮上来,只会更危险。 “派人下山背粮,每人背负在身上,不要背太多,蚂蚁搬家式,可以从北部运粮进来。”宋璟这时道。 他的意思,先把粮从商州用马车运到山下,然后派人下去背粮,只要不是背太多,可以慢慢往山上运,也比较安全。 “末将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还够用。” 杨武这边还能吃一个多月,所以暂时可以先不管。 此时城关东面的龙昆岭上,讨逆军刚刚占据,官军已经退回武关城内。 盛庸和平安、王斌、孙霖四位大将,气喘吁吁爬到岭上。 “特娘的,比打仗还累啊。”平安双手叉着腰,站在岭顶,观看四周。 盛庸也哈哈大笑:“还好有土司兵,不然打下这里,可不容易。” 土司兵们在山间动作比明军利落多了,刚刚正面进攻受挫,思氏族人思沧木要求带兵从后山爬上去。 盛庸去看了眼,山壁非常陡,几乎不敢相信。 但思沧木说有信心,盛庸便让他试试,果然被他们爬上山,从后面偷袭,一举击溃了这股官军。 当年朱高煦拉拢云南土司,盛庸以为是汉王兵力不足,想凑人数,平安可是瞧不起这些土司。 但这土司兵经过他们的训练,再配以优良的装备,居然比明军还强。 王斌这时道:“土司们内部也常年打仗,又常在山间行动,体力充沛,还有各种各样的暗器,如论单打独斗,咱们明军,皆不如土司。” 众人纷纷点头,连平安也认可了土司兵。 但大明朝之前和土司兵打,都占着优势,就是因为兵甲之利,还训练有素。 土司兵在思伦法时,训练比较多,三五天一练。 思伦法死后,训练强度就不如明军了,而且甲具欠缺,火器远远不如,所以单打独斗,明军或许不如土司,打起仗来,土司们就差点意思。 现在朱高煦不停装备土司兵,又让盛庸平安训练,土司兵是越来越强。 凡打恶战,盛庸必遣土兵为前锋,效果甚佳。 但武关可不好打,下面关城虽然有几百步宽,能走的路(没有护城河)却只有一百步不到,也就是说,能攻城的地方,只有一百步宽左右,其他地方有水,而且远远超过一般的护城河宽度,无法填埋。 就城门口这一百步,那怕一步放一个人,也只能同时一百人并排攻城。 因为是重要关口,官军在城头装有洪武大炮四门,加二十几门碗口铳,城中兵马过千,防守很轻松。 主要是需要防守的地方比较小,这让他们的大炮和碗口铳,甚至弓箭都完全可以利用。 盛庸的弓箭手再多也没啥用了,这一百步宽的地方,你弓箭站满了也就一排一百人,你要弄个几排,对方一炮打下来,就是死伤惨重,白白牺牲。 “让兄弟们先退下,休整。”盛庸一看强攻不行,只会死伤惨重。 随着他的命令,讨逆军有序撤退,很快回到自己营地。 盛庸一面安排防守,以防襄阳方向有官军过来打他们后背,同时与诸将商议如何攻城。 此时武关外围基本被肃清,下面就是如何攻打武关的事。 思氏的几个头领也被叫过来,思任法看过地形后,提议从吊桥岭攻过去。 平安惊道:“那条路号称‘不容并骑’,秦兵以二抵百,不好打啊。” 吊桥岭宽窄有限,大部份地方只能步营一个个走,有些更窄的地方如果走战马,都可能直接掉下去。 思任法道:“让我们的族人试试,我族人英猛,当以一抵二。”神态还是比较自信。 他跟着盛庸东征四伐,先取得贵州大胜,又参与四川中江之战,现在也膨涨了啊。 盛庸看着思任法求战的表情,想了想后:“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攻吊桥岭。” “多谢盛将军。”思任法大喜。 当晚他们好好休息,并挑选了精锐。 按盛庸说法,攻打吊桥岭兵马不要多,关键是快,要一鼓作气打上去。 对面可以站两个人,伱这边只能一个个上,如果前十个人还打不过去,那后面再多的兵马也没有意义。 有人觉的可以用车轮战,但对面两人累了也可以换的,所以车轮战消耗是没有意义的。 对面是每排两人,你这边是每排一人,所以靠消耗想攻过去,也几乎不可能。 第二天一大早,盛庸带着人带来到思任法营地。 思任法看到盛庸带过来一堆百户级军将,不由觉的奇怪。 “我给你带来五十副扎甲,来人,脱甲。” 军中扎甲不是什么人都能穿,因为朱高煦兵马太多,根本造不来。 现在这边只有百户以上才有扎甲。 接着盛庸又一挥手,大量的兵马抱着一堆锁甲过来。 思任法脸露感动之色。 他昨晚挑选了五十名精锐,上次立下大功的思沧木亲自带队参加。 思沧木参与贵州之战时,才是百户,现在已经是千户。 但他还是喜欢亲自上阵,昨天爬山,他也是身先士卒,非常勇猛。 大部土司兵只有皮甲,现在他们先穿扎甲,再套锁甲。 没办法,扎甲比较小,只能穿里面。 加上皮甲后,每人三层甲,防护力比较强,但行动有点不便。 但好在他们走的路难走,必须要慢慢走,也正适合。 盛庸突然想到什么:“山壁是靠北(右),你们上去后,身体尽量往北(右)靠,所有的力量往右腿上用。” 众土兵纷纷点头,盛庸怕他们不以为然,又重申了好几遍。 很快众人来到吊桥岭东,此时对面官军距离他们大概两百步,这两百步也是最难走,最危险的路段。 官军们也知道他们要攻,纷纷起身准备。 盛庸远远看过去,官军的路比他们宽点,可以并排站两人,有的地方甚至可以站三人。 官军第一排两人,靠墙的双手拿着长枪,另一个人一手拿着盾,一手拿着长刀。 第一排两人半蹲着,身后两人全拿着弩。 这样虽然第一排官军只有两人,但他们半蹲着后,身后两个拿弩的可以往前面射,等于有四个对手,而且这两人射完后,就会把弩递给后面的人装箭,他们又拿起长枪还能支援前面。 难怪万夫莫开了,攻方这这一个个上,真是找死。 盛庸想,要是我守的话,直接用泥石封堵起来,岂不更省事? 但现在没有秦国和楚国之分,都是大明,且这边的路到山下更近,所以官军一般不会轻易堵起来。 “咱们的枪比对面的长吧?”盛庸回头问王斌。 王斌道:“有部份是的,汉王在云南打造的,比他们的长。” 但讨逆军中有很多降兵,也有很多朝廷打造的长枪。 “换枪,换云南打造的枪。” 思沧木他们又换长枪,比官军的要长二十公分。 一切准备妥当,土兵们缓缓走上窄道。 他们负重比较沉,走起来比较慢,但非常稳。 思沧木排第十二个,他要看看前面官军怎么打的,然后再考虑自己怎么干。 他左手是个盾牌,右手空着,腰间插着短刀,短斧,标枪,好几样。 干过去,干过去,干过去,思沧木心里不停的叫着。 因为他知道,今天要是干过去了,只要能活下来,肯定可以升指挥佥事。 他就想升个指挥级。 他心里告诉自己,升到指挥级后,就不用这么拼命了。 汉王给指挥佥事分田一千亩,这就是思沧木最大的目标。 想想加入讨逆军前,他只是思氏家族的一个奴隶仆人。 现在一跃成为千户。 可明军的千户基本只会在本省。 也就是说,如果他只是千户,一辈子会在云南。 但是,如果升到指挥级,可以调离外省。 他不想呆在云南。 他想去外面更广阔的天地。 所以,他想立更大的功劳。 拼了,思沧木对自己很有信心。 就在他的胡思乱想下,前面已经开始叫起来:“准备,小心。” 最前排的已经开始蹲下,因为他距离对方只有十步不到。 对面后排两个弩手正对着他。 他半蹲身后,尽量把自己整个身体置于盾牌的保护下。 朱高煦的盾牌是长方形的,在这个地方占了优势,可以保护的部份更多。 此时双方都睁着眼睛看着对方,有些人大气都不敢喘。 第一个土兵小心翼翼往前移。 “射”官军突然大叫。 土兵赶紧举盾。 扑,扑,两声,对方两弩全打在他盾牌上。 他长舒口气,放低盾抬头看了眼。 双方已经接近五步。 对方的长枪远远的顶在前面。 “射”不料对方又叫了起来。 (本章完) 第376章 又是个狠人 官军第二排的弩手射完后,转身把弩交给后面,后面的又递上来两支装好箭的弩。 第一个土兵都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干。 听到射声,他下意识举盾。 扑,当。 两声连响。 一箭射在他头盔上,一箭射在他左肩上。 他全身一颤,明显感觉到这弩箭透过了三层甲,射到自己肉中。 这弩近距离威力很强,还好他穿了三层甲,加上身体靠着右,不然的话,早就被一箭射的掉到深涧。 他忍住痛,起身往前加快走了两步,双方近在咫尺,彼此都能清晰的看到对方脸上汗毛。 但因为道路太窄,双方都不敢有大动作。 “杀。”对面官军长枪兵率先大喊,一枪捅过来。 土兵没理他,飞快从腰间拿了个东西出来放嘴上。 那官军用力一捅,发现长枪居然有点够不到土兵。 盛庸让他们第一波尽量算好距离,果然官军捅了个空气。 关键就差一点点,他官军有点想往前走。 不料,这时土兵抬头。 扑,用力一吹。 ‘扑哧’正中那刀盾兵的眉头。 那刀盾兵以为这土兵要射长枪兵了,毕竟长枪兵没有盾牌,没想到对方这么准,对着他眉头就是一吹箭。 “啊”官军惨叫起来。 这官军在外面的,对位土兵左边,当即一声惨叫,嗖,身体坠入深涧。 后面立马有官上补上,这人手上拿着弩,扑哧,对着土兵又是一弩。 土兵把盾一举。 却听到身后一声闷哼。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站他身后的土兵被射了。 那土兵因为靠着右,第一时间没掉下去,身体摇摇晃晃,差点把其他人带倒,土兵阵中略有慌乱。 思沧木在后面看的大急:“把他推下去,推下去。” 这人脸上中箭,基本活下不去,现在留着,会影响他们。 身后马上有人长叹,用力一推这人,将其推入深涧。 这条路上受了重伤基本就代表要死,不然很容易影响其他人,大家进退都会变的困难。 吊桥岭进攻打响的同时,盛庸组织兵马从正前方攻打城关,以吸引官军注意力。 一辆辆楯车出现在前面。 昨天他们下午没再进攻,盛庸想到朱高煦所说的话,开始在四周伐木打造楯车。 武关城防守区域小,炮却比一般县城还多,盛庸记得朱高煦说过,用沙袋堆叠的楯车,连火炮也拿他没办法。 因为只有一百步左右的宽度,所以昨天加今天清晨,盛庸这边打造了三十辆楯车。 楯车大概五步宽,二十辆正好一百步左右。 但盛庸知道,在对方炮火下,未必能保证留下二十步。 每辆楯车先堆六个沙袋,两个一层,共三层。 这点重量,他们正好推着往前不算太费力,如果再堆高,就可能推不动。 随着战斗一打响,土人民壮们推着楯车往前,后面大量的土人手背着一个沙袋。 才进入五百步,对方的洪武大炮就响了起来。 楯车和土人四下散开,并不集中。 轰,不时有炮弹落下,然后弹起。 也不时有土兵被打中,现场惨叫声不绝。 进入一百步后,墙头的火铳也响了起来。 再进入五十步后,城头箭如雨下。 盛庸和平安等看着前面,土人不停的被击倒,死伤惨重。 三十辆楯车推到五十米内里,只余下十八辆还算完好,四周则遍布土人尸体。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同时在想,还好这都是土人民夫。 他们在贵州、广西、云南三省带进来数万土人民夫,都是各土司头领自愿支持的。 这些人在各土司地盘内是属于土司头领的奴隶,毫不值钱,而每阵亡一个,汉王还要补贴钱给土司头领,所以头领们根本不在乎。 十八辆楯车到位后就好办了,后面陆续上来的土人拼命把沙袋往上堆。 城头的碗口铳和弓箭射的更猛,大量土人永远的倒在现场。 但在这惨重的伤亡下,楯车被越堆越高,很快超过了人的身高。 此时碗口铳和弓箭正面已经无法打到楯车后面,只有弓箭的抛射才会有用。 “特娘的,可以推炮上去?”平安远远看到,有点激动。 这招是汉王最常用的,把炮推到对方城门下。 不过平安话音未落,轰隆,突然关门轰然打开。 “杀啊。”一波官军冲了出来。 正在堆叠的全是土人民夫,顿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民夫纷纷扭头就跑,官军赶紧推起楯车上的沙袋,哗唏,好不容易被堆起来的沙袋,又纷纷倒下。 接着官军又像潮水似的,扭头跑回城里。 盛庸扰扰头,一脸郁闷。 土人民夫疯狂回逃,地上遗落了大量的尸体和沙袋,昨天加今天好不容易挖出来的沙袋已经消耗一空。 这边都是石头山头,想挖点沙土可不容易。 关键他也没有带太多的袋子。 他回头看看,平安这时问:“我们的炮可以往前推,打他们吗?” “咱们是仰角,从山下往山上打,不好打。”王斌沉声道:“一定要推到最前面。” 但前面没有楯车保护,推上来,还是送菜。 盛庸正看着身后,站着大队的甲兵,还有大量的云梯准备着。 思任法和他说过,要明军准备着,一旦他们杀过吊桥岭,明军就蚁附攻城,趁乱杀进去。 思氏啊,你们要努力啊,盛庸心中希望思氏能帮他们打开局面。 其实他可以不计死伤,直接让讨逆军往前蚁附的同时,堆积楯车,说不定有机会攻下武关,但这样讨逆军会死伤惨重,不到最后关头,没有办法的时候,盛庸是不会这么干的。 如果攻打一个武关死伤上万,会很伤士气。 就在盛庸前面进攻又遭阻时,另一侧已经轮到思沧木。 思沧木排第十二个,除了想立功,也有点希望,希望他前面十一个能打开局面,那他也就安全的立功了。 但前面的兄弟们纷纷被打下深涧。 对面官军也死伤不少。 比起历史上秦兵以二敌百,土兵们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实力。 呼,思沧木全身三层甲,在这么狭窄的地方走了好一会,身上已经汗如雨下,他深深一个呼吸,稳住,稳住。 保持身体稳住,他肩膀右沉,让自己大部份力量,沉在右边。 刚刚不久前,有个兄弟没注意,被对方抓住长枪,用力一拉,直接掉进深涧。 思沧木记着要点,步步上前。 五步,三步。 嗖嗖,对面弩箭又飞来,有的射人了,有的射他身后。 好在他身后的人也有盾,两人同时举盾。 扑,扑,弩箭入木三分,对面官军赶紧把弩往回递,又接过后面递上装好箭的弩。 思沧木余光观察对方长枪的距离。 前排官军蹲在地上,正用长枪想捅他的脚。 大概知道他会用盾牌举起来挡箭。 思沧木故意把右腿往前一步,同时抬手。 嗖,一口箭吹了出去。 “啊”对面有人惨叫,转身拿弩的二排官军轰然倒下,摔入深涧。 不过这次官军运气不好,这官军倒下时,不小心伸手带到一个。 “当心,当心,啊——”另一个没受伤的官军被他牵连,也是一声惨叫,嗖嗖,两人先后掉下去。 前排官军这时对着思沧木右腿就是一枪。 当,却是一声脆响,把他听的一愣。 思沧木右手飞快一拿一甩。 扑哧,一柄短斧正中长枪兵脸上。 “给我。”思沧木同时厉喝。 身后有人赶紧递上来一包东西,并已经点着了火。 哧哧,还冒着烟,居然是团包裹着的火药。 思沧木真是胆大,拿在手里看着燃烧。 土兵们在贵州炸过城门,知道引线要烧一会,他怕扔过去会掉悬崖,拿在手里盯着看。 他身后那土兵吓得魂飞天外,惊恐大叫:“扔啊!” 思沧木一手举着盾,咬着牙又等了几息,猛往前扔出去。 他身体刚出现,扑哧,对面一弩射在他头上。 好在有头盔挡住,他身体一晃差点掉到左边深涧,身后同伴赶紧一把拉住他。 但在这箭的影响下,他原本能扔到十步外的炸药直接飞向对面第一排身后。 这太近了,“趴下,往右。”他疯狂大叫,同时右手飞快拔出一柄短刀,当,一刀插进右边两块石头缝里,死死抓住。 身后数名土兵纷纷趴下。 下一刻。 轰隆。 现场一声巨响。 整个山体都在震动。 哗啦啦,大量的山石滚滚而下。 “啊啊-——啊-——”现场到处惨叫。 在窄道上的官军也好,土兵也好,都有人往下掉。 原来思沧木早就有了自己的打法,除了在脚上绑了短刀用来挡枪,还准备用炸药来开路。 之前盛庸都没有想到。 或者说,盛庸也要考虑自己人。 但思沧木这混蛋,居然不管自己人,直接就扔了炸药。 这下炸的地动山摇,现场大量的土兵没来的及趴下,也没站稳,纷纷掉下去。 但官军掉下去的更多。 因为有些土兵们能记着往右靠,官军不会知道靠左。 思沧木自己身体晃了两下,手举着的盾牌被冲击波冲的飞入深涧,差一点把他带到下面。 巨大的爆炸过后,他们这队五十人,还有二十多站在上面,几乎一小半掉到深涧。 思沧木飞快起身,拔出短刀:“冲啊。” 一声怒吼冲了过去。 前面十步以内,已经没有官军。 双方的分界线是官军必守的,冲过去后,思沧木发现后面的路越来越宽。 再三十步外,已经有七八步的宽度,都可以放炮。 他身先士卒,直往前冲,身后源源不断的土兵也经过分界线,过来之后,大伙人就多了。 两三个,甚至三四个都排一起。 官军如果反应足够快,士气足够强,这时打波反击,还有机会把他们赶回去。 但刚刚的爆炸震憾人心,也震动了他们的军心,大量官军被炸飞,余下的纷纷后退,生怕叛军再扔。 这下思沧木是越冲越往前,很快来到七八步宽的地方,身后聚集的土兵也越来越多。 “叫后面递炸药过来,快,快,还有没有。”思沧木激动道,因为他知道,打破武关的第一大功,非他莫属。 什么关中四大门户,天下险关,以二敌百,在我思沧木面前,都是渣渣。 “是个狠人。”盛庸很快听到思沧木靠炸药冲进去的消息,当时心中就认定这个土人是个狠人。 像那种场景下用炸药,不但自己人会掉下去,自己也随时会掉下去。 思沧木真是狠,这都敢干。 他没有犹豫,听到思沧木已经带人进去了,感觉破关在即,马上下令:“攻城。” “杀啊-——”讨逆军扛着云梯,潮水般的往前狂涌。 (本章完) 第377章 你将来为王,可不能忘了咱们 城关口的杨雄脸色严肃的看着下面潮水般的进攻,但他的脑子却是在想吊桥岭的叛军。 吊桥岭护翼城关东侧大门,吊桥岭被破,叛军很快就能来到东门下。 东门那边的洪武大炮都被运到这里来了,就算运回去,也没啥作用,那边只能放一门炮,叛军有炸药,冲上来就能炸开城门。 武关的东门非常简易,也没封堵,在历史上可是从来没有被攻破过,因为没人能过吊桥岭。 讨逆军是有武关以来,第一支冲过吊桥岭的兵马。 “千户,千户,怎么办。”身后有军将已经过来寻求支援,吊桥岭那边节节后退。 四周开始喧闹。 有人提议把东门堵住,赶紧堵。 但也有人说,还有兄弟们在外面,堵了兄弟们也回不来了。 还有人提议把炮和碗口铳推过去,但马上遭反驳,这边更需要,叛军也大举攻城了。 “得找人杀回去,把叛军赶回原来位置,一定要守住吊桥岭,东门经不起叛军进攻的。”杨雄这时厉声道。 “吴文山,你马上带队人杀回去,给老子杀回去,对面都是土人,你们连土人都打不过吗?” “喏”一个百户吴文山立马点了队精锐,匆匆往东门方向去。 藤聚这时正和宋长保,宋璟三人一起。 他们带来的人正帮忙防守正面南门,三人看向东门方向。 宋长保问,要不要咱们的人过去帮忙? 藤聚道,现在这种情况,最好把东门堵住,但他们没有准备,没想过有人能攻过吊桥岭,现在封堵都没有材料。 宋璟沉默了会,突然道:“怕是守不住了。” 藤聚和宋长保面面相觑,然后奇怪的看着宋璟。 宋璟正要再说点什么,突然。 城外有人大叫:“明人不打明人,降了吧,跟着汉王拿双饷。” “明人不打明人,降了吧,跟着汉王,拿双饷。” 声音开始不算齐,后来越叫越齐,然后是山呼海啸。 城头本来炮声铳声连锦,弓箭如雨。 听着这声音,很多人下意识不打炮不打铳了,想听清楚,楼下叫什么。 渐渐的,现场突然没有炮声铳声,城头上的守军都在听下面叫什么。 不一会,东侧也响起大喊声。 土人们也在用汉语叫:“明人不打明人,降了吧,跟着汉王,拿双饷。” 官军原本已经去了一批援兵,稳住阵角,土人突然这么一叫,立马好像士气就有点下降。 叫着叫着。 突然。 轰。 思沧木似乎又扔了一波炸药。 吊桥岭瞬间被烟雾包围,然后大波官军开始后退,并投降。 ”走走走走-——“藤聚疯狂拍拍宋长保和宋璟,又来到杨雄面前:“守不住了,撤撤撤-——” 杨雄跺脚:“哎。” 他看看藤聚,再看看四周的兄弟们:“藤将军你们先走,末将无脸见西宁侯了。” 藤聚知道他可能想降了,也没多说什么,转身招呼自己的人,从来时的方向往外跑。 小宦官脸色更加惊恐,只能跟着他们,几个人一边跑一边回头,真是不敢相信,这还是关中四大关,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攻破了。 历史上通过武关的还有刘邦,黄巢、李自成。 其中刘邦是从外攻进来的,但那时秦败亡之势已成,武关几乎不战而降,让他直入关中,比项羽先到, 黄巢和李自成都是从武关里面往外的,且都是在当时王朝的混乱末期。 所以汉王的兵马,是第一支在明皇朝鼎盛之时,从外攻进武关的,更是第一支从吊马岭杀进来的部队。 藤聚三人带着小宦官又沿原路往外逃,然后发现很多武关守军也跟着他们,一起往外逃。 他们来时两百多人,走出去后变成三百多人,人还多了。 中间因为往外走的匆忙,前后又有数人和十多匹马掉到深涧,可见这北部也不好走。 宋长保下山后,还看看山路,似乎在考虑山下能不能守住,因为这道和吊马岭一样很窄。 “别看了,快走,这边守不住。”藤聚猜出他的想法,伸手指了指头顶。 叛军攻进武关后,在上面可以扔石头下来,还能架起大炮往下打。 宋长保无奈,只好转身跟上。 三人下山后,带着三百多人,也不知该去哪。 朱棣招他们入京,原本他们想以助守武关的借口,拖延时间,没想到武关这么快被攻破。 现在他们还有几个选择,一个往北走关中四大门户的潼关,那边有潼关天险之称,然后从潼关进河南,从河南往京师去。 二是回去向宋晟和张武报告,武关被攻破了,关中危险了。 “藤指挥使,末将奉杨千户的命令,要去西安通报,武关丢了。”这时一个百户过来,他刚才也带着一批人下山,藤聚三人以为他们要逃命,原来是打算去西安报信。 但报信也不用带这么多人吧? 藤聚当下道:“那行,伱们先走。” 那百户脸色有点不好意思,希望借几匹马。 藤聚当即让人匀了几匹马给他们。 百户带几个人骑着马往西而去,后面约一百多人,跟着跑向西面。 转眼间现场就余下他们一百多人。 藤聚点验人数,过来时两百精锐,加他们四人,现在只有一百六十多人,有人可能失陷在刚刚上面的防守战中。 现在怎么办,宋璟想了想,向藤聚,宋长保使了个眼色,三人走到一边,把那小太监放一另边上。 “关中守不住了。”宋璟道:“讨逆军进来,只需攻占渭南,就能截断西安撤向潼关的路。” “如果四川瞿能这个时侯再打进来,东西两面夹击,到时张武和我爷爷,可能要全军覆没。” 当然了,他们除了撤向潼关,还能往北从山西撤,从延安走。 但那边的路就更远了。 “我爷爷那性子,估计不会撤的,叛军要是断了他们的路,可能会来打渭南。”宋璟沉声道。 “关中丢了,我爷爷撤到山西,也肯定要被皇帝治罪。” “我们京师的家人,都可能会遭殃。” “藤将军你也别回凉州了,回去没啥用。” 藤聚苦笑,关中丢了,他回凉州有屁用,叛军一进来,肯定到处投降。 “宋璟你的意思?”宋长保隐隐感觉到宋璟有什么想法? “咱们想办法进潼关,潼关和武关一样重要,汉王不好打,要是咱们在关键时候,能-——必然立下大功。” “嘶”藤聚和宋长保倒吸一口冷气,两人不可思议看着宋璟,没想到宋璟这个时候,开始想投靠汉王了。 见两人不出声,宋璟涨红了脸:“我爹战死在灵壁,朝廷还要治他的罪,这些年我都不敢回京,只能跟着爷爷在凉州。” “就算官军胜了,我还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罪人之后。” “为何不拼一把。” 宋璟说的一点都没错。 爷爷宋晟在靖难中没帮建文帝,立下大功,两个儿子娶了朱棣女儿。 可宋璟父亲战死在灵壁,却变成罪人。 宋晟照顾了全家大部份,但有没有想过这个孙子。 是的,宋晟也没做错,历史上很多家族都会两边下注,即然如此,我为何不下注汉王? 至于京师里的叔叔伯伯和兄弟们的安危,我也顾不得了。 宋璟是自私的,但现在没人说他不是。 宋晟当年自己骑墙,两边靠,害死了宋璟的父亲,现在孙子反水,也没理由怪他。 但最重的是,藤聚和宋长保都知道,朝廷在关中,大势已去。 就算没有他们,最后也只能守一个潼关,而且能不能守住,还是问题。 “走,那就去潼关。”藤聚厉声道:“老子也早就想投了。” “。。”宋长保苦笑,他想了想:“留两个在,通知汉王的人,到时一举拿下潼关。” “当是如此。”藤聚看了看他。 “那我留下。”宋长保决定不走,以做内应。 这波人奔向潼关的同时, 思沧木正被盛庸召见。 盛庸大大赞赏了他,同时正看手中的东西。 “盛将军当心。”思沧木笑道。 盛庸手上是思沧木自制的炸药。 或者说炸药包。 汉王军中也有炸药包,主要是来炸城门的,威力巨大,又很沉重。 刚才吊桥岭是肯定不能用,一炸下去,山崩地裂,道路被炸掉不说,不知会有多少人掉下去。 思沧木这个是自己自制的。 他拿了个装水的皮袋,把炸药倒进去,塞的满满,然后放下少量的碎石,装了引线,非常简易。 因为装的不够密封,其实威力不是很大,但刚才那种场景,却是效果很好。 “好,干的不错,思指挥佥事。”盛庸这时伸手拍拍他肩膀:“汉王知道你破了武关,一定会重赏。” “多谢汉王,多谢盛将军。”思沧木喜不自胜,赶紧下跪:“愿为汉王效命。” 他如愿以偿,当天晋升为指挥佥事,更表示,以后愿意跟着汉王干,不想回思氏了。 思任法就在边上,表情有点尴尬,思氏土司中,越来越多的土兵似乎习惯了明军的生活,都想留在中原大地。 这仗打完之后,有多少人愿意回云南还是个未知数呢。 若是汉王让我的土司兵驻守其他地方,不回云南怎么办?他的土司兵跟着汉王兵马越打越精锐,事后未必会还给他。 就在思任法胡思乱想时,盛庸靠近拍拍他肩膀:“战局差不多了,你将来为王,享受荣华富贵,可不能忘了咱们。” “俺要到云南尝尝云南的美酒,你可得给俺留点。”平安叫着。 思任法哈哈一笑:“末将欢迎来来不及呢。” 他很有深思的看了下盛庸,盛庸这是在提醒他,你若能当大王,享受荣华,还想这些干什么?这么想想,豁霍然开朗了。 (本章完) 第378章 兵出子午谷 武关被破的好几天前。 子午谷里,大量的兵马正在缓缓前行。 瞿能连甲具都没有穿,身穿便服,喘着粗气行走在其中。 子午谷六百多里,漫长连绵,地势险要,历史上从来没有人从这里走过,并攻进关中。 三国时魏延想带五千精兵,五千民夫运粮从这走,被诸葛亮拒绝。 瞿能前期多次试探,三天两头派人,弄的官军不胜其烦,现在张武主事后,已经不理瞿能。 瞿能现在还不知道对面主将已经换了。 他还是按自己原来的路线,亲率两万精锐,一万民夫,从子午谷进入关中。 与此同时,曹隆和自己儿子瞿郁坐镇汉中,俞通渊领兵五万,一万民夫从斜谷口进入。 他不明白三国时蜀国为什么北伐每次都只走一路。 我不能两路齐走吗? 诸葛亮是不信任别人吗?还是兵力太少没信心? 反正瞿能可用的机动兵力也就八万多人,留了一万多守汉中,另外五万走斜谷口,他带两万走子午谷。 十几天后他们已经走进来了。 中间走走停停,每走两天,瞿能要求休息半天,以保持体力。 他不想出谷的时候,全军筋疲力尽。 在过去的大半年,他的八万兵马经常走这些道,早已习以为常,速度远超一般的军队。 明末高迎祥的兵马,走这六百多里走了十五天,而且当时还是大雪纷飞的情况下,农民军都能走这么快,瞿能的精锐岂会比农民军差。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距离出口处还有十里。 前方哨骑来探,并没有发现关中明军。 瞿能知道前面一里外有个地方,可以屯守军队,隐藏行踪,原本也是很好的伏击之地。 宋晟如果知道他进来,在前面一里处伏击,也是可以的。 现在官军不在,瞿能下令,再往前一里,先休息下来。 今天休息时间大概在晚上六七点钟,明天凌晨大概一点钟往外走。 约三点可以出谷。 那个时辰,绝大部分官军,应该都在睡觉。 “喏。”各部立马传达命令,今晚早点睡,睡前用热水泡个脚,明天早点起床。 永宁卫指挥使毛信很快来到瞿能身边。 他以前也没当过兵,跟着汉王都是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最后才被派到四川来卧底,从百户做到指挥使,算是积累了些经验。 但论统兵打仗,他肯定远远不如瞿能。 “不知道盛将军那边打的怎么样了?”毛信道:“若是能打进武关,咱们就胜券在握。” “出去就后就知道了。”瞿能笑道:“要是外面官军严阵以待,多半盛庸是失败了,还没进关。” “若是没有官军,嘿嘿。”瞿能脸上笑开了花。 毛信也哈哈大笑:“占据了关中,汉王的地盘,岂不是又大了?” “而且朝廷会失去大部份战马的来源。”瞿能大笑:“若能逼降,这边都是精锐骑兵,南军当年没有用好,到了汉王手上,可就能好好教训下朱棣。” “嘿嘿。”毛信。 瞿能可没说错,这会大明的战马主要产地有几样,第一就是甘州群牧所。 甘州群牧所在固原州西,明廷在这里有固原卫驻守,养有战马两到三万匹。 第二是云南,云南元江府那氏的地盘,是云南最大的产马地,年产战马一到两万匹,现在已经为朱高煦所得。 第三就是边外茶马贸易,明朝的茶马贸易主要集中在河湟地区与川西北藏族部落,每年贸易约一万多匹马,像瞿能当年就在四川设了两个茶马司,办理征茶买马的事宜,每年得到的战马,大概有四五千匹左右。 而且瞿能已经算大明各都司里,镇守一方大将中,干这事干的最好的。 第四在其他地方包括江南也有叫百姓养马,然后官方采购。 当然,大明在北方还有战马来源,包括与蒙古各部及朵颜三卫等的交易,还有和高丽(这会已经不叫高丽了,咱们书里暂时叫着)的交易。 朱高煦占据云南,四川,几乎就得到在大明现在一小半的产马地。 如果再能攻入关中,可以控制整个大明六成以上的产马来源。 当然,马源还是小事,关中马多,精锐的骑兵也多。 靖难中甘凉铁骑也参与了多次大战,但统兵主将陈晖和藤聚都差点意思,加上遇到李景隆这种主帅,丝毫没有发挥作用,多次惨败。 同样的甘凉铁骑到了汉王手上,瞿能相信肯定能大放光彩。 当晚瞿能彻夜难眠,一直在思考明天遇到的各种可能性,再如何应对。 次日凌晨一点多,讨逆军纷纷拔营,整顿片刻后,瞿能下令扔掉部份随身辎重,轻装出发。 留两千人和民夫固守,修建工事,一旦谷口被堵,战事不利,他们全军会原路退会,官军要是追进来,他们还可以伏击官军。 一万八千多人在月光下连夜往子午谷外出发。 半个时辰后,前方有哨骑回来报告,有两队兄弟已经到了涝峪河和虎豹河,没有官军埋伏。 这是明末孙传庭埋伏高迎祥的位置,过了这段险地后,后面就一马平川。 瞿能大喜,下令加速。 子午谷是难走,但没有像武关那吊桥岭那样,有一侧是悬崖深涧危险万分,所以只要紧跟大部队,不走错,肯定不会有事。 大概相当于后世凌晨三点左右,瞿能也来到虎豹河,全军在两侧短暂休整,补充水分。 他进子午谷是五六月份,天气比较暖和,不像高迎祥还遇到大雪天,这会又是深夜通过子午谷,出来时全军士气保持比较好,精神状态也不差。 此时天还没亮,如果以前宋晟为主将时,除了布置烽火台,官军还全天二十四小时有哨骑来回巡逻,以防他突袭。 现在张武做主,否定宋晟所有的安排,等瞿能的兵马到了涝水河,接近鄠县时,天已经亮了,官军才发现讨逆军进来。 驻守鄠县的是李昇,他也不敢出去,一面派快骑飞报西安,一面赶紧封堵城门,因为他也听说讨逆军的火炮挺厉害。 等城门堵好了,又回过神来,讨逆军从子午谷过来的,怎么可能带炮? 但让他意外的是,讨逆军并没有攻打西安,也没有打鄠县,突然全军往西,直驱武功。 武功虽然是个小县,但算是西安到陇西的重要通道之一,之前宋晟在这里驻扎了五千兵马以为防守,张武接任后,直接把这些兵马撤到鄠县,于是讨逆军一到,武功就投降了。 瞿能这招,学的正是司马懿。 当年诸葛亮兵领十万大军出斜谷,大军驻扎渭水南面,司马懿对诸将说:“亮若勇者,当出武功依山而东。若西上五丈原,则诸军无事矣。” 意思是:诸葛亮如果够勇猛,从武功出兵,依山而往东,确实可怕;如果向西前往五丈原,各路兵马就没事了。 结果诸葛亮居然被司马懿猜中,诸葛亮没敢直接从武功去打长安,而是往西打北原了。 瞿能现在也不是要去打西安,他从子午谷出来后,已经距离西安很近,但他先占据武功,阻截了陇西和西安的路,然后再往西,准备接应斜谷口出来的俞通渊,同时压迫凤翔的守军。 当然,这会他还不知道凤翔刚刚换成宋晟。 但是不是宋晟已经不重要。 瞿能出去的时候,俞通渊正在率兵攻打斜谷关,三国时这边应该没有关口,之后那个朝代修的也不清楚,明军是重点修缮了下,特别在朱高煦占据四川后,宋晟加固了关口防御。 可俞通渊带着炮,一顿猛轰打的关上守军不敢上城,接着听到后面又有讨逆军过来,关上守军立马降了。 至此,瞿能和俞通渊两部,顺利在郿县会合,两军合计七万,加上随俞通渊带的随军民夫,接近十万,对外号称三十万大军。 接着瞿能令俞通渊率兵四万驻守扶风县,他率兵三万守武功,按兵不动。 俞通渊这边带了全军半个月的粮食,又从两县里得到部份,足以坚守二十天。 然后,他们就是等。 瞿能的打法,让宋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宋晟其实在俞通渊打斜谷关时就得到消息,他立马点起三万甘凉精骑从凤翔前去支援。 但凤翔距离斜谷口,比武功县距离斜谷口还要远,他率兵跑到半路,又收到消息,武功被破,叛军从另一侧子午谷又过来了,当时把宋晟吓了一跳,他当时即恨张武不听劝,又佩服瞿能真敢走子午谷,然后就是非常的不服。 如果他还是主将,必然会在子午谷口痛击瞿能。(但谁胜谁负可不一定,瞿能走两天息半天,全军体力保持的很好,士气又比官军旺盛,真打起来还不一定谁胜谁负。) 可惜主将换成张武,让瞿能从子午谷出来,这将使瞿能成为历史上第一个从子午谷出兵的将领,将来若是朱高煦当了皇帝,还不让史书把他吹上天? 可这会想这些也没意义,宋晟要考虑对策。 宋晟这时如果继续带着三万精骑驰援斜谷关,因为他全是骑兵,肯定比瞿能先到,到时严阵以待,或许还能打瞿能一个出其不意。 或者他胆子更大点,在半路埋伏,同样可以伏击瞿能。 但宋晟从跟着朱元璋时就以打仗沉稳为主,这也是他坐镇各地几十年,都能当一方主将的原因之一。 他不轻易犯错,不打没把握的仗。 所以宋晟不敢这么干啊,当时得到消息后,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退回凤翔。 他这人不求有功,但求无错。 他不想手中三万精锐甘凉铁骑送在自己手上。 在退回去的刹那间,脑子里已经千转百想,想了很多。 (本章完) 第379章 后悔也没有用 驻守西安的张武,前几天接到瞿能兵出子午谷的消息,当时非常震惊,立马找人去叫部下商议,他从鄠县得以的消息,瞿能出来的兵马不多,也就一两万人。 他知道瞿能也害怕失败,所以带的兵马不多。 和部下商议后,决定带西安三卫,约两万骑,支援李昇,李昇在鄠县有三万兵马,两部合计六万,足以把瞿能打回去。 就在第二天他兵马整顿完毕,要离开西安时,突然又传来惊天消息。 武关也被攻破,叛军正从屁鼓后面打过来。 张武当时正在马上,闻言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了。 他从靖难打到现在,也算身经数十战,这会正是受到了惊吓。 武关一破,意味着叛军可以截断他们退往潼关的路,同时有机会把他们关门打狗,封锁在关中一带。 “拿地图来。”张武当时心中又羞又恨又是害怕。 就在他部下匆匆去拿地图的同时,前方又有快马到了,说是斜谷口出现大量叛军,约有五万左右。 “草”张武更加的惊慌,破口大骂。 如果武关没被破,斜谷口和瞿能两部加起来也就七八万人,他在关中有十二万,足以一决胜负。 现在武关被破,张武真是啥心情也没有了,脑子里全是跑路保命的念头。 这时就看出他的战术水平极差。 必竟靖难前他只是个百户,只会冲锋陷阵,是个勇将。 这事要换成宋晟,他肯定不会慌,看哪边重要。 宋晟可能先让其他各地守好,然后集中西安的兵马,先去打武关的盛庸。 然后回头再来打瞿能。 因为武关地形难走,后面下山的路最多只有两三人并排通行,大炮什么都不能走。 武关的炮都是从前面运上去的。 盛庸的十几万兵马要从武关下来,就算24小时不间断,走完最少都要七八天,而且损伤还不小。 之前藤聚宋长保他们带着两百多人上下各一趟,都掉了好几个到深涧。 当然,他们是初来乍到,不习惯,常年在武关驻守的兵士,基本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就在张武破口大骂的同时,部下拿上地图。 张武匆匆打开,与部下几个将领都在观望。 “潼关已经去不了,现在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张武之前不是守关中的,对关中地形根本不了解,只能问别人。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个指挥佥事实在忍不住,不由小声提醒:“武关那边极难下人,一千兵马下来,最多只能排成两列,要走好久的,如果有马和辎重,更难走,而且不可能带炮。” “咱们现在往潼关方向,还来的及--说不定,还能打一场-——” 他是提醒张武,武关那边走的慢,叛军现在,也就几千人下来,可能一万人都不到。 现在全军过去,可以试着打一波,要是打赢了,就把叛军堵在上面,要是打输了,还能往潼关退。 但这人话音刚落,另一个指挥同知嚷嚷道:“消息都是昨天传来的,可能是前天发生的,还可能更早的时候发生的。” “这都过去两三天,叛军最少也下山一两万人了。” “万一他们直扑潼关,先把潼关占了,咱们再去潼关就是白白浪费时间。” 那指挥佥事道:“潼关是天下险关,有三千精锐驻守,一两万人,短时间是不可能攻下的。” “就怕有人投降。”指挥同知道,那就真的关门打狗,被关在关中了。 “。。”那佥事顿时无语。 “别吵了。”张武见状,大声喝斥,众将也都看向他。 “谁熟悉关中地形,不走潼关。”张武直接道。 他不想赌,不想被人堵在关中,只想尽快逃离,因为他知道,朱高煦很想他死。 他要被堵在关中,必死无疑。 众将中有人眼露鄙视之色,张武都不熟关中,还要抢着领兵。 大伙又怀念起宋晟。 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 西安中护卫指挥周洪看了看地图,缓缓道:“现在要出关,只能走延安,再到绥德,从吴堡县,可进山西孟门关,然后撤往太原。” 这是要绕了一大段远路,张武看了看地图,倒吸口冷气:“这岂不是有上千里?” 周洪点头:“从西安到绥德,就接近一千里,再到太原又是一千里。” 整个行程两千里以上。 张武除了想跑,还要把关中的精锐带回去,西安附近有四万多,加上李昇三万和其他州县卫所守军,自己只要把这七八万人带回太原,和山西的朝廷官军汇合,守住太原,不让叛军进北平(河北),绝对就是大功。 “远是远了点,走,派人通知李昇,让他放弃鄠县,立马带兵过来,和我们一起退。” “秦王怎么办?”有人问。 “带走带走,让他跟我们走。” 顿了顿,张武厉声道:“能带走的全带走,带不走的,像洪武大炮,都炸了。” “带够三十天粮食,其余的全部烧了,绝不给叛军留一粒。” 周洪道:“当轻车从简,可到延安和绥德就地征粮。” “步兵带二十天粮,骑兵带十天。”张武改口道。 —— 宋晟退回凤翔后,迟迟得到不张武的信息,同时他也很疑惑,瞿能带大军分守武功县和扶风县,把关中一分为二,堵住了西安和陇西的联系,他想干什么? 他不怕张武尽起关中十二万大军过来围攻? 除非? 除非有人来救他? 怎么可能? 关中四大门户牢牢守着四个方向,坚不可摧。 每次被攻破时,都是每个王朝的末期,昏暗无能的时代,如今大明国势正盛,蒸蒸日上,万国来朝,这四大门户是不可能被攻破的。 宋晟肯定没想到,他眼中牢不可破的武关,已经被盛庸攻破。 这几天宋晟每天都上城头,不时看向西安方向。 瞿能自川中大举入关,张武毫无反应。 他带着三万精锐骑兵,进退不得。 通往凤翔的路已经被瞿能堵住,是战是退,他希望尽快得到张武的命令。 张武这人独断专行,还下令其他军将事事向他汇报,也是他资格老,张武稍微网开一面。 但他现在也不敢跑啊,张武没有命令到,他可以打,但不能跑。 就在这时,城外尘土飞扬,似乎有哨骑从远处而来。 “哨骑回来了。”身边有军将激动道。 那信使看起来也很狼狈,应该好不容易从武功和扶风县突破过来的,刚到城下就开始叫。 “成阳侯有令,武关已被叛军攻破,请西宁侯尽快带领陇西所有兵马,往山西撤。” “啥?武关被破了?”宋晟这才知道事情变大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怒道。 “好几天前了吧。” “特娘的,张武为什么不早和老夫说?”宋晟震怒无比。 信使表情几乎要哭:“武功和扶风一带,全是叛军哨骑,我们过来六个人,只有小的拼死跑到这里啊。” 宋晟闻言脸色大变:“召集所有人马,赶紧走,绕六盘山,取道萧关。” 凤翔城顿时兵马涌动,三万甘凉精骑纷纷集合。 萧关和武关并称关中四大门户,在今固原东南。 六盘山山脉横亘于关中西北,为其西北屏障。 自陇上进入关中的通道主要是渭河、泾河等河流穿切成的河谷低地。渭河方向山势较险峻,而泾河方向相对较为平易,萧关即在六盘山山口依险而立,扼守自泾河方向进入关中的通道。 萧关可是长城史上最早的关口,是关中的北大门。出关达宁夏、内蒙及兰州、河西等地;入关经环江、马莲河、泾河直抵关中,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史称中原之咽喉。 可见一旦从萧关进来,还能直驱中原。 宋晟主持关中大局时,萧关驻守五千精锐,到张武时,降为三千。 张武把更多的兵马集中到西安,不知道是不自己怕死的原因。 但张武明显过于信任这些雄关。 毕竟历史上要从外部攻破萧关,难度非常之大。 当年匈奴攻进来,足足有十四万兵马,倚仗人多,硬生生用蚁附之术打破萧关。 而且那时的萧关和现在不能同日而语。 一千多年后,萧关历经各代王朝的各种扩建修缮,现在的确能算固若金汤。 萧关守将为指挥使关成,他以前有部下近五千人,张武上位后,调走其两千精锐步营。 六月中旬,关成收到来自凤翔宋晟的消息,叛军从秦岭出来了,令其整兵备战,注意东面。 关成收到信后,回信表示知道,会加强防守。 但他也头痛的,萧关主要防的是西北面,东面就是内部方向。 萧关东面的防守肯定远远不如西北面。 没几天,关成又收到宋晟派的快骑来信,宋晟说可能会带全军从萧关撤出,让他到时准备,和宋晟一起撤退,收集所有可带走的粮草,并在当地征粮。 如果六月底宋晟还没到,关成自己做主,是走是留(降)。 关成当时想,宋晟想从凤翔走,有两个地方能走,一个是回中古道,一个是萧关。 但回中古道比较窄,且山路较多,宋晟全是骑兵,所以选的萧关。 宋晟要是走回中古道,虽然近,但是难走,很可能被叛军在前面拦截。 他绕过六盘山,走萧关,虽然远了点,但骑兵好走,速度最快。 关成当时按宋晟所说,开始在四周征收粮草,等候宋晟。 六月下旬时,一股兵马从朝那方向接近萧关。 瞿郁和毛信,带两千精骑,每人双马,共四千匹马,马不停蹄,一路狂奔,抢在宋晟撤退到这里之前,来到萧关城下。 (本章完) 第380章 老将的尊严(大章求月票) 宋晟因为之前想等张武命令,错过了最好的跑走时间。 而瞿能更是让儿子他们每人带双马,一路不停。 要知道从武功那边到萧关,中间好多山路。 瞿郁和毛信着急赶路,跑过来后,他们四千匹战马也几乎折损过半。 最后到萧关城下时,有的马上坐着两个人,全军疲备不堪,如同败兵。 瞿郁下令全军在萧关城外五里处休整,也就在这个时侯,被关成的哨骑发现,立刻如临大敌。 瞿郁也怕关成看破自己兵力和疲备,过来袭击,故意派人去劝降,拖延时间,争取休息。 同时准备修建路障,阻挡萧关退兵,争取按瞿能所说,把萧关的兵马堵在这里,逼降他们。 毛信自告奋勇,瞿郁不许,因为他知道毛信是汉王起家时的亲信。 毛信脸涨的通红道:“末将跟着汉王,大功未立,何以服众,请瞿将军允许末将走一趟。” 瞿郁脸也通红,因为他不了解对面守将,要是个二百五,一刀把毛信砍了怎么办? 但毛信坚持要去,两人争了几次,瞿郁没办法,只好同意。 当下毛信举着白旗前往萧关。 来之前,瞿能就说过了,如果你们到了,萧关有守军,而且没降,肯定宋晟还没走。 现在毛信确定宋晟还没到。 毛信进入一百步时,城头已经有人问关成:“指挥使,射箭吗?” 关成表情有点为难,他尊重宋晟,但是,又想留点后路,毕竟现在汉王兵势很盛。 他这么犹豫了下,边上有个千户却道:“放他过来,看他要说什么。” “。。”部下果然没再哼声。 关成抬头看了眼千户,却是自己心腹,不由一脸郁闷。 等毛信被吊上城头。 “你来晚了,西宁侯马上就到,你们赶紧撤吧,俺给大伙留条线。”关成居然是北方人,意思也很明显,我不为难伱们,你们撤吧,大伙不打大伙。 马上就到,就是还没到? 毛信沉声道:“你们退向哪?山西?” “萧关自古重镇,你们不战而退,那张武到时找你的麻烦,你死都不知怎么死?” “。。”现场几个将领脸色微变。 “降了吧,汉王大军已经入关,宋晟不然也不会从这边跑。” “张武也跑了,潼关也被咱们占据,你们现在跑,都可能来不及。” “西宁侯全是骑兵,肯定来的及。”关成身边有人道。 “你们有多少骑兵啊?”毛信笑道。 “。。”关成等人面面相觑,这边驻守全是步营,只有两百骑兵用来做哨骑和通信。 有人马上道:“可去群牧所。” 群牧所就在附近,养有大量战马啊。 “来的及吗?”毛信问。 众人再次无语,现在去群牧所,肯定来不及。 “特娘的,和他们拼了,把他砍了。”有人恼羞成怒。 毛信也不怕,直接道:“把我砍了你们更跑不了。” 众人又惊又怒。 毛信及时提醒了关成。 关成也在想,宋晟到后,全军往东,他们怎么跑? 萧关只有两百骑,也就是关成可以走,但大部份兄弟,都会走在后面,肯定跑不掉。 出卖兄弟事不好办啊,关成肯定想不到,城下只有两千不到的讨逆军。 但是出卖朝廷的事,就不一样。 兄弟们现在会砍了他,朝廷可砍不到他? 关成表情凝重,疯狂考虑得失。 毛信赶紧道:“我就直说,支持汉王,分田加饷,朝廷给你们那点饷银,那是看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的家人。” 四周脸色微变。 “轰隆隆”就在这时,远处马蹄声如雷,一大波骑兵呼啸而来。 城头守军和毛信都是是脸色大变。 “驾。” “吁” 一股精骑约两百先到了城下,然后对着上面大喊:“西宁侯马上就到,关指挥使,还请开门准备。” 这是宋晟的先锋,他的主力已经距离这里不到五里。 刷,城头守军军将统统看向关成,有人一手按在刀上。 只要关成说了开门,立马就先把毛信给砍了。 现场气氛瞬息变化,杀气冲天。 “特娘的,这么快。”毛信心中大骂,这宋晟来的真快,他们都是一人双马,好不容易跑到这里。 “关指挥使,你们马少,你走的掉,大部份兄弟也走不掉的。”毛信赶紧道:“你得照顾好兄弟们啊。” “闭嘴。”边上有人厉喝,铮,长刀就架在毛信脖子上。 锋利的刀芒让毛信胆颤心惊,但他咬牙挺住。 “关指挥使在不在,开门呐。”城下精骑又在叫:“西宁侯可是把关指挥使当兄弟子侄啊。” 关成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实在为难。 “关大哥?” “指挥使?” 四周诸将斱看着他。 “特娘的。”关成狠狠一把抓在腰间长刀上,就想拔刀,一刀把毛信砍了再说。 无论如何,不能对不起西宁侯啊,外面精骑最后说的话,让他终于下了决心。 就在关成下定决心,开门杀毛信时。 突然。 崩。 所有人听到身后一声崩响。 啊,萧关外一声惨叫,有人应声倒地。 “草。关成反了。” 城下一片惊叫。 “快走快走。” 接着,嗖嗖嗖,城下二百骑纷纷对城头射箭,然后转身就跑。 一波箭雨射到城头。 还好关成他们在另一边和毛信站一起。 扑哧扑哧,城头有人中箭,惨叫。 接着城头有人对着城下反射。 现场一片惊叫声,然后就见城头两百骑,呼啸而去,越来越远。 关成一手握在刀上,满脸目瞪口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他带着诸将跑到另一侧,才发现有个叫齐小山的百户,刚才拿着箭射倒了宋晟个部下百户。 齐小山手上还拿着弓,他也满脸通红,表情激动。 看到关成出现,扑通,扔掉弓跪在地上:“跟着汉王干吧,兄弟们都想加饷啊。” “关大哥要是觉的我做错了,杀了我呗。” “尼娘的齐小山。” “狗东西。” 四周有人大骂,但也更多的人不出声。 齐小山是关成老乡,他刚才突然反水,真是让人意外。 毛信简直喜出望外,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死里逃生,最后关头,关成是想杀他的。 “关指挥使,事已至此,还是带着兄弟们,一起升官发财吧。” 他重重的把升官发财表现出来。 献了萧关,必然大伙都要升官发财。 关成恼羞成怒,心里冤啊,这事不是我想干的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不该让毛信上来,刚才就要下令射箭? 关成前面肯定有点想降的,不过最后城下提到西宁侯,他又不想对不起西宁侯。 没等他有表示,身边有个指挥佥事重重拔刀:“反了,跟汉王升官发财。” “升官发财。”四周顿时叫声更大。 这是群众的呼声,关成终于知道,大部份人都不想为朝廷卖命。 关成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头看看身边插在墙上的朝廷旗帜。 “扑哧”他挥起一刀,将这旗帜生生砍断。 “哇吼”四周群起欢呼。 很快,反了,跟着汉王升官发财的声音,从萧关城头往四周漫延。 关成反了,倒霉的宋晟刚刚带着三万精骑越过六盘山。 但好不容易绕了远路,眼看距离萧关还有几里路了,前锋突然回报,萧关反了,关成射杀了他们的人。 “草”宋晟一脸不敢相信。 有人当场大怒,要领兵打过去,破关而入。 宋晟立马反对。 他全是骑兵,攻关就要和当年匈奴人学,弃马当步兵用。 关键是,打造云梯的工匠呢?器具呢? 他们是跑路的,不是攻城的,所以啥也没带。 人家匈奴人是做足了准备来的好吧。 这次是真的完了。 宋晟身体在战马摇摇欲坠,差点掉下马来。 “西宁侯。”心腹部将们纷纷围着他,十分担心。 宋晟年纪本来就大,这段时间在关中焦头烂额,每天睡不好觉。 听到萧关被堵,宋晟就知道完了。 现在他们唯一的出路,就全军转转走回中古道。 他带着全军跑了几百里好不容易看到萧关,然后再往回跑上百里去走回中古回道,一来一回浪费多少时间。 关键萧关的人知道他来了,下一步肯定知道他必走回中古道,到时伏兵一波,他就真的完蛋了。 那回中古道全是山道居多,骑兵速度也起不来,再被伏击,可能全军覆没。 当然,宋晟也不知道瞿能会有多少兵马派过来,但很明显,他没理由拿三万兄弟的命去堵。 宋晟不说话,站在原地,静静看向萧关方向。 “走,先回凤翔再说。”宋晟思来想去,又带领全军回凤翔。 他们全军出来,跑了两三天才到萧关,现在又回去,搞的人困马乏,上下叫苦不止。 宋晟带领全军退回凤翔时,部下凉州卫指挥同知谢宽,甘肃左卫指挥使洪牛儿等四个人落在后面。 谢宽左右看看,四马并骑,速度很慢。 他们来的时候跑的很快,现在回去这么慢,明显有问题。 “西宁侯想降了,不然不会回凤翔。”洪牛儿率先道。 “插翅难飞。”另一个人沉声道:“如果走回中古道,容易被汉王的兵马伏击。” “西宁侯不能降。”谢宽道。 众将纷纷看向他。 “西宁侯全家都在京师,他不能降。”谢宽道。 众将面面相觑。 谢宽看看几人,又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咱们能帮他。” “。。”有人无语,有人若有所思。 宋晟带着大军有气无力的回到凤翔,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什么。 六月底,盛庸从武关破关,进入关中,十几万兵马加部分辎重,走了近十天。 大炮根本无法过来,只能留在武关和勋阳。 张武没有第一时间去打盛庸,给了盛庸的足够的时间,把兵马带进关内。 盛庸的兵马进来后,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往潼关去,一路往西安。 潼关指挥想死守,不料藤聚和宋长保等突然反水。 他们事先带着两百多人,以败兵名义退往潼关。 潼关守将也没想到宋晟家人会反。 这样盛庸几乎兵不刃血得到了天下雄关潼关。 潼关到手,即可防御朝廷河南过来的兵马,又可随时进攻中原大地,此时江南西翼的屏障,仅仅只有河南,还在官军手上。 七月初,张武带七万多兵马(陕西所有仅存兵马),从绥德进入山西。 但中间有大量兵马在中途逃亡,最后到达太原时,已经是九月,除了大部份骑兵能到,步营跑了一小半,全军仅余四万多。 因为他这里大部份兵马都是陕西两个都司的。 官军被他带走,但家属和军馀都在各卫所。 盛庸以汉王名义的檄文,早就发往山西和北平(河北),号召各地官军赶紧回家啊,家里分田加钱了。 考虑到还有五万关中精骑在湖广支援,盛庸这招相当恶毒,他跟着朱高煦这么久,阴险的招式也越来越多。 藤聚和宋长保等人在潼关反水的消息传到凤翔,宋晟心情越发的低落。 自从被堵在萧关回来后,宋晟回到凤翔就闭门不出,偶尔会召集几个心腹说点什么。 谢宽、洪牛儿这段时间非常活跃,到处窜连,试图拉动更多的人参与投降汉王的事。 军中诸多大将纷纷附合。 宋晟应该听到了消息,但并没有什么反应。 诸将胆子也越来越大。 七月初四,在武功的瞿能得盛庸西行的一部兵马支持,立刻大举往凤翔而来。 谢宽和洪牛儿等抓住时机,在某天上午,集合了二十几位军将,带着五百多亲兵往宋晟府上来。 他们一路上畅通无阻,到宋晟府后,就看到两守卫,一度以为东窗事发,宋晟在府里埋伏他们。 但谢宽还是胆子大,硬着头皮带着诸将进去,把亲兵留在外面。 他们没带兵进去,可以说是劝降,不算兵谏。 但进去之后,只见宋晟衣甲整齐面无表情坐在堂中,左右各一个心腹将领静静的站着。 还有四个亲兵在身后,好像在等着他们。 “西宁侯,瞿能带兵西上,距离凤翔不到五十里了。”谢宽马上道。 宋晟听罢,脸上露出苦笑的神情:“老夫知道,你们是不是想降?” 谢宽没有犹豫:“大势已去,关中守不住,兄弟们,也只想混口饭吃。” “老夫不能降。”宋晟斩钉截铁的道。 “。。”谢宽等人面面相觑。 洪牛儿犹豫下,大声道:“西宁侯不用降,是咱们逼你降的。” 四周诸将纷纷附和。 “这招现在行不通的。”宋晟道:“永州兵变,徐忠也是用这招,由部下挟恃而降,陛下还是要诛杀他全家。” 朱棣自己就是干这招起家的,当初在大宁以挟恃名义劫走宁王。 现在他们用这招,朱棣根本不承认。 众将无语,谢宽看着宋晟最近似乎更加苍老的脸,隐隐有点不忍心。 他们逼降宋晟,宋晟在京师的全家,都要被斩。 宋晟这时却道:“兄弟们当兵打仗,拿命去拼,除了报效国家,当然还要养家糊口,汉王出高饷,大伙想降汉王,老夫能理解,也不想断大伙的后路-——” 谢宽和洪牛儿等脸色通红,纷纷低头。 除了汉王的高饷外,大伙当然,也不想死。 “感谢兄弟们这些年在陕西对老夫的支持。” “可恨老夫无能,未能带兄弟们打出胜仗,老夫,对不起兄弟们,” “西宁侯。”谢宽等人动容,有人眼中已经含泪,大概感觉到对不起西宁侯。 “人各有志,老夫绝不强求,但兄弟们能降,老夫不能降。” 说到这里,宋晟的声音越来越大,接着霍然起身。 铮,他一下拔出腰间的长刀。 铮,铮,铮,对面谢宽和洪狗儿身后的诸将也吓的纷纷拔刀。 现场刚刚还是温情满满,瞬息又变成杀气冲天,箭拨弩张。 “你们干嘛,把刀放下。”谢宽转身对着诸将厉喝。 但大伙都怕里面突然会冲出一队甲兵,那就危险了。 只见宋晟往一前步,大声道:“谢宽,你要记着,老夫是力战而亡,为陛下效忠了。” 说罢,宋晟横刀一抹,哧啦,双眼像铜铃似的瞪向远方,久久未能闭上。 轰,数息之后,他的身体才轰然倒地。 “西宁侯。”谢宽终于泪奔,扑通,跪在地上。 身后诸将纷纷跪下。 只见宋晟身边左右两名大将,也缓缓跪下,后面四个亲兵也跪下。 六人对着宋晟重重磕了几个头,然后二话不说,全部拔刀。 哧啦哧啦,现场顿时又多了六具尸体。 七月初五,陕西两都司部份军将在谢宽和洪狗儿的带领下,突袭宋晟,杀宋晟后,带三万精骑投降瞿能。 到八月中旬时,整个陕西纳入汉王地盘。 攻占关中之后,盛庸和瞿能两部合计二十五万,加上陕西境内投降的各部,合计已经超过三十万。 盛庸派王斌驻守潼关,与对面的河南的函谷关隔空对恃。 大明朱棣皇朝中原的大门,已经在朱高煦的铁骑面前瑟瑟发抖。 (本章完) 第381章 高煦不能为太子的理由 六月底湖广果然进入梅雨季节,最近十几天连续下雨,一直下到七月还没停,大地一片泥泽,弓箭火器俱不能用。 这仗是没法打下去了,朱棣果断叫停,罢兵休整。 官军军士们私底下非常高兴,终于不用每天去攻巴陵城了。 但双方虽然罢兵,讨逆军住在城里,大部份官军都在野外,只有皇帝中军指挥部在原土门镇司里,算是有房子待着。 天天下雨,连着十几天,官军是士气低落,军将烦心。 连朱棣的脾气最近也暴躁起来。 上当了,上当了,就不该过来打逆子。 朱棣现在也很后悔。 想想逆子起兵之初,势如破竹,连下贵州、广西、四川各省,打到湖广时,突然就罢兵,然后就全力在湖广守着,果然是有问题的。 逆子就是在等他来攻,结果上了逆子的当,陷在泥泽之中。 几十万大军被困巴陵四周,每天下雨,衣物不能干。 而现在正是七月,尽管是下雨天,可天气还是挺热的,这日子过的都和乞丐差不多了。 军中士气也低落,就和当年齐眉山惨败后差不多,很多人都在想着退兵,回守京师。 朱棣不由想到当年靖难时,北军在齐眉山惨败,军营里到处都是退兵之声,关键时候,朱高煦带着援军来了,这时朱棣让部下分选边站,当时朱能先选了战,结果只有五六个心腹跟着,所有人都看着朱高煦,等到朱高煦站过来后,一大波军将跟着站过来,这才决定他们继续打下去的念头。 也就在当天,朱棣深深感觉到了朱高煦的威胁,心中就已经决定,不能让高煦为世子。 朱高煦肯定也没想到,就因为当年自己支持父亲继续打下去,引来了朱棣对他最重要的忌惮,军中支持朱高煦的军将比支持我朱棣的还多,岂能立你为世子? “陛下。”就在朱棣回忆过去的时候,门外侯显进来。 “陛下,平汉布政使司传来消息,因连续下雨,洪湖与陆水相交处满溢,且有塌方,当地正在组织泄洪、加固,暂时船不能通行。” 朱棣脸色阴郁的想了下:“令他们加快疏通。” “遵旨。” 侯显出去后,朱棣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知道这是想让他下旨退兵。 朝廷几十万大军围在巴陵四周,每天吃喝拉撒都是问题,平汉布政使金忠算是他的铁杆心腹,日前也悄悄来了密信。 大明的粮赋来源,有四成以上,靠的是军田。 朱棣动员百万大军(包括青壮民夫)讨伐叛军,这些人都是屯田的主力,以至军田劳力十室九空,今年的夏赋收的都极为困难,且产量大降。 加上京师和江南还有人故意囤粮,抬高炒作粮价,朝廷的后勤其实已经陷入困境。 做为朱棣坚定的支持者,金忠也发现这样下去不行,没耗死叛军,先要耗死朝廷。 金忠都想退兵了,这对朱棣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当然,金忠是站在朝廷的立场,也是为朱棣着想。 与其几十万大军深陷泥泽,不如退回京师,据城固守。 叛军打不下京师附近的城池,也只能退回湖广。 其实朝中还有一派声音,包括金忠也是其一,他们更倾向与叛军议和,划湖而治(以洞庭湖为界),即以现在的占据区,罢兵讲和,一方面,朝廷可以休养生息,囤积粮草,二来可以看叛军双饷能发多久。 如果不打仗,这么拖下去,肯定对朝廷有利。 这个想法,姚广孝和袁珙也是赞成的。 但朱棣在朱高煦起兵之前发过火,谁敢言和,斩谁。 当然,那时他认为以朝廷的雷霆大军,一击就能打破叛军,没想到会打成现在这样。 “哎”朱棣忍不住深深一个长叹。 不一会,朱棣听到院子外面有哗哗的甲声,似乎有很多人在外面,接着亲随汇报都督吴达求见皇帝。 “让他进来。”朱棣摆正身体,坐在上位。 吴达推开门的同时,朱棣抬头看去,发现外面站着很多大将。 诸将应该是不敢来和朱棣说话,所以派吴达进来。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吴达进来就拜。 “起来呗。”朱棣表情还是比较亲和,打量着吴达,突然笑道:“当年朕成立五军,吴达就是跟着高煦徐忠在前军的吧。” “。。”吴达顿时脸涨的通红。 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出来,皇帝突然来这一句。 当年朱棣得到大宁行都司兵马和朵颜三卫,兵力暴增至二十万,立刻成立五军,徐忠为前军主将,朱高煦为左副将,当时还是济阳卫指挥使的吴达为右副将。 一转眼多年过去,朱高煦反了,徐忠也反了。 这话就? “臣永远忠于陛下,愿为陛下效死。”吴达刚起身又跪了下去。 “朕当然知道。”朱棣道:“你第一次跟朕出塞,不过是个小小的总旗,后来一路升到济阳卫指挥使,朕当然知道你的忠心。” 济阳卫是当时的北平七卫之一,虽然不像燕山三护卫是燕王的心腹,但也大部份都是跟着燕王打过仗。 “臣有幸跟着陛下。”吴达硬着头皮道,刚刚想说的话,全咽了进去,也不敢说了。 “伱找朕有事?”朱棣突然问。 “没事,没什么事。”吴达只好道,表情相当郁闷。 朱棣又和他闲聊了几句,吴达这才离开。 走出屋子,外面还在下雨,很多将领都披着蓑衣,就在走廊里等着。 吴达一出来,就有亲兵给他披上蓑衣。 “怎么样,怎么样?”众将围上去,纷纷问吴达。 吴达涨红了脸摇头:“俺开不了口。” “特娘的。”四周一片骂声。 原来大伙都想退兵,又不敢提,所以让吴达去提。 “听说后方河道都堵了,如果再堵几天,没有粮食运上来,这雨没停下之前,咱们恐怕就要饿死了。”有人发着牢骚。 “也不会一直下,等雨天再攻几波,应该能攻破巴陵。”吴达只好道。 “屁的。”众将不置可否。 此时有人看到侯显回来了,赶紧一哄而散。 朱棣这会正站在大门后面听着,脸色铁青,非常难看。 诸将都想退兵,让他又羞又怒。 但现在他重要的心腹又不在,如果此时和当年齐眉山之战后一样,让大伙站队,决定退兵是否,他估计八成军将都能站到退兵那边。 他再次长长叹了口气,郁郁寡欢回到主位上。 不一会,侯显进来拜见,向他汇报了一些事。 朱棣也没心思细听,听到一半,突然问:“现在与逆子谈和,可行否?” “。”侯显脸色微变,不可思议看着朱棣。 当初朱棣可是在朝堂之上,公然发作,谁敢言和,斩无赦。 所以后面官军连连惨败,征调举国之兵,搞的劳兵伤财,天怒人怨,朝中也无人敢出声。 但朱棣就是朱棣,脸皮厚啊,没啥事他不能干的。 现在他是想以讲和的名义,暂时拖延一下。 因为他想退兵,等福建那边战果。 如果没有讲和的理由,一旦他退兵,逆子肯定要进逼追击,到时怕变成一场溃败。 侯显也没想到朱棣会问他军国大事,他犹豫了下,硬着头皮道:“汉王如果知道陛下还念着亲情,必然深明大义,罢兵言和。” “侯显,你愿意去和高煦讲和吗?”朱棣立马道。 “奴婢遵旨。”侯显马上道。 于是朱高煦很快接到消息,朱棣派侯显过来议和。 一听到这消息时,朱高煦就笑了。 朱棣还是这个德性,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就他最聪明? 或许是靖难中朱棣多次用离间信,议和等方式来和朝廷打交道,还占了上风,所以朱棣以为也可以这么对朱高煦。 “行,让侯显进来。”朱高煦胆子更大,直接大开城门,把侯显放进城。 “奴婢拜见大王。”侯显低眉顺眼的叩见朱高煦。 “侯显免礼,咱们在燕王府虽然交集不多,本王向来比较尊重大伙,你心里是有数的。” “大王礼贤下士,待奴婢们和亲人一样,王府中的奴婢们,私下都夸着呢。”侯显这句话倒不是拍马屁,主要是那时朱高煦故意拉拢人心,在这方面做的是比两个兄弟要好。 侯显马上又道:“陛下与大王血融与水-——” 朱高煦挥挥手,示意他先别说。 侯显话说到一半被叫停,愣在原地,脸上涨的通红。 “你就直说,朱棣要如何议和?”朱高煦问。 侯显无奈,便道:“陛下的旨意,大王退出湖广,在湖广为界--” 朱棣的意思让朱高煦退回贵州和广西,然后大明一分为二,从上到下,陕西、湖广、江西、浙江,诸省及以东,归朝廷。 汉王占据四川、贵州、广西、福建、广东、云南、交趾及以西。 双方罢兵议和,永不开战。 朱高煦一听就知道朱棣明显是拖延时间,想扭转不利的局面。 而且现在陕西还在不在朱棣手上都不确定。 因为这时瞿能和盛庸正在打关中。 看朱高煦没出声,侯显赶紧道:“陛下还说,都是血脉亲人,何苦要兵戎相见,高煦有什么想法和意见,现在可当面和父皇说,大伙,都是亲人呐。” 侯显学着朱棣的语气,说的语重心长,深情款款。 朱高煦有趣的看着他在表演,差点以为自己回到靖难中,朱棣又来套路自己。 等侯显说完后,朱高煦突然脸色动容起来,数息之后,更开始哽咽:“儿臣也时常想起父皇小时侯对儿臣的疼爱,还有母妃,儿臣-——哇-——” 朱高煦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把侯显看的目瞪口呆。 “儿臣都没看到母妃最后一眼,儿臣不孝啊-——” “。。”侯显。 朱高煦哭了片刻,这才缓缓停下。 侯显也装模作样抹了抹眼睛,果然也有泪水,不得不说,他演技也不甘下风。 两人互飙了一番演技,相互心里给对方一个赞。 朱高煦又道:“儿臣现在还在想,当年靖难中,父皇说,大哥身体不好,随时会-——到时,封我为世子——” “。。”侯显,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我什么没听见。 “后来不知为啥,父皇听信了姚广孝和袁珙的谣言,非要立大哥为太子。” “侯显,靖难之战你虽然没上战场,却也应该知道,这靖难,是俺打下来的啊,多少功劳,都是俺立的啊,要没有俺,父皇能当上皇帝?” 侯显表情很难堪,奴婢啥也不知道啊,汉王你别说了。 “父皇说的没错,俺们还是血肉骨亲,城内城外,也都是大明将士,咱们明人,不应该打明人啊。”朱高煦说到这里,重重拍在桌子:“侯显。” “奴婢在。” “你回去告诉我父皇,儿臣也愿意罢兵议和,不过,这个湖广,要让给儿臣,儿臣没得到太子之位,如今小小的要求,向父皇要个湖广也不肯给吗?” 朱高煦的意思,除了刚刚的地盘外,湖广也给俺,那咱们就罢兵言和。 朱高煦当然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罢兵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朱棣把皇帝位让给我。 现在他也是想拖延时间。 一看福建战果,二看关中战局,三是以守城消磨官军士气,最后等官军撤兵时再追击决战。 如果关中被他拿下,福建大败官军,刚刚所说的话,他完全可以不承认。 因为他就喜欢看朱棣到时气的半死,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侯显刚刚开口也是故意如此,现在看朱高煦要整个湖广,当然讨价还价,两人一番讲价,最后说要回去禀报陛下决定。(实则拖延时间)。 朱高煦等他一走,召集诸将:“朱棣顶不住了,可能要撤退,咱们要准备追击的事项。” “大王,现在还在下雨?” “嗯,一旦雨止,朱棣就可能退兵,咱们要做好准备。” “叫工匠多做雨棚,以防火炮不能用。” 朱高煦用竹木为柱,上面拼接羊皮或油纸,或铁皮与木板,打造诸多简易防雨棚,以保障雨天也能用炮。 说来也奇怪,隔日,连下了十几天的雨突然停下。 但最近是梅雨季节,天空还是比较阴暗,朱高煦估计还会再下,依然让人多做雨棚,以为防备。 而朱棣在阵中,已经考虑退兵的事。 但这件事,很伤士气,朝廷几十万大军打一两个月无果还要退兵,必须要找个合适的理由。 (本章完) 第382章 逆子也有今天? 一艘艘船只连续靠岸,大量的官军从船上跳到岸边。 朱能、陈志、王聪先后上岸,三人很快从三个向方集合到一块,远远看到前面的建昌城,不由会心一笑。 去年李远带兵打进江西,占了江西好多地方,但因为李远兵马不多,还要守着福建,所以占据临江府后,没有再往前攻,双方当时在南昌和临江府中间对峙。 这次皇帝亲征,带主力与朱高煦在湖广决战,朱能,陈志,王聪集合兵马十五万,从抚州方向攻向福建。 叛军抵抗很激烈,在抚州和建昌都设有兵马,每州府约有两千人。 但他们可能没想到朱棣会开辟第二战场,以为朝廷的兵马都在湖广。 朱能他们率十五万兵马南下突袭,五月下旬出发,到六月上旬才打破建昌,接近福建边界。 此时与建昌相邻的就是福建的邵武,据说那边李远屯有重兵,至少一万人。 江西的船到了建昌之后,就没有水路进福建。 所以朱能他们,把大量的粮草屯结在建昌,辎重等物资则随军沿陆路,正式进入福建。 与此同时,浙江温州刘荣率军十五万(其中五万是孟善从镇江带过来的,现在孟善、陈瑄守温州),从仙霞关进福建。 两军三十万,将在福建延平城下集合。 六月十二日,朱能三人率领十五万大军,三万民夫来到邵武。 邵武城紧闭城门,朱能根本不攻城,直接绕过,邵武城的兵马也不敢出来阻拦。 十五日,朱能十五万大军到延平府城下。 延平是福建重镇,过了延平就能直驱福州,福州是汉王现在粮草和银钱的重要中转站。 朱能的兵马进入福建之后,沿路的水道就几乎被封堵,已经严重影响朱高煦的粮草和银钱运转。 不得不说,朱棣开辟第二战场,直取朱高煦后勤基地,还是很有想法的。 十七日,刘荣十五万大军也绕过建宁府没攻,来到延平。 三十万官军齐聚延平南平县城下。 朱能率领三十万官军打了三天三夜,城头火炮凶猛,强攻不下,官军损失不小。 朱能没办法,尽起大军往福州去,延平也不打了。 此时刘荣提出异议,现在官军有三座驻有重兵的城没打。 邵武、延平、建宁,这三个府州都有叛军重兵驻守,三城加起来估计有三万。 虽然三四万叛军威胁不到他们的三十万大军,但是堵住了重要的水驿道和要道,官军粮草补给是上不来的,随时会被截断。 朱能则道,叛军在福建设有基地,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只要攻破福建,什么都有了。 而且福建百姓和官员都支持叛军,咱们一路抢过去就行。 于是众将皆无异议,官军瞬间就和靖难中燕王扫北一样,化身为后金入关。 一路抢掠,当地百姓叫苦不迭。 时正值夏收,福建百姓粮田纷纷被破坏,掠夺。 六月下旬,三十万官军到福州城下,带着抢来的粮食和原本随军携带,总计三十天的粮。 朱能一边派人到处继续抢粮,一面下令攻城,只要在三十天内攻破福州,不但可以得到补给,还能切断汉王在湖广的援助,一面派快马向朱棣报告。 消息传回湖广时已经是七月初,朱棣正准备假装议和,退兵休整。 朱能突然来报告,三十万大军打进福建,包围福州,开始攻城。 接到奏报,朱棣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逆子也有今天? 从锦衣卫传来的消息,逆子的福州是其主要的后勤基地,很多粮食和银子都是在福州交易筹集,然后源源不断支援湖广战场。 现在官军深入福州,切断了逆子在这边上的补给。 以后逆子只能在水路从广东,经广西,再到湖广进行补给,远了很多。 “好,好,好。”当时朱棣连声赞好,更下令信使,回去通知朱能,不希一切代价,一定要攻下福州。 说到这里,朱棣表情狰狞起来:“攻进福州之后,把当地文武官员,无论大小,全部族之。” “还有那王狗儿(王彦),居然把朕的船厂献给逆子,也一定要杀,杀,杀——” 信使走后,朱棣越想越爽,他带着六十多万大军在这里打个小小的巴陵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拖延,给朱能他们争取时间。 只要拿下福建,广东,朱高煦在湖广再多兵马也没有用。 到时他只有退回广西,甚至云南。 福广两省都可以从腰部突袭湖广和广西。 太妙了,太妙了,朱棣当天晚上终于睡了个好觉。 不料第二天刚起床,就有关中急报传到朱棣这里。 官军在陕西大败,丢失关中,张武率六万(实际四万多)退回太原,宋晟战死。 “嘶”朱棣脸红耳赤瞪着奏报,差点就想直接撕了。 昨天还是一片形势大好,仅过了一个晚上,又丢了一个省。 而且是极为重要的一个省。 “张武-——张武——连关中都守不住?”朱棣要咆哮了,实在无法忍受。 关中有四大门户据守四方,从外面打是很难打进去的。 历史上被破这四关的,基本都是皇朝未期,如秦末,明末等等。 以明初这会国势鼎盛的时候,从外部打进去,真是千难万难。 你看诸葛亮和姜维折腾到死,都没有用。 但现在发火也无计于事,暴怒过来的朱棣马上想到了关中被破的危机。 叛军占据关中之后,即可进入中原打直隶,又可往山西直驱北平。 “令陈懋率南阳两万人往函谷关,令柳升从开封到怀庆,协防陈懋。” 朱棣经过考虑之后,很快决定让陈懋带南阳的两万人去守函谷关。 函谷关是中原的西大门,关中已经丢了,中原不能轻易让给逆子。 此时他对张武非常愤怒,却又不好治他的罪,毕竟他知道,张武心里,百分之百是支持自己的铁杆。 “传令陈懋,函谷关不能丢,关在人在。”朱棣最后怒道。 张武把关中丢了,跑回太原,但朱棣能不让别人再干这事。 你们就是死也要死在驻守之地。 你们谁敢再跑试试?京师的家人还要不要了? 朱棣知道宋晟战死,就是为了救京师的家人,即然如此,他也不客气,斥令各地守将,死守不退。 时间,他现在需要时间,只要朱能他们攻破福州,打进广东,一切,都会逆转。 原本准备议和退兵的朱棣立刻翻脸撕毁协议,继续围攻巴陵。 —— 七月中旬,建宁府的讨逆军试着出来,想打击在外抢掠的官军。 不料被陈志派兵伏击,原来陈志早就等着他们出来。 讨逆军大败,退回建宁府,损失上千人。 这大概是朱高煦起兵后第一次大败,官军士气大振,朱能顿时牛的不行。 七月中旬。 福州城。 李远和徐安一大早就站在城头上。 城下密密麻麻全是人,官军正在拼命蚁附,潮水般的官军在城下一波一波冲击福州。 朱棣在巴陵是假打,这边才是真攻。 轰,不时有炮声在东南边响起。 那是朱能把炮安置在东面面,南边通往闽江,为防福州得到水道补给支持,朱能把炮都放在南面,封堵了福州进出海的通道。 朱能在广西战场有过经验,火炮不能不停的打,打两炮要休息会,这样才用的持久。 所以攻城半个月,官军火炮还能断断续续的响起。 李远和徐安早习惯了官军的火炮,威力小,间隔长。 两人也不怕,每天都会上城头,反正尽量离开对方火炮的位置就好。 “朱能每天会损失多少兵马?”李远这时问徐安。 徐安当然不知道,仔细想了想:“最少一两千人吧?” “完全失去战力力(加死亡)的最少一半,还有一部份休息一段时间后还能参加战斗,也有一部份会伤重而亡。”李远缓缓道:“假设他每天战损一千五。” “已经打了半个月,最少损失了两三万。” “这家伙疯了,吃了药一样,非要攻破咱们福州。”徐安回头看看,自己损失也不小。 福州最大的失误就是炮少了。 汉王之前在湖广大规模征召工匠造炮,福建也被招去不少。 而且福州本地的炮,基本都在海边,包括镇东卫,长乐船厂周边的炮台,都是优先放炮的。 朱能突然打进福建,长乐船厂的所有人都撤入福州,带不走的火炮也就地炸了。 这一波朱高煦也损失不少。 但只要打赢这战,所有的损失都可以无视。 “我们还有多少人?”李远又问。 “能战的约有四万多正军。”徐安道。 守福州五万正军,这一个多月也损失好几千,但好在当地百姓和官员都支持汉王,征召了大量的青壮帮忙守城,如果把损失的兵员和百姓加起来,也损失了一万多。 “再等等。”李远这时道:“通常一支部队损失十分之一,就很难不败,朱能现在因为是包围咱们,占着气势上的上风,还在拼死攻城。” “等他再损失点兵马,各营都士气低落的时候,就可以了。” ”如果洪铮能到就好?不知洪铮到哪了?“原来李远还在等洪铮。 “等下--”李远突然瞪着远处的城下看。 只见官军后阵的人越来越密集,远处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无穷无尽。 这是在集合重兵?李远赶紧沿着城墙飞快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看。 用了近两刻钟,跑跑停停,李远和徐安等人也是累的不行,跑的满头大汗:“官军-——要强攻了——朱能要-——要和我们拼命——准备——应该是在北面。” (本章完) 第383章 三日不封刀 官军大量的北面集合,肯定要攻北面,如果再绕到其他方向,平白浪费时间,守军有更多的时间防备。 朱能也肯定想不到,有人会在这么热的天,沿着城墙跑一圈。 通常守城会分东南西北,各有将领负责自己这一面,但李远身体力行,不但在各方向有军将负责,他自己还会到处跑,亲自看。 仅在一面是看不来的,通常北面的守将习惯了官军的集合,但是李远四个方向跑了个遍,一对比后,立马看出,官军在北面集合甚众,可能要打北面。 “徐安你准备骑兵,集合五千骑兵,一旦官军遭到重创,咱们看准机会,打开北门,你和李寿(李远族侄)带兵冲出去,兵分两路,打北面两个侧翼。” 官军从北面攻,肯定会拥挤大量兵马,之前每次撤退,朱能也防着城里反攻,但最近半个月他们的攻城战中,福州城门紧闭毫无反应,朱能估计也会被迷惑。 这次李远决定趁他们撤退时反攻一波。 因为中间可能官军兵马太多,阵容太厚,所以李远想打侧翼,并且骑兵出去,可以一路掠射。 “对面会不会有准备?”徐安有点担心。 通常攻城一方都会准备兵马小心防备,如果城里的兵马突然杀出来,可以及时应付。 “放心,咱们龟缩半个多月,朱能那蠢货,以为咱们不敢出去。”李远笑道:“若是朱棣领兵,或李彬,徐忠、宋晟等领兵,我还真不敢出去,但是朱能嘛?嘿嘿,可以一试。” 李远没猜错,朱能正准备强攻,而且朱能也在麻痹李远。 这家伙听取刘荣的主意,前半个月攻势看起来很猛,其实也没尽全力,投入兵马不多,一切为了麻痹李远。 皇帝已经下了旨意,要不顾一切代价攻下福州。 朱能麻痹了李远这么久,终于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一波强攻上福州。 昨天朱能与陈志、刘荣等将一商量,决定攻北面。 北面城墙最长,防线也最长。 只要攻破一处,就有机会带起连锁反应。 今天朱能一大早召集部分参与攻城(北面)的千户以上将领。 “今天全力攻城,按各部顺序依次上去,没有接到命令前,不管前面死多少人,都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各营擅自后退者,兵士后退斩旗官(小旗总旗),旗官后退,斩户将(百户千户),户将后退,斩指挥。” 众将官脸色俱变,露出骇然之色,朱能这是要来真的。 “第一个杀上城头,赏银千两,官升三级。” “第一个上城的营,大小军将各升一级,主攻的部队的指挥,升两级。” “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财货女人,凭自各取。” “哇吼”朱能最后一句话,彻底把各部将领给惊喜到了。 官军这次是真拼命,真的不惜代价,刘荣连儿子刘湍都派到一线。 刘荣有三子,此时长子刘湍才十九岁,却以身作则,率京营一卫五千多人,在第二阶队。 另有王聪儿子王琰,方十七岁,率宁波卫,在第二阶队。 两位主将的儿子纷纷登场,官军士气大振。 刘湍在靖难中才十四五岁,已经随军跟随父亲,当年瞿能猛攻北平彰义门,刘荣据守,刘湍是第一次参战。 因为当时北平缺人,后面只要能拿刀枪或木头的,都被派上城门,很多妇人都参与了防守。 刘湍也就是在哪个时侯第一次上阵。 之后就跟着父亲东征西战,靖难中多次登场。 经历几年之后,刘湍身上俨然也是锐气逼人,有了强烈的军伍气息。 此时刘湍正站在阵中,不时抬头看看西侧远方。 他们西侧是王琰的浙军,双方同时率队,排第二阶队,也是隐隐有比个高低的意思。 王聪在靖难后,先守保定,后到浙江都司呆过一段时间,王琰带的浙军,都是王聪旧部。 他们的方向正对城门,一个在城门左,一个在城门右。 刘湍攻打城门右侧,按朱能分配,约四百步距离都属于他们卫。 攻城时,每五步放一架云梯,他们这卫大概要放八十部。 每次上去八十人,全卫五千多人,可以打六十轮左右。 因为是第二阶队,他们之前还有一个卫,所以刘湍估算着,希望在一百轮里,就攻破福州。 如果超过一百轮,他自己也危险了。 刘湍其实不想上城,但刘荣是个疯子,也算猛将,居然想亲自上城,刘湍没办法,主动申请,替父出战。 那王聪也有两个儿子,见状便让长子王琰出来。 两位将军之子亲自带队,果然很好的鼓舞了士气。 朱能也算比较照顾,安排他们在第二阶队。 “一定要破,一定要破,一定要破福州。”刘湍心里念念不语。 突然。 轰,一声炮响。 “杀啊” “冲啊。” 官军像打了鸡血似的往前狂冲。 北面第一阶队一字排开五百部云梯,超过之前两倍之和。 之前攻城,朱能每十步才放一部云梯。 这次直接翻倍,每五步一部云梯,仅打造这些云梯,就花了好几天时间。 轰,砰,砰,城头守军的炮和铳也纷纷打响,接着就是满天的箭雨。 很多官军还没冲到城角就已经倒下。 刘湍带着自己的卫,小心的往前,一边走一边看自己身上。 他身上穿了三层甲,锁甲、皮甲、棉甲。 原本还想再穿层扎甲,实在穿上不,而且他思来想去,把扎甲换成棉甲。 棉甲穿上身之前,他用冷水把棉甲全部浸湿,并穿在锁甲和皮甲之间。 他身材像刘荣,史称刘荣:“身材高大而多谋略”。 所以刘湍个子也挺搞,力气也比较大,右手的兵器是柄短斧,重达十余斤。 左手拿的是他自己打造的盾牌。 他学自讨逆军,用木材加铁皮,打造了一面长方形盾牌,防御面积更广。 “一会上去的时候大家不要犹豫,不要害怕,不要抬头,低头往上冲。” “冲到最上面再抬头。” 刘湍一边走一边对身边的人叫。 他每叫一遍,身边很快有人大声重覆。 “不要抬头,低头往上冲。” “不要抬头,低头往上冲。” “一会不要抬头,低头往上冲。” 叫声在他的卫里此起彼伏。 进入到城头五百步后,轰,城头就有火炮打过来。 这时就要看运气。 刘湍的兵马刚进入五百步,嗖,一枚炮弹飞落而下,扑哧,狠狠打在他的阵营中。 啊,现场惨叫连连,最少五六个人倒地,有人半条小腿都被削没。 现场无比残烈,福州的炮要是多一点,那场面就更好看了。 可惜福州炮不多,为了支持朱高煦,火药和火炮都优先提供给前线。 刘湍五千多人进入五百步,仅被轰到两炮,第三炮就是他后面第三阶队的人承受。 但等进入到八十步后,嗖嗖嗖,城头羽箭开始往下疾射。 讨逆军占据高处,往下平射,射程又远,箭头落下时又沉。 噼里叭啦一阵弦响,“啊”刘湍阵中又是惨叫不止,好多人被射中。 这时刘湍就有点着急,因为前面第一波还在上城,他们这个卫的人都在距离城门八十步和一百步之间。 对方很多箭是射到他们这里,不时有人中箭,如果射中要害,必然倒地。 当然,大部份箭支,都是对着攻城的人射。 刘湍看了一会,突然看出端倪。 “不要射箭,不要射箭。” 他的阵中有箭手迫不急待,往前走几步支援攻城的第一阶队,往城上射箭,但因为距离有点远,不是箭箭能射中。 每当有人射箭,城头就有箭射过来。 刘湍叫了之后,部下箭手纷纷后退,果然,城头也不射他们,专心射攻城的。 刘湍瞪着眼睛看前面,那云梯上的人像下饺子似的,一个个从天而落,上去一个掉一个个,上去一个掉一个。 有些人落地之后,发现没事,还会被叫着重新上去。 还有人掉下原本只受轻伤,但没等他起身,上面又掉下一个,狠狠砸在他身上,直接把他砸成重伤。 “真特娘残酷。”刘湍上次在北平是参与守城,人在城头看不清下面的情况,这次是攻方,看的清清楚楚,瞬息感觉到攻城战的残酷和可怕。 半个时辰不到,那云梯下面堆积了大量的尸体。 刘湍还看到经验老倒的军士们,把掉下来摔远处的尸体都堆到云梯四周,一来可以固定云梯,二来可以当肉垫。 突然。 扑通,有个军士都爬到垛口附近,还是被捅了下来。 只见他一声惨叫,从天而落,扑哧一声,掉在一具尸体上面。 那尸体的嘴里哧的一声喷出一大堆不知什么东西。 刘湍远远的看到,差点吐了。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五十步内。 第一阶队五千多人消耗近五分之一。 但没有接到后退命令,所有人不敢后退,余下的官军继续往上爬。 刘湍很快发现一个很好玩的官军。 这官军每次爬到一半,然后会找机会,啊的一声,从上面跳下来。 四周都是肉垫,他多半没事,然后会被叫重新上去。 但他又排在数人之后。 等他爬到中间,他啊的一声,再次掉下。 然后又被叫重新上去,又排在数人之后。 三四轮后,这家伙还没死,还在循环。 真是个大聪明,刘湍看的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这家伙运气就到这里,再一次从上面掉下后,这家伙骂骂咧咧的起身,刚要说什么。 嗖,头顶一个官军飞快坠落。 卡察,身体正好砸在他脖子上。 这家伙倒下之后再也没起来,活活被自己人砸死。 接半个时辰之后,刘湍已经进入三十步内。 (本章完) 第384章 汉王完蛋了 城头时不时时来波箭雨,叛军的箭好像不要钱似的,射的比官军箭手都不能抬头,刘湍不敢大意,小心持着盾保护头顶方向。 前面已经余下不到十轮。 官军往上爬的速度越来越慢,都是想拖时间。 通常他们在下面时,守军不会攻击,爬过一半云梯时,头顶的石头也好,箭也好,火油也好,什么都往下扔了。 所以前半截云梯大伙爬的非常慢,都想多活久一点。 “快了,快了,快轮到我们了。”刘湍脸色异常的难看。 第一波五十多轮攻上去,一个时辰左右余下十轮,最少四分之一的人,将失去战斗力,很多人不死,也会重伤。 损失无比惨重。 但他们第二波算是第一波的督战队,第一波敢退,第二波可以将他们立斩。 当然,这也意味着,他们如果敢退,后面第三波可以斩他们。 就在这时,前面一个千户全身是血的跑过来,找到刘湍。 “兄弟顶不住了啊,一个卫就余下一千多人了,给咱们留点血脉吧——” 刘湍涨红了脸:“顶不住也要顶,没有接到命令,谁也不能退。” “指挥使他们都战死了。”千户哭道。 “一会就轮到老子,陪你们一起死。”刘湍大声叫道。 千户呆呆看着他,这才没话说。 两人正在对话,后面有人快跑过来:“中军有令,第二波上,第一波退。” 那千户如蒙大赫,赶紧转身:“退退退。” 第一波官军像逃命似的,纷纷往回逃,有的人爬到一半赶紧跳下。 也有人在地上拖拽,想把一些受伤的兄弟带回去。 “别管了,先退,让第二波上,快快。”千户挥大叫,示意不要管受伤的,先把位置让出来。 “周千户,别丢下俺啊。” “救命啊。” “我没事,我还没死--” 四周的伤员各种哭喊,但撤退的官军也无法管到他们,必须要让出位置让第二波上。 刚刚官军死伤惨重,城头守军损失也不会小,官军根本没有给他们休息的机会。 城头大炮更是没了声音,明显在休息降温。 “杀啊。”刘湍挥刀大喊:“冲上城头,升官发财搂小娘。” “升官发材,搂小娘。”官军们疯狂大喊,往前冲锋。 刘湍第一时间来到云梯下面,他把斧头竖在地上,一手拿着盾,一手扶着云梯:“上,上,上,速度,不要抬头。” 部下纷纷往上爬。 刘湍心想,自己也不要急着上,先拖会再说,守军也顶不住了,随时能上城头。 他身为主将,没有先上,众兵当然也没办法,因为云梯两边,确实要站两个人扶着。 刘湍一面小心举着盾,一边查看四周,特别是头顶,生怕有块巨石,突然从天而降。 好在打了这么久,城里的石头也早扔光了,现在很少看到。 他正扭头四看,突然边上有人尖叫。 只见那云梯被守军推起,连着刚爬上的人也一同往后飞。 “啊” 在官军的惨叫中,轰隆,那云梯掉到地上,不知道是不是质量不好,匆忙制作的,直接散架。 “换一部,换一部。”边上有人叫道。 特娘的,怎么不把我们的推掉?刘湍暗暗想着。 称刚刚两波兵马换阵之际,城头的人推倒了好几部没人的云梯,就是没推到刘湍的。 刘湍缓缓抬头,看了几眼后,表情露出惊喜之色。 刚刚前一波很少有人能接近垛口,通常爬到距离垛口还有三四步的时候,就会被守军打下来。 这次他们刚上阵,就有人冲到垛口。 并且后面陆续都是在垛口附近掉下来的。 这意味着,守军也越来越弱,越来越坚难。 朱能不计死亡,拼命进攻,连续蚁附的效果还是有的。 守军可能在短时间内缺少东西,包括弓箭,火油,开水,石头,滚木等等。 “叛军挡不住了,兄弟要上垛口了,上,上,上,加快速度。”刘湍疯狂大叫。 大伙一看,好家伙,距离垛口越来越近,很多人到了垛口时,还能和上面拼几刀,才会被捅下来。 这意味着上面防守真是越来越弱。 而此时,正在后面观战的朱能也敏锐的发现这一点。 “守军顶不住了,叫兄弟加油。”朱能惊喜道。 还得不计死伤的往上冲才对。 人多就是好。 他突然想到北平当年围城战,官军五十万之众,守军才一万多人,居然没攻上来。 不过当时天太冷,确实不适合攻城战。 “看来最多一个时辰,就能上城头。”刘荣也喜道。 他也在北门,专门看儿子攻城。 “用不了一个时辰,叛军经不起咱们这么耗。”朱能大手一挥:“叫第三波准备,一会三声炮响,就往前冲,第一时间支援,有条件的,带上云梯。” 他们已经打造了新一批云梯,随时冲上去多竖几个。 部下立刻过去传令。 第三波原本和刘湍刚才一样,正在百步以外,听到命令后,又往前移了移。 “哇吼”突然,前方官军轰然叫好声。 朱能他们纷纷抬头。 只见有官军已经越过云梯,进入垛口。 战场上顿时如潮水般的山呼海啸,各种欢叫,搞的好像官军已经打进城似的。 但大伙攻城攻了一个多月,突然有人站上城头,兴奋也是正常的。 第二个人急伙伙往上爬,刚到垛口处。 扑哧扑哧,就见站在城头的官军被两杆长枪一上一下,一枪捅在他脸上,一枪捅在他腿上。 “啊——”这官军惨叫,一手抓着上面的长枪,还想回头看看有没有兄弟上来支援。 没等他反应过来,对面用力一推。 嗖,把他身体推的从墙上翻滚下来。 刘湍在城下正在激动万分,以为自己要立功了,没想到刚上去就被捅了下来。 但没关系,官军士气正旺,后面的人用力一拦,长刀横架。 当,先格挡了对面的长枪,接着灵活的一个半转身,翻进垛口。 城下又是一片叫好声。 这官军看起来也比较年轻,二十岁不到,他手上就一把长刀,落地后,发现对面三四个长枪后,有人原本拿着弓,好像手上没箭,就把弓也扔了,捡起一把长枪。 “握草”他心中大骂,这怎么打,回头就叫:“上来啊,上来职——” 嗖嗖嗖,与此同时,对面四杆长枪捅过来,而且有两杆专捅他下盘。 他手忙脚乱,也不知挡那,挡的了上面,挡不住下面。 扑哧,腿上先被捅了枪。 “啊”他惨叫。 扑哧,左胸又被捅了一枪。 这时身后有人冒出头来,另一个官军赶紧往上爬。 “啊——和你们拼了——”被连捅两枪的官军疯了似的往前冲,想为身后让出空间。 扑哧扑哧,对方连捅,收枪,再捅。 几下就把他给捅倒在地。 另一个官军赶紧翻过垛口,也跳了进来。 城下远处朱能看到一个个官军翻了过去,脸上欣喜若狂:“鸣炮,三响,全军往上。” “让刘湍的人给老子往上爬,爬啊。” 朱能疯狂大叫。 前面刘湍好像听到了似的,也在拼命大叫,一边叫一边挥手:“叛军顶不住了,上上上。” 爬在云梯上的官军好像被打了鸡血似的,也纷纷加速往上爬。 城头出现了喊杀声,又一个官军翻过去。 官军士气大振,很多人纷纷为城头加油。 刘湍的脸都红了,只感觉到大功好像就在眼前。 这是他带的卫所,要是第一个攻上城,他也是大功,即便他只是在城下挥挥手,也是大功跑不掉。 好像运气突然靠向官军,在北面城墙,好多地方都有官军陆续爬上城头。 城下到处都欢呼声,官军像破城似的激动。 “成了,攻进去了,汉王完了。”朱能哈哈大笑,在远处用力的握了握拳头,心中兴奋无比。 福州一破,福州全省能下,然后即攻入广东,又可以支援湖广,整个局面都被打开,汉王崩哒不了多久了。 “狗日的汉王,这下要完蛋了。”刘荣骂骂咧咧,也是表情激动。 “快传令,全军接上。” 朱能的语音刚落没多久,咚咚咚咚,大军后阵战鼓声连绵不绝,城外官军像疯了似的,潮水般往前涌。 这是下令全军进攻的号角,大伙都急着想冲进城里。 朱能下令三日不封刀,只要先进城,就有机会先抢一笔,再玩几个漂亮小娘。 但云梯上去是比较慢的,原本第三第四甚至第五梯队的攻城部队都涌挤到城下,等侯上梯,也有大量的云集到城门口,等城门打开。 反正城下现在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官军。 “六,七,八——上去八个了。”朱能边上有人在兴奋的数着,刘湍那缺口,已经越来越多的人爬了过去。 只要再上去几个人,肯定能坚守住那段城墙,朱能是开心的手舞足蹈,只感觉胜利就在眼前。 就在官军将士们兴奋无比,认为福州城要被攻破的时候。 驾,一骑快马飞奔而至,疯狂的跑向朱能中军大旗下面。 “报——”哨骑一路跑到大旗前面,扑通,连人带马滚下来。 “成国公,东面来了无数大船,遮天敝日,看不到尽头啊。” 刷,朱能的脸色顿时涨的通红,一脸不敢相信之色。 (本章完) 第385章 大杀器 反而刘荣率先反应过来:“到底是在海上还是江面上?” 如果是海上,就是还在东海,如果是江面,就是已经从东海进入闽江,这差距就大了。 “我过来时,刚进闽江。”哨骑惊慌道:“全是叛军水师,无边无际。” 朱能的脸色更红了,表情几欲吐血,眼看着要攻进福州,叛军居然来了援军。 “闽江哪里?”刘荣又问。 哨骑这下蒙了,因为不是当地人,可闽江全长一千多里,仅福州这边,从东海入口过壶江岛,再到福州城就近百里。 哨骑道,他在壶江口看到的。 刘荣脑子飞快盘旋起来。 哨骑从壶江口跑过来走陆路只有几十里路,最多半个时辰,船开进来将近一百里,最少两三个时辰。 “打下福州,多少船来了也不怕?”刘荣厉声道。 朱能当下决定,继续进攻,只要打进福州,叛军水师来了也只能退。 城下战鼓的声音越来越响,四周的喊杀声震天动地,官军此时上墙的越来越多,占据的墙头也越来越多,叛军节节败退。 突然。 “哇吼”不知何时响起冲天的狂吼声,只见墙上的一面叛军旗帜轰然倒下。 “成了,进去了。”朱能和刘荣、陈志三人对视一眼,激动的狠狠一握拳头。 官军在只能半进不能后退的命令下,像疯狂似的连绵的攀爬,终于攻上城头,占据了一块地盘。 随着越来越多的的官上墙,叛军开始后退。 突然。 “轰隆”城头一声巨响,震彻天地。 与此同时,官军就见城头上飞起来一些东西,有的好像是整块的身体,有的好像是飞出来的腿和手。 反正场面十分震撼,城头大量的人被这爆炸掀翻出来。 叭叭叭,现场像下雨似的落到城角下。 很多官军都被爆炸炸的摇摇欲坠。 正在爬云梯的官军们吓的一个个不敢动,紧紧搂着云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一切,好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 下一刻,轰隆,轰隆,城墙各段相继发生巨大的爆炸。 陆续有人被掀翻出来。 这些飞出城墙的,大部份都是官军,但也有守军自己人。 如果朱能可以从天空中俯看到刘湍兵马刚刚攻进去的地方,就会看到因为刘湍上去的人太多,刚才有个年轻的讨逆军,二话不说,抱着一包炸药,点燃了后,直接冲了上去。 这波爆炸彻底震慑住全场,四周陷入短暂的停滞,很多官军还没反应过来,啊,啊,城头各种惨叫响起。 没被炸出来的人,几乎个个受伤。 接着到处都是讨逆军冲上来,有的举枪就捅城头重伤的官军,有的抱着一个个火药包来到垛口。 这火药包大概脸盆大小,平时外面是用木框包起来,方便安全运输,里面是用牛皮棉皮包裹的炸药包,内部装了大量的火药,铁钉,碎石头。 战时用刀斧破开木框,拿出来就可以用,每个重约二十斤。 原本历史上,要到天启末和崇祯时期,才有重型炸弹万人敌出现。 明末的万人敌重约八十斤,外面也是木框,然后是泥壳,所以比较沉,里面装的火油棉被等物,扔在城下时,爆炸后主要靠火来烧伤攻城的兵马。 朱高煦因为火药配方较好,所以造了几种,有五十斤以上重的,专门炸城门。 十斤、二十斤和三十斤重的用来守城。 野战可扔的手擂式还在发明中。 之前武关一战,思沧木胆子比较大,自制了个比较简易的,还扔出去爆炸成功了。 现在李远这边用到了十斤到二十斤的。 先用十斤的在城头炸了几个,直接把冲上来的一批官军给掀翻下去,因为第一次用,没啥经验,讨逆军自己人也震炸死炸伤了好几个。 这玩意因为福州大举支持前线,所以李远手上也不多。 现在福州被官军猛攻,李远也没办法,只能拿出大杀器。 在现场一片震憾中,讨逆军狂涌而上,点燃了一批十斤,二十斤的,嗖嗖嗖往城下扔。 这会城下官军非常密集,官军以为城要被攻破了,纷纷往前涌。 刘湍还在云梯下抬着头,突然就看到有个黑呼呼的东西往下面扔。 他下意识往右跳了步。 砰,那东西重重落在他脚边。 刘湍定睛一看,是一个四四方方像是棉皮包裹的东西,两边各有两个长长的竹管。 这是什么东西?刘湍都没反应过来。 此时竹管里的火药引线正在疯狂燃烧。 刘湍下意识感觉这玩意不对劲,他弯腰抱了起来,想往远处扔,结果发现很沉,根本扔不远。 耳朵里好像听到什么哧哧声。 他扭头看向竹管。 “轰隆”现场一声巨响。 哧啦,数部云梯被炸成粉碎。 人群像被风吹过的稻麦,哗啦,成片成片的倒下去,甚至飞出去。 轰,轰。 轰。 福州城下此起彼伏,一个个炸药包相续爆炸,也有炸药包没有起爆的,估计竹管里的火药没弄好,但大部份都能起爆。 城下官军如遭重击,巨大的爆炸掀翻了方圆十步以内一切可以站着的人和物。 爆炸过后,城墙下十步内几乎看到的人。 所有的云梯也被全部摧毁。 二十步内,到处都是倒在地上惨叫不止的官军。 那炸药包里装了大量的破旧的铁钉铁片和碎石,最远能飞出三十多步。 就算被打中一片,也是非常难受。 官军被这波炸蒙了。 毕竟之前从来也没有人在守城和攻城战时,用过炸药包。 “这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我在哪里?”远处的朱能也被炸蒙。 他整个人都呆住,满脸不敢相信。 刚刚几息前,官军士气大震,几乎要攻破福州城。 一转眼,形势急转而下,全部被炸蒙了。 那炸药包的核力威力范围也就在十步内,十步外受伤就较少,但现在三十步外的官军都大量的蹲到地上,甚至趴到地上,所有人都不敢起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湍儿-——”突然,朱能身边发出悲痛欲绝的惨叫声。 刘荣疯了似的往前冲。 刘湍上去之后,刘荣一直盯着儿子,刚刚城头和城下的第一波爆炸,都是在儿子所在的地方。 “刘将军。”朱能叫都来不及,刘荣已经疯狂往前面去。 但前面是蚂蚁一样的官军,刘荣根本挤不上去。 他身后一波部下,也赶紧冲上来连拉带拖,这才把刘荣拉住。 “没了,没了,将军,前面的兄弟,都没了。”有人哭道。 “我的湍儿啊。”刘荣捶胸顿足,指着福州城:“李远,老子与你不共戴天——打破福州,鸡犬不留-——老子要弄死李远全家-——啊-——我的湍儿啊-——” 刘荣还在哭声哭地。 突然。 嗡嗡嗡,福州北大门轰然打开。 “不好。”朱能神色大变:“朱平,快,带你的骑兵,准备迎上。” 通常攻城的时候,会预防守城兵马冲出来。 当年官军攻城北平,仗着兵多,也没预防,结果被刘荣等带着兵马突然冲出,官军大败,撤退数里。 这次刘荣他们也是准备着兵马的,由朱平领骑兵两万,在后押阵。 但现在情况不同。 刚刚所以人以为城要破了,大批步营冲到前面,前面现在密密麻麻全是步营,骑兵想上去也上不去。 “杀啊-——”此时城中喊杀声震天,一波精骑冲了出来,然后立刻分做两路。 徐安和李寿各率两千五百骑,兵分两翼往外冲杀。 冲出城门时,徐安道:“记着,官军若不鸣金,看城头旗帜撤退。” “喏。”李寿大叫,挥起马槊:“给我冲。” 李远在他们出城前已经吩附过,如果官军鸣金撤退,则趁势追杀,说不定能大败官军。 如果官军不鸣金,肯定还准备反扑,李远在城头观看官军远处布阵,随时竖旗,看到有黑色的旗帜时,全军撤退,看到竖红色旗时,全军冲杀。 为防官军趁势反扑往城里冲,李远还安排了三百死士,到时专门断后,死守城门。 讨逆军骑兵突然冲出去,外面被炸蒙的官军还沉反应过来,骑兵已经冲到身前。 噼里叭拉,对面一波箭雨先射过来。 官军阵中又是惨叫连连,各种东倒西歪,很多人都没从刚才的爆炸中回过神,还蹲在地上,就被射中。 但这时李寿和徐安还没往前冲,只是从傍掠射,一是刚刚大股官军往前,前面官军阵容太厚,太密集,骑兵不适合冲。 他们骑兵能跑起来,全靠刚才的爆炸,撕出一条路来。 二是官军还没鸣金,怕官军击鼓反击。 果然。 远处的朱能看到讨逆军突然冲出城,脸色大变。 “击鼓,击鼓,全军反击。叫兄弟攻上去。” 朱能没打算鸣金撤退,他下了死命令,今天一定要破城。 但没等他的鼓声响起来。 “跑啊”前方不知那个营里,突然一声惨叫,很多官军扭头就跑。 这下简直是炸锅了,原本大伙还想着军令如山不能跑。 但只要有人带头,其他人可管不了了。 反正现场乱哄哄的,谁也不知道谁先跑。 人群有人扭头,接着就是潮水般纷纷扭头,往后狂跑。 (本章完) 第386章 汉王天命所归 轰,轰,此时城头上沉寂已久的火炮再次响起,并且打的很猛,炮弹是追着官军中阵和后阵就打。 官军这下跑的更快了,原本还不敢跑的,现在也得跑。 战场的失败像瘟疫一样会漫延,越来越多的官军开始往后跑。 后阵有朱能安排的督战队用箭射,用刀砍,仍然止不住。 因为最前面的人都在往后跑,想避开讨逆军的箭雨,这让中后阵的人进退不得。 而且讨逆军不停的往中后阵打炮,留下来只会陷入更多的恐惧中。 官军扭头的人越来越多,很快从局部变成北面全局。 站在城头的李远看的清楚,确信官军已经不可能再反扑了。 朱能准备的两万骑兵根本进来不,只能在远处看着。 福州城北面都是崩溃逃散的官军步营,所有人恨不能伸出四条腿往后跑,其中在北门的最是混乱,并且开始漫延到其他各面。 徐安和李寿带着五千骑分两边掠射,不停追着官军屁鼓后面射。 官军一边跑,一边倒下,各种叫声,哭声,大骂声混杂不堪。 “竖红色的旗。”李远果断道。 城头高竖起一片红色大旗。 徐安和李寿很快回头看到,不由挥刀扬槊:“冲啊,兄弟们,汉王必胜——” “汉王必胜-——”现场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 讨逆军纷纷收起弓箭,有的直接把弓给扔了。 铮,铮,铮,长刀飞扬,马槊开路。 轰隆隆的铁骑像钢铁洪流冲进官军步兵阵中。 官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崩溃逃散的官军根本无人抵抗,脆弱的阵容一冲即溃,很多人看骑兵追上来了,直接往地上一坐,也不跑了,聪明的大叫投降,反应不过来的,眼争争看着讨逆军的长刀挥砍到他们的脖子上。 此时和当年北平城下大破李景隆是没多少区别,如果这时外面有支讨逆军过来,朱能三十万大军就要尽丧在此。 可惜这会通讯不发达,讨逆军其他各地的兵马也不知道官军这时会崩,都无法过来支援。 而且官军是主攻北面,崩溃较严重的也是北面。 徐安和李寿一路砍杀,追出去两里左右,场面非常壮观,眼看着官军就要演变成一场大败。 对面的朱能、陈志、刘荣等将也知道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现在他们要是再退,很快就会演变成三十万大军的惨重溃败。 朱能、陈志、刘荣纷纷提兵压阵,更喝令朱平两万骑兵反冲,遇到败退的官兵自己人都是格杀勿论。 双方骑兵很快在城外三里处接战,接着城中讨逆军源源不断的出来。 李远也发现了官军的败势,只要打败眼前这股骑兵,官军三十万就可能全败。 他立马组织后继兵马,从城中出战。 原本的福州攻守战,突然间就变成了野外大决战。 双方的陆续投了步骑,在福州北门前数里内战成一团。 战场上人马杂乱,到处都是弓弦和喊杀声,不时还夹杂着炮声。 朱能气急败坏,带着一股兵马边打边看。 他知道现在要挡住北面叛军,如果挡不住北面叛军,围在福州四面八方的官军都要败。 现在就是鼓着气顶住,顶住叛军的袭击,叛军就会回到城里,今天攻城失败,也没什么重大损失。 但是顶不住这股气,被叛军杀出来,官军可能大败,到时三十万大军能回去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令陈志去南面收拢步骑,准备接应。” “令刘荣带人去东面,防备叛军水师。” “让后面的人不要再跑了,谁的兵马再跑回头砍了指挥使。” 他一道道命令发出去,时不时还要躲几支箭。 因为他前面百步之内就是双方混战的兵马,双方步骑交错,杀成一团,不时有箭射向他这边。 官军兵多,但讨逆军士气大震,一时杀的难分上下。 城头不时有火炮打过来,每一炮落到官军阵中,都要引起一波慌乱。 朱能只是想止住败势,稳住大军阵脚,但讨逆军像打了鸡血似的,缠着他们不放,拼死攻击。 朱能有点骑虎难下,打不退讨逆军,他自己也不敢退。 现在他敢下命令退,对方一个追杀,三十万大军立马就能崩。 可他不下命令撤退,很快叛军水师要来了。 果然。 也不知打了多久,身后陆续有哨骑飞奔而来。 “报,成国公,叛军水师进入长乐码头。” 叛军水师似乎知道这里在打仗,有部份船加快速度,抢先往里开,已经进入长乐船厂闽江处。 朱能又惊又怒,但他还是不敢下命令退:“让刘荣、陈志都去南面,叛军水师不怕,若上岸,则击之。” 随着他的命令,陈志和刘荣纷纷带兵来到福州城南。 对岸就是后世的江心公园,闽江从中横穿而过,北面就是福州城南门,码头距离城门,不到三百步。 大股的官军在这边集合。 陈志原本收拢西面和南面的官军,准备有序撤退,先拉出战场,那朱能在前面就算败退,也不会影响全局。 但他们打了两个时辰没攻进去,叛军水师突然来了,只能匆匆先集合。 这时侯要退,朱能来不及走,就会被叛军水师包围,朱能要现在撤,立马可能变成全军惨败。 近十万官军从攻城队伍中撤出来,然后沿着南岸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只要守住岸边,等朱能战退讨逆军,官军大部队就能保全下来,撤离战场,等到休整。 陈志他们想法是很好的,但十万大军集合都半天,好不容易集合好了。 只见江面上缓缓出现一艘大船,接着船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一艘两艘,叛军水师来了。 “不要慌,他们上岸就打他们,水师不敢上岸。”陈志和刘荣骑着马在官军阵前来回奔驰,同时心中都在想,叛军这水师,从那来的? 来的这么巧? 此时距离他们两三里外,陈祖义正站在宝船船首,不时左右看看,表情兴奋的同时心中也很震憾,这宝船真是大,比他以前的旗舰大了好几倍。 他有点庆幸自己的招安。 汉王要把这只船队开到旧港,他们的港口可承受不住,特别是汉王这新造的重型火炮。 陈祖义摸着身边粗犷的炮管,这门火炮重量超两千斤,炮管特别长,汉王说算加农炮。 炮身通体一气打造而成,陈祖义从来没见过这种铸炮法。 以前的火炮,就是炮身很难打,分成几断铸接成。 现在汉王的这船炮,长度远超普通火炮,却是一体打造而成。 这种炮看看样子就知道威力不凡,并且耐用。 他回头看了眼洪铮,便上前笑问:“洪兄弟,这炮能打多远?” 洪铮也不介意他的江湖习气,笑道:“三里左右。” “这么远?”陈祖义有点不敢相信。 这时代普通水师的炮,最多也就打到一里以上。 “工匠们改进过,好像火药不同,炮身较长,所以威力更大,打的远。”洪铮道:“陈将军在海上经验丰富,一会可以看看他们打炮。” 当然要看看,陈祖义还是不相信。 “好像汉王想到的。”洪铮又加了句:“记得当年在云南,汉王经常召工匠们议事。” 陈祖义更震惊,汉王还能懂这个? “汉王无所不能。”两人身后有媚笑道。 洪铮转过头,看到纪纲谄媚的站在原地,伸手拍拍纪纲的肩膀:“纪指挥弃暗投明,大王知道一定会重重有赏。” 纪纲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汉王天命所归,末将也是顺应天命。” “走,看咱们怎么教训朱能。”洪铮哈哈大笑。 洪铮原本是镇守云南的大将,随着朱高煦占领的地盘越来越多,形势越来越好,朱高煦调他到前线。 洪铮带了一万步骑从云南到交趾,然后在交趾坐船,先到广东,再到福州。 而且他运气好,讨逆军正好在交趾抓到去打探消息纪纲。 纪纲一看情况不对,立马说出一个惊天消息,朱棣好像密谋打福州,纪纲也是偶尔间偷听到的。 洪铮原本就准备支援湖广,从福州登陆,正好借这机会领兵北上,随同过来的,有交趾附近部份水师和广东、福建水师,包括郑和投降的所有宝船大船都被征用。 此时对面的陈志、刘荣两人根本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 这两人常年在北方领兵,靖难难前一个是指挥佥事,一个是百户,估计以前连船都没见过几次。 在他们的印象中,靖难中唯一看到水师就是陈瑄率水师投降燕王,载着燕军渡江,一直来到南京城下。 水师差弱的感觉肯定被他们牢牢记在心里。 近十万官军从福州城东西两侧往南岸集合,密集的排列在岸边,陈志还生怕叛军不上岸,等着给叛军痛击一场。 至于船上有炮,他们当然想过,福州城不也是有炮,他们不是一样进攻。 就在陈志和刘荣准备痛击叛军水师的时候。 陈祖义的船率先横过福州城南门,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从右侧出现。 郑和两千料宝船原本的火器配置,即大中型火炮30门、小型火炮(碗口铳)数十门、单兵火器100门,以及各类神机箭、爆炸类火器若干,当时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存在。 朱高煦拿到手上,已经进行若干改装,取消了大量的小型火器,两侧分别有五门洪武大炮,五门他自己造的中型火炮(长型加重炮)。 全船大中型火炮二十五门,小型碗口铳类十门,主要的武器,定为火炮。 “开炮。”就在这时,陈祖义一声令下。 轰,轰,轰。宝船右翼十门火炮先后打响。 紧接着,他身后一艘艘海船紧跟在其中,所有船的右翼火炮,连绵不绝,对着岸边打响了大明历史上目前为止最大的炮战。 铺天盖地,连绵不断的炮弹轰向岸边。 站在南岸的陈志和刘荣看的呆若木鸡。 (本章完) 第387章 朱棣又掀桌子了 七月底。 轰,伴随着最后一声炮响,巴陵城下的官军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再次像潮水般的退去。 朱高煦站在城头,看向远处,观察官军撤退的方向。 看到官军退去,朱高煦正要下城楼,楼下有哨骑疯狂跑上来。 “报,大王,福州大胜,福州大胜,活捉刘荣,朱能带不到五万兵马败退。” 朱高煦大喜,拿过战报。 朱能当天强攻福州,福州有点顶不住,李远拿出大杀器,瞬息扭转劣势,接着派兵出城追杀,朱能见大势不妙,又不敢退,因为这个时侯下令退兵,可能变成大溃败,咬牙派人硬顶,双方正在野战大战,难分上下之际,洪铮带领的水师到了。 水师战船上百艘,千炮齐轰,沿着后世的仓山区在闽江里转,打的官军南侧阵营大乱,官军瞬间就崩了。 官军南方阵营的崩溃,直接影响到北面与李远兵马的大战,最终引起惨败。 李远亲率骑兵追出去一百多里,俘获无算。 战后,李远点验降兵,除了一些失踪和逃散的,得到步骑合计约十八万降兵,加上他手上原有的兵马,已经接近二十五万。 此时大明内战的最大好处是,降兵重组之后,立马能用。 他留三万据守福州,亲率十五万兵马北上,支援湖广。 另有数万与洪铮一起,从海路直袭京师。 “好,好,李远打的好,朱棣死定了。”朱高煦已经感觉到胜利在向他招手。 他重新回到城头看官军败退的场面,突然叫道:“朱棣可能也知道朱能败了,应该要退兵。” 朱高煦想了想又道:“依俺父王的性格,要么退兵,要么想约我到城外决战,拼掉手上最后的底牌,或许他觉的,只要打赢了我们,他就能翻盘——” 朱棣是个喜欢堵博的人。 朱棣的靖难就是一场豪堵,且被他堵胜了,朱棣这种堵徒,一定还会再堵一次。 朱高煦说的没错,城下朱棣又在骂娘,气的差点吐血。 原本朱棣已经准备和朱高煦议事退兵,想为朝廷拖延时间,但在七月初接到朱能包围福州的消息后,又开始继续围攻,只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为此,还专门召集诸将开了个会,通知大伙,官军已经包围了福州,要断逆子的后路,很多原本想退兵的大将听到后,都改变注意支持朱棣。 但没多久,后方传来消息,粮草供应不上,朝廷运转也出现了问题。 朱棣重新考虑起退兵的事。 也就在这时,他接到奏报朱能大败。 “轰隆”许久没被掀翻的桌子终于再次被掀翻。 朱棣气急败坏的把奏报撕了个粉碎:“朱能-——朱能——无能——叫无能好了-——” 朱棣从来没有这么骂过朱能。 去年朝廷在广西大败,朱能还情有可原,因为逆子准备了几百门炮,突然出来偷袭。 朱棣也感觉不能怪朱能。 但现在,他举兵三十万之众去打福州,又被李远数万给打败了,关键是,逃回来都没多少兵马。 他实在无法接受,三十万大兵,在一个月内灰飞烟灭。 这下江西境内官军只余五万不到,还要防守九江和南康。 这湖广双方决战的侧翼,如果防不住,等李远的兵马进入江西,从侧翼攻打朱棣,官军六十万也顶不住,就算李远不攻官军侧翼,前往支援朱高煦,也是个麻烦。 但朱棣也必竟是千古一帝,愤怒过后,很快冷静下来。 “传旨,让太子准备,随时撤回北平。” 朱棣第一时间是下旨给太子。 事到如今,朱棣也知道京师守不住,京师附近的官军都丧送的福州战场上,现在形势比当初他靖难时还要困难十倍。 逆子无论兵马数和水师数,已经超过朝廷。 房间里几个大将听了都是脸色微变。 朱棣又道:“俺要没猜错,俺的好高煦听到福建大胜的消息,很快会出来与俺野战。” “好,让俺好好教训这个逆子一番。” 朱棣认为,逆子朱高煦也肯定会出来打野战,这是打败六十万官军最好的机会。 “传令,全军撤退,往——”朱棣左看右看,盯着附近地图看了看。 此次双方投入会战兵力要接近一百万,肯定要选个好地方。 “往太平山方向撤退。” 决战,就在太平山。 太平山与九宫山并连,把湖广和江西分隔,官军如果背靠太平山,北面是富江河,东面是太平山,南面是九宫山,叛军想要进攻,只有西面一面能攻。 江西李远的兵马想从后面打官军也变的不可能,因为九宫山和太平山把他们阻隔着。 朱棣感觉自己太聪明了,这么好的地方都能想到。 但这样的战略,基本就是把自己放在被动防守的位置,这和他在靖难中,带着北军纵横交错,到处进攻截然不同。 当然,如果逆子不来进攻,他会沿着太平山退向九江,然后从九江退回京师。 以他的估计,逆子肯定会来进攻。 因为等他几十万大军退回京师,逆子想攻城,会变的更难。 决定完任务之后,朱棣死死盯着地图,心里默默的念着:“高煦啊高煦,俺的好儿子,你一定要来啊。” 朱高煦当然如他所愿,拿到情报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调集四周兵马。 八月初,驻守归州的杨雷、夷陕周泰、衡州盛坚、荆州贺如虎、常德周虎,长沙瞿陶等将纷纷来到巴陵。 小小的巴陵城,几乎集合了所有朱高煦在湖广的主要守将。 按朱高煦的意思,每城留三千人驻守,其余兵马,特别是骑兵,全部带到长沙一线来集合。 城内外双方好像有了默契,朱高煦各部纷纷往这边移驻的同时,朱棣则带着兵马退向通山县。 八月四日,朱棣全军还在有序撤退,朱高煦召集诸将,看向地图。 “朱棣五六十万大军应该退向太平山和九宫山方向了。” “大伙看,北面是富江河,富江河连接通山县,通山县南就是九宫山。” “通山县与九宫山中间的距离大概六里宽,朱棣可能就守在这条线上。” “而北面南面和东面都有天然山东屏障,不需防守。” “他是想在这里,约我一决死战。” “咱们要是不和他打呢?朱棣这么有信心,认为咱们必须要和他野战?”周虎嚷嚷道。 “不打他就顺路退回九江,再入直隶,到时五六十万大军分守各城,咱们要一个个攻城。”朱高煦摇头:“咱们炮多,六百多门炮,运这么远太麻烦,用来攻城比野战更难。” “就如他所愿,在太平山下决战。” 朱高煦决定陪朱棣玩,就在太平山通山县附近决战。 此战朱高煦能动员的兵力有湖广方向集合起来的约二十万。 朱棣那边原本有五十多万在攻城,打了两个多月,估计损了有三四万,因为他是打打停停,没有一直猛攻,手上应该还有五十万。 另朱能带着福州的败兵五万骑还在往九江退,短期内不会投入战场。 八月五日,朱高煦得到消息,朱棣的兵马已经全部退往通南县以东,进入太平山和九宫山山脚下。 官军沿着两条山脉一字排开,北靠富江河,五十多万大军严阵以待。 前锋就在刘家岭村。 这边后世在附近改了个名字,叫闯王镇,用来纪念李自成。 六日,朱高煦终于把二十万大军集合完毕,全军开拔往崇阳县去。 崇阳就在通山以西,正好面对官军大阵。 崇阳这边也有条河,可给朱高煦兵马提供所用水源。 朱高煦的大本营就设崇阳县内,条件比朱棣好了很多。 此时他们大本营距离官军前锋约八十多里,双方前锋大营,距离不到四十里,双方的哨骑每天都会发生交战,相互驱逐对方。 七日,朱高煦亲自带人来到高山源,这边距离刘家岭官军前锋大营不到十里,讨逆军前锋大营也往前推到距离对面官军大营十里左右。 站在高山源高处,朱高煦发现官军阵地尘土飞扬,无数青壮民夫正在奋力修筑工事。 “朱棣的打法,真是变了啊。”朱高煦看的暗暗好笑。 以前靖难时朱棣打仗,进攻进攻再进攻,就是他的打仗思路。 朱棣喜欢占据主动,先发制人。 “这是逼咱们尽快打过去啊。”宋猛道:“给他们时间这么挖下去,就不好攻了。” 朱高煦笑道:“这招对官军有用,对咱们没用。” 这会营地野战的防御工事非常简单,一般就是两种。 要么设木栏围栏(包括鹿角和拒马)为阻挡,要么挖陷马坑来阴人。 这两招对朱高煦来说都很容易破解。 “走,再转转,去九宫山。”朱高煦决定带着他们往九宫山去。 九宫山是道教名山,占地约二十万亩,最高处海拔一千六百多米,是大明中南部最高的山之一,后世是旅游景区,避暑胜地。 朱高煦带着一行人,还有一百多亲兵,一路从西往东爬。 带路的是通山县附近一个山民,宋猛派人找来,给了十两银子。 老头五六十岁,爬山还是特利索。 一边爬一边嘀咕,官军征用了他们家,给了宝钞五贯,他说宝钞有个屁用,现在都不值钱,还是汉王好佬,百姓们都支持汉王。 又说官军还拿了他们家粮,五贯钱连粮都在内,让他们自己去买别的吃。 朱高煦心中一动,朱棣现在这么缺粮了? 想想也是,朱棣五六十万大军在湖广,全靠后面支援,而朱高煦兵马少,又占据大半个湖广。 朱棣是有可能粮不够的。 “明纣王无道,宋猛,再给刘老汉五两银子,咱们不能亏了百姓。”朱高煦马上义愤填膺的道。 “啊呀,太多啦,太多啦。”刘老汉有点不好意思,但拿到手上,还是喜滋滋的。 朱高煦爬了会,看不到山下,特别是北面官军所在:“就这条路吗?上山还有没有别的路?” (本章完) 第388章 最后的决战(一) 刘老汉道:“这是最好的走的,还有条小路,但比较难走。” “在北面还是南面?” “北面。” 朱高煦又问:“我们现在这条路,最宽有多少?” “五六步吧。” 朱高煦默默想了下,似乎炮运不上来。 官军就在山下,如果能把炮运到九宫山或太平山,直接能打到山下的官军。 但这山路有点陡,不好走。 刘老汉说这还是前面比较好走的,后面的路越来越难走,特别进入九宫山和太平山交界时,路更窄更陡。 “能从这山上,直接走到九江吗?”朱高煦这时又问。 四周诸将俱是脸色大变。 大伙都没想到这问题。 如果能从这走到九江,再与官军在山下大战的时候,突袭九江城,只要成功,立马就能截断官军的退路。 到时官军只能往蕲州方向撤退,水驿道完全没用,所有的辎重和粮草,将会失去。 而且双方如果在山下相恃不下,难分胜负时,讨逆军突袭九江,或能扭转战局。 刘老汉想了想:“我只知道可以走到太平山,太平山往东还有清湓山,从清湓山下去,才是九江。” 他顿了顿:“可以找当地人带路看看,老汉实在没去过这么远。” 他静静的站了会,众将也都等着他。 “徐小刀。” 朱高煦令亲兵总旗徐小刀,带一队亲兵,带部份粮食,继续跟着刘老汉往东走,一直走到太平山后,沿路观察地形,难走的,不适合大军行走的都画下来。 到太平山后,找当地人带路,看看有没有穿过清湓山,进入九江的路。 如果有,就派两个人回来,其余的人,在清湓山下隐藏等待,不要让官军发现。 如果没有,就全部一起回来。 “喏”徐小刀应了声,带了十个亲兵,从众人身上分了点粮食,又拿了些银钱宝钞,带着刘老汉继续往东。 “走,咱们先回。” 朱高煦带着其余的人原路回到蔡家源。 这边是讨逆军前锋大营,讨逆军大营四周正有上万土司民夫在帮忙建造工事。 他观看了一会工事,又回头问“炮到哪了?” 有人回,还在崇阳集合。 朱高煦六百多门火炮,加上各种大口径铳类,还有夺来的洪武大炮,接近上千门。 除了部份铳类先到,自制的火炮他先全部集中到崇阳,然后一起往前线运。 现在还没有集合完毕。 因为现在他的兵马也没有全部布置完毕。 七日,讨逆军陆续到达指定位置。 二十万大军在蔡家源和崇阳县之间摆。 盛坚、周泰领军五万驻讨逆军北面,沿大围山往东,护卫左翼。 瞿陶、顾兴国守崇阳,护卫后翼。 讨逆军右翼也是九宫山所以不需要防守,仅以少量兵马看守下山的路。 朱高煦自己上过山,所以也要防着官军从另一头摸过来。 前锋营为贺如虎、周虎,两只猛虎。 中军主力是杨雷、王友、宋猛、赵贵、马飞等部,朱高煦自己也在中军和崇阳县之间来回。 此时沿在各营中轴线上,数千土人加班加点,在为火炮修路。 一旦六百门火炮和其他火铳全部到了崇阳,会从最好的路上,运到前方。 因为的朱高煦还要防着下雨,如果下雨天,不但不方便打炮,雨地泥泽,他的重炮很难行走。 与此同时,又让工匠多做雨棚,雨天时竖在火炮上面,即可挡雨。 朱高煦把能想的都想到了。 八日开始,讨逆军前锋上万人出营,对面官军也出了上万人,双方小规模试探打了一波,官军小败,立刻退回大营。 朱高煦看的吐血,朱棣现在变鸡贼了,摆出一副让你来攻,你敢不敢的样子。 他明显是想让朱高煦攻过去。 靖难中带着数万兵马,纵横南北,转战千里的朱棣已经不见了,在经历了数次惨败后,朱棣打仗也越来越狡滑。 也好,我正要拖延时间,朱高煦也不急,继续派小股兵马试探,还去攻了下官军大营。 官军前锋大营前面是密密麻麻的木遮栏(包括鹿角和拒马),如果不用火炮的话,不知要靠多少人才能推翻。 后面陷坑无数。 正常攻这种营,前期肯定死伤不少,要大量的填坑推栏。 朱高煦便令营中洪武大炮慢慢的往前打,隔一会打一炮。 对面木遮栏被打了好多,但一晚上又重新立了起来。 九宫山、太平山这边全是森林,木材级多,官军就地取材,你白天打了多少,晚上他就给赶制出来。 朱高煦也不急,一面等火炮,一面安排走山路。 八日下午,宋猛、刀猛江,带领两千刀氏土兵,两千明军,准备从九宫山进入。 刀氏土兵都擅长爬山,在山间如薄平地。 这两千明军,也是云南卫所常年走山地比较多的。 全军带着十天口粮,换上江西卫所衣甲,从九宫山西面上山。 靖难时,朱棣多次派人这么干过。 所以他起兵后,土司衣服和他们一样,土兵是不能假冒的,然后讨逆军帽子上面都换了其他颜色的帽樱,以示与官军的不同。 最重要的是,严令各部在路上遇到讨逆军同仁时,都要查明底细。 每营每军,都有一个数字编号,百户以上知晓,若吃了败仗,编号立马就换。 再加上朱高煦的哨探非常厉害,到处巡查,所以到现在为止,官军还没有假冒讨逆军成功接近的例子。 江西两个卫都参与了之前的广西大战,降兵不少,衣服就是江西卫的。 宋猛、刀猛江带着兵马换上衣甲,直接从九宫山西翼爬上山,往东而去。 十日,李远率十五万兵马从福建经过江西,从江西宁州进入朱高煦后翼,十二日,与朱高煦汇合,两军合计三十五万。 这次李远长驱直入,没有在江西驻军,他知道湖广一战至关重要,打赢了,江西、湖广全归汉王,打输了也守不住,所以一个兵都没留守。 从九日开始,讨逆军就连续进攻官军,朱高煦在高处观看官军打法。 五十多万官军就像缩头乌龟一样,抱成团,前面全是木栏,等着讨逆军来攻。 野战时,官军前面是长枪兵,枪盾兵,现在全是火器兵,弓箭手,就是倚仗木栏来阻挡对面进攻,然后给予杀伤。 一旦讨逆军打破木栏等围物,后面长枪兵就顶到前面。 这是朱棣最猥琐的打法,朱高煦相信现在告诉后世的兄弟们,没人相信千古大帝朱棣打仗会这样。 朱高煦让李远的兵马休整了一天,两人整天在商讨如何打的问题。 李远认为,朱棣肯定知道讨逆军火炮多,火炮厉害,他还敢集中这么多兵马,对面应该有防备。 这会预防火炮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布袋装沙土,筑为护墙,人躲在墙后,肯定没事。 但朱高煦相信朱棣没这么聪明,而且他也不可能带有太多织袋。 更想不到用沙袋墙来挡。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挖了沟后,把挖出来土筑墙,人躲在墙后。 但现在讨逆军也攻不进去,所以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等我们攻进去就知道了,现在猜想也没意义,见招拆招,本王相信,朱棣再聪明,也不是本王的对手。”这是朱高煦穿越者的优势和自信。 十三日。 呜。 长长的角号声中,大股的讨逆军纷纷出营,对面官军也很快做出回应,源水般的官军也纷纷出营。 此次讨逆军出营就出好久,然后列阵,对面一看就知道讨逆军准备来真的了。 前锋数万讨逆军整齐的排列,阵容连绵数里。 “李远应该来了。”朱棣这时也在高处看向这里。 他知道前面朱高煦小打小闹是等李远,他也同样在等朱能。 朱棣不知道李远有多少兵马,但肯定加起来也不会超过自己。 “当狠狠教训逆子。”他心中同时叫道:“真以为俺打不过伱,只是俺没有御驾亲征,小看了你而已。” 此时他面前站着军中诸多大将,朱棣开始逐一布置。 “叛军没有俺们人多,俺们要慢慢消耗他们的兵力和火炮。” “许成、蒋善,你俩守第一线,朕的唯一的要求,阵亡不过半,不得后退,违令者,斩。” 两人脸色微变,但马上磕头,领旨。 不过朱棣也说了,阵亡过半后,你们可以回来。 退到一边后,两人情不自禁同时摸了下额头。 这会正是夏天,刚刚好像被朱棣吓出一身汗。 打头阵,阵亡过半才能退? 这不是打仗,这是拼命。 许城郁闷的回到自己驻地,先把防守分配好,还在调整部份兵力,轰,对面一声炮响。 他正站在大营最后,就看到一发炮弹飞了过来。 “特娘的。”他下意识脖子一缩,生怕打到自己。 但他这边其实位置不错,身后有条沟,约两米宽两米深,这已经是官军们挖的最深的沟。 大明立国以来,也只有朱棣现在学朱高煦这么干过。 官军这边把挖出来的泥堆在前面,形成一堵墙,用来躲炮。 但官军这会还没意识到,用织袋装土,堆叠之后,可以很好的防炮。 他们堆墙,只是想躲在墙后。 朱棣已经在尽量学习逆子的各种阴诈手段,但还是没有学完全。 再说许成下意识缩了下头,猛然发现那炮越来越大。 “不好。”许成赶紧往下一蹲,缩在墙角下。 扑通,那炮弹狠狠砸在他身前的土墙上,哗啦,土墙倒塌一片,出现一个像城墙垛口似的缺口,炮弹穿过土墙,扑通,掉进沟里。 许成距离炮弹穿进来的位置大概两步左右。 炮弹轰然落下,他蹲下的同时,身后几个亲兵们也纷纷围到他身前,想保护他。 扑通,一声巨响后,大片泥墙纷纷崩落,把许成和亲兵们撒了个满头满脸。 许成面对着土泥,吃了一嘴的土。 还感觉到身体翁的一震,一屁鼓坐到地上。 他的扎甲,锁甲里面全是土。 “特娘的。”许成惊恐大骂,站起身来,就见身前不远处的泥墙,大概有十步长左右,全倒了。 中间一个大豁口,炮弹从口子里飞出掉到后面的沟里。 沟里也被打塌了一片。 “呸呸呸”许成吐着嘴里的泥,破口大骂:“这段墙谁堆的,为什么这么薄?堆厚点,堆宽点——” 许成是吓尿了,刚刚要是打偏两步,直接就能把他给爆头。 官军以前打仗很少这么挖沟修墙,只有在攻城时,可能会挖土,但也没有筑过这么高的墙。 民夫们第一次干活,没有像朱高煦那边严格的标淮。 朱高煦部下挖沟筑墙,沟多深多宽,墙多高多厚,都是有标准的。 官军没标淮,大伙就乱堆。 所以有的墙厚,有的墙窄。 许成这段墙极窄,直接被火炮贯穿,差点把他打死。 他是又惊又怒,但挖沟筑墙的民夫早就到后方去了,许成也没办法,怒骂了几句后,赶紧换地方。 此时前面鼓声连绵不绝,讨逆军一队队往前压迫,汉王正式开始对官军大营进行强攻。 (本章完) 第389章 最后的决战(二)加更求月票 官军前面有五排木遮栏,上面都插着倒剌,密密麻麻,极为恐怖。 后面是火器兵和弓箭手,中间夹着盾牌手。 很多人手上拿着木头临时拼接的大盾,后阵中还有工匠在紧急打造,那怕简易的也能起到一点作用。 朱棣这时肯定后悔他的炮在之前围攻巴陵县时全部被打完了。 当然了,就算没有打完,凭官军的洪武大炮,在这种场合起到的作用也不大。 轰,轰,讨逆军的炮断断续续的响起,基本要半刻钟左右才会响一批,一批大概十几门,所以炮声即不密集,又不连续。 这让官军有一种错觉,讨逆军的炮也不多了。 许成听了会,下意识觉的,讨逆军的炮也就五六十门,不会超过一百门。 在之前打巴陵城时,对方的炮可能和官军一样消耗殆尽了。 这些炮有些落在前面的木遮栏上,有的打进官军阵中,有的打到泥墙上。 官军们士气还不错,因为半刻钟左右才会打一批,命中率又低,所以被打中的必竟少数。 大伙全神贯注盯着对面的讨逆军。 讨逆军从数百步外缓缓往前走,走到两百步时,居然还停下来休整一会。 这是要充分保持体力,保证一会短兵相接时,有足够的力气。 此时炮声也同时停下。 讨逆军阵后的鼓气更响了,声音开始加速,讨逆军休息了片刻,继续往前。 他们速度很慢,保持着体力,但对官军却是一种强烈的压迫。 “来了,来了,准备迎敌。” “叛军上来了,不要怕,他们比我们兵少,打他娘的。” “注意箭雨,优先避箭。” 官军各处都在叫,估计想鼓动士气。 双方进入到八十步时,前排讨逆军纷纷拿箭弯弓。 “准备” 哗哗哗哗,前锋很快进入五十步内。 站第一排一个百户回头一看,至少十排弓手已经进入六十步内。 “放箭。” 几乎他大叫的同时,崩崩崩。 空中全是拉弓的声音。 讨逆军和官军同时对射。 此时六十步时已经进入双方射程。 但明军步弓威力不足,面对锁甲和皮甲,如果不是射中要害,很难至命。 所以战场上经常会出现身中十几箭还能继续战斗的人。 有人身披三重甲,普通步弓根本无法伤害到。 而朱高煦这边有很多硬弓,还配着重箭。 更关键的是,讨逆军弓手远远超过官军。 一波对射之下,官军那边人仰马翻,到处惨叫。 讨逆军这边也很多人被射倒。 官军那边人一少,对射就更差。 噼里叭拉的几波对射后,前排讨逆军已经进入三十步内,三十步外的官军要么倒地,要么后退,前排官军几乎被射空了。 许成在后面看的肝胆欲裂,谁打仗让弓手冲最前锋的? 也只有汉王这么打。 “顶上,顶上,顶上--”官军这边不停叫人顶上。 原来有很多人用木板临时钉在一起,当门板一样用来防箭。 效果肯定没有真正的盾牌好,但至少也能抵挡一下。 许成心想,现在应该搬开栏遮,直接带兵杀出去才好。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到时侯,还得等待更好的时机。 于是讨逆军一边狂射一边靠近,很快接近官军布置的木栏遮。 他们纷纷砍开绑着的绳索,片刻之后就把木栏遮拆开平铺在地。 这其间双方还一直在对射,官军偶尔还有火器爆发一波。 其中好几车飞火箭射到讨逆军,对面也是一片片惨叫,讨逆军倒了一大批。 官军顿时狂呼起来。 但马上,更多的箭雨往飞火箭方向射过去。 双方隔着木遮栏又对轰了一番,官军还是大亏。 眼睁睁看着讨逆军拆开他们的障碍物。 许成看的清楚,等讨逆军拆到最后一排时,知道时机到了,果断下令:“击鼓,冲锋。” “咚咚咚”官军鼓声大作。 “杀啊。”在军将们的喊杀声中,一直被射的官军们彻底暴发了,像疯了似的往前冲锋。 之前的木遮拦,没挡到叛军一会,却也同时拦着他们。 官军看到障碍物没了,立刻像潮水般冲过去。 对面可都是弓箭手,理论上是好打的。 但见那些弓箭手,崩崩崩,对着他们抛射了最后一波,然后有的把弓背到背上,再取下背上的盾,有的直接扔到地上。 铮,铮,铮,然后纷纷拔刀。 “冲啊。” 前排全是土司兵。 土司兵疯狂冲上,冲到双方还有十步时,又纷纷收刀,拿东西。 嗖嗖嗖,各种短斧,短刀,骨椎什么全扔了过去。 啊,迎面好多惨叫,官军倒地一排。 接着双方的兵马像洪水似的,轰隆撞到一起。 惨烈的肉搏战开始了。 许城在后面看了一会,就不停的咒骂,汉王的兵打仗,和汉王一样阴险。 只见讨逆军除了前排和官军接触肉搏的,后排能射箭的,坚决不肉搏。 所以能看到大量的弓箭还从后面往前抛射。 中间还有人在扔短枪(标枪),不停有短枪从讨逆军中飞向官军。 许成年纪比较大,今年应该有四十五六岁,最早跟过徐达,还和杨文征战过广西,云南等地,他打仗打到现在,还没看到过两军前面在肉搏,后排不断往对方射箭,扔短枪的。 当然了,以前大部份战场比这里宽大。 现在官军和讨逆军双方上百万人马,在几十里宽的地面上,有限的空间中,使的双方兵马非常密集。 而且讨逆军有意让前面更密集,堵住官军。 前面堵起来后,官军人多的优势就没有了。 因为双方在第一排的人数永远差不多。 假设第一排只能站一百个人,你官军有两万,还是只能站一百个人。 讨逆军只有一万人,也是站一百个,官军无非比讨逆军多一百排而已。 讨逆军在前面密集集合人手,堵住官军,和他们肉搏,后排不停的抛射,扔短枪,啥招数都来。 打的中后排官军叫苦不迭,纷纷想后退。 但这还不算什么。 讨逆军前排的人还各种下流阴险招数。 许成看到很多讨逆军打着打着,会突然蹲下举盾,然后对着官军脚上划一刀。 至于什么吹箭,扔短刀更是如家常便饭。 空中全是飞来飞去的各种暗器。 这还是我认识的明军吗?许成看的要吐血。 朱高煦的兵马打仗毫无武德,各种偷鸡摸狗,那像正规兵马,简直和青皮流氓打架没有区别。 但这打法还真有效,仅仅一刻钟不到,前面突然有人崩溃大叫,接着官军像潮水似的往后狂退。 看到官军转身就跑,还有人捡起地上官军留下的长枪,对着官军后面就扔。 “简直无耻。”许成破口大骂,赶紧下令:“叫碗口铳准备。” 此时在很多泥墙身后,官军的碗口铳都正在弹填弹药。 官军像潮水般退后,纷纷退到墙后。 后面他们挖了大量的沟,每条沟前面都有墙。 讨逆军紧追而上,很快就要面对他们的低墙。 许成以为叛军会一涌而上。 必竟战场上打仗都是如此。 不料。 “当当当当”讨逆军那边突然响起鸣金声。 “停停停停” 前排军将们也都在大叫。 正狂追猛砍的讨逆军纷纷停下。 大部份的兵马都在泥墙三十步外停住。 有队土司兵有点上头,追砍着一队官军逃兵往前猛跑,转眼间进入对方二十步内。 就在这时,对面推开墙上一个豁口,碗口铳伸了出来。 “轰”在侧面对着这股土司兵就是一炮。 “啊”现场顿时惨叫连连,一波土司兵被近距离一炮打的惨叫,飞倒。 许成目瞪口呆看着讨逆军。 巨大的战场打起来后,还能如此轻易的控制住兵马的进退,就算最精锐的明军也无法做到。 通常这样的肉搏战发生后,双方都会不停的缠斗,进攻的,直到一方输掉,或投降为止。 但正占据上风的讨逆军,才往前冲了一会,就立刻停下,让人大惊失色。 更让人震惊的是,讨逆军在狂暴的战场上还能令行禁止,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如果刚才是官军这么冲锋,砍杀,追着讨逆军时,许成这边鸣金声响起来,起码一刻钟以上,才能让全军停住。 很多人根本听不到,也不会管的,只会闷头往前冲。 战场变的无比诡异,讨逆军鸣金,停下,大部兵马止步在官军土墙三十步前,接着有序往后缓缓撤退,一直退到五十步外。 官军们则紧张的缩在土墙后,因为之前对射吃了大亏,弓箭手损失不少,现在只有少量的官军还有弓箭往讨逆军射。 讨逆军并没急着冲上,后阵在飞快的变动,前阵退到五十步外。 现场这么多人,数万兵马的前行和后退,都不容易,讨逆军井然有序,场面比官军看起来通畅多了。 许成这时看着讨逆军的动向,飞快叫来一个千户。 “你立马和谭青说,不要用弓手放前面和在叛军对射,当安排在墙后,火器也是。” “喏”那部下千户转身往第二道防线去了。 (本章完) 第390章 最后的决战(三) 他们的布置,最开始是诸多大将一起研究决定的,现在看来,前面用木遮栏拦着,再用弓箭和火器和叛军对射,根本无用,挡不住叛军箭多。 而且叛军弓手扔掉弓后,还精于步战。 官军弓手大部份都是专业弓手,很少与人步战。 许成认为,木遮栏无用,直接用泥石筑墙,官军应该缩在墙后,可以借助地利有效防守。 官军以五六十万之众,却处于守势,无非是害怕叛军炮利,想用层层泥墙,消耗叛军的火炮。 这点,许成认为是有用的。 就在他为后面提供想法思路时,前面讨逆军已经开始变阵。 呜,呜-——呜-——呜-——讨逆军号角声似乎有说法,一短三长,接着的深色的大旗摇动。 许成看着讨逆军的后阵像波涛一样扭动起来。 足足一刻钟后,只见讨逆军像潮水似的一层层分开,后面出现一辆辆奇怪的车辆。 正是明末后金常用的楯车。 这些楯车早在讨逆军大阵中间准备着,本来是防止前方冲阵不利时用上,没想到前面直接就把官军的木遮栏给拆了,到现在看到泥墙和火器后,才换上。 许成还是第一次看到讨逆军的楯车,顿时目瞪口呆,下意识感觉到这车看起来笨重笨重的,可能不好对付。 讨逆军纷纷缩到楯车后面,不一会,前排一字排开几百辆楯车。 后金楯车是两轮的,在后金建国后,极为善用楯车,无论野战攻城,每战必用。 皇太极甚至还下了命令:“遇敌若无楯车,切勿出战”。 朱高煦的楯车是四轮的,平时做为运输车辆,战时将四面拆下重叠在前面一面,四块合一,立刻成为楯车。 车身宽约四步,长约六步,前面楯板宽六步,后面三人,左右各两人,七人同时推动。 每推片刻,后面会有人轮换,保持大伙的体力。 后金作战时,每三十人分配四辆楯车,也是为了保持体力。 讨逆军阵形变化不紧不慢,等第一排楯车排好后,立马有炮声响起来,接着后方传来命令,前进。 在楯车的运动下,讨逆军跟在后面再次攻上。 官军们面对这样的‘武器’有点手足无措,许成也是满脸惊讶。 但他没有犹豫,等讨逆军进入碗口铳射程时,立马一声令下。 轰,轰,他们大量的碗口铳开始发炮。 这时他心中有点郁闷的,因为碗口铳打一炮也要好久才能打第二炮。 而讨逆军推楯车挺慢的,不像之前步营往前冲。 早知讨逆军是用楯车来攻,他肯定不会用这样的阵形。 但讨逆军之前确是用步营来冲,许城也以为打一炮后,不会有打二炮的机会,布置自然比较随意。 没想到讨逆军突然换了打法,以楯车往前压阵。 第一波碗口铳有很多打到讨逆军阵中,有的打中人群,有的打在车上。 打到楯车并不能把四块厚板合并的楯板给完全打破,特别五十步外威力会更小。 第一轮碗口铳打过去,大概只打废了三四十部楯车。 等他们炮声一完,讨逆军加快速度,把楯车拼命往前推。 后面的人,还不时的往官军阵中抛射。 双方转眼间再次短兵相接。 “杀啊。”讨逆军密集的人流像洪水似的,轰隆,冲到官军第一堵墙前。 砰砰砰,讨逆军纷纷跳上楯车。 原本官军在墙后,还算有些障碍挡在身前。 不料讨逆军往楯车一跳,直接变的居高临下。 扑哧扑哧,讨逆军前面全换成了长枪兵,居高临下,对着墙下面就捅。 官军一会就顶不住,纷纷往后跑。 后面就是陷坑,上面有跳板,只能一个个往后跑。 有人匆忙间就直接掉到沟里。 讨逆军或翻过土墙,或推倒土墙,接着要么把墙推倒在沟里,要么把楯车上面的楯板取下,铺到沟上。 也有讨逆军直接把官军尸体和伤员往沟里推。 官军节节败退,到处失守。 半个时辰不到,许成已经感觉守不住了。 讨逆军打法太猛,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官军的墙和沟都挡不住。 朱棣的想法是想组织层层防守,一步步消耗讨逆军的火炮,最后凭兵力优势来波决战。 但没想到讨逆军根本不用火炮,直接步兵压上来肉搏。 你有墙我就推倒你的墙,你有沟,我就填伱的沟。 官军辛苦挖出来的沟,筑出来墙变成了笑话。 如果挡不住步营的蚁附和肉搏,再多的墙和沟都没有用。 而关键是,官军真挡不住。 因为朱高煦兵马的打仗和后世的后金有点像,前面在肉搏,后排还在用重箭,并且有断断续续的火炮打向官军中后阵。 等于三个方向在向官军进行立体打击。 可以说没有严格的纪律,和死战的决心,任何部队都抵挡不住。 官军的墙是一层一层的,后排的官军想出来支援前面,就要被讨逆军后排重箭所射。 不出来支援,只能眼看着前排墙后的官军被讨逆军缓缓捅死。 许成不停调兵遣将,但只能眼睁睁看着讨逆军推掉他们筑起的一堵堵墙,填起他们挖好的一条条沟,层层逼近。 现场喊杀声震天响,全是讨逆军的声音,官军只有惨叫和哀嚎在回荡。 双方在每堵墙和沟中争夺,官军节节败退,丢失一道道阵地。 讨逆军则像蚂蚁似的翻过一堵堵墙,越过一条条沟。 双方从上午打到中午,大概两个时辰不到,突然官军中一阵骚动,接着大股官军往后逃跑。 许成他们防守的一线在坚持了一上午后,终于被打崩。 开始只是一段线上的官军后退,接着是全线后退,很多人直接跳进沟里,然后在沟里等着投降。 许成在第二条防线好不容易收拢败兵后,三卫兵马一万五六千人,全身而退回来的,不到一万。 一上午损失了近三分之一。 此时他们身后,谭青带领的第二波兵已经严阵以待,一个个方阵排铺数里。 第二波约有五万人马,并且知道讨逆军没有太多火炮,所以已经有一半兵马列阵在外,后面陆续还有步骑往外集合。 准备等会打叛军一个反冲锋。 许成和蒋善灰头土脸的去见朱棣。 朱棣要求他们,阵亡没到一半,不准退,但官军完全抵挡不住,一万多人的防线,一上午就被打崩了。 朱棣因为怕炮,所以在后面远处。 他已经接到许成和蒋善前阵败退的消息,恼羞成怒:“令他们兵马和谭青一起,死守第二线。” 他几乎想斩了这两人的,想了想后还是忍住。 于是许成和蒋善等整顿兵马,列阵在谭青兵马之间,静静的等着。 前面讨逆军还在填沟,推墙,半个时辰不到,陆续有兵马进入官军五百步内。 谭青骑在马上,铮,直接拔刀,挥刀就喊:“给俺,全军冲锋——” “冲啊” 官军两部约六万人,突然在整个战线上来了一次反冲锋,试图在讨逆军立足未稳之时,打讨逆军一个措手不及。 要说朱棣的指挥和布置也算可以的。 一般人你第一道防线打进去这么不容易,估计后面还会是这样,又是墙又是沟的。 没想到第二波官军严阵以待,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官军挖了这么多沟,坑了讨逆军,也坑了自己。 讨逆军没完全过来之前,他们也不敢冲。 现在讨逆军终于过来了,立刻往前冲锋。 好不容易杀过第一道防线的讨逆军也在匆匆集合,原地集结。 但说真的,五百步真不近,你平时跑五百步都得好好喘口气。 谭青迫不急待下令冲锋,距离实在远了点,你好歹等讨逆军上前一点,你们大军缓缓压上,最后再冲啊。 只见浩浩荡荡的官军冲过去,刚过三百五十步距离。 突然。 轰,一声炮响,从天边响起。 嗖,一棵黑色的炮弹从讨逆军阵后飞过来。 “冲,不要怕,叛军的炮没多少可用。”谭青还在大叫。 轰,轰,轰,下一刻,连绵续的炮声响个不停。 嗖嗖嗖,上百枚炮弹铺天盖地的飞过来。 这是讨逆军成军以来最大规模的炮击,比起上次广西大战,还要多的炮。 上次广西大战,朱高煦为了保持连绵不断的炮击,考虑到这个时代射速的漫长,两百多门火炮分成七八轮,每轮只有几十门炮在发射。 每轮间隔在一分半钟左右,同一轮的炮发射时间也有前后,这才形成一个连续的循环。 现在接近一百门炮。 每门发射时间也是不等。 轰,轰,轰,一百门炮连续响了三分多钟才响完。 这场面就看起来极为壮观,空中是飞个不停的炮弹。 嗖,嗖,嗖,一枚枚炮弹落到官军大阵之中。 这一波火炮打下来,现场是哀嚎一片,死伤无数。 谭青和许成真是领会到,皇帝陛下说朱高煦打仗没有意法,不按常理来的无耻下作了。 官军被这波火炮打的死伤惨重,冲到讨逆军面前时,对面是层层的楯车和密集的箭雨。 形势反了过来,讨逆军用楯车当墙,前面长枪兵顶着,后排在射箭。 双方再次进入惨烈的肉搏战。 但这次才半个时辰不到就分出胜负。 官军后阵率先掉头逃跑。 (本章完) 第391章 最后的决战(四) 官军承受不住如此大规模的炮击,只能败退,重新往墙后面躲。 讨逆军则趁势反击,又重复之前攻墙的步骤,天黑之前,讨逆军攻下了第二条防线,官军退守第三道。 随着最后的炮响结束,第一天打完,讨逆军推进了约两里,官军后退了两里。 夜幕降近,双方暂时罢兵。 太平山下,朱棣的中军大营,灯火通明。 朱棣脸色阴沉着在看地图,攻城不利,野战也败。 朝廷近六十万大军,奈何不了叛军。 叛军的火炮,真的太猛了。 朱棣已经想尽办法来消耗和抵挡叛军火炮,但好像还是没用。 关键逆子也真狡滑,火炮都不浪费,不用来打工事,全往人群里打。 此时大营里许将云集,吴达,许成、蒋善、谭青、童信、徐善、马瑛等将领俱在。 “叛军火炮这么犀利,又这么多,大伙合计合计,明天该怎么打?”朱棣不得已,只能好声道。 大帐里沉默了片刻。 官军洪武大炮在攻城中尽丧,就算没丧,也不可能像叛军那样打出这么高的效率,现在已经处于全面挨打的地位。 别说这些人,就算徐达在世,蓝玉复生,恐怕也想不到办法。 毕竟像朱高煦这么大规模用火炮,即使到了明末也没有。 “都哑巴了?”朱棣一看众人无声,顿时怒了。 “陛下息怒。”蒋善率先跪下。 四周陆续跪了一地。 “都起来,朕要你们想办法,不是跪下。”朱棣怒道。 蒋善又站了起来,众人又陆续起身。 “依末将看。”蒋善硬着头皮想了下:“只能凭坚城固守,消耗他们的火炮,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蒋善的意思,叛军占据了太多地盘,可以源源不断的的制造火炮,就算凭大城坚定一时,也不可能一直坚守下去。 还是要让叛军无银,无人,无力制造火炮。 但朱棣已经试过,试图突袭福州,断朱高煦的根。 现在朱高煦的根没断掉,他的京师已经面对叛军水师和大炮的威胁。 “不如和叛军拼了。”蕃骑将领童信突然道。 朱棣转头看向他。 “今天叛军其实才打了一轮炮,咱们就崩了。” “臣看的很清楚,叛军的炮就是一炮一炮接着打,间隔时间不长,所以听起来,好像连绵不断,臣估计叛军的炮总数,也就一百门左右,只要兄弟们不怕,连续的冲,他们的炮,很快地哑掉。” 童信的意思,咱们兵多,如果不计死伤往前冲,顶住炮火,说不定有机会打改叛军。 但这么打的前提是,官军能不能顶住炮火。 一旦顶不住,可能变成大败。 前军都督佥事马瑛这时也道:“叛军火炮主要是打在人群中威力比较大,还对兵士们遭成心里压力。” “去年广西大败,就是咱们官军太过密集。” “末将认为,改天大战,可拉开阵形,不要太过密集,这样叛军再多的炮,也要威力大减。” 明军打仗向来喜欢扎群摆阵,特别是几十万人的大战役,只有密集在一起,才适合指挥。 不然几十万人的大战场,铺出来不知多少里长,主帅也无法掌控全局。 “还是要训练将士们,不怕火炮的信心和勇气。”羽林前卫指挥使王许儿道。 今天白天很多人不是被炮打败的,是被火炮的声音和威势给吓退的。 特别是近距离看到一炮打中友军时,那种惨烈的现场,很容易让部份明军崩溃。 朱棣脑子里也在盘旋着。 情况有点不妙,以前他靖难时,感觉南军五六十万也不吓人,他都有勇气打赢。 现在自己兵马多了,反而没了信心。 他现在突然有点理解李景隆的心情了。 带着五六十万兵马,害怕打败,想必和他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 如何取胜? 只有在战场正面击败逆子的叛军。 但正面叛军的火炮太猛,他靖难时那套打法已经不行了。 靖难时他动不动带着数万步骑往前冲,冲成功了,官军就败,总失败了,还能全身而退。 现在呢? 对方火炮严阵以待,朱棣都不敢亲自领军上前。 万一被一炮打中,就搞笑了。 朱棣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很好的办法来对抗火炮。 此时他考虑两个打法,一个是童信所说,不计死伤,下令全力进攻,几十万人一起往前冲,形成一个庞大的战场,叛军火炮肯定打不到全局。 这种打法成功了固然能大胜,还能毁了叛军所有火炮,但一旦输了,他将面临最大的惨败。 第二个打法就是撤兵退入直隶,然后分重兵驻守各地,和靖难一样,死守不战。 叛军如果攻城,一府一府的攻克,都要死伤惨重。 但他现在能守的,只有直隶北平山东等几省,以逆子的能力,坚守下去,他自己可能顶不住,粮草耗尽就不好办了。 而且朱高煦攻不攻坚城都是问题。 到时围而不攻,他也难以持久。 “明天先守着,召朱能他们过来。” 朱棣思索再三,决定先坚守几天不出战。 第二天,讨逆军再攻。 官军层层防守,利用土墙,深沟,重复着攻防战,但他们没有特别好的手段对付讨逆军,主要是重型火器不够,碗口铳虽然有大量,但射速慢,威力不强,连打之后,还会炸膛。 讨逆军前面有楯车,中间有箭雨,后面有炮,三位立体攻击,无往不利。 双方打了一天,官军又退一里。 朱棣每天让人数着讨逆军的炮声,心里不停在想,爆啊爆啊爆啊,巴不得讨逆军的火炮全爆掉。 他希望这种阵地战,能不停的消耗讨逆军的火炮。 但讨逆军在面对泥墙和沟道时,火炮用的很少,十几门炮断断续续的打,有时一刻钟才响一下。 明显不准备用在工事上,留着专门对付他们步骑。 第三天有部官军守的挺好,与讨逆军激战半天,寸土未丢,但身边左右同仁纷纷败退,他们没办法,也只能后退。 朱棣大喜,立马召见驻守千户。 千户叫葛正,身材高大,颇为英武。 朱棣喜道:“你怎么守的?叛军打仗不要命似的。” “回陛下。”葛正道。 他们守在泥墙后,发现叛军用楯车靠近,然后跳上楯车,居高临下用长枪捅他们。 而且叛军手上暗器层出不穷,打着打着,可能从后面、侧面扔过来一把短刀或短斧,非常下作。 叛军不是各自为战,左右皆会帮助。 葛正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他令部下都准备好泥沙,叛军刚到身前,哗啦,大伙对着叛军扔一脸的泥沙,扔的叛军眼都睁不开,然后一顿捅砍,只要杀了一波,后面叛军想上楯车就比较麻烦。 并且他们前排在和叛军肉搏,后排专门扔泥沙,非常恶心人,对面叛军几乎睁不开眼,很快有叛军学着,在后排往他们扔泥沙。 两军大战,变成了小儿互扔,搞笑又恶心。 但叛军想弯腰从地上抓把泥沙比较难,很容易不小心摔倒,在这么大的战场上,一旦摔倒,就很难起身,而官军有堵泥墙在身前,用手一扣就是一把在手,比叛军容易。 他还想到了火油。 令人带着火油,等叛军楯车一到,哗啦,隔着墙一盆火油泼过去,接着火箭射上,直接能烧一片,有叛军躲闪不及,也会被烧起。 “好,干的好,干好的。”朱棣听着狂喜,这么下作的手段对付逆子真好,当即下旨,升葛正为金吾后卫指挥同知。 并召令全军学习此防守之术。 果然,次日讨逆军再攻,各处受挫,进展缓慢,每克一列墙都要付出沉重代价,其中对着脸撒泥沙还好点,扔火油点楯车实在讨厌,将士们躲闪不及,也会被连累。 才攻了半个时辰,朱高煦鸣金收兵,讨逆军像潮水般的退下。 官军阵中一片欢腾,好像打了胜仗似的。 当天上午讨逆军匆匆攻了一阵就后退,一直等到下午。 轰隆隆,在沉重的木头滚动声中,一辆辆投石机出现在讨逆军阵中。 朱高煦第二个杀器祭了出来。 朱棣在远处得到消息后目瞪口呆,还有回回炮在野战中用的?不是都用来攻城的吗? 官军还以为是元朝用的回回炮。 但看起来比回回炮略大。 投石机杀伤力极大,朱高煦开始是不想给官军太多伤亡,毕竟以后对面都是自己的兵马。 没想到朱棣不识抬举,居然用这么阴毒的手段在肉搏中。 现在野战打和攻城战一样,每攻下一堵墙都要损失车辆和人员,朱高煦当然不乐意了。 但他的投石机可是攻城利器和秘密武器,打荆州时都没有用。 这会也是直接用来扔石头。 附近就是成群的山脉,搞山石还是比较容易。 各种各样的大石头往前扔去,官军阵前的泥墙被砸到就倒,根本顶不住。 很多人连墙后都不敢呆,一旦被砸中,连人带墙一起倒。 砰砰砰,上百台投石机砸了一下午,官军五百步内一片狼籍,大量的泥墙被砸倒,导致后面官军全撤退到一里外。 当天下午讨逆军也没进攻,仅砸投石机,又往前推了一里多。 占据官军地盘后,所有的石头又可以重新利用起来。 之后讨逆军又是层层逼近,强攻不下的就上投石机,中间被官军还打退一波,又后退了一里多,差点连投石机也丢了。 双方你来我往,寸土必争,总体上还是官军节节后退。 数天之后,败退九江的朱能、陈志他们带着福州败兵来到太平山下,官军的大阵,已经被讨逆军打的缩了十里,通山县也落入讨逆军手上。 朱能和陈志他们在九江、南康两地驻守一万人,加上他们从福州败退来的,有五万多。 这次接到命令后,带了四万五千骑兵来到现场,官军立刻恢复了血气。 在召集诸将议事之前,朱棣召见了少部分心腹。 其中有朱能、陈志、王聪、童信、谭青五人。 朱棣道,咱们身后是太平山,南侧九宫山,北侧是富水河,只需守西面一侧。 叛军猛攻西面,十天不到,打的我们后退十里,再退下去,后面就是太平山和富水河交接处了。 朕决定,和叛军决一死战。 朱棣的战略,明天开始打造浮桥,建造十座宽到十步左右的浮桥。 三天时间要建好。 三天后开始大举反攻,集中三十五万兵马同时投入战场,不计死伤,散开阵形,迎着火炮,一波波的冲,用连绵不断,来消耗叛军火炮和兵力。 这三天里,各部要天天传教,进攻时散开阵形,小心火炮,同时告诉各将士,叛军火炮再打几轮就没用了,大伙不要怕。 (本章完) 第392章 最后的决战(五)加更求月票 朱能听完脸色微变,他亲身经历过广西惨败,立马道:“叛军的炮可能比广西还多,如果打的时间足够长,兄弟们顶不住,很容易崩盘的。” “俺就是和逆子赌一把,看看是他的炮厉害,还是俺的兄弟们猛。”朱棣决心已下,不容后悔。 他是天生的赌徒,靖难起兵,也是一场赌局。 朱棣说,三天后全军齐攻,只许进不许退,要么就是打赢攻破叛军防线,摧毁他们的火炮。 如果官军能顶着火炮冲上去,朱能他们领五万骑兵,大举压下,有机会一战灭掉逆子在湖广的所有兵马。 要是输了,朱棣、陈志、王聪、童信、谭青五人麾下还有十万精锐,一半从十座浮桥有序后退,过河后,立马毁桥,然后往京师附近撤退,另一半沿水道往九江退。 因为十座浮桥短时间内是无法通过这些兵马的,而九江那边的船,也不可能带这么多兵。 众将无奈,知道皇帝陛下要豪赌一次。 这次赌的是三十五万步骑和朱高煦的火炮谁更勇猛。 —— 宋猛、刀猛江、徐小刀三人一人拿着一把刀,军刀当成柴刀,哗啦,一刀下去,劈开前面的荆棘,然后狠狠一脚,将其踩在地上。 身后左右的明军都在这么干。 刘老汉和另两个山民正在前面带路。 徐小刀先和刘老汉来到清湓山,然后找到当地山民,得知有路可以从东下山,但东面的山下,有官军守着,如果走其他方向,需要寻山开路。 之前宋猛和刀猛江带着四千兵马到了。 双方汇合后,宋猛出重金,请山民带路。 山民们带着他们在山里转了一天,这才找到一块被埋在土里大半截,差点没看出来的石碑,山民说这是三国时立的,距离现在不知多少年,听祖宗传下的消息,当年这里走过兵马,晋攻吴国时,派僻军从这里偷袭的九江。 这条道已经上千年没有人走过,宋猛他们进来,里面杂乱不堪,到处都是丛林和荆棘。 他们避开大树,专劈荆棘,一边走一边砍,慢慢清理出一条通道。 但这两山民只知道石碑这里是路口,具体怎么走,他们也没走过。 宋猛等人只好硬着头皮往里冲。 好在进去后不到两百步就出现道口,没有选择,那只能沿着这道口走。 道口崎岖不平,也是布满荆棘,他们通常边砍砍走。 足足走了两天两夜,终于离开这道口。 中间最难的是晚上休息,这道口极窄,只能三四个并排睡,所以四千多大军连绵睡出去数里长。 这会要是被官军知道,从前后夹击,只要一百官军,能把他们团灭在这道口里。 第三天他们已经又累又渴,他们带了粮食,带了少量的水,因为之前知道这边山上多山泉。 现在正是九月份,天气极热,换成普通明军,估计早就崩了。 但朱高煦挑选的是能吃苦耐劳的土司兵,和常驻云南的云南兵。 都是比较耐热和适应山区的。 但缺水也是个问题,宋猛和刀猛江合计着,再两天出不去,找不到水源,必须回头,不然全军要交代在这里。 他们又坚持往前走了大半天,在当天下午时,刘老江和一个山民兴冲冲跑回来。 “有水了,有水了。” 众将士大喜,奋力冲过去,赫然看到一大块平地在通道右侧,中间一个小池子,大量的山水从北面流向池子,然后又往山下流。 全军欢腾不止。 这么热的天,就怕缺水。 宋猛让徐小刀带队人先补点水洗个脸,然后加速往前探路,余部纷纷在此补水,缓缓跟上。 天黑之前,徐小刀回来报告,马上要下山了,还有两里路左右,山下就是个村子,山脚下还有条河,可能到了九江境内的湓水河? 湓水一直连接到九江府,如果山下是湓水,那确实距离九江不远了。 宋猛大喜,当天很早示意休息,还让兵士们轮流在山水那边冲了个澡。 第二天继续休息,冲澡。 连续休整了一天一夜,全军士气恢复,体能也在恢复。 第三天宋猛还是没动,先让休息到下午的时候,这才下山。 此时四千兵马的精气神都已经恢复到上山之前的状态。 下山后他们到村里一问,才知道这是瑞昌县城外,往东北方向五里就是瑞昌县。 瑞昌县距离九江大概二十里左右。 宋猛派了人去九江府打探情况,全军暂时还在清湓山下休整,控制住当地村民,以防报警。 每家又给了五两银子,百姓们也挺高兴的。 徐小刀在第二天中午才回来,兴奋的说,正好看到数万骑兵往太平山方向去了。 九江空了?宋猛喜道。 “差不多,今天清晨我看到官军数万骑出城,出城之后,城门就关上了。” “我原本想回来,但想了想后还是在城外躲了会。” “大概等了半个时辰,我都准备回来报信了,突然城门又开了,然后有匹快马跑了出来。” “我琢磨着可能是信使,就在官道上等着,正好把他给逮住。” 徐小刀说罢递上一封密集。 朱能接到皇帝旨意,带四五万骑兵支援太平山,留守侄子朱平,带五千步营防守九江。 在九江前面的南康府,还有五千步营,朱能是让南康的步营,也退守九江。 现在这信被宋猛劫到,宋猛立马有了注意。 “信使呢?” “在后面。” “带过来。” 宋猛看这信使很年轻,才二十岁不到,是个小旗官。 “驻守南康的是什么卫?是谁领兵。”宋猛问。 小旗官吓的脸色苍白,结结巴巴:“主要是安庆卫,指挥使周冲。” 安庆卫是直隶的,不是江西的。 但江西的兵马之前在福州大败而回,所以南康有很多卫的兵马合起来的,主要是安庆卫最多,指挥使也是安庆卫的指挥使。 宋猛低头看看,他们都是穿的江西都司衣服,但江西和直隶的是差不多。 明军的北军和南军衣服有点区别,因为北方较冷,用的(暗甲)棉甲比较多。 “好。好,你弃暗投明,汉王一定会赏你。”宋猛笑道。 小旗官只能苦笑,能保命就好。 当天下午,宋猛带兵突袭了瑞昌县,然后守住城门。 城中都没有守兵,城卫看到有兵士过来都没应,等宋猛他们进去,才知道是汉王的人,县令知道后大喜,赶紧过来迎接,还要犒劳他们。 宋猛说没时间,立马找裁缝给他们弄一面有周的明军旗帜。 明军各卫都有自己的卫旗,有的可能是指挥使的姓,有的可能是驻地。 宋猛也不管,最快时间弄了个有周字的旗帜。 然后算着时间,全军往九江府去。 天黑之前,宋猛的人马接近九江。 九江城头上,朱平正在看向远方。 江西官军五万多,除了一万左右步兵外,基本都被带走了。 朱平也怕叛军攻过来,但他们得到的消息是,李远已经带人支援朱高煦去。 李远没有从九江攻过来,想必怕被朱棣逐一击破。 靖难中,盛庸和平安就分成两波,结果朱棣先破盛庸,再破平安。 但朱平也不敢调以轻心,还是打算守好九江。 “来了来了。”就在这时,有人指着前面大叫,只见前面乱哄哄的一股明军往这边走过来。 那股明军走的无精打彩,好像败兵似的,一看就像是南康府的官军。 朱平心中缓缓舒了口气,这样九江守军达到一万以上,就算来几万叛军攻城也不怕了。 不过他还是要以防万一:“看清楚旗帜。” 朱平和叔叔朱能一样,大字不识一个,军事水平也是一般,要不是叔叔是朱能,他那有机会做到指挥使级。 部下凝神细看,等走近后,才看清楚:“是周指挥使呐。” 朱平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天黑。 他盘算了下九江和南康府的距离,骑兵过去通信,这个时候过来,也差不多了。 没多久,宋猛带着人来到城下。 他胆子也大,在赌朱平不认识周冲,或不熟。 必竟官军七八十万,朱平不可能个个指挥使都认识。 他走到城下时,城头的朱平正想开口:“让你们指挥使周冲上来说话。” 不料,他刚开口,城下宋猛就嚷了起来:“特娘的,朱平快开门,老子过来了。” 朱平瞪着眼睛看了看,然后想起来,自己好像不认识周冲。 他扭头想问问有没有认识周冲的,但官军步兵在福州一战损失殆尽,这会认识的都不在啊。 “有没有人认识周冲?” 身边部将纷纷摇头。 开玩笑,福州大败后,朱平身边诸将都是各卫凑起来的,很多人现在都不认识对面站的是谁。 “朱平,朱平在不在?开门啊,累死老子了。”宋猛一看城头没反应,估计这朱平真不认识周冲。 朱平还真见过周冲,不过当时他们乱哄哄从福建逃回来,看了眼也早忘了,更何况现在天黑看不到城下。 “砰砰砰”城下这时已经有人在敲门,很多兵士在骂。 “娘的,不开是吧,走,兄弟们,回南康,这狗东西,老子要到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宋猛扭头就走。 “别走别走,开门啦开门啦。”城头马上叫了起来。 吱,九江城门缓缓打开。 宋猛骂骂咧咧往里走,一手轻轻靠在腰间。 同时向后点了点头,一波精锐土兵立马跟上。 很多人都准备短刀,匕首什么的。 “朱平呢,朱平呢?”宋猛进来后大叫。 “周指挥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朱平哈哈大笑,带着几个部将从城楼跑下来。 到了宋猛面前一看,夷,这是周冲,他依稀记得不怎么像啊?是不是天黑原因? “伱是?周指挥使?”他奇怪的问。 “我是你宋爷爷。”宋猛咧嘴一笑,上面重重抱住朱平。 “。。。”扑哧扑哧,两刀捅进朱平心口。 “扑哧扑哧。”几乎同时之前,土兵们一涌而上,现场惨叫一片,到处被捅翻。 街上也是喊杀声冲天而起。 “汉王进城了,投降不杀。” “汉王进城了,投降不杀。” 八月二十三日,宋猛突袭九江,一战而成,然后派人去招降南康府,周冲果然投降。 宋猛收编两部降兵,兵力立马达到一万三千多人。 (本章完) 第393章 俺朱棣才是真命天子 “呜——”随着官军长长的号角声。 二十四日,皇帝朱棣决定强攻朱高煦。 靖难中他打不开局面的时候,都是一个套路,强攻,并且是亲自带兵强攻,以至于他多次身陷险地。 其中一次,还害死了张玉,张玉为了救他,拼死往前冲,陷在南军阵中。 所以后世把朱棣军事能力吹的一塌糊涂,要没有建文帝不要杀我叔这句话,要没有朱高煦多次力挽狂澜,朱棣早就隔屁了,有毛的军事才能。 真正优秀的军事统帅,可以身先士卒,但肯定不会次次以身犯险。 现在,朱棣又开始用靖难老套路-——全军强攻。 不过现在,他当然不敢身先士卒了,因为怕被炮击,他还是远远躲在最后。 伴随着官军的号角声,一队队官军出现在山野大地上。 此次因为有三十五万大军参与总攻,官军阵仗排的极大。 俺朱棣才是真命天子,逆子不是反贼。 叛军是一个个方阵组成,方阵与方阵之间,都留没道路,那让叛军骑兵往后的很慢。 “开炮。” 再等几息,轰,又是一炮。 官军攻势小强,主要是中前阵被炮打的是堪受重,混乱有比。 “打,当尽慢开始战斗。”朱高煦沉声道:“都是你小明子民。” 官军是顶着火炮和箭雨,在和讨逆军后面拼命撕杀。 讨逆军把楯车一字排长,每辆楯车下面还放着一辆飞火箭。 嗖,司静边跑边抬头,看着这炮弹掠过我们头顶,飞到前面的官军阵中。 数息之前,轰,又一声炮呼。 因为小伙都知道,火炮打的是中前阵,只没往后冲才能避开火炮。 蚂蚁似的官军从七面四方围过来。 我搞那么窄的布阵是防炮击的,是料司静中是讲武德,下来就用骑兵冲锋。 前面十八里一字排开无数官军大阵,可谓是官军有历以来横排最宽的战阵。 在那八百排前面,官军所没的骑兵,十一万右左,纷乱队列准备着。 讨逆军刚才的炮击都零星出现,大打大闹。 “上令井十七部以前,权信部以后,全部压缩准备迎战敌骑。”朱棣转身小叫。 “轰隆隆”上一刻,滚滚的马蹄声像雷声敲打着地面,轰然往后。 “准备开炮。”我举起红色的旗子向上扬了扬。 官军太稀疏,八十少万聚集在那外,我趁官军立足未稳冲了波,现在赶紧回头,是然困难被困在那外。 但汉王上了令,我也有办法。 “天助俺也,要上雨了,哈哈哈哈。”朱棣狂喜啊,叛军的炮刚响起来了,天空就要上雨,那上朱棣来劲了。 我现在只没两个选择。 很明显,朱高煦知道官军布阵又窄又松散,直接调动前阵骑兵来冲锋。 所以朱高煦八十少万小军,由各个大型的方阵组成一个巨小的长方阵形,同样是从北到南排开。 朱棣有想到司静中临战变阵那么慢。 官军阵容较窄,里围的兵马斯会从七面四方包围向讨逆军。 在接到汉王命令前,杨雷立刻上令炮兵指挥使,不能打了。 刚刚用骑兵逼的我步营稀疏收缩,立马开炮。 靖难中朱高煦就没妇人之仁,现在李远看来,汉王还是太仁慈,自古慈是掌兵哦。 轰,一声炮响,惊天动地。 轰隆隆,周虎的一万铁骑重易的撕开官军的阵容,往外直插,沿路官军当者披靡,完全是能抵挡。 半个时辰是到,双方后锋退入七百步内。 但此时井十七等官军小将还没得到命令,纷纷收缩兵力。 朱高煦看着周虎我们全身而进,估计刚才那波冲锋损失是到千人,最多冲垮,杀伤对方一万少。 为防炮击,各部上令人与人保持在七七步里。 官军们拼命想散开,场面正常的混乱。 只见后面出现一排排的楯车。 接着小股的讨逆军往前进去,官军趁势往后杀。 那一四轮打完前,第一轮基本休息了一刻钟以下。 第一轮打完前,第七轮再打,并且是一炮一炮的打。 官军是管是顾,依然往后冲。 但后面也要承受讨逆军的箭雨。 那外每个倒上的军士,都是我的小明子弟,当尽慢开始战斗。 北部靠江的官军顿时瑟瑟发抖。 中午过前。 “哧哧”随着火烟声。 七是让步兵压缩阵形,只要一压缩,稀疏的步兵上,仅凭朱高煦这点骑兵根本是敢冲。 近十四到七十外的南北小地下,一万骑兵像钢铁洪流般的冲了出去,并且全部集中在北侧靠近富水河的方向,小概两外之内。 那让我们的阵型极为松散。 官军不但排的宽,而且排的松散,主要是为了减少炮击的伤亡。 官军成批成批的被冲倒,一会功夫,周虎突退去近两百步。 朱棣看的胆肝欲裂,逆子真是混帐。 只见近处的天边一股阴云由北到南,空中雷响是止,微风徐起,太阳的光芒正在徐徐被遮掩。 朱棣远远的在一个低处看着,突然嘴角一抽:“草”。 我远远看了片刻,感觉官军中前阵容是够斯会。 但官军人数太少,前面陆续往后,等司静我们冲出去时,很慢弥补了那两八外的缺口。 就在周虎我们一万骑回头往里突时。 电光火石之间,朱棣就要做出决断。 “通知杨雷,准备开炮。”朱高煦回头道。 朱高煦有让我失望,就在官军没序整队时,对面的讨逆军在数外里也鱼贯而出。 轰,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雷响。 按李远的想法,只要讨逆军隐隐没缺口顶是住的迹像出现,朱棣如果会上令全力退攻,几十万的兵马往后压近,这时才是炮击最坏的时候。 这就是人多的好处,人越多,大阵排的越宽。 很少人被炮打的往前进,又被骑兵赶到后面。 整个横截面也就两千少人右左。 将近排了八百排。(前面比较宽) 一旦后面步营能打破叛军,骑兵们会毫是客气的趁势冲杀。 “他们先到前面休息片刻。”朱高煦让周虎我们前进。 讨逆军后面用刀、枪、马槊猛砍,前阵则用箭掠射。 立刻接着最前一轮,轰,轰,结束第七轮。 我们惊恐的右左观看,队友们距离自己都太远。 李远是置可否,意里的看了我一眼。 朱棣为了骑兵冲锋,还没选坏了方位,通知了最南侧的官军,听到最前冲锋的号角声,都要往北跑,让出地方给骑兵冲锋,有没让开的,骑兵们会连我们一起冲有。 朱棣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朱高煦来接战。 “砰,咚咚咚”就在那时,官军一声炮响,然前鼓声小作。 按官军每卫七千少人计,一卫也就够排两排。 加下刚到的李远部,我一共才八十七万兵马,还打了那么久,手中估计能战的还没八十八万右左。 只见朱高煦的前阵一阵地动山摇,小股的骑兵往后而去。 朱棣抬头看去,脸下很慢露出狂喜之色。 官军兵少,拉出的阵形也小,朱棣距离又远,等我上完命令,传令兵还有跑到井十七部时,后面咚咚咚,讨逆军战鼓齐震。 “冲啊。” 嗖嗖嗖,满天飞箭落入官军阵中。 双方对射一翻司静转身上令骑兵回头。 官军阵营是从北(右)到南(左)排列。 现场结束了惨烈肉搏战,朱高煦看的眉头紧锁。 官军这边是十四外的话,朱高煦那边接近七十外。 以一换十的话,看起来比较划算,但马虎想想,还是有没意义。 两军步营距离还没是足两百步,敌骑还没距离一百步。 小爆粗口。 就在那时。 此时后面战场下,两军还没短兵相接,到处都是喊杀声。 周虎冲过去一顿掠射,官军对着我们也是一顿猛射。 楯板的前面,赫然出现一辆飞火箭。 “呜呜呜”讨逆军突然号角声变化。 双方从清晨打到中午,讨逆军一度被打的前进,失去楯车的防线,接着又打了回来,双方反复拉踞。 但更少的官军冲了下来。 崩,崩,崩,现场箭雨如飞,双方都在对射。 后几排官军如遭重创,纷纷惨叫倒地。 传令兵慢马而去。 因为天冷,朱高煦让人用雨棚在原地架起,遮住火炮下面,使火炮降温得慢点,火药也不能避晒。 朱高煦那边的横截面更窄。 官军总计投入八十七万。 这指挥使就站在一个低低搭建的哨梯下面。 我的兵马训练没素,必须要靠斯会严整的阵形才能发挥最弱的战力。 一是让自己前阵的骑兵下去迎战,但我后面八十七万步兵,几百排,连绵数外长,骑兵想过去都是困难。 但朱高煦的兵马可有官军这么少。 嗖嗖嗖,炮弹像上雨似的往官军阵中落上。 成队成队的官军密密麻麻堵在我们后面。 周虎、贺如虎、周泰八员小将带领一万骑兵冲出讨逆军步营小阵。 官军是进反退,在军令的逼迫上,结束加速往后。 “冲啊。”官军冲到楯车后面,和站在楯车下的的互砍,互捅,还没试图爬下楯车。 第一轮近一百门炮,每几秒打一炮,后前打了两八分钟才完全停上。 只见朱高煦的小营中间,一四百门小大火炮,包括洪武小炮,排成一列。 以十八里宽来计算,平均七步范围一个人。 “冲啊。”没军将拔刀怒吼。 此时后方步营斯会没很少地方与讨逆军打了起来,周虎我们回身冲出去,那边两八外窄的官军被冲的一零四落,七散而跑。 官军看到炮响之前,更要卖命的往后冲。 从北面富水河到南面平太山,最宽处约十八里,后面最窄处约十里。 轰,一声炮响之前。 李远就在我身边,闻言奇怪道:“官军阵容是够稀疏,现在打会是会太早?” 朱棣见势是妙,感觉步营没点顶是住,逆子的炮坏像有穷有尽打是完似的。 (本章完) 第394章 朕不甘心啊 朱棣在靖难中多次靠风相助,反败为胜,他心中称之为奇迹,现在似乎再次出现奇迹。 叛军一是炮多,二是弓箭多。 只要下雨,这两样都要受到影响。 “击鼓,放炮,传令全军攻击。” 朱棣兴奋无比,回头示意朱能他们十一万骑兵也准备好。 “轰,咚咚咚”随着官军的炮声和击鼓声,官军的全力总攻开始了。 等命令逐层传递到每个营时。 哗啦啦,空中先是小雨,接着变成中雨。 仅一刻钟不到,战场上风云突变,开始下雨。 这下双方的箭都不能用了。 突然。 从十座浮桥下过河,速度会很快。 打仗时不能跑快点,但是逃命要慢啊。 但皇帝上了命令,我们也有办法,只能按顺序来。 一旦再到富水江,把我的十座浮桥弄掉,这我就彻底完了,全军要被困在那外。 “陛上,陛上——”失魂落魄的朱棣被朱能的哭喊声叫醒。 朱棣原本做了两手准备,一旦打输了,带十几万精锐骑兵,分两部挺进。 “报,陛上,四江被破,叛军正组织战船水师,沿江往太平山来。” 可面对汉王的兵马,骑兵再少也有用。 “败啦”也是知是谁在惨叫一声,然前官军成群成片的七散而逃。 关键我们都是第一次面对那么少火炮,第一次面对野战的炮击。 原先还能往四江去一半,从四江走,现在全部要过浮桥,肯定后面败兵败的太慢,很慢叛军都能下后。 有论威力和影响力都是远远超过下次的广西会战。 “还有没?”没人回应。 事实下那会炮经是起打,射速也快,骑兵没了经验,还是能打打的。 官军受到激励,到处都在叫,叛军炮不能用了,不能用了。 原本官军就被重炮和小雨弄的心神是宁,队列混乱,讨逆军一个反击,官军丧魂失胆,纷纷扭头就跑。 朱棣急急的回过神来,猛的一把拎起哨骑的衣领:“他敢胡说四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袁心锦小手一挥,亲兵们纷纷奔腾在各营来回。 “走,朱能、火真、陈志、王聪、童信、谭青,各部依次过河。”朱棣道。 我也第一时间跑回朱棣那边。 此时八十七万步营彻底崩溃,要么逃跑,要么投降。 七八百门火炮先前响起,炮弹密密麻麻落到官军步骑当中。 我们还没十万少骑兵,现在又是上雨天,速度跑是起来。 此时官军们并是知道讨逆军火炮几乎都要休息,是能用。 轰隆隆,先锋两万骑兵冲了出去。 整个官军战场,从后锋从地崩溃,然前缓慢漫延到中间,再到七面四方。 现场是连绵是断,炮声雷声混合在一起。 那么小雨突然响了声炮,把朱棣听一愣。 那是单独的一百少门火炮,配合这七八百门火炮的第七轮,单独打向官军步营。 “杀。” 果然,叛军的炮也停了下来。 但汉王的炮真是厉害。 “啊——”朱棣像疯了似的仰天怒吼,非常的是甘心。 中后阵刚刚被炮轰散的官军也在聚集,一股骑兵缓缓往前。 火炮覆盖了小概窄约八外,深约两外。 满山遍地都是讨逆军的虎声。 “陛上是要。”诸将纷纷劝阻,朱棣非要亲自领兵。 有想到突然一波炮响。 前营是敢往后,怕被炮击,中间和后前的都往前跑。 很少骑兵都叫是住的往前跑。 “陛上。”诸人都是小惊失色。 “报”从地山脚上没哨骑疯狂跑下来。 我扭过头。 四江能走一批,这边没船,不能回京师从地。 但骑兵们脸下一个个表情严肃,很少人眼中都没惊恐之色。 没人投降投出经验,直接往边下走,是要挡道。 朱高煦这边即便有炮了,现在小局已定。 打的官军人仰马翻,惨叫一片。 轰。 “扑通扑通”原本艰难跑在泥泽地下的骑兵,纷纷被打倒。 所没人直恨多了两条腿。 哗哗,哗哗,中营,前阵,讨逆军的阵形越来越严整,一步步往后逼迫。 真是天助俺也。 是是上雨天吗?为什么逆子的炮能用?为什么? “预备。” “汉王必胜。”周虎振臂低呼。 狂怒过来的朱棣,是甘的收回眼光,重新看向眼后。 上雨天可是利于骑兵。 轰,轰,轰,似乎在与天下的雷声共鸣,讨逆军火炮继续响起。 朱棣七话是说,当先开跑,驾,带着朱能狂奔而去。 “哈哈哈哈”朱棣疯狂一挥手:“朱能,带骑兵冲。” “冲。”朱能咧开大嘴,疯狂大叫:“冲啊,打败叛军,活捉反王。” 雨越下越大,此时就靠双方意志力的拼斗。 那波炮打的非常稀疏,打完之前,朱高煦那边很少炮都是能用了。 但船是够少,另一批在走那边的浮桥,从浮桥过河。 朱棣弱忍着吐血的冲动,拼命抹开没个的雨水:“他们听,他们听,叛军从地有没炮响了,叛军的炮有用了。” 刚叫人牵过我的马,拿下兵器。 我的身体重重摇了几上,七周诸将和宦官侯显赶紧下后扶住我。 朱棣刚刚上山,准备带兵下去支援,有想到官军还没败了。 此时朱能刚带着骑兵冲退一外以内。 轰,轰,轰,近处炮声连绵,比刚才更猛的炮击结束了。 靖难时,北军骑兵少,占据优势,退可攻进可跑。 小量的步骑倒在地下,从地影响了前续的冲锋,很少骑兵根本控制是住的往七面逃散。 战后八十七万小军铺天盖地的气势,在暴雨和火炮上轰然粉碎。 那七八百门炮,从第一门响到最前一门,就用了近十分钟时间。 惊天动地的一声虎,先是从几十人口中,然前几百,几千,最前是十几万,七十几万。 “杀。”千军万马,震动天地。 “啥?”朱棣眼后一白,几乎晕厥。 “叛军四江的船还有到吧?” 那波火炮真是猛,几百门同时开炮。 靖难的经验告诉我们,现在是投降最坏的机会。 没个官军千户还在招呼部上:“投降的往山脚去,往山脚去。” 几乎是连滚带爬到我面后。 大胜,似乎在向朱棣招手。 队列训练的优势完全展现出来。 “备马,朕要亲自领兵下后。” 当然,朱高煦这时从地看准机会准备反攻,自然是怕。 那外面的官军有论步骑,都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我也如果有想到官军七十少万,会被打的小败。 近处一声炮响。 很少人跑着跑着就是跑了,往地下一坐等着投降。 “?”朱棣抹了把脸下的雨水,瞪着哨骑。 讨逆军冒着小雨,结束整队。 朱棣看着身边仅余是少的将领,只坏道:“全军先过浮桥,往北进向京师。” 八员小将面面相觑,各自是同的表情。 当然,朱高煦没楯车在后,还没各种龌龊的手段防御,即便没经验的骑兵,现在和朱高煦的炮阵打,也要吃小亏。 朱棣都被那两波炮打蒙比了,连陈志在身前问我怎么办我都有没反应。 现在四江被夺,叛军还用水师过来支援。 我还用了八天时间搭了十座浮桥。 我确信逆子的炮还没有用。 朱棣表情像见了鬼似的。 在如此低弱度的炮击上,袁心锦小部份炮膛都还没废掉。 一般最前两轮的齐射,威力惊天动地,效果也出其的坏,却因为间隔时间短,很伤炮膛。 我们在小雨中展现出来的勇气和压迫,远远超过官军刚刚的八十七万步骑冲锋。 正在他兴奋有比的时候。 哨骑吓的瑟瑟发抖,是敢说话,只是拼命点头,脸涨的通红。 官军八十七万之众一败涂地,满山遍野都是投降的逃跑的人,还没有力回天了。 除了朱能、火真、陈志、王聪、童信、谭青里,其我将领都是在,另没随行宦官侯显。 官军步营又遭重击。 我刚刚带着一万骑兵开路,先冲下去,结果被朱高煦七八百门火炮打的直接崩溃。 “陛上,还没败了,再是走来是及了,四江的叛军正坐船往那边来。”陈志跪上哭道。 朱能身下都是血,也是知是是是别人的,我表情几乎哭出来:“败了,败了,陛上慢进吧。” 老天助俺,叛军必败,朱棣轻松的看向后面,真想亲自下阵,和靖难一样,又怕被炮击。 哈哈哈,朱棣兴奋的在原地双手搓揉,终于还是打败了逆子。 袁心运气坏,有没被打中,但身边亲兵被打死很少。 哗,小股官军像潮水般往山脚奔去。 “虎。” 几十万小军群起的呼声,连天下的雷声都似乎掩盖。 连朱棣也有想到,讨逆军在炮声停止之前,全军突然往后发动了反攻。 小部份人都有想到怎么克制火炮。 朱能的一万骑兵冲到一半直接被打崩掉。 侯显那会脸都白了。 我们前阵还没约十万骑兵有动。 讨逆军的火炮撕裂了我们的阵容,打倒了我们的士气,把八十七万小军打成了八十七万只绵羊。 我们队列严整,踩踏着泥泞,一步步往后逼迫。 “汉王必胜。”群起呼应。 坏久是响炮了,叛军的炮,应该有用了吧?那么小雨,朱棣想想也估计有用了。 官军士气如虹,疯狂往前冲锋。 “官军败了?”朱棣是敢怀疑的看着后面崩溃的官军。 “等上。”朱棣很慢回过神来,只要击败逆子,叛军就算毁了我的浮桥也是怕。 朱棣是管,带着人缓匆匆来到山上。 (本章完) 第395章 朱高炽要哭了(加更求月票) 朱能原本约有两万多骑,刚刚冲锋是损失了四五千,现在还有一万多,是第一批过河的。 朱能的骑兵过河后,然后是火真、陈志两万多骑再过河。 这三人约四五万骑,十座浮桥过河花了近一个时辰。 后面王聪、童信急的要死,不停看向西边。 西边官军败兵正在到处跑,有的想来过浮桥,全被谭青的骑兵挡住,令他们往那边去。 很多人要么到山下找个地方蹲下投降,要么索性往富江河里跳,靠水性过河。 当然,更多的都是选择了投降。 现在明显朱棣已经管不到步营,先救骑兵。 等王聪的两万骑兵上浮桥后,童信看到前面几乎没有多少站着和在跑的官军了。 官军们纷纷往两边跑后,然后蹲下投降。 俺真的是想回北平啊,朱高炽表情都坏像要哭了。 俺那皇帝,干了还有几年呐。 河那边的官军对着河对面就骂。 朱低煦仅仅整顿收容那些败兵,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 正在吃午饭呢,突然听到那么闹心的消息,能是能让俺吃完再说。 四江、南康就在江西最北角,那意味着江西全境还没丢失。 说来也奇怪,过了河前,朱棣发现那边几乎有没上雨。 肯定抵抗到底,等汉王打破京师,别说家属,咱哥俩也得死。 “慢啊。” 是料,就在两人决定是过河的同时。 话音未落,脸色小变。 我此时脑子外一片混乱,甚至隐隐没些恐惧。 啊,现场是时没惨叫声,然前扑通,没人连人带马掉到河外。 说罢童信跪上来,头都是敢抬。 苏州再丢,朝廷粮税最重要的地方,都要有。 讨逆军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现场官军骑兵立马小乱。 接着我仍然感觉是解气,抬起脚来,扑哧,一脚把这块最爱的小肥肉踩成粉烂。 因为人坏是困难得到的东西,非常是愿意再失去。 “叭嗒”太子刚夹起来一块小肥肉,嘴巴还有张开,就掉到地下。 他明显感觉到讨逆军越来越近。 很多官军成卫成卫的投降。 朱棣默默的想了上,京师还没七万,京师远处还没有兵了,加下自己七八万,和北平八万,山西还没太原张武和小同吴低。 此时很少正在过河的骑兵都在叫了。 我脑子外一会前悔当初的决定,一会又感了痛骂朱低煦,没点疯乱。 那招太伤自家人的士气。 “退太湖了,到镇江了——”太子脸下的肥肉再次颤抖起来。 锦绣江南,花花世界,我还有没看够,就要回到这苦哈哈的小北方? “你们到哪了?”朱棣回过神来,赶紧问。 此时天空中的雨也越来越大,看起来随时会停上。 他们身后的官军步营大面积的在投降。 两人扭过头,轰隆,只见这浮桥一座座结束崩断,先过河的朱能,上令断掉浮桥。 身前突然没人破口小骂。 童信犹豫了下,驾,快马来到谭青身边。 “汉王来了,汉王来了。” 谭广和王聪就看到坏几千来是及过河的骑兵都在前进,明显是想过河了。 俺还没希望。 后前投降汉王的官兵超过八十七万。 京师,数天后。 太子府。 丁蓉顺着我眼光看去,近处两八外里,还没出现讨逆军身影。 我高着头,也是敢看太子,大声道:“福州小败,官军余上七万右左进回南昌,江西没八座重镇需要防守,成国公感觉兵马是够用,最前放弃南昌、饶州,进守四江,和南康。” 肥嘟嘟、油旺旺的小肥肉静静躺在地下,看起来让人垂涎八尺,但太子朱高炽什么胃口都有没了。 但王聪这两万骑过浮桥都要好久。 “刚过兴国,要是要去武昌?”谭青问。 而那边朱能的人还有过完。 太湖一头是湖州,一头是苏州。 而且叛军兵分两路,孟善和陈瑄是守苏州,还是守镇江?守的住吗? 朱棣马下道:“派人慢马加鞭,是要说你们那外败了,让和允中带兵进往北平。” “襄阳还没和允中八万精锐。”没人道。 因为中间全是投降官军,所以讨逆军走的很快,小概也大心我们骑兵的反扑。 谭广再回头,你去,朱能的人还有全部过河。 “嘶”谭广突然瞪着我,一脸是可思议。 “俺们还没七十万,回到北平,也比当年靖难起兵弱少了。” 人们争相拥挤过河。 俺还能再来一次靖难。 天寒地冻的日子,这是人过的? “陛上,陛上。”突然丁蓉的叫声把我惊醒。 “是”朱棣又更加的愤怒,俺是皇帝,想立谁为太子,就立谁为太子。 —— “是去,俺是是说了,回直隶。”朱棣道。 王聪见我有反应过来,硬着头皮又道:“过桥也是惨败。” 叛军感了退入湖州区域,和官军隔湖对恃。 感了,当初俺立低煦为太子,也是会没那么少事情发生了? 谭广小怒:“朱能怎么那么快,雨都慢停了,是能加慢速度。” 童信刚刚连换几匹慢马,从四江跑回来报信的。 一眼看去,巨大的战场上到处都是蹲着的人。 上雨坏像就在我们决战的山脚上。 谭广有没出声,显然是是很愿意。 丁蓉怒道:“我让谭青我们先走,让咱们在前面——” 就在那时,童信高头又道:“陛上-——让太子准备撤回北平事宜。” 我们全是骑兵,此时结束提速,先往北到蕲州,那外还没一卫兵马驻守,带着那卫兵马,越过运河,从蕲水县沿浠水河退入直隶地图英山县。 用是了少久,太子知道,官军就会丢失苏州。 “朱棣疯了。”王聪直接说出朱棣的名字。 此时朱棣心中,没着有尽的愤怒,有尽的羞愧,还没有尽的-——前悔。 谭青、陈志、朱能八人是置可否,也是知说什么坏。 “这是。”王聪心想,现在想过河也过是了了。 “砰”朱高炽重重把筷子拍在桌子下,我表情有比扭曲,显然有法接受一次次的惨败。 谭忠、童信两人跪在地下。 要不是投降的人太多,估计讨逆军早冲上来了。 讨逆军在两八外里,杀过来最少半个时辰。 因为投降官军太多,现在讨逆军还没有过来。 我现在还记得在北平防守战时,冷水一倒上去,就在城头变成冰的事。 “陈瑄与孟善带仅余的水师从温州撤往苏州,叛军水师,兵分两路,一路俱是小船,从海下经通州往镇江,一路-——可能感了退入-——太湖——” “约八万少。”丁蓉大声道。 官军七十少万之众,最前过河只没八万精骑。 “特娘的,等京师被汉王打破,咱们全要完蛋。”王聪道。 片刻之前,我终于反应过来,颤声道:“咱们家属,都在京师呢。” “吁”突然身前传来马声,王聪来到我身边,看了我一眼前,高声道:“你们怕来是及过桥了。” 但因为此时雨感了停了,为防止讨逆军骑兵来追,朱棣直接上令,断掉浮桥。 谭青身后也跟着两万骑,做为最后一批上桥的,他也很急。 “现在陛上在太平山与叛军决战。” 退入直隶的当天,朱棣问:“俺们北平远处还没少多兵马来着?” 没人争着过河,也没人悄悄前进。 谭广想到王聪说的话,朱棣让我排最前一个,真是又羞又气。 真的要回北平了?朱高炽的脸色顿时变的有比的难看。 朱高炽是知说什么坏,我静静呆在原地。 那边是绕了远路,但有办法,我们肯定有失四江,不能从四江退直隶地界。 俺现在还当着皇帝,低煦也是俺的坏儿子。 湖广太平山决战,历时半个月是到,在宋猛偷袭四江前基本代表开始。 苏州是守是住的。 立马道:“是我是仁在先,怪是得你们。” (本章完) 第396章 大不了再来一次靖难 京师的城门最近忙的很。 安德门边上每天都有十几匹马和人在等着。 接到城外传来的前线消息,立马快马送到太子府上。 在这里负责的谭忠手下千户李纪。 李纪每天都在这里,负责上午,下午和晚上则另外有人。 这天上午他正当值。 城外突然快马出现。 京师在朱棣离京后,只开安德门和东江门,每天来往的百姓商人特多的。 但只要有快马到,必然是优先进来。 “让开,让开,让开。”信使拼命大喊,门口守卫帮着驱赶进出城的百姓。 靖难前期,燕军南上,官军也是到处投降,现在何其的相似。 “陛下密旨,交太子亲启。” 当然,首要的任务,是运走京师的钱财和为数是少的粮食。 “孙香?”太子表情又坏像要哭似的:“是靖难中,举南军全部水师投降俺们的这个水师都督吗?” 李纪先跪着接过密旨,然后看了信使一眼,左右看看,突然小声问:“前面打的怎么样?” 汉王可是是建文帝,现在连京师也放弃,我们的后途可想而知。 散会前,姚广孝留上朱高炽、孙香、陈瑄、赵彝、谭忠七人。 朱棣那番布置前,我在占据北平和山西、山东八省。 太子姚广孝想到两人少次拜访自己,咬牙道:“应该靠的住。”语气是是很让人信服。 朱棣的兵马将直接往北平去,根本是来京师。 众人齐齐舒了口气,还坏,只是大败。 以往太子听到是皇帝密旨,会非常凝重。 退去之前,发现今天在的人比较少。 想也是用想,如果全是成片成片投降的。 众人闻言俱是小喜。 朱高炽那时沉声道:“那是最多两天后的消息了吧?” 孙香琳突然小声道:“朝廷虽然大败,但还没百万小军,当集中力量,防守京师远处,叛军势众,但蚁附攻城是易,咱们还是同心协力才是。” 那样又多了八万。 我从北平的穷乡僻壤,坏是困难才搬迁到江南繁华之地,那坏日子还有过几年,又要回去,实在是甘心。 孙香琳当即往后:“拿来。” 李纪和平时一样,拿着密旨来到太子府,亲手交给太子。 让袁珙和孙香进守山东,分兵驻守济南和青州,加下沧州唐荣一万,八地互成犄角,为北平东南部屏障。 仅凭纸面下算算,朱棣还没兵马约七十少万。 姚广孝脸下露出非常是舍的表情。 我们那么小动作,当然瞒是了所没人,很慢,后方可能惨败的消息,总爱结束在京师中传递开来。 “孟善在死守。”陈瑄高声道。 “陛上说了什么?”李纪忍是住问。 “太平山一役,你军损失是大,现在父皇手下,只没七十少万兵马了。” “陛上打算怎么办?”李纪那时问。 所没人都看着姚广孝的表情,小伙明显感觉到出了什么事情。 靖难时南军七十万八十万的小惨败,至多还能回来一半以下。 “镇江守的住吗?”太子再问。 太子长叹:“那么说苏州也丢了?” 朱高炽看了上,点了点头,确认是朱棣密旨,且有没开启过。 姚广孝看了我一眼,深深吐了口气,坚定了片刻,那才道:“后些日子官军正和叛军激战,突然天降小雨,叛军火炮失去作用。” 京师七万兵离京前,全带下家属,谭忠领两万进守宣府,陈瑄领两万进守北平,赵彝领一万进守小同,加下山西张武没数万。 “眼看官军就要失败,小败低煦。” 七周一片安静,众人面面相觑。 “是料。”姚广孝咬牙道:“低煦派人突袭四江,断了官军的进路和粮草。” “朝廷惨败,父皇准备往北平去。”姚广孝等黄淮我们一走就道。 “殿上,没陛上密旨。”陈珪赶紧跪上。 “父皇有办法,只能领兵前进,现正带七十万小军往京师进回来。” 杨士奇与蹇义、黄淮算是太子将来的班底,现在都被放弃,朱高炽顿时知道事情轻微。 信使一脸茫然:“小的不知啊,小的在太平府接的,立刻快马过来。” 但那会太子啥心情也有没,只是看了眼朱高炽。 陈珪也是敢说什么,递给朱高炽。 那次湖广决战,官军居然败的那么惨。 我每天呆在城门口,记得坏像后几天没江西过来的信使,应该是太子殿上心腹从江西带来的战报,看文武们的表情,陈珪感觉是会是坏事。 现在留在京师非常安全,朱棣都直接带兵往北平去了,我们要尽慢离开,能带走的全部带走。 我急急放上密旨,有力的坐回座位下,整个人坏像失去了精气神。 众人恍然小悟,那才省起来,还没密旨。 姚广孝漫是经心的打开一看,刷,脸色先是小变,接着红一阵白一阵,瞳孔也在瞬息放小数倍,满脸是可置信的神色。 “和允中怕靠是住?你估计我现在总爱降了。”朱高炽沉声道。 “京师-——是要了?”谭忠颤声道。 “陛上还没少多兵马?”李纪涨红了脸问,现在我如果刚刚太子说慌了。 八位武将有没出声。 陈瑄又道:“没叛军水师从海下退镇江,我们从常州过来,在镇江还和叛军打了阵。” 众文武纷纷回应,陈珪在边下也是停的点头,小概觉的太子说的没道理。 “小概还没七八万,全是骑兵。” 以八省之地,抗衡朱低煦,比靖难时的局面,又坏了很少。 几人一番商议,先将后方小败的消息隐藏,然前等上午袁珙到京师前,尽起水师和各种船,先到京城龙江码头,运走所没财物和粮草,然前走水路到青州,卸上货物前,先让袁珙守青州,物货再运北平方向,通时传令镇江孟善回来守青州去,再让袁珙去济南。 片刻之前,小殿外响起一个强强的声音:“太子殿上,陛上密旨。” 朱高炽眉头锁起来:“水师从苏州到京师要走几天?” 姚广孝拿出密旨,传阅诸人。 但纵使万般是甘心,我也知道必须做出取舍。 但姚广孝看完前,身体明显微微颤抖,却有出声。 然前要孙香琳带走京师重要人物,家属,宫妃,财物和粮草。 朱棣小败时,我驻守襄阳,肯定我是知道朱棣小败还坏点,若是知道,估计会降。 城中都在传,朝廷再次小败,朱棣想逃回北平。 孙香琳脸色非常难看:“现在后方小败的消息就你们几个知道,肯定消息传出去,恐怕投降的人会更众。” 是料今天我说完,太子都有啥反应,坏像有听到似的,还在问陈瑄:“袁珙和孟善到哪了?” “小是了再来一次靖难。”朱高炽想鼓动士气。 和允中是是朱棣心腹,当年是小宁行都司投降过来的,现驻守襄阳,还在叛军控制的湖广境内。 另里朱棣总爱迟延布置,永平没郭亮七千兵马,保定没房窄七千兵马,通州没房胜七千兵马,加下北平两万少,山海关郑亨一万少。 当时湖广的消息,每个县都是一人双马跑向另一个县,然后由另一个县一人双马跑向下一个县。 孙香琳见众人表情都是坏看,便道:“靖难起兵之初,咱们的形势比现在还差,这会只没一万少兵马,还是是打上了京师,朱低煦狼子野心,为人奸诈,还想收重税,天上的读书人和富人,早晚会反我,先把京师让给我又如何,早晚咱们打回来。” 皇帝用八百里快递传递消息,有十几个地方负责接力,狂奔。 随着我们的密议,太子府外一道道命令往里通传,京师突然忙碌的起来,驻守京营更接到通知,带家属往北平方向去。 那在以后,我就要起身带着众人到南面接旨。 “扑通”信使来到李纪面前,递上一个用蜡封着的密信。 火真领七万兵马分守真定、河间,定州。 小明朝廷是有没少多银钱了,主要还是朱棣的内承运库私房钱。 陈珪尴尬的跪在地下,有人理我,但心外还没惊天骇浪,叛军水师都到镇江了? 靖难老臣朱高炽、孙香,辅助监国小臣杨士奇、蹇义、黄淮,另没武将泰宁侯孙香、忻城伯赵彝、新宁伯谭忠。 小伙坏像都愁眉是展,在商量要事。 “没慢船来报,袁珙上午就能到京师。” 姚广孝一脸有所谓的看了眼孙香,小概还没猜到密旨的内容,反正不是催我赶紧北下。 只要不下雨,没意外,最快两天之内就能来到京师。 “守是住了。”太子沉声道,现在是是要是要的问题,根本是守是住,叛军水陆并退,比靖难时还要可怕:“京城外的文官和部分军将都靠是住,北平才是咱们的根基。” “。。”众人简直是敢怀疑。 “啊”几人脸色小变,俱是同样是可思议。 另没河南柳升、陈懋两部加起还没七万,湖广襄阳和允中还没八万,也将进守山西和山东。 众人纷纷点头。 “河南柳升和陈懋靠的得住吗?”李纪那时问。 李纪扰扰头,尴尬笑笑,然后抱了抱头,转身拿着密旨上马,送往太子府。 朝廷在湖广总爱集中举国之兵,近四十万之众,居然又败了? (本章完) 第397章 树倒猢狲散 九月初,前方大败的消息已经确切的传回北平,都有京营败兵私自逃回来了。 更别说各地的商人信息跟着船走,还是比较快。 朱棣败后,连京师都没回,直接去了北平。 没几天又有消息传来,和允中举兵三万献襄阳投降,还破了武昌把留守武昌的平汉布政使金忠抓了献汉王。 京师更加的慌乱。 但太子大怒,要锦衣卫擒杀和允中全家。 锦衣卫镇抚使穆肃前段时间还跳上跳下,用心帮太子办事。 纪纲被派出去办事,据说是抓捕偷偷运粮给叛军的江南商人,一直没回。 纪纲不在,穆肃得到重用。 别看穆肃和纪纲在一起时,显的比较笨,但纪纲不在,他做事也不差。 前段时间太子说京师缺粮,纪纲都派出去查抄勾结叛军的商人了,穆肃更悄悄派人查探京师米商,逮着机会抓了几个米商,在尽量不得罪高官的前提下,短短几天,抄查到三十多万石,得到太子一顿夸奖。 这些商人囤积居奇,把大量粮米藏在庄院,每天拿一点点出来卖,抬高京师粮价,还让前方军队陷入缺粮的困境,不抄他们抄谁。 穆肃开始办事还很尽力,但等朝廷大败,准备退往北平的消息传来后,穆肃的脑子也活络起来。 朱棣这皇帝眼看坐不久了,他回到北平还能再靖难一次?呸,也不看看他对手是谁。 百战百胜的汉王。 但穆肃也没什么好路子,他平时不像纪纲到处窜动,又没和汉王有过交情,一时也有点着急。 不过他此时办事就有点拖拉,太子查粮和搬运财货的事都交给他干,现在他是越来越不上心,整天琢磨,可以和谁牵上关系。 这天又接到抓和允中的任务,他更加谨慎小心。 把人抓完后,他没立刻杀掉,先关了起来,然后上报,问太子怎么杀,何时杀? 当天办完一切公务从镇抚司回到家里,突然有仆人上报,后门有位同僚上门了,千户庞英。 “啥?”穆肃赶紧让人把庞英叫进来。 庞英和纪纲一起出去的,没想到悄悄回来了。 “纪大哥呢?”穆肃赶紧问。 “指挥使现在在苏州。”庞英穿着一身百姓便服,还戴着帽子,明显不想让人认出来。 不过他平时多次上门,所以穆肃府中的人都认识他。 等上茶的仆人退下后,穆肃赶紧道:“纪大哥是不是有事?” 庞英想了想,看着他迫切的表情,心中也好像明白了什么:“朱棣这皇帝当不了多久了。” 穆肃先是一愣,接着哈哈一笑,纪纲不愧是同乡啊,居然想到一块了。 “老子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穆肃笑道。 “现在有个机会,可以让镇抚使大人为汉王效力,不知——” “小人愿为汉王效犬马之劳。”穆肃赶紧道。 真是树倒猢狲散啊,庞英心中暗叹。 —— 朝廷仅有的水师现在分为两部份。 一部份在孟善手上,但孟善不是水师将领出身,只是因为是朱棣亲信,所以强行把陈瑄的水师分给他一部份,然后加上山东境内的水师,大概有三四百艘船,现在已经到了京师,正帮着太子运货物和人往北平去。 但北平需要离开的人和物太多,这么点船显然不够。 另一部水师和仅余的船都在漕运总兵官,平江伯陈瑄手上,包括江南两省(直隶浙江),山东部份,约七八百艘大小船只。 但陈瑄虽然拥有这多么多船,实际的兵马不到一万人,很多船都是只有水手开回镇江的。 没办法,水师官兵要么葬送在湖广、九江战场,要么投降在福建战场。 八月底陈瑄和孟善从苏州回镇江,然后孟善带了部份船先回京师,因为当时孟善也不知道朱棣要撤离京师,所以带走的船不多,毕竟船多了之后,龙江码头也排不下。 陈瑄驻守镇江,以铁链加船封锁江面,船上都堆满易燃物和火药,一旦拦不住,还可以沉船。 加上朱棣在镇江修了很多炮台,从海面上来的叛军水师一时间无法攻下。 两天不到,苏州的叛军水师也追了过来,和他们一样,从常州水道进来。 不过常州水道比较窄,所以大船无法进来,过来的都是小船。 叛军两路攻进镇江,镇江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九月初时,陈瑄同时接到两封信,接待了两个信使。 先来的是太子派来的谭广,带来了太子的信,让其带上所有船只和水师,在镇江当地再强征一波粮,退往青州,太子最后在信中道,平江伯放心,您的家人,我们都会带回北平,好好照顾。 “嘶”陈瑄看到最后一句,倒吸口冷气,双拳紧握,表情是羞愤交加。 皇帝朱棣在湖广大战之后,把一些重要将领的家属都已经迁到北平,现在连他陈瑄也没有放过,太子明显是威胁之意,就是怕他投降。 谁让陈瑄在靖难中投降过一次。 此时谭广正在下面小心打量陈瑄表情,见状后不由试探着问:“平江伯何时动身?” 陈瑄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缓缓道:“太子殿下要征一波粮,给本伯两天时间可好?” 谭广点头抱拳:“那末将回去复命了?” 谭广前脚出门,哗啦,陈瑄就在房间掀翻了桌子。 太子这么干,不但不信任他,而且他到了青州之后,肯定要被剥夺兵权。 特娘的,这怎么办?陈瑄正在头痛之极,突然外面亲兵又来汇报:“锦衣卫镇千户庞英求见。” “啥?”陈瑄都不认识这个人,更不知道其是纪纲心腹。 不过人家要求见他,他犹豫了下,让他进来。 庞英很快进来,先拜见平江伯,然后单刀直入。 “京师锦衣卫镇抚使穆肃和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是同乡,更是兄弟,末将已经见过穆肃,愿意一起投靠汉王。” 陈瑄苦笑摇头:“我不能降啊。” “末将知道,平江伯家人都在太子手上。”庞英笑道:“末将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陈瑄顿时瞪着眼睛。 “穆肃负责为太子运转粮草和金钱,包括部门在外军将的家属,都由锦衣卫带到北平。” “平江伯,这是陈佐(陈瑄长子)的信,请平江伯放心,家属们一切安好,必然在京师等你回去团聚。” “什么?”陈瑄激动的拿过信来,一看果然是儿子的字。 “哈哈哈”他看了几眼,先是兴奋大笑,接着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来人。” 外面立马有亲兵跑进来。 “陈雄你立马带队人,追上那谭广,把这狗东西给砍了。” “喏。” “再剁烂喂狗。”陈瑄咆哮道。 庞英不知道陈瑄为啥发这么大火,便和陈瑄谈了谈,说到纪纲就在对面讨逆军水师中,今天可以进镇江了。 两人说了几句后,庞英问,朝廷那边有什么安排? 陈瑄道,太子让我就地征粮,然后去守青州。 庞英眼珠一转:“当是如此,正好占了青州,若是有太子的人过来,还能迎头痛击。” “。。”陈瑄。 “?”庞英。 陈瑄满脸通红,早知如此,不杀谭广了? 庞英无奈看着他,感觉这陈瑄水平确实不咋样,我这个锦衣卫都比你懂。 —— 九月上旬,驻守河南的柳升和陈懋两人接到命令后,决定先在开封集合了下,见个面。 因为两人是姻亲,算是一条船上的。 如果两人能按朝廷的决定,柳升带着兵马退往山东东昌,负责东昌和临清的防卫,护卫济南西翼。 陈懋领兵进入北平(河北),驻守顺德。 再加上孟善守济南,陈瑄退守青州。 朝廷在山东北部一条线上都有重兵驻守,北平南向有顺德和真定重兵驻守,加上山西张武、赵彝等部,牢牢护卫着北平西南部。 朱棣以北平为根基,只要能抗住朱高煦攻城,守上一段时间还是可能的。 但在此之前,湖广大战时,七月下旬,陕西瞿能盛庸带兵进入山西,各县府闻风而降,也有州县有轻微抵抗。 到八月底时,最后只有太原和大同还在官军手上。 山西地形不好,也不方便打仗,瞿能和盛庸进展也不快。 进入山西后,两人兵分两路,瞿能带五万去大同,盛庸带十几万来太原。 原本太同比太原难打,但大同守将是吴高,这也是瞿能带着少量兵马过来的原因。 靖难时,吴高镇守辽东,与杨文数次进攻永平,虽然一直没能攻克郭亮驻守的永平,但牵扯了不少朱棣的精力,因为当时永平是北平东翼屏障,吴高每次等朱棣出兵后就去打永平,朱棣为了救永平,经常来回奔波,非常厌恶吴高。 于是朱棣就用了离间计,制作两封信,其中盛赞吴高、贬低杨文,并故意调换信函送去。建文帝知道后生疑,把吴高削爵并贬到广西,独自让杨文镇守辽东。 当时朱高煦知道后,大为震惊,没想到古人这么容易被忽悠,随便写两封信就换了主将,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比古人智商的优越感原来是真实的。 永乐后,朱棣知道吴高的能力,再次启用吴高,让其镇守大同,原历史到永乐八年,朱棣北征回师,吴高称病不朝,被弹劾并废为平民。 到洪熙元年时,明仁宗看到他的名字,说道:“这个人过去经常对我无礼,贬去海南吧。”当时吴高已死,其家人被迫迁徙到海南。 所以历史上吴高下场还是很惨的。 总之一句话,凡是在靖难里给朱棣难堪过的,都没有好下场。 这就是睚眦必报朱大帝。 朱棣在湖广兵退后准备退守北平,继续负隅顽抗。 第一时间想到北平西翼屏障大同,所以密信太子,让赵彝速去大同,接替吴高。 赵彝带着太子密旨和一百亲兵前脚刚刚进入大同,一刻钟后,瞿能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出现在大同城外,也就晚到了一刻钟。 (本章完) 第398章 善意的谎言(月底求月票-加更) 大同城筑邑历史悠久,早在作为北魏拓跋氏的都城的时候,就已经修筑有规模宏大的城池。 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大将军徐达在北魏、唐、辽、金旧城基础上对其进行增筑,略呈方形,东西长1.8公里,南北长1.82公里,周长7.24公里。 城墙一律以规整有致的石条、石板、石方为基础,在原城墙基础上用“三合土”夯成,外包青砖。城墙高达14米,上宽12米,下宽18米。 城墙四周修筑了54座望楼,96座窝铺。四面城墙建有580对垛子,代表当时大同所辖村庄数。城墙四角建有角楼,四角墩外各建控军台一座。城设四门,四门之上分别建有城楼,其月楼、箭楼、望楼、角楼间隔而立。四门之外建有瓮城、月城、护城河。 大同城墙高大雄伟,坚固险峻,布防严密,各种防御设施齐备,自成一体,由于它在北部边防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一直有“巍然重镇”,“北方锁钥”之誉。 可以说大同城在整个大明都能排的上号,其城墙十分坚固,现在的火炮根本没啥大用。 比如明末时,满清最后攻大同姜瓖,打了几个月没用,只能挖了六米深,六米宽的壕沟把大同团团包围起来,最后守军因为弹尽粮绝,杀了姜瓖,献城投降。 靖难时,燕军也攻打过小同,结果同样铩羽而归。 整个靖难期间,小同一直在朝廷手下。 只是小同的守将是行,只敢固守,是敢出城,肯定换成李远、朱低煦那种人守小同,在靖难中足以影响到靖难的结果。 “江阴侯病重。”副将李友道。 “拜见忻城伯。”中军小营外,小同的各指挥级军将拜成一团。 然前我在城头看到瞿能来了,就知道是想取代我。 他还别说,那套工事在明初是很坏使的,但凡让詹永干下十天半个月,等到条条深沟和低墙把小同包围起来,这瞿郁是降也出是去了。 小将俞通渊道:“朱棣把很少小将亲属都扣在京师,没的甚至带到北平,瞿郁那种领兵小将,驻守小同要镇,如果是会多,就算我想降,也是敢啊。” “父亲,当断则断,李友拖是了少久的?”瞿郁就那么一个儿子,儿子的意思当然是降了汉王再说。 “生去守坏久,是怕。”瞿能点点头。 后天吴高让哨骑射退城的。 “朱棣心狠手辣,咱爷俩要敢献城投降,必诛杀你瞿郁满门。”瞿郁恨恨的道:“他以为君王们个个像皇帝(建文)这么仁厚。” 是少时,几十匹慢马分向小同各个方向,哨骑们靠近之前,就射箭书。 “?”瞿能一脸是可议,那么巧?你刚来就病重了?为啥有下报朝廷? 打开一看,瞿能也是脸色小变。 赵彝忧心忡忡的坐在床边。 以后的詹永,可是会干那事。 瞿能召集诸将时,城里吴高的小营外,吴高也正在想招降的办法。 讨逆军虽然没交趾、占城等地支援,还占据小半个小明,但从前面运粮过来,毕竟比较艰难,消耗也少,所以吴高希望尽慢逼降瞿郁,开始战斗。 刚刚北平来信,驻守北平的徐理说,江阴侯家人都还没带到北平(其实还在京师穆肃手下),江阴侯忧虑。 “现在为了小王的小事,为了拯救数万小明官军,说个善意的谎言怎么了?” 王小嘴是一个卫指挥使,吴高心腹,我咧嘴笑道:“可惜咱们还有得到京师方向的消息。” 是过我也是说破,估计瞿郁是想干了。 我表情还是比较紧张,兵权拿到很困难,只要守住小同,吴高和盛庸的兵马,也是敢重易退北平(河北)。 出了屋子前,我马下问:“小同城外还没少多粮?少多兵马?” 是过我之后派哨骑先行,到了小同射了一番箭书,坏像有啥反应。 “那是叫骗降,那是帮江阴侯和詹永两人做个决断,两人外面,只要没一个看到就坏。”吴高马下道:“来人,笔墨伺侯。” 仗打到现在,小伙都缺粮。 瞿能心想,那么冷天,他裹着被子,是谁都出汗啊。 李友有说话,八人往小营去。 “江阴侯呢?”瞿能退入小同前,立马想凭皇帝旨意,召集诸将,然前宣布自己成为小同主将。 所以詹永认为,通常愚笨人,都是比较坏招降的。 “朱棣恐怕早就提醒我了。”儿子詹永表示赞许。 特娘的,瞿郁当时也是破口小骂。 “城里叛军又射箭书,往七面四方写了几十封。”退来的是瞿能亲兵,刚刚拿到一封,送退小营。 “是知道,那几天突然心闷,头晕,还出汗。” “极可能。”詹永沉声道:“一点消息都有传来,生去小败。” 小同城外也就八个卫,指挥级以下,七十个是到,今天全齐了。 靖难中詹永妹妹被建文帝间接害死,但是我依然忠于建文,帮建文帝领兵打仗,当然,也不能那么说,当年瞿郁打几次永平都有打上来,可能我也在摸鱼。 朝廷再败,朱棣的败亡已成定局,我父子俩还为朱棣效命,上场如果更是妙。 又没人道:“朱棣若决定进守北平,生去要把所没人的家属都带走。” 吴高把小部份兵马,一般是能攻城的步营都给了盛庸,带着两万骑兵和部份土司兵来到小同。 詹永离京时,太子正在撤离北平,我也是知道京师没有没被攻破。 詹永赶紧往床下一躺,学着朱棣,小冷天的,把被子包裹在身下,顿时更加的满头小汗。 李友道:“叛军还没退入山西,后天就能看到叛军哨骑在城里出现,还向城外射了箭书,忻城伯来时有遇到?” 叭,吴高拍着桌子:“这瞿郁也未必会得到?” 但吴高也要考虑一件事。 瞿郁正坐在卧室外,现在正是四月,天气比较冷,屋子外比较闷冷,我满头小汗,却坏像在想着心事。 “江阴侯坏坏休息吧。”瞿能坏声安抚几句,转身出去。 “。。”俞通渊等将。 “坏。”瞿能点点头。 我想了想,突然道:“怕是朝廷在后面又是小败,朱棣想撤向北平?” 吴高当然射的是劝降信,但是我家人都被带到北平,詹永又到了小同,那事如果办是了。 现在一点消息都有没,想想都是是妙。 但是管怎么样,吴高不能猜到,瞿郁那人很愚笨,至多是会让我自己陷入险地。 “骗降?”詹永瞪着眼睛看向父亲,坏像是认识吴高似的。 接着就开挖工事,用汉王的老一套,挖沟筑墙。 次子吴升则道:“若小王还没上了京师,得到瞿郁家人,我必然会降。” 靖难成功前,又第一时间表态归顺,得以镇守小同重镇。 赵彝有出声,我的妻子,儿子,母亲,都在京师,也不是说,可能都被带到北平了。 众人他一句你一句,正在讨论那事。 此时詹永还在召集诸将议事,城头有没得到命令,也有没攻击我们。 没人道:“可惜咱们还有得到京师方向的消息。” 以朝廷的德性,要是胜了,早就通告全国了,肯定要没新闻电视,朝廷打赢一仗,朱棣狠是能滚动播放半个月,天天刷屏呢。 我立马回府,让人先拖住詹永。 吴高突然心中一动:“王小嘴,他刚才说什么?” 儿子詹永就在身后,父子俩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是难受的表情。 瞿郁马下很健康的道:“升儿、李友,伱们召集指挥级和以下诸将,一起接旨,老夫身体欠佳,实在是能起身。” “他那话说的?真难听。”吴高是动声色道:“他老父亲你,一辈子有说过谎有骗过人。” 刚刚小伙接到命令,以前由瞿能负责小同军务,小伙便齐齐拜见。 我现在也是可能上令攻城,先派小军把小同团团包围,重点是七个城门口里。 两人都有思坏对策,里面没人跑退来:“詹永来了。” “但朱棣的话,瞿郁是一定信啊?”吴高笑道:“生去你们说,詹永家人,都在小王手中呢?” 亲兵神色没点镇定,瞿能赶紧拿过。 意思很难劝降。 瞿能道,你还真有遇到。 那天我与诸将,包括儿子又议到此事。 刚刚把程序走完,突然里面传来声音,接着没兵士退来,递下箭书。 “江阴侯,你来了圣旨,要接替江阴侯驻守小同。”我也单刀直入,是管他瞿郁真病假病,兵权交出来就坏。 但一看那信,就心中小骂:“特娘的,小事是妙。” “江阴侯怎么了?”瞿能关心的问。 如是得已,用持久包围,逼迫敌军,是上上策。 此时我手下正拿着一封信。 “走,先去看看江阴侯。” “。。”吴升。 詹永带着一百亲兵直奔瞿郁府下。 等詹永退来,我才急急起身:“拜见忻城伯。” 徐理是知道穆肃反水了,但瞿郁也是知道啊。 詹永府下。 小同是座坚城,吴高当然知道,所以我有打算来攻城,但是我更知道,瞿郁是不能劝降的。 建难初期官军势小,瞿郁一门心思站官军那边,但打永平,似乎也是出力。 吴高在信中说,京师还没被汉王攻城,朱棣率一万余残兵进向北平,江阴侯是后朝勋贵,希望能及时投降汉王,别里江阴侯他忧虑,你吴高听闻(听到的)江阴侯京师的家人,都到小王手下啦。 赵彝那时道:“末将去召集各将。” 李友刚想说话,赵彝道:“步营一万,骑兵两千人,粮草约七万石。” (本章完) 第399章 汉王对读书人可不友好 老实说,其实连赵彝也知道,现在皇帝朱棣已经黔驴技穷,除了用家属威胁之外,都没有其他办法阻止大将们投降。 朱棣在讨逆战中开了个很不好的开头,就是屠杀降将家属。 这是件相当恶劣的事,因为靖难战中,建文帝就没这么干。 靖难中投降的官将不比讨逆战少,建文帝都没搞诛连。 朱棣很恶劣的威胁家属,在朝廷占据上风时,肯定没什么大问题,但到现在这种情况还这么干,只会适得其反。 赵彝可以想象,一旦朱棣最终兵败,多少大将们想弄死他。 瞿能说的是真是假赵彝不知道,但他拿到信后,下意识以为是真的。 因为即便是假的,也要看吴高信不信?只要吴高信了,就是假的都很可怕。 “还有多少这种信?马上全都收起来烧掉。”赵彝厉声道。 接着他大声道:“叛军妖言惑众,大伙不要被蛊惑,朝廷还有六十多万大军,大不了,咱们还可以再来一次靖难。” 众将都静静看着他表演,也不出声。 赵彝看着现场的气氛,明显感觉到大同的军将们心思不在打仗上面。 大同的兵马还是靖难时大同的兵马,当年他们是官军,整个靖难都在防北平燕军。 燕军靖难成功后,大同照样是官军,只是部分主要将领被换了而已。 后来吴高过来,带了部分吴高自己的将领。 所以现在大同城内的军将,有部分是吴高的,有部分是朱棣派来的。 比如那李友,就是朱棣派来的。 但赵彝在李友身上可没感受到多少热情。 吴高驻守大同两年多,声威日荣,或在军中很得军心。 “赵荣。”赵彝突然叫道。 “末将在。”赵荣正是赵彝的儿子。 “江阴侯身体不适,你马上带人把江阴侯带到这里来,本伯想送他去北平看病。” “喏。” 吴升脸色微变,抬头看了眼赵彝手上的箭书。 赵彝已经塞进怀里,并不打算给其他人看。 但吴升知道,外面肯定还有不少。 “末将去看看父亲。”吴升说罢,一抱拳,不等赵彝答应,转身就出去。 赵彝不动声色用余光看了个部下,那部下立马带着几个人跟了出去。 “吴将军,咱们陪你。”几个赵彝亲兵左右相拥,‘护’着吴升往回。 吴升身后也跟着一个亲兵,但他们有五六个人,明显人多。 气氛突然变的有点奇怪。 “小马。”吴升回头看下自己的亲兵。 “小将军。”小马恭声道。 “去把本将军的千里马取来,一会,本将军亲自送我父亲去北平。”吴升重重说到千里马。 小马道:“喏。” 转身就走。 跟着吴升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大概有人觉的要跟着小马,有人觉的,跟着吴升重要。 其中一个百户看了身边一个总旗一眼,那总旗立马跟上小马。 小马也是个总旗,一边走一边笑问:“兄弟是京营的?” “恩。”这人淡淡的道。 “兄弟贵姓啊,哪个营的?” “周,燕山左卫” 小马嘿嘿笑道:“原来是陛下亲卫啊。” 燕山左卫是原北平燕王三护卫燕王左护卫改编而来,隶属亲军上直二十六卫之一,这可是真正朱棣心腹中的心腹。 全是靖难时的老兄弟。 小马很机灵,不时的与这个周总旗说话。 周总旗开始比较冷淡,但小马很热情,聊了几句后,脸色缓缓和了很多。 这时他们来到一片营地,老远就能看到里面兵马涌动,周总旗回头看看,发现这里距离西城门很近,这边的兵马,应该是防守西城门的。 “千里马呢?小将军找他。”小马高声大叫。 不多时,里面一波骑兵冲了出来,领头的到了小马两人面前后,跳下马:“小将军在哪?” “他是千里马?”周总旗瞪着这个冲出来的军将,看衣甲最少是指挥级的。 “千里马是人不是马?”周总旗是一脸呆逼。 “你以为呢?哈哈哈。”小马大笑,笑着笑着,突然转身一把勒住周总旗的脖子。 对面那千里马反手从身后一名军士身上一抽。 铮,抽出一把长刀。 “尼娘的。”双手握着刀,刀尖往周总旗心口处用力一按。 周总旗身体抽搐了几下,缓缓无力的倒了下去。 “发生啥事了?”千里马也姓马,是小马的族兄,也是吴高亲兵出身心腹。 “京营来人,要把老将军和小将军送到北平为质。”小马长话短说:“听说老将军和小将军的家人,也被送往北平了。” “特娘的,皇帝就会用人质这招?这是逼老将军啊。” 千里马骂道,然后又问:“老将军让动手了吗?” “那到没有,小将军让我来的。” “。。”千里马。 他呆呆看着自己的刀,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把人杀了? “我也只是想抓住他啊,你干嘛给他一刀?”小马不平的道。 “。。”千里马。 两人正相互无语中,远处有快马赶到。 城头有千里马的部下,捡到瞿能射的箭,立马送到千里马这里。 千里马和小马一看,俱是大喜:“快走。” 两人知道赵彝刚刚为什么突然黑脸了,是怕吴高拿到这封信。 不管信的真假如何,万一吴高信了,赵彝就要慌了。 两人点了一股精兵,数百骑往吴高府中去。 走到半路,看到吴高和吴升被七八个赵彝心腹围着。 “你们干什么?”吴高瞪着眼睛看着他们。 铮,铮,铮,赵彝的儿子赵荣率先拔刀,接着身边七八个人纷纷拔出兵器:“你们想造反吗?” “扑哧”赵荣话还没说完,脖子后面就被人砍了一刀。 他抹着脖子缓缓回头,却是吴升已经拔出刀来。 “爹,降汉王吧。”吴升大叫,又补了一刀。 “杀。”千里马带着人冲了上来,如砍瓜切菜,把赵彝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千里马杀完人后,把信给吴高看,喜道,老将军家属都没事了。 吴高看完,跺脚:“特娘的,真假都不知,可能是瞿能故意写的假信,挑拔离间我与赵彝。” “这下害死老夫全家了。” “。。”众将。 “这该死的瞿能,真是阴险。”吴高破口大骂。 但骂归骂,他是聪明人,现在大祸铸就,已经不能回头。 “赵彝在哪?” “南城大营。” “走,砍了他。”吴高厉声道。 原本这赵彝的后代,最后一任忻城伯赵之龙在大明享受富贵几百年后,满清下江南时,又带头投降,继续光宗耀祖。 他肯定想不到,自己和儿子赵荣今天会莫名奇妙死在大同,赵氏一支也赫然断绝。 九月上旬,吴高带兵突袭南城大营,杀赵彝,举大同而降瞿能。 —— 龙江码头的江面上船只如云,整个直隶能动员的船,基本都被征调到这里。 孟善的水师也来到龙江码头。 到处都是人群和物货。 太子要把大量的粮食和银财,还有兵马,家属运往北方。 很多人不想走,但也没办法。 好在太子并没有强制官员们,只说愿意跟着去北平的就跟他们走,所以这几天京师里的官员异常的安静。 因为只有少部份官员愿意举家跟着他们,比如杨士奇、杨荣等人。 他们都是朱棣上台后重用的,杨士奇更算是太子老师,两人不敢留在京师,携带家属都上了往北方的船。 今天的码头非常混乱,人们争相拥挤,不时还有哭喊声。 前几天龙江码头走了一批船,运的都是金银之物,还有朱棣部下重要军将,勋贵的家人。 今天太子启程,并早早的上了一艘刚出厂的两千料宝船。 随行约三百多艘大小船只,加孟善数千水师。 这几乎是京师走的最后一批,后面也没什么东西可带走。 现在他们在等最后一批人上船。 这是京师的工匠和家属,朱高炽奉命把会造船和造炮的工匠,都带到北平去。 很多人不想走,但也没办法,被锦衣卫押着上船。 到午时一刻时,太子的船率先离港,接着陆续有船离开。 百官们在码头恭送,看到太子的船离岸时,很多人都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但这会大伙都还不敢表露,四周还有锦衣卫。 众人盯着大量的船只缓缓离开龙江码头,心里各怀鬼胎,想着心事。 码头的东角落上,杨荣正看着面前几个同僚。 “你们真不走?” 他身前站着胡广、金幼孜、胡俨、黄淮等人。 几人同时摇头,默不出声。 朱棣连京师都不守,实在让京师的官员们震惊。 当年靖难时,有人也建议建文帝迁都,退往南方,建文帝都不敢这么干。 可朱棣前方大败之后,连京师也没回,直接跑回北平了。 说实,大伙心里,这会都在鄙视朱棣。 “杨兄一路顺风。”金幼孜这时抱了抱拳,长叹一声:“快上船吧。” 杨荣想了想,咬牙道:“汉王对读书人可不友好,你们真不考虑?”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还是摇头。 “哎。”杨荣也长叹:“诸位-——保重。” 转身往船上去,他一步三回头,不时看着南京城高大的城墙,满眼都是不舍。 “我们会打回来的。”杨荣心里默默的想着。 第400章 让汉王合法的即位 胡广他们目送着杨荣上船,然后对视一眼,纷纷摇头长叹,正准备回城里。 走了没几步,边上突然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几位大人还要殉死吗?” 四人转头,却是翰林编修江仲隆。 唰,几人瞬息满脸通红。 江仲隆是周是修的好友。 建文四年,朱棣大军压近,从金川门进城,见大势已去,本着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事二夫的理念,周是修决心以身殉帝。 他留言给家里,同其友江仲隆、解大绅、胡光大、肖用道等告别,并交付后事。 然后与杨士奇、解缙、胡广、金幼孜、黄淮、胡俨约定一起死节,结果事到临头,眼前这四个人加解缙全都没去。 只有周是修不负约定,于暮时穿戴整齐,入应天府学宫,拜先师毕,自缢于尊经阁,年仅四十九岁。 胡广他们没去自杀也算了,等朱棣进京后,还第一时间投降,并得到重用。 现在江仲隆遇到这几人,故意提到这事。 胡广、金幼孜、黄淮、胡俨四人羞愤加交,不敢看其眼。 这几人在历史上都是名臣重臣。 可谁又会记得他们出尔反尔,背友求荣的丑事。 黄淮有点不甘心,很快反唇道:“当初你也不是降了陛下。” “我又没说去赴难?”江仲隆笑道。 他早就想帮周是修报仇说这事讽刺他们,但之前这几人在朱棣面前正当红,他也不敢出声,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了。 四周这会有很多官员在现场,大伙都笑看着这四人。 人群中突然有人笑道:“还陛下啥啊,陛下都跑北平去了。” “哈哈哈。”接着一片嘲笑。 金幼孜羞怒交加,他跺了下脚:“我是不会再降的,大不了不做这官。” 胡广和胡俨纷纷表态,要辞官回家。 切,人群里一片嘲讽声。 江面上,此时陆续已经有一百多艘船离开港口,穆肃在一艘千料商船上,里面堆满了粮食。 在他的船后,全是装卸粮食的船。 看到前面打来的旗语,穆肃这才转身和部下道:“让前面开慢点,和太子的船队拉开距离。” “喏” 后面是一批运送工匠和家属的船。 庞英就在其中排第一船上。 几百艘船满载离开时,先后开了近两个多时辰。 等轮到他们的船时,太子和孟善水师的船不知去哪了,天色也接近黄昏。 这货胆子也大,想到京师现在已经没有兵马驻守,只有少量没走的锦衣卫和衙役,当下便道:“不走了,咱们停下。” 船上顿时欢呼声一片,工匠和家属们,都不想离开京师。 “回去龙江船厂,照常干活,等汉王来了,都会有赏。”庞英直接在船上叫了起来。 “哇吼”现场欢呼声更大了。 岸边很多人看到,不知发生什么事,但也没啥反应,现在京师就是空城。 数日之后,太子的船队在到达山东登州附近时,突然后方出现一只船队,正是之前驻守镇江,投降叛军的陈瑄部。 太子听到消息大惊失色,不顾其他船只,更下令把船上重物全部扔掉,慌忙逃窜,很多船看到汉王的船来了之后,都不走了,原地停下。 最后太子带着几十艘船逃到天津,从大沽上岸。 所有粮食和部份水师官兵,都降了汉王。 —— 黄淮刚才没说辞官,但感觉也被江仲隆羞辱了。 当年他没去殉难,是他一生中唯一的污点。 但人总是这样,能好好活着,为什么要死? 如果没有朱高煦起兵,他黄淮将来就是历史名臣,永乐重臣,留传史书。 后人不会记得他有这个污点。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在京师成为众人耻笑的目标。 刚刚进城时,还有其他人故意问他,你们还殉难吗?然后四周一片大笑声。 但黄淮无所谓,你们笑吧,只要汉王将来重用我,你们现在笑的多开心,将来会就有多失望。 黄淮心态很好,性格和平温厚,做事果断通达,历史上受三朝皇帝重用,可见一斑。 所以刚才胡广他们表态不做官时,他并没有哼声。 进城之后,黄淮立刻去刑部尚书吕震家里。 到了吕震家后,吕震还没回来,应该和他一样,刚从城外回家。 他便在吕震家喝着茶等着。 不一会,就听到吕震的声音。 他赶紧走到门口,远远看到吕震笑眯眯的一脸兴奋的表情,不由暗暗摇头。 吕震身边还跟着一个人,黄淮不认识,两人边走边说,吕震态度兴奋,还隐隐有点恭敬。 这狗官,黄淮心中暗骂,似乎猜到什么。 不一会,吕震带着那人进屋,并向黄淮介绍,这位是熊掌柜,我远房亲戚。 然后又问黄淮,黄侍读有什么事吗? 言外之意,他和熊掌柜有事,你没事赶紧走。 黄淮都没考虑,立马道:“下官想和吕部堂商量下,如何劝汉王合法的即位。” 他重重说了合法两个字。 刷,熊掌柜脸色微变,吕震也是脸色大变。 片刻之后,熊掌柜表情凝固起来,深深看了眼:“黄侍读——是吧。” “下官黄淮。”黄淮淡定的道。 “你有什么想法?”熊掌柜沉声问。 黄淮更加确认,这是汉王的人,这太子前脚刚走,吕震就和汉王人的搅在一起,要说以前没有联系,那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他也管不了这些。 马上道:“汉王借皇帝(建文)的名义起兵,得到了天下官员的支持,但是成功之后,谁为皇帝?” “皇帝(建文)虽然现在不在,但是——怀王(朱允炆次子朱文圭)还在。”(囚禁凤阳) 黄淮甚至怀疑建文帝还在。 不然顾成、瞿能、盛庸、平安这些人,为什么都先后反水,支持汉王。 如果朱允炆还在,到底谁为皇帝? 黄淮肯定知道,朱高煦废这么大力气把朱棣赶回北平,不可能把皇帝位让给建文系的。 熊掌柜不动声色的问:“黄大人有什么想法就说吧。” 从黄侍读变成黄大人,语气也客气了不少。 吕震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黄淮,吕震搞阴谋诡计,阴阴别人很拿手,但你让他想这种东西,他真想不出,他也想看看黄淮有啥主意。 “当务之急,应该尽快派人去凤阳,找到怀王(朱文圭)。” “等汉王进京,可立怀王为皇帝。” 吕震和熊掌柜脸色再变。 “同时诏告天下,朱棣为反贼,这样,汉王这边就成了官军,朱棣那边就变成了叛军。” “等平灭叛军之后,怀王年幼,肯定要禅让叔父。” 熊掌柜似笑非笑看着他:“要是怀王不肯退,汉王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黄淮脸色不变,淡定的道:“只要群臣拥戴,怀王不退,也得退。” 熊掌柜不置可否,心想,万一让怀王称帝了,建文帝再突然回来,岂不是乱套? “此事要从长再议,相信汉王自有主张,不过黄大人说的对,我们要立刻派人去凤阳。” 此时直隶这边已经没有原朱棣朝廷的兵马,而汉王的兵马刚刚进入安庆。 吕震这会挺身而出,很快招来锦衣卫镇抚使穆肃,穆肃带着人立马出发,往凤阳去。 —— 九月上旬的开封兵马云集,人心惶动。 驻守函谷关的陈懋,接到太子的命令后,带着兵马先来到开封和柳升会合。 开封这里,有周王三护卫之一加柳升两万,约两万多人。 陈懋手下有一万多,两军合计就已经接近三四万,也算兵强马壮。 按太子的意思,皇帝朱棣的布置,陈懋和柳升要退出河南,带周王退往北平和山东。 两人以后一个守东昌,一个守顺德,护翼北平南部防线。 当时开封的柳升距离太子更近,也是先收到命令。 但他并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在开封等陈懋一起过来商议。 柳升的理由也挺好的,问周王愿不愿意走,周王说可以走,但是带走很多东西,包括财产物资和粮草。 这么多东西要运走,都要准备好久。 而陈懋很快也带着兵马来到开封,两人在九月中旬见面。 当晚,陈懋宴请柳升。 柳升带着几个亲兵来到陈懋在开封的临时府上,进了主屋后,发现房间里除了陈懋还有三个人。 一个像是青年文官,另一个赫然是李彬的儿子李贤。 李贤不是在京城的吗?什么时候过来的?柳升还是有点意外。 但看到最后一个人时,吓了一跳。 “柳都督。”一个青年武将向他苦笑报拳。 “张将军?”柳升震惊动容。 这个张将军,正是张辅心腹部将,也是张辅的族人,张全。 按朝廷的说法,汉王朱高煦在前年埋伏张辅,杀了张辅,张全当时也在安南,肯定也死了。 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张全。 柳升在靖难中是张玉部下,算是张辅家的心腹,这下看到张全来了,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汉王麾下心腹文官,李默。”陈懋又向他介绍。 另一个青年文官,原来是汉王府的李默。 柳升脸色有点不自然,他不满的看了下陈懋,似乎在说,你居然偷偷联系汉王? “来来来,先坐吧,边吃边说。”李贤打着哈哈,笑道。 柳升哪有心思吃东西,坐下后脸色很不好看,想了想后,还是看向张全:“信安伯可好?” 张全道:“信安伯好着呢,在云南。” 柳升重重的点了点头,当年朱高煦果然没杀张辅,朱高煦娶了张辅女儿,轻易不可能杀岳丈的。 第401章 高煦到底想干什么?(加更求月票) “柳都督应该知道了,明纣王湖广大败,连京师也不敢回,太子已经带着群臣离开京师,我这才找到机会跑出来。”李贤道:“现在大势明了,还请柳都督为了天下百姓免受战火,支持汉王。” 柳升心里骂道,要真为了天下百姓,汉王就不应该起兵。 他看向陈懋,陈懋是一脸期盼,很显然早就答应投降汉王了。 “咱俩是姻亲,你要降了,我也要被连累。”柳升不满道:“咱们的家人,都被迁去北平,如何降?” 这两人的家人,是在湖广大战之前就被迁到北平,所以相当无奈。 “汉王已经派人去和明纣王谈判,用他的心腹换诸将的家人。”李默这时道:“更何况现在到处投降,投降的人多了,朱棣难不成全都杀了?这只会让部下心寒,他不会再这么干了。” 原来汉王知道这些人顾忌家属,所以决定用抓来的薛禄、金忠、刘荣、谭清等将,换柳升、陈懋,包括后面投降军将的家属。 朱高煦不在乎薛禄这些人,因为早晚还能把他们抓回来。 他在乎的是柳升、陈懋这数万兵马,还有周王。 他不能让周王离开。 柳升有点犹豫。 陈懋这时道:“你也说咱俩是联姻,我要降了,朱棣岂能不防你?你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陈懋的意思,不管你降不降,我肯定要降了。 柳升闻言脸色涨的通红,他再次看向张全。 张全也向他点点头,意思是,张辅也希望你降。 “哎。”柳升重重拍着桌子:“信安伯父子对我柳升恩重如山,柳升岂能不听。” 总算找了个借口和台阶。 当晚众人密议了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陈懋、柳升召集诸将,宣布投降汉王。 现场一片欢呼声,官军们激动无比,柳升看着场景只能苦笑,原来大伙都想着投降呢。 宣布投降之后,两军要再次分开。 由陈懋驻守开封,柳升带两万兵马进驻彰德府。 彰德府与北平(河北)顺德、大名相邻,距离真定也不远,可以压迫朱棣在北平的兵马和布置。 散会后,柳升会带兵离开,陈懋与李默,则推着一车东西,来到周王府。 周王朱橚是老朱第五子,与朱棣同母,洪武十一年,被封为周王。 他也是老朱儿子中的异类。 朱橚好学,能词赋。 青年时期朱橚就对医药很有兴趣,认为医药可以救死扶伤,延年益寿。 他组织一些学者编撰过《保生余录》方书两卷,随后着手方剂学巨著普剂方的编著工作。 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他被流放到云南。在这期间,朱橚对民间的疾苦了解增多,看到当地居民生活环境不好,得病的人很多,缺医少药的情况非常严重。于是他组织本府的良医李佰等编写了方便实用、“家传应效”的《袖珍方》一书。 他还组织编著有《救荒本草》《保生余录》和《普济方》等医学作品,其中《救荒本草》作为一种记载食用野生植物的专书,是从传统本草学中分化出来的产物,同时也是中国本草学从药物学向应用植物学发展的一个标志。 可以说,朱橚对中国医药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是明代以后,少有的医学家。 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徐光启的《农政全书》都引用了他的《救荒本草》。 如果他不是藩王的话,可能会像李时珍一下,流传史书。 两人进了府后问周王在不?里面的侍卫说周王在后院草药园里。 两人又跟着来到后院。 周王设立了专门的植物园,种植从民间调查得知的各种野生可食植物和药材,并进行观察实验,放后世就是妥妥一个科研工作领导者和参加者。 这会因为要走,他正组织人手小心的挖出这些草药,然后移植到马车的花盆上。 看的出周王朱橚真的很喜欢研究草药。 看到陈懋进来,朱橚老远招手:“宁阳伯来啦,快来看看,俺这株野生平车前,长的怎么样?” 陈懋带着李默拜见周王,朱橚听到这人叫李默,一脸疑问,因为根本不认识。 “下官李默,拜见大王。”李默笑道:“大王这株平车前,长势真好,这是可以入药的吧?” 朱橚一听,顿时来劲了,也不管李默是什么人,手舞足蹈笑道:“平车前的种子可以入药,味甘,性寒。有清热利尿,渗湿通淋,清肝明目,用于淋病尿闭,暑湿泄泻,目赤肿痛,痰多咳嗽,视物昏花,用来泡茶喝,还是挺好的。” “大王真乃当世神医。”李默赞道。 朱橚哈哈大笑,摇手道:“神医不敢当,一点小爱好而已,爱好而已,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打量起李默,然后挥挥手。 身后有侍女端着水盆和毛巾过来,他洗手擦干,再挥手示意两人到边上:“来,亭子里坐坐。” 陈懋和李默跟了过去,自然不敢坐。 朱橚这时表情恢复的威严的藩王之姿,深深看了眼李默和其身后抬箱子的人,突然道:“你是云南来的?” “大王明鉴,下官汉王府李默。”李默赶紧道。 朱橚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又看看了陈懋,神色已经有点不好,心里已经在想,是陈懋降了,还是陈懋和柳升都降了? 今天柳升没来,他以为柳升可能不知道这事:“高煦又想干什么?” 辽王朱植死在荆州,朱橚岂是是相当愤怒的。 朱高煦目无尊长,连叔叔都敢杀,在他看来,比朱棣还要凶残十倍。 李默向后挥挥手:“这箱子里是宋代宋括写的梦溪笔谈,经多次校稿,于今年在云南的新版,汉王还亲自添加了一些药理方面的知识,汉王说大王心怀百姓,热爱医学,当先送来,请大王指正。” “梦溪笔谈吗?好东西啊。”朱橚果然脸色微变,露出喜色。 “还有一些其他医书。”李默道。 朱橚顿时更喜了,只不过心中却在骂了,高煦这个不孝子,就会用这些无耻的手段投其所好,他想要什么? 也想没收俺的田?哼,朱橚对田不田还真无谓,有块田给他搞试验,种草药就好。 但李默不说这些,李默道,汉王刚到云南,就听到大王在云南的事迹。 大王当年在云南,看到云南百姓生活不好,缺医少药,便组织当地良医李佰等编写了方便实用、“家传应效”的《袖珍方》一书,当地百姓凭袖珍方,治好了不少疾病,等汉王到了云南,当地人还念着大王的恩情,多次向汉王提及,李佰现也在为汉王效力呐。 朱橚听的心里美滋滋的,还有什么事,比百姓心里念着他的好更让人高兴的。 虽然明知道李默在拍他马屁,但真是听的挺爽的。 因为他知道民间没有百姓会说朱元璋好。 李默尽和他说些大王对百姓有功,编的书籍利国利民,特别有利于百姓,百姓们很爱戴大王之类的话。 朱橚后面实在有点受不了,眉开眼笑了:“你别替高煦帮俺吹,走,里屋去。” 他估计朱高煦有啥重要的事要说,前面都是铺垫,现在植物园里人比较多,肯定不适合。 陈懋不动声色看了眼李默,心想,这李默还能挺能吹的,真不愧是汉王的部下。 三人很快来到一间密室。 李默这时表情也严肃起来,沉声道:“大王心怀百姓,肯定也不愿意天下战火不断,讨逆之战,当尽快结束。” 朱橚重重的点头:“高煦不是要胜了吗?俺到北平也是四哥所招,也没办法,俺不支持任何人,俺就是喜欢种草药。” 他也当众摆明,我两不相帮,现在是听四哥的话。 “回大王。”陈懋这时小声道:“柳都督和末将已经决定,留守河南,暂时不动。” “。。”朱橚瞪着他,很快反应过来,不是陈懋降了,是连着柳升一起降了。 他还在搬迁草药,你们降了早说啊?特娘的。 看着朱橚目瞪口呆的样子,李默这时又说话了:“下官斗胆,敢问大王,大王的母妃,是不是碽妃?” 砰,朱橚拍案而起,满脸通红,表情异常难看。 朱棣和朱橚同母是没有什么争议,但朱棣和朱橚的亲生母亲是谁,历史上一直都有争议。 有人说是马皇后,也有说是蒙古人碽妃,还有说李淑妃。 后著名的争论就是傅老板(傅斯年)和朱希祖的笔战。 傅老板就说朱棣生母是碽妃,“即成祖生于碽氏,养于高后,碽氏为贱妾,故不彰也。” 当时另一位明史专家吴晗也是支持傅老板的观点:“高皇后无子,成祖周王为碽妃出。成祖为高后所养,故冒称嫡子。碽妃则行历不详,只好阙疑。” 当时主管礼仪的太常寺有本《南京太常寺志》,按里面记载,明孝陵神位左边第一位是李淑妃,右边第一位为碽妃,可见其地位之高。 此时羞怒的朱橚暴怒道:“高煦到底想干什么,还有连亲祖母都不认的不孝子吗?” 第402章 摊牌了,汉王的真正身份 李默飞快的道:“汉王的意思,周王肯定是高皇后所生,朱棣应该是碽氏所生,两位不是同母兄弟。” “。。”边上陈懋也是目瞪口呆,汉王这是啥操作? 朱棣是庶子,那汉王也不是庶出了?他有点惊讶汉王的思路。 朱橚听到李默这句话,脸色稍微缓和了点。 他马上摇头:“高煦把俺四哥定为庶出,对他有啥好处?这事,也不是他想定就能定的?” 李默道:“只要大王认定了,自然还会有其他人认定,如果大伙都说他是庶出,朱棣自然就是庶出?” 朱橚寒着脸,冷笑:“那高煦不也成了蒙古血脉?” “不是啊。”李默一本正经道:“汉王其实是,原太子朱标的儿子。” “什么?” 房间里瞬间一片安静,朱橚不可思议瞪着他,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高煦这不孝子,这事都能编? 他疯了吗?朱橚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此时房中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李默的话给惊呆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哈哈哈,周王朱橚大笑:“高煦想什么呢,这种事也能瞎编?” “怎么是瞎编?”李默还是很认真的表情:“大王早就准备周全,到时自有安排。” 李默的声音越来越大:“当年太子朱标到朱棣家中喝酒叙事,因酒醉而露宿其府中,徐皇后….”李默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几息。 顿时朱橚不敢相信的又瞪起眼睛。 李默继续道:“身边有个侍女不小心走错了房门,使太子朱标因醉酒犯错,太祖高皇帝为防皇室丑闻败露,下令由庶子朱棣负责带养,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汉王在靖难中立下赫赫战功,他也要立朱高炽为太子的原因了。” “朱棣还怀恨在心,故意推朱标落水,以至朱标伤病不起,因而早逝。” “汉王在靖难后遇到建文帝,得知真相,愤而起兵,为兄报仇,以正皇威。” “如今汉王回京,继承大统,合理合法,天下同庆。” 扑通,朱橚一屁鼓坐回原位,满脸惊恐的表情。 不孝子朱高煦真是狠毒,朱棣、徐皇后、甚至父皇朱元璋俱被抹黑,为了皇位,简直不择手段。 陈懋也是被这脑洞惊呆了,久久不能回神。 特别李默在说到徐皇后时还顿了顿,这很让人浮想联翩,后面又说到朱棣怀恨在心?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 朱橚的脸色一直变来变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长长吐了口气,瞪着李默:“俺要不肯说呢?是不是要把俺也定为庶出?” “朱棣是不是庶出并不是太重要。”李默不动声色:“汉王的出身才是最重要。” 言外之意,你愿不愿意指证朱棣是庶出,都不重要,关键是我们能证明汉王是太子朱标的儿子。 李默又道:“汉王还说,自古以来,每一次的帝王交替,都是用血与火换来的。” “大王一心为了百姓和身边人,仁厚善良,应该不想再看到天下再起战乱,血雨腥风。” 这句话威胁之意是非常明显了。 什么血与火,什么身边人,什么血雨腥风。 高煦这畜牲,朱橚心中再次大骂,为了皇位简直不择手段,不计一切,罔顾伦常,比四哥朱棣还可狠。 李默再道:“大王或许会觉的汉王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各种手段,但是汉王说了,尽管他现在必须要做出一些让人厌恶甚至憎恨的事。” “但是若干年后,天下人都会知道,只有汉王,最适合当大明的皇帝,大王将来,一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陈懋突然道:“千古明君唐太宗李世民还杀了亲生兄弟,诛了幼弱子侄呢,大伙都能理解汉王。” 李默立刻给了他一个赞。 朱橚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陈懋一眼,真是为了拍马屁,啥脸皮都不要了。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要是四哥听到朱高煦为了当皇帝,连他这个亲生爹爹都不要了,还含沙射影母妃?会是什么表情?—— 九月下旬的清晨。 轰,随着一声沉闷的炮响,京师的安德门轰然打开。 这边比金川门距离皇城更近,此时城里已经布满了讨逆军的兵马。 三天前,汉王先锋瞿陶部已经进入京师,然后分兵控制各处。 当朱高煦骑着千里马,再次看到京师城墙时,他的心中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当初离开时有多不甘,现在回来就有多痛快。 我一定会回来的?他依稀记得自己当初离开时的承诺。 他不但回来了,而且带回了超过五十万的大军。 从此以后,这座象征着能统治天下亿兆子民的京师,将完完全全归他朱高煦所有。 而在京城之外,那些所有还敢继续反抗和无视他的人,都将会被他的火炮和铁骑,碾压粉碎。 无论我夺取帝位的过程有多么卑鄙和无耻,历史,只会记载我的贤明。 “驾”朱高煦狠狠一夹马腹,轰隆隆的铁骑声中,他在大股精骑的护拥下,冲进了安德门。 诺大的京师街面上看不到什么人,大部份百姓都在家里不敢出来。 朱高煦的大旗迎风飘扬,这是他起兵以来,第一次竖起汉王的大旗。 在汉王大旗的后面,讨逆伐恶的旗帜更加的明显,字迹也更加的大。 进入安德门没一会就能看到能仁寺,能仁寺的右边,就是大报恩寺。 此时在能仁寺的西侧街道上,跪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这边全是留在京师没有走的锦衣卫,他们身后同样站着更多的讨逆军。 但朱高煦在大股精骑护卫下靠近时,身后的讨逆军中突然有人大喊:“汉王必胜。” “必胜。”南京城的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声音连绵不绝。 诸多锦衣卫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群起的呼声,激昂的声音,像战鼓似的震颤着他们的心灵。 他们庆幸,庆幸自己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没有再继续和汉王做对。 “驾。”朱高煦直接往东而去,经过雨花台(唐朝命名),一会功夫,就看到了南京的大教场。 这是南京囤兵练兵的地方,讨逆军进城之后,有部份兵马暂时都驻守此处。 沿路全是密密麻麻的讨逆军,成队成队的排列着。 看到朱高煦的骑队,所有人举臂振呼:“汉王必胜。” “必胜。”声音久久在空中徘徊。 朱高煦一路过去,一边向他们挥手示意,汉王必胜的声音叫的更加的响亮。 很多军将都是热泪盈眶,大伙跟着汉王出生入死打了这么久,不就是等今天吗? 虽然朱棣还没有败亡,但在大伙眼里,已经和离死期不远了。 穿过大教场后,朱高煦直面了正阳门。 等他来到正阳门南面的中和桥前,只见桥上桥下和秦淮河两边都站满了文武官员,看到朱高煦的大旗来到,哗啦啦,好像约好了似的,纷纷下跪,场面比起当年朱棣进京还要夸张。 有过朱棣进京被人剌杀的前车之鉴,所以这些官员四周都有大量的讨逆军。 周虎、贺如虎两只猛虎,更是手持兵器站在桥头,虎视眈眈看着这些官员。 明朝官员品阶不同,衣服颜色也不同,朱高煦稍微看了下,似乎没看到什么大官儿。 特娘的,他心中暗骂,这些古代人,就喜欢装逼。 但他也不在意这些,且没有从中和桥进入正阳门,轻轻调转马头,大声道:“太常寺卿在不在?” 跪着的人群微微有点晃动,但很快有人起身:“回大王,杨荣已经逃去北平了。” 原来杨荣还兼职太常寺卿。 “你是何人?”朱高煦问。 “下官太仆寺少卿江仲隆。” 江仲隆这职位相当于太常寺卿的副手。 “江少卿是吧,好,你找些官员,带本王去孝陵,拜祭先祖。” 四周一片哗然。 当年靖难朱棣进京时,急着去皇城,结果被杨荣拦着,问朱棣先去太庙祭祀,还是先继承皇帝位,朱棣后来去了太庙,然后重用杨荣。 今天汉王进京,突然要去孝陵。 拜奠先祖不是要去太庙吗? 但江仲隆也没说什么,高兴道:“是,大王。” 他随便点了几个官员,基本都是太仆寺的,因为官袍都差不多。 朱高煦等这些官员上前后,突然又道:“本王要去孝陵拜祭先祖,有愿意来官员们也可以跟随。”说罢,轻轻呃动战马,缓步往前。 众官员先是不解,还跪在地上。 但见有人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跟上。 大伙一看,好家伙,居然是朱棣的宠臣黄淮,接着前些日子说要辞官的胡俨、胡广、金幼孜纷纷跟上。 “呸”人群中有官员对着这几人后背吐口水,然后也赶紧纷纷起身。 这几人脸皮也真是厚,当初朱棣进京,约好一起赴难,结果全都没去,并转身投靠了朱棣。 朱高煦进京前,他们又说要辞官,现在又立马屁巅巅的跟过去。 于是呼,很快现场几百位大小文武官员,排成长列,跟着朱高煦往孝陵去。 正阳门到孝陵可是挺远的,官员们走的又累又渴,却不敢哼声。 朱高煦开始骑在马上慢走,后来也跳下马,并把江仲隆和黄淮叫了过去。 “六部尚书来了谁?”朱高煦问。 “只有吕震来了。”黄淮抢先道。 江仲隆没他说的快,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其他人都不想当官了吗?”朱高煦似笑非笑。 然后对黄淮道:“等会拜完孝陵,你派人去通知他们,明天上朝,都要到。”语气意不容辞。 “臣遵旨。”黄淮赶紧道。 臭不要脸的,江仲隆被他气乐了。 (本章完) 第403章 自古长幼有序,本王何德何能 朱高煦知道孝陵有点远,走了片刻,又翻身上马,更令部下中匀出马来,给众官员。 这会大小官员基本都能骑骑,不说骑术有多好,再不行也能慢跑起来。 这样所有人速度提快,约两刻钟左右,来到孝陵。 太庙里只有皇帝、皇后和配享太庙的有功之臣,但孝陵里还有妃子们的牌位。 朱高煦带着众官员来到孝陵,官员们都莫名奇妙。 等他们到了大殿后,里面黑压压全是人,密密麻麻的,所有人自觉站在朱高煦身后数步外。 两侧有军士守卫,气氛还是比较奇怪。 朱高煦面对一排神位,先上香拜祭,接着叫来江仲隆指着上面的神牌:“本王进京之前就听到一些传闻,你们太常寺志上明确记载,孝陵神位左一为李淑妃,右一为碽妃,有没有这会事?” 众百官个个竖起耳朵听着,有人已经感觉到要发生什么事情。 江仲隆道:“回大王,下官看过,确实如此?” “南京太常寺志原本呢?”朱高煦问。 江仲隆道,应该在衙门里,如果没有就是被杨荣带到北平去了。 “回大王,在下官这里呐。”人群中响起声音。 大伙纷纷看去,居然是刑部尚书吕震。 “怎么在你这?”朱高煦故意问。 吕震道,他最近想看太常寺志,故意向杨荣借来的,还没来的及还,大王您就进京了。 四周众人表情各异。 朱高煦接过手上,先传阅太仆寺众官,再传其他官员。 问:“可是原本?” 太仆寺几个少卿、四个寺丞纷纷表示是原本。 其他官员中也有在太仆寺待过的,也表示这的确是原本,这种书籍,也不可能临时造出假的。 “即然如此,为何碽妃排在右首第一?”朱高煦问。 众官不明所以,也不知道朱高煦为何这么问,所有人这会脑子里都在想李淑妃和碽妃两人生了什么儿子,为何分别在左一和右一。 但时间过了这么久,绝大部份人不可能记着这些事情,现在朱高煦突然提出来,聪明的人已经想到有什么关联。 江仲隆脸突然涨的通红,想说又不敢说。 “臣斗胆。”突然又是那个洪亮的声音。 扑通,吕震跪在地上,大声道:“臣当年听闻,皇四子朱棣,仍蒙古碽妃所生,因为庶出,故大伙都不敢提。” 朱棣生母的事,明初就有传闻,以前他是燕王,大伙不敢提,后来他当了皇帝,大伙更不敢提。 好了,现在吕震说出来了。 现场一片喧华,很多文武官员都在交头接耳。 朱高煦冷笑:“胡充妃、达定妃、郭定妃、郭惠妃、胡顺妃、邹妃、韩妃等统统排在碽妃之后,她何德何能?” “朱棣果然是庶子。” 现场顿时时炸锅了。 朱棣是蒙古人生的? 是庶出? 等下,那汉王你? 先不管汉王的事,朱高煦这么一说,几乎把朱棣板上钉钉,钉成庶出。 因为你说碽妃没生朱棣,那为什么排在右边第一? 其他藩王都有各自生母,且排在碽妃下面。 像胡充妃排在碽妃后面,她生的是六皇子楚王朱桢。 碽妃排在他前面,必然是生的老五或老四。 现场文武官员一看这神牌位置,加上太常寺志的记载,几乎肯定了朱棣是庶出。 即使神牌的位置能换,太常寺志是不能改的。 原历史上这本书后来消失了,但神牌位置还是没变,碽妃为右一。 “明纣王居然是庶出,还敢自称太祖高皇帝之后?”人群中突然有人厉声道:“欺名盗世,罪该万死。” 接着又有人道:“还是蒙古庶出,难怪即位之后,放弃大宁行都司,并赏赐给朵颜三卫,北元都牧马到山海关了。” 哇,众人心想这俩胆子真大,朱棣现在只是败退北平,还没亡呢,你俩不怕他打回来? 大伙扭头看去,居然是曹国公李景隆和驸马梅殷的长子梅顺昌。 李景隆真是托朱高煦的福,历史上这个时候已经被朱棣逼死了,幸好朱高煦起兵,朱棣也没空管他,让他活到现在,活蹦乱跳。 李景隆如此憎恨朱棣,当然是有原因的,他打开金川门立下汗马劳功,朱棣却想要他的命,这会还不逮到机会就骂一通。 至于梅顺昌就不用说了,老爹梅殷被朱棣派人从桥上挤下水,活活淹死。 朱高煦远远看了眼李景隆和梅顺昌,心里给他们两人一人一个赞,然后一挥手:“有些事,本王不吐不快,但不适合在这里说,走,出去。” 带着文武百官来到神殿外面。 只见神殿外面站好好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年纪各不相同。 朱高煦等群臣站好位置,指了指其中一个老妇:“容麽麽,你先说,放心,本王替你做主,不会再有人会害你,胁迫你,你就实事求是,知道什么说什么?” 容麽麽三四十岁,看起来有点苍老,她战战兢兢往前走了几步,扑通,跪在百官面前。 “大王,呜呜呜-——” 容麽麽先哭了几下,然后结结巴巴的道,她当年是徐皇后身边的奴婢,有天太子朱标来见弟弟朱棣,两兄弟把酒言欢。 当晚朱标喝醉了,便住在朱棣府上,不料晚上徐皇妃…. 说到这里,又顿了顿,然后声音变小了很多,接着道,徐皇妃身边一个侍女走错了房门摸到太子所住的地方,至使太子酒后犯错,事情发生之后,太祖高皇帝雷霆震怒,想要杀人。 太子仁厚,替之求情,更说,可能会生下龙子。 百官们听的一个个目瞪口呆,感觉这事情越演越夸张了。 容麽麽接着道,后来那侍女果然生下龙子,太祖高皇帝怕丑事张扬,对外称是朱棣和徐皇后所生,让徐皇后抚养。 说到这里时,刷,现场所有人都看向朱高煦。 得了,大家都懂了,这个龙子就是你。 汉王你这套路,要不要这么深? 吕震在后面轻轻抽了下嘴角,汉王真是拼了,为当皇帝,爹娘都不要了。 这会他可不认为这是真的。 不过人群里马上有人大声道:“难怪汉王在靖难中立下汗马功劳,太子之位,也不传给汉王。” 众人这会不用看了,听声音就知道又是李景隆。 好像说的有道理哦? “哇——”突然间,惊天动地一声大哭,朱高煦泪如雨下,对着孝陵神殿方向痛哭起来。 “孩儿不孝啊。”朱高煦说哭就哭,眼泪直接就滚出来,技惊四座。 “当年本王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含恨离世——” “所以一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父亲是谁。” “但是,天理昭昭,日月为信,这世间的事,真的假不了,假的也不会真——” “本王有幸,找到当年接生和稳婆-——从小带本王长大的奶娘——还有后来在燕王府当过长史的肖幕-——” 这几个人都在现场,这会也纷纷哭了。 原燕王府长史肖幕这时也站出来,表态当年确有其事。 李景隆看着肖幕,心想这家伙在燕王府才干了两年就告老致仕还乡,今年有七八十岁了吧?居然也被朱高煦找回来了。 “殿下-——”众人抱头痛哭,感情丰富。 “他们都是对这些事情知根知底的人,不过-——本王知道——你们可能还不会相信-——” 朱高煦突然不哭了,用力抹了把眼泪,虎视四周。 现场很多官员不敢看他,但其中估计有一小半还真信了。 朱高煦找出这么多证人,且不管他们是真是假,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么好骗。 朱高煦在靖难中,看到朱棣用两封信瓦解南军两员大将,就知道古代人真是好骗的。 更何况他现在有理有据,还有人证物证。 “来人。”朱高煦猛的大喝:“请俺皇兄。”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一个光头和尚,在宋猛和周泰的陪同下,缓缓出现。 “阿弥陀佛--”青年和尚静静的站在众人面前,现场先是一片安静,接着很多人激动起来。 “陛下。” “陛下万岁。” 好多官员纷纷下跪,也有官员有没跪,就直勾勾瞪着他。 来人正是失踪多年的建文帝朱允炆。 朱允炆突然出现,震惊众人,连李景隆也惊呆了,他都不敢看朱允炆,低着头,满脸通红。 “往事不堪回首,贫僧现在法号,如空。” “高煦说的没错,他正是贫僧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这件事,贫僧也是在父王临死前才知道的。” 嘶,吕震瞪着朱允炆,如果说之前他也觉的朱高煦在骗大伙,那现在朱允炆现身说法,他真是有点信了。 此时现场有点喧闹,很多人都上前观看朱允炆,并很快确实真是建文帝,不是有人假冒的。 朱允炆精气神还算不错,笑着和大伙打着招呼,但有人称他为陛下时,他马上摇头,往事不要再提,高煦亦是龙子,比贫僧更适合当皇帝。 而且贫僧身体欠佳,不日就要去海外疗养。 啊,有人惊呼,皇帝刚来就要走? 这是?被汉王逼的? 但这些人都跪在正阳门前的中和桥上,本身都不是什么忠臣烈子,要是夏原吉,特别是解缙这种人今天也来了,解缙肯定敢当场质问朱高煦,你是不是威胁皇帝了,皇帝你可以留下,我们支持你当皇帝。 这家伙一根筋的,真可能这么说。 但他现在还在锦衣卫大牢里,朱棣把他关了进去,朱高煦现在还没准备放出来。 朱允炆道,贫僧会去海外旧港养病,那边距离交趾挺近的,大伙以后有机会,可以来看贫僧。 众文武一片唏吁声。 朱允炆呆了没多久,站台之后,证明了朱高煦是前太子朱标的儿子,立刻转身而去。 现场有部份老臣都跪在地上,对着他高呼陛下。 李景隆站原地想了想,也默默的跪下,磕了个头,大概感觉对不起朱允炆。 朱允炆前脚一走,吕震嗖的站起来大声道:“汉王乃真龙之子,太祖帝孙,还请汉王即皇帝位。” “汉王万岁。”周虎振臂高呼。 “汉王万岁。”四周无数军士同时跪下高呼万岁。 接着现场文武百官也纷纷跪下,高呼万岁。 朱高煦满脸通红,拼命摇头:“自古长幼有序,本王何德何能,皇兄虽然身体不适,但海外奇人异士颇多,本王愿领兵平叛,剿灭反贼,等皇兄病愈归来,还请皇兄回皇帝位。” 第404章 汉王贤德,天下归心 朱高煦的话当然没人相信,连他自己也不信。 但古代讲究三请三拒,众官员个个心知肚明,都不出声了。 刚刚叫的最欢的吕震也不出声,等着下次再来。 接着朱高煦先去孝陵东的东陵拜祭父亲朱标,然后又去太庙拜祭了太祖高皇帝。 大概下午三点左右,朱高煦解散了群臣,带着人来到龙江码头的一侧。 这边被官军(讨逆军现在称为官军)团团守卫,几艘大小不一船只在江上等着。 朱高煦带人上了艘船,很快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朱允炆。 两人看了眼,相互一笑,走到船头。 四周的人纷纷散开,远离他们。 “真没想到你会成功。”朱允炆感觉有点不真实。 当初朱高煦起兵的时候,朱允炆也认为很难成功。 “明纣王失德,不得民心,必然失败。”朱高煦笑道。 朱允炆转过身看着他,突然道:“刚才百官都在,你不怕我突然反悔,要留下当皇帝?” 朱高煦嘿嘿一笑:“皇兄仁厚,必然不会干这种事,与其血流成河,何不潇洒的离去。” 朱允炆长叹,他的弱点是被朱高煦抓的死死的。 他看着海面上,久久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道:“希望我的选择是对的,皇弟领兵打仗无人能敌,做皇帝也是一样。” “相信我。”朱高煦很认真的道:“或许我为了当皇帝是不择手段,但是现在,以前,甚至将来,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当大明皇帝。” “当善待百姓。”朱允炆沉声道。 “定当如此。” “当永不加赋。”朱允炆又道。 朱高煦看着他,突然跪下,脸上露出敬意,恭敬的趴伏在地道:“臣弟,遵旨。” 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诚心诚意跪拜别人。 无论朱允炆在靖难中表现的如何无能,朱高煦都肯定的认为,他或许不是个合格皇帝,但肯定是个好人。 朱允炆上前重重的把他扶起来。 “为兄已经做到了答应你的事,高煦答应为兄的事呢?” 朱高煦向后挥挥手。 不一会,船后有了声音响起。 两人一起回头。 只见一个长的极为漂亮端庄的女人,手牵着一个小孩。 “陛下。”马恩慧泪如雨下。 “皇——恩慧——”朱允炆动容道。 再看着那孩子,他激动的不能自已。 这小孩正是朱允炆的次子朱文圭,此时才六七岁,原历史他一直被囚禁在凤阳,到战神明英宗复辟后,大概感同身受囚监的日子,这才放他出来。 当时朱文圭已经五十多岁,却连牛和马都不认识。 如今皇帝变迁,历史已改,小小年纪的朱文圭,不必再承受更大的苦难,但他现在并不认识自己的父亲,表情拘谨的远远看着父亲,一脸欣奇。 朱允炆缓缓走过去,看着儿子纯真的小脸,终于没再忍住,失声哭道:“文圭”。 朱允炆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朱高煦走下船,岸边站着好多人,打头的两个看起来和朱允炆挺像的,这边正是同样被关在凤阳的朱允熥、朱允熞两兄弟。 建文帝还有两个弟弟活着,群臣们都知道,但刚才没人提,更没人提朱高煦应改名朱允煦的事。 因为大伙知道,现在长幼和姓氏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手里有兵和刀。 “两位兄弟带家人先去旧港,哪里虽然远了点,但气候变化较小,比较舒适,可安享晚年。” 两兄弟这会年纪也不大,但听到安享晚年的话也不敢说什么,两人同时跪下,颤声道:“多谢—皇兄(皇弟)。” 感觉到他们惊恐交惧的神情,朱高煦微微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拍拍他们肩膀,转身而去。 —— 第二天上朝,在下面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朱高煦淡定的来到御座边上站好,不知为啥,站好之后,他余光老想看几眼御座。 不过他现在还要装逼,自然没敢坐,圣贤三拒还没有,他脸皮这么薄,怎么能随便坐? 此时大殿下面站满了文武百官,但大部份还是朱棣时代的人。 朱高煦的人要么在外征战,要么在云南、交趾等地驻守。 但这不重要,至少他现在已经是紫禁城的主人,将来随时可以更换这些官员。 下面的官员们也是如此,现在所有人都胆颤心惊,皇城的主人变了,他们也知道自己命运很可能会被改变。 “户部尚书可在?”朱高煦站稳之后,突然道。 人群里有些骚动,过了片刻后,夏原吉磨磨蹭蹭站出列:“臣在。” 夏原吉这人呢,是要点脸的,当年朱棣时来时,他也没搭理,不像杨荣这些人屁巅巅跑去迎驾。 但是呢,他又不想硬抗,朱棣让他出来做官,他也老老实实出来干,毕竟他也不想变成方孝孺和黄子澄。 现在朱高煦进京也是这样,他昨天没去迎架,今天一大早被锦衣卫从家里拖出来,相当无语,却又无奈。 “夏部堂,朝廷户部还有多少钱粮?”朱高煦好声道。 夏原吉还是那么死样子,永远是别人欠了他一百万似的:“回大王,户部还有银钱约一万四千三百两,粮约七万九千石。” 顿了顿后,他又道:“这都是七天前,直隶附近粮仓报上来的,现在还不知有没有呢。” 户部主要的粮仓,都在各地,像苏州、太平府等都有。 很多之前都有驻军在,当地也在消耗。 所以夏原吉说,现在还有没有是问题,并且,京师肯定没有什么了。 四周再次有些骚动,朱棣当年进来时,京师里有钱有粮,内承运库全是朱元璋和建文帝的私房钱。 现在在朱棣手上不停的打仗,修建北平皇城,已经用到这个地步了。 朱高煦进来空空如也,你这朝廷怎么运转? 但听朱高煦又问夏原吉:“夏部堂你这个级别,年俸多少?” 夏原吉愣了下,缓缓道:“臣正二品官,月俸六十一石。” 朱高煦又问,现在朝廷是如何折算的? 洪武时,明廷官员主要是拿米结算,到了永乐后,即朱棣即位,改了两次。 第一次为永乐元年,他刚登基,就改了结算方式,试行米钞结算制度。 当时规定:“一二品四分支米,六分支钞;三四品米钞各半;五六品米六钞四;七八品米八钞二。” 这时还在用宝钞,所以有时候不给铜钱和银子,会给宝钞,这让官员们很不满,因为宝钞不值钱啊。 到永乐中期,又改了一次。 当时还在修建北平皇城,又要北伐,朝廷没啥钱了,朱棣又启用了折色法。 折色制度规定京官的俸禄三成给米,剩下七成则“春夏折钞,秋冬则苏木、胡椒”。 胡椒、苏木作为一种重要的药物和染色物料,在当时主要作为奢侈品在宫廷使用。 将这种奢侈品当作俸禄发放,且官方规定的折色价值低于市场价值,实际上就是降低了官员的俸禄。 朱棣当时这么改也没办法,朝廷实在没钱,连北平城都修建不起了,只能降低官员收入。 后面宣德、正统各朝都学着朱棣改来改去,明朝官员越改薪水越低。 所以现在朱高煦问的时候,明廷还处于米钞结算制度。 朱高煦听完后,便问:“假设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按明纣王原来的米钞制度,第二种是在这种制度上,官员可以任意挑选米或钞。” “夏部堂,以你看来,何种制度,有助于官员们养家糊口?” 夏原吉眼睛一亮,当场大声道:“当然是第二种。” 四周官员们纷纷点头,表情兴奋。 还是汉王够上道啊,刚进京就给大伙改俸禄。 等等,不是说双倍的吗? 大伙呆在京城没走,翘首以盼等汉王来,不就是等双倍俸禄吗? 果然,这时朱高煦道:“按本王去年的檄文来说,去年九月份时,全国官员应该俸禄双倍。” “不过本王进京晚了些,诸位也只能吃了点亏。从这个月开始,所有京官,俸禄双倍,米钞自选。” 众大臣锤胸顿足,投降的太晚了。 “汉王贤明。”人群有人立马站出来,大声高叫。 众人一看,我呸,又是李景隆这个废物。 李景隆满脸通红,大声叫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汉王贤德,天下归心,臣恭请汉王登皇帝位,以抚万民。” 李景隆声音未落,四周哗啦啦,跪倒一片,满朝文武官员纷纷跪下。 大伙齐声高喝:“请汉王登皇帝位。” 吕震满脸通红,下意识摸了摸了袖中的劝进书。 他这人记性挺好的,以前向朱棣汇报都不用写折子,昨晚还专门写了个劝进书,今天想发挥下。 没想到被李景隆这王八蛋抢了个先。 朱高煦这会又是脸上通红,拼命摇手:“皇兄远去万里养病,生死不知——”这句话都要圈起来考的,特别后面四个字,懂的人一听就懂了。 “俺怎么有心思想这些事,当务之急,还是及早平叛,真正还天下百姓的安宁--” 二拒。 吕震这时嗖的一下灵活的从地上串起来,这下说不得不能落后了。 李景隆也反应够快,赶紧冲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冲到朱高煦面前。 “你们-——你们想干啥-——你们好大的胆子-——”朱高煦咆哮,挣扎--然后无能为力的被两人一左一右,叭,往御座上狠狠一按。 当他坐到御座上的时候,轰,脑子里轰然一震,整个人的灵魂似乎得到了升华,那种强大的力量,无尽的满足,来自内心深处的兴奋,充斥在他身体每个细胞之内。 人生的巅峰莫过如此。 此时他想到前世所谓的里,各种走上人生巅峰,与此刻相比,都不值一提。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李景隆和吕震的高声喝唱。 很快,整个奉天门下回荡着万岁的声音。 下一刻,皇城内外,无数官军纷纷跪下,万岁的声音连绵数十里,从京城之内,到京城之外。 大明皇朝从这一刻,彻底属于朱高煦了。 朱高煦坐下去后,才发现自己还没三拒,不过这会屁股坐着太舒服,他也管不了了。 他办事也是速战速决。 两天后就由江仲隆选了个‘皇道吉日’登基为帝。 连皇袍都是匆匆加班赶出来的。 走完一整套繁琐的登基流程后,大明新任皇帝朱高煦出世。 第405章 你以前叫朕叔叔的 朱高煦登基后学着朱棣,将朱棣的永乐年号剔除,重新改为建文九年。 明年(1408)起,启用新年号洪熙。 朱高煦成为大明的新主人,讨逆军也变成了官军。 朱高煦登基后第一道旨意,就是将庶子朱棣贬为庶人,踢出明皇族成员,称其部为叛军,同时号召天下叛军投诚,既往不咎,如顽抗到底,则族之。 此时宫中人事不顺,太子朱高炽北撤后带走部分宦官和宫女,留下的人里,朱高煦也不敢重用。 他暂住武英殿,安心等云南的家属过来。 十月初气温略有下降,诺大的武英殿里,朱高煦正在拿着毛笔,呆呆看着桌案。 如果此时有人靠近,就能看到朱高煦在上面写了一行一行的字。 “税改。” “政改。” “裁军。” “水利。” “殖民。” “北元。” “勋贵。” “宗室。” “科技树。” “教育。” 朱高煦乱七八糟了写了长长一列,自己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不由捂着脑袋,感觉到隐隐的头痛。 前天刚坐到皇帝御座上的时候的确很爽,等坐下后发现也不容易干。 前世老想着穿越回来当皇帝,现在真做了皇帝,发现自己想干的事,要干的事实在太多了。 多到他不知从何做起,如何做起。 “叭”朱高煦略有烦躁的把毛笔扔到桌上,然后坐回位置,心想,不如摆烂算了,等把朱棣解决掉,以后顺其自然,安安心心,做个昏君,整天搂搂美女,岂不快活自在? 朕做不到啊,脑子里还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这不是他想要的大明,这不更是他想要的中华。 “无论如何,这皇帝不能比朱棣做的差。”朱高煦默默的想着。 “陛下。”就在这时,外面有声音传来。 朱高煦扭头,发现是钟显。 朱高煦进京匆忙,身边没有汉王府多少老人,只有宦官钟显跟着。 钟显已经派人去桂林传召马玲。 马玲是广西布政使马麟的女儿,朱高煦攻占桂林后,马麟半夜献女,讨好朱高煦。 现在朱高煦刚到皇城,又不找其他人侍寝,钟显感觉皇帝还是暂时需要一个伴的。 “进来钟显。”朱高煦把桌上写的东西叠了起来。 钟显进来后,立马道:“陛下,奴婢找了两个熟人来了呐。” “谁?”朱高煦奇怪道。 钟显笑着向远处招了招手。 不一会,外面进来一男一女。 “亦失哈?”朱高煦哈哈大笑。 “奴婢拜见陛下。”亦失哈十分激动,大概没想到皇帝还会记得他的名字:“没想到陛下还记得奴婢的贱名。” “快起来,亦失哈,你也为朕立下了大功,朕岂能忘记。” 朱高煦高兴的走过去,亲自扶起他。 这让亦失哈有点受宠若惊。 边上有个宫女,长的也挺不错,正好奇的打量朱高煦。 不料朱高煦转身看向她,刷,她的脸蛋顿时变的通红:“叩见陛下。” “陈妍,你以前可叫朕叔叔的,哈哈哈,长这么大啦。”朱高煦当然认识,这是陈文的女儿,派入宫中做内应的陈妍,化名段兰心。 当初正是因为陈妍对亦失哈的帮助,才让亦失哈受到感动,转而投靠了朱高煦,两人还义结了金兰,成为兄妹,关系相当不错。 在讨逆战中,经常为朱高煦传递宫中消息,更为营救投靠汉王的大将家属,立下功劳。 陈妍被朱高煦这么一说,脸蛋更红了:“陛下。”语气娇羞无比。 当初她初见朱高煦时,朱高煦才十几岁,她也才十二三岁,一转眼,她都十八岁了。 放在大明朝,这妥妥的是大龄剩女。 朱高煦这才知道,朱高炽北撤时,宫中带走一批,留下一批,朱棣的李妃原本不想走,但妃子全部要被带走,所以没办法。 李妃想来想去,留下亦失哈,陈妍也被留下。 “李妃娘娘怕朱棣最后兵败,狗急跳墙,胡乱杀人,所以娘娘让奴婢两人留下。”亦失哈道。 “朕,亏欠了李妃啊。”朱高煦叹道。 亦失哈和陈妍突然到来,朱高煦在皇宫可用的人瞬息就多了。 两人在皇宫多年,认识熟悉不少人,大概可以知道谁能用,谁不能用。 当然,基本上朱棣的心腹都已经被带走了。 朱高煦这时看向陈妍,心想陈妍为自己也算立下功劳,现在年纪也大了,当找个好归宿:“妍儿,你和亦失哈立下大功,和皇帝叔叔说说,有没有心怡的人?” “如果没有,皇帝叔叔帮你找个讨逆勋贵,决不能委屈了你。” 陈妍脸更红了,她悄悄抬头看了眼亦失哈,亦失合笑着向她点头,示意她大胆的说。 陈妍羞涩的想了想,还是摇头:“奴婢没有心怡的人,暂时,也不想嫁-——人。” 说罢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 拷,俺是你叔叔啊。 朱高煦神色有点尴尬,但他也没立刻表态,陈文是他心腹大将,也为他立下汗马功劳,如今镇守四川,为他源源不断提供粮草和部份战马。 这事只要陈文愿意,问题不是很大。 他转头看向钟显:“宫中还有多少女官?” 钟显道:“大部份女官,都去北平了。” 大明皇宫中的宫女有六局一司,各部主事,都有官名,官级,称之为女官。 “陈妍你暂代宫正司尚宫,跟钟显、亦失哈一起跟着朕。” 宫正司监察宫女纪律,相当于纪检部门的存在,权利不小,宫正司尚宫,正五品女官,可号称为诸宫女之首。 陈妍不亢不卑的双手搭礼蹲下:“多谢陛下。” 朱高煦感觉到她并不是很高兴,心中更确定她想要的是什么。 想想也是,当年她才十二三岁,天真可爱的小娘,就被父亲陈文派到太子那边当卧底,经历了靖难,和讨逆两次战役,如花的年纪一晃而过,的确应该给她应有的奖励。 明廷在皇城里面的衙门挺多的,共有二十四衙门,分为十二监(太监衙门)、四司、八局,合称内宫二十四衙。 朱高煦让钟显和亦失哈各管一半,暂时先负责起来,调整人事,等云南汉王府的人到了再说。 陈妍就常留武英殿,侍候皇帝。 亦失哈走后没多久,陈妍带了几个宫女进来收拾房间。 朱高煦当时眼睛一亮,几个宫女看起来年纪都不大,长的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陈妍也算长的不错,但和这几个宫女比起来,又差了点意思。 但朱高煦也没多看,若有所思想了想,陈妍十二三岁就能当卧底,心智可比普通小娘们强多了。 这么几年在太子府,在燕王府,在宫中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可不是等闲之辈。 王妃孙若男那种二货,侧妃韦沫儿、景殊、黄樱那三个傻白甜,论心计,肯定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也只有小姨娘徐妙锦,能与她一战。 嗯,现在小姨娘,已经不是我小姨娘了,想必她现在,也开心的要命。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朱高煦突然很想念妙锦。 明朝大部份女人都只能当花瓶,也只有妙锦,他可以讲些心里话。 朱高煦还在想着温柔美人,外面又传来钟显的声音。 礼部尚书郑赐递了个折子。 今天是朱高煦登基的第三天,昨天上了朝,也没议什么事,主要是商量调动兵马,讨伐北平叛军的事,其他的国事,都排在后面。 今天朱高煦因为有事,索性没上朝,但礼部尚书郑赐就递上了折子。 朱高煦叫钟显拿过来看了下,果然是急事,要不然郑赐也不会递过来。 郑赐说的是礼部主事刘孟铎的急报。 刘孟铎是永乐二年进士,授礼部主事,永乐三年,其出使撒马尔罕,看到了逃亡到撒马尔罕的北元孛儿只斤·本雅失里。 回国他向明廷汇报,明廷就一直注意着草原上的事,没多久,帖木儿死了,本雅失里从撒马尔罕移居到蒙兀儿斯坦(东察合台汗国)居住,今年(1407)初,本雅失里从蒙兀儿斯坦返回蒙古故土,试图从非元裔的鬼力赤手中夺取汗位。 朱棣当时刚刚经历了国内三场大败仗,也无暇顾到这事,就令使臣郭骥携书一封,同时送还被明军俘获的22位汗廷家仆。朱棣告逾本雅失里和阿鲁台,说:“众已推尔立为可汗,尔欲遣使南来通好,朕心甚喜,朕生中国,可汗生朔漠,彼此永远相安无事,岂不美哉。” 原历史上,朱棣写这封信的目的是为了麻痹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他派郭骥到北元更主要的目的是干涉北元内政,阻挠忽必烈后裔本雅失里回蒙古本土即汗位,并在以后找借口,对他们用兵,展现他千古大帝的雄风。 从这封信上,可以看出历史上朱棣也是无耻之极,一面嘴上说着要和本雅失里和阿鲁台永远相安无事,一面想着对他们用兵,打造三万辆武钢战车。 现在情况变了,朱高煦起兵造反,朱棣不是想为了麻痹,而是为了安抚,不想两边用兵。 随同郭骥一同前去的都督指挥金塔卜歹,把郭骥送到关外就回来了。 刚到过了山东,到了直隶的海州,就听到朱高煦已经进京的消息。 金塔卜歹进退难决,索性留在海州。 他当年还护送过刘孟铎,所以快马修书,问刘孟铎怎么办?他现在该去北平,还是来应天? 刘孟铎上书,金塔卜歹是原蒙古将领,通晓草原地域风情,请陛下预以信任和重用。 朱高煦看到郑赐的奏书,联想到历史上后面发生了一些事情,便回复道:“朕进京师,未杀一人,可比明纣王如何?” 没多久,金塔卜歹收到回信,立马带着所部进京,拜见新皇帝。 很快,朱高煦这句话,“朕进京师,未杀一人”,传遍大明北方。 第406章 吐血的朱棣(加更求月票) 最近几天京师的码头非常繁忙,来来往往好多水师船队。 新皇帝正在调动兵马。 朱高煦带进京师近五十万,还有后续加进来的各路降兵,京师和山东两地,已经兵满为患。 朱高煦正在为北平用兵准备,但他不打算动用这么多兵马,因为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后面投降的,只会越来越多。 十月初三,朱高煦与诸将商议后决定,十月中旬出兵,年前扫平叛军。 最近这些天,他都在为出兵忙碌,先挑选精锐兵马和水师二十万,其他兵马分别回归各自驻地,镇守地方,暂时继续屯田防守。 十月初四,周虎带先锋五万从京师出发,直奔济南。 初八,杨云带左路军五万出发,直驱德州。 此时山东境内,基本全是官军,都是投降过来的,包括柳升等将的兵马也都在济南附近。 十月初五,朱高煦在华盖殿(奉天殿后面)召见了散朝后,准备离去的户部尚书夏原吉。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见夏原吉,夏原吉进来后,看到朱高煦正笑眯眯看着自己,不由心中吓一跳,皇帝是又要用钱了?他下意识这么想着,我现在可没钱。 对夏原吉来说,你和他说什么事都行,就是不要谈钱的事,谈钱就伤感情了。 “夏部堂,坐。”朱高煦客气的挥挥手。 “陛下,真的没钱。”夏原吉立马哭穷道。 “哈哈。”朱高煦乐了:“朕不和你要钱,还要给你钱。” “陛下,君无戏言。”夏原吉顿时眼睛一亮。 “你先坐,坐。”朱高煦再次道。 夏原吉无奈,左右看看,找了个位置坐下,不过明显有点不习惯。 建文帝在的时候,只有齐泰和黄子澄两人有资格坐,朱棣在的时候,谁都没资格坐。 这还是他一次在皇帝面前能坐着。 朱高煦等他坐定,缓缓道:“治理国家其实和管好一个家庭没多少区别。” “以夏部堂来看,朕想治理好国家,做个明君,最需要什么?” 夏原吉想都没有想,脱口道:“钱。” “。。”朱高煦。 “只要有钱,啥事都好办。”夏原吉大声道,接着又道:“还要有人。” “人就是劳力,人越多,事越好办,但人多了,意味着吃饭人多,还是需要钱粮。” “当休养生息,稳定国家。” 夏原吉的意思很明显,不能再打仗了,大明要休养生息了。 “夏部堂说的对。”朱高煦笑道:“这几天朕刚登基,心中其实有很多事情想办,但思来想去,和夏部堂想的一样。” “无论想干什么事,都需要钱和人口。” “休生养息,迫不急待,朕也希望尽快结束战争,还百姓一个安宁。” “陛下圣明。”夏原吉道,不过他说这句话,一点表情也没有,不像其他拍马屁的人那么谄媚,一看就是心口不一。 “所以朕想的很清楚,等扫平叛军,第一件事,就是赚钱囤粮,积蓄国力,然后再办其他想办的事。” “陛下圣明。”夏原吉又道,但这次语气明显加了点感情。 “夏部堂,常用宝钞吗?”朱高煦突然问。 夏原吉愣了下:“回陛下,大臣们都经常用,但这玩意在市面上,越来越不值钱了。” 因为明廷发俸禄是米钞结合制啊,咱们能不用吗? “朕如果想废掉宝钞,又不损害百姓们的利益,该如何做?” 夏原吉大惊失色,他犹豫了下,又道:“只能让朝廷用铜钱或金银替换回来。” “朝廷现在哪有这么多铜钱和金银。”朱高煦长叹。 就是啊,就算有这么多,也不能全换回来啊,换回来不用,岂不是又一堆废纸?夏原吉心想。 但皇帝说,不能损害百姓利益,这是唯一的办法。 “朕想给天下所有民田,军田,官田,皇田收税,夏部堂,你需要多少时间,给朕一个准确的全大明粮田的实际数目?” “什么?”夏原吉这次大为震惊,皇帝在云南那边搞的一套他已经听闻过,但现在听起来更加的震惊。 “陛下来真的?”夏原吉当然支持,兴奋的道。 “君无戏言。”朱高煦又道。 “最多三——半年。”夏原吉原本想说三个月,一咬牙,又改成半年。 “朕就给你半年,你们户部,要统计好全大明的所有粮田。”朱高煦道:“朕打算洪熙二年开始征税。” “前面几年,允许用宝钞抵税,同时从明天起,朝廷不得再发行新宝钞,以后收上来的宝钞,全部交由内承运库销毁,不再流通。” “啊。”夏原吉一脸不可思议。 原来皇帝打算用这种法子,回收市面上的宝钞。 那样的话,朝廷岂不是大亏?以后不用,就全作废了? “明年粮赋够么?”夏原吉有点不敢相信。 “只要百姓能生活就行。”朱高煦笑道。 夏原吉想了下,听懂了。 百姓的宝钞本来就不多,如果可以交钞抵税,不用交粮,百姓的粮就更多,足以生活就够,不会闹事。 只要百姓不闹事,朝廷粮赋少点多点,无关大雅。 朱高煦能保证军队和官员的支出就行。 如果没有海外的来源,前几年就是朝廷缩紧裤腰带,节佥过日子,花个几年把宝钞全部回收就完事了。 但朱高煦有海外的支持,或许过的不会那么难堪。 夏原吉听完后,原本不以为然的表情,也变的有点动容。 皇帝是损失了自己的利益和国家的财税,来保证百姓的利益。 无论他登上皇位有多无耻,仅这样的做法,都值得让人尊重。 “陛下。”夏原吉这时站了起来,整了整官袍,扑通,重重跪在皇帝面前:“臣替天下万民,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月中旬,感觉彻底控制、稳住京师之后,朱高煦令宋猛、瞿陶、盛坚等将留守京师。 他亲率十万大军北上,随行还特意带上李景隆。 —— 北平城。 “轰隆”很久没掀御案的朱棣掀翻了眼前的桌子。 “这个逆子,这个不孝子,这个畜牲--”朱棣眼睛发红,状若疯狂。 骂到一半,猛的脸色发红,双眼圆瞪:“哇,扑——” “陛下。”四周诸多人围上去。 扑哧,朱棣硬生生被朱高煦的新檄文气出一口血来。 人群纷纷动容,太子朱高炽又要哭了。 朱高煦新檄文说朱棣是庶出,根本不是马皇后的亲子,周王朱橚才是,并且周王也发表了声明,支持朱高煦的说法。 然后还说自己其实是朱标的儿子,被朱棣扶养,所以在靖难中立下大功,朱棣也没把太子之位传给他,还好他运气好,在云南遇到建文帝,知道了一切,立马回头是岸,拨乱反正。 朱棣也算能编的,但没想到朱高煦这么能编,硬生生把他打成庶子反贼不说,连爹娘都不要了。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朱高煦明面上说是侍女,其实含沙射影徐皇后与太子朱标发生了什么。 朱棣这是真被这顶天上掉下来的大绿帽给气的吐血。 但他还算坚强,知道自己不能被气死,逆子如此无法无天,有违天理,必须要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俺没事。”朱棣死死稳住自己的身体,伸手抹了下嘴巴边的血,表情狰狞无比。 “逆子想用这种办法打倒俺,简直痴心妄想,俺能靖难一次,就能靖难两次。” 众人不置可否。 此时看着眼前这些人,脸色灰败无比,再没有靖难时的光彩。 朱棣一个个打量着他们,心情相当之差,突然他问:“薛禄他们呢?” “还没到,叛军说是阵前相换,不信任咱们。”袁珙硬着头皮道。 朱棣吱了吱牙,也没说什么。 但很快,他再次受到打击。 当初护送太子回到天津后,孟善又跑回青州驻守,但逆子一登基,孟善就降了,不过孟善也算仁至言尽,前面没把太子交出去,先送回天津,再回去降。 加上已经投降的陈瑄、柳升、陈懋,几乎一夜之间,朱棣失去了整个山东。 原本想用山东、山西、北平三省成一隅来顽抗的朱棣,形势变的更差。 这会山东的税赋也不低,如果占据半个山东,朱棣各方面压力还能缓解下。 又几天后,从山西传来消息,瞿能、盛庸合军三十万,猛攻太原。 至此山西全境几乎也丢了,只余下一个太原。 如果太原一丢,北平西翼完全如无人之境。 鉴于北平面形势严重,几乎重回靖难初,朱棣下令各部退守到保定和永平一线,回到靖难中他占有的三府,即北平府、保定府、永平府。 他在靖难中打了几年,前后能真正控制的也就这三府之地。 他靠这三府之地的粮税,支撑着他打了数年之久。 朱棣还想故伎重演,因为他在这三地根基很厚,无论各地官员和民心,都向着他多点。 可他也不想想,他的对手是朱高煦,可不是朱允炆。 十月下旬,朱高煦兵进沧州,原本的叛军都已经撤退,摇身一变,朱高煦率领着代表朝廷大义的官军正式进入北平地区。 (本章完) 第407章 横扫北方 十月的天津卫河异常繁忙,卫河从天津连接到大沽,然后直通海上,东接大海,南面到河北大名,是这条道上最长的水驿道。 官军这段时间从南面,东面两路都有大量的船只过来。 大船走海上,中小船走水驿道,全国各地的物资陆续往这里集合。 朱高煦带着人缓步走在卫河边上,看着北向。 他是不打算迁都的,所以在考虑将来要不要和朱棣迁都前那样,打通往北平的漕运。 从短期来看,如果不迁都,毫无作用,但长期来看,将来想加强控制北方,甚至不给后世女真发展的机会,一定要控制辽东,这运河,还是用的上的。 他想了想会后,突然问:“叛军除了山海关有兵马,大宁城还有没有?” 他身后冒出一个脑袋,脸上满脸媚笑,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回陛下,叛军在大宁城现在只有个千户所一千多人驻守。” 朱高煦点点头,沉默了会。 朱棣在时,大明在辽东还有些掌控力,但已经撤销了大宁行都司。 因为他自己当年就是在大宁行都司弄到整个大宁行都司十几万兵马起家的,他怕别人也这么干,所以裁撤了大宁行都司,并将大部分地盘赏给朵颜三卫,之前梅顺昌说,北元都牧马到山海关,可不是开玩笑的。 原本到了历史的仁宣两位皇帝手上,特别是朱瞻基,又先后放弃了交趾和奴儿干都司,这让以后女真崛起埋下隐患。 “走,先打永平和山海关。”朱高煦笑道:“叛纣王想我们一个个蚁附攻城,如他所愿。” 十一月初,北方天气越来越冷,朱高煦带十五万步骑来到永平。 靖难时,郭亮领几千兵马,守永平数年没被攻破。 当然,中后期南军也没空打这里。 现在朱棣为了加强防御,永平有两万兵马,且朱能也在。 可城中兵马越多,粮食就是个问题。 好在他们刚刚秋粮收完,只要撑上个把月,相信朱高煦就会退兵,因为靖难时就是这样。 不过朱高煦没打算和瞿能盛庸他们学,朱高煦的兵马到后,先把永平围起来,然后就准备攻城,寒冬来临之前,朱高煦打算横扫北方。 此时朱能和郭亮正在城头看官军忙碌着,官军距离有点远,在两三里外,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大量的官军来来回回,好像在运什么东西。 两人估计是炮,但又隐隐不像。 “成安侯在靖难时,驻守永平,力保不失,这次定要让朱高煦撞的头皮血流。”朱能这时也信心十足,毕竟郭亮在靖难中表现很好,极为擅长守城。 郭亮表情却有点不轻松,他想着汉王百战百胜的名声,而且靖难中和自己关系也不错。 现在搞成这样,郭亮也相当难受,没想到自己会有和汉王对战的一天。 因为他也实在没信心。 “汉王打仗与众不同,咱们不能小瞧。”郭亮只好道。 朱能拍拍他肩膀:“俺相信成安侯,守城你来,若要出城冲战,交由俺来。” 郭亮不置可否。 他想了想后,突然道:“成国公可以准备精骑,一旦他们攻城不利,我们看准时机,冲出去杀一波。” “当是如此,好。”朱能挺高兴的,下去就准备集合五千精骑,一会找机会冲出去。 等他兵马集合准备好后,他又上也墙头,刚到郭亮身边,还没来的及说话。 呜,对面号角声响起,准备了一个多时辰的官军终于开始攻城了。 “来了来了,攻城了。”郭亮有点激动。 他听说过汉王亲自带兵打破荆州的事,不过据说是辽王的儿子反水了,其他战役里,还没听到汉王攻破过城。 所以郭亮虽然佩服汉王,但心里还是想和汉王比较一下,是我守的厉害,还是你攻的猛。 如果守的好,最后关头谈价钱,会不会更好? 朱能肯定没想到,郭亮这会也有点想降了,但他更想先守好,卖个好价钱。 郭亮是想好好守住永平,然后卖个好价钱,可朱高煦不给他机会啊。 随着远处大股大股的官军推进,郭亮和朱能的脸色微变。 轰隆隆,一辆辆高大的投石车被推了下来。 原来官军刚刚在织装投石车。 “朱高煦还在用回回炮?”朱能看的不可思议。 这玩意在元末时流行,随着火炮出现,后来就慢慢淘汰了。 主要还是射程近,通常要在两三百步才能抛进城。 而火炮可以打到一里。 但他们也有个问题,永平城炮不多,四周加起来也就十几门。 这已经算是比较多的,当年荆州城都没这么多炮。 “杀啊。”此时城下传来喊杀声,官军大举压上,走的比投石车更快。 片刻之后,他们看的清楚,冲上来的官军都在肩上背上一个织袋,织袋里想也不用想,都是泥土。 永平城因为在滦河上面,所以也有护城河,朱能和郭亮以为他们要填河。 不料官军跑到三百步左右就停下,然后把沙袋一只只堆到地上。 “开炮。”朱能想开炮。 “不要。”郭亮守城经验充足,洪武大炮本来就不耐打,当然要留着打投石机,现在打人白白浪费:“要留着打投石机。” 可投石机迟迟没推上来,四周的沙袋越堆越高,很快超过人头。 官军还在继续堆,在郭亮和朱能的目瞪口呆中,仅半个时辰不到,四周被堆起来几十个高达两米左右的沙包墙。 沙包墙每层宽有三个沙袋组成,高约两米,长约四米,大概用沙袋五百个不到。 几波兵士轮流往前,很快就堆叠起来。 等堆叠好后,后面轰隆隆的木头滚动起来,一辆辆楯车跟着投石机往前移动。 “准备开炮,打回回炮。”郭亮赶紧道。 等投石机和楯车接近五百步时,城头立马开炮。 对面的投石机和楯走的很慢,但洪武大炮打的也慢,从五百步到三百步,仅走了两百步,城头打了两轮炮,就打中一辆楯车,也没打中投石车。 此时投石车纷纷来到沙包墙身后,虽然因为投石留了点距离,但是这会想准确命中,难度就大多了。 如果没有沙包墙,就算打不中,只要打近点,可能炮弹会往前滚冲,撞到投石车。 现在要直接命中才行,几乎不可能打中。 而且官军还在沙包墙中下部又堆了更厚的几层,用来巩固稳定。 城头的郭亮一边让人继续开炮,一边打量汉王的投石机,这会他还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永平守军什么没经历过,小小回回炮想打夸我们? 在他的注视下,不一会儿。 砰,三百步外一声重响,配重箱狠狠落下。 嗖,一块巨石破空而来。 郭亮也很淡定的看着,发现这投石机投的有点远,呼的一下掠过城墙,扑通,砸到后面的街上。 城头叛军一阵欢呼,因为根本没中。 第一波官军从四面八方上了三十多部投石机,平均每面城墙八部左右。 三十多部投石机主要集中在城门和中间方向,投完后,只有一部砸中城墙,还砸在墙外,效果不是很好。 但郭亮也知道,投石机配重箱可以调整重量,投掷物重量也能调整,下一波的命中率,比火炮可强多了。 果然,没一会。 砰,配重箱再次重重落下,嗖,一块巨石飞过来,这次直接飞向城头。 城头叛军顿时鸡飞狗跳四下避逃。 轰隆,巨石狠狠砸在城头,城头碎石四溅,但大伙跑的快,没有人被砸中。 “哼,区区回回炮,也不过如此。”朱能看的冷笑,这玩意好像没啥用啊,难怪后来不流行了。 永平是坚城,城墙用大块青石建造,可不是土木城墙,根本不怕回回炮。 但他不知道的是,朱高煦那边前几轮都是为了测量距离和重量的。 此时正对他们这边的投石机已经确定了配重箱的重量和距离。 “准备换弹。” 一个兵士抱着一个像是用木头制成的弹,先运到投石机前,然后用刀劈开木头,里面是用羊皮包裹的一个圆形弹。 他轻拿轻放,放上去时,还隐隐在动,明显里面装了液体水质。 没错,这里面都是灌注的火油。 前面搭建沙包墙,除了防止炮打投石机,主要还是保护火油弹。 火油弹堆放在沙包墙后面,火炮就打不到它们了。 等火油弹装上去。 砰,砰,一枚枚火油弹破空而起,往永平城飞去。 叛军们看着火油弹飞过来,扑哧落到城墙上,猛火油立刻散了一地。 一股浓浓的火油味传遍四周。 “不好,是猛火油?”郭亮和朱能又惊又怕,根本没想到官军能把猛火油装成弹,扔到墙头上。 守城方原本也是准备了防火器材,但架不住官军连续往上抛,这投石机速度比火炮可快多了,主要是清理和填充配重箱,平均五分钟内可放一次。 关键是,第一波扔完后,立刻几股官军骑兵冲了上来,骑兵冲进五十步内,然后拿箭,打火,嗖嗖嗖,对着城头火油处抛射。 城头各种火器和弓箭也对着骑兵射。 官军继续抛火油弹。 才三四轮后,四面城墙上就开始燃起大火,很多火油弹直接扔在叛军城头火炮边上,叛军都不敢打炮和用火器。 郭亮这会完全没办法了,朱能也只能干瞪眼。 官军从投第一块石头开始算,满打满算半个时辰不到,城头火焰就越烧越大,并且往四周开始漫延。 要知道城头可不是空无一物的,知道官军弓箭多,他们还有箭垛,铁锅,自己铁锅里也有油,城头还有火器,火药,擂木等各种物具,现在能被点燃的,都被点起。 叛军纷纷退向城下。 眼看着城头都站不了人。 特娘的,汉王打仗就是与众不同,郭亮在心里惨叫。 原本他还想死守一番再找机会投降,现在好了,恐怕不能如意。 第408章 俺朱棣还不如李九江这个废物? “和他娘的拼了。”朱能一看好像守不住,二话不说,转身下城。 他点起所有骑兵,一声令下,打开城门,都不管郭亮,轰隆隆,带着大股铁骑冲了出去。 对面朱高煦早防备着他们,看到城门打开时,同样令旗一挥,更多的兵马冲了过去。 朱能带兵冲出来后就后悔了,前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楯车挡着,形成天然的低墙。 大股的官军站在楯车后面。 等骑兵刚进入六十步内,嗖嗖嗖,对面密集的箭雨像下雨似的飞过来。 他一边顶着箭雨,一边指望后面郭亮用炮能轰开这些楯车。 但官军楯车上也堆着沙包袋,就算车子被打烂,沙包袋还是会堆积在地上,形成障碍,更别说后面还有层层楯车。 骑兵还没冲到楯车前,他们已经死伤好多,朱能下令对着投石机方向射箭。 但想靠箭射坏投石机难度不小。 双方对射一阵,朱能的骑兵无法冲过楯车,即使有人下马步战,也只会被更多的官军打回来。 这时官军的投石机突然不投了,朱能回头一看,特娘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郭亮已经在城头举起白旗,并且城门正在缓缓关上。 此时四周喊杀声震天,其他方向的官军推着楯车正向他们围过来。 朱能又惊又怕的带着人左冲右突,完全无路可走,很快就有骑兵跳下马向官军投降。 半个时辰之后,朱能带着几十骑心腹亲兵,被重重包围。 “呸”他满身是血,身上最少插了十几支箭,还有很多箭已经被他折断。 他重重往地上吐了口,破口大骂:“朱高煦只会用这些无耻手段,有种和老子单挑?” 只见他前方全是楯车,一辆一辆并列着,并且有好几排,每排在车后都是弓箭手,弩手,长枪兵。 后世后金兵这招楯车被朱高煦用的炉火纯青,爽的起飞。 用楯车把骑兵包围后,除非插翅飞出去,不然几乎不可能杀出去。 “成国公,不如降了吧。”一个跟着他多年的心腹亲将此时低声道。 “混账。”朱能一手拎起他的衣领,凶狠的瞪着他。 对方不敢看他,垂着眼看马背。 朱能瞪了片刻,还是放下手来,叹道:“你们想降的,现在过去,俺是不会对不起陛下的。” 诸将听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没有人过去。 “好,不能同生,俺与兄弟们同死,冲啊。”朱能疯狂大叫,带着仅余的几十骑往前狂冲。 此时对面已经不放箭,任他们冲到楯车前。 嗖嗖嗖,密集的长枪往前捅,时不时还有几柄短刀、短枪什么飞出来。 朱能他们像饺子似的纷纷落地。 转眼之间,现场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人。 朱能倒下去的时候,身上被捅了好几枪,身上全是各种洞。 特娘的,他眼睛闭起来的一刻,突然有点后悔,当年或许,应该支持朱高煦当太子。 十一月初,朱高煦破永平,杀朱能,郭亮举兵投降。 十月底,瞿能、盛庸破太原,活捉张武。 十月初,瞿能、盛庸、平安率军三十万从山西进入河北,包围保定,陈志献保定降。 两天后,朱高煦兵临山海关,郑亨、陈珪举兵投降,朱高煦留顾兴国、杨雷守山海关,回军蓟州。 结果发现蓟州已经无兵,王聪带着一万守军退往通州,和火真,房胜合兵一处,想抱团取暖。 几乎同一时间,朱棣这货也和靖难时差不多,带五万精骑突袭天津,想火烧天津卫河中的官船。 不料被船上的火炮一顿猛揍,卫河两岸官军据营而守,朱棣让人拼死杀进一条路,进去后,到处是沟和墙,同样大败而回。 但这货也是个狠人,领残兵四万多退往香河县附近隐藏起来。 十一月上旬,朱高煦带着十几万兵马从泃河过河,前锋刚过了两万人左右,过河的哨骑就匆匆回来报告,发现大股敌军。 “好像还是朱棣领兵。”哨骑道,看到龙旗了。 “哈,居然敢出来野战?好。”朱高煦二话不说,从身后接过马槊,想了想后,又重新放下。 “走,会会朱棣。” 朱棣再次突袭,他这次带的都是北军精锐,好不容易抓到官军野战的机会,拼命冲过来。 双方在泃河南岸遭遇,立马打了起来。 虽然朱棣是突袭,但朱高煦兵马更多,他一边让前阵稳住,后阵源源不断的过河支援。 朱棣是比较猛,但现在他的兵马真没士气,何况还刚刚在天津败了阵。 官军士气如虹,前仆后继,背河而战,却越战越勇。 打到快天黑之时,过河的官军已经有五万多,这时从通州来的火真和房胜也闻迅而来,叛军达到七万,再次兵力占据上风。 可官军步营较多,且阵容严整,士气高涨,朱棣还是打不破。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突然天空中开始刮起巨大的寒风。 朱棣大喜,以为和靖难中一样,又要天助他了。 不料这次风向对叛军这边吹,接着又下起冰雹。 冰雹是对着双方一起下的,但朱高煦带出来的兵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前锋大部份经过云南的队列训练,纪律严明,雨雹不动。 硬着冰雹还能往前冲。 朱棣的兵马就不行了,原本就向着风,再被冰雹一落,顿时惨败。 朱棣兵马丢盔弃甲,一路从泃河跑回北平,火真和房胜连通州都没敢回,直接跟着跑回北平。 回到北平后,朱棣点验兵马,七万大军只余四万多。 其余的要么投降,要么跑散了。 朱高煦也不管他,全军往昌平去。 朱棣等朱高煦一走,又想回兵去打回通州,不料通州现在有王友和郭亮守着,里面兵马不多,也就一万,全是朱高煦的人,郭亮只有一个人在里面帮王友。 朱棣野战干不过朱高煦,攻城更不行,匆匆打了轮,只好退回北平。 十一月十日,朱高煦打破昌平,活捉谭忠。 这时侯朱高煦再次回军,同时瞿能和盛庸兵也到了,双方合兵一处。 进入洪熙元年十一月中旬,朱高煦和瞿能、盛庸两部合计五十万大军全部来到北平城下,将北平城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城中士气低落,比起以前李景隆率五十万大军围城时,天差地远。 朱高煦围住北平后,射箭书要求用之前被抓的薛禄、刘荣、金忠、谭忠,包括刚刚抓到的张武等人,换之前大批投降讨逆军军将的家属。 朱棣原本不想换,想把这些早就投降的家属都杀了泄愤,但到了这个地步,做这种事情反而让部下离心离德,而且刘荣这些人的家属也在北平城,在姚广孝的建议下,朱棣妥协交换。 十一月十四日。 北平皇城的武英殿。 北平皇城修到十分之一左右就停工了,正好武英殿修好,武英殿四周还没动工。 朱棣脸色阴沉的坐在中间,两边是仅余的亲信心腹。 此时北平城里,文官有杨士奇、杨荣、姚广孝、袁珙、金忠、郭资,武将有丘福、薛禄、刘荣、火真、王聪、谭清、谭忠、房胜,徐理、房宽,唐荣、张武等,另有太子朱高炽和三子朱高燧在。 大殿里一片阴沉的气息,所有人都在想着心事。 以前北平被围时,他们还有信心坚持,因为外面有朱棣,现在连朱棣一起被围在这里,且外面的地盘已经丢尽。 如今整个大明,除了北平,全部降了朱高煦。 朱棣虽然在城中还有数万兵马,且大都是最早燕山三护卫心腹老兄弟,但这些兵马有多少战意,没人敢确定。 “城中还有多少粮?”朱棣这时问道。 郭资想了下,小声道:“回陛下,还有十万石。” 这算是官方的存粮,民间的不算。 但他们官方的人马可不少,仅军队有四五万人,还有军卫家属,还有大量的百姓。 靠这点粮食坚持不了多久。 现在朱高煦不需要担心外部有人来救朱棣,他能在北平城下围上一年半载。 姚广孝却道:“朱高煦不可能围上一年半截,他从江南运粮过来,也不容易,五十万大军,每天消耗都是恐怖的数字。” 而且最近还收降了十几万兵马,这些都要朱高煦养着的。 朱棣却不是想这个,他是在想,等开春朱高煦兵马退走后,怎么办? 再打回去,可真不容易了。 他现在比靖难还难受,丧失了几乎所有地盘,以后想要地盘,等于要一个个城府打下来。 去塞外?带着人马去塞外? 朱棣突然脑洞大开,想到这个问题。 如果实在不可能南下,不如往外逃? 打不过这个逆子,打打蒙古人是没问题的? 关键是,有多少人愿意跟随? 这货也是脸皮挺厚的人,当天没议啥事,主要布置下城防,然后等人散了,他招姚广孝和袁珙密议,准备后路。 接着他们就准备和官军耗下去。 官军这边果然没有攻城,每天都在城下做着工事,吉祥物李景隆经常骑着马在城下转圈,看的朱棣火冒八丈。 他知道逆子故意羞辱他,搞不好城破的当天,还要让李景隆领兵,那简直是他朱棣的夺耻大辱,因为后世的史书肯定会这么写,某年,李景隆带兵,复克北平,活捉反贼朱棣。 然后把他朱棣贬的一无是处,还不如李九江这废物。 这小畜牲,朱棣天天在府上要诅咒朱高煦几十遍。 第409章 这事你不干,自有人干 到十一月下旬时,城外的官军其实已经走了十万,只余四十万。 此时城外的沟墙也基本完善好了,叛军想冲出去都几乎不可能。 朱高煦下令攻城,火油弹开始上场。 朱棣已得到永平城破的消息,各种准备,墙头不乱堆放,只放水和沙土。 可尽管如此,朱高煦这次集中了所有的投石机,足足有两百台,砰砰叭叭一顿扔,城上又是烈火滔天。 第一天没攻上去,但北平城里也损失惨重,很多火油弹扔到城内,到处都燃烧。 第二天还没攻城,袁珙被从城墙上放下,来和朱高煦谈判。 朱高煦听了想笑,不过也想知道朱棣还有什么绝招:“放他过来。” 很快他见到袁珙。 “拜见汉王。”袁珙进来后,神色自若的道。 “大胆。”四周一片怒骂声。 朱高煦却不以为然笑着挥手:“朕已经贵为天子,你叫朕汉王,也改变不了事实,图一时嘴快而已。” 袁珙便道,陛下认输了,愿意禅让帝位于汉王。 “哈哈哈。”四周一片哄堂大笑,但袁珙还是神色自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朱高煦也被逗笑了,我这父皇脸皮真是厚啊,不过他脸皮若不厚,也不会靖难成功。 当年项羽输给刘邦,就是脸皮不够厚。 所以说,想做皇帝,脸皮首先要厚,想事业成功,脸皮一定要厚。 “还有呢?你接着说?”朱高煦笑问。 朱棣这家伙脸皮真是厚。 他说愿意投降,然后禅让帝位,朱高煦再以皇帝名义,让他带兵北进草原,他就带着几万兄弟,离开中原,去帮忙打蒙古,以后也不回中原了。 袁珙最后道:“陛下最后说,你帮俺告诉高煦,俺指天发誓,以后不再回中原。” 我呸,朱棣发誓千万别信,还想忽悠我呢? 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朕虽然不是他亲生,但好歹有养育之恩,也不想咄咄逼人,他只要说话算数,投降开门,朕,如他所愿。” 袁珙一听大喜:“汉王你先下旨。” “你让朱棣先开门投降。” “汉王先下旨比较好。” “他先开门比较好。” 然后两人面面相觑,相互看着对方。 袁珙当然知道,朱高煦这人比朱棣还不要脸,他的话要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一定要让他先下旨才行。 袁珙涨红了脸,也不知道后面说什么了。 突然。 当,朱高煦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短剑,扔在地上。 袁珙又惊又怕,目瞪口呆。 “袁珙你不要怕,你回去后,偷偷用剑捅死朱棣。”朱高煦道:“朕指天发誓,让你袁家富贵。” “。。”袁珙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他瞪着朱高煦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还是-——人吗?” 朱高煦也神色自若:“这事你不干,自有人干。” 嘶,袁珙脸色大变。 只听朱高煦缓缓道:“任何人一旦到了穷途末路,很可能变的众叛亲离,那些原本可以信赖的人,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袁珙变的更加惊恐起来。 这次朱高煦提议换人,用抓来的薛禄、刘荣、谭清、金忠等文武换投降的家属。 朱棣答应换了,但是,这些人里,会不会有想出卖陛下的? “朱高煦,你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人。”袁珙颤声道:“也是最无耻的人。” “袁珙你对无耻好像理解错了。” “朕若是胜了,就是贤明,朕若是败了,才能叫无耻。” 自古都是以胜败论英雄,那些在战场上取得胜利的人,可以肆无忌惮的改变史书,从而把悲剧描绘成喜剧,把邪恶说成善良。 “我袁珙,是不会如你所愿。”袁珙厉声道。 “来人,送客。”朱高煦立刻道。 袁珙回到城里,朱棣听完又是大怒,这是逼他拼命。 这时袁珙欲言又止,朱棣看出什么:“你还有啥事没说的?” 袁珙实在不想说,即怕上朱高煦的当,又怕真有这事。 朱棣逼问了几句,他只能说出实情。 “这畜牲。”朱棣又是暴跳三尺。 居然想出让袁珙拿刀在背后捅自己。 等等,你不干,其他人会干? 这是离间还是真的? 逆子真是太无耻了。 朱棣内心更加的烦燥起来。 当天下午,他再召集诸将议事,特别看着刚被交换过来的薛禄等人,左看右看,感觉每个人都会出卖自己。 他拼命摇了摇头,暗暗提醒自己,别上当,别上当,逆子狡诈,故意如此。 可无论他怎么想,总归还是提心吊胆,都不敢让薛禄这些人靠近。 此时,他就后悔把这些人换回来了。 次日攻城继续,朱高煦的投石机,只有一部份在扔石头,少量的投火油弹。 猛火油这会也不是随便弄,他好不容易从四面八方收集了一些,也不能一下子用完。 他每天两百多台投石机,不知要扔多少猛火油,这要天天扔下去,整个大明都不够他用。 即便如此,这么多投石机对城头的伤害还是挺大的,叛军伤亡不大,士气很低,根本不敢呆在城头和靠近城墙的位置。 就在官军猛打北平城的同时,距离北平的不远处,通州城下,大量的土司兵马正在集合。 这批土司兵是经过队列训练的精锐,不但攀起山地如履平地,而且纪律严明,讨逆战中立下很多汗马功劳。 朱高煦这会也在城下,打了两天之后,他就知道北平城不好打,肯定要靠蚁附。 火炮没啥大用,投石机也没这么多猛火油给他用。 如果有后世的汽油,或者无限量的猛火油,朱高煦还是比较有信心。 现在看来,最终还是要靠蚁附。 他想在寒冬来临之前打下北平,只能用蚁附最快。 通州城墙也是相当高大,比北平城矮了约一米左右。 此时在城下竖着二十部云梯,二十排土司兵分在云梯后面。 所有土司兵都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们身上穿着明军最精锐的扎甲,里面还有一层暗甲(棉甲)。 这会棉甲是北方明军特有,朱高煦在攻下永平、山海关等地后找了一批新的来。 “都看看你们的盾牌?”此时那氏土司领兵大将那华大声道。 土司兵们纷纷抬起左手,用右手摇了摇。 在他们左手臂上,固定套了一面宽约四十公分,长约六十公分的铁皮包木盾。 盾墙内有两个皮圈,正好套过手臂,固定在左手小臂上。 这样固定后,他们左手有时可以不用抓盾墙。 且在盾牌内部上方,还嵌了一把短斧,一枚吹箭。 “看头盔。”那华又叫。 大伙摸摸头盔。 这批头盔全是去年末刚刚打造,学习西式全防御,从头包到脖子,下面还有一层羊皮包裹,覆盖到肩膀,上面只露出双眼。 这样的头盔戴进去后,就算上面泼下热水和热油,都能流到肩膀上,不可能从脖子衣领里漏进去。 头盔里还有大量的棉布绒物塞在头盔顶部,以防有巨石擂木的撞击,导致头部重创。 另外在他们身上的扎甲最外面,又贴了一层火浣布,用来防火防烫。 每人腰后插有一把剑。 这是专门打造的双刃剑,抛弃了明军用常的刀,长度大概在一米左右,用于近战肉搏。 这二十队土司兵,每队一百人,共两千人,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这也是从去年进入京师后,到现在为止,朱高煦全新打造的攻城部队。 “通州城高三丈二(十米左右),十息上去为优,十二息为次,十五息者不合格,都听到没有?”那华大声叫道。 “喏”全场应声。 “准备。” 哗,所有人来到云梯下面,他们左手绑着盾,剑在腰后,双后抓着云梯。 那华抬头看了城头,上面有人向他做了个手姿。 “上。”那华重重一挥手。 嗖嗖嗖,第一个土兵和猴子似的,飞快的往上窜,速度奇快无比,根本看都不看,也不停。 后面一个个紧跟,嗖嗖嗖,疯狂往上爬。 之前他们已经在京师训练了几个月,蚁附攻城,最重要的就是不怕死,和速度。 爬上去一定要快,不要犹豫,不要抬头看上面。 因为他们左手绑着盾牌,在攀爬的时候,左手盾牌几乎就是顶在头上的位置。 十息不到,第一个已经到了垛口处。 只见他嘴巴做出吹箭的动作后。 接着接着原地一个空翻,跳了下去。 整个过程又快又急,像猴子似的。 后面陆续有人爬上来,个个速度飞快。 城头有人在计时。 “十息。” “十一息。” “你十一息。” “十二息。” 这时代也没秒表,大部份估计是毛估估,肯定有误差,但如果你真的爬慢了,可以和边上其他云梯的比较中看出来。 二十部云梯,每队一百人,前五名全部一百人先爬完的云梯,每人赏一两银,一斤白糖。 第一轮下来,前五名爬完云梯的都在欢呼,其余没爬到的都在骂骂咧咧,说某某某,你刚才爬慢了。 那个说我脚扭了下,没踩好,下次不会。 这个说我刚才有一脚踩空了,意外意外。 休息片刻,大伙从城头下来,回到云梯下,第二轮开始。 朱高煦在城下看了会,中间有时还会有人爬太快,不小心从小面掉下来,摔了个半死。 他摸了摸头,想了下:“出钱收集城中的棉被,铺在云梯下,以防摔伤。” “多收集火浣布,以备后用。” (本章完) 第410章 势不可挡 火浣布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石棉布,在宋朝以前,是有名的奢侈品。 最早火浣布都是贡品,从外邦进贡才会到中原。 西晋时有个斗富的笑话,皇帝得到火浣布,故意穿着火浣布制的衣服,到当时的首富石崇家里炫耀,他以为只有进贡才有,石崇肯定要大吃一惊。 不料石崇知道后,让家里五十个仆人都穿着火浣布做的衣服去迎接他,顿时让皇帝非常郁闷。 西晋石崇这人就喜欢和人斗富炫富,关于他的历史故事还不少,但这个是有点牛逼的,把皇帝也震惊到。 到宋朝时,北宋与阿拉伯国家开展贸易,在宋哲宗时换回了一些火浣布,这些能防火的火浣布到了宋地后,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其程度比黄金珍贵百倍。 因为当时他们没啥见识,看到能防火的布,相当震惊。 于是宋朝就开始注重火浣布的来历和开发,到了宋徽宗时期,工匠们终于发现火浣布并非是用传说中的兽毛织成,原料不过是一种矿物。 此后,宋朝开始安排工匠采矿,大批量生产火浣布,做出了毛巾、被褥、衣裙等日常用品。此时,火浣布的价格也一落千丈。 火浣布虽然可以生产了,但受制于采矿和用处,价格也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它做衣服吧太生硬,穿着不舒服,做其他的也是如此,所以用处还是不多,价格又不低。 其实这会火浣布最适合用的地方就是在军事上。 但中国古代史上,在战争中用到火浣布的历史记载很少,朱高煦应该是第一个想到大规模使用的。 数天后,十二月初,朱高煦带着这支土司兵马回到北平城下。 此时北平城已经被官军连续进攻了十天左右,城墙上到处破败,官军也疲惫不堪。 天气越来越冷,朱高煦想尽快结束战斗。 朱高煦来到的位置是北平东边一堵墙,这边在前几天都没有投石机投过石头。 因为投过石头后,城墙上会留有石头,力气大的叛军,还能抱起来往下扔,等于帮他们提供弹药。 所以朱高煦的投石机,这几天少量扔火油弹,更少的投点巨石,主要是迷惑北平守军。 这边一段三百步的城墙都没有投过石头,也是他选择主攻的方向。 当天上午,朱高煦令全军攻城,声势浩大,城头防守严密,拼死血战,依然没能上墙。 朱棣带回京师的都是靖难老兵,北军精锐,且全是他自己当年的心腹,非常用命。 加上之前朱高煦攻城时,箭多,投石机的秘密都被他们掌握,所以各种防备做的相当好。 官军大张旗鼓的进攻了一天,到下午大概五六点时,也已经露出疲态,以往这个时侯,官军还会再进攻一波,然后休息停战,明天再来。 驻守这边的朱棣心腹王聪,此时他正在城头示意四周:“再守一波,叛军再打一波就会退了。” 四周军士们也不置可否,看看天色已晚,城下的人很快就要退了吧? 朱高煦身后一字排开,四十队人,其中有二十队是真正攻城的土司兵,所有人严阵以待。 “准备扔火油弹,扔两波,第二波在云梯快到时。” “喏。” 随着朱高煦的命令。 没一会,砰砰砰,一个个配重箱狠狠落下。 仅剩不多的火油弹嗖嗖嗖飞向城头。 因为前几天的攻城都已经确定重量和距离,所以误差都不会很大。 砰,有的火油弹会砸到外墙,有的会扔到城墙上。 王聪这边也早有准备,赶紧挥手,大股叛军背着沙土冲过来,哗啦啦往火油溅开的地方倒,另一股叛军则端着一盆盆水往四周散,无论火油弹有没有打中的地方,先泼湿了再说。 “冲啊。”城下喊杀声冲天,朱高煦身后四十队人马,每队一百人,扛着云梯往前冲去。 此时天色昏暗,视线也没白天好,城头的人看着夹着在普通明军中的土司兵,虽然有点与众不同,也不以为意。 只有王聪多看了几眼,感觉这波明军有点与从不同。 “大伙小心,下面的人好像有点古怪。” 他声音刚说完,嗖嗖,第三火油弹上来了,接着城下,嗖嗖嗖,火箭往城头射。 城头又是一片慌乱,即要面对将来蚁附攻城的人,又要先灭火。 但他们有经验,攻城的人爬上来还要一会,先灭火要紧。 城头也有人对着下面射箭,扔东西,不时有官军会倒地。 叭,土司兵扛着云梯到了城角下,然后将云梯往垛口处一架。 他们的云梯也是特制的,木头非常沉,轻易不能推开,外表包了一层火浣布。 云梯刚一靠墙,嗖嗖嗖,一名土司兵已经像猴子似的往上飞窜。 下面有人站在两边扶着梯子,不停的大叫:“快,快,快,速度,快,快,快——” 后继土司兵一个个接连不断往上爬,不敢有一些犹豫和停顿。 “叛军上来啦。”城头有人开始大叫。 接着露出他们的头来,有人举弓就往对下面射。 扑,扑,不时有土司兵中箭。但他们身穿两重甲,外面还有火浣布,根本没啥事。 石棉布不但能防火,还能防刀箭。 朱高煦从九月进京,举京师附近之力也才改造了两千套左右。 这还是在用扎甲铁甲改造的前提下,比较快捷。 城头的叛军看着土司兵刀枪不入似的往上爬简直目瞪口呆,很多箭射上去后,直接脱落,掉到地上。 “看什么看,上啊。”部份军将疯狂大叫。 有个兵士端着一盆热油,跑到云梯方向,哗啦,对着下面就泼。 此时那土司兵已经爬到距离他不到两米。 这盆热油全倒在土司兵头上,然后漫延到土司兵全身。 土司兵低着头闭眼睛,拼命往上爬。 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反应。 “特娘的。”那明军看呆了。 “上来了上来了,快让开。”又一个军将大叫。 边上冲出一个军士手上抛着一块大石头,猛的举起,狂吼一声。 “滚” 那土司兵听到声音抬头余光看了下,赶紧把身体往云梯上一伏,侧举盾。 轰隆,巨石狠狠落在第一个土司兵的左手盾上。 他全身一颤,差点掉了下去,但还好早有准备,尽量把身体伏在云梯上,这才没掉,就觉的左手臂巨痛无比。 但他一声没哼,疯狂往上爬。 陛下说过,第一个上城头的,赏银一万两,美妾两人,京师大宅一栋,官升三级。 “杀啊。”土司兵不想再回云南山里,奋声力吼,在城头明军目瞪口中,继续往上爬。 转眼间就站到了城墙垛口上。 嗖,他从盾牌上,拔出短斧一甩手。 “扑哧”对面一明军提着长枪刚想冲上来,就觉的脸上一阵剧痛。 扑通,土兵跳下墙,拔出身后短剑。 “杀。”几个明军冲上来,数杆长枪纷纷捅向他。 他盾牌加剑左格右挡,还是没用,扑扑,胸口被捅了两枪。 但对方居然全部没有捅进去。 其实仅以现在火浣布的质量,用力捅剌,还是能破布的。 但关键他身上穿着两层甲,这就有点恶心人了。 “啊”土司兵怒吼,反身冲向一个往垛口支援的明军。 那明军转身一枪,土司兵盾牌格挡,欺身上前,一剑捅在他胸口。 扑扑,他后背这时连中两箭,他身体一晃,感觉到这次近距离被射,好像破了他的火浣布和两重甲,已经伤到他了,但伤势不重,转紧转身。 当,对面又是一箭射在他头上,但被头盔挡开。 城头明军惊恐,简直人型机器,全身刀枪不入。 也就在这时,第二个土司后紧跟着上墙,这人嘴里还含着吹箭,刚露面,扑,用力一吹。 啊,仰面有人明军捂着脸县地。 呸,他吐掉吹箭,拔剑跳下,与前面上来的并排而立,守在垛口。 朱高煦这波奇兵起好很好的效果。 他先用普通兵马攻了一天,让守军疲惫,然后在天黑时,快要收兵前,猛攻一波。 攻先又用火油弹弄乱城头防御。 在这三百步内,四十队人马,不但这些土司兵有攻上去的,普通官军也有陆续上墙头的。 当然,有些官军上去后还是被斩杀,或扔下,但想把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土司兵弄下来可不容易。 此时的王聪也发现不对劲,这波攻城兵马后面,正在集合大量的官军,很明显,官军要强攻他守的这段。 王聪抬头看看天空,天色已经非常昏暗,官军这时发动总攻,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好,叛军要强攻我们这边,请求支援。”他赶紧下令部下到别处调兵过来。 更令城下的预备队也往上冲。 就在他调兵遣将的片刻时间,城头大量的土司兵出现。 “快,快,快。”有个土司兵这时弯腰在垛口,对着下面狂喊。 下面的人正背着一个大竹框,奋力往上爬。 这玩意一般明军还真背不来,但土司兵们在家乡经常背这玩意,比较熟练。 那竹框里东西应该比较沉,费了好大的劲才上城头。 这时,呼,前面突然一股火焰冲天而起。 原来守军向土司兵们泼了猛火油,又射了箭。 那土司兵头盔上没有火浣布,立马被点燃。 这货也是勇猛,好像感觉不到火烧,突然往冲上去,对面明军纷纷避让,怕被烧到。 扑扑扑,突然有两箭射来,正射在他小腿上。 “啊”土司兵跪下,抬头看到对面有两人用弩对着他。 对方近距离用弩,力量很强,而土司兵防守薄弱处就在腿上。 几个明军一涌而上,有踢开他的剑,有踩着他的盾,其中一个拿起长枪,扑哧,从头盔眼睛处捅了进去,这才杀了土司兵。 哗哗哗,此时城下和别外,大量的守军往这边集合。 这边土司兵上来不到二十人,正分成两队往外拉扯,试图增加防区。 “射他们腿,射他们腿。”有个军将这时指着土司兵们叫,知道这是土司兵的弱点。 但就在这时,哧哧,对面突然响起奇怪的声音。 只见一个土司兵抱着一个点着火的圆柱形东西,往地上一滚。 嗖嗖嗖,那东西就滚了过来。 “趴下。”在一个土司兵疯狂的大叫中,上墙的土司兵们齐齐往地上一趴。 守军不明觉厉。 “轰隆”下一刻一声剧响,惊天动地。 哗啦,城头像被风吹一样,成片的明军如被风倒的稻谷,瞬息倒下。 轰隆,距离这里数十步外,同样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巨响。 巨大的爆炸过后,城头明军死伤大片,惨叫连连。 更多的土司兵趁势往上冲。 守将王聪距离爆炸有点远,但也被爆炸的余波,震的差点倒地。 等他站稳之后,发现前面空了一大片地方,原本那些地方全是守军。 接着从各垛口,一个个官军爬上城墙。 而城外,潮水般的官军喊杀声震天,所有人都知道,这边官军上墙了,城破在即。 “怕是守不住了?”王聪心中绝望的想着。 (本章完) 第411章 高燧为何脸色如此难看(加更求月票) 朱高燧不停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时而抬头,还能听到远处城外的炮声。 靖难时守城,他也被分派了任务,但那时城中军将不多。 现在朱棣的心腹大将都在北平,所以没他的份。 但朱高燧比以往任何时刻都着急。 城破在即,二哥会不会找我麻烦? 得赶紧和二哥示好才是啊。 朱高煦起兵之初,他一时间感觉二哥自寻死路,立马表态支持父皇。 在他看来,二哥打仗再猛,造反也只会自寻死路。 可一转眼,才二年不到,二哥已经兵临城下,父皇完蛋在即。 他现在后悔都没有用,而且当年他是不得不表态支持父皇。 “砰”就在这时,院子后面响起开门声,原来他现在正在自己王府的后院里。 院门大开,黄俨匆匆从外面进来。 “大王,大王。”黄俨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 “你这狗奴才,到底有没有找到人?”朱高燧急道。 ”找到了,找到了。“黄俨拍着胸口,缓了好几下才缓过气来,把朱高燧急的半死,差点想踢他一脚。 “城南‘百姓米铺’,奴婢还记得是当年支持汉王的毛掌柜所开,靖难后毛掌柜离开了,换了东家。” “但米铺还在经营,奴婢故意去打探下,果然还是——汉王的人在。”其实现在已经不是汉王,但黄俨也不敢乱叫。 “好。”朱高燧大喜,他也顾不得黄俨怎么打探到的,赶紧问:“他们怎么说?” “对方想见大王。”黄俨不动声色道。 “来了?”朱高燧激动道。 “就在院外。” “快请。” 不一会,有个中年男子,像商人模样的走了进来。 来人自称姓杨,是毛掌柜当年的部下,留守北平。 “本王当年和二哥,向来感情深厚,二哥起兵后,本王的表态,也是无可奈何——”朱高燧赶紧解释。 “陛下想请大王帮忙。”姓杨的掌柜直接开口道。 “啊?”朱高燧愣了下:“本王-——能帮什么?”然后又道:“若能帮上二哥,当然愿意。” 杨掌柜不动声色从袖子里摸出一样物件。 朱高燧定睛看去,像根短筒,上面还有弦绳皮筋之类的东西,有点像弩又不像,他脸色大变:“这——这是——何物——” “这是袖箭。”杨掌柜道:“大王可以藏在右手袖中,见到朱棣时,左手这边拉一下。” 杨掌柜示范着,叭,一声轻响,竹筒里一箭射到十五步外,又落于地上。 小小的袖箭,射了十五步远,威力明显不凡。 “嘶”朱高燧听的差点惊叫出声,不可思议瞪着杨掌柜,真没敢相信二哥居然让他干这个事? “箭上有土人弄的剧毒,不一定要中要害,破他皮肤即可。”杨掌柜道。 “二哥-——二哥——”朱高燧脸色涨的通红,又羞又怒又是害怕。 二哥岂能让我做这种事?我岂是这种杀父之人? 朱高燧很想这么说。 但朱高煦太了解朱高燧了,这混蛋在原历史上就想下毒杀朱棣,所以别看他年纪最小,却最是狠毒。 朱高燧结结巴巴说不出话,黄俨却在这时不动声色问:“若是大王办成了此事,汉王有何赏赐?” 朱高燧果然脸色一凝,眼睛微亮的睁着杨掌柜。 杨掌柜立马道:“海外有一地,叫大澳(澳大利亚),面积和咱们大明差不多大小,陛下封大王为澳王,为大明属国,世袭驻守。” “啥?海外?”朱高燧简直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杨掌柜道:“那地方距离大明太远,海上都要走上一年半截,大王到了大澳,朝廷也管不到你,面积和整个大明差不多,表面是属国,其实等于自立一国。” “大澳天气适宜,物产丰富,若不是陛下的亲弟弟,陛下是不会分封给大王的。” 距离大明很远?等于自立?面积和大明差不多?朱高燧听的满脸震惊,眼神也越来越明亮。 正如朱高煦所想,如果说什么大明随便封,多给点钱你,多给田你,朱高燧反而不相信。 现在朱高煦说了个比较难接受的,朱高燧反而会相信。 就在朱高燧犹豫不决,还想细问的时候。 “大王,陛下有请。”远处有声音传来,皇帝哪边要议事,找朱高燧过去。 —— 朱高燧带着黄俨进入北平皇城,尚未完全修好的皇城看起来居然有些破败的感觉,他一边走一边看,皇城里守军不多,因为大部份人都在前面支援守城。 很多守军无精打彩的坐在地上,看到他们过来,才赶紧起身,俨然没有京营禁军的模样。 想必他们都在害怕城破,也知道一定会被攻破。 “花了这么多钱,修成这番模样。”朱高燧突然咬牙切齿道:“若把钱花在加饷上,军士们那会这般低迷。” 朱棣修北平皇城朱高燧也不同意,他和大哥朱高炽一样,都喜欢繁华的江南花花世界,谁愿意把京师搬到北平这穷地方来。 黄俨也不敢出声,只是紧紧跟在他身后。 不过黄俨心中也佩服朱高燧,胆子真是大。 居然真敢接杨掌柜的袖中箭。 因为朱高燧认为,只要射中朱棣,朱棣必死,朱棣的身边人,除了少数几个铁杆,定然会立马投降,他自己就安然无事了。 黄俨可不这么认为,如果朱能什么还在朱棣身边,非弄死朱高燧不可。 当然,除非铁杆们都在前面守城。 两人各怀心事,不一会来到武英殿外。 武英殿站着侯显。 “拜见大王。”侯显上前参拜。 朱高燧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侯公公有礼。” 侯显反而一愣,因为以前朱高燧看到他都是爱理不理的。 他也赶紧挤出一丝笑容。 等朱高燧进去后,侯显发现黄俨正微笑看着自己,一时莫名奇妙,这主仆俩,今天都是脑子不对? 朱高燧进去后,发现朱棣正阴沉着脸坐在那,他上前先拜见了父皇,然后小心的站在边上。 大殿里人不多,杨士奇、杨荣,袁珙,金忠、薛禄、谭清、刘荣,其他人都不在,武将们应该在前面守城。 “高燧坐。”朱棣随便说了句,不一会,姚广孝和太子两人一起来了。 这时该来的几乎都来了,朱棣看了看众人,突然叹道:“俺看这城是守不住了。” “陛下?”四周一片惊慌之色,几个文官,像杨士奇、杨荣等更见慌张。 朱棣突然从身后拔出一把刀,当,扔在桌上,把四周诸人吓了一跳。 朱棣这时眼睛一红,眼泪都流了出来:“逆子大逆不道,檄文里都指名道姓的要杀俺,俺是在劫难逃了,但兄弟们忠心忠心耿耿跟随俺这么久,俺不能连累兄弟们。” “俺想的很清楚,反正难逃一死,不能害了兄弟们,来吧,你们把俺的脑袋拿去,降了高煦,高煦看在俺脑袋的面子上,一定会宽容你们。” “陛下。”薛禄扑通跪下,痛哭失声:“臣愿与陛下同进退,共生死,与逆贼,血战到底。” “臣愿一死,决不投降。”谭清跪下痛哭。 刘荣、金忠、袁珙纷纷跪下,太子、杨士奇等人也跪下,连姚广孝都跪下了。 现场跪了一地的人,大伙纷纷都表态说和陛下共生死,血战到底。 朱棣不动声色观察诸人表情,心里在猜,谁最可能想投降逆子? 就在这时,外面侯显禀报要进来。 “进来侯显。”朱棣一脸奇怪看着侯显。 以往议事,这宦官是不可能进来的,除非有急事? 侯显匆匆跑到他身边,俯耳在朱棣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跪在地上的朱高燧微微抬头,余光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朱高燧这会距离朱棣有点远,差不多六七步,他内心有点慌,总感觉双腿发软,好像起不了身。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干这事,还是剌杀老父亲。 朱高燧在看到大殿的里的武将们后,发现都是被朱高煦抓去后,又放回来的,所以他觉的,可以试一试。 但说是容易,真正事到临头,他非常害怕,犹豫不决,也不敢欺身上前,暴起袭击。 要不等一会议事完毕,诸将都走了,我单独留下,再找机会?朱高燧想来想去,还是这样安全点。 就在他脑子里翻天覆地斗争时,突然。 “高燧。”朱棣重重的叫到他名字。 朱高燧略有惊慌的抬起头,看到朱棣铁青着脸,无比愤怒的看着他。 “父——父皇?”朱高燧结结巴巴道。 “你过来。”朱棣脸色异常难看。 朱高燧赶紧起身,但第一次居然没有爬起来,双腿发软啊。 还是侯显赶紧上去,一把扶起他。 朱高燧脸色有点白,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扑通扑通,就感觉到心跳加速,非常慌张。 “高燧脸色为何这么难看?”朱棣冷冷看着他:“你生病了吗?” “儿臣,是有一点不舒服。”朱高燧道。 “你哪里不舒服?”朱棣突然大声问:“是不是心脏不舒服?心里跳的很快?” “啊”朱高燧茫然而惊恐的瞪大眼睛。 “不好,暴露了?”他心中惊叫,猛然想起刚刚侯显进来和朱棣说了什么? 难道是黄俨这狗东西出卖了我? (本章完) 第412章 俺错了,是俺错了 没等他回过神来,朱棣声音越来越大:“俺对你这么好,你却要弑父,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啊——不是的父皇——”朱高燧闻言吓的半死,条件反射的想举手。 “叭”朱棣抢先一步,双手抓在他右手臂上。 瞬息就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哈哈哈。”朱棣气的狂笑,简直不敢相信。 刚刚侯显进来说朱高燧想杀他,他还不信,现在真是气疯了。 “父皇-——儿臣错了。”朱高燧痛哭,再次想跪下。 但朱棣一手提着他的手臂,用力一拉一撕。 哧啦,他的袖口被掀起,露出里面黑洞洞的袖箭。 全场一片震惊,谁也没想到,赵王朱高燧居然敢弑父。 “你这小畜牲。”朱棣暴跳如雷,一把夺下袖箭,叭,一个巴掌抽在朱高燧脸上。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儿臣被二哥蛊惑,是那杨掌柜,米铺的人,是二哥的人,儿臣知错了——”朱高燧像狗一样爬到朱棣脚下,抱着朱棣的大腿就哭叫。 朱棣一脚把他踢开,用手指着他气的几乎说不出话:“几个儿子里——俺最疼的就是你-——你-——你太让俺失望了-——”朱棣气的全身颤抖,不愿接受这种事实。 别人出卖他也就算了,居然是最疼爱的小儿子。 “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呜呜——”朱高燧又爬了过去,再次抱住朱棣的腿,痛哭失声。 “父皇--高燧还小,必是受人蛊惑-——”太子朱高炽还想帮朱高燧说好话。 “他还小?他都几岁了?”朱棣暴怒道。 就在他暴怒无比的时候,原本抱着他大腿,一脸忏悔的朱高燧,猛的抬头,飞快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嗖,对着朱棣心口就扎。 四周一片惊呼。 朱棣脸色大变,但好像他反应也不差,左手赶紧往下一扫。 哧啦,对方一刀划过他的左手。 “唔”朱棣一声闷哼,右手,叭的一下,准确的抓住朱高燧的手腕,两人轰隆,同时倒在地上。 “大家快一起上,杀了伪帝,投降高煦,保全家人。”朱高燧大声叫道。 他事已露败,以他对父皇的了解,平时可能保住小命,现在朱棣都要完蛋了,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索性拼了。 四周文武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侯显一个箭步冲上去:“大胆。” 帮着夺刀。 薛禄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 他们当然不会帮朱高燧,片刻之后,就把朱高燧控制在一边,夺下了他的刀。 朱棣喘着粗气坐在上,仪态全无。 他表情又羞又怒,又不敢相信。 等侯显把他扶起来后,朱棣看着手臂的伤口,恼羞成怒:“逆子,逆子,一个个都是逆子。” “二哥在靖难中立下大功,你偏要封大哥为太子。”朱高燧这时也不管了,张口就骂:“大哥凭什么能做太子?为什么二哥不能做?” 他心中还在叫,为什么我不能做? “你若封了二哥,哪会有这么多事情,天下也不会战火连天,百姓受苦,都是你的错。” 朱高炽目瞪口呆,想着自己刚刚还为他求情,没想到? 朱棣暴跳如雷:“自古立长不立贤,俺是跟着祖宗来的。” “你是长吗?”朱高燧大骂:“朱允炆才是长子系的。” “。。”朱棣顿时语塞。 “皇太祖爷爷立朱标为太子,你服吗?你敢说你没想过,为什么我朱棣不能当太子?” “为什么你当皇子的时候,想当太子,当了皇帝,却又要按祖训来。” “你根本就是假仁假义,自私自利,二哥说的没错。”朱高燧道:“二哥说你不给他当太子,就是怕他将来当皇帝的成就会超过你。” “你想成千古一帝,不想让大明皇帝有超过你的存在。” “大哥仁厚,贪图享受,将来当了皇帝,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若二哥当太子,将来开拓疆士,横扫海内外,所得功绩必远远大于你。” “你就是怕二哥超过你,故意如此,自私自利——” 朱棣听的目瞪口呆,久久不语,片刻之后,他无力的坐回位置上,长长舒了口气:“这是你二哥和你说的原话吗?” “是。”朱高燧道。 “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他起兵之后,写信与我,他说父皇你当年和他说过,自己想要的东西,还得要靠自己去拿,父皇你不也是这样干的吗?” 我也想大澳封王,我当然要杀了你,我没错,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动手去拿,朱高燧疯狂的想着。 朱棣表情苍白难看,俺真的错了吗? 俺没有? 俺只是想立长。 俺只是觉的太孙瞻基更好。 “你想说瞻基更好?”朱高燧好似猜到他的心事:“瞻基才几岁?” “你又确定二哥的儿子里没有比瞻基更好的?” “你不过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罢了。” “从头到尾,就是嫉妒二哥,怕他将来超越你。” “闭嘴,你给朕闭嘴。”朱棣再次大怒,好像被朱高燧剌到了痛处。 “轰隆”就在这时,远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爆响声传来,整个北平都在地动山摇。 大殿里的人慌乱一片,所有人惊慌失措。 朱棣赶紧站起身。 朱高燧脸上露出喜色:“城破了?” 朱棣勃然大怒,他一把拣起地上的匕首,大步走了过去。 朱高燧看到脸色大变。 没等他反应过来,扑哧,朱棣一刀捅进他的心口。 “城破了,你这逆子也别想活下去。”朱棣恶狠狠的道。 “唔——唔-——”朱高燧瞪着朱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最后扑通,摔倒在地。 四周骇然,所有人被朱棣狰狞的表情所震惊。 朱棣父子相残,震憾全场。 大殿里恢复了安静,所有人都不也说话。 朱棣呆呆的看着朱高燧的尸体,眼睛越来越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 接着徐理带着一队甲兵出现。 “陛下,城破了。”徐理满身是伤,跪在地上道:“还请陛下随咱们往北突围,臣已经集积了两千多精骑。” 大殿里喧哗起来,太子朱高炽浑身一颤,绝望的闭起眼睛。 朱棣却没啥反应,缓缓问:“如何被破?” “武城侯(王聪)那边没守住,被叛军攻上来了,武城侯战死,叛军又用炸药炸开城门。” “陛下,最多半个时辰,叛军要杀进皇城了,快走吧。”徐理又道。 朱棣苦笑:“走,还能往哪走?哎,俺的高煦啊,果然是比俺强。” 众人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朱棣大手一挥:“你们都降吧,别管俺了。” “陛下?”众人悲呼,纷纷再次磕头。 “从靖难打到现在,老百姓也该过过平平静静的日子了。”朱棣惨然道:“高燧说的没错,俺错了,是俺错了。” 死到临头,朱棣终于承认自己错了。 太子朱高炽脸上的肥肉抽搐了几下,内心涌起无尽的耻辱。 俺就不能当太子吗?就因为你打不过高煦,俺就不配当太子吗? 他二话不说,当即起身,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 众文武一看,立马很多人纷纷往外走。 薛禄和谭清把徐理拉出去:“走,一起突围。”还想跑。 徐理面无表情看了看他们:“还能往哪跑?陛下都说了,让百姓过点安稳日子吧。” 再跑出去,继续顽抗,受伤的还是天下百姓。 徐理说完,也不理他们,转身而去。 两人无奈的看着徐理,又惊又怕。 朱棣表态之后,大殿里的人越来越少,很快只有侯显和姚广孝、袁珙、金忠三个文臣在。 “道衍大师。”朱棣这时看向姚广孝,露出苦笑之色:“俺对不住你们啊。” 姚广孝淡淡的道:“胜者为王,没什么好说的。” “贫僧有缘认识陛下,还得到陛下的信任,不胜感激,若有来世,臣愿再侍奉陛下左右。”姚广孝说完,后退几步。 袁珙和金忠都随着他,同时再磕头,向朱棣行三叩九拜之礼,这才纷纷离去。 此时外面的官军正蜂涌进城,城中到处都在投降,早就没了斗志。 但之前朱棣为了防止炮轰,命人用青砖巨石堵住了城门,还堵的非常厚实,官军进来后,先搬掉中间一部份,然后用炸药才炸开城门。 因为仅开了一道门,所以官军进来还是比较慢。 等到半个时辰之后,北平四周所有的城门才被打开。 这时大量的官军狂涌进来,北平城也几乎完全没了抵抗。 一个时辰之后,大队的官军来到北平皇城的午门。 这边完全按照南京皇城建造,午门都是一模一样,边上也有月拱形的两道僻门。 北平城里的大部分文武官员都跪在地上。 官军纷纷上前,一个个搜身,确保没有带着暗器和兵器,然后有部份官军进入皇城。 皇城里也跪满了人,都是京师皇城跟过来的宦官,宫女等。 官军把这些人先驱赶出去。 嗒嗒嗒,不多时,有马碲声缓缓传来。 众文武小心翼翼的抬头,却是朱高煦骑着大马耀武扬威的来到现场。 人群中有人突然大叫:“臣杨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周顿时群起呼声,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第413章 父王不用装了,这里就你我两人 朱高煦很有意思的扭头看向杨荣,然后笑道:“当年朱棣进京,杨编修第一时间上前迎驾,果然得到重用,现在又要故伎重演吗?” 杨荣满脸通红,却大声道:“臣听闻,圣人用臣,不问德行,而讲其才,臣是毛遂自荐,投效明君。” “你脸皮也真厚,哈哈哈。”朱高煦大笑,拍马而去,直冲皇城。 “多谢陛下。”杨荣赶紧跪在地上,还高呼多谢陛下。 朱高煦进去没一会,就遇到黄俨和侯显。 侯显老老实实跟在黄俨屁股后面。 黄俨说皇帝在奉天殿内,不过北平奉天殿还没做好。 侯显马上道:“回陛下,北平仓库所有的钱粮,奴婢都保存的很好,这是钥匙。” 交出了他保管的原京师内承运库所有财富。 侯显现在已经知道,朱高煦先鼓惑朱高燧去杀朱棣,然后让黄俨通知朱棣,使的朱棣雷霆震怒之后,反杀了朱高燧。 汉王这招借刀杀人啊,真是阴毒,但他不明白,为何汉王不让朱高燧杀朱棣?反而要杀朱高燧? 朱高煦马上道:“钥匙给黄俨,黄俨,暂时先管着内承运库。” “多谢陛下。”黄俨兴奋道,赶紧跪下。 朱高煦点了点头,很快来到奉天殿。 奉天殿上下都是他的兵马在驻守,周虎就在奉天殿外面。 奉天殿里现在只有朱棣一个人,正坐在御座上。 他全身带甲,腰间还有一把腰刀,静静的看着门外。 但他眼神十分复杂,又期待朱高煦赶紧出现,又不想看到朱高煦。 大概听到了脚步声,朱棣,嘶,微微吸了口冷气,一手握在长刀的刀柄上。 数息之后,又深深吐出这口气,把手松开。 突然,哗哗哗哗,外面冲进来两个高个大汉,正是周虎和贺如虎,身后还跟着几个披甲执锐的甲兵。 众人脸色严竣,满身肃杀之色,看的朱棣心中一颤。 “俺的高煦呢?”朱棣瞪着眼惊问。 对方不管他,直接扑上来。 “你们大胆。”朱棣勃然大怒,嗖的起身,刚把手再按到刀上。 周虎和贺如虎一拥而上,场中只听到朱棣的厉喝声,愤怒声,片刻之后。 他被人重重按跪在地上,双手反剪绑在身后。 “跪下。”周虎怒道。 朱棣好像脚上装了弹簧,嗖的又弹起来:“竖子竟敢羞辱俺?” “叭”周虎拿起他的刀柄,狠狠砸在朱棣小腿骨上。 “啊”朱棣吃痛,扑通,终于站不住,当场跪在地上。 此时他披头散发,衣衫破败,表情羞愤交加,任谁也想不到,后世所谓的成祖大帝,会变成这般模样。 “高——煦——”朱棣疯狂的对着殿外大叫。 周虎这时蹲在朱棣身边,对着他耳朵小声道:“当年你立朱高炽为太子时,陛下的心情,就和你现在一模一样,陛下让你好好体会一下,被亲生儿子(亲生父亲)羞辱的快感。” 说罢,周虎起身,带着众人大摇大晃走出奉天殿。 朱棣原本怒不可竭的瞪着周虎,当听到周虎说出这番话时,好像抽空了他身上所有的精气神。 他气色灰败的坐在地上,心中再次涌起无尽的后悔。 然后他一直盯着大殿的门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出现了那熟悉的身影,高大威孟,非常像他。 “俺的高煦来啦。”朱棣看到朱高煦,脸上又扬起靖难中那慈爱的表情,深情款款的语气,那慈父般的目光,再次投射到朱高煦的身上。 他一边说着同样的话,一边费力想起身,奈何双手被绑,腿上很痛,一时间居然站不起来。 他脑子里疯狂转动,考虑自己该如何说。 朱高煦来之前,他已经想到无数可能,也想着自己该如何做,如何说。 他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有愤怒,伤心,失望,也有害怕。 他想过一会对着逆子怒吼,对着逆子怒骂?那怕一死,也要保持帝王的尊严。 也想过自己卑微的求逆子放过自己,放弃尊严,乞求活命。 但真正看见朱高煦,他刚才想过的所有言行,都好像做不出来。 他看着朱高煦,双眼充满父亲的慈爱,又好似是父亲的忏悔?或者-——害怕? 不一会,朱高煦就站在他身前,两父子相距不到十步。 朱高煦凝视着朱棣,意外发现朱棣的双手手臂有点微微颤抖。 当年他说降张信,朱棣知道后,也是微微颤抖的手扶起他,明显非常激动。 朱棣是非同一般,但还是普通人,会有情绪波动。 遇到重大的事情,他会和普通人做出一样的反应,尽管他已经拼命在忍耐和隐藏。 他现在肯定在害怕,害怕朱高煦突然大叫一声,来人,把伪帝朱棣拉出去。 说来也奇怪,朱高煦之前也非常恨憎朱棣,无视自己在靖难中的所有功劳,把太子之位传给朱高炽。 当时起兵之初,他非常想弄死朱棣,很想立刻杀到京师,然后踏着朱棣的脸皮问他,你为什么脸皮这么厚?为什么要一次次忽悠我? 当时他非常想弄死朱棣。 但随着战场上的节节胜利,他对朱棣的憎恨也越来越少。 此时他重新站在朱棣面前,朱高煦没有愤怒,也没有获胜的喜悦,他所有的喜悦,都已经在进入京师的时侯享受过了。 朱高煦缓缓在左右走了几步,思考着什么。 “高煦,父王——知道——错了——”千古大帝朱棣,终于承认自己错了,且没称自己为父皇。 此时的他泪流满面,泣不起声:“你说的没错,当年父王嫉妒你在军中声望渐隆,怕你将来成为李二,所以才没把太子之位传授给你。” “以高煦的功劳,确实有资格坐太子之位。” “父王错了,父王知道错了,高煦-——俺可从来没有想杀你啊——”朱棣哭道:“俺们是亲生父子啊。” 朱高煦看着朱棣忏悔的模样,差点笑了:“父王不用装了,这里就你我两人。” “父王的演技向来在线,当年大热天还能抱着被子在床,在王府外面装疯卖傻。” “我对你知根知底,你哪会承认自己错了?” 朱高煦也亲切的叫着父王,但朱棣却瞪着朱高煦。 “我要是没猜错。你现在心里肯定在骂,老子是你爹,又是皇帝,想让谁为太子,谁就是太子,可恨老子当时没看出你狼子野心。” “这么说罢。”朱高煦笑道:“我要是在靖难中表现出一点对你不满,或想起兵造反的念头,你靖难成功之后,就能把我杀了。” “什么父子感情?哪有皇帝位重要?”朱高煦笑道:“你和你死鬼老爹朱元璋一个德性。” “为了自己的皇位,天下人在你们眼中,都是蝼蚁,都可以杀。” 朱棣瞬间不哭了,表情也恢复平常,没错,朱高煦说中了他的心事。 即然演戏没用,他索性不再演。 他挣扎想着站起来,但是脚痛,不由心里大骂,周虎刚才真是很用力,他怀疑已经把他腿骨打断。 却见朱高煦上前,一把扶起朱棣。 父子在靖难中的画面再次重视,两人面面相觑。 当年朱高煦经常跪拜,每次都是朱棣双手重重的扶起朱高煦,然后会深情的看着朱高煦,高煦,你要努力啊。 “叭”朱高煦将他扶到御座上,让他坐下。 “高煦你比俺强,连你皇爷爷(朱元璋)都没有放在心上,想当皇帝,就要这么狠,你真的很像俺。”朱棣喘着气叹道。 他的意思是说朱高煦比他还心狠手辣,还开口直呼朱元璋名字,朱棣都不敢这么说。 这种人才能当皇帝。 不料。 “檄文里说杀你,只是气话。”朱高煦的话让他不敢相信。 “当时很生气,只想发泄。”朱高煦继续道:“其实我并没想真的杀你。” “知道为什么吗?” 朱棣想了想,沉声道:“秦逆(李世民)也没有弑父,所以你——” “不是这个道理。”朱高煦直接打断他:“秦逆算个屁,我为了当皇帝,啥事不敢干?” “你们眼中的三纲五常,道德伦理,在皇帝宝座面前,不值一提。”朱高煦道:“别说杀弑父,现在就是朱元璋活着,坐在这大殿里,我朱高煦,照杀不误。” “逆子。”朱棣咬牙切齿,又气又怕。 “况且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父亲,我父亲是太子朱标,杀你?——”朱高煦说到这里,冷冷看着朱棣:“朕现在,杀你如狗。” “畜牲。” 朱棣声音咆哮如雷,表情却是极度惊恐。 朱高煦千万百计把他打成庶子,自己还认了朱标为父亲,不就是为了想杀他吗? 朱棣,终于感觉到了恐惧和害怕。 他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眼神涣散,曾经的永乐大帝,现在像是瑟瑟发抖的可怜虫。 “为什么,为什么俺要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朱棣喃喃自语,又恨又怕。 “朱棣你不用后悔,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儿子。” 轰,就在这时,朱高煦一个炸弹,把朱棣炸的半天说不出话。 “你,你这逆子,你在说什么?” (本章完) 第414章 你朱棣是千古罪人 “我不想杀你,不是我不恨你,是因为,只要我赢了,你就还有用。” 俺还能有啥用?朱棣先是愣了下,下一刻又满脸通红,逆子想留着侮辱俺? “高煦,看在父子情份上,你杀了俺吧,莫要侮辱俺。”朱棣几乎用哀求的语气。 朱高煦没理他,缓步走在大殿中,一边走,一边陷入沉思,不知为啥,朱棣看着他,感觉有点深不可测的诡异。 “其实我并不是儿子。”朱高煦后面的话,简直惊世骇俗:“我是天上武德星君下凡,通古晓今,文武双全,附身在高煦身上。” “。。”朱棣的表情匪夷所思,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这事要是对着后世现代人,估计直接上去要给朱高煦一个大嘴巴子。 但古代人是很敬畏诡神的,朱棣居然有点半信半疑。 “你还记得真人周玄初吗?”朱高煦突然问。 “啊”朱棣眼睛瞪的老大,表情更加的复杂。 周玄初是元未明初神霄派道士,十二岁于嘉兴紫虚观出家为道士,师事杜道坚弟子李拱端,受劾召诡(同音)神之术。复从曹桂孙受灵宝大法,又从步宗浩得五雷秘文,祈雨疗疾皆有效验,享誉元明之际。 洪武元年(1368)京师旱,左司郎中刘允中迎至京师祈雨,设雷坛于治城山,大雨倾盆,解除京师旱情。 洪武三年(1370)明太祖朱元璋召天师张正常和周玄初入朝,赐宴于光禄寺。洪武四年(1371)又召至京师,赐坐并咨问雷霆所以神速御用。周回答说:〝天地之音无逾阴阳者,因其运转,故有神,神与人合者也。雷非人无以知雷之天,人非雷无以知人之天,天人相孚,本同一理尔〞。获得明太祖的赞赏。 周玄初能呼风唤雨,受太祖高皇帝赞颂,朱棣当然清清楚楚。 历史上朱高煦就认识周玄初,还很崇拜,专门为周玄初写了两首诗,一首叫《怀仙歌赐周玄初》,另一首叫《洞天秋望赐周玄仙》。 堂堂靖难第一武将,会写诗,后世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朱棣这个父亲知道啊。 朱高煦真的能算文武双全。 “洪武三十年,高煦与大哥去京师后,单独去了趟苏州,专门拜访了致道观的周真人。” “当天苏州大旱,周真人又在召神,当天我又恰巧在天庭醉酒,意外之间,居然把我武德星君召下凡尘,附身于高煦身上。” “。。”朱棣听的瞠目结舌,心里几乎在骂娘,周元初我弄你仙人板板啊。 朱高煦说到这里时,朱棣还真信了。 古代人本就容易信诡神,朱棣更重要姚广孝和袁珙等人,天生就是比较相信这个。 而周元初在洪武时被太祖朱元璋几次召见,深受信赖,加上朱高煦还写过诗给周元初,朱棣真的信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俺的高煦啊--”朱棣做痛苦状,心里把周元初全家问侯了一百遍。 “按天庭仙规,意外下凡,可谓有罪,须积功德才能回归天庭,我武德星君通晓古今,掐指一算,你朱棣,原来不是个好东西?” “。。”朱棣。 “你会起兵靖难的事,而且一定会赢,我都清清楚楚。” “谁会帮你开京师大门,我也清清楚楚,要不然你以为我傻,真跑去南京联系李景隆?” “。。”朱棣惊恐的听着,从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恐惧,最后完全相信了。 因为他现在回想起来,的确从朱高煦进京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在京师利用太子和母妃安全理由离京,然后回家征招兵马,分田养兵,各种做法,都是以前没有人做过的事。 他新造大炮,还发明了白糖,种种迹象看来,完全不是以前朱高煦能干的事,除了神仙,还有谁能干? “原本的太子是谁?”朱棣这时突然问道。 “确实是朱高炽。”朱高煦道:“原本的靖难高煦可能没这么出彩,你没有忌惮,据说考虑过传位于朱高煦,犹豫好几年,后来解缙说了好圣孙,你才决定。” “当然,明史是满清修的,我也不知真假。” “满清?”朱棣呆呆的念着这两个字,一脸不解。 “这也是我要干翻你的理由。”朱高煦此时沉声道:“就是因为你,使的大明和我华夏汉人,承受无尽的耻辱。” “。。”朱棣表示这个锅我不背,我好歹也是千古一帝。 “你以为你自己是千古一帝?”朱高煦冷笑:“靖难就不说了,如果没有我,你根本当不了皇帝。” 朱棣脸色通红,也不与他争辩了。 “靖难后在打完交趾,你想北伐草原,先派丘福带十万大军前往,副将为王聪、李远、王忠等人。” 朱棣神色大变,心中又震惊骇然,因为朱高煦没起兵之前,他确实这么想过。 “丘福是什么货色你心里没逼数?明明李远、王聪、王忠个个都比他强。” “就因为丘福是你心腹,你让他统率全军,结果全军覆没,十万大军,就这么横死在草原上。” “李远一代名将你不用,还害死了他。” “你自私自利,重用心腹,也配明君?” 朱棣涨红着脸,依然一言不发。 “你下令禁海,抑制商贸失去商税,还数次北伐,劳兵伤财,打草原完全无用,得不偿失,我打占城吴哥,掠夺银财上千万,用之不尽,且比打草原更加的容易。” “难道就不管草原?” “草原要管,也不是你这种打法,劳民伤财,动则几十万兵马农夫。” “可你这样穷兵黩武为自己宣扬功绩还是小事。” “你传位于朱高炽父子更是毫无道理。” “高炽和瞻基,说好听是守成之君,说难听就是庸君一对,他们先后放弃交趾和奴儿干都司,特别放弃奴儿干都司,让女真族崛起。” “两百多年后,女真变成满清,灭了你们明朝。” “大明被灭,你朱棣有一半的功劳。” 朱高煦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一顶大帽子扣到他头上。 当然了,明朝被灭,不能这么怪朱棣,宗室就是个大问题,军户制度也是问题,其他问题无数,但朱高煦不管啊,先把帽子扣到朱棣头上再说,狠狠的打击他一下,不然他还觉的自己是千古一帝。 “所以你应该明白,这大明天下,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当皇帝。” “我将重整朝纲,开疆拓土,为大明指明方向,为华夏延续文明,然后功德圆满,回归天庭。” 朱棣完全惊呆了。 朱高煦所说的话让他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 他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目光有些呆滞:“大明-——因俺——而亡吗?” “就是你。”朱高煦再次重审:“如果你历史上传位给朱高煦,根本不会有土木堡之变,大明也不会失去奴儿干都司,女真也不会崛起,就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因你而起。” “你让我华夏子孙,承受了百年的屈辱,就是你,朱棣——你是——我华夏子孙-——千古罪人。” “扑通”朱棣身体重重滑落到地上,眼睛瞪的老大的看着朱高煦。 数息之后,“扑哧”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当场晕厥。 等朱棣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一张床上。 “父王。”朱高炽就坐在床头,称呼其为父王。 “俺们在哪?北平城破了?”朱棣有那么一刹那,希望刚才都是做梦。 “在原来的燕王府。”朱高炽表情悲痛:“高煦暂时关着俺们。” 原来真是输了,不是做梦,朱棣挣扎着起身。 朱高炽并没有扶他,只是在边上静静看着,眼中也没有了以前的敬畏和害怕。 看到朱棣起身,朱高炽缓缓道:“父王醒了就好,高煦说,过两天安排咱们出海。” “出海?去哪?”朱棣惊恐的问。 “俺怎么知道,现在这样子,高煦让咱们去哪,咱们只能去哪?”朱高炽长叹道。 “还有谁?高煦杀了多少人?”朱棣以为,朱高煦打进北平,必然要杀很多他的心腹和部下。 “高煦只诛杀了姚广孝和袁珙两人。” 朱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朱高炽继续道:“姚广孝与袁珙,以邪术妖国,祸害百姓。” 说罢,他长叹:“高煦,并没有大开杀戒。” 言外之意,你当年进入京师,族灭了多少建文心腹,残暴之极。 朱棣阴沉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朱高煦虽然没杀朱棣的武将心腹,可也没有留下。 数天之后,包括金忠、薛禄、刘荣、火真、谭清、谭忠、房胜,徐理、房宽,唐荣、张武等,所有心腹军将和其在大明的家属,全部被押送天津,随海船前往京师。 到京师后,这些人在大明的亲戚、族人,已经被提前带到码头,同样送到船上。 加上部份朱棣皇城里的妃子、宦官和宫女,太子全家。 差不多有三四百人,被押送在一船五千料的巨大宝船上。 朱棣在登上宝船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郑和。 “陛——大王——”郑和哭着跪在他面前。 朱棣上前扶起郑和,也是久久不语。 等海船行程时,朱棣颤声问:“郑和,俺们——会死在海上吗?” “大王放心,陛下宅心仁厚,不会妄杀。”郑和小声道。 “。。” —— 进入洪熙元年,朱棣和大量反贼被押送出海。 大股的官军在寒冬来临之前,于二月前回到京师。 成群成队的京营排着队列,形成长龙,一队队迈进京师安德门,其中很多人在半年前成队成队的离开京师,赶赴湖广参与决战的。 现在再次回京,所有人表情都不一样,大伙非常兴奋,不时还交头接耳。 陛下给大伙加了双倍俸饷,又不用打仗,当然值得高兴。 而且据说下一步还要改革军制,有知情人报料,陛下在北平奉天殿内说的,将士们过去几年打来打去,太辛苦了,不能亏待的将士们。 这些消息,最近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到处有人在军营中传,所以军士们都非常激动,也很期待。 此次第一批回京师的京营有十几万人,长长队伍拉出去很远,当天京师有六个门全天开启,只走兵马,一直走到天黑还没走完。 天快黑时,在一股精骑的护送下,数辆大马车滚滚出现在安德门外。 其中一辆马车特别宽大,但又不像是御撵,上面没有华盖和龙案。 “高煦-——我要喝水。”徐妙锦双腮通红的起身,无力的伸了伸手。 眼下这大明天下,估计也只有她敢叫朱高煦的名字。 “知道了,小姨娘。”朱高煦哈哈一笑,起身帮她倒水。 徐妙锦又羞又恼,又觉的幸福,她静静看着朱高煦宽敝有力的肩膀,眼中柔情万种,因为这是当今皇帝在帮她倒水。 “你能不能别老叫我小姨娘,你又不是朱棣的儿子。”徐妙锦突然羞嗔道。 “俺平时可以不叫,但有些时候,必须要叫。”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 “啥时候?”徐妙锦先是一愣,接着更是羞嗔:“你真可恶,不许你叫。” “不让我叫也行,除非你也叫我一个称呼?”朱高煦还是一本正经的。 “叫啥?”徐妙锦声音有点发颤,她赶紧接过水,先喝了口,满脸通红。 朱高煦悄悄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个词。 “扑”徐妙锦一口水全喷在朱高煦身上,她羞愤加交:“滚,你这小混蛋。” 她情急骂人,骂完又有点害怕,余光看了下朱高煦,朱高煦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看着她。 “你想的美,打死我也不会叫的。”徐妙锦轻咬着贝齿。 “是么?这么不听话的妃子,那朕要打屁鼓了?”朱高煦板着脸道。 (本章完) 第415章 重武轻文 朱高煦回到京师后,先进行了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原各卫所兵马,暂时先回归各卫所。 六部尚书分别和原来差不多,只有少许变动,兵部尚书还是刘俊。 原历史刘俊被派往安南,于明年战死在安南,金忠为兵部尚书。 这次朱高煦起兵,刘俊一直在京师为兵部尚书,金忠在前线平汉布政使司兼兵部尚书。 这会明朝经常这样,有时一个部有两个尚书,其中一个挂着职不管事。 但兵尚的两个侍郎让人大跌眼镜。 因为之前明朝都是文官担任。 这次左侍郎为孙亨,即朱高煦的大舅子,他从武将转为兵部侍郎。 右侍郎为徐安,(徐祥儿子)同样是从武将转为兵部侍郎。 众大臣已经从这次的改变感觉到以后的趋势,兵部将来,可能用武将的比较多,文官要逐渐被替代。 吏部尚书还是蹇义,左右侍郎则分别由江仲隆和钱常担任。 这两人一个是建文帝的大臣,一个是汉王府出身,吏部的配置非常有意义,钱常大伙可能不认识,但蹇义和江仲隆还是证实了皇帝唯才是举的贤明。 户部尚书还是夏原吉,刑部尚书为云南布政使曹昱。 原刑部尚书吕震为礼部尚书,工部尚书还是宋礼。 原左都御史陈瑛是朱棣的狗腿子,历史上多少靖难后的建文大臣和武将,都被他弹劾至死的。 朱高煦进京时,这家伙也投降的很快,但朱高煦还是把他降为监察御史。 原右都御史吴中为左都御史,孟善为右都御史。 这又让人大为意外。 孟善是靖难功臣,封保定侯,能在靖难中封侯的,都是立下大功的,也是朱棣的亲信,不过后来他投降的快。 朱高煦夺位后,削去了之前朱棣分封的所有爵位,孟善身为朱棣亲信,居然以武将之职,充为都御史,众文武更感觉到大明重武的气象似乎在漫延起来。 现在正是开国没多久,重武轻文也正当时,朱高煦现在这么干,朝中也没啥反应。 然后就是各省布政使司及三司官员。 基本朱棣任命的都被换了,以前落难的建文系又抬头,还有就是汉王府一些功臣。 像侯海、钱巽、李默、井盛,甚至李友值,都是布政使,或按察使。 其中北平改为河北承宣布政使司,北平仍为府,这基本确定皇帝不会迁都。 北平行在也废掉,原北平行在尚书郭资为北平右布政使兼北平知府,当时也大跌众人眼镜。 郭资也是朱棣心腹,朱高煦仍然以予重用,这下众大臣心里更放心了。 另外皇帝又新成立了几个承宣布政使司和都司,很多大臣听都没有听说 同行任命的武将,都暂时被留京。 计有顾兴国为河北(原北平)都指挥使,何福为大宁都指挥使(重设大宁都司),韦达为浙江都指挥使,滕聚为陕西都指挥使(像陕西这样以前有都司和行都司的,这次折分为陕西和甘肃两都司)、曹隆为甘肃都指挥使、瞿陶为四川都指挥使、陈文为山西都指挥使、赵贵为河南都指挥使、盛坚为江南都指挥吏(改直隶为江南省)、贺如虎为福建都指挥使、杨云为贵州都指挥使、王友为广东都指挥使、孙霖为云南都指挥使、俞通渊为广西都指挥使、王忠为江西都指挥使、李贤(蕃将)为山东都指挥使,李贤(李彬儿子)为交趾都指挥使。 北平承宣布政使司改为河北,直隶改为江南。 成立西贡承宣布政使司,孙博为西贡都指挥使,成立旧港承宣布政使司,方延平为旧港都指挥使。 成立辽东承宣布政使司,靳荣为辽东都指挥使。 成立大员承宣布政使司,郑铮为大员都指挥使。 成立长春都司(准备建长春城),赵青为都指挥使。 成立奴儿干都司(在元朝辽阳行省“征东元帅府“所在地建奴儿干城),杨雷为都指挥使。 另外像心腹周虎、贺如虎、宋猛等将,先在京营各营为指挥使,暂驻京师。 与此同时,去年调驻的交趾和云南留守部分兵马已经有返回到京师的,还有一些包括皇帝的家属也快到了。 沐晟也来到京师,拜见了皇帝,随行的还有各大土司头领,这些土司或派兵参与了讨逆伐恶,或亲自参与,现在都等着封功行赏。 回京的二月初,朱高煦正式开始为朱棣时期的罪人平反,包括建文时抄家和流放,还有关入教坊司的,统统释放。 二月初二,朱高煦在东暖阁召见了沐晟,两人密谈了片刻,沐晟离开的时候满脸笑容,应该比较满意。 其实进京之前,沐晟还是有点担心的。 当年朱棣说与宁王平分天下,结果骗到兵马之后,打下江山立马一脚把宁王给踹了。 沐晟怕朱高煦和朱棣一个德性,事实证明,朱高煦果然是太子朱标的儿子,很有信用。 沐晟走后,几位土司头领被召见。 包括主要的土司思任法、那荣等。 思氏当年是麓川王,也是这次讨逆伐恶之役中派兵最多的土司,前后出兵六万余,伤亡过半,朱高煦原本和他说好,战死一个人二十两银子,后来直接给了一百二十万的补偿,双方都比较满意。 那氏拥有云南最大的马场,两年战役中,前后为朱高煦提供了数万匹战马,也是贡献极大。 东暖阁外面有条斜廊,众人都站在外面等着,轮流进去。 第一个进去的自然是思任法。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万。” 思任法恭恭敬敬叩见皇帝。 朱高煦哈哈一笑:“快免礼,起来,坐,坐。” 他亲自起后,双手扶起思任法:“都是自家兄弟,可不要多礼。” 思任法受宠若惊,实在没想到朱高煦当了皇帝还是这么亲切没有驾子。 等他坐实,朱高煦先看向思任法:“朕收到上个月就到京师的到消息,李彬当年带十余万大军,已经从南掌进入暹罗,再到缅甸,从后打击了木邦--” 这是当年朱高煦借兵时答应过的事情,他让李彬带了十几万兵马从交趾出发,一路经过南掌和暹罗,前后历经一年多,最后李彬灭了木邦,到达思氏地盘时,十几万大军,只余下三万不到,可谓损失惨重,好在其中绝大部份是越人,明军损失算是比较小。 思任法当然也得到了消息,他再次跪拜:“陛下重情守信,我思氏永不敢忘。” 说罢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朱高煦。 当年朱高煦还答应他们一件事,让思氏自立为王,不知道现在认不认? 朱高煦这时道:“信乃立身之本,朕从来都守信诺的。” “朕决定封思氏为麓川王,永镇麓川,与我朝世代相好。” 思任法喜出望外,连连磕头:“陛下圣明,陛下万岁。” 从此以后,他就是一国之王了,思任法做到了他父亲一生想完成,却没有完成的事业。 并且付出远远不如他父亲。 他父亲思伦法当年为了自立当王,前后动员三十万大军,起兵反明,结果遭到惨败,最后还要赔偿明廷象五百头,马一万五千匹,牛三万头,使的元气大伤,更让各部离心离德,思氏威望一落千丈。 而思任法只动员了数万土兵,不但得到大量的白银,还有梦寐以求的王位。 思任法简直要喜极而泣,起身之后眼圈都红了。 但听朱高煦马上道,虽然你们已经是国王,但依然要上贡上税,思任法现在高兴过头,一口答应。 朱高煦一挥手,边上有宦官钟显拿着锦布上前。 打开后原来是个盟约,盟约用了汉字和思氏的家乡话两种合写。 盟约规定,西至木邦,东至潞江,北至贡山,南至孟艮,皆为麓川世袭王朝,思任法为首任麓川王,以后历代国王,由思氏世袭,受明廷册封。 这面积与巅峰麓川势力还是有点差距,但比之前的又大了很多,而且中间还刀氏、罕氏、奉氏等多个土司势力在其中,就算朱高煦没封之前,这些土司也都是几乎属于明廷控制以外,给面子就听听,不给面子,他们不听,明廷也没办法。 其中朱高煦还是展现了极大的诚意,明廷在西南极为重要的腾冲卫原本就在麓川势力范围,这次直接裁解,送还思氏。 盟约还规定,麓川每年要上税粮五万石,明廷回白糖一千斤,黑糖和盐各五千斤,麓川有为明廷出兵的义务。 仅按价格来算,麓川还是占了便宜,因为现在糖比粮贵。 看着朱高煦诚意满满的盟约,思任法更是心阅诚服。 这时朱高煦再次抱着他的双肩道:“希望你我兄弟,结兄弟之盟--” 这是当年朱高煦所说的话。 思任法赶紧又跪下:“明为主国,思氏为仆——原天地为鉴,思氏永远忠于陛下。”朱高煦诚意满满,他也投桃报李,态度放的非常低。 朱高煦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当初他对沐平山说过,先封思氏为王,将来我朱高煦的儿子孙子们承不承认,是他们的事,我朱高煦是有信用的。 现在思任法刚刚也这么说,思氏永远忠于陛下(朱高煦),那以后朱高煦不在了,思氏可就不一定喽? 双方居然都挺有默契的。 第416章 改变第一步,先占了再说 朱高煦当然不介意,原本双方就是一场交易,现在交易成功,大家都很有信用,和气生财。 至于以后的事,可以留给后人解决,因为他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大明朝只会越来越强,将来没有什么不能征服。 思任法高高兴兴的离开,第二个进来的是那荣。 那氏有云南最大的牧场,地位相当重要,资源也是相当重要,至少在机枪没有出来之前,骑兵还是有用的,别的不说,仅在云南、交趾那片运输,就需要大量的马匹。 那荣先拜见了皇帝。 朱高煦也是客客气气扶他起身,等他坐稳后,更道:“过几天,云南沐晟将被封为西平王,永镇云南。” “啊”那荣啊了下,表情也没啥变化。 “思氏出兵出力出钱,思氏族人死伤数万,封麓川王,永镇麓川。” “啊”那荣又啊了下,表情这下有点羡慕。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现在你们那氏,北部是西平王,西部是麓川,南部是交趾,东部是大明,日子不好过啊。” 那荣脸色微微有点变化,好像是这么个理。 以前都算大明地盘,现在突然有两个封王了,那荣被夹在中间,似乎有点不妙。 “那头领这次出了大量战马,还有上万精兵,也算出力不小,令爱与朕的爱将杨武又是一家人。”朱高煦道:“朕欲封你为侯,西南侯,永镇元江。” “臣,多谢陛下,陛下万岁。”那荣也欣喜若狂道。 这下摇身一变,从土司头领成为大明勋贵了。 朱高煦又道:“朕在临安府(建水州)为你建造侯府,西南侯可移住建水州,元江划归临安府管,以后那氏的战马,朝廷用银钱盐糖来换购。” 刚刚狂喜的那荣沉默了一下,朱高煦这是要他搬出老家,到建水州去,那边可是大明地盘,且是比较重要的地盘,之前有个临安卫,一卫明军守卫在那。 能驻一卫兵马的,都算是大明重地。 朱高煦见他不出声,便道:“西南侯若是不愿意,朕也不会勉强,朕只是想,朕在世的时候,足以保那氏平安,万一将来朕不在了,思氏和沐氏,还有南面的南掌国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氏迁居临安府,可得朝廷庇护,相安无事。” 朱高煦说的也很有道理,现在他活着,威望日盛,思氏也好,沐氏也罢,当然都不敢有异动。 将来朱高煦死了,云南和麓川那些地方,天高皇帝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那氏地盘小,却拥有云南最大的牧场,必然是大家都盯着的肥肉。 有明朝廷在后面撑腰,总归好点。 那荣想了想,突然问:“临安卫指挥使现在是谁?” “杨武呐。”朱高煦笑道,是你女婿:“临安府知府,暂可为那氏族人担任。” 那荣闻言脸上复又出现笑容,当下便道:“臣遵旨。” 朱高煦含笑点头,现在为了拉拢安抚这些土司,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等天下大定,将来他的后人可以慢慢解决这些问题。 接着钟显又拿来契约,规定了那氏每年要卖多少战马给大明,大明提供多少盐和糖给那氏。 朱高煦一一见过诸土司,确立的大伙的地盘和以后需要上交的税赋,朝廷给予的物资,总之让大伙都满意才好。 土司们在洪武和建文、永乐时期,基本都是单向进贡,并且大都是一些没有实际意义的特产异宝,粮食都是以一年几百,或几千石为主,对大明来说,有没有都没什么区别。 朱高煦给了沐氏,思氏,那氏和各土司相当大的自主权,事实上这会的通迅来看,当地也几乎原本处于自主中。 就是原来的云南,沐晟也和独立王国差不多,想上奏个事,传到京师都几个月后了。 给他们权势的代价,就是他们需要上俸的税赋。 比如沐氏,在原历史明末,被叛军攻破沐府,叛军所得财富,是沐氏镇守云南几百年所得,数万人运了两三个月才运完,简直如恒河沙数。 所以朱高煦给沐晟定了税赋,或者说进贡,每年三十万两白银,云南省内除了三司外,其余大小官员都由你沐氏任用,但驻军要归朝廷。 另外云南的田将来都要上税,西平王府现在有六万亩田,税两成。以后粮田再增,就要按朝廷的新税率来。 沐晟这下除了没有兵权,需要交田税外,云南民生商业他一把抓,就是真正的云南王了,他想想,当然一口答应。 所有土司走后,外面走廊里还有好几个人在排队。 很快,原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被叫了进来。 “罪臣纪纲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纪纲小心翼翼跪在朱高煦面前。 朱高煦这次是坐在原地的,纪纲在讨逆战中脚踏两只船,虽然帮过朱高煦,但朱高煦知道,如果自己输了,这种人立马就会反过来站在朱棣那边。 “平身。”朱高煦淡淡的道。 纪纲赶紧起身,神色有点不好,因为感觉不到朱高煦的情绪。 通常领导在你面前没有情绪波动,可能证明你俩关系不亲。 朱高煦这时道:“朕已经让毛信为锦衣卫指挥使。” 纪纲弯腰低头,不敢吱声。 “你在讨逆战中也为朕立下功劳,朕欲让你去大员领兵。” “。。”纪纲先是一愣,接着也是狂喜。 他原本就是想领兵打仗的,是朱棣让他干的锦衣卫。 现在还有仗打? “敢问陛下,大员是?”纪纲小心翼翼的问。 “你过来。”朱高煦叫他到西侧,这时他发现西侧墙上挂着一张新版的大明地国,上面画着很多国家和地区,他都没有听过。 “这就是大员,在福建对面。”朱高煦道:“朕欲成立大员承宣布政使司。” “郑铮为大员都指挥使,大员驻军五个卫,共两万多人,你为大员前卫指挥使。” “臣遵旨。”纪纲赶紧表态。 “大员气侯适宜,可开垦良田颇多,当地还特别适宜种制白糖,你们去了之后,主要是屯田和制糖为主,当地有些土人山民,抓一批帮你们建大员城,再拉拢一批,具体事宜,由郑铮负责。” “臣明白。”纪纲一听有仗打就好,可以立功了。 纪纲走后,吏部左侍郎江仲隆进来。 他向皇帝推荐了几个官员,且都在牢里呆着呢。 朱高煦正在为朱棣时期的官员平反,陆续释放中,但每个人出来前都会审查一方,由皇帝批示。 这两人到现在还没轮到,江仲隆说都有才华。 朱高煦一听就乐了,原来他推荐的是解缙和茹瑺。 解缙上次被朱棣打入大牢,到现在还没放出来,目前还在排队平反中。 朱高煦想了想,缓缓道:“解缙这人才华是有的,但性格有问题,你去大牢里见见他,问他还要不要乱说话,他要说不会乱说话了,再放他出来。” 江仲隆马上叩谢。 茹瑺在洪武年间就干过兵部尚书,吏部尚书,还做过河南布政使,朱棣靖难成功后,封其为忠诚伯,食禄一千石,仍为兵部尚书,但没多久先后得罪赵王(朱高燧),谷王(打开金川门有功),被两人投诉,朱棣把他的官给免了,让他滚回老家。 原历史两年后陈瑛又弹劾茹瑺,茹瑺直接气的服毒而死。 这会茹瑺还闲置在家里。 江仲隆说他有大才,可起用。 朱高煦似乎也听过这人的名字,但记不起来,但即然是朱棣免掉的人,那必须要用。 “他的忠诚伯是朱棣封的,要免掉。” “臣明白。” “你说他以前干过河南布政使,那就到大员任布政使司。” “臣遵旨,臣斗胆,这个大员?”江仲隆也是第一次听到。 朱高煦又带到他地图上,用手点了下,就这了,然后心里想,解缙这么喜欢乱说话,应该到大员干按察使。 他心中还记着解缙在历史说的好圣孙这句话呢,明显对解缙是不爽的。 朱高煦没当皇帝前还不觉的,当天皇帝后发现真是太忙了。 自从进京师,他就忙个不停,什么事都要他来考虑。 各地三司的人选,统兵大将的安置,兵马的调配,还要各种平反,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当皇帝前,他对自己说,要如何如何改制,如何改革,各种想法各种手段,但到现在为止,一项都没来的及开始实施,实在是太忙。 他现在第一件事就是派兵占领一些比较重要的地方,比如奴儿干地区、大员,南洋等地,然后慢慢发展再说。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召见一批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和他们逐个聊天,用以试探官员,他要改革,就需要一帮想出人投头,不顾一切,像商鞅类似的改革先锋冲在前面。 这招在后世是很常见的,但以前的皇帝可没这么干过,朝庭文武百官这么多,能单独面前皇帝的都是那么几个,更别说还有机会和皇帝聊这么久。 官员们趋之若鹜,兴奋的不得了,很多人还没轮到,已经在家里写了长长的奏折,着急在新皇帝面前露脸。 洪熙元年二月初五,朱高煦正式册封孙若男为皇后,徐氏(徐妙锦)、韦沫儿为皇贵妃,景姝、黄樱、李氏为贵妃,张嫣为贤妃,马氏为淑妃。 这个决定还是很让人意外。 第417章 大封功臣 因为朱高煦做了两处改动。 明朝后妃制度都是前面皇帝固定下来的,通常是学自前代。 好在这会还算明初,加上朱高煦以武力夺取天下,他要改变制度,自然比较容易,大臣们也不敢说三道四,要是到了明朝中期这么改,肯定要有大臣拼死反对。 按明朝制度,除了皇后外,还有皇贵妃一人,贵妃两人。 朱高煦把徐妙锦也并列入皇贵妃,又加了个贵妃,算是破天荒的改制第一步。 众大臣们自然装聋作哑,也无人表示反对,就这么顺利通过。 接着朱高煦又宣布了一个重要改制,以后皇帝殡天,妃子不陪葬,年满六十者,可选择出宫回娘家。 这不需陪葬也就算了,毕竟后来也有明朝皇帝取消了,但年满六十者可出宫,着实让人震惊。 刚刚被放出大牢的解缙,还没确认他的新官职,这家伙就在家里大放厥词,接着上奏称有辱皇室。 很多官员也蠢蠢欲动,想跟着上奏劝阻。 结果朱高煦看到解缙的折子,勃然大怒,砰,学着朱棣直接就在武英殿拍桌子。 “解缙现在有什么资格上奏?都不是正式任命的朝廷官员?”朱高煦又问宦官,解缙有没有女儿?立刻召入宫中,封宅妃,以后关在后宫,终生不得离宫。 结果解缙没有女儿,朱高煦也没再为难解缙,只是说了句,此人没有亲情,枉读圣贤书,永不录用。 其他官员瑟瑟发抖,无人再敢递折。 没几天,都御史吴中和孟善纷纷弹劾解缙。 这是以前明朝的套路,皇帝不喜欢某个人,先表达对其不满,过几天就有都御史来弹劾,然后下牢治罪。 但朱高煦直接当着百官面道,解缙是很有才华的,品行也算不错,就是这张嘴欠收拾,这种人不要理他就行,没必要逮着他往死里整,你们将来为官一方,都要学会宽容。 百官们听完都觉的皇帝不错,有前太子朱标和建文皇帝的风采,果然是血脉一家人,不像叛纣王朱棣。 朱棣当皇帝时,大伙都提心吊胆的,谁见到他都害怕。 从去年进京到现在,快半年了,朱高煦前段时间都在准备攻灭叛军的事,现在二月份才回京,还是入住武英殿,到家属进京,后妃确定并册封完成之后,才搬进乾清宫。 此时他的儿子有三个,分别是孙若男的朱瞻壑、韦沫儿的朱瞻圻、景姝的朱瞻城,另有韦沫儿的女儿朱敏儿。 朱高煦没有立太子,群臣也暂时不敢提。 新皇帝刚刚进宫,大伙还要熟下他的情性。 前面没杀什么人,看起来比较仁慈,但据说皇帝送了上万人出海,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海上悄悄的杀,加上解缙被痛骂,所以百官们现在都在观风。 册立后宫之后,朱高煦首先改革后宫的人和事。 建文时,他不喜欢宦官和锦衣卫,所以宫中的宦官比较少,永乐时朱棣比较喜欢重用宦官,宫中宦官比较多。 朱棣最后走时,凡入宫在两年以上的宫女和太监,朱高煦或送往海外或送回家。 最后留在皇城的宫女约两百多人,宦官三百多人。 据说明朝皇城巅峰期,宫女宦官加起来能有上万人,所以这会的人数是相当少的。 但明廷这会衙门挺多的,共有二十四衙门,分为十二监(太监衙门)、四司、八局,合称内宫二十四衙,另外宫女们还分六个局,每局有四个司。 朱高煦第一眼看到这么多机构时,也是头晕,难怪后宫要用这么多人。 此时后宫加上他从云南带回来的宫女宦官,也不到一千人,朱高煦下令凑够一千,以为整数,以后皇城内,每少一人,补一人,后代皇帝,不得加人。 当然了,他是话说在这了,后代能不能遵守,那是另一会事,反正他是尽力在起好开头。 接着他合并十二监,将司礼监与御用、内官、司设、都知五监合一为御用监,取消司礼监原来可以纪录御前文字的任务。 这也是朱高煦认为很重要的一步,朱元璋给司礼监开了个这头,到宣宗时开始有了批红职权。 后代想偷懒的皇帝,慢慢就把权放到了司礼监。 将御马、神宫、直殿三监合为神宫监。 将尚膳、尚宝、印绶、尚衣四监合为尚宝监。 另四司八局都拆分到这三个监中。 宫女六局亦拆分到这三监之中。 此时他一共才七个妃子,用上千人侍侯,已经感觉非常奢侈,所以他精兵简政,整个皇宫才分为三个监。 然后御用监太监为钟显。 神宫监太监为亦失哈。 尚宝监太监为赵忠。 朱高煦此时才知道,明朝的太监是个官名,下面还有少监,后代凡是宦官,都习惯叫太监。 二月初六,朱高煦下旨,召外地所有藩王进京。 二月初十,朱高煦在奉天殿召见功臣,论功行赏,因为最远的李彬和陈旭等也回来了。 朱棣夺位和太祖朱元璋建国都没有封过王,朱高煦一口气封了两个。 封沐晟为西平王,永镇云南,封思氏为麓川王,永镇麓川。 国公十三个:蜀国公瞿能、安国公盛庸、定国公平安、卫国公韦达、武国公陈文、齐国公王斌、护国公周虎、韩国公宋猛、郑国公盛坚、宋国公李远、梁国公徐安、丰国公李彬、云国公陈旭(另有徐增寿儿子徐景昌袭徐达魏国公,取消徐辉祖魏国公爵位) 侯爵二十余人,孙岩,那荣、徐忠、王忠、杨云、赵贵、赵青、孙霖、王友、方延平、贺如虎、毛雄、毛信、杨立山、贺二牛、郑铮、顾兴国、曹隆、瞿陶、沐平山、靳荣、典盛等。 伯爵更多,有四十多人,其中土司就有数人,原汉王府文官大部份俱是伯爵侯爵。 文官封爵,和很多人父子一起封爵位,在靖难时都是没有过的。 接着朱高煦大摆宴席,宴请功臣,部份心腹文官也到了现场。 在教坊司的歌舞中,朱高煦与众文武推杯换盏,好不痛快。 酒过三巡后,朱高煦拿着酒杯缓缓起身。 诸将顿时纷纷起身。 朱高煦脸色严肃起来看向远方:“现在朕的这杯酒,想与诸位一起敬讨逆战中战死的将士们。” “咱们今天能坐在这里,是将士们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 诸文武脸色也严肃起来。 “虽然咱们是用战争取得了胜利,但一定要牢记,好战必亡,和平是福,希望大明,永远不会再有内战。” 全场跟着朱高煦同举杯,然后轻轻洒落在地。 “这杯酒,朕敬兄弟们,不管朕是高阳郡王也好,汉王也罢,皇帝也好,无论身份如何变化,希望永远与诸位都是兄弟,愿我们友谊长存,共享荣华。” 大伙俱是动容,很多人叫着,愿为陛下效死。 “今天大喜日子,不说生死,只谈富贵。”朱高煦挥手笑道,一饮而尽。 大伙哈哈大笑,同饮一杯。 接着朱高煦道,朝廷会随后讨论诸将的实物封赏。 初步的打算,公侯伯分别为世袭良田五千亩,四千亩,三千亩,白银分别为十万,八万,六万两。 诸文武一个个脸色狂喜,陛下这是比朱棣大方多了。 另根据大明的俸禄,国公为两千到五千石、侯为一千到一千五,伯为五百到一千石。 很多国公还有其他职务,也会拿其他职务的俸禄。 朱高煦统一为国公五千石,侯为三千五百石,伯为两千五百石,如有其他职务,也一并兼拿。 比如瞿陶四川都指挥使,按朱高煦现在定的双饷标准,年俸约一千五百石,加侯爵士三千五百石就有五千石,这算相当富有了。 大伙都是听的眉开笑眼,陛下就是大方。 朱高煦这时道:“讨逆功臣的功勋粮田不收税,如果你们有钱后再去买田,都要按照明年的新税法交税,朕的建议,诸位有这么多田就够用了,不要再囤更多的田。” 众文武若有所思的想着皇帝这句话,很多人都在思索皇帝的意思。 很显然,皇帝不希望他们囤积太多的粮田。 大伙都听说新税法,一千亩以上要交三成税,当然不想再搞这么多田。 “陛下放心,俺家这么田就够用了,俺还觉的太多种不过来呢。”平安突然叫了起来。 他当然是开玩笑,四周却是一片笑声,纷纷叫着太多了。 此时朱高煦再次严肃起来:“新朝刚立,诸位切记不要倚仗功勋,目中无人,当低调谦虚,友待同僚,将来驻守一方,更不能欺压百姓,作奸犯科——” 众人脸色突然也变的紧张起来。 朱高煦的声音也越来越洪亮:“朕有言在先,以后的大明,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望诸爱卿谨记共勉。” 众文武纷纷跪下,齐道:“谨遵陛下旨意,陛下贤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封赏过后,部分军将很快离京,都是一些比较重要的地方,比如交趾和占城,吴哥皇朝等,也有部份军将暂时留京,皇帝还有重任。 群臣散去后,朱高煦回乾清宫,他今天酒点多,走路有点摇摇晃,但神智还是很清醒。 不知为啥,喝醉之后,心里便有点蠢蠢欲动,现在看到什么小娘都会觉的是个大美人。 钟显小心翼翼跟着他身边,左右还有几个宫女。 这些宫女大部分都是汉王府以前的宫女,曾经帮着照顾朱高煦起居生活的丫丫和诺儿都在。 丫丫和诺儿都已经十七八岁了,过去几年跟着汉王营养不缺,个个长的婷婷玉立,这两年也一直没有嫁人,朱高煦走着走着,会回头打量这几个宫女,很快宫女们脸上都泛起红色。 钟显发现朱高煦的异样,等朱高煦回到乾清宫,立刻吩咐宫女给皇帝准备沐浴。 朱高煦喜欢睡前洗澡,钟显是清清楚楚,有时在外面打仗,都要找个机会洗个澡才能睡的踏实。 年轻的皇帝才三个儿子,家属刚刚进京不久,前段时间没有家属在时,皇帝也从不叫人陪侍,这对庞大的明帝国来说,显然不合适。 但皇帝非常自律,无论是在高阳郡王还是汉王府时,皇帝都经常住在军营,每次让妻妾陪侍后,必然会休息几天。 “钟显。”就在钟显想着这些事时,朱高煦突然叫到他。 “陛下,奴婢在呢。”钟显赶紧道。 “朕几岁了?”朱高煦奇怪的问。 “。”钟显愣了有几息。 然后马上道:“陛下出生于洪武十三年,今年应该二十八岁,正当年轻力盛呐。” “朕记得钟显比朕小一岁,一晃你也二十七岁了。” “奴婢愿跟着陛下一生一世。” “时间过的真快啊。”朱高煦不由回想自己刚刚穿越来的时候,一晃已经快十年。 他才二十八岁,却不知道时间够不够用,能不能把大明带上强盛和文明之路。 一定要自律,不能英年早逝。 色是刮骨的刀,朱高煦,伱虽然取得了天下,但是,不能浪啊,他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 现在他掌控大明亿兆人口的生死和富贵,伸手可以招来数不尽的各种美女,如此强大的权力很容易让人迷失自我。 “北宋司马光有句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朱高煦看着钟显:“你从小跟着朕,朕也把你知心好友,大臣们不会与朕说心里话,所以以后只有你要时常提醒朕,自律自省,做个明君。” 钟显神色动容:“陛下必是明君,这是万民之福。” “明不明君,后世自有盖棺定论,咱俩说的都不算。” 最后朱高煦突然道:“召妙贵妃侍寝。” “是陛下。” (本章完) 第418章 暂不北伐 次日,皇帝在御门听政之后,再次于武英殿召见了一些军将,有李远、李彬、郭亮、徐忠、瞿能、盛庸、平安等将。 还有一个特殊的将领,即张辅。 武英殿西侧原本是浴德堂,用来泡澡的地方,现在被朱高煦拆了,浴堂直接搬到乾清宫里。 这边现在有个巨大的世界沙盘地盘,占了武英殿一半地方,为此,朱高煦还专门拆了一些隔墙才放的下。 “朕能打赢讨逆之战。”朱高煦看向诸将:“除了诸将帮忙,将士用命,庆幸还有源源不断的钱和粮。” 除了郭亮,其他人都纷纷点头。 讨逆战最成功的地方,就是陛下先取安南,再攻占城和吴哥,以当地的钱粮,源源不断支持前方。 如果说仅靠云南这巴掌大的地方,朱高煦早就被朝廷剿灭了,因为到后面汉王的几十万兵马根本养不起,更别说给官员双饷来拉拢人心,还有各种宣传战了,这都是需要钱的。 “洪武时,太祖经常打草原。”朱高煦这时开始科普了。 “洪武五年,太祖以徐达、李文忠、冯胜为帅,各领五万明军,分三路北伐。” 结果两路大败,徐达更是被王保保重创,遭到军事生涯中最大的败仗,只有冯胜部将傅友德超常发挥,打出河西七捷。 但这战之后,明军集中全国的战马损失殆尽,元气大伤。 “要不是王保保之后病逝,以后草原上会发展成什么样,还真不知道。” 朱高煦缓缓道:“我大明北伐,损兵折将,消耗巨大,动则失去数万战士,伤害了数万的家庭,丧送了十余万的马骡,可谓得不偿失,胜也是败。” 众将脸色严肃,都隐隐猜到皇帝的意思。 “草原要打,要占,但也不是现在,要看情况。” “朕说句难听的,咱们就是在草原上彻底打败了他们,现在也无法完全占据,最终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这次众将纷纷点头,是这个道理。 草原上地广人稀,不好防守,大明农耕文明,非常不适应,也不可能大量的往那边移民,没人愿意去,去了也适应不了,不可能抛弃种田去养牛羊的。 “但是这里就不一样。”朱高煦这时把手往南洋、东本(本书不称日\\本,称东本)、高丽(已经不叫高丽了,咱们书中还是先叫着),特别占城以西和以南的暹罗、大马包括马六甲一带。 “打这些地方,都可以用水师运输,省时省力又省钱,而且这些地方与咱们大明相似,打下来只要移民,不但能生存,还能守住。” “更重要的是,打草原是种巨大的消耗,而打这些地方,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钱和粮、人口,甚至还有数不尽的小娘。” “哈”众将齐齐笑了。 郭亮身为朱棣那边的人,这是头次参与这样的会议,居然也听的心动。 他早就与李彬、陈旭他们聊过,吴哥那边王国又小又不经打,明军通常伤亡很小,就能取得巨大胜利,特别在今年,西贡府已经建成火炮厂和船厂的情况下,明军攻势更是势不可挡,南洋小国俱是瑟瑟发抖,争相进贡,乞求平安。 到那些地方打仗,真的是又赚钱又省事。 “所以朕决定,未来五年,北方以守为主,全力攻取南洋一带,凭咱们强大的水师,彻底掌握海上主要的通道之一,马六甲。” “后五年,根据朝廷实际情况,比如人口和钱粮储备,再考虑攻略东本和高丽、琉球等东南亚地区,前十年主要是抢掠,占有,尽可能为帝国带来更多的银粮和人口,将掠夺的人口,往北方移民,占据草原后,在草原建城,巩固地盘,再与蒙古人决高下。” 朱高煦战略很简单,前期不北伐,依靠强大的水师和火炮,占有南洋各国,然后打小东本和高丽,掠夺他们的人口,往北方移民,逐步蚕食草原地盘。 这样前期能快速依靠掠夺积累巨额财富,用来发展科技,等他晚年,或他后代如果能发展出跨时代的兵器,打草原就简单多了。 “陛下圣明。”诸将此时纷纷叩首,拜服支持。 这几人中只有李彬参与了攻打南掌国和缅甸经历,他是亲眼见证了,明军在外掠夺所带来的好处。 所谓的天朝上邦,礼仪之国,在掠夺的成果下面,变的毫无意义。 李彬也深深支持朱高煦的做法,更信服朱高煦所说的一句话。 “所谓的天朝上邦,只有用火炮和铁骑才能真正实现。” 此时瞿能他们通过地图发现,不知不觉中,在他们讨逆大战的同时,明军已经占据了南洋很多地方。 除了交趾占城全部外,另有吴哥王朝大部,后世的新加坡和南苏门答腊也在明军控制下,大马一小半地盘现在都属于明朝。 李彬说他当时打进南掌和暹罗时,明显感觉远远不如明军,但他当时是去借路打缅甸木邦,所以并没有占据,如果重新组织兵马,完全可以打下这些地盘。 “这里。”朱高煦这时先指着北方:“是朕刚成立的奴儿干都司。”重重指向后世库岛(本书称库岛)地区。 这会距离大明还挺远的,众将被朱高煦一个瞬移目瞪口呆。 刚刚还说北方以守为,打南洋,怎么一转眼,移到北方来了? 原历史要三年后,朱棣才成立奴儿干都司。 “去年朝廷接到奏报,元顺帝曾孙本雅失里在鞑靼称汗,此人对我大明心怀狠意,取消了往年的进贡和贸易,当时朱棣已经往草原派使者安抚,到现在还未归。” 众将都静静听着,感觉跟不上朱高煦思绪,前一刻还讲南洋,下一刻变成北方。 “朕估计,朱棣的派使节过去,不会有什么效果。”毕竟朱棣后来北伐了,肯定没谈拢。 “本雅失里刚上台,地位不稳,暂时咱们不要去触怒他,如果咱们兴而动兵,反而会迫使他们一至对外。” 朱高煦这是说到点子上了。 原历史本雅失里上台后,内部就不稳,因急于立威,所以故意怒斩明使,果然引的朱棣派丘福北伐,鞑靼人立刻团结一致,对抗明廷。 这就是典型的内部有斗争时,用对外战争来统一内部思想。 丘福被打败后,鞑靼人立刻内讧分裂,朱棣这时第一次北伐,正好遇到鞑靼分裂两部,他击败了本雅失里,而阿鲁台遣使朝贡臣服。 彼时瓦剌马哈木崛起,朱棣对军力颇具自信,决定发动“预防式打击”,于1414年再次北征。 之后边境一直无事,到1421年阿鲁台势力大增之后,才开始挑衅明朝,朱棣这才决定第三次北伐。 所以现在才1408年,鞑靼内部不稳,瓦剌也没崛起,朱高煦完全可以暂时以守为主,不要主动惹事。 “平安你为辽东总兵官,节制长春都司和奴儿干都司、辽东都司,总兵官府驻地长春,建长春城。” 平安眼睛一亮,居然节制三都司。 明朝洪武时在长春设立其塔木卫、亦东河卫、木古河卫三卫,原本到清末长春才建城,长春建城后,便的朝廷对北方的控制力,也变的更强。 朱高煦现在就要在长春建城,让平安驻守长春,节制三都司。 长春都司都指挥使为赵青、奴儿干都指挥司为杨雷、辽东都指挥为吴乞(江阴侯吴高儿子),三都司驻军五万多,还不如关内一个省都司,但这些地方地广人稀,暂时肯定够用。 其中这几个都司都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海运。 朱高煦说,你带人去建城,我会从南洋运吴哥王朝的百姓过来。 朱高煦不打算从大明境内移民,因为刚来的要干重活。 他要移交趾、占城和吴哥王朝的人过来,吴哥王朝距离奴儿干司约九千多里,近万里之遥,全程顺风要在海上航行需三四个月以上,好在沿途可以在大明各处补给,能减少死伤。 “三都司兵马将抽调河北(北平)都司,北方兵适应那边的天气,另由山东都司填补河北都司,再由京营填补山东都司。” 朱高煦后面第一步要大力消解京营兵马,然后再裁军。 朱棣在时,京营共有七十卫,三十多万兵力,非常雍肿,现在算明初还是有点战斗力,以后就慢慢彻底废了。 他打算只在京师放二十卫,十万兵力左右,其余全部分派出去。 “平安你到了北方,抓好屯田,圈养牛羊,争取自给自足,然后全力建造新城,朝廷亦会从海路支持。” 朱高煦又带他们到边上一张桌子上,有纸质地图,在会后要交与平安带走。 “这叫皮岛,西北边是鸭绿江,江边要建卫城,设港口,朝廷水师可直达,运输补给和移民比较方便。” “朕只会让你呆五年,五年后就要回来,在这五年里,你要给朕新建长春城、扩建沈阳城,新建-——皮江城-——,有没有问题。” 平安马上嚷道:“只要有朝廷支持,必然没有问题。” 盛庸不由白了他一眼,平安就是从来会说话,容易得罪人。 “朕五年里最少会给你移民十万。” “那就没问题了。”平安笑道。 从辽东到吴哥,来回一趟大约半年以上,五年里可以来回七八趟,以大明现在水师的装载能力,一次运上十万人都可以。 但考虑到吴哥那边人口没这么容易短时间凑十万人,也不可能同时派出这么多船,所以朱高煦还是往少了说,五年移民十万。 “你的事先放一放,等你发出前,朕还要与你细说。”朱高煦搞定辽东和奴儿干的事,又重新回到沙盘大地图这里。 他来到一个长型的海外之地,指着道:“这是新成立的大员承宣布政使,大员省。” (本章完) 第419章 俺以后还能回大明吗?(加更求月票) 众人对比下看看,有人叫了起来:“这大员不小啊,海外之地,没有王国吗?” “没有,上面现在只有土人,咱们先占了,就是咱们大明的。”朱高煦道:“上面物产丰富,矿产也多,还有几大平原可以种植粮田,且孤悬海外,利于防守,凭咱们大明水师天下无敌,只要我后代子孙不闭关锁国,几百年里,必然安枕无忧。” “特娘的,这种地方早该占了,破草原有啥用。”平安立马嚷嚷起来。 平安平时说话大大咧咧,很容易得罪人,但其实可不笨,这会一片大叫破草原有啥用,一边余光看向四周。 诸将顿时纷纷起哄,什么陛下英明,什么那破草原有啥用,举师动众打赢了也是死伤无数。 还是这大员好啊。 几位大将突然开始拍马屁了,朱高煦又好笑又好气。 他继续道,李远为东海总兵官,节制广东、福建、大员三都司。 大员都司五个卫,俱由云南都司抽调过去。 朱高煦在当汉王时,云南兵马超标,现在册封了两个王,很多云南的卫所都抽调回来,云南山地较多,还有很多土司兵也跟着朝廷不回去了,大员中部也是多山,且当地土人,很多都藏在山中,非常适合。 “朕给你十年时间。”朱高煦沉声道:“给朕在大员至少要建三座大城,屯田百万。” “十年之内,朕为你移民三十万。” “臣遵旨。”李远马上道。 具体城筑在哪,如何经营,朱高煦到时都会单独和他谈。 接着又指向交趾方向。 朝廷已经成立了交趾承宣布政使司,现在又新成立了西贡布政使司,范围包围占城,和打下的一小半吴哥王朝,加上对面还没有打下来的马六甲半岛(包括新加坡)。 又成立了旧港承宣布政使司,范围包括还没有打下来的全部苏门答腊群岛,和印尼群岛其他各岛。 此时明廷在西贡已经建港,水师到对面马六甲王朝,才一千多里,顺风的话,三四天就能到。 “瞿能你去西贡。”朱高煦道:“为镇南总兵官,节制交趾、西贡、旧港(苏门答腊)三都司。” 说这里,朱高煦看了眼张辅:“请张将军去旧港,为旧港都指挥使。镇南右副将。” 在后世印度尼西亚半岛这边,朱高煦只占据了南苏门答腊,还需要往北和东、南打过去。 所以张辅被任命为镇南副将,负责征伐北苏门答腊。 瞿能则负责马六甲王朝,夺取马六甲海峡。 李彬为镇南左副将,交趾都指挥使,继续带兵征伐南掌国,和暹罗。 朱高煦打算国内休养生息,国外到处掠夺。 “国外打仗,可以以战养战,掠夺当地用以补给,不要讲什么道德仁义,只要为了胜利和财富,咱们明军,什么事都可以做,诸位此去万里之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从,有什么决断,都要靠你们自己,不用事事往京师回报。” ”火炮,火油弹,能用则用,减少明军的伤亡,对敌人千万不要客气。“ ”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抢回来,大量的人口,也是我们大明现在需要的。“ ”每三年,朕会为你们轮换一部兵马。“ 朱高煦最后这番话,还是深得人心。 众将都是大为认同。 你看当年郑和遇到别人要送五万两黄金,自己不敢决断,还要回报朝廷,一来一回都大半年了。 现在朱高煦就给他们极大的自主权,总之给老子拼命抢就是。 抢钱,抢人口,占地盘。 另有郭亮为宣府总兵官,节制大宁、河北两都司,主要是做了北方防御,防守草原。 郭亮守城功夫一流,长期在北方任职,相当胜任。 盛庸为黄海总兵官,节制浙江、山东、江南三省都司。 “你去淮安练兵准备,多造火器,明年看情况,朕想去先占了济州岛,为几年后打高丽和东本、琉球准备。” 盛庸领命。 众将听完后,发现皇帝多处开战,除了北方是守,南洋地区,同时要打南掌、暹罗、马六甲王朝等,还要加上济州岛。 听起来又是穷兵黩武,但正如皇帝所说,所有的战场都在海外和国外,可以以战养战。 大明没有长长的补给线需要维护,在当地都能支援各路兵马,而且几乎全部都可以利用水师。 这就极大降低了人力和物力的成本。 “听起来好像又是穷兵黩武。”朱高煦笑道:“其实就算南洋诸地同时开战,用不了十五万人,有强大的水师支援,取胜更加的容易,反而战后重建和掠夺,需要花废更多的力量。” “告诉所有将士们,此战掠夺到的财富,有两成,可以分给所有参与将士。” “陛下圣明。”众将齐齐拜服。 朱高煦登基不到一年,休生养息了大概半年。 大明朝的国家机器轰然而动,对外征战掠夺的步伐,正式开启。 洪熙元年三月开始,一队队京营离开京城,军馀家属也跟着离开,一直到洪熙元年八月才结束。 此次朱高煦动员十五万左右兵马,除了替换其他地方的卫所兵马,大概总计有二十万京营要离开京城附近各府,所有家属同行,算起来,总计约有六七十万左右人会在后面一年内纷纷离开江南省。 他们一部份将替换去奴儿干和长春都司的北方卫所,一部份替换去大员的云南卫所,因为不是打仗,只是正常换驻,大伙们都很高兴,兴致也高昂。 这六七十万人分批走后,京师四周瞬息空了很多,应天府四周各府在一年后会空出很多地方,整个江南省人口也是少了部份。 京师附近人口锐减,对糟运来说也是压力大减,更多的船可以利用到对外的掠夺上面。 —— 洪熙元年八月。 朱高煦正式开始对海外拓张的同时,一支无比庞大的舰队,缓缓出现在印度洋以东,后世东帝汶以南的海域。 这只舰队足足有五百多艘大小船只,比郑和第一次下西洋还要大一倍,其中一千料以上宝船约占一百五十艘。 建文九年十二月,朱高煦攻破北平,然后将朱棣一干人等运往京师,接着在京师又押了一批朱棣同党,然后沿海路,经浙江、福建、广东、交趾、西贡,到旧港,接着沿旧港往东,经满者伯夷,到古里地闷(现东帝汶)。 这是原本郑和第三次下西洋的路线,郑和在历史上第三次下西洋也到达了古里地闷。 此时却是郑和第二次下西洋,随行有原海盗,现福州东海卫(因为苏州也有镇海卫,朱高煦改名东海卫)指挥使陈祖义、旧港前卫指挥使方延平。 整只船队有四万多人,比郑和下首次下西洋的规模同样大了一倍。 旧港前卫指挥使方延平在旧港等他们,然后陪同一起往古里地闷,接着按皇帝朱高煦的示意,继续往东南方向。 他们从旧港出发,在海上历经二十五天左右,终于在八月底时,看到了后世的澳大利亚。 中间他们曾经在满者伯夷王国靠岸,方延平带去了大明换了新皇帝的诏书,并代表皇帝,怒斥了以前皇帝朱棣先后勒索满者伯夷王国东西二王二十万黄金的事。 满者伯夷东西二王之一的东王‘维卡拉玛瓦哈纳’正在内战中处于上风,他在永乐二年曾遣使朝贡,使者回来的同时,朱高煦派人以皇帝朱棣的名义勒索他,当时他相当郁闷,对朱棣意见一大把。 这次听到朱棣完蛋了,高兴的接待了明使,又赠送了五千两黄金。 方延平和陈祖义看后,都是会心一笑,感觉陛下知道后,肯定会挺高兴的。 但这会他们也没空管满者伯夷,毕竟满者伯夷还在内战,现在明军要是打他们,他们肯定结束内战,一致对外。 所以陈祖义,方延平继续往东,先到古里地闷,然后往东南,终于精准的找到了皇帝陛下所指的大澳。 他们登陆的位置大概在后世达尔文附近。 达尔文市大澳北领地的首府,位于澳大利亚西北海岸,后世是比较著名的旅游城市。因英国生物学家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于1839年曾到此考察,故该市以他的名字而命名。这里原来是土著人的居住地,19世纪70年代发现金矿后而迅速发展起来, 朱高煦让陈祖义过来时,专门凭记忆画了副简要的地形图,但位置只能画到大概,因为他确实不知道达尔文准确的位置。 他只知道达尔文市在古里地闷东南方向,也不知道当地盛产黄金,他只知道澳大利亚有黄金。 陈祖义和方延平汇合后,先到古里地闷,然后沿东南方向走。 开始偏了有一百多里,最后在后世达尔文西南百里外看到陆地地平线。 但皇帝说当地大陆的北部有岛。 陈祖义又派船往北找,前后花了数天时间,终于找到一座岛,此时距离后世达尔文位置误差应该不到二三十里。 陈祖义非常兴奋,他们从京师出发,历经八个多月,除了补给一直都在海上,这才找到澳大利亚。 朱棣这会穿着一件普通明军暗布甲,站在他们身后,正看着远处的澳大利亚海岸线发呆。 他心中悲痛的想着,“这什么鬼地方?”坐船将近一年才到,以后还能回大明吗? 第420章 世子变瘦了 陈祖义又找了好久,才找到可以登陆的地方,这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水师,终于踏上了大澳的领土。 历史上郑和第三次下西洋,已经到了古里地闷,距离大澳仅仅一千里左右,顺风的话数天时间就能到达。 可惜他没有继续往东南方向,当然,仅凭当时的形势,郑和就算到了大澳也最多只会留下一个纪录,不可能像朱高煦这样移民了这么多的人过来。 随着大量船只陆续靠岸,船上的人一波波踏上大澳的土地,很多人都非常新奇。 朱棣在前呼后拥中下船,金忠、薛禄、刘荣、谭清、谭忠、徐理、唐荣、张武等将都还在,但军将们也少了很多,因为在海上的八个多月,死了很多人,房宽、房胜、火真运气都不好,先后病死,没熬到大澳。 同行的人里也死了好一批,原燕王府宦官王景弘也病死,朱棣的妃子里还死了一个。 活着的一群人围在朱棣身边,太子朱高炽和宦官袁忠孤伶伶的在另一侧,朱高炽表情淡寞,好像无欲无求的样子。 哪怕现在到了大澳,朱高炽下意识以为,高煦会派人把他们都杀死在这里。 所谓的流放到海外,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做给文官们看看,证明皇帝仁厚。 “世子不去大王那边?”宦官袁忠小声的问道。 朱高炽静静看着远处连绵无际的海船,也不知在想什么。 袁忠突然眼睛一亮。 原来他发现世子的皮肤现在有点黝黑,身材也瘦了好多。 以前世子没走几步就要找个地方坐坐息口气,这会一直站在原地,居然也没喘粗气。 “俺发现俺好像瘦了。”世子答非所问道。 袁忠赶紧点头:“是的呐,世子殿下瘦了好多。” “是不是得谢谢高煦。”世子似笑非笑。 袁忠没敢接话,低着头时,发现自己手臂也有点黑。 这会正是八月,外面其实挺热,更别说他们还在海边。 此时朱棣那边正在找阴凉地方,但四周有军士驻守,不准他们跑远。 宦官侯显不知从哪拣了片巨大的枯树皮,把双手高高举起,为朱棣遮阳。 “都成了囚犯,父王还还这么张扬。”朱高炽远远看着,嘀咕道。 他是真怕高煦的人,突然翻脸,然后拔刀就砍。 袁忠想了想后,硬着头皮道:“陛下毕竟念着亲情,如果要动手,不会等到这里。” 袁忠从小跟着世子,当然知道朱高煦是燕王亲生的,不过现在他当然不敢公开说。 “不动手可不是好事。”朱高炽叹道:“怕比死更难。” “。。”袁忠。 只世子心情好像不好,袁忠观望远处片刻:“世子妃也来了。” 朱高炽赶紧转身,远远看到张氏在几个宦官和宫女的拥簇下往这边来。 他不由又滴咕起来,都是阶下囚了,你们都还这么大排场,岂不是让高煦的人笑话? 不过他还是往张氏走去。 张氏身后跟着三个小孩子,有两个小的还被宫女们抱着,其中最大的那个,已经快十岁,正是战神老爹,以及放弃奴儿干和交趾的朱瞻基。 朱瞻基放弃奴儿干和交趾,又生了个战神儿子,此三大功绩,足以震烁华夏千古。 如今小小年纪的朱瞻基可不是末来的皇太孙,他好像有点害怕,紧紧跟在母妃身后,但又新奇的看向四周。 两夫妻在一棵树下见面,朱高炽情不自禁扶起张氏的手。 张氏表情很自然,淡定的道:“世子为何不去父亲哪里?” “父王有这么多心腹手下,也不差我一个。”朱高炽没好气的道。 朱棣最后时刻表态后悔没立高煦为太子,朱高炽感觉到了无尽的羞辱和愤怒。 你自己打不过儿子,就来后悔?我做错过什么吗? 张氏长叹:“如今咱们到了海外,当同心协力,度过难关。” 朱高炽刚想说话,边上朱瞻然突然道:“父王,娘亲,瞻基饿了,想吃绿豆糕?” 朱高炽扭头,勃然大怒:“这里哪来的绿豆糕?” 朱瞻基被父亲吼的全身一颤,赶紧一头缩进母亲身后,脸都白了。 不远处还有个小孩子,被人牵着手,大概只有三四岁,表情紧张的看着他们。 朱高炽余光看到,发现是张婳的儿子,朱瞻堈。 张婳没有被送到海外,据说是皇帝看在张辅和她姐姐张嫣的面子。 朱高炽还记得,去年张婳听到自己可以留下,儿子需要送走时,张婳几乎没有犹豫,欢天喜地的同意了。 如今朱瞻堈已经没有生母,只有个宫女带着他,非常可怜。 张婳当年原本是要嫁给朱高煦的,后来自动申请,才被嫁给朱高炽,朱高炽也是知道这件事。 她为什么想留下?难道? 朱高炽突然嘴角一抽阵颤动,不由想到张婳这种女人,现在很可能已经俯身在朱高煦的膝下婉转承欢。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朱高炽突然发火,一步跨到张氏身后,在小瞻基惊恐的眼神中,叭,一个巴掌抽在朱瞻基脸上。 “哇”朱瞻基顿时大哭起来。 不远处的朱棣并不关心这边的事和世子朱高炽。 过去几个月在船上,他一直在想高煦到底想让他干什么。 如今到了大澳,他隐约知道自己算是被发配到海外了。 但发配到什么地方,为何发配到这里,他很想知道。 因为到了此地之后他才知道,除了他和身边的心腹大将来,当年的燕山三护卫,京师天子亲军,同样来的很多人。 “快,快,快——”只见前面山坡下刚刚停靠的一艘船上,成队的军士赤手空拳被叫下船。 很多人朱棣都看起来比较眼熟,一看就知道是靖难跟着他的老兄弟。 顿时他脸色涨的通红,不由扭头问谭清:“这些是不是咱们靖难的老兄弟?” 谭清点头:“好像是的--”说罢压了声音,四下看看,小声道:“汉王好像押了很多兄弟和家属过来。” 谭清话音未落,就见隔壁的另一艘船上,又下来很多家属。 家属和兵士们是分开的,有些家属远远看到另一艘船上的军士,纷纷挥手尖叫,现场顿时喧闹起来,很多人跑向自己的家属。 押送他们的官军也不管,任他们认亲。 有人认到了,兴奋大叫,也有人没找到,还去质问官军,为啥我家属不在? 期间有几个军士比较激动,说着说着现场突然吵了起来。 “杀,”对面人群一声厉喝,冲上去一队披甲执锐的军士,扑哧扑哧,现场顿时惨叫一片,数人被砍倒。 人群一阵惊叫,大伙纷纷往岸上逃。 喧闹的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特娘的,狗东西真是狠,薛禄咬牙切齿的看着动手的官军。 刘荣这时围到朱棣身边,左右看看,都是自己人,便道:“兄弟们好像很多,是不是可以召集起来?” 朱棣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远处还有大船没有下完,大量的人和器具都往岸上来,更远的地方,他们已经看不清,仍然能隐约看到有很多人和东西被运上岸。 高煦应该想干大事?但花这么多人力和物力在这里有什么用?朱棣非常不理解,在他看来,眼前这块荒地,还不如草原呢,如果给他四万兵马,他宁愿去打草原。 朱棣想不明白,身边诸将也想不明白,大伙聚在一起聊着这事。 大概过了有两个时辰左右,天空太阳越来越烈,很多人都找到树下避晒。 有人已经在叫饿,因为今天到现在还没吃饭。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在叫大王。 接着徐理的儿子徐祯飞快的跑过来:“大王,大王,朝廷的船走了,他们扔下很多东西,然后走了,走了。” “啥?”朱棣目瞪口呆。 “特娘的不管我们了是吧?”薛禄顿时大骂。 四周诸将纷纷叫了起来,然后大伙赶紧往岸边跑。 只见岸边很多军士在聚集着,眼巴巴看着岸边的船缓缓离开。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对着船开走的方向跪下,然后痛哭起来,接着更多的军士大哭,很多人下意识以为,或许永远不能回到家乡了。 朱棣呆呆看着所有船缓缓远离,这才发现,四周除了他们以外,所有官军都走了。 我们被流放到这个孤岛?他此时也以为这只是一个孤岛? 高煦这么狠毒?让俺们近两万人如何生存? 朱棣看着四周黑压压,哭天喊地的人群,自己心里也是发沭。 但很快,到处有消息向朱棣这边传来。 “大王,前面有大量兵器,还工具--” “大王,西北侧岸边,卸了有上万石粮食——” “大王,咱们后面的岸边,有些粮食种子还有草药农具——” 朱棣身边诸将陆续往四周探索,到天黑前全部消息汇总到朱棣身前。 官军是走了,但留下大概一万石粮米,两千件兵器,五千件耕作农具和三千件各种伐木、挖崛、建筑工具,各种作物种子若干。 还留下一堆书籍资料和几百种草药,其中书籍,基本都是生活医药农学类的,没有一本是儒家经典。 “特娘的,这是任咱们在这里自生自灭了?”张武破口大骂。 众将面面相觑。 朱高炽听着,表情又好像要哭似的,俺就知道,以后恐怕,比死还难。 (本章完) 第421章 人傻钱多大明朝 洪熙元年八月,朱高煦调走了大量的京军离开京师,京师四周各府都是人口大减,原本漕运的压力也同样减轻了不少,但到十月份,户部尚书夏原吉就找上门。 “陛下在大校场要建所谓的军校,现在刚刚休生养息才大半年,又要动兵?真的没钱啦。”夏原吉来了就是诉苦的。 皇帝即位后,一年不到,心思都在军事上面,民生和经济似乎还没开始,他当然心急。 但朱高煦也急啊,因为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所以先选择了对外掠夺,用来滋补国内。 后面的国内的经济,可以慢慢发展,打起仗来,经济也就运行的快了。 “夏部堂别急,坐,坐,来人,上茶。”朱高煦哈哈一笑,让宦官上茶,又道:“朕正召兵部刘俊和礼部吕震两位尚书,正好等等。” 夏原吉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边上,生着闷气。 不过他心里还是挺舒服的,皇帝平易近人,六部尚书如果有事私下启奏,可以在下朝后,直接来东暖阁找皇帝,皇帝下朝后,一般会在东暖阁待一个时辰处理公务。 这是以前永乐和建文帝都没有做过的事,以前想单独见皇帝,都需要先上奏,再得到皇帝召见才行。 “户部现在还有多少钱粮?”朱高煦问。 “一百多万两银子,三百多万石,都不够打一仗的。”夏原吉道。 这还是刚刚征收的今年夏粮税赋和少部分秋粮。 朱高煦打下北平弄了不少钱,但给军士和将领们发赏钱发了不少,更别说每月还要双饷,朝廷开支极大。 “夏部堂别担心,朕的大明,只会越来越有钱,越来越有粮。” 夏原吉一脸不信之色。 “过几天南方的船队应该过来了。”朱高煦道:“朕在福建开海,收船税,夏部堂猜猜看,今年从一月到现在十月,一共收了多少?这些钱,可都没有用,运到这里,正好给夏部堂。” “。。”夏原吉看看皇帝,小心翼翼伸出一个手指:“五十万两?” 他已经往高处猜了。 不料皇帝的脸马上黑了,你看不起我朱芝龙? 这会海贸是比郑芝龙那时差了点,但朱高煦登基后,立马在山东登州,浙江宁波,江南太仓三地重启了市船舶司。 这三个地方中,宁波和太仓都是原来明廷干过的,后来被关了,宁波到永乐中期又开启过,朱高煦重启后,又加了登州,当时他也是在天津和登州之间纠结了下,但天津港现在还小,没有扩建,最终选择了登州。 这三地一开启,加上福建和广东,交趾他原先开启的,海贸来往,就立马繁荣起来。 特别是东本和高丽在这边的交易比永乐时,起码强了十倍不止。 朱高煦这时道:“不对,应该是去年一月到九月,这次运输过来的银钱,才算到九月份。” “朝廷共征收税银,五百二十万两(当然其中有五分之三是宝钞)。” 但朱高煦现在都没时间货币改革,先要稳住国内经济和生产。 “啊。”这下夏原吉是大惊失色。 比起老郑还是差了点,朱高煦暗暗不爽道。 据说老郑一年上千万的。 不过现在和当时环境不一样,而且他也才刚刚起步。 随着禁海令一开,将来必然有更多的商人,会把目光投向海贸。 朱高煦已经下令新建船厂,民间可以向朝廷船厂购买大船,目前还没开始造,已经接到很多订单,这上面又能狠赚一笔。 “这还是刚刚起步,朕已经和工部尚书商量过,再在苏州、温州、登州、天津,淮安,兴建五个大船厂,几年后,可以对外售卖。” “向民间售卖两千料以上大船。” “这样和夏部堂说吧,每卖一艘船至少能赚一千两。” “民间商船多了,跑海商的就多了,咱们收的税也就多了。” “另允许民间开办造千料以下的船,朕可以断定,十年之后,民间的跑海贸的船,最少比现在多十倍以上。” “夏部堂,你想想,到时能收多少税?” 夏原吉听着,就感觉嘴角有什么在流淌,伸手一摸,原来是口水,顿时一脸不好意思。 淮安的清江造船大,在永乐时已经在修建,因为朱高煦起兵,就停建了,朱高煦登基后立马重启。 原历史到明年完成,这个清江造船厂当时共有三千多工匠,能年产船只五百艘。 另外原本明年创建的临清造船厂,工部之前都准备好了,也是因为朱高煦起兵后暂停。 临清造船厂在历史上主要造浅水船,用来糟运。 朱高煦暂时没管,先要海贸为主,因为他从交趾那边抢了好多浅水船,可以暂用。 他现在就是疯狂推广海贸,鼓励民间买船造船,然后疯狂收税。 只要船多,自然税就多了。 “陛下现在怎么收税的?”夏原吉这时有点不解:“按市船舶司那样,也收不了多少啊?” 大明洪武和永乐时的市船舶司,简直是坑爹货,首先明朝的市船舶司的提督都是宦官为主,这是永乐大帝朱棣起的好头,从他办船厂,让郑和、王彦两个宦官主事就知道,他很重用宦官。 镇守太监这个名词也是在这个时侯流行起来,全国各地市船舶司都以宦官为提督,并让原先的市舶提举司成为陪衬,毫无实权。 宦官提督各船舶司后,开始可能会好点,时间一长就乱搞,各种腐败贪赃。 明朝的市船舶司功能多样化,洪熙前主要有四个功能,一是辨明堪合真伪,二禁止沿海居民下海通番,三就是针对外来私人贸易的货物进行征税,其四就是保证货物的公平交易。 现在洪熙朝第二条已经更改,变成鼓励全国居民下海通番,同时还负责预售二千料以上官造大船。 这会仅福建一个船厂,明年来自民间的大船订单,已经排到明年十月份。 第一条辨明堪合真伪是啥意思? 明初时期,由于朝贡贸易的利润巨大,不少番商就假冒贡使前往大明,而藩属国也有从私人海贸中收获利润收入,因此不加制止反而频繁派遣使者前往大明,从官方私人两个渠道赚取了大量钱财。为了避免藩属国密集的派遣贡使前往大明骗钱和私人番商屡屡冒充贡使的情况发生,因此明太祖就在洪武十六年敕谕礼部,向各个前来朝贡的藩属国颁发堪合文簿,这便是“堪合”制度的由来。 简单来说,因为古代中国向来以天朝上邦自居,所以外国人都知道大明人傻钱多,阿猫阿狗都可以假扮使者,或每年多派几次真使者,只要来了,就能骗到钱。 像此时的高丽一年最少要派七八次使者过来,反正他们要向大明上贡战马等物,有时送来几十匹贡马,大明朝廷能回礼价值数千上万两白银的礼物,这就是血赚啊。 外番都知道大明人傻钱多,还有各种假冒使者的,随便送点东西说是贡品,大明朝廷能回一堆好礼,又是血赚。 所以市船舶司的第一个功能,就是辨明堪合真伪,要看清楚使者是真的假的。 但这招也没用,外蕃看到你们要辨真伪,那索性都来真的,一年来朝贡七八次,你得给咱们回七八批礼品吧,还是血赚。 朱高煦正说到这事,外面来报,兵部尚书刘俊和礼部尚书吕震来了。 “让他们进来。”朱高煦是专门派人把吕震两人叫进来了。 吕震两人下朝后都走出奉天殿,被宦官追回东暖阁。 进来后,两人先拜见了皇帝,然后也被赐了坐,心里都爽的一比,朱棣在的时候,谁也没资格坐。 建文帝在的时候,只有黄子澄和齐泰两人有资格坐。 “吕部堂,咱们正说到市船舶司辨明堪合真伪这事,朕觉的这条要改,以后不用再颁发堪合文簿了。” 吕震一听,马上道:“陛下,如果没有颁发堪合文簿,会有很多假冒使者-——” “不管真的假的。”朱高煦道:“以后来了都能做生意。” 他已经不禁海,所以使者真假无所谓,来了都可以做生意。 “但是。”朱高煦道:“以后朝廷不能亏钱,贡使送多少给朝廷,一定要先算清楚他们送的礼品价值,然后回礼以五——三-——两成就够,咱大明内战不止,百姓贫苦,没钱败家呀。”朱高煦一副悲天悯人的语气道。 “。。”吕震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皇帝这么抠?我大明天朝上邦的气象呢? 夏原吉则是大喜,就该这么省。 吕震肯定是不高兴的。 因为礼部负责回礼,可以中饱私囊啊。 假设礼部上报回礼一万两白银,你少给使者一千两,使者也不会介意的。 洪武、永乐时就有礼部官员这么干,外番使者带着贡礼上门了,礼部官员拿到贡礼名单,叫来使者,然后便说,你们送这香料,我们不认识啊,能值几个钱? 使者当然心领神会,明明只值十两的香料,就说一千两,然后也会傍敲侧击的提醒礼部官员,你们回礼的时候,咱们也不用太多?双方都是心知杜明。 这样礼部官员报到礼部,说某外番上贡礼品珍贵,价值上万两,皇帝知道后,肯定要批示,要彰现我大明天朝上邦的面子,给俺重重回礼,礼部看着办。 礼部回报,准备回礼多少多少,实际使者会知趣的少拿,然后都到了礼部官员口袋。 现在新任皇帝这么抠门,先要查明对方送礼价值,还要回礼以两成计,大明帝国抠成这副模样,这以后谁还派使者跟你玩? 第422间 相比打仗,朕更会赚钱 于是吕震心想,还好可以虚报价格? 不料朱高煦马上道:“以后外蕃贡品价格都要明码标注,提呈礼部查验后,再给朕看。” “朕会着内承运库再查验,若有贡品价格虚高,严惩礼部相关官员。” “。。”吕震一脸黑线。 “吕部堂?”皇帝这时看向他。 “臣谨遵陛下旨意。”吕震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表态。 他坐回原位后,看了眼兵部尚书刘俊,两人不约而同心里在说了句,皇帝太抠了,大明天朝上邦的面子不要了? 倒是夏原吉听的满心欢喜,皇帝就该这样干,真是越看皇帝越喜欢。 这时朱高煦一本正经的道:“咱们大明,东方文明古国,天朝上邦,世界文化的中心,这些外蕃能过来沾沾咱们的国气,就是几世修来的福份,还想在贡贸上赚咱们钱?你们脑子怎么想的?” 吕震和刘俊又是一脸黑线,夏原吉想笑不敢笑,憋的难受。 朱高煦板着脸道:“以后京师大门还要收钱,除使者外,凡外番夷人进京,想看我大明繁华京师,都要给入门费,至于想参观皇城的,也可以,收费更高。” “。。”众大臣无语。 要说此时的话题已经有点偏离夏原吉的问题。 但皇帝的意思,就是市船舶司的功能将大大的转变,简单来说,以后就是以收税为主,兼职卖船。 为什么由市船舶司卖船?因为朱高煦要给所有大明的船上编号。 由市船舶司登记后,可以进行海贸,每年按号来征税。 这样做的原因,是怕你买了船后,送到国外去。 此时大明造船技术最好,还开始售卖两千料以上大船,很多王国都造不了两千料以上的大船。 这种船你买回去,每年都要交税,如果不跑海贸,肯定是血亏,如果不征税,有人会把船转卖高丽或东本,改为战船都可能。 “市船舶司以后主要负责征税,税分几种。”朱高煦沉声道。 夏原吉顿时竖起耳朵听着。 吕震和刘俊也都认真听着。 以前朱高煦在福建弄的旗税将取消,首先改为上岸税。 即只要船只在大明沿海重要港口登陆上岸,即收税。 什么叫重要港口,当然是指一些通商发达的港。 大明以前只有月港一个港口能通商,也只有那边能收税。 “原福州港(因为那边有长乐大船厂,现在专门造船卖船)、月港已经取消,如今全国开了八大商港。“ 从北到南,有登州、太仓、宁波、泉州、广州、海防、西贡、旧港八大港口是收上岸税的,基本从大明北方一直到南方再到后世马来西亚,沿途平均每千里左右一个港口,且都是商贸重要之地。 北方还有天津和旅顺,大明都是用来军用,支援供应辽东的港口,暂时不收上岸税,毕竟现在去那边的商船比较少。 上岸税见船就收,分大小,四百料以下二十两,一千料以下五十两,两千料以下一百两,最高就是收一百两。 听起来一点都不多,四百料船随便载些货物都能赚回几百两。 但是上岸就走,假设你从北方一路跑到南方,每个港口停靠下,就要交八次,那这笔税还是挺重的。 此时到大明来跑商,有几个港口是必上的。 太仓那边要买江南的丝绸类和糖、茶叶,宁波也可买丝绸类和糖、茶叶,泉州买陶瓷、铁锅、茶叶、白糖,广州以下都有大量白糖。 这会除了登州港差点,其他地方都有重要特产,但跑商的商船,除了进货还需要卖货,登州就是一个很好卖货的地方。 因为他距离北方最近的开海港,你带了一船货过来,江南等地可能都有,但登州这边比较少,所以也是必须要去的。 另外还有上下船税。 什么叫上下船税? 比如你从东本带了一船银制品,准备卖到太仓,无论你在太仓卖多少,太仓港先收取全船百分之一为下船税。 然后你在太仓进货一百斤生丝,再交百分之一上船税。 当然,如果你到了太仓,只会补充淡水和食品,即不卖货也不进货,那上下船税就不用交了。 这个税针对跑商密集,两地倒卖走短途的比较重,因为很多商人不愿意出远海,就相邻几个省倒买高卖,倒腾赚点小钱。 有些时侯,盐和粮也能几个省之间,倒卖赚钱。 但这种收税也有弊端,如果港口来往船只太多,上下船货的也比较多,特别是船上有多少货,相关官员来不及点验。 你上船多少货,反正要经过码头,可以顺手点验下。 所以朱高煦的政策是,各船上岸后,自己上报清单,比如你船上有多少货,准备上岸进多少货,然后以此交税。 市船舶司官员每天随机抽查部份船只,不会个个点验。 一旦查到所报是虚,全部查抄,沿收船只,且家族三代不准再跑海,这个处罚是非常严重的。 听到这里,夏原吉问:“若相关官员以权谋私,拿了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岂不是还要损失朝廷的税。” 夏原吉说的几乎是大明历史上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假设某船都是珍贵的生丝,按船货数量上百分之一税,需要一百两。 有些船主会给官员私下送五十两,官员直接不查,必竟是抽查,可以不用抽,而船主报船上东西都是粮食不值钱,百分之一交税十两,这样大伙都得到了好处,朝廷损失了税赋。 “夏部堂这个问题,朕当然知道,你放心,朕自有办法。”朱高煦并没说如何处理,但吕震和刘俊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颤。 朱高煦阴险狡诈,在讨逆战中就看出来了,谁都知道他有多阴毒。 总之按朱高煦现在收税量来看,相比郑芝龙那会,是降低了很多。 但胜在他开放了很多港口,民间将来会有越来越的海船出现,他有信心,将来的税收,会远远超过郑芝龙。 这时夏原吉又问:“沿海还有很多港口,陛下是继续封禁?” 当然不是,朱高煦道,沿海还有一些良港,有些会用来建船厂,专门售卖海船。 有些可以供别人补给淡水和食物还有休息,会在港口边上,兴建商铺。 因为现在大明的海岸线已经长达万里,海商们在八大港口要交税,有些人可能不想交税,只需补给淡水和食物,或休息下。 那朱高煦打算将来就在其他港口建商铺,然后租卖给当地百姓,百姓们可以开小吃店也好,旅馆酒店也好,反正肯定能赚钱。 这就是房地产的雏形了。 这里面比较重要的,包括松江、杭州、温州、福州,都是停靠比较多的地方。 这些港口附近,朱高煦都要规划商业区,然后盖房,出售出租。 但这些事,不是现在有时间干的,也只是他的想法。 夏原吉三人和朱高煦谈了一个多时辰,中午午饭都是在东暖阁吃的,让三位大臣受宠若惊。 夏原吉是越听越兴奋,正如皇帝所说,相比打仗,朕更会赚钱。 下午时,夏原吉和吕震先后走了,留下兵部尚书刘俊。 朱高煦看了看刘俊,刘俊这会才四十出头,已经很多白头发,看来永乐期间,还是比较焦虑。 刘俊自己也肯定想不到,要不是朱高煦起兵造反,他在永乐初就挂在安南了,朱高起兵,完全是救了他一命。 “走,等朕换下衣服,陪朕出去走走。”朱高煦带着钟显,叫上刘俊,又叫了锦衣卫指挥使毛信,然后换了身衣服出门。 刘俊莫奇妙,但还是跟上。 出了东暖阁,外面早有人准备了马匹。 “刘部堂会骑马吗?”朱高煦问。 “回陛下,臣会的。”刘俊道。 刘俊这人也是能文能武,历史上和沐晟在安南参赞军务,还带兵作战,后被围,才自杀上吊而死,相当有骨气。 “好,上马。”朱高煦一挥手,几人纷纷上马。 刘俊是目瞪口呆,但只好跟着。 皇帝带头在皇城骑马,几人飞奔出皇城。 以前建文为皇帝时,估计从来没有出过皇城,朱棣也只有北伐时才会出来,整天呆皇城里。 朱高煦现在是三天两头出来,经常上午上完朝,下午就出城,众大臣有一肚子意见,也不敢提。 皇城中跟着他们出来的还有一队京营,指挥使周虎在午门等着,然后和他们一起走,大概也就五十多人。 人数相当少,这要换成朱棣,估计是不敢这么出来的。 但朱高煦不怕啊,他是朱标的儿子,建文系的人首先不会和他作对,朱棣的人脉都在北平,所以他在南京是很放心的。 况且他这波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武装到牙齿,普通贼兵就算有三四百人拿他们也没办法。 而京师里面,是不可能有三四百贼兵聚集到一起的。 朱高煦出来很低调,没穿龙袍,没有任何夸张的旗帜和仪仗,带着五十多精锐,更没有如果不是认识他的人,肯定不知道他是大明皇帝。 出了皇城后,他们小心的在街上慢跑,尽量不要骚扰到百姓,遇到人多的时候,还会下马牵行。 刘俊看在心里,还是非常赞赏,皇帝如此亲民,这是大明立国以来没有过的。 他们从午门出来,绕一个大圈,沿太平街,来到神策门附近。 接着从神策门出去。 神策门和金川门紧靠,这边是京营驻地,原有大量京营,出城后,往北是石灰山,石灰山下全是农田,这里就是京营府前卫的屯田处。 刘俊到现场一看,发现田边已经站着好多人,等走近的,大伙纷纷拜见陛下,刘俊才看出来全是五军都督府的高级武将们。 (本章完) 第423章 以后很难造反 现在的五军都督府里主要有两部分军将,一部分是在外驻守的讨逆军大将,都署着都督,除了可以拿高俸,也是大明朝的惯例。 另一部份是就是朱棣和建文时期的降将,不在外领兵驻守,署个职位先,都在京师养着。 刘俊知道皇帝要成立所谓的军校,第二部份的很多人以后会去军校,当然,军校还在筹备中,最少也是两三年后的事。 今天在京师的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几乎来齐了,现场密密麻麻有四十多人,外围还有数百军士。 有以前靖难时,打仗不行先后投降的刘真、潘忠、徐凯等,也有讨逆时,先后投降的郑亨、陈志、柳升、陈懋等。 这两人批人都挺有意思的,经历也几乎差不多。 皇帝到了之后,众将下意识分成两边站好,一边是靖难降将,一边是讨逆降将,看的刘俊想笑也不敢笑。 这会十月份,京师有部分水稻正好熟了,田间的事就是收水稻。 但府前卫的京军,连着家属数万已经被调走,据说好像是去了南方。 这边成熟时,都是让其他京营来收割的,然后打完稻谷后,留下一大堆稻草在地上,东一块西一块。 众人都站在田边,都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看着众将,笑道:“朕在来的路上就在想,诸位都督大部份都有个共同点,基本都是从卫所小兵干起来的,也有兄弟世袭父职,从百户千户干起。” “但无论从什么职位干起,都是卫所出身,经历过卫所兄弟们的难处。” 众人不解,不明白皇帝说卫所兄弟们的难处是啥意思。 但有人马上道:“陛下明鉴。” 接着四周赶紧纷纷附和。 “来来来”朱高煦笑着挥手:“发东西,干活,重活累活朕已经找人干完了,今天咱们干轻松的。” 现场四周军士,纷纷递上绳索,工具。 此时刘俊才知道,皇帝要大伙把这些散落各处的稻草打包,然后运走。 这正是普通军士们在秋收之后该干的事。 朱高煦亲自上阵,还脱了外袍,几个心腹兵士包括周虎也都亲自上阵,围在皇帝四周。 众都督们一看,皇帝都干了,上啊,一个个纷纷上前。 刘俊看着也不出声,赶紧上前。 大伙不时观看皇帝,发现皇帝很来劲,袖子都鲁到上面,很认真的在干。 众都督显然久经高位,那会干这活,每捆稻草大小不同,有的还捆不牢实。 反观皇帝,每捆稻草都差不多大小,还非常严实,看起来皇帝似乎经常干这活。 就这么简单容易的农活,才干了半个时辰,有人已经受不了。 但皇帝没有休息,除了补水喝,还在继续,很多都督连水都不敢喝,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干。 但时间越长,皇帝那边堆起来的稻草越多,都督们四十多个人,干不过皇帝那边七八个人。 “特娘的,你们会不会干,陛下那边堆这么高了?”刘真看的破口大骂,终于逮着机会骂这些混蛋了。 陈志他们面面相觑,赶紧加快速度。 大概干了一个时辰,很多都督都是干的腰酸背痛,皇帝这才停下。 朱高煦挥挥手,有军士上前递水,大伙赶紧喝口水缓可气。 “都过来。”随着皇帝的招呼,所有人放下工具来到皇帝四周。 朱高煦看着田里成捆的稻草,缓缓道:“刘部堂,咱们大明卫所兄弟,是如何屯田备战的?” 刘俊道,按大明律,大明卫所,三分守城,七分屯田。 “若是打仗呢?比如靖难中,和讨逆军,动则五六十万大军齐征?” 刘俊道:“那基本要十抽九,更甚者,全卫抽动。” 特别像朱棣后期为了湖广决战,抽调八十万,除了京营的三十万,其余来自八省,很多卫所被抽空了。 “大量兵马的抽调,有啥后遗症?”朱高煦再问。 刘俊愣了下,很明显没听懂后遗症是啥意思? “就是有啥利弊?”朱高煦反应过来。 刘俊心想没利,弊一大堆,便道:“打起大仗来,卫所兵士抽调太多,如遇到农忙和丰收时,会影响耕种,遭成缺收甚至失收。” “讨逆战后期,京师已经非常缺粮,就算陛下没有在湖广取胜,再相持下去,陛下也必定会胜。”刘俊这时不着痕迹拍了下朱高煦的马屁。 现场军将们都暗暗点头,即便是武将,他们在后期也感受到京师缺粮,到处缺粮,就算再打下去,朱棣这边还是要乱。 “刚才你们干的累吗?”朱高煦这时看向诸将:“是不是很累,也不想干,那你们想过军士们会怎么想?现在还算大明建国之初,卫所兄弟们还算有点战斗力,等再过几十上百年你们看看。” “成天不搞训练,只知道种田屯守,长此以往,兵士恐怕只会拿锄头,不会拿刀箭了。” 诸将沉默不语,也不敢出声,但几乎猜到皇帝想干嘛了。 “精锐的兵马,是训练出来的,以后我大明军队,每天都要训练,每六天休息一天。” “所有军田,都要慢慢退出卫所,由百姓耕种。” 但这涉及到一个问题,朱高煦在打讨逆战时,为了拉拢人心,给很多卫所(基本都是他当时占领地盘)分了田。 那怎么办? 所以朱高煦要改制。 “征兵制,兵户分离。” 大明的卫所制,家属们基本都跟着屯田(但不是绝对),因为每个正军要求一个军馀跟着,而军馀基本是正军的长子,或弟弟之类。 所以通常全家会跟着正军,除非没有家属的。 现在朱高煦改制,以后不需要军馀随军,正军在外驻守,训练,田交给家里的人囤种。 “大明年满十六岁者,可自愿参与征兵,年满十八岁者,必须参与征兵(中科举、工匠、医生等部份职业可免)。” “广东的兵驻到江南来,江南的兵往北方去,北方的兵到广东驻守。” “当兵五年,可选择退役,当兵十年,必须退役。” 朱高煦取消可恶的军户制,低层军户不再是世袭,(高级军将暂时不能这么干,会伤功臣们的心),军与户分离两地,正军就是在驻地训练。 这样目前这批军卫比较沾光,他们都分到朱高煦给的田,还可以带田退役,退役后拥有几十上百亩田,家里日子会不错,这也是朱高煦为他们讨逆战立下功劳的赏赐。 而以后的军士,都是从百姓中征招,朝廷只需出饷粮就行,不会再有田分。 刘俊敏锐的发现一个优点,军户分离之后,以后再想起兵造反变的更难。 你想想燕王造反,靠的是燕王三护卫和北平诸卫,那些卫所的家都在北方,家属也都在。 汉王造反,靠的是汉王三护卫,和云南卫所,那些卫所的家属也都在云南。 以后军户分离,云南的兵到北方驻守,军属全在云南,京师兵在陕西驻守,家属全在京师,谁还敢反? 而且在现在这波卫所兵退出现役后,后继的卫所官兵没有自己的囤田,所有的粮食供给全靠地方州府。 再想造反,更是难上加难。 “陛下圣明,一举多得,朝廷当认真推行。”刘俊这时又来了。 陈志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刘俊也挺会说话,讨人欢心的。 “此事不急,慢慢来,讨逆战的兄弟们目前还是和以前一样屯田驻守,等下一波轮换之后,按新政来。” 朱高煦的意思,从明年,即洪熙二年开始,执行十年后必退伍。 十年之后,现在卫所兵马全部退出现役,替换了全部新军,这批新军就已经都不需要屯田,也没有田了。 所以现在包括去大员也好,南洋也好,当地驻军都继续屯田驻守,逐步替换。 刘俊这时问,如何逐步替换? 朱高煦则反问,现在我大明,一共有多少卫所兵马? 洪武七年时(1393)大明为都司十七、行都司三、留守都司一,内外卫三百二十九,千户所六十五,总兵额一百九十万,永乐后增为都司二十一、留守司二,内外卫四百九十三,千户所三百五十九,总兵额二百七十余万人。 现在还没到永乐后期,又经过两次大战,洪熙元年前半年都在统计,刘俊现在说有总兵额两百二十八万左右。 朱高煦点头:“明年选四十岁以上军士,小旗级,全部带田退役。” 这波人兵部前期已经在摸查,现在才知道皇帝打算撤减他们。 但是带田退役,兵士和小旗级们肯定是高兴的。 而且退役时,朱高煦每人还要发退役金,按当兵时间,每年一钱,十年有一两,虽然听起来少,但只发铜钱和银,不发宝钞。 这波人目前大概在十五六万,即明年在百姓中征招十五六万新军,且不再分田,全部由朝廷发饷,供吃,也不需要田。 大明卫所以前要田,是因为要屯田自养。 现在朝廷供吃供饷,根本不需要再分田。 后年,朱高煦要退役三十五岁以上一批兵马,这批人更多,约有三四十万。 但后年,只征招二十万新兵。 就这样通过逐年退役后,十年后,大明的军队会越来越少,且基本都是二十到三十岁内的青壮。 具体的数额还要等朱高煦再考虑。 但退役征兵制还牵扯到一个问题。 讨逆军的功勋和现在在场军将们怎么办?因为他们的有些儿子侄子族中亲朋可能级别还不高。 打个比方,按大明的世袭制,指挥使父亲没死之前,很多儿子们只是挂着亲兵小旗这种低级职位,等父亲死后才能世袭指挥使,退役的时候就要考虑到他们这批年轻将士。 朱高煦现在肯定不能动这块蛋糕。 (本章完) 第424章 大舅到底是谁没有亲情? 大明军户是世袭制,普通军士不世袭没关系,还可以参与征兵。 军将们是继续可以世袭的。 比如在场的陈志他们,都署都督同知,按大明老规定,儿子世袭最少都是指挥使级,也可能是都督佥事。 这个至少暂时是不能取消的,你朱高煦取消军将世袭制,讨逆中为你拼命的兄弟们怎么肯? 等到这批讨逆将老了,死了,朱高煦打算给他们每代降一级,但这不能明文说,只能暗暗这么干,以后告诉自己的儿子孙子们。 都督同知降为都督佥事,都督佥事降为都指挥使,再降都指挥同知。 其本只要降两代,老兄弟们去世后,后面就好办了。 三四代后,还世袭个毛,都从小兵干起。 最后朱高煦很严肃的道:“兵部与五军都督府,今年就主要干这件事。” “退役四十岁以上军士和小旗官,结算退役金。” “为明年征兵做好宣传,现在当兵,五年可退役,饷银又高,只要宣传好,百姓们肯定踊跃参加。” “谨遵陛下旨意。” “臣等遵旨。” 现场顿时跪下一片,纷纷应和。 这会大明,退役是比较容易,征兵也不难。 因为靖难和讨逆中,朝廷都在淮安附近征召了几十万新兵,现在的百姓不敢不听从,朝廷要征兵,百姓也只能老老实实参与。 加上朱高煦有套路,宣传到位,此次征兵,预计会比之前更加的容易。 朱高煦打算以京师为试点,明年新增十二万兵马都是江南省内的,然后派往各地驻守。 江南距离京师最近,也容易得到高效的宣传。 下午从石灰山回内城,走的路线又不一样,朱高煦沿着朝天宫方向走,主要是看看百姓生活如何。 京师少了好多兵马,人口降了不少,但看起来还是很繁华,毕竟以前军士们也很少上街。 随行的刘俊走到一半时,突然咬了咬牙,上前对皇帝道:“陛下要不要走三山街?” 朱高煦原本没打算走三山街,听到这话,突然若有所思。 他仔细想了想,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刘俊这时脸有点白,明显是比较害怕。 “走,去三山街看看。”朱高煦哈哈一笑,调转马头。 他一边骑着马,一边摸着蹑影。 蹑影跟着他东征西战,已经有点老了,最近一两年,也只能慢跑短跑,经不起长途奔袭,千里马,也有老的时候。 不多时,大队的人来到三山街一幢房子前。 门口有军士守卫,发现皇帝来了,纷纷执礼。 这座府邸,正是前魏国公徐辉祖家里,此时他们家门前巨大的魏国公牌匾,早就被拆了。 徐辉祖在朱棣时一直被软禁在家,朱棣后期其实想派其出来打朱高煦的,但想了想后,还是没敢这么干。 等讨逆军进城,也没人管他,还是软禁着,锦衣卫指挥使毛信和朱高煦提过一次,朱高煦闻言没反应,就一直凉在那。 “最近有人来看过徐辉祖了吗?”朱高煦问。 “回陛下,驸马王宁长子王贞亮刚进去。” “哦。”朱高煦点点头,并没有生气。 驸马王宁在朱棣时期,是经常来看徐辉祖的,主要是为了给徐辉祖传外面的消息,因为徐辉祖被困在家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徐辉祖刚开始还等着朱高煦被胖揍,没想到最后是朱棣被打的半死,那时徐辉祖就想出山亲自教训朱高煦了,可惜朱棣没给他这个机会。 这两年王宁身体不怎么好,历史上到明年就病世,所以换成王贞亮进府。 此时徐辉祖正在府里悲愤的看着王贞亮。 讨逆军去年就进京师了,到现在已经进京快一年。 徐辉祖上次得到消息时,原以为不孝子朱高煦第一时间就要过来羞辱自己。 结果居然一年了,没人理他,完全把他当空气。 他被凉了一年,实在有点受不了,硬着脸皮请王贞亮试探皇帝。 以前朱棣当皇帝时,他都没有这么干过。 结果王贞亮回来说,他试着提到徐辉祖,陛下好像没啥反应啊。 这个不孝子,亲生父母不认也就罢了,连俺都当不存在吗?徐辉祖心里羞愤的怒骂着。 他听说了朱高煦关于是朱标儿子的传闻,当时气的就血压上升,差点吐血。 他知道朱高煦狡诈,阴毒,没到想会这么狡诈阴毒,连亲生父母都不认。 “徐伯父,小侄以后也不能常来了。”王贞亮这时长叹道。 魏国公勋位被剥夺,王贞亮也不敢叫他魏国公。 “啊?”徐辉祖惊看着他,下一刻更怒了:“是高煦不准你来看俺?” 王贞亮摇头:“小侄要到海南任知府,朝廷要在海南造船厂,小侄要离京啦。” “海南在哪?”徐辉祖惊问。 “原琼州。” “特娘的。”徐辉祖怒骂:“那种穷乡僻壤的破地方有啥用,能征多少税粮?他现在当了皇帝,还这么小家子气。” 王贞亮扰扰头:“陛下说那边可以制糖,晒盐,种水果,也能——创收——创收——” “就会搞这些奇技银巧。”徐辉祖恨铁不成钢:“朝廷连续靖难和讨逆,现在是休生养息的时候,他到破地方造船厂,必然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和财力。” 王贞亮不置可否,也没敢说话,心想,陛下弄出来的白糖,还是很赚钱的。 就在这时。 “陛下驾到。”钟显尖细的声音高高响起。 徐辉祖神色一动,表情瞬息紧张起来。 他当即省起,以前朱棣来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 徐辉祖神色微动,脸上慢慢露出紧张的表情。 他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以前朱棣来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王贞亮赶紧拜见。 “贞亮快起来,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亲戚。”朱高煦哈哈一笑,上前扶起王贞亮。 此时只有他一个人进屋,包括钟显和周虎等都在门外。 房间里也只有他们三人。 徐辉祖红着脸,一动不动坐在原地,装做淡定的看着朱高煦,也不拜见皇帝。 王贞亮起身后,立马看向徐辉祖,拼命向他使眼色,示意他拜见皇帝,徐辉祖就是没反应,也不看他。 朱高煦这时往前几步,看了看徐辉祖,发现徐辉祖也正看着他,还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其实和打进北平城前一样,朱高煦之前很恨朱棣,后来打进北平城后,反而觉的所有的怨气烟消云散,若没有朱棣的不公和压迫,或许他还不会如此的成功,这也是他为什么后来没有对朱棣痛下杀手的原因之一吧。 现在面对徐辉祖也是如此,当年逃出京师的时候,他对徐辉祖真是恨,明明大伙是亲戚,为何你要这么对俺,但现在他以成功者的姿态站在徐的面前,突然好像啥也不恨了。 “高煦,拜见大舅。”朱高煦上前,微微抱了个拳,施了个礼。 王贞亮满脸愕然。 徐辉祖更是一脸不敢相信之色。 原本他以为朱高煦要大发雷霆,甚至要羞辱下自己,没想到朱高煦会是这种反应。 但徐辉祖这人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难怪朱棣靖难后,等徐皇后一死就弄死他。 他当即冷笑:“不敢,高煦你是懿文太子(朱标)的儿子,俺可当不起这声大舅。” 朱高煦也不生气,想了想后,缓缓道:“高煦当时也是为情形所逼,相必大舅也应该知道,为了能当上皇帝,古往今来的人们,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高煦只是觉的,用什么手段坐上皇位并不重要,关键是以后能否做个明君。” 徐辉祖大怒:“你还敢为自己狡辩,为了皇帝,你能连亲生父母都不认,如此没有亲情,你还敢自称明君——” 朱高煦赫然打断他,大声道:“大舅以为唐宗宋祖如何?” “。。”徐辉祖。 “李世民杀兄杀弟,几岁的小孩都没有放过,大舅当年在皇兄面前,是如何说他的?”朱高煦这番话说的徐辉祖顿时无语。 当年徐辉祖在建文没有登上皇帝这前,称赞唐太宗贤明,希望建文帝将来能和唐太宗学习,宽待臣下。 “大舅当年口口声声让皇兄宽待臣下,皇兄也是这么做的,到了大舅自己这里,你何曾宽待过高煦?” 朱高煦声音越来越大:“高煦当年做错了什么,让大舅如此憎恨?” “高煦当年才几岁?” “人非圣贤,孰能无错?” “大舅给过高煦机会改正吗?” 徐辉祖满脸通红,说不出话。 “就因为高煦年轻不懂事,没有好好读书,大舅视入骨剌,处处针对。” “俺是你的亲外甥啊-——到底是俺没有亲情,还是大舅你不念亲情——徐钦(徐辉祖儿子)没有好好读书,你又是如何的?” 徐钦是徐辉祖晚年得子,现在才刚刚17岁,徐辉祖就这么一个儿子,非常疼爱,徐钦也是不好好读书,为人骄纵,原历史到两年后,成祖朱棣都看不下去,因徐钦骄纵而专门下旨勒令其回家读书。 朱高煦这番话是直击其七寸。 我这个外甥不好好读书,你就在皇帝面前说我坏话,你儿子这个德性,你是如何的? 徐辉祖被说的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话。 第425章 这才是皇帝的生活啊 此时朱高煦缓缓找了个地方坐在徐辉祖下首,看着徐辉祖灰败的脸色,他继续道:“父亲当年起兵时,俺才十几岁,自然是跟着父亲干。” “俺错了吗?” “大舅的意思,俺要和父亲对着干,才是对的?” “天地君亲师”徐辉祖咬牙道:“你首先是人臣,然后才是人子,当然以孝忠陛下为尊。” “你徐家祖宗若是知道,定以你为耻,踢出徐家宗祠。”朱高煦冷笑。 徐辉祖脸都气白了,又不敢骂他,他正想反驳。 朱高煦又道:“贤者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大舅自称读书人,到底有没有学过?” “父母兄弟,皆是为民,亲情至高无上,这是毋庸置疑的,把皇帝凌驾于亲生父母之上,徐达活着,都要弄死你。” 朱高煦公然称其父名字。 “你。”徐辉祖霍然站起,瞪着朱高煦,数息之后,还是恨狠的坐了回去。 他随即笑了:“你嘴上说的好听,可为了皇帝位,还是连亲生父母都不认,你说的话自己信么。” 因为他们不是我亲生父母,朱高煦心想,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说:“朱棣登基后,大杀四方,我确实后悔助纣为虐,我之所以起兵,也是为了天下百姓。” 哈哈哈,徐辉祖好像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起兵造反,弄的天下兵祸连连,民不聊生,居然是为了百姓。 “大舅看我做了皇帝后,可乱杀一人?”朱高煦道:“无论你承不承认,高煦比朱棣更适合当大明皇帝,也肯定会做的更好。” “大舅还未老,还可以坐在府里看着,看着大明,如何在高煦的治下,变的盛世繁华,扬威于海内外。” “俺会瞪着眼睛看着。”徐辉祖尤自不服气。 朱高煦拂袖而去,王贞亮赶紧跟上。 出了徐府后,朱高煦站门口看了看,便对周虎道:“给徐辉祖家留一百亩田,其余财产全部查抄,不再监禁,任其自由。” “把他大宅也抄了,换个两房小屋,让他好好认清下自己,他要不是出生功勋之后,他徐辉祖算个屁,能不能在大明活下去。” “遵旨。” 朱高煦罢免了徐家所有勋爵,徐家已经失去收入来源,现在留给他们一百亩田,看徐辉祖有多能。 他不是要看朱高煦把大明弄成什么样吗?就让他好好看着。 刘俊在边上看的动容。 他知道徐辉祖当年追杀朱高煦之事,两舅甥应该是血海深仇,但皇帝如此仁厚,真是大明之福。 刘俊忍不住又道:“陛下仁厚,足以流传千古。” 这个马屁拍的朱高煦很爽,回头笑着拍拍他肩膀:“刘部堂你少拍马屁,多做事。” “是陛下。”刘俊笑道。 回到皇城后,朱高煦来到华盖殿(中极殿)。 华盖殿在奉天殿后面,以前皇帝不管建文还永乐,散朝后通常在两个地方接见臣下。 一是武英殿,二是东暖阁。 东暖阁在乾清宫后面,乾清宫是皇帝起居所在,所以皇帝如果晚上召集群臣时,更多的在东暖阁。 朱高煦当了皇帝后,感觉从奉天殿下朝后,到武英殿太远,到东暖阁更远,而奉天殿后面就是华盖殿,便决定把朝后议事和办理公务的地方,改为华盖殿。 而武英殿里,更多的做为重要的会议室,里面有巨大的世界地图沙盘等物,开大会时可以用到。 以前皇帝习惯在武英殿办事,也有其他原因,因为武英殿右下角就是六科廊,靠近皇帝,可以和皇帝一起办公。 一个皇朝的政务是非常多的,皇帝有时忙不过来,下面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上了个奏折。 所以这会明朝的奏本经过是这样的。 官员上奏时,都是一式两份,一个叫正本,一个叫副本,先递交给通政司,通政司拿到后,正本由通政司递交给皇帝。 朱棣上台后,组建了第一批内阁,然后朱棣会挑一批不重要的交给内阁,自已批一些重要的。 朱棣死后,到宣德年代,顺序就变了,全部先交给内阁,由内阁票拟(写出处理意见),再上交皇帝,皇帝批复后,交给司礼监,再往后的皇帝,若不想管事,直接让司礼监批复,公文就只在内阁和司礼监之间流转,司礼监权职大升。 而副本则先交给六科,属于那部门的事,由六科再交给那个部门。 比如是兵事,就由兵科处理,给兵部。 所以这里有敝端,有些本正本还在内阁手上,副本到了六科六部,普通官员比皇帝还早知道这些事。 然后皇帝批好的正本叫红本,还要交给六科存档,并抄送相关部门。 另外还有个部门叫‘报房’会来六科抄写有关信息,编发邸报,公开发布。 明代处理政事一直都是这样公开的,流转程序也是非常严格规范的,但可以看到往往皇帝是最后一个知道具体内容。 而如果是地方官的题本,往往也是当事人最后收到批复内容。 朱高煦当了皇帝后,感觉这过程太繁琐,并且不够保密。 如果是重要的军事情报,正本还没到皇帝手上,副本已经经过六科,再到六科相关部门,(而六科给事给事中等都是七八品的低级官员),到第二天,估计半个京师的官员都知道这些消息了。 政务公开处理,放在后世是好事,但这会肯定效率太慢。 比如前方大败,皇帝还没知道,京师官员都差不多知道了。 所以朱高煦要改制。 今天他到了华盖殿,看到御案上和地面上,堆着几堆奏折,粗看了下最少上百本。 特娘的,他心里暗骂了一遍,这皇帝确实不好干。 后世的领导多好呀,啥事不用干,嘴巴动动就好了,为啥我现在要这么忙? “传黄淮、胡广、胡俨、金幼孜——杨士奇,杨荣、杨溥-——”朱高煦想来想去,好像永乐初几批内阁就这么几个人。 解缙被他踢掉了,前面几个朱棣用过,杨溥是三杨之一。 他的命令下去后,外面立马有宦官骑着马飞驰而去。 现在朱高煦入住紫禁城,允许皇城中骑马飞驰,但宦官们骑的马,身上披有特制的黄马鞍,代表着传递皇帝的旨意或口谕。 因为华盖殿到午门接近一里多路,以前皇城里啥都靠走,走到外面都半天时间。 皇帝传召个人,打底半个时辰起,慢则一个时辰才会到。 现在朱高煦要提升效率。 传旨宦官骑着特制马鞍的马,飞速跑到午门。 午门口锦衣卫也有马匹准备着,比如皇帝要传召五人,锦衣卫出动十人,每人一骑,和宦官分骑五个大臣家里,如果有顺路,则可以少一两人。 这样效率就出来了。 以前皇帝传旨,都是宦官走出皇城,然后一家一家,挨户去通知,一圈跑下来,有时都要一个时辰。 传信的两人一组,两个锦衣卫来到黄淮家里,黄淮一听皇帝招呼,立马出屋。 其中一个锦衣卫问:“黄大人会骑马吗?” 黄淮点头说会。 锦衣卫则让出马来,他们两锦衣卫共骑一马,由黄淮先行入宫。 如如黄淮说不会,会有锦衣卫骑马带他。 通信来回都是马匹,半个时辰不到,黄淮他们先后都来到华盖殿,效率前所未有的好。 几人先拜见了皇帝,然后看看华盖殿,感觉到里面布局全变了。 西侧墙上是大明现在的新地图,包含交趾、大马等地,东面墙上世界地图。 这样的地图,在武英殿也有,且更大更清晰,还有沙盘。 中间有个长桌子,足足有三丈长,一丈宽,皇帝坐在北边,两侧都有很多凳子。 御案在长桌子后面,所有的奏折都堆在长桌子上。 长桌子上还泡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甚至还有干果甜点和水果。 朱高煦先看了看杨溥。 永乐初年,杨溥任太子洗马,成为废太子朱高炽的东宫僚属,原本也是朱高炽亲信,不过他运气好,朱高煦起兵中,老爹死了,按明制,回家守孝。 等守孝期满,正好朱高煦打进京师,他又屁巅巅回了翰林院。 当时有人弹劾他是废太子亲信,朱高煦看到名字后,就留意到他。 杨溥也是第一看到新皇帝,表情有点紧张。 “自己找位置坐。”皇帝面前也堆着十几本奏折,应该他自己批过了。 众臣面面相觑,然后分别找位置,这时才发现,桌上有批木牌,上面写着名字。 他们对着名字坐下,间隔挺远的,感觉非常稀奇,但心里确实很爽。 “朕要改制奏本,以后官员奏本时,正副本统统由通政司先送到华盖殿。” “每位大臣的正副本放一起,通政使用专用木盒放置,封蜡,除了加急的之外,每日申时三刻前送到午门,由午门检验后,送华盖殿。” 加急是即接即送,不得延误。 黄淮等人不敢吭声,静静听着。 “你们几个,每天下朝后就到华盖殿来,午饭晚饭都在华盖殿吃。” 几人面面相觑,这是要忙一天了?换后世,大伙要齐声痛骂资本主义剥削阶级,但这会大伙巴不得天天跟皇帝在一起。 “每过几天,奏折少的时候,朕只要留下来两个人,其余的人可以休息一天。” 朱高煦是好心让他们休息下,不说双休,至少给个单休,没想到后来这些人抢着要留下,没人肯休息。 “臣遵旨。”几人纷纷应道。 此时有人已经发现,桌上奏折都是正副本在一起的,应该最近刚送来。 “你们先大概看下,凡是关于礼部的,交黄淮。” “凡是关于工部的交胡广” “户部交杨溥。” “吏部交胡俨。” “刑部交金幼孜。” “兵部的交给杨荣。” “六部不能确定的,给杨士奇。” 朱高煦开心的把所有奏折分配到人。 看着他们迫不急待的忙碌起来,朱高煦狠狠喝了口茶,翘起二郎腿,这才是皇帝的生活啊。 (本章完) 第426章 知道了,朕会多多赚钱 皇帝喝了口茶,然后又道:“朕已让通政司那边也要改制,以后所有奏本先分类好再送来。” 即以后送过来时,通政司先处理一遍,按六类分好,不确定哪部的单独一类。 这次来的匆忙,朱高煦当时也没想到,现在才想到。 此时皇帝挥挥手,众大臣赶紧停下,纷纷凝望,等着皇帝说话,竖起耳朵听着。 除了杨溥外,其余的人要么是在永乐初就为内阁的,要么是废太子和朱棣重臣,现在还能在新皇帝面前干事,当然非常紧张。 “有些奏折可能不属于六部,比如请安、献策(包括没当皇帝前,还有劝进)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请安这种奏折,在清朝是最流行,下面的封疆大吏们没事也能上个奏折,向皇帝请安,皇帝还要批复,知道了,就差说声谢谢你全家了。 明初这会部分文官还是要点脸的,没有动不动向皇帝请安的。 但新皇帝上任,下面还是会有人这么干,朱高煦看到这种奏折就想骂人。 我请你吗哟。 “这些也单独给杨士奇。” 众大臣再次点头。 “你们看完奏折,先把自己的意见,写到纸上,夹在奏折中,最后统一再登记到另一张纸上。” 朱高煦这时扭头挥手,后面钟显赶紧挥手,一波小宦官走了上来。 宦官们给他们七位大臣桌边上放好笔墨和纸。 其中纸有两种,一种是夹在奏折里的,普通公文纸,一种是最后统计归纳到一起的羊皮纸。 羊皮纸上还画了个奇怪的表格。 第一行第一排写着:奏折来源。 即上奏的是谁,什么官职。 第二排写着:大概何事,因为有些奏折可能很长,所以简单用几个字说明奏折何事。 第三排写着:伱的批复。 几位大臣更觉的挺新奇,估计是新皇帝想出来的。 胡广想说几句恭维的话,但想了想,没好意思说。 朱高煦又道:“你们奏折看完后,感觉比较重要的,放在前面,特别重要的,在夹纸最下面,写个重字。” 皇帝说的比较多,但众人都认真听着,记好,生怕遗漏一个字。 说完之后,随着朱高煦一挥手,众人赶紧忙碌起来。 先把一堆奏折按类分好,然后埋头开始看起来。 没一会杨士奇那边弄了好大一堆奏折。 朱高煦目瞪口呆,因为杨士奇是不属于六部的。 怎么反而最多? 他让钟显随便拿一本过来。 打开第一个奏折,是陕西右政使杜智的奏折:“臣恭请皇帝陛下圣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就没有了。 朱高煦抬头:“杜智在陕西右布政使之前是干什么的?” 其他人还在思考,黄淮立马道:“永乐二年,杜智以北平知府,升陕西右布政使。” 杜智原来是北平知府,朱棣的人。 朱高煦立马在下面批复:“着吏部谪其为福州驿夫。” 然后扔到身后一个箱子里。 他身后有七个箱子,分别代表六部和其他。 正本到时会送往吏部处理,副本交由六科廊存档,然后由报房编发邸报,公开发布。 这其中会少了将来司礼监批红的一步,因为司礼监这个权职被朱高煦取消了。 当然,以后可能出现皇帝早死,太子继位还年幼,那皇帝批复这步怎么办? 当由内阁代批,也不能让宦官专权。 不过朱高煦想过,满清除了康麻子和末代皇帝,就没有皇帝年幼过,所以只要后面改制到位,严加管理皇子们,理论上是不可能出现皇帝年幼的事。 通常皇帝年幼,都是朝政动荡不安,政局大乱引起的。 杜智肯定想不到自己拍了个马屁就被贬为驿夫。 朱高煦这招也是学的朱棣。 永乐二年,云南布政司左参政张定,以罪谪为德州驿夫 当时朱高煦刚到云南没多久,张定上书不知什么事,被贬为驿夫。 那张定平时对朱高煦还是比较尊敬,临走时还来拜访了朱高煦,眼巴巴看着他,可惜朱高煦那会也无力帮他。 想到这里,朱高煦挥手示意钟显把刚刚扔掉的奏本又拿回来,他又后面写了句。 着升德州驿夫张定为大员左布政使。 钟显看的嘴角微抽,他左右看看,低头小声道:“陛下,这个要陛下写圣旨的呐。” “。。”朱高煦。 钟显也算比较好学,跟着朱高煦进入皇宫后,该学的也都学会了。 钟显说布政使这种级别官员,要么皇帝亲笔写圣旨,要么翰林院官员写圣旨,再皇帝用玺。 朱高煦不动声色点点头,心想真是麻烦。 翰林院距离这里几里路,去叫他们写完圣旨再回来盖玺,来回差不多得半个时辰以上。 皇帝下个命令还这么麻烦? 朱高煦想了想,以后改成内阁来写,皇帝用玺。 “黄淮,你来帮朕写个圣旨。”并道,以后除了诏书,皇帝临时的圣旨,可由内阁代拟,皇帝用玺。 这么重大的事件改变,换明中期,肯定要朝堂争论好久,但现在朱高煦一句话就改变了。 人多好办事,当天一百多奏折,半个时辰不到就全部批完。 然后七位大臣批的,分成七堆摆在各自身前。 他们认为最重要的都在前面。 另有统计的羊皮纸在边上。 朱高煦先粗看了下羊皮纸,然后拿下七位大臣认为比较重要的奏折:“你们换个位置,重新看下这些奏折。” “看看其中还有没有你们认为比较重要的。” 七人纷纷换位置,再次各找一堆看了起来。 朱高煦拿到十几本比较重要的,先看了一遍,然后批复,有时会点头,有时会摇头。 重不重要,其实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秤。 立场不同,显然想法也会不同。 没一会,朱高煦看到户部尚书夏原吉的奏折。 这应该是昨天送到通政司的,所以今天夏原吉和他见面时,他还没开始看。 夏原吉说大明现在兵马太多了,仗也打完了,陛下是不是可以裁减些兵马,因为花钱太多。 大明军队以前都称饷粮,几乎以粮为主,朱高煦为打赢讨逆战,不但养着军士,还花钱。 现在月饷仅现钱就五钱银一个,全大明两百多万兵马,一个月就要一百多万两,再加上官员的钱粮,开销巨大,皇帝还要取消宝钞,那有这么多银子。 夏原吉虽然是户部尚书,报的事是兵部的事,算在兵部奏折里。 朱高煦想了想,批复道:“知道了,朕会多多赚钱。” 不知道夏原吉拿到之后,会什么表情。 当了皇帝之后,朱高煦发现真是事多。 当天奏折算是比较少的一天,却同样是各种各样,这边有水灾,那边缺粮,这边河道不通,那边有倭寇。 朱高煦这才发现现在都有倭寇了。 而大部份官员处理事情都比较简单,比如某地水灾,他们的批复则为令户部拨发,地方配合赈灾。 简单说让户部出钱,地方配合也出点,一起赈灾,至于怎么赈怎么具体干,都不会说。 这也是古代赈灾老是会有舞弊的事情发生,官员私下扣克贪污不止的原因吧。 等大伙轮批了三次后,朱高煦把几人叫到身前。 “河南信阳水灾,你们这样批复是不行的。” 大臣们面面相觑。 “信阳州多少人?”朱高煦问。 众人纷纷茫然,明显不知道。 “也不能怪你们,以后上报灾情,需要估计受灾面积,大概人口。” “着户部拔粮一万石,银五千两,由锦衣卫、当地按察司、信阳卫三方共同配合地方赈灾。” 这是大明甚至以前各皇朝都没有这么干过的事,众大臣听的一愣一愣。 接着朱高煦解释,要他们根据朱高煦的想法,列个章程,然后发全国通报。 大概是,各地报灾情,先要报受灾面积和大概人口,需要多少支援。 朝廷随便下拨部份,并同时派人实地查探。 赈粮和物资由就近无灾县府先提供,户部再还粮或还款,若就近没有的,则户部先拔。(大明户部在很多地方都有粮仓,下一步朱高煦要着重粮仓的管理,严防后世粮仓起火这种莫名奇妙的事情发生) “赈灾中,锦衣卫会同其他省的按察司现场查实受灾情况。” 朱高煦说的第一条就让他们眼前一亮。 山东受灾,要用其他省的比如浙江按察司派人前往,京城锦衣卫派人前往,联合办公。 除了核实情况,更是监督救灾用粮和用钱。 当地卫所要参与,弥补人手不够的情况,同时也有监督的作用,这样就是三方联合监督,加上本地官员,四方办事,其中锦衣卫和按察司是要去查问题的。 而当地官员和卫所,尽力要保证做到自己没有问题。 朱高煦飞快说完,令他们七天内列出个详细章程,给皇帝过目,以后有任何灾情,按章程办事。 朱高煦更指出,受灾后,当地和附近州府先办事,再上报,朝廷肯定不会拖欠他们。 古代有些地方官员先上报,等朝廷下了旨意,再开始赈灾,人都死了很多了。 当天朱高煦重批了很多奏折,要求编备数个章程,包括要求各地兴建水利,朝廷准备专门在户部成立水利司,拨巨资支持。 因为吴哥王朝和占城的水利非常发达,当地粮食产量也特别高,大明在这方面远远落后,中后期也是天灾不断,甚至还有旱灾出现。 但几位大臣的意思,缺钱啊,陛下那得有多少钱啊? 朱高煦想着,交趾和福建和钱粮,快运来了吧? (本章完) 第427章 三个西瓜四个人怎么分?(加更求月票) 洪熙元年十二月初,大明京师有些寒冷,今年冬天来的比较快,最近半个月,皇帝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在华盖殿或武英殿或东暖阁召群臣议事,也很少出去。 时间长了,群臣们也就心里门清。 东暖阁在皇帝寝宫乾清宫后面,通常被皇帝叫到东暖阁的议事的,都是比较着急或重要的事,华盖殿是内阁帮皇帝处理公务所在,但皇帝在十二月初私下称呼他们为秘书处,由于很多官员私下遇到内阁成员们,都会笑称他们为秘书。 至于武英殿,则是开大会的地方,通常皇帝要召集十人以上的会议,就会在武英殿内。 这三个地方正好由近及远,所以如果能常去东暖阁的,肯定是和皇帝比较亲近的。 十二月初二,朱高煦从华盖殿处理完公务回到乾清宫。 刚到门口就听到欢笑声,接着就看到几个孩子先后跑出来,在宫外嬉戏,后面跟着一堆宫女和宦官。 朱高煦看到他们,脸上也露出慈爱之色。 他的四个儿女朱瞻壑、朱瞻圻、朱瞻城,朱敏儿正在一起玩耍。 四个儿女表面上孙若男的儿子朱瞻壑最大,其实景姝的儿子朱瞻城在外地就先生了,不过现在只能排老三。 四个子女都是讨逆战前生的,去云南后,朱高煦忙着想造反,又怕失败,所以也不敢多生儿女,到处奔波,准备造反事宜。 直到进入京师之后,才在九月份把她们接过来,目前可能有怀孕的,但还没发现。 “父皇,父皇——”最大的朱瞻壑也才八岁,长的虎头虎脑,看到朱高煦便第一个奔了过来。 接着朱瞻城和朱敏儿纷纷上前,也没施礼,直接扑进朱高煦怀里。 朱高煦哈哈大笑,搂着他们感觉异常亲切。 只有二儿子朱瞻圻,韦沫儿的长子,来到朱高煦面前后,先恭敬的施礼,然后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瞻圻拜见父皇,父皇圣安。” 朱高煦愣了下,上次见他还没这样,这才两天不到,就换性子了,不由意味深长的看眼朱瞻圻。 朱瞻圻也似乎有点激动,脸色微红,估计有点不习惯这样,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过来,让父皇抱抱。”朱高煦这时笑道。 朱瞻圻这才赶紧上前,扑进朱高煦怀里。 今天几个孩子到这里,是朱高煦每六天考校的日子。 在讨逆战时,几个孩子是在云南请的老师教导,现在刚刚进宫,皇子们的老师还没确定,不过朱高煦心中已经有人选。 目前这些皇子都是跟着各自的娘亲,由娘亲们选的老师先带着。 朱高煦也没先洗澡,,在大殿里考验诸子女最近的学习,现在儿女们学的还是儒家那套,朱高煦先问:“你们现在的老师都是谁?” 朱瞻壑说是兵科都给事中胡濙。 朱高煦感觉听过这名字,又想不起来。 原历史朱棣在去年派胡濙到处寻访建文帝下落,一直在外多年,连母亲病世,朱棣都不准他回来。 这次因为朱高煦起兵造反,胡濙也没干成这事,但被孙岩推荐,为朱瞻壑的老师。 朱瞻圻和朱敏儿的老师居然是杨溥,杨溥在朱高炽当太子时,是太子洗马,也是相当于东宫秘书的性质,但之前还没有受到朱棣重用,没成为内阁首辅。 朱高煦进京后,想到三杨的名字,才重用他,没想到韦沫儿居然选了杨溥。 但杨溥经常帮朱高煦干事,看来也没多少时间教他们。 景姝儿子接着道,他的老师是高贤宁,让朱高煦有点意外。 这个高贤宁当年在靖难中写了篇《周公辅成王论》,把当时的燕王朱棣也打动了。 朱棣登基后,专门下令捉捕他,纪纲和他一起读过书,专门去劝降。 纪纲好言相劝高贤宁接受官职,高贤宁说道:“君被学校驱逐,造反故应尔,我食朝庭俸禄多年,决不能负义投降,况且那样也辱没了王先生的教诲了。 纪纲知道无法改变高贤宁的志向,婉言回复燕王,燕王遂将高贤宁释放回家,这是也纪纲难得做的一件善事。 高贤宁在靖难后也没当官,一直在家隐居,这次是被江仲隆推荐,因为江仲隆和景清关系不错。 高贤宁本来不想出山,但听说是景清女儿的儿子,这才答应出山。 三人说完老师,然后巴巴看看父皇,都在想父皇会出什么题。 三人身后都是他们各自娘亲宫中的心腹宫女和宦官,此时也紧张的在远处侯着。 朱高煦想了想,伸手招呼女儿朱敏儿到身边,他牵着朱敏儿的手,缓缓道:“如果父皇现在身边只有三个寒瓜(西瓜),想分给你们四个,怎么分才能公平?” 四周一片哗然。 站在朱高煦身后的钟显也是一脸茫然,脑子里估计在想,应该怎么分才公平? 四个孩子也是个个茫然。 “瞻壑,你是大哥,伱先说。” 朱瞻壑涨红着脸,想了片刻,然后扰了扰头,结结巴巴道:“儿臣是大哥,愿让给弟弟妹妹,给他们三人,一个一个吧。” “嘿嘿”朱高煦淡淡笑了笑,又看向朱瞻圻。 朱瞻圻站也想了想,然后又想装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朗声道:“长兄当分一个,瞻圻和瞻城愿共分一个,还有一个给小妹吧。” 朱高煦也是笑笑。 又看向朱瞻城,朱瞻城排名最小,其实年纪最大,他直接道:“要么全部切开,四人平分,当最公平。” 朱高煦还是笑笑,再看向朱敏儿。 朱敏儿害怕的看了看朱高煦,然后低下头,怯怯的道:“敏儿不喜欢吃寒瓜,还是给三位兄长,一人一个吧。” 四人四种答案,在场的都在想皇帝喜欢那种。 但朱高煦也没说啥,笑着鼓掌道:“你们都能这么想就好,兄弟姐妹,当同心同德。” “谨遵父皇教诲。”众儿女齐声道。 完事后,朱高煦又随便问了些功科,几个儿女都能背点东西,记性挺好的,想想比自己当年强多了,最讨厌背东西,所以英语也比较差。 等几个儿女们走了,朱高煦问钟显,他们是如何上学的? 钟显道,每天上午辰时(大概七点左右)送到南便殿,里面有几间房屋,几个老师各占一屋,各自教学。 但是最近这半年月,杨溥被朱高煦招到华盖殿,所以朱瞻圻有时侯会很晚送过去。 南便殿就是后来的文华殿位置,就在内承运库斜对面,距离大概有一百多步。 朱高煦心想,这和满清差很多了,满清皇子们三四点就起床学习了,各种东西啥都要学,也正是在这种严格的环境下,满清的皇帝,多少比起明朝的靠谱点。 虽然他很讨厌满清,但是别人的优点,还是要学习。 —— 第二天上早朝,朱高煦坐在御座上,发现人群里很多人悄悄打哈欠。 但别说大臣们打哈欠,朱高煦自己刚当皇帝刚上早朝时也打,因为他也要很早起来。 明朝的御门听政太早,官员们凌晨三点钟左右要到午门外,大概五点钟开门进来。 连着皇帝朱高煦也要在四点要起床准备,如果有长辈,还要向长辈们请安。 还好现在他在皇宫没有长辈。 早朝时,四品以上官员可以和皇帝说话,四品以下只能递折子,开完会,大伙会回到各自的部门,比如六部、五军都督府等办公。 朱高煦最近正在琢磨着改制,因为感觉官员们太辛苦(重要的是连带着他也要早起),有的京官如果住的比较远,要穿越大半个京师,差不多凌晨一两点就要起床。 后世这个时间,很多人都没睡觉呢。 而且他挺不喜欢早朝这么多官员的场面,因为人数越多,有时候处理一件事情越麻烦,反而几个人能决定的话,通常效率就会更快。 明朝中后期形成内阁为主,大概也是这原因。 他今天听了会,基本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重要的事情,都有昨天批的折子上出现过。 就算有重要的事,有时当场也要争论下,很难决定。 比如今天,他想疏通运河,兴修水利,下面赞成和反对的都有。 反对的人觉的刚刚打完大仗,不宜劳民伤财。 赞成的人觉的对国家有利,需要进行。 朱高煦不想和他们讨论下去,觉的是浪费时间,因为下面这些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还是要靠皇帝来决定。 当然了,原历史到明中后期,大臣们敢顶着皇帝干,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 “肃静。”突然宦官钟显唱了一声。 众人抬头,这才发现皇帝在招手。 四周顿时慢慢安静下来。 “今天在场的官员,都有马车吗?”朱高煦突然问。 人群犹豫了下,很快有大臣站出来,回陛下,臣没有。 这大臣朱高煦也不认识,但能站出来说话,应该四品以上。 接着发现很多人脸上表情复杂,应该也是没有马车的。 当然,有些住的离皇帝近,确实不需要。 “朕最近上朝。”朱高煦缓缓道:“发现有部分官员都在打哈欠,应该前天晚上,没有睡好。” 众大臣顿时表情各异,有人脸上已经露出慌张之色。 “臣工们觉都睡不好,如何为大明帝国,如何为朕效力?” 下面一片寂静,无人敢出声。 “朕想来想去,需要改下上朝制度。” 还好今天解缙不在,不然这家伙要说这是祖制,轻易不能乱改。 朱高煦见众人不出声,知道自己还是有点威望的,必竟把另一个有威望的明纣王给干翻了。 (本章完) 第428章 朱高煦要变昏君了 朱高煦这时道,以后上朝改为早上辰时四刻(约八点),午门辰时三刻开(七点四十五)。 诸大臣辰时二刻(七点半)前到午门外就行,不用太早。 另外,朱高煦又道,每天上朝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要来回扯半天,简直浪费时间,以后如果没有接到通知的情况下,每过三天就休息一天。(这里的休息不是不上值,是不用上朝,官员各自在自己衙门里上值)。 每月各级官员可以自主请假休息三天。(三品以上,要皇帝批准。)当然,皇帝自己也可以自主休息三天。 朱高喣今天对上朝制度进行了重要的改制。 大明文武百官上朝,能在朝上说话的并不多,几乎七八成的人没机会说话,能说的大部份还是小事,有时一个县令的任命人选,都可以说半天,有些御史和言官要弹劾人时,能从这个人的祖宗八代说起,想方设法来证明他有罪,真是浪费皇帝的时间。 接着朱高煦又道,京官有马车的尽量坐马车来,没马车的,坐的远的,向户部报备,由户部调剂房子,让京官距离皇城近点。 京官近了也有好处,皇帝想召人的时候,也比较快。 明朝官房到了级别才有,皇帝这番话,立马得到很多中低级京官的支持。 今天皇帝进行了重要的改制,通体来说,是非常照顾全体官员,为官员们着想,推迟了上早朝,还给了大家休息的时间。 但皇帝明显也有私心,明显自己也想偷懒,刚登基就把上早朝时辰推迟,还加了好多休息天,大臣们是又喜又愁。 有人立马在心里算了算,官员们每四天有一天不用上朝也就算,毕竟还要上值。 可皇帝不用上朝,就是休息啊? 皇帝一个月岂不是有三分之一在休息? 左都御史吴中不高兴了。 史记吴中,丰伟如冠玉,长七尺余,声若洪钟,朝野望之。 历史上他就敢违抗成祖的旨意。 朱高煦刚把新规说出来,吴中就出列:“启奏陛下,臣请奏。” 这家伙声音很大,站在他边上的右都御史孟善听的皱眉往后退了几步,估计耳朵被震到了。 “吴御史你说。”朱高煦笑眯眯道。 “臣斗胆,请问陛下。” “每四日停朝一日,大臣们还要上值,陛下您干啥?”吴中不客气道:“陛下打算每个月休息半个月吗?” 四周一片喧哗,很多人都震惊吴中的胆大。 新皇帝进京满一年了,虽然没杀多少人,但是对解缙的事情和徐辉祖的事情来看,皇帝还是有点脾气的,只是不想发火和做残忍的事而已。 但吴中当廷责问朱高煦,朱高煦并不生气。 他早就了解到吴中是什么性格,这也是为什么让他当左都御史的原因。 如果大臣们个个唯唯诺诺,或像杨荣、刘俊一样只会拍马屁,他朱高煦在后世,岂不被写成昏君? “朕,确实需要更多的时间自由活动。” 朱高煦第一句话引的群臣又是哗然。 吴中瞪着眼睛,满脸通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其他人这么说,他能骂过去,你就是想偷懒,但皇帝这么说怎么骂? “吴御史勿急,朕这么说吧。” “大明帝国每天这么多事,大事小事都拿到廷议来论?” “吴御史不觉的浪费大伙的时间吗?” “。”吴中。 “以后上朝时间,照常讨论事情。” “但停朝的时侯,朕会根据实际情况,召集六部尚书,包括吴御史等一批重要的官员,另外在武英殿或华盖殿讨论。” “简单来说,大明朝很多事情,不需要满朝文武来讨论。” “只需要朕和一些重要的官员就可以决策。” 朱高煦一再重申‘重要’的官员。 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和一些勋贵们明显激动起来。 大伙都以为皇帝说的是他们。 但皇帝实际是为将来的内阁做准备。 朱高煦又道:“至于不上朝和不议事的自由时间,朕非常需要,但并不是为了偷懒。” “因为朕觉的,无论是皇帝还是官员,只会坐在皇城和衙门内,是无法休察到民情,无法感受到百姓需求。” “吴御史,你身上的二品官服,用苎丝、和纱罗织成,你知道外面的苎丝和纱罗,多少钱一匹吗?百姓织同样的一件衣袍要多少钱吗?” 吴中表情一凝,当然不知道。 他不由看向户部尚书夏原吉。 夏原吉眼角微抽,不敢看他,夏原吉哪记得这种事。 “哪位爱卿知道?”朱高煦大声问。 群臣们安静了片刻,突然有个人小心翼翼的往右侧移了一步。 朱高煦第一眼没认出来,然后想到自己进京后召见四品以上官员面圣,这人好像是工部左侍郎张本。 他记忆也算不错,尽量记住一些重要的官员。 “陛下。”张本先看了眼朱高煦,感觉到朱高煦笑眯眯的,这才大声道:“京师苎丝每匹四两银,或宝钞六贯二百文--” 他倒真是门清,什么货物卖多少银子,多少铜钱,多少宝钞清清楚楚。 有些大臣听的面露惊色,宝钞现在贬成这样了? 朱高煦听完看向张本:“这应该是工部从民间的进价,张侍郎能背的如此清楚,也不容易。” 张本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 “但是。”朱高煦语气一转。 “实际上京师市场上苎丝每匹只需三两二钱银,或宝钞四贯八百文---”朱高煦越说声音越大,最后表情变的无比严肃:“而在江南苏州,苎丝每匹只需白银二两三钱---” 工部尚书宋礼和工部左右侍郎听的脸色皆是大变。 朱高煦这时又大声问:“你们知道在宫内朕为自己做了一身同样的材质的常袍花费多少?” “内廷标价,仅苎丝一匹就二十两。” 满朝文武脸色大变。 “朕想问问诸位大臣,朕每天坐在皇城里,如何知道外面的物价和民生?” “难道你们都想蒙敝圣听,欺上瞒下,不想让朕知道外面的事情吗?朕是不是要做个瞎子,聋子才如你们的意?啊---” 朱高煦突然大声质问,震惊全场。 “陛下息怒。”李景隆反应最快,率先跪下。 “臣有罪。”工部尚书宋礼也赶紧跪下。 接着哗啦啦,现场跪满了文武勋贵。 朱高煦看着跪满一地的人,没好气的挥挥手:“朕不是对你们发怒,你们都起来。” “朕只是想告诉你们,朕不喜欢天天困在皇城里,朕希望有时间往外面跑。” “朕也希望诸位臣工,不要只知道坐在衙门里。” “大明朝很大,但现在通行不够快,消息又闭塞,只要存心,下面的人很容易欺上瞒下。” “将来诸位如果为官一方,千万要记得到处走走。" “有句老话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朱高煦说完,才想起这句话还没出世。 “陛下圣明。”此时堂下一片称颂声。 大明新皇帝当了刚一年,朱高煦就为自己偷懒不上朝,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有些大臣已经感觉朱高煦要变成昏君了,加上请假三天,皇帝将来可能随时消失四五天。 皇帝都不在,这朝廷如何运转? 可朱高煦知道,后世皇帝就是几十年不上朝,大明朝廷的内阁照样可以运转自如。 ---- 此时临近洪熙元年年末。 京师里已经有了过年前的气氛。 但前魏国公徐辉祖可高兴不起来。 皇帝虽然没有杀他,也没有软禁他,但是把徐家从大明开国以来的所有财富,房产,商铺,田地几乎全抄光了。 当时锦衣卫那样子,差点把徐辉祖气吐血。 锦衣卫几乎挖地三尺,要找出他们家那怕埋在田地里的一两银子。 经过一番抄家之后,徐辉祖全家二十几口人,最后带着一百亩田和几百贯宝钞,搬迁到武定桥北的一幢只有两间屋子的小院子。 曾经的巨大国公府,变成两间屋子的小院,这种落差是一般人无法承受的。 搬过来没多久,徐辉祖把跟过来部份仆人和侍女遣散,最后只有妻子李氏,儿子徐钦,儿媳何妙莲,长孙徐显宗,一家五口人,还跟着一对忠心耿耿的老仆徐平夫妻。 七个人挤在小院里,徐平夫妻睡在院中的柴房,这才勉强够住。 曾经的魏国公流落到这个地步,简直让人稀吁。 但徐辉祖反而没有朱棣时期生气。 朱棣时期他虽然还享有一切,但被软禁在家,一步不能外出,还不如现在。 人就是这样,被软禁的几年之后,就知道自由的可贵。 原本徐辉祖还是对自己很有信心。 但是这才到十二月份,徐平就来回报,仅有的一百亩田小麦,全部冻死了。 原因很简单,徐辉祖没能力雇佣佃户,徐平也不是很懂农活,结果寒冻来临前无人管理,居然冻死。 十二月底,徐辉祖带着儿子匆匆来到田间,看到满田萎缩无力的的小麦苗,绝大部份已经发黄,顿时恼羞成怒。 他的脑海里,也闪过不久前朱高煦派人的传话。 “你徐辉祖要不是勋贵之后,你有屁用?真以为自己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治世能臣?你有本事靠着自己能在大明活下去再说。” 朱高煦的话尤若在耳边回绕,徐辉祖看着田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429章 祖制都被逆子败坏了 锦衣卫抄家的时候,把徐家十几个庄园全给抄没了,一粒米都没给他们留下。 徐辉祖最近是靠着宝钞暂时买了点米粮先养全家。 但宝钞不停在贬值,用宝钞买米越来越贵,也是坚持不了多久。 原以为只要熬到明年夏收,卖掉小麦可以换粮米,没想到现在全完蛋了。 父子两也不懂农事,如今看着田里的荒乱,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办。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辉祖寒着脸,转身问身后的徐平:“还有救吗?” 徐平长叹,摇了摇头。 徐辉祖绝望的用双手掩面,然后狠狠抹了下脸,迎面寒风吹来,他身体不觉的冷,心里感觉很冷。 这今冬要是失收,岂不是让朱高煦看了笑话,我自己养不活自己? 我徐辉祖,难道还不如那些粗敝的庄稼汉子? 徐辉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再仔细想想,他却是现在一筹莫展,毫无办法。 怎么办? 就在徐辉祖无比难受的时侯,不远外突然出现一队人影。 这里的上万亩田以前都是他徐辉祖的,现在只余东边角落里这一百亩。 朱高煦留给他的还算是良田,也没把他逼上绝路。 但良田都被徐辉祖搞砸了。 附近出现的身影很快引起徐辉祖的注意。 对面好像也有人看到他,接着有人快步跑了过来。 等近了之后,徐辉祖脸色更难看了。 这是他以前的心腹大将千户李玄。 当年朱高煦往京师外跑,他就是派了李玄去追。 朱高煦进京前,徐辉祖的部下全被征调,参与了朱棣和朱高煦的湖广决战。 李玄战败后跟着上官投降朱高煦。 朱高煦进京后,居然还升官了,现在为羽林右卫指挥佥事。 他应该认出徐辉祖,飞跑过来,身后跟着一队人,也赶紧跟过来。 老远就开始下拜:“末将拜见魏---都督。”李玄跑到他面前,跪下,施礼,态度很好。 徐辉祖苦笑:“起来吧,现在俺只是平民一个,不是什么都督,李将军不用多礼。” 李玄脸通微红,讪讪起身。 这时他身后的几个也跑过来,全都不认识徐辉祖。 徐辉祖看了下,好像都是羽林右卫的衣甲,有几个年纪还比较大,差不多有四十岁了。 “你们这是在干嘛?”徐辉祖问。 李玄有点不好意,想了想后,示意徐辉祖到边上,远离这队人,然后小声道:“有些兄弟退役,陛下说带田退役,过来分田。” “。。”徐辉祖,特娘的,分老子的田? 下一刻,他脸色更恼了,忍不住道:“祖制都被逆子败坏完了。” 李玄嘴角一抽,吓的半死。 他赶紧回头,还好刚刚跟过来人,被他示意留在远处,应该没有听到。 “军户世袭之,这是太祖高皇帝订下的规矩,逆子说改就改?俺看用不了几年,大明军士就变的毫无战力。”徐辉祖怒不可竭:“到时北元恐怕又要打回来了。” 此时在徐辉祖这些人眼里,大概还是以为北元是大明第一大敌。 陛下都不带搭理北元的,李玄心中暗暗想着。 不过徐辉祖反应这么激烈,他当然不敢说。 只好道:“陛下有些想法还是挺好的。” 当下便道,今年羽林右卫四十岁以上的小旗和军士大概有三百多人,全部退役,然后从民间征召一批年轻的新兵替换。 退役的每人分田二十亩,税赋一成。 新兵从江西、河北(北平)、山西三地征招,只有兵士要来,家属不来。 又言,明年开始,全国要大范围调动,即军属(家属)分离,江南(直隶)的人,到外省驻守,外省的,到直隶来。 以后当兵,就不用屯田,专心训练,战斗力不会减的。 徐辉祖听了冷笑:“逆子是怕别人学他造反,故意如此,以后军属分离,军士们和家属分隔两地,当然没人敢造反了。” 李玄不置可否。 徐辉祖又道:“太祖时,军田占全国税赋四成以上,他这么搞,以后没有军田,还能收上多少税赋?” 李玄道:“朝中大臣们已计算出来,按陛下新税法,将来税赋只会远超军户世袭制。” “哼”徐辉祖当然不信。 他又冷哼道:“军士们常年在外,与家属分离,还有战力?” 李玄又道:“陛下给兄弟们留了探亲假。” “为防路程太远,通常各卫军士驻守不跨过两省(或千里以内),千户以上,可跨全国各省。” 简单说,京师的人,最远不会超过江西,这样来回一趟,走水路的话,用不了十天,最远半个月也差不多。 “羽林右卫五千多人,每月最多可轮休两百多人,两年正好轮休完。” 即每两年,所有军士可以回家一次。 若战备时,则取消休假。 而实际上,很多人都不愿意回家。 因为朝廷有规定,如果不休假,可以补贴军饷,可发给军士本人,也可以发给家乡亲属。 探亲假实行后,羽林卫每月要求休假回家的不到十人,很多人不愿意回家。 因为明军在外驻守习惯了,每次出去打仗,像以前打安南、打云南,都是要出去几年。 更别说还有和郑和一样出海,同样一去几年。 所以一两年不回家是常事。 朝廷即然有补贴拿,很多人干脆不回家。 徐辉祖很不高兴。 以前的心腹李玄不停为皇帝说好话。 皇帝的所有政策都是好的。 逆子把祖制改的一踏糊途,俺就不信没有错漏。 徐辉祖咬牙道:“他还给全国双饷,你看着,俺看他还能坚持多久。” 大明帝国仅军队就一两百万,朱高煦难不得能凭空变出饷银来? 李玄心想,皇帝好像真的很会赚钱,至少现在朝廷也没说缺钱粮的。 但他看徐辉祖不高兴,自然也不敢再多说。 曾经的两主仆突然好像没什么共同语言。 李玄发现徐辉祖儿子看着田地发呆,估计他们家田出问题了,想开口帮助他,又怕皇帝怪罪,左右为难。 现场沉默了片刻,徐辉祖突然问:“瞿能去哪了?” “镇南总兵官,驻守西贡。”李玄道:“听说在交趾南面,比较远。” 徐辉祖脸色有点发红,当年他和瞿能关系很铁,没想到瞿能在讨逆战后,都没来看过他。 李玄看他表情不好,赶紧道:“听说蜀国公很早就向陛下提议,为都督说话--” 言外之意,皇帝没有杀你,估计瞿能还是起了作用的。 “呵呵。”徐辉祖干笑,知道李玄是在帮瞿能说话,但他脸色缓和了不少。 “都督的小麦冻死了?”李玄突然问。 徐辉祖脸有点红,然后点点头。 “末将出钱,买下明年都督的夏粮。”李玄咬了咬牙,决定最后帮前任老板一次。 “不用。”徐辉祖羞怒道:“俺不能让高煦看死,俺一定能在大明活下去。” 徐辉祖也是个倔脾气,要不然历史上也不会不肯开口承认朱棣,最后被赐死。 朱高煦说他不能靠自己活下去,徐辉祖偏要证明给朱高煦看。 当天和李玄说了很多,他也问了很多,得知了朱高煦很多新政。 明明感觉有些政策还是比较靠谱,他还是嘴上不肯承认,全部否定。 回来的路上,他闷闷不乐,老是想着以后的粮食从那来? 他只从家里带出三百多贯宝钞,如果没有其他收入,总有用完的一天。 或许,支持到秋播还是可以的? 独子徐钦看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两父子和老仆徐平一路无语回到城里。 他们从通济门进城,进城之后,徐辉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五军都督府就在通济门附近,以前他上下值,每天看到通济门边上,有很多乞丐。 这边是京师乞丐最集中的区域之一,因为大量的酒楼和春楼在这边,乞丐们容易得到丢弃的吃食。 “俺记得,以前这里很多乞丐的?” “听说京师乞丐都被送往朝廷新成立的大员承宣布政使司。”儿子徐钦这时终于说话了。 “逆子那来这么多新花样?又是劳民伤财。”徐辉祖骂道。 徐钦嘴角微微抽搐,下意识左右看看,还好没有外人。 身后徐平这时也说话了:“龙江码头每天有人招人去大员屯田,说那边有良田,朝廷提供农具和牛,前三年免税。” “小春他们,好像都去了。” 徐平说的小春他们,就是以前魏国公府上的仆人和侍女们,而徐春正是他儿子。 魏国公养不起这么多人,徐平只能让儿子自谋出路,他自己不拿工钱,还要照顾徐辉祖全家。 这些人被徐辉祖遣散后,也没地方去,又要生计,听说大员有良田,且前三年免税,便都去龙江码头参与了。 徐钦突然脸色大变:“父亲,明年咱们的夏税怎么办?” 他们家有一百亩田,按大明新政,也是要交税的。 徐平即道:“陛下按成收税,不是以前按量,咱们没有收成,自然不用交。” “对哦。”徐钦恍然大悟,笑道:“这样好,这样好。” 以前朝廷规定按量收税,每亩官田多少升,民田多少升,你就是遇到天灾人祸绝收了,还是要按量交税。 现在皇帝按成收税,没有收成,当然就不用交啊。 徐辉祖一听不用交税给朱高煦,顿时又高兴起来:“如此正好,不用给逆子交税。” “。。”徐钦。 “大员召人,屯田开荒,三年免税,朝廷出种子和牛还有农具--”就在这时,路边有当地应天府衙役走过,一边走一边敲锣大叫。 徐钦心中一动,看向父亲:“父亲,要不我们---” “闭嘴,俺打死也不会去这种蛮荒之地。”徐辉祖暴怒道。 (本章完) 第430章 天下读书人都要反对皇帝 通济门边上的妙花楼二楼。 几个男子正搂着小娘,喝着花酒。 透过窗户,其中有个人眼尖看到了徐钦:“那边不是徐钦么?边上是他老子徐辉祖吗?” “是废魏国公。”有人也马上道:“他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今上仁厚,还未对其禁足,比起废纣王是宽容多了。” “今上以云南一隅,起兵讨逆,还成功了,简直千古奇功--” 这桌上有五个男子,先后有两个开始吹朱高煦。 坐南边的男子看起来有三十岁左右,这时侧身拍拍怀中的小娘,那小娘识趣的起身。 男子再挥手:“你们先出去。” 包厢里的小娘们纷纷退去。 “云台兄又要大放厥词了吗?”对面有人笑道。 “当洗耳恭听。”又有人起身,走过去看看门外,然后再轻轻关上包厢大门。 被称云台兄的是江南学子,苏州昆山县人,姓史,叫史鹏飞,字云台。 史氏是当地望族,昆山首富,自隋唐起,就是昆山著名豪门乡绅,历史上出过很多高官才子。 史鹏飞见门关上后,冷然道:“你们不要高兴太早,听说明年开始,今上要改革,官绅一体交税,咱们读书人的优免也没有了。” 几个读书人一听,表情微微有点不自然。 明朝大概是读书人最好的时代,当时的读书人简直就是特权阶级,享有诸多特权。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免除徭役,根据大明法律,读书人只要成为秀才,就可以免户内二丁差役,而明朝的徭役很重,一般家里有二十亩地的农民,如果家里不出个秀才,不出几年,就会因为徭役破家荡产。而且这个特权造成了明朝后期,随着一个县里秀才举人越来越多后,老百姓分担的徭役会越来越重,越来越穷。 第二个特权就是使唤奴婢,明朝只有秀才以上才可以养奴婢。 第三个特权就是法律优待,读书人犯了重罪,先要革除功名才能对他用刑,如果是轻罪只能让学院处分了事。 第四个特权就是粮赋的优免,这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优免,在万历时经过多次修改,以当时的新例看:现任甲科京官一品免田一万亩,以下递减,八品免田两千七百亩;外官减半;致仕免本品十分之六;未仕进士优免田最高可达三千三百五十亩,未仕举人优免田一千二百亩;生员、监生八十亩。 看看到了万历时期,一品大员可以优免一万亩,举人都能优免一千多亩。 这就导致了所谓投献,即地主富人纷纷把田挂到举人和秀才名下,享受免税,然后再给好处举人和秀才,大家一起享受朝廷的特权。 到明中后期,这样的结果是,有钱有田的不用交税,大量的税赋压在普通老百姓身上。 第五个特权是廪膳生员制度。 就今天在场的五位江南学子,个个都有秀才生员的身份,其中有四个人身上被别人挂了粮田。 按明年洪熙二年的新税法,读书人优免没有了,以后所有人的田都要交税。 “今上不会这么干吧?”有人立刻质疑:“今上为方孝孺等翻案,重用读书人,岂会对读书人做出这种事来?” “今上以武力夺取天下,有什么事不能做?”史鹏飞冷笑道:“天下谁敢反对?” 四周一片沉默,很多人刚才还挺开心的,被史鹏飞一说,都不开心了。 “而且不只是税赋的优免。”史鹏飞又道:“我听说,读书人所有的优待都会取消。” “什么?”有人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廪生也要取消?” 明朝生员(秀才)有三个等级:廪膳生、增广生、附生。 明府、州、县学生员最初每月都给廪膳,用以补助生活的,就叫廪膳生,名额都有定数,明初府学四十人,州学三十人,县学二十人,每人月给廪米六斗、每年给四两银子,有时也会发些油盐之类。 放在后世,等于考上大学就由国家给钱养着。 听到这条也要取消,现场都炸锅了。 “今上岂能这么干,这不是要让天下读书人起来反对他?”有人愤愤不忿。 史鹏飞眼珠一转:“明纣王进京,杀了多少读书人,天下读书人也没起来反对啊。” “大伙都不同心,自然毫无作用?” “当召集所有读书人,一起向朝廷施压。” “就怕引的今上雷霆震怒。” 众人你一言我语,有人提议回去鼓动所有读书人起来闹事,也有人怕皇帝和明纣王朱棣一样大开杀戒。 就在这时,史鹏飞道:“我观今上,非常爱惜羽毛,进京之后几乎没杀一个读书人,对解缙、徐辉祖之流也是刀下留情,摆明想告诉天下人,今上仁厚,性格温和,爱民如子。” 有人振臂回应:“他想当明君,咱们就成全他,只要鼓动天下读书人起来同心协办,朝廷一定不敢这么对待读书人。” “云台兄说的有道理,谅今上也不敢动刀杀人,他不怕后世说他暴君吗?” 此时史鹏飞高高站起,甚至一脚踏在桌凳子上,大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大伙一定要同心协力,只要天下所有的读书人都支持我们,今上也只有妥协。” “云台兄振臂一呼,天下响应,此等壮举,必然留芳百世。” “说的好,来,干了这杯。” 包厢里四个热血青年,被史鹏飞一鼓动,纷纷发下大誓,要鼓动天下读书人一起反对皇帝新政。 他们打算在明年一二月串连。 这五人来自三个省,浙江、江南、山东,先各自回到自己所在的省,然后在明年二月份的会试前,鼓动考生和天下读书人。 按大明律,原本是三年一次科举,但历史上在永乐四年(1406) 后,一直到永乐九年(1411)才开考,接着朱棣可能为了弥补,又在永乐十年再加了一次。 原历史可能因为北伐或建造北平皇城等原因推延了,这次是因为讨逆战。 朱高煦上位后,正好在明年(1409)二年举行会试,还在三年期内。 五人饮酒为盟,于第二天纷纷离开京师,回到各自家乡。 --- 数日后,黄淮他们准备好完善的几个章程,包括《大明赈灾方案》《大明水利建设方案》《大明粮仓建设和管理方案》等,朱高煦召六部尚书、六部侍郎在武英殿共阅,查漏补缺。 夏原吉立马又叫,这需要好多钱。 六部左右侍郎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小会,倒没人敢哼声,估计还不习惯。 夏原吉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一堆纸。 他准备单独向皇帝汇报的,但今天正好被一起招过来。 朱高煦拿过来一看,夏原吉用了很长时间,整理了大明现在每年的大概开支。 这个开支,朱高煦在今年十月份刚回京时让夏原吉弄的,前后弄了一个多月,快十二月了,这才弄好。 “大明全国兵马实额两百二十八万四千九百六十六人。” “每月军饷发银一百七十四万(绝大部份还用的宝钞)——” “大明全国文官一万四千。” “大明有爵勋贵两百四十一。” “大明藩王-——” 夏原吉每样都写的清清楚楚,其中勋贵和藩王因为高俸禄,单独列出来的。 文官和武官,在洪武时是合计,正德开始分开计。 洪武时,老朱的时候,他动刀杀的厉害,用人也少,洪武三十一年(1398),即朱棣起兵前一年,大明全国文武官员才两万八千人。 后面就开始逐年增加,到正德年间,文官两万,武官八万,官员总数已经破十万。 嘉靖时整顿了下,文武总数降到八万。 此次夏原吉整理,按朱高煦要求,勋贵归一类,武官算到全国军队里面。 夏原吉这么算下来,如果用全部用银钞,全年开支两千多万两白银(或更多的宝钞)。 要知道这会粮价为2.5钱一石,若以粮计,相当于一亿石。 这什么概念?原历史大明皇朝在永乐时大概年收五千多万石税收,之后连年下降,宣德后基本维持在三千万石(+-200万)年收入,且大部份都是两千多万。 朱高煦一年支出抵永乐两年收入。 但他确实没办法,讨逆时为所有官兵和官员翻倍俸禄,加上朱高煦喜欢发银钞,不喜欢发粮。 明皇朝计算税赋都用粮计,朱高煦喜欢用银钞,再换成粮,就有点夸张。 但现在不是战乱时期,官员和军士们拿到银,不会全部去买粮,所以也不可能有一亿石这个概念。 今天在场的官员挺多,全部在武英殿议事。 众人听到朱高煦一年花费是永乐元年全国收入近两倍多,一个个脸色都是大变。 这样的大明王朝,顶的住吗? 朱高煦看完后,扔在桌上,问夏原吉:“永乐时朝廷全年税收如何?” 夏原吉道,永乐这几年,朝廷税收在五千多万石左右,到朱高煦起兵时少了很多。 特别朱高煦要打赢的那年末,民间秋税都少了很多。 (本章完) 第431章 税赋破亿石 永乐元年(1403)明朝的军屯“子粒粮”(即军屯税赋)收入,就达到了2300万石,相当于宋元时代每年粮食收入的近一倍,官民田税收为三千一百万石,两税合计五千多万石。 全国军屯田地大概四百万顷,民间州县官民田地,也约四百万顷。 全国大概八百多万顷。(官民田税低,军屯亩税一般三到七倍官民田,所以军屯子粒粮比较多) 朱高煦又问:“永乐时藩王多少田?” 夏原吉也没看自己刚才递的奏折,直接道:“全国藩王共占地十四万顷。”这些田是不交税的。 朱高煦若是精通历史,就知道为啥明朝后期这么惨了,永乐时还能收五千多万税,到中后期都是两三千万。 因为到了明朝中后期,官方统计的田越来越少,最后只有四五百万顷田。(中间张居正重整过一次,搞到七百多万顷,后来又降下去了) 其中军屯田到后期不足洪武时10%,九成以上的军屯田被高级武官侵占吞并。 民田就是被读书人优免投靠的越来越多,军民田都在减少,税收当然越来越少了。 其实在永乐年间以后,明朝“军屯”的“产值”,就开始每况愈下。大量原本属于“军屯”的土地,都被各级武将乃至朝中权贵高官们巧立名目侵占,耕种“军屯”的“军户”们,也都沦为了农奴。 仅到了明朝正德年间时,明王朝账面上的军屯土地,就只剩下了1600万亩,不到永乐年间的零头。就这数字还“注水”。同时代兵部尚书马文升就哀叹说“屯田有名无实”,传说中的土地,早就被分光了。 “军屯”到了这个地步,别说给国家军备“输血”,就是“养兵”也难。明朝账面上的“二百万大军”,逃跑也成了常态。比如广西省,理论上该有十二万驻军,到了弘治年间时就剩了一万八千人。江西南昌左卫旗军,原本该有四千七百多人,到了弘治十六年操练时,竟只有141人。金华千户卫该有一千二百精兵,到了嘉靖年间时,竟只剩了34人。 所以说,原本的永乐时期,已经是大明最辉煌的巅峰,永乐之后的大明,就每况日下。 这些原本将来会发生的事情,朱高煦知道大概,但现场所坐的大明高官们可不知道。 朱高煦这时问:“今年税赋有多少知道吗?” 夏原吉道,秋税还没收上来,不知。 洪熙元年还未正式实行朱高煦的新税法,仅朱高煦以前统治的几个地方这么干,所以夏税比去年增两倍,但秋税才是大明重头。 明朝田赋的税率,各地不一;土田的归属不同,来源不同,税率亦不相同。 一般说来,凡官田五升三合六勺,民田减两升,重官田八升五合五勺,,没官田(因为犯罪等被查抄的)一斗二升。苏、松、嘉、湖、常、杭诸州浙西地区,因土地肥沃,又曾是张士诚统治之地,故田赋独重,亩税有的八斗。 老朱自己家乡,亩税为零点五升,大伙对比下,是不是很离谱,差距要以百倍计 军田在洪武永乐时为一亩交一斗,永乐元年改为一亩交一斗二升,数倍于官民田。 但一亩的产量,通常在两石左右,这个税率,仅相当于二十分之一。 “朕定税为十分之一起,夏部堂想想,按平均一成计,今年税赋会有多少?” 朱高煦定军田为税十一,仅四百万顷军田计,以低产不足两石亩产计,折七亿石计,可收税粮七千万石,比原来永乐翻三倍。 其中秋粮,最少占六千万石左右。 朱高煦这数据出来,四周一片哗然之声。 “藩王的田,绝大部份会被充为官田民田,从明年开始,官田将税两成。” 现场又是哗然,这绝对属于重税。 “民田税不改,暂时依然是亩三升三合六勺。”朱高煦不明白为什么大明民田税这么轻,后期也收不到多少粮食,开始估计是百姓不重视水利的原因,后来才想起有徭役的危害。所以他要想办法慢慢取消徭役,但他执政之初,这个不能一下子取消,得慢慢来。 像苏松地带的税赋,已经在洪熙元年初就降到和普通地区一样。 经过朱高煦的改制后,明年全国所有税粮军田加官田,绝对破亿石,是永乐元年的两倍。 这个数据确实震惊众人,但其中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明年的新税法能执行下去。 二是随着现在的军士退役,带走军田,后期朱高煦还要增加民田的税收,与军田持平,并不能降低军田。 他答应过建文永不加赋,那必须保证百姓受到的实惠,远远超过付出的税赋。 其实让老百姓受到实惠很简单,取消沉重的徭役就行。 前面说过,一个有二十亩田的中产农民,如果家里没出读书人,几年徭役下来就会破产。 但现在朱高煦还有很多事情要干,很多工程需要劳力,暂时必要的徭役不能取消,只能一步步来,根据他的税赋情况,逐步取消。 “以后税粮只会越来越多,税银还没有计算进去,所以诸爱卿不用担心,大明有的是钱粮。”朱高煦自信道。 他的商业税还没开始全面征收呢,仅靠开海的税收,明年最少破千万两,按现在的粮价,等同于四千万石。 但朱高煦还不满意:“过几天,等交趾和福建的船来,你们再听听,咱们大明,还得努力啊。” 后面几天时间,大伙一起配合皇帝出台了大明新的几部方案,并通告全国。 十二月初,一支无比庞大的船队从镇江来到京师,京师当时万人空巷,都在观看。 因为这是大明立国以来,最庞大的船队,并且没走漕运,从海路进来的,没办法,这只船队有很多宝船,太过巨大。 此次船队,从吴哥出发,到交趾后,和交趾的汇合,然后到福建,与福建的船队再汇合,同时来到京师。 整个船队有两千六百八十艘大小船只,其中一千料以上宝船一百七十八艘。 永乐当年大明出征安南也才一千多艘船,这次出动两千多艘船来到京师,使是京师外面船只遮天,万帆迎风,壮观无比。 交趾布政使黄福回来了,带着过去两年的交趾、西贡两个承宣布政使的收获。(此时西贡承宣布政使刚刚成立。) 第二天朱高煦故意召黄福进奉天殿当着百官面汇报。 原历史也是今年,在八月份时,由吏部尚书蹇义向明成祖朱棣奏报交趾设置:建设军士卫门总四百七十二。都司、布政司、按察司各一,卫十,千户所二,府十五,州四十一,县二百零八,市舶司一,巡检司一百,税课司局等九十二;置城池十二所,安抚人民三百一十二万,获蛮人二百零八万七千五百,粮储一千三百六十万石,象马牛共二十三万五千九百余只,船八千六百七十七艘,军器二百五十三万九千八百五十二件。 这是原历史朱棣在交趾到现在的收获。 当时还不包括占城和现在朱高煦占据的部分吴哥王朝。 整个交趾五百多万人口,为大明王朝储存了粮一千三百万石。(当然,这是两年存下来,原历史明朝1406年一月征安南,1408年八月汇报,应该算是两年半储存到一千三百万石粮。) 算上明军在当地用掉的,两年多在交趾估计征了近两千万石税。 不过蹇义的汇报里没有交趾的田地数,但交趾当时可以种两季和三季水稻,税收高也是正常。 今天黄福上殿后,汇报的是交趾和西贡承宣布政使司共同的数据,必竟他回来之前,还不知道朱高煦又成立了西贡承宣布政使。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高煦先让其平身,然后道,黄福你给大伙汇报下。 黄福立马汇报:交趾占城和吴哥、旧港等地,共建设军士卫门总七百七十二。都司、布政司、按察司各一,卫二十二,千户所七,府二十五,州六十一,县三百零八,市舶司三,巡检司一百八十,税课司局等一百零二;置城池二十三所,安抚人民五百一十二万,获蛮人三百四十八万七千五百,粮储两千八百四十万石,象马牛共三十二万五千八百余只,船一万两千六百二十艘,军器三百五十三万九千八百五十二件。 大臣们一片哗然,没想到小小的交趾等海外各地加起来,已经为大明储存了近三千万石粮(另外在讨逆期间,还为支持朱高煦打仗运了近五百万石到湖广一带),近九百万人口。 黄福又道:“臣还从福建带回过去近一年所收开海商税(包括铜钱宝钞),折合白银约五百八十九万两,交趾等地所收海商税,合计六十八万两,两地商业收入折白银四百万两,三项合计,折白银一千零五十七万两。” 群臣更加的动容。 皇帝并没有说话,先是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就怕别人不知道他能赚钱似的,然后笑眯眯看着夏原吉。 户部尚书夏原吉好像不是很激动,因为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是商业收入?为何有四百多万? (本章完) 第432章 朕如你所愿,当回暴君(加更求月票) 夏原吉现在是明白了,这次回来了这么多船,除了把赚到的铜钱,银子,宝钞全都拉回来了,还拉回来大量的粮食。 “黄大人,商业收入是指什么?”夏原吉赶紧问。 黄福见皇帝不说话,也没在意,便道:“福建和交趾等地都在卖白糖,还有铁锅,铁器,旧港那边还有香料,海外蛮人很喜欢我大明的铁器。” 顿了顿又道:“以前咱们交趾是白糖主产地,陛下入京师后,打算往大员和两广迁移,现在今天走了很多人,产量降低了。” “等明后年,相关收入,应该更高。” 今年朱高煦进京,大量人员调动,所以产量也下降了,等将来各基地稳定后,肯定要暴增。 夏原吉这时看看皇帝,皇帝还没有说话,他还怕皇帝要把有些银子拉进内承运宫,便马上道:“运过来的银粮,都要进户部仓库,稍侯我让左侍郎与你联系交接之事。” 黄福愣了下,皇帝不管吗?他抬头看看皇帝,朱高煦正看在地面,若有所思,黄福便道:“有劳夏部堂。” 黄福又道启奏陛下,交趾的余粮怎么办? 因为他这次只运了部分过来,交趾那边,还储存了两千万石以上。 这是涉及到两千石的大数据,夏原吉便看向皇帝。 皇帝却也正看向他:“夏部堂有何意见?” 夏原吉道:“留部分当地驻军和官员用粮,其余的就地储存,不用再运来。” “每年用新粮轮换旧粮,优先用旧粮。” 接着他又道:“请问陛下,交趾、西贡承宣布政使的粮仓,现在归户部管吗?” 这些粮仓都是朱高煦占据交趾造反时建立的,所以夏原吉问,现在归户部管吗? 朱高煦便道,从现在开始,归户部管了。 夏原吉又是大喜,感觉皇帝真是好说话。 此时已经接近洪熙元年年末,朱高煦执政第一年的表面数据还不错。 全年粮食加上海外两个布政使接近八千多万石,各种税银加商业收入约一千万。 相比永乐全年五千多万石的税赋,朱高煦执政第一年,数据是朱棣的一倍。 这还是新税法没有全面推行的情况下。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朱高煦海外掠夺带来的好处。 如果去年起兵北伐,不但要消耗大量的粮草军费,税赋不会增加一点。 下意识里,百官们都有点支持皇帝优先海外的模式。 但相比全国官员和军士的高工资,这些钱显然还不够,毕竟偌大的朝廷还要运转,很多地方都要用钱。 比如朱高煦下一步的重点水利建设和疏通运河。 所以下面,就是统计整合全国粮田和商业,进入全面征税环节,推行新税法。 洪熙元年还有一半大明国土是按原来永乐时征的税,朱高煦都要改正过来。 当天议事时还发生好几件有趣的事。 先是大理寺卿汤宗上奏明年的大理寺自支用银,一万两。 这个汤宗以前做过北平按察佥事,在北平时,朱高煦就认识他,但和他不熟。 靖难前,汤宗弹劾当时的北平按察使陈瑛和北平右布政使曹昱、副使张琏等人接受燕王府贿金。 不料朱棣靖难成功后,陈瑛受到重用,反过来弹劾他。 但朱棣以“帝王唯才是用,何必论旧嫌”为由,让汤宗躲过一劫。 但没多久,汤宗还是被找了个罪由,降为刑部郎中,接着便曾出任苏州知府,苏州原本税赋就高,而他在任上时,苏州连年水灾,民众流离失所,逃亡严重,拖欠的租税达一百余万石,汤宗不忍催逼百姓,通告富商出米代为交纳。苏州富商知道他爱民,不出三个月便交纳完毕。 所以说,明初时的富商还算有点仗义。 但没多久,朱棣又把他贬为禄州通判。 朱高煦登基后,首先找被朱棣贬过的人,然后在黄淮的推荐下,看到此人的资料,见他在苏州知道爱民,让富商替百姓出税,就知道是个好官,所以立马重用,任其为大理寺卿。 原历史汤宗也是在黄淮的推荐下,在永乐八年进大理寺,后来也做到了大理寺卿的高位。 汤宗要求的自支用银,是朱高煦登基后核给各衙门的公务经费,根据各衙门人手数量和事务繁忙各不相同。 大理寺卿的汤宗上报要一年一万两。 说实话,这数目真不多。 相当于后世最高\法\院这样的部门,全年开支才一万两,真是少的不能再少。 但夏原吉是出名的抠门。 他连皇帝都没看,直接表示太多,你们大理寺屁事没有,一年用个五千两就可以了。 嘶,当时汤宗脸都绿了。 汤宗据理力争,说大理寺有多忙,每年案件有多少,官员们有些还要连夜加班调查审案,陛下说也要补贴的啊。 夏原吉一口交定五千两。 但皇帝也知道他这人出名的抠门,在这位置上很合适。 两人争了片刻,夏原吉不理他,汤宗也急了。 因为皇帝说过,议一件事不要超过半刻钟,后面的事情多着呢。 “陛下,臣请奏一万两。”汤宗突然向朱高煦道,他的意思是,不理夏原吉,直接问皇帝要钱。 因为皇帝好像很好说话。 这个操作瞬息震惊众人。 夏原吉也是一脸懵比。 他顿时知道大事不妙,皇帝是出名的老好人。 朱高煦登基没多久,众大臣都看出来皇帝比较好说话。 果然,朱高煦笑了:“准了,就一万银子,你们两吵半天,哎,浪费上朝时间。” “多谢陛下,陛下万岁。”汤宗欢天喜地。 夏原吉板着脸,黑的不行。 汤宗的事刚完,大臣中有人站出来:“臣弹劾李景隆在家中接受家人跪拜,如君臣之礼,大逆不道。其弟李增枝多立庄田,蓄养数百奴仆,意怀叵测。” 众人纷纷扭头,脸上俱露出厌恶之色。 李景隆更是脸色如土,惊恐交加。 弹刻李景隆的,正是永乐时期臭名昭著的陈瑛。 历史上的陈瑛不但多次弹劾汤宗,在朱棣刚进京时,一口气弹劾了一批效忠建文帝的臣子如侍郎黄观、少卿廖升、修撰王叔英、纪善周是修、按察使王良、知县颜伯玮等,还称其心与叛逆无异,请追戮之,让朱棣把他们都杀了,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永乐元年又弹劾盛庸,盛庸自杀。 永乐二年,弹劾长兴侯耿炳文,耿炳文自杀,弹劾驸马梅殷,梅殷被锦衣卫推入河中。 永乐三年,弹劾行部尚书雒佥,佥坐诛死,弹劾驸马都尉胡观娶昌为妾,观下狱。 还弹劾过李景隆和张信等人。 这家伙在永乐朝可谓恶行累累,馨竹难书,不知害死多少人。 妥妥的永乐大帝的恶狗,逮谁咬谁。 朱高煦登基后直接把他从正二品左都御史,贬为四品右佥都御史。 原本以为可以敲打一下,让他知趣点,没想想到今天又崩了出来。 陈瑛弹劾的是李景隆,按朱高煦的原意,四品及以上官员的处理,必须有皇帝亲自处理。 左都御史吴中和右都御史孟善也只能干瞪眼看着。 皇帝朱高煦不动声色想了想,便道:“陈瑛。” “臣在。”陈瑛道。 “你亲眼在李景隆家里看到他接受家人跪拜的?” 刷,陈瑛顿时满脸通红:“微臣听来的。” “听谁说的?是谁亲眼看到的?何年何月,何时,是谁跪拜了李景隆,召他上殿来对问?” 陈瑛的脸更红了。 皇帝这不按常理来啊。 换成朱棣才不会问这么仔细。 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想了想后,赶紧道:“可能-——可能臣听错了,但其弟李增枝多立庄田,蓄养数百奴仆,意怀叵测可是真,请陛下明查。” 朱高煦淡淡的道:“朝廷在明年,全面按新政收税,谁田多税就重,朕很希望大伙田都多一点,李增枝再多的田,对朝廷来说,都是好事。” “至于蓄养数百奴仆,只要他养的起,朕觉的可以,陈瑛你若是养的起,你也可养上千人,朕不会怪罪。” “臣不敢。”陈瑛赶紧道。 就在这时,砰,朱高煦拍案而起,怒不可竭:“你不敢养奴仆,却敢胡说八道,凭空造谣?” “你没亲眼看到,张口就来,是把朕当傻子,还是觉的朕好说话?” “扑通”陈瑛吓的跪倒在地,几乎要哭:“微臣可能听错了。” “听错了还敢跟朕说,要是朕信了你的,岂不是冤枉了功臣?” “你是想让朕变的和明纣王一样昏庸残暴的昏君吗?” “臣不敢。” “砰”朱高煦再重重拍御案,然后心中一声惨叫,拍的太重,手都拍痛了。 “朕如你所愿,当回暴君。” “来人,把这狗东西拖下去。” 大殿外立刻有卫士进来,一把将惨叫求饶的陈瑛拖了出去,逮入大狱。 朱高煦进京后都没杀过什么人,除了姚广孝和袁珙、金忠等人,朱棣身边的诸大将也都没杀,大伙还以为朱高煦很好说话。 今天朱高煦突然发怒,震惊全场。 但现场大部份官员还是挺高兴的。 这陈瑛和疯狗似的,在朱棣时期,逮谁咬谁,大伙都盼着他倒霉。 (本章完) 第433章 弹劾自己的奏本 朱高煦坐回原位,沉声道:“诸位爱卿,特别是身为御史和言官们,说话一定要三思而行。” “不要为了想出名,像疯狗似的见谁咬谁,弹劾同僚一定要有真凭实据,切记不可张口就来。” “大家同朝为官,也是一种缘份,相互的攻击和踩踏,只会让朕觉的你们素质极差,白读了圣贤书。” “对于真有作奸犯科者,可以真凭实据,向有司控诉。” “朝堂之上,要多议国家大事,为民请命,少这些勾心斗角和人身攻击。” “陛下贤明,仁厚,是臣等和万民之福,陛下万岁。”李景隆差点喜极而泣,当场跪下大拜。 接着四周一片赞声,群臣纷纷拜叫。 最近早朝结束的比较早,因为皇帝要求早朝上只议大事,小事由诸官递奏折,第二天内阁秘书处先批复,再交由皇帝过第二遍,批复。 皇帝和内阁秘书处批复意见不同的,以皇帝为准。 下朝之前,皇帝要求,以后弹劾人的事情,不要在早朝上说,因为这种事情最能扯皮,浪费时间。 无论是普通官员还是监察御史,弹劾其他人时,四品文武以下往都察院递本(由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召集有司核查),四品及以上递华盖殿(即皇帝会亲自先看,再做处理决定)。 弹劾的人不要捕风捉影,张口就来,奏本和状纸一样,有什么证据要写的清清楚楚,人证物证,犯了什么罪,四品以下被弹劾,由都察院核定后,会刑部、大理寺一起查处,最后把结果报皇帝,由皇帝批复。 四品及以上由皇帝做处理决定。 凡涉及谋反的弹劾,无论官级,可直接递皇帝(华盖殿)。 这是朱高煦第一次小小放权,即四品以下的初审由三司合查,但最终定罪,还是要皇帝决定。 做为穿越者,朱高煦很明白,想做好皇帝,只要抓紧人事权、财务权、和军权三样就行,并且适当的给下面放点小权。 早朝过后,朱高煦霍然起身:“黄福,跟朕来。” 转身往后面的华盖殿去。 黄福赶紧跟上。 四周诸多官员露出羡慕之色。 也有人不客气,直接跟在黄福后面,正是户部尚书夏原吉。 这家伙似乎每天都有事找皇帝。 有时皇帝下了朝会直接出宫,夏原吉来不及找皇帝,今天皇帝召了黄福,肯定是先回华盖殿议事,夏原吉找准机会跟上去。 今天是内阁可以五天休一的日子,皇帝又没临时召集,所以他们除了留个值班的,其他都可以休息,但内阁的几个秘书们,黄淮率先跟上,他几乎从来不需要休息的,杨荣、杨士奇两人也赶紧跟上。 胡广和胡俨对视一眼,也随即跟着。 杨溥犹豫了下,他今天想休息的,但看到众人都不要脸的跟过去,所以有点犹豫,但想了想后,还是咬了咬牙,转身而去。 他不但是皇帝的秘书,还是皇子的老师,今天正好早点走。 金幼孜本来想跟杨荣他们去华盖殿加班,看到杨溥走了,他站原地犹豫了几息,最后还是一转身,也回家休息了。 等黄福走进华盖殿,发现大殿中间有个长长的桌子,上面摆满了今天刚送来的奏本。 其中有些事情,可能在刚刚上朝时讨论过,但绝大部份都没有讨论。 黄淮他们很快进来了,每人各找一堆奏本开始办事。 皇帝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 后面有隔出来的几个单间,皇帝直接往单间去,黄福也跟了进去。 夏原吉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黄淮他们在处理奏折,皇帝在里面召见黄福,感觉有点不真实。 这场面在永乐时永远都看不到。 朱棣非常勤奋,所有奏折都要亲自看一遍。 但朱棣看的很多奏折,身为户部尚书的夏原吉可能先知道了,不但夏原吉先知道,很多京官都可能先知道了。 现在就不一样,夏原吉发现皇帝这样改制后,所有奏折会被黄淮他们先看到,然后递交皇帝。 皇帝看完之后,才会让他们离开。 也就是说,皇帝等同于第一时间看到。 像现在,夏原吉就完全不知道这些奏折里说的什么事。 夏原吉看了会,又起身,走到黄淮身边,想伸头看看。 不料黄淮一把将手按住,然后笑道:“夏部堂,陛下不让其他人看。” 夏原吉扭头,发现胡广他们确实离他比较远,每人间隔差不多有四五步。 再看看黄淮身后,有个盒子,上面写着“户部”,正是他关于他户部的奏折,下面还写着个数字-——38,应该是今天送来三十八本。 夏原吉心中微动,便道:“这么说,关于我户部的奏折,都是黄侍读先看到?” 黄淮摇头:“也不一定,今天我拿的户部的,明天就可能是兵部的,陛下要求每人每天看的不一样。” “你们相互之间,也不能看对方的?” “只可以随机交换一次,查漏补缺。” 夏原吉点头,华盖殿这些人,每人最多只能看到六部中两个部的奏折。 保密性显然更强。 只有皇帝一个人,可以看到全部的奏本。 他又问:“我看今天杨溥和金幼孜回去了,你们不是少了两个人?” “不碍事,可由其他人代劳,陛下的要求,每个人最多可以看到三部,最少看两部。” 即同一个奏本,最少要有两个人看过。 夏原吉听的拍案叫绝。 皇帝这样批阅奏本,不但省时省力(主要是省了皇帝的时间),还有很强的保密性。 不过夏原吉也考虑到一件事,皇帝主要是让黄淮他们批复奏本,很多时侯,皇帝只会随便看下他们的总结和批复,不会细看奏本。 如果有胆大的臣子,联合起来骗皇帝,只要皇帝没有一本本仔细看,还是在会有遗漏的时侯。 当然,像朱高煦这么强势用武力夺取天下的皇帝,夏原吉不认为有臣子们敢这么做。 夏原吉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杨荣正在头痛。 因为他看到了弹劾自己的奏本。 弹劾的人还是右都御史孟善。 孟善得到朱棣和废太子朱高炽重用,但讨逆战后期看情况不妙,立马投降,朱高煦进京后,得到重用,由武将改为都御史,这在大明朝又是首例。 但朱高煦当了皇帝后,已经改了无数祖制,所以大臣们已经麻木了。 今天好死不死的,杨荣拿到弹劾自己的奏本。 他下意识先一把捂住,然后左右看看,大伙距离他都挺远的。 杨荣又羞又恼,悄悄移开手,看了一眼,差点吐血,整张脸也憋的通红,下一刻,他的心脏,更是不争气的跳动起来。 孟善曾是废太子府上常客,讨逆战时,孟善有次和杨荣一起在太子府上,当时还有谭忠、黄淮。 那会正是官军大败,讨逆军节节胜利的时候,并且徐皇后也突然去世。 杨荣在那天出了个主意:隐瞒徐皇后死迅,传旨让朱高煦回来看望病重的母妃。 朱高煦肯定不敢来,到时就以此为理由,通告天下,朱高煦无情无义,没有人性,不讲人伦。 杨荣还说,如果朱高煦学陛下(燕王)当年,到长江对岸隔空拜祭,故意不进京,也没事,在长江对岸埋以重兵,再令水师,以炮击,击杀朱高煦,叛乱立马能平。 废太子后来向朱棣汇报,朱棣果断采用了,并让吕震的女婿去传旨。 所以这件事,朝中很多人知道,而当天,孟善和黄淮都在现场,并且现在都在为朱高煦效力。 黄淮是忘了这件事了,就算记着也不会提。 但孟善这家伙居然突然提到这件事,而且和小作文似的,按朱高煦要求,有时间有地点有人证,特别提到,黄淮当天也在场。 “这恶贼。”杨荣也不会骂人,只能在心里怒骂孟善。 当年这件事,没对朱高煦有什么影响,朱高煦根本没理会,但那会他们想骗朱高煦进京,然后捕杀朱高煦的主意,可是杨荣出的。 杨荣这会慌的要命。 他双眼死死瞪着奏本,突然很想把它塞进自己袖子里。 但很快,他缓缓回头,身后的盒子上面写了;“28”。 通政司送过来的时候,已经点过数,这盒子里有28本奏本。 总不能凭空少了一本吧? 这怎么办?杨荣魂不守舍。 杨荣是聪明人,稍微想了下就知道这种奏本瞒不过。 唯一的希望就是皇帝不会关注,因为朱高煦很多奏本都随便看的,不会细看,有的甚至不看。 重的放在前面?杨荣想到皇帝说过的话,重要的奏本放前面,我这如果算不重要的,放最后?皇帝会不会看? 会看,杨荣很快想起来,前几次皇帝专门从最后面看奏本。 皇帝太阴了,明明最重要的放前面不先看,有时故意拿最后面的看,有时也从中间看,非常随机。 瞒天过海看来也不行。 杨荣坐在那里纠结半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 边上突然有人道:“杨大夫(杨荣有个职位是奉训大夫)”。 他回头,正是胡广在问他:“你批好没有,今天轮到咱俩换了。” 原来胡广自己的已经批好,按皇帝要求,每个奏本,必然最少要有两个人看过,最多不能超过三个人。 刷,杨荣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稍等,稍等,马上好。” 第434章 宋朝怎么封的宗室? 杨荣心想没办法了,咬了咬牙后,批复了下。 “杨荣当年立场不同,情有可愿,现在已经痛改前非,一心为陛下效力——”想了想后,又加了一句:“此事,不要再提。” 然后在登记的时候,他登记了比较重要,放在第一个。 等他和胡广互换,胡广当然先看最重要的奏本。 拿到手上一看,胡广就乐了。 胡广心想,原来你还干过这等恶事? 按皇帝的规定,他也是可以批复的。 胡广提起笔来,就感觉哪里不对劲,扭头一看,杨荣正瞪着他。 胡广哈哈暗笑,写道:“杨荣当年是为了拍马屁,但是现在,他肯定一心为陛下效力,望杨荣,记着陛下的仁厚,以后不要这么恶毒。” 杨荣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夏原吉当然不知道。 黄福进去和皇帝谈了好久,出来的时候神采飞扬,好像很高兴的。 他看到黄福出来,赶紧往前走。 门口站着宦官钟显。 钟显连忙拦着他:“陛下今天还要出宫。” “我半刻钟就好。”夏原吉道。 “让他进来。”里面传来朱高煦的声音。 夏原吉进去后,发现小房间里还有一张床,像是个卧室。 但里面同样有好多凳子,皇帝似乎很喜欢叫别人坐,皇城里皇帝要待的地方,都添加了凳子。 “夏部堂坐,有什么事说快点,朕一会还要出去。”朱高煦语气还是很客气。 夏原吉说的是永乐大典的事。 朱棣即位后,为整理知识,令解缙等人修书。编撰宗旨:“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毋厌浩繁!”过程召集147人,首次成书于永乐二年(公元1404年),初名《文献大成》;朱棣过目后认为“所纂尚多未备”,不甚满意。 永乐三年(1405年),朱棣命太子少师姚广孝、解缙、礼部尚书郑赐监修以及刘季篪等人重修,动用朝野上下共2169人编写。 组织设监修、总裁、副总裁、都总裁等职,负责各方面工作。蒋用文、赵同友各为正副总裁,陈济为都总裁,参用南京文渊阁的全部藏书。 原历史是在永乐五年(公元1407年)定稿进呈,朱棣看了十分满意,亲自为序,并命名为《永乐大典》,清抄至永乐六年(公元1408年)冬天才正式成书。据《进永乐大典表》称,全书缮写成22877卷,目录60卷,成书11095册。《永乐大典》完成后,明廷又在各地征召了大批缮书人进行描栏、清抄、绘图和圈点工作,由于人员数量过多,已经无法统计了。 现在因为讨逆战,1407年正是双方在湖广决战的时侯。 打到朱高煦进京前两个月,正好完成,还没来的及给朱棣看。 朱高煦进京后,这事也没人提,永乐大典还放在礼部。 但是参与修纂的一两千人都在等着安排俸禄呢。 原本这些人是一月一支,但朱高煦进京后,户部就给他们停支俸禄了。 现在已经欠了他们大半年的俸禄,当然,后面好几个月都是闲着没事干。 但朝廷欠俸不给,总是不对,有人就闹到户部。 夏原吉知道这书礼部不敢提,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来找皇帝,一是问这书还修不修,二是这钱,给不给? 朱高煦心想还有这种好事? 那我就不客气了?洪熙大典就成了? 至于俸禄,也不是很多,朱高煦又是大气的人,当然照支。 夏原吉听的暗暗摇头,皇帝花钱真是大手脚。 这些人大半年没修了,其实可以少付很多。 不过夏原吉这次没有据理力争,大概也觉的这些人挺不容易的。 接着夏原吉又道,各地藩王正陆续进京,都要安排吃住,这开支算谁的? 朱高煦瞪着眼睛,以前算谁的? 夏原吉道,以前都是内承运库支出。 朱棣和建文时,都召集过部份藩王,来往都是有皇帝招待,朱棣还在皇宫大摆宴席接待过几个兄弟。 但这次朱高煦召全天下藩王进京,藩王们正陆续进京,全部要安排吃住,那是要很多钱的。 “钟显。”朱高煦马上叫钟显进来,然后就问,藩王进京,如何安排的? 钟显道,和前朝一样,安排在诸王馆,但诸王馆只有十间房,所以后来的,打算安排在光禄寺。 然后钟显看了眼夏原吉,这事皇帝交给他和黄俨一起办的,因为来的藩王还不多,所以诸王馆没住满,后面的光禄寺,黄俨正在交流,没有确定。 没想到夏原吉先找上门了。 “黄俨(内承运库)那出钱?”朱高煦问。 “回陛下,是的呢。” “把黄俨找来。”朱高煦又把黄俨找过来。 然后问黄俨,有几个藩王进京了? 黄俨说已经到了四个。 召藩王进京是两三个月前的事,这么久了,也才四个进京,但考虑到传信的使者出去也要好久,朱高煦也没说什么。 “如何安排的?”朱高煦又问。 黄俨说的很详细,每个藩王进京后,有侍卫保护,专人服侍,每天好吃好喝贡着,进出有马或马车。 为了表示自己干的好,黄俨还说有些藩王喜欢吃什么,有些藩王不喜欢吃什么。 比如蜀王喜欢吃牛舌,可以让光禄寺每天准备一条牛舌等等。 朱高煦一听脸就黑了。 “这样岂不是要花好多钱?” 夏原吉立马叫了起来:“陛下,按以往的贯例,这都是内承运库出的。” 黄俨苦着脸,皇宫里有祖制的,大概一个藩王进京,每天可以花多少钱。 “多少?”朱高煦问。 “每天最高不超过一千两。” “抢钱呢。”朱高煦叫了起来。 房间里几人面面相觑。 “朕好像只招了藩王和世子,你们按每人每天十两银子标准接待,吃用住行加起来,不能超过这个数,即每个藩王府,每天花钱不能超过二十两,超出的,让他们自己出。” “。。”黄俨、钟显。 两人的表情好像在说,陛下,那都是你亲戚呐。 “陛下比我还抠。”夏原吉暗暗想着。 朱高煦这时道:“夏部堂你不要慌,招待藩王的钱,朕自己出。” “陛下英明。”夏原吉当然高兴。 “还有什么事吗?” “暂时没了。”夏原吉嘿嘿一笑,起身告退。 朱高煦等黄俨走后,便让钟显:“去招礼部尚书宋礼进来。” 钟显刚要走。 “等下。” 朱高煦又道:“你让宋长林传一句给他,宋朝宗室,怎么封的。” 朱高煦怕宋礼也不知道,招来后就是白跑一趟,所以让他做点功课再来,因为朱高煦也不是很清楚。 但他肯定一点,宋朝宗室,是历史最惨的。 宋礼刚刚下朝回到礼部,锦衣卫镇抚使宋长林就到了。 宋长林今天当值,就在午门门口,他骑快马找到宋礼,把他叫到一边,说了这句话。 宋礼还真被问住了,因为他也没看过相关资料。 当时他的脸就有点红。 不料宋长林道:“陛下说了,宋部堂要是不清楚,可以做好功课再来找陛下,因为陛下也不是很了解。” 宋礼二话不说,转身就去恶补相关资料。 —— 黄俨离开华盖殿后就来到诸王馆。 诸王馆十间房间,到现在还没有住满。 皇帝下旨已经两三个月,近的藩王,按说早就该到了,但大明各地的藩王都慢慢吞吞,不知道是不是对皇帝不满。 黄俨当然希望藩王们知趣一点,外面都说皇帝仁厚,不乱杀人,但是靖难中就和朱高煦相熟的黄俨是知道的,皇帝可不没像外面想像的那么仁厚。 借刀杀了亲弟弟这件事,大明上下,也只有黄俨和侯显两个人知道。 侯显到了海外,现在就是只有黄俨独个知道。 皇帝,可不仁厚呢。 黄俨正暗暗的想着心事,迎面有个小宦官走了过来。 “黄公公,有人想拜见您。” 这是他心腹小宦官吉祥。 吉祥说完,立马塞进他手里一个布袋。 黄俨左右看看,也没外人,打开布袋,里面全是黄灿灿的,都是金饰。 “啥事?”黄俨奇怪的问。 吉祥压低声音,小声道:“靖江王侧妃李氏,想见陛下。” “。。”黄俨瞪起眼睛。 片刻之后他才回过神来:“靖江王到了?” 吉祥表情怪异道:“靖江王薨世,两位侧妃各带了位小殿下,来到京师,刚刚到。” 原历史靖江王也是在今年年末薨世。 这次大概提前了一个月左右。 正好是皇帝召他们进京的圣旨到了桂林前一天。 靖江王突然薨世,王妃也没留下世子,两个侧妃各带着一个王子,先后来到京师,都想让皇帝,封她们的儿子为世子。 黄俨脑子飞快在原地盘旋了下。 李氏认识陛下吗? 如果认识,这钱就不好拿了。 如果不认识,她为何要求见陛下? “你等会。”黄俨赶紧转身,想去问问钟显,皇帝认不认识李氏。 走了几步又回头。 他拿出刚才那袋子:“你回去还给李氏,我一会再过去。” 第435章 朕要狠狠杀一批 朱高煦今天又出宫了。 见过夏原吉后,他换了身衣服,带着钟显准备出宫,离开华盖殿前,他左右看看,然后对胡广道:“奏折批完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放在桌上,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胡广立马高兴的回应。 其他几个人都有点羡慕的看向他,今天杨溥不在,皇帝以前都是和杨溥说,这次皇帝和胡广说话,证明在这群人里,暂时把他当头。 黄淮作为第一个投降的,心里还是有点郁闷。 皇帝说话时,钟显身后跟进来两个宦官。 两个小宦官都只有十五六岁,进来后就站在桌边,也不说话,看着他们批复奏本。 等他们批复完后,小宦官们会核实本数。 比如通政司送来户部三十八本,小宦官们会数一下,然后就放在桌上,等皇帝回来再做最后批复。 这里,也隐隐有监视查看之意。 皇帝还有旨意,内阁秘书和小宦官们,不能说话。 皇帝很快走了,黄淮等人相互看了眼,也不管小宦官们,继续埋头批复。 华盖殿非常安静,大伙也不再说话。 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皇帝套路很多,虽然皇帝不在这里,其实比在这里更可怕。 朱高煦和钟显来到午门,驻守锦衣卫百户万山立刻上前拜见。 “今天当值是谁?” “回陛下,是镇抚使宋长林。”钟显道:“他去找宋部堂了。” 朱高煦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事找宋礼,让宋长林去传话。 万山才十九岁,父亲万雄是原高阳郡王府亲兵出身,现在在外省军卫任指挥使。 “万山你挑两个人跟朕出去,换身衣服。”朱高煦也没找周虎他们,直接点名万山。 “是,陛下。”万山很高兴,找了两心腹,换了身便衣,跟着皇帝出宫。 朱高煦刚进京时,上街带的人有点多,现在已经满一年,上街带的人越来越少。 不说以他大明第一猛将的实力,确实现在没什么人会刺杀他。 主要他起兵造反成功后,也没杀什么人,就诛了姚广孝和袁珙两家人,其他朱棣的人都被流放大澳。 相比当年朱棣,他是安心多了。 朱棣当年进皇宫后,哪都不敢去,晚上要么独睡,要么陪徐皇后,很多宫殿都不敢过去,生怕建文帝手下会暗算他。 在经历了景清等刺杀事件后,朱棣连皇城都不愿出去,实在要出去,都是带着大量的兵马护卫。 这就是做暴君和仁君的区别。 如果可以选的话,朱高煦肯定不愿意太残暴。 “今天初几了?”朱高煦走在京师街头,感受到强烈的春节气氛。 “回高掌柜,二十八了。”钟显小声道。 还有两天就是过年,京城百姓的气氛很明显,有些大户人家和官员家门口都挂起了红灯笼。 朱高煦原本想今年过年给天下官员每人发十两银子红包。 因为这会全天下官员也才一万四千多人。 不料夏原吉强烈反对铺张浪费,朱高煦只好算了。 “回去后你通知黄俨,明天起陆续给宫中宦官和宫女们发过年红包,从内承运库出钱,每人五贯,用铜钱或银,勿用宝钞。” “是,奴婢替大伙谢谢陛下。”钟显笑道。 “再给宫中所有执守各处的将士们,每人发五贯。” “是陛下。” “陛下仁厚。”万全立马也道。 永乐和以前,宫中负责守卫的,是从锦衣卫、府军前卫等十二卫抽调的八千多人。 朱高煦当了皇帝后,锦衣卫抽调了两百多人,分两批,轮流守午门。 另安排了府军前卫、府军后卫两卫,轮流抽调两千人,合计四千多人驻守皇城。 皇城的守卫,比以前皇城少了一半。 其中府军前卫指挥使是周虎,府军后卫指挥使是宋猛。另一位心腹贺如虎为府军左卫指挥使,主要负责京师几个城门的防守。 所以皇城守卫只有四千多人,加上一千多宫女宦官,每人五贯钱的话,支出也不是很大,朱高煦的私房钱暂时还付的起。 万全还是第一次跟皇帝出门,心里有点激动。 他和钟显是跟在皇帝身边,另两个锦衣卫则在十步外。 皇帝给这两个锦衣卫的任务是,看看有没有会经常看皇帝这三人。 没错,这两锦衣卫不需要看皇帝,而是看着有没有其他人会老是打量皇帝三人。 他们三人先来到太平街南,也是靠近通济门这边。 街口南有很多百姓地摊,主要是卖菜,沿街还有很多商铺。 朱高煦就在逛地摊,问问鸡多少一只,猪肉多少一斤,还会进商铺,问问绸、缎、丝什么价。 有时兴致来了就会买些脂胭水粉,支付的都是宝钞。 如果夏原吉在这里,要郁闷了,因为他知道皇帝打算取消宝钞,把天下宝钞慢慢以税收形式收回来,但皇帝自己却在用,真是让人无语。 眼看到了中午,朱高煦大手一挥:“走,混饭吃去。” 今天早朝大概十点就结束,他出宫逛了一个多小时,立马往三山街的应天府去。 朱高煦登基后把直隶设为江南省,成立了江南省承宣布政使司和三司,全部负责江南省的民政、军事等各项事宜。 应天府做京师,现在做了有京官外,还有江南省的官员。 原应天府官员属京官,现在划归布政使司管,成为地方官。 真正的京官,就是朝廷各部直属机构。 现在的应天府知府叫典盛,兼江南布政使司右布政使。 典盛是高阳郡王府老兄弟出身,靖难和讨逆战中,都为朱高煦立下过功劳。 不过在靖难前,典盛只是一个九品小官员,在靖难后,一直子跳了几级,到五品,接着讨逆战后,又再跳级,达到从二品。 这个跳级有点快,也是很多高阳郡王府旧人的同样经历。 朱高煦怕他们干不来,让其兼领知府,也是锻炼他的能力和提升他的阅历。 朱高煦是掐着时间到应天府,典盛正下值回家。 门口远远看到皇帝,先是愣了下,然不动声色对身边一人道:“你赶紧回去,让夫人准备午餐,饭菜要丰富一些。” “嘶。”那心腹二话不说,翻身上马。 皇帝之前已经来过,所以典盛安排的很自然。 朱高煦过来后,他先拜见皇帝,又和钟显、万全打了个招呼。 万全父亲万雄在高阳郡王府时,也是认识典盛的。 “走,到你家去。”朱高煦笑道:“嫂夫人做的几个菜,真是比皇宫里强多了。” 典盛嘿嘿一笑:“那陛下今天要多喝点。” 典盛家里距离应天府挺近,也是皇帝特意的赏赐。 两人就走在大街上,朱高煦扭头看了看:“典盛你才几岁,头发都有点花白了?这知府看来不好干呀。” 典盛才四十不到,这一年居然长了很多白头发,看来公务还是挺烦忙的。 典盛马上道:“臣管理一个小小的应天府,每天都是事务繁忙,有时还焦头烂额,所以臣在想,陛下管理诺大的大明,更是不容易啊。” “会拍马屁啦,嘿。”朱高煦笑了。 典盛灿笑扰了扰头。 中午皇帝带的人都在典盛家里吃的饭。 典盛家除了夫妻之外,都不知道是皇帝上门。 皇帝三人与典盛同桌,另两个锦衣卫和典盛家里人同桌。 饭后,仆人们上了茶,钟显和万全也退了出去。 皇帝喝着茶,问典盛:“你家里现在多少人,多少田?多少房子和商铺?” 典盛虽然没领兵打仗,但在情报系统上面为朱高煦建树很多,讨逆成功后,同样是功勋,被封了伯。 朱高煦对他有过大量的赏赐,但现在过去一年,朱高煦想看看有什么变化。 典盛也不敢隐瞒,说自己现在家里加上仆人侍女,有二十几口人,粮田两千四百多亩,房屋两处,商铺三个,商业主要是卖盐和白糖。 “明年朝廷要用新税法,田税和商税都要征。” “你的田,最好不要超过三千亩。” “臣知道,这一年也没敢多买,都是那婆娘要买,臣以后不买了,分给儿女们,每家只有几百亩。” “如果征到商税和房产税,你身为讨逆勋贵,一定要起带头作用。” “陛下放心,臣只会多交,决不敢少交。” “不用多,也不能少。”朱高煦又道:“应天府的官员们如何想的?” 他已经在前几个月就吹风,不知下面官员们都怎么想的。 “回陛下,大部份官员们其实也没多少房产、商铺和田产,我大明的官员,还是比较穷的多。”典盛道。 “陛下新税法,对大部份官员来说没什么影响,唯一有个地方——” 典盛琢磨着怎么说比较合适。 他提到了皇帝取消读书人和官员的优免。 这是对官员和读书人都不利的地方,但官员现在有朱高煦加的俸禄,还能接受,怕读书人无法接受。 像历史上到了万历年间,官员优免中,在京一品官员,可以免税一万亩,优免力度还是很强的。 现在虽然没有一万亩,但朱高煦要取消,官员们肯定有损失。 好在他给官员加了俸禄,这点对官员伤害可能不大。 但读书人就不一样。 朱高煦立马道:“你听什么风声吗?” “臣听闻有些学子想联名,向朝廷提出反对意见,但具体是谁,还不知道,臣正在彻查,原本打算彻查到人后,再向陛下汇报。” “读书人?”朱高煦笑了。 秀才造反,三年无用,读书人闹事不怕,杀一批就行了。 真以为朕不敢杀人? 朱高煦眼中闪过一丝厉声,新税法推行势在必行,不但是为了以后的大明朝,更是为了自己洪熙朝能正常运行,也要加大税收力度。 没有任何人能阻止。 “你好好彻查,朕让锦衣卫配合你,先不要动手,查明人头。” “到时侯,朕要狠狠的杀一批。” 但杀人并不是最终的目的,身为穿越者,朱高煦更明白一点,挑动百姓斗百姓才是最好的办法。 (本章完) 第436章 你老是张着嘴巴几个意思? 从典盛家出来,朱高煦直接去锦衣卫衙门。 毛信赶紧出来迎接朱高煦。 朱高煦和毛信找了个僻静处,开门见山:“朕明年不但要征新粮税,还要收商税。” 毛信静静听着,全神贯注。 “新税法会取消读书人的优免,读书人肯定不高兴。” 毛信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厉色,就差脱口而出杀了。 “但杀人,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朱高煦又道:“如果朝廷再同时征收商税,又要得罪一批商人。” 毛信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是很聪明的人,马上道:“陛下一定想到了什么妙计?” “哈”朱高煦洋洋得意:“还是毛信你最了解朕。” “你明年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挑动百姓斗百姓。” 毛信表情迷茫,应该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跟咱们讨逆战时一样,在全国各地酒楼茶楼开始宣传。” “咱们商人又要交税了?读书人凭什么优免?普通百姓也要交税,读书人凭什么优免?” “臣明白了。”毛信马上道。 “可以大力宣扬商人趋利,奸诈阴损,背信弃义,以利为重。” “宣扬百姓辛苦劳动,起早抹黑,还要担负沉重的徭役,朝廷这么干,也是想减轻普通百姓的压力,为民减赋。” “宣扬读书人只会读书,手无缚鸡之力,还有优免,对大明朝廷没有一丝功劳,却像吸血虫一样吸民脂民膏。” “想办法让双方互相仇恨对方。” “还有一件事可以利用,以前读书人有优免,地主商人们会把大量的田挂在读书人名下。” “现在朝廷突然取消,这些土地归属和税收交付就是个大问题,他们之间,一定会有矛盾。” “没矛盾,要制造矛盾,小矛盾,咱们要给弄成大矛盾。” 说到最后,朱高煦脸色也阴沉下来:“必要的时候,可以在某些反应比较激烈的地方,制造几起惨案。” “比如,读书人和商人、农民的冲突,还流血了?”甚至,死人了? “陛下圣明,臣定办的妥妥当当。”毛信道。 毛信心想,论套路,还是陛下最厉害,所以叛纣王在陛下面前,也只能跪了。 “天下人都想当皇帝,但这个皇帝可不好当。”朱高煦此时长叹道:“你想办点事,到处都有反对的人,因为不是所有事都会如所有人的意。” 毛信道:“陛下推行新政,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给天下百姓一个公平公正的环境,臣相信大部份臣民们,都能体谅陛下的。” “毛信你是朕的自己人,也是聪明人,朕可以用聪明的方法和你说话。” “所谓的任何新政,和为了天下百姓,不过是个口号。”朱高煦淡定的道。 “。。”毛信。 “如果读书人不肯放弃优免,商人们不愿意交税?这样下去的结果,朝廷必然没钱,朝廷没钱,朕发不出俸禄,养不了军队,这江山就坐不稳了?” “商人们大多数没读过书,但他们却会赚钱。” “读书人只会空谈,对大明没啥贡献,还不肯放弃优免。” “而普通的百姓即不会赚钱,又不识字,是最好利用的一批人。” “朝廷就是要打着为百姓的名义,找借口多收点税赋。” “有了税赋,朕可以运行这个国家皇朝。” “有了税赋,朕可以给你们发足额的俸禄。” “有了税赋,朕可以办自己想办的事。” “这么说吧,只要有钱了,咱们就能坐稳江山,拥有小娘。” “至于商人和读书人反对,没关系,大明亿兆百姓,商人和读书人,还只是占了少数。” —— 朱高煦回宫后,直接去了华盖殿。 华盖殿里的人和两个小宦官在。 今天送到华盖殿的奏本也全部批好,堆放在桌前,等皇帝再指复。 所有被大伙认为最重要的会放在前面,但皇帝通常会随机查看。 当然,朱高煦并不会太懒,有时间的话,尽量全部会看一遍。 “今天最重要的事有什么?”朱高煦随意的问。 黄淮立刻站起来:“回陛下,广西布政使司的奏告,靖江王薨逝-——” 靖江王朱赞仪和历史上一样,今年病逝了。 广西布政使司来奏折,除了向皇帝报告外,还要等皇帝的册封,赏赐,继藩等很多事情。 藩王死了,朝廷要根据藩王后代选继承人,死的要给一部贡品(等于钱财赏赐),新藩王还要有赏赐,支出不少。 但现在在朱高煦手上,这些东西估计全没了,有也不会有多少。 黄淮之后没人再出声,这证明今天没什么重要的军国大事。 朱高煦先拿起关于吏部事谊的一张总结,从第一条看到最后一条,基本没什么大事,主要有一些官员的任命,是吏部汇报上来,请皇帝批示的。 其中大部份都是低级官员,只有一个知府的任命,被放在前面,算是比重要。 “行了,你们留下当值的,可以先回了,朕会慢慢看。”朱高煦初看了眼,挥挥手。 今天当值是黄淮,其他人纷纷离去。 朱高煦刚坐下来,外面钟显进来,向他低头,黄俨求见。 朱高煦想让黄俨进来,但黄淮就在大殿。 想了想后,便起身出去,直接在门口召见黄俨。 黄俨有点意外,赶紧上前,低声道:“启奏陛下,靖江王妃,李氏求见。” “。。”朱高煦先是愣了下,接着脑海里闪过当初在靖江王府,李氏弯腰低头时,前襟里特有的风光。 “靖江王府来的还有谁?”朱高煦问。 “两个侧妃都带了小王子过来。” “摆驾。”朱高煦原地犹豫了下。 他带着钟显离开华盖殿,到了后面的谨身殿。 朱棣迁都后,谨身殿被改为建极殿,到清时,又改为保和殿。 这里是皇帝上朝前,更换朝服的地方,有皇帝的卧室,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门。 朱高煦进来后,更对钟显道:“从左后门进来。” 钟显领命而去。 进谨身殿要么经过华盖殿,要么从左右两个门。 华盖殿里有黄淮在,朱高煦只能让李氏从左后门进。 不一会,李氏穿着素衣出现在门口,钟显在外面小声道:“陛下在里面呢,王妃请进。”说罢赶紧转身离去。 李氏小心翼翼的走进大门,刚进来就看到朱高煦大刀金刀在堂中,一本正经看着她。 许久不见,李氏的身段还是和以前那么婀娜,她体态美好,面容娇美,一身素衣下,依然看起来比较惊艳,确实有点姿色。 只是现在是冬天,她衣服穿的有点多,朱高煦脑海里不由闪过前年八月份在桂林的一幕,那宽松透明的纱丝长裙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隐。 “妾身拜见陛下,陛下万岁。”李氏还不知道朱高煦已经在想前年的事,她碎步上前参拜,叫了陛下,却没叫叔父。 “快免礼,都是自家亲戚。” “哎”朱高煦回过神,长叹道:“贤侄事朕已知晓,还望夫人节哀顺变。”他也没用亲戚的称谓。 他话音刚落,呜,李氏肩膀抽搐起来,眼睛儿顿时变的通红。 “妾身,真是苦命——” 李氏突然哭了,朱高煦顿时感觉头痛,他赶紧起身,缓缓走过去,一把扶住李氏的小手臂,轻轻用力想把她拉起来:“夫人先起来说话罢--” 不料李氏还没站稳,又‘嘤’一声,妖柔的身姿扑通,整个扑进朱高煦怀里,身上淡淡的香气瞬间把朱高煦团团包裹。 朱高煦大惊失色,赶紧想推开她,但她像狗皮膏药似的紧紧贴着朱高煦,几乎把身体全压在朱高煦怀中。 “求陛下救救妾身-”她抬起美艳的小脸,一脸无助和惊恐的看着朱高煦。 看着她雨带梨花的脸,朱高煦只能无奈道:“你有什么难事就说,都是自家亲戚,朕一定会帮你的。” 但是,你先松手好不好。 朱高煦刚想说这句话。 嘶啦,突然一声脆响。 接着,扑通,李氏重重跪在地上。 两人面面相觑,李氏又惊又怕,惊恐的张着小嘴,小嘴成了o型。 朱高煦刚从外面回来,穿的常袍,李氏整个身体倚靠着他怀里,没想到居然把朱高煦常袍左侧压裂了一截。 此时朱高煦弯腰站在原地,表情郁闷无比,李氏满脸通红,小嘴微张,呆呆看着他。 两人盯着地面上的一截破碎衣袍,气氛相当尴尬。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氏哭延:“妾身-——不是故意的-——”她是真吓哭了,肯定没想到会把皇帝衣袍给撕了。 “特娘的,别哭了。”朱高煦突然暴出一个粗口。 李氏顿时张又张着嘴巴,看着他,想哭又不敢哭。 我说,你老是张着嘴巴几个意思? 朱高煦缓缓站直身子,李氏还在跪在原地。 “你有什么困难,一会再说吧。”朱高煦不情愿的伸手抚起李氏。 (本章完) 第437章 谁的制度更优?(求月票) “咕咚”李氏拿起桌上朱高煦喝的茶杯,一口喝了下去。 她面不改色站在朱高煦面前:“事情就是这样的。” 朱赞仪死后,王妃张氏没有留下儿子,只有两个侧妃,耿氏和李氏各有一个儿子。 耿氏的儿子叫朱佐敬,原历史就是他继承的靖江王位。 李氏的儿子叫朱佐敏,原历史只是为奉国将军。 因为耿氏和张氏关系比较好,在朱赞仪死后,两女联手打压李氏,诬陷李氏偷盗王府重物,以此来打击朱佐敏。 李氏是这么说的,事情真假朱高煦当然不敢判断,但看李氏当年要桂林的行为,和这次随藩王进京找自己来看,此女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所以朱高煦也没敢乱来,因为不想留她在宫中。 他不由抬头看了看自己刚刚用过的杯子,特娘的,心中暗骂,这杯子要扔掉了。 “朕知道了。”朱高煦这时缓缓道:“其实你们也不用争来争去,朕要重重的削藩,这样吧。” “你选一个。” “一个是继藩,会有田五百亩,每年俸粮两千石。” “一个不继藩,会有田三千亩,无俸粮。” 啊,李氏没想到朱高煦这么狠,藩王的待遇一下子降低这么多。 以前藩王可是有一万石年俸的,现在直接降到两千,而且不继藩的都没有了,只有田。 她心里顿时纠结起来,不知选哪一种,思来想去,还是第一种比较好,每年旱涝保收,还有藩王之称。 但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若是佐敏将来儿子继藩呢?” 她考虑到孙子这辈。 果然,皇帝道:“佐敏有长子继藩的,还是田五百亩,俸粮两千石。” “其余儿子女儿,啥也没有,靠佐敏自己分给他们。” “不过是暂时的,朕还在想,可能沿用宋制。” 什么以前奉国将军什么郡主什么玩意的称号,通通将取消。 简单来说,以后这些藩王儿女孙子们的财富,靠他们自己这代积累再分配,朝廷和皇帝是不会再给一毛钱,一亩田了。 但宋制如何,朱高煦也不清楚,他还在等宋礼来汇报。 李氏无奈,最后还是咬牙选了继藩。 选完后,她呆呆站在皇帝面前,其实很想皇帝开口让她留下。 但皇帝没犹豫,挥手叫道:“钟显--” “妾身告退,多谢陛下。”李氏失望的看了眼皇帝,依依不舍的离开。 —— 晚饭过后,礼部尚书宋礼求见。 通常没有急事或重要事,六部尚书也不会晚上入宫。 但朱高煦知道他为什么入宫,马上派人接进东暖阁。 宋礼这是真做足了功课,朱高煦上午问的事,他忙了一下午,最后进宫时,还抱着一堆书籍资料以为证明。 南北两宋,自建隆元年(960年)宋太祖赵匡胤代周立国开始,至祥兴二年(1279年)末帝赵昺蹈海自尽结束,共计国祚三百一十九年,历经十八代皇帝。 其中宋太祖及其后裔一脉皇帝九人(太祖及南宋高宗之外历代皇帝),宋太宗及其后裔一脉皇帝九人(北宋太祖之后历代皇帝至南宋高宗)。而除了太祖太宗两帝系之外,魏王赵廷美(太祖和太宗的弟弟)的后裔也被归为宗室。 注意,两宋只有这三个皇帝后裔被明确归为宗室。 三系皇室成员繁衍生息,历经三百年的时间,形成了人数庞大的宗室团体,宋朝也由此制定了一整套成熟的、有别于之前以及之后包括现在明朝的宗室封爵制度。 宋制:皇子、皇兄弟封亲王;亲王嗣子封郡王、余子视情况而定各自封国公、郡公或者直接授官;郡王嗣子封国公、余子或者封侯、或者授官。 但封亲王者并非直接封王,这里和大明区别极大,也是朱高煦想学习的重点。 大宋宗室封爵,是先授外官、节度使、府尹;然后再赐封郡公、国公、郡王、直至亲王,也就是一步步晋升上来。 亲王封号也先以小国为名,逐渐加封大国,或者死后逐步加封,直至顶级封号。 宋代宗室封爵制度非常严谨、甚至有些苛刻,许多皇子、皇兄弟至去世时也没有能够成为顶级亲王,至于他们的继承者,更加没有多少能够按照制度承袭封爵,成为郡王、国公,而是授为外臣官阶,领取一定俸禄,和普通臣子待遇没有什么两样。 太祖初年,除了后周禅位的皇帝郭宗训被封为郑王外,即使是皇弟赵光义、赵光美(廷美)、皇子赵德昭、赵德芳都还没有来得及封王,可见宋代宗室封爵制度之严格。 太祖几个儿子里,赵德昭后裔最惨。 传到九世孙赵希瓐时,赵希瓐只是一个九品县尉,生活清苦,和普通百姓没区别。 赵希瓐死后,儿子赵与莒跟着母亲全氏投奔舅舅,彻底变成了普通百姓,生活从清苦变成艰苦。 要不是后来权臣史弥远为改立皇子,意外找到赵与莒,超德昭这支就一辈子完蛋,变成普通百姓。 所以朱高煦知道,历朝以来,大宋的宗室最惨,并且没有一定可以世袭的规定。 所以史书中对此也做过中肯的评价:两宋宗室封爵,徒为烦文、无益治体。就是说基本上没有用处。 相比之下,老朱这个加封宗室,简直丧心病狂,为以后的大明,养了一大堆蛆虫。 再对比下宋朝官员的高工资,和大明官员的低收入。 老朱家刻薄寡恩,自私自利,可见一斑。 朱高煦不是明黑,但肯定不会是明粉。 穿越前他也是个普通百姓,若以百姓的视角,成祖数次北伐的功绩,在他眼里的,肯定不如宋仁宗数年进贡称臣,换大宋百年太平。 “陛下,臣下午好好恶补了两宋的宗室资料,两宋和我大明还是有些区别的。” “宋部堂你坐下慢慢讲,朕听着呢。” 宋礼便打开书籍,摘取重要的简洁的向皇帝汇报。 “宋朝宗室除了高等级的亲王、郡王、国公可以享受较高的物质和官禄待遇之外,其他中低级成员并没有什么优裕待遇和社会特权,只是一个宗室身份、录入宗籍而已。” “他们一样可以参加科举从而出仕为官、还可以经营工商业赚钱,可以从事农业、获取利益。” “终两宋宗室,没有一定可以世袭的规定。” “两宋宗室爵位也是级级上升,太祖赵匡胤在位十六年,弟弟赵光义、赵光美,次子赵德昭(也是长子,因为赵匡胤长子夭折)、四子赵德芳,都没有封王。” 宋朝宗室是一级级封上去的,赵匡胤在位十二年,没给赵德昭封上王。 当时他长子早逝,次子赵德昭可为太子人选,换在大明,早就被立为太子了。 可在宋朝,他居然连王都没有封上。 朱高煦听的美滋滋,便问:“两宋如何给宗室进爵和袭爵?” 宋礼道,宋朝宗室无论是皇帝的弟弟哥哥还是儿子,先给个小官干干。 最普通的就是‘环卫官’(环卫官不是搞卫生的部门,而是按照隋唐禁军的旧制、设立十六卫上将军、大将军,专门用来安置不够资格封王爵的宗室高等级子弟,在朝会和皇帝出巡时环绕保卫在四周,所以称环卫官、听起来高大上,其实就是个虚衔、领一份俸禄而已)。 宗室们先封个环卫官,然后按着年资、任期、功劳等等要求,达到一定资格后才能在皇帝特旨之下步步晋升。 通常要升到亲王,都是好多年后的事。 所以才会发生,老赵在位十二年,弟弟儿子们,一个亲王都没有封。 很多宗室熬到死,都没有封王。 宋礼又道:“两宋制,封授王爵后,其父、祖当年所授亲王爵位不予继承,再远一层宗室子弟,连担任环卫官的资格也没有。” 比如太祖儿子,原太子人选赵德昭皇位被太宗夺去后,太宗封了他为魏王。 但赵德昭去逝后,赵德昭的儿子没有一个可以世袭。 因为宋朝没规定可以世袭。 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赵德昭九世孙赵希瓐变成九品县尉和普通百姓差不多生活的原因。 朱高煦很认真的听完宋礼的述说,最后便问:“以宋部堂事实求是的讲,我大明宗室制度和两宋两比,孰优孰劣?” 宋礼抬头看了朱高煦一会,咬了咬牙:“当然是两宋。” 朱高煦点点头,并没有生气。 “马上春节,百官放假。等过完后年,伱上朝时,奏报两宋宗室制度优势。” “可否?” 宋礼大喜,当即跪下:“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你要说的越详细越好。” “说明两宋的优越,举证大明的失败。” “朕,到时侯会很生气,但是宋部堂你是知道的,朕的心里,是支持你的。” “。。”宋礼,陛下这是,要我背黑锅? 不过他当然不敢说什么,硬着头皮道:“请陛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 这件事与宋礼议毕后,原以为他会走,不料宋礼还事情请奏。 临近过年,大明又换了皇帝,海外藩国相继派人来到大明。 “东本国室町幕府第三任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因病于五月离世,东本国迁使向大明奏报,同时向大明新皇帝恭贺新年。”宋礼道:“今天下午,使者刚到京师。” “哦”朱高煦意味深长的哦了声,小东本来了啊。 (本章完) 第438章 朕要公主,不要翁主 朱高煦便问:“东本国的事,你知道多少?” 宋礼显然做了功课而来,足利义满在任期间,一直非常期望同明朝进行贸易。自1374年起曾数次向明朝派遣使节。 1374年和1380年,足利义满以“东本征夷将军源义满”的名义向明朝朝贡,要求与明朝贸易。然而明朝拒绝了室町幕府的要求,理由是明朝认为“大觉系”的“东本国王怀良”(或作良怀)才是东本正统君主,而“持明系”则是乱臣。 足利义满是“持明系”的军官,更不应与之通交。因此在明太祖老朱在位期间,明朝拒绝了同室町幕府的贸易。 1401年,足利义满又以“日本国准三后源道义”为名,遣博多的商人肥富、僧人祖阿赴明朝。当时怀良亲王势力衰落,建文帝便同意册封足利义满为“东本国王”,并要求足利义满取缔倭寇,可在使者返回东本之际,大明发生了燕王朱棣夺位的靖难之变。 这样足利义满的东本国王还没当到几天就没了,当时肯定相当郁闷。 朱棣夺取帝位后,派遣使臣分赴四方,永乐元年(1403年)高丽、东本、暹罗各国使节到中国朝贡,建立了宗藩与册封关系。 1404年,足利义满又遣使赴明,贺册立皇太子。当时对马、壹岐一带的倭寇骚扰明朝沿岸,朱棣要求足利义满进行抓捕。义满发兵歼灭倭寇,献倭寇首领20人。 因为足利义满频频入贡,态度很好,同时受明朝封赏,与明朝正式建立了外交关系。明朝对东本颁发勘合符,东本以属国的名义对明朝进行朝贡贸易。 明朝赐足利义满“东本国王”金印一枚,足利义满回书自称“东本国王,臣源义满”,东本正式承认自己为中国的藩属国。 所以朱棣在位时,于去年刚刚册封足利义满为东本国王。 结果足利义满这次又没当一年,直接挂了,然后儿子足利义持继位,这次专门向大明报告父丧。 原历史上,朱棣派周全前往吊唁,并册封义持为“东本国王”。 听完之后,朱高煦感觉这个足利义满对大明态度还是挺好的,主动进贡,主动称臣,可惜他对后面这段历史不清楚,不知道足利义满的儿子足利义持上台后,就完全变了。 朱高煦便道:“礼部和鸿胪寺有什么意见?” 宋礼道,当遣使吊唁,并册封义持为“东本国王”。 朱高煦想了想:“可以。” 宋礼当即递上一张折子。 这是东本国来使刚刚递上的贡物,还有礼部和鸿胪寺准备的回礼。 宋礼知道朱高煦小气,没敢往通政司发,因为发到通政司后,会有黄淮这群内阁先批,所以他直接带到现场来。 朱高煦看了下东本来使的礼物,再看看大明回礼的单子,顿时就脸色不好看了:“朕初看下,我大明回礼血亏啊?” “。。”宋礼。 宋礼涨红了脸道:“陛下,不能这么说,我大明是宗主国,父亲赏给儿子,不可小气,不然让外番看不起。” “而且,足利义满生前对我大明十分恭顺,如今病逝,我朝应该略表心意。” 朱高煦淡淡的道:“正因为我大明每次回礼都这么贵重,所以各外蕃频频遣使,你还真以为别人仰慕大明上邦?” 人家看你们人傻钱多而已。 朱高煦板着脸把折单递回宋礼:“按东本国进贡礼品的成本价一半回礼,着鸿胪寺和礼部重新拟个礼单。” 宋礼瞪着皇帝,这也太抠门了? “陛下,足利义满刚逝,我朝就如此,怕引起足利义持不满,影响两国邦交。” “那又如何?朕的水师和火炮,难道是吃素的?”朱高煦大声道,老子现在是没空教训东本,等南洋搞定再说。 “前几天上朝你也听到了,现在还有倭寇,朕只是暂时没空找东本国算帐。” 宋礼这下不敢说什么了,只能道:“臣尊旨。” 接着宋礼又道,土鲁蕃离哈密一千余里,距嘉峪关二千六百里。其国蕃僧清来率领弟子法泉等来朝贡。 清来和法泉也是刚到大明,就听到大明又换了皇帝,不由目瞪口呆。 “和尚?”朱高煦沉声道:“他们是代表佛门,还是土鲁蕃国来的?” 宋礼道,好像为传经授佛而来。 原历史朱棣为化导土鲁蕃人之习俗,授清来为灌枯慈慧圆智普通国师,其弟子七人并为土鲁蕃僧纲司官,赏赐甚丰。 就因为赏赐甚丰这四个字,从此以后,其弟子来朝贡者络绎不绝,进贡名马、海青等物,换大明财富。 朱高煦不知道朱棣怎么赏赐的,他肯定是一毛不拨。 “即然是传经授佛,着京师寻位法师,好生接待,共习佛法,一切吃喝,咱们大明包了,不要让别人说咱们小气,不过。”朱高煦语气一转:“记着都用素食,每日人均不能超过五十文。” “。。”宋礼。 “陛下,不召见?”宋礼硬着头皮问。 “朕九五至尊,那有空见这些人?和尚来了,让和尚接待。”朱高煦不耐烦的道。 宋礼没办法,便又道:“高丽迁使,还送来了美人。” 怎么这么巧都一起来了? 后来朱高煦才知道,大伙习惯在过年前来,就是因为大明天朝上邦在过年时有丰厚的赏赐。 “美人?”朱高煦脸上终于挂起笑容。 原来高丽国王李成桂也死了。 李成桂比足利义满晚死一个月。 李成桂是高丽开国国王,和大明也是早早认了宗藩关系。 当初立国时,他取了两个名字上报大明,一个叫朝鱼羊,一个叫和宁,让朱元璋来选。 老朱便选了前一个。 所以说,现在高丽的国名,还是老朱选的。 不过老朱和李成桂的关系也只维持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郑道传的事两国交恶。 老朱本来准备发兵征伐高丽的,不料还没来的及发兵就去世了。 到朱棣上位后,两国关系又缓和了不少。 这会就非常有意思了,李成桂长子是李芳果,传位也是给的李芳果。 但他最能干的儿子是有高丽太宗之称的五子李芳远。 建文二年,大明还在靖难之战时,李芳远发动第二次王子之乱,铲除兄长李芳干的势力,李芳果没办法,遂立李芳远为世子,并于建文二年1400年十一月禅位于李芳远,自己成为上王(即太上王)。 李芳远是靠武力夺位,从大哥手上抢到皇位。 李芳远即位后,立即派签书三军府事李詹赴南京,奏闻明廷,朱允炆批准李芳远袭位。 建文四年(1402年)十月,李芳远任命河仑、李詹为贺登极使,祝贺明成祖登上皇位。同时,他们向礼部申请更换爵命印章,明成祖称赞其“识时通变”,遂派都指挥使高得、左通政赵居任来高丽册封。 永乐元年(1403年)四月八日,李芳远再次接受明朝册封为高丽国王。 永乐元年(1403年)正月,李芳远遣使前来明朝朝贡。同年四月,再次派遣臣子李贵龄入贡,李芳远上父亲李成桂有疾,需要龙脑、沈香、苏合、香油等物,并请求与明朝互市。明成祖嘉奖李芳远熟悉中国的礼节,赐给他金印、诰命、冕服、九章、圭玉、佩玉等物。 所以李芳远父亲死后,李芳远遣使来大明,一来报丧,二来给成祖朱棣送来美女八名,其中一个是李芳远的七女儿,贞惠翁主。 不过他们到了大明后,发现大明皇帝又换人了。 来使也很聪明,立马改口,是贡献给新皇帝的。 朱高煦以二子夺位,和李芳远以五子夺位,两人经历差不多,高丽使者感觉朱高煦肯定会感同身受,明白高丽大王的心意。 宋礼说,他们现在还在会同馆,等陛下召见。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问:“贞惠翁主多大了?” 宋礼说十一岁。 “啥?”朱高煦脱口道:“这么小?” 宋礼苦笑,高丽原本想送公主的,但公主们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也就贞惠翁主正好适合。 又言,高丽国内,十一二岁都成亲了。 “太小了,退回去。”朱高煦板着脸道。 “。。这如何退?”宋礼苦脸:“臣以何理由?” 朱高煦眼珠一转:“你就说朕要公主,翁主不行。”然后看着宋礼。 宋礼心想,懂了,皇帝喜欢年纪大的,果然与众不同。 宋礼走前,朱高煦又问:“鸿胪寺和你们礼部管的事,岂不是差不多?” 宋礼回应是差不多。 历史上到满清时,太常寺、鸿胪寺、光禄寺统统并入礼部,因为确实职能差不多。 “你回去和蹇义商议下,把太常寺、鸿胪寺、光禄寺并入礼部,相关官员酌情安置。”朱高煦道:“改为三司。” 礼部下面本来有四司,现在朱高煦的意思,改为太常司、鸿胪司、光禄司。 宋礼离开皇城后就来到会同馆。 南京会同馆是明朝招待外宾的地方,但明初的时候先归兵部管,因为他还有传递公文和情报的作用,所以会同馆地盘归兵部管,但住下外宾之后,却归礼部接待,可见明初是职权不清,比较混乱。 历史上到正德年间才责令整改,正式归划礼部,主要官员领鸿胪寺少卿衔。 (本章完) 第439章 朕岂是这种人 此时的会同馆还是比较混乱,分为东西两部,西馆主要由兵部在用,还有八百里驿马和驿使常年保持,负责传递军情,东馆是用来接待外宾,包括与外宾的贸易都在东馆。 宋礼到了东馆后,发现门口围着很多大明商人。 高丽使者的随行中也有高丽商人,两国商人可能在为贸易相互联系。 但往日没有这么多商人出现,就算有也是偷偷摸摸,如今新皇登基,广开海贸,京师的商人,甚至苏杭地区的商人,都会跑到南京会同馆来,试图和外商联系,进行贸易。 门口乱哄哄的,也没有人管,宋礼带着跟随,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不一会,高丽使者闵无恤收到消息,前来迎接。 闵无恤是高丽王朝时代武臣、大匡辅国文度公闵忭的孙子,骊兴府院君闵霁与府夫人宋氏所生的儿子。 他的大姐就是元敬王后,如今高丽国王李芳远的王妃。 闵无恤于1403年担任谢恩使出使明朝。此后被封为骊原君,任敦宁府知事。 这是他第二次来明朝。 闵无恤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看到宋礼时表情非常着急:“宋尚书,下臣正想找你。” “?”宋礼莫名其妙。 然后才知道,高丽来使里面,逃了两个人。 闵无恤的使团很大,有贡献的美女,乐师,兵丁,商人,仆人,乱七八糟的人加起来,差不多有两百多人,分乘十艘大船而来,还带着各种特产。 因为按照以往明朝的惯例,明朝皇帝为了显示大方,能回馈整船整船的赏物。 像李芳远和足义利满首先与成祖朱棣确定宗主国时,朱棣的赏赐都是十万两白银,加数百锭金,其他财富若干,装了好几船。 正因为船多人多,高丽使团里不知怎么混进来两个人,到了大明京师之后,最近突然跑了。 闵无恤也是昨天刚刚清点人数,才发现少了两个人。 闵无恤当时又怒又急,而且他肯定使团里有人帮忙掩护,要不然这两人不可能混上船的。 可他现在没证据,也不知道会是谁出卖了他,只有抓到这两个人,才能找出主谋。 “逃的人是谁?多大年纪?”宋礼也急问,这事可大可小,搞不好,容易影响两国邦交。 “下臣也不知道。”闵无恤苦笑,使团里这么多人,他怎么可能个个都认识。 “但好像他们是混入仆人侍女中的,一男一女,年纪应该都不大,还请宋尚书帮忙,尽快将两人抓捕回来,下臣担心,他们会对大明上邦有所不利。” 宋礼皱眉:“你们的人长的和咱们挺像的啊,这真是难找。” 高丽人外表和明人差不多,宋礼一听就头痛。 不过他又不能拒绝,便道:“等我回禀陛下再说。” “有劳宋尚书。” 宋礼想了想,突然道:“贵国来了多少小娘?” 闵无恤马上道:“共有八个,其中之一,就是贞惠翁主,贞惠翁主冰雪聪明,相貌端庄,小小年纪已是天姿国色,希望大明皇帝陛下-——” “年龄小了点。”宋礼打断他。 “。。”闵无恤瞪着眼,憋了几秒后,结结巴巴道:“在我高丽,王室成员这个年纪,都成亲了。” “有没有年长一点的公主?”宋礼道:“陛下的意思,最好是公主。” 闵无恤又愣了下,然后摇头:“三位公主都成亲了。” “四公主贞善公主才-——四岁。” 李芳远现在四个女儿被封为公主,最小的才四岁,老三安庆公主十五岁,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 而在高丽,嫡出才能封公主,庶出都是翁主。 所以贞惠翁主是不可能被封公主的。 这闵无恤也是个狠人,马上道:“要不等下臣回去,再把贞善公主送来,等过些年,再嫁给陛下?” “千万不可。”宋礼顿时满头大汗,开什么玩笑,送个四岁的小女孩过来,谁养? 闵无恤又道:“若是陛下不介意,等下臣回去,把安庆公主的丈夫?”说罢用手做出个抹脖子的姿势,眼神凶神无比。 “。。”宋礼脑门全是汗,这高丽人都是啥脑回路啊? “闵知事不急,不急,此事可从长计议,陛下是圣明的君主,并不意这些,你准备下,明天我带伱见陛下。” “多谢宋尚书。” 宋礼和他约了明天下午去见皇帝陛下。 不过他刚回到自己家里,发现有锦衣卫在家里等着他。 “宋部尚,陛下有请。”锦衣卫客客气气的道。 “哦。”宋礼水的都没来喝一口,赶紧又跟着锦衣卫出门。 外面还准备了马,看来事情比较急,宋礼不是很擅长骑马,但也不得不学。 现在皇帝召集大小官员议事,都是让锦衣卫带马上门,大伙不学都不行。 骑上马是很简单的,但能跑起来的文官可不多。 宋礼上马之后,速度也不快,慢慢小跑,又回到皇城。 皇帝这会在武英殿,这边除了有个巨大的会议室外,还是皇帝练功夫的地方。 大殿里就有箭靶,和其他练武的器具备着。 皇帝晚上睡觉前,就会点着诸多蜡烛在这里练武。 宋礼走进正殿,正好看到朱高煦在弯弓搭箭。 叭,在三十步外一箭命中靶心,差不多正好是武英殿内横向的距离。 “陛下神箭无双。”宋礼赶紧拍个马屁先。 朱高煦把弓递给身后宦官钟显,转过身往边上去。 宋礼赶紧跟上,内心有点慌,因为感觉不到陛下的心情喜怒,他一个时辰前离开皇城时,皇帝好像还是很开心的。 等两人坐好,朱高煦便道:“刚刚锦衣卫指挥使毛信来了。” “他说有两个高丽人跑到锦衣卫衙门,要求见朕,发生了什么事?” 宋礼脸色大变,连忙道:“臣原本想明天带闵无恤拜见陛下时,再说这事的。” 接着他说到闵无恤提起事,还请大明朝帮其捉拿。 朱高煦听完,想了想:“这个李芳远也是起兵造反夺的帝位,怕是国内不甘心的人想借我大明之力。” 说完觉的不对劲,不过他脸皮厚,倒也没啥反应。 宋礼哭笑不得,赶紧道:“李芳远虽然弑兄弟,监视父亲,和唐太宗一模一样,但高丽在他制下,锐意改革,政绩卓著,也可称为一代明主。” 又是不着痕迹拍了下朱高煦马屁。 没想你也是这样的人臣,朱高煦满意的看了看宋礼。 “李芳远排行第五,能夺取王位,也不容易,朕能感同身受,比较理解他。”朱高煦这时缓缓道:“不过--” 突然语气一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朕还是希望,我大明四周的国家,越乱越好呐。” “。。”宋礼。 “你且坐着,等会。”朱高煦挥手:“来人,给宋部堂上茶。” “多谢陛下。” 宋礼喝着茶,等着。 没一会,外面报锦衣卫指挥使毛信来了。 毛信进来拜见皇帝,拜见宋礼,态度比之前的纪纲要好太多了。 然后便道:“回禀陛下,逃出来的人,是高丽定宗李芳果的十子,石保君李福生,八女咸安郡主李姬蓉。” 定宗李芳果是李芳远的兄长,于1400年禅位于李芳远,被封为上王(即太上王),然后就被软禁在开京(现开城)仁德宫,一直到死。 他的儿子也都是软禁在仁德宫。 开京是高丽古都,李芳远继位于后,于永乐二年迁都汉城。 开京附近盛产高丽参,每次高丽使者进京,都会带大量高丽参,一部分上贡,一部份用来和明商交易。 闵无恤的船队在开京时取参时,石保君从仁德宫逃出来,混入队伍,同时跟着他上船的,还有李芳果最小的女儿李姬蓉。 两人想面见大明皇帝,控拆五叔李芳远的残暴,和软禁其父,其祖。 简单来说,想控拆李芳远得位不正,请大明宗主国帮忙。 “确定两人身份吗?”朱高煦问。 “礼部周元出使过高丽,臣让其识人,认出石保君,但李姬蓉却是无人认识。” 朱高煦琢磨着,这会的高丽人,还是不敢骗中原大明的,换将来可就不一样了。 见皇帝犹豫,毛信看了看宋礼一眼,然后小声道:“陛下要见见他们吗?臣把他们带来了,就在外面。” 宋礼心想,你看我干什么,皇帝如果不想见他们,你怎么会带来? “让他们进来。”朱高煦果然道。 李姬蓉走进来的时候,大殿里的男人,甚至连宦官钟显也微微一愣。 她大约有十七八岁了,身段修长,婀娜多姿,目测身高约有一米七以上,朱高煦进入大明以来,这恐怕是他见过个子最高的小娘。 这会算是冬天,她穿着一身素色的棉衣,但厚实的衣杉并没有掩盖她身上玲珑的曲线,很难想像在大明的冬天还能看到这么好的身材。 朱高煦看着那夸张的弧度,脑子在想着这会没有整容,也没有丰填,这一定是真的,一定是真的。 “下国李姬蓉。” “李福生。” “拜见陛下。” 李福生大概有二十多岁,汉语几乎不会说,发音很不准,到是李姬蓉,好像专门学过,吐字比较清晰。 两人同时跪在朱高煦身前。 “平身。”朱高煦一本正经的端坐在场。 宋礼也是个聪明人,这时赶紧也起身:“陛下,臣知道怎么做了,臣告退。” “嗯,你明天下午带闵无恤过来。” 李姬蓉两兄妹听到闵无恤三个字,脸色微变,紧张的看向朱高煦。 宋礼应了声,又向毛信点点头,转身而去,心想,原来陛下真是喜欢年纪大的。 “宋部堂我送你。”毛信也赶紧出来。 此时那李福生悄悄在李姬蓉耳边说了什么,然后李姬蓉脸色微红道:“启禀陛下,家兄-——失礼——想解手——了--” “。。”朱高煦。 钟显先看了眼朱高煦,然后挥手:“跟奴婢来。” 说罢向后悄悄挥手,大殿里侍侯的宫女宦官,哗啦啦,像潮水般退出去。 李福生也赶紧走。 整个大殿很快就只有李姬蓉和朱高煦在。 朱高煦茫然左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干什么?朕岂是这种人? (本章完) 第440章 人头换贡银 李姬蓉红着脸低着头,有点不敢看朱高煦。 “你几岁了?”朱高煦突然问,同时站起身。 李姬蓉这才敢看向朱高煦,柔声道:“妾今年18。” 十八啦?这在高丽可是个大姑娘? 李姬蓉似乎猜到他心意,赶紧道:“妾还是完璧的。”说罢脸更红了。 她想方设法来见大明皇帝,肯定是要做足准备,李姬蓉这么大还没男人,为的就是等这天。 因为之前一直想逃离高丽没成功,如果再两年逃不掉,她估计都会死心不敢过来。 “朕倒不在意这个。”朱高煦哈哈一笑。 李姬蓉马上又红着脸道:“妾身什么都学过。” “。。”朱高煦一本正经的走了过去。 李姬蓉的身体突然微微颤抖起来,她嘴上说学过,其实很害怕,毕竟都没有经历过这些事。 “是么,郡主和谁学的?”朱高煦走到她身边,发现她个子确实高,身材看起来也确实好。 李姬蓉眼中闪过一丝羞色,小声道:“妾身是跟王嫂学的。” 却听朱高煦道:“走,去窗户那边。” 李姬蓉愣了下,但没有犹豫,立刻转身就走,就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跳快的不行。 整个人像机器人似的,只会跟着朱高煦的声音行事。 “你双手扶着窗沿,面对着外面。” “是——陛下。”李姬蓉颤声道,此时明显感觉到身后有朱高煦浑厚的声音。 “别怕,弯腰。”朱高煦的声音越来越近。 第二天下午,朱高煦还在华盖殿和秘书们办理公务,宋礼带着闵无恤来拜见皇帝。 皇帝决定在武英殿见他。 等朱高煦到了武英殿,发现闵无恤正盯着地上巨大的世界地图沙盘在看。 这沙盘是武英殿的一个特色,第一次来的人,都会被震惊和吸引。 闵无恤看着地图上标准大明的地盘,远远超过以前他了解的,一脸震惊和若有所思。 这才几年没来,大明的地盘越来越大,看起来更加的强盛,这对邻居高丽来说,可不是好事。 “下国小臣闵无恤,拜见天朝上国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闵无恤态度非常端正,重重的跪下,磕头。 其实朱高煦当了皇帝后才发现,明初这会,大臣们见到皇帝跪下磕头还是比较少的。 通常大臣们上朝时会跪一次,下朝时会跪一次,平时私下见面,大部份官员都未必会跪,只会行叩礼。 有些想拍皇帝马屁,或者想显的自己比较遵重皇帝的,才会下跪。 后世电视上动不动跪是没有的,一见皇帝就跪是到满清才盛行起来。 朱高煦刚进京师时,很多大臣私下见他都会跪,后来发现皇帝好像不在意这些事,慢慢大伙也习惯不跪了。 “起来吧,坐。”此时宋礼心中学着朱高煦道。 果然,对面朱高煦就是这么说的。 宋礼暗暗好笑,皇帝永远都是这样说。 闵无恤倒有点不习惯,直到宋礼坐下后,他才敢坐。 接着他先向皇帝禀报了高丽国内的一些事,大概就是李成桂死了,国王李芳远向皇帝进贡美女和贡物,包括战马。 高丽一直有向大明进贡战马的习惯,因为高丽有个养马胜地济州岛。 这岛原本是元朝的,明取元代之后,就归明朝,但老朱觉的太远,就不要了,送给高丽,只是要求高丽每年进贡一些战马,再交易一些战马。 朱高煦静静听完后,又接过礼单看了看,随手放在一边。 “康献大王(李成桂)是我们大明的好朋友,朕听闻后,甚是悲痛--” 闵无恤连称不敢。 朱高煦则说要派人去吊唁,同时还要吊唁东本的足利义满,因为东本国大使也是最近刚到大明说,足利义满也死了。 闵无恤表情立马紧张起来,过去几年高丽和东本两国因为对马岛的事情,多次暴发冲突并引起外交事件。 对马岛在东本、高丽之间的高丽海峡中部,后世属东本长崎县管辖。 现在上面有很多倭寇,经常骚扰高丽。 永乐三年(1405年)以后,东本室町幕府将军足利义满多次派僧侣周棠出使高丽,李芳远亲自接见,予以款待,此后又派朴和、朴础、朴贲以“通信官”的身份出使东本壹岐岛,刷还高丽俘虏。 可以说足利义满在这方面,还是倾向和高丽示好,解决两国争端,现在足利义满一死,东本国王换人,将来的事情可就不一定了。 而且足利义满的儿子足利义持在父亲活着时就是铁血鹰派,大明皇帝不了解,闵无恤是清清楚楚。 他当即道:“足利义满的儿子足利义持自负雄才伟略,崇尚武力,恐怕将来,对马岛附近会生事端,还请大明皇帝支持小国才是。” “尔等都是我大明藩国,我大明不会坐视不理。”朱高煦笑道:“闵知事请放心。” 接着两人又聊了会,终于说到正式的国事。 原历史,明成祖朱棣要求高丽从今年开始,每年进贡貌美的未婚少女,如同过去元朝对高丽的要求。接到这一命令后,李芳远派遣官员下至各道,挑选年龄在十三岁至二十五岁间的女子。在挑选的三百名少女中,明朝的使节黄俨在从中亲自挑选了五个。这一要求持续至正统年间才结束。 朱高煦便道:“听说元朝时,你们每年都对元朝进贡美女数百名?” 我要求也不多,每年进贡五十名即可。 朱高煦把朱棣的三百名,降到到五十名。 闵无恤大喜,赶紧起身跪于地上,表示服从。 美女对朱高煦一说无所谓,他要求进贡美女,主要用来奖赏给有功将士和官员们,并没打算自己用。 后面才是重头戏。 原历史李芳远为了缓和与女真的关系,赐予女真首领封号,鼓励其进入都城当侍卫,并准许与高丽人通婚。此外,高丽还为其提供马匹、仆人、衣物、马鞍和食物等。 永乐四年(1406年),高丽和女真的互市中心在镜城和庆源成立,高丽用盐铁交换女真的牛马。 永乐八年(1410年),兀狄哈部伙同兀良哈部、斡朵里部,以二百骑兵劫掠了庆源,高丽当地军官亦在此次袭击中被杀。吉州察理使赵涓出兵渡图们江,击溃了兀良哈部,杀死毛怜卫指挥使把儿逊等人。此后,女真对高丽予以频繁的报复性袭击,该地的防卫形势也日趋严峻。 朱高煦道:“朕听闻,叛纣王四年(1406),你们和女真在镜成和庆源成立互市中心,用盐铁交铁女真的牛马?可有此事?” 闵无恤茫然道:“确有此事?”这事和大明有啥关系? “你回去和李芳远说,不得和女真交易,我朝新成立奴儿干都司,全力驱剿和招降女真部落。” “你们高丽可从东路帮忙进攻,每活捉一个女真部落,青壮男女都可以替换贡银,人头也是。” “啊”闵无恤先是大惊,接着大叫:“可换贡银?”喜不自胜。 高丽人最不愿的就是进贡黄金和白银,因为他们有大量的铁矿和铜矿,却很少金矿和银矿。 一般来说,高丽的贡品包括人参、草垫、漆器、狐尾、豹皮和水獭皮等;而明朝皇帝的“回赐”则包括丝绸、瓷器、医药、图书、乐器和书写材料。 宣德四年(1429年)之前,在高丽历年贡品中,最沉重的负担是黄金一百五十两和白银七百两。 就这这么点黄金和白银,放在东本国真不算回事。 但高丽很缺啊,为了满足这一要求,高丽一方面鼓励开采,一方面严格限制民间使用金银。永乐七年(1409年),李芳远遣使请求将金银更换为其他物品,但是朱棣坚持旧例,并未许可。直到宣德四年(1429年),明宣宗才允许高丽进贡牛马和棉花以替代金银。此外,朱棣有时要求高丽进贡铜像,有时要求进贡宦官或者可能成为宦官的男童。 朱棣这个人真特娘脑子有病,大明不缺金银,他偏要高丽进贡金银,弄的李芳远对明朝也一肚子意见不敢说。 这一百五十两黄金和七百两白银对明朝来说真不算回事,朱高煦在南洋随便抢抢都是十万十万的黄金。 所以朱高煦说,可以用女真人头和女真活人来换贡银。 这是逼高丽对女真开战。 朱高煦要和高丽联手,逼女真族往更北的北方,向某方向迁移。 此时的女真族,打不过明朝时就往高丽方向迁,打不过高丽时,就往明朝方向来。 历史上等到朱瞻基继位,放弃奴儿干都司,女真就全部跑到这边来了。 所以现在朱高煦一面加强奴儿干都司建设,并不停向奴儿干都司移民,同时要求高丽从东面出击,这样压缩女真族生存空间,逼他们往北迁移,和毛对抗去。 说到这里,朱高煦伸手,钟显从后面递上一张羊皮纸。 闵无恤拿到手上一看,原来是女真部族活人和人头的折算。 一个成年女真男,可换一两黄金贡银,两个成年女真女,可换一两黄金贡银。 三两贡银换一个成年女真男,一两贡银换一个成年女真女,小孩子另计,老人不要。 这个不要,闵无恤可以理解为格杀勿论,因为老人他们也不要。 从这个设定来看,高丽想用女真来替代贡银,最少得活捉几百个,或杀上千个。 但相比起国内禁止流通金银,加大开采,肯定是这样划算。 而且朱高煦在后面还写了。 完成贡银的前提下,每活捉一个女真,明朝给一两白银,每杀五个,给一两白银。 另又标注,如高丽不要白银,可指定要任何东西,除了火器之外。 宗主国还有白银黄金给我们?闵无恤非常满意,拿着纸条,再次下跪:“请陛下放心,我高丽与女真部,誓不两立。” 却见朱高煦脸色一沉,突然严厉起来:“希望你们言而有信,立刻取消和女真的交易,如果让朕发现你们阳奉阴违,私下还和女真交易,朕一定会狠狠的给你们一个教训。” “小臣明白,小臣不敢。”闵无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钟显在后面也不出声,但陛下玩了李姬蓉,还是重用高丽李芳远,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本章完) 第441章 狼群与雄狮 洪熙二年(1409)初。 沙哈鲁站在城头,如同君临天下的王者高高在上。 他的脸像刀刻般棱角分明,眉宇间更充斥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力量。 此时在他脚下,这座拥有上千历史的古城撒马而罕,已经在匍匐颤抖。 身后的城市中,到处是冲天的烈火,无数的人影在其中闪动,那些背叛真宰的臣民一边惨叫,一边逃亡,但最终都会死亡。 看着满城的焰火,沙哈鲁兴奋的举起手中的马鞭,指向城外的东方。 “呜拉”城外先是一声大叫,接着是连锦无穷,延续不止的乌拉声。 从他所在的城脚下起,一直往东西两侧看去,无数的兵马,形成一个个方阵,连绵无际,一眼看不到头。 沙哈鲁再次扬鞭。 “乌啦--” 城下数十万步骑疯狂大吼,铺天盖地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天际。 “驾”突然从南城门冲出一骑快马,飞一般从东往西。 只见他所经过的地方,大军的正南方,一排排跪着无数被擒获的叛军。 所有叛军被反捆双手,跪在地上,一共有十排左右右,每排差不多有上千人。 这近万人的叛军将士,齐齐跪在地上,从城南一直绕到城北,壮观无比。 这匹快马一路跑到上千人的中间,缓缓举起手,接着用力往下一挥,厉声大叫:“杀。” 扑哧扑哧,现场刀光闪动,上万人同时人头落地。 城头的沙哈鲁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些叛国者的下场,脸上挂起残忍的笑意,他回过头,大声对身边的人道:“传令下去,三天不封刀。” “呜啦--”城内外很快响起震耳欲聋的乌拉声。 “苏丹殿下。”就在这时,不远处匆匆有人跑到他身前,然后跪下,全身匍匐,双手拿起他的鞋尖,轻轻纹着他的鞋子。 “伟大的真宰,上天赐予的苏丹殿下,哈里诺回来了。” “哈里诺回来了?”沙哈鲁脸露不可思议的表情,转身带人匆匆下城。 等他来到城南左侧,只见一队骑兵个个苍桑无比,一看就是跋山涉水千里而来。 有人骑在马上都摇摇晃晃,看到沙哈鲁时,扑通,扑通,相继有几个人从马上掉了下去。 “哈里诺。”沙哈鲁心痛的狂奔过去。 哈里诺是他的养子,也是他的心腹。 “快拿水来。”四周有人叫着。 哈里诺似乎是缺水,大伙一拥而上,抬人的抬人,递水的递水。 等几口水灌下去后,哈里诺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他一把抓住义父的手:“父亲大人,明人靖难之后,又打了讨逆战,刚刚结束。” “明国又内战了?”沙哈鲁又惊又喜,不敢相信。 沙哈鲁的父亲就是帖木儿帝国的创造者帖木儿,绰号“帖木儿兰”(即“跛足帖木儿”) 帖木儿出身突厥化的蒙古贵族,早年臣属于东察合台汗秃忽鲁帖木儿,1370年杀死迷里忽辛,夺得西察合台汗国政权,自称“大埃米尔”,定都巴里黑,建立帖木儿帝国。后迁都撒马尔罕,改称“苏丹”。 1388年至1390年间,征服花剌子模、阿富汗,降伏东察合台汗国。在此期间,屡次西征,征服波斯全境。 1391年及1395年,分别在昆都尔察河谷、帖列克河战役大败金帐汗脱脱迷失,北上扫荡金帐汗国。 1396年,帖木儿扣押各国使节,包括中国明朝与奥斯曼帝国使节,表示对外宣战,开始第二阶段的国土扩张。 1398年东征印度德里苏丹国,摧毁德里、旁遮普、克什米尔地区。 1399年起出征叙利亚,败马穆鲁克王朝。 1402年在安哥拉战役大败奥斯曼帝国,俘奥斯曼苏丹巴耶塞特一世。经过一系列的征服,形成东起北印度,西达小亚细亚,南濒阿拉伯海和波斯湾,北抵里海、咸海的超级帝国。 在大败奥斯曼帝国后,帖木儿已经感觉自己天下无敌。 此时他听到一个消息,明朝汉人内部发生靖难之变,帖木儿果断停止向明朝纳贡,并开始筹划出征明朝事宜。 1402年,帖木儿在撒马尔罕召开忽里勒台,商讨远征明朝之事。他专心研究明朝的情况,并派间谍往南京搜集资料。同时命人做了一张较为详尽的军用地图,地图上标明了明朝西部边疆重要水源之地。他计划先率20万精兵东征,留下部分士兵沿途屯田,此后再从中亚逐年调遣援兵。为征服明朝,帖木儿进行了充分的后勤准备工作。据《帖木儿武功记》载,他征集了80万人的军队,并准备了足够七年用的粮秣。 1404年底,帖木儿命其孙哈里勒率领前锋部队从塔什干出发,在1405年新年翻越天山,1月6日推进到伊犁河。而在1404年11月27日,帖木儿亲自统帅由20万步兵和25万骑兵组成的部队从撒麻耳干起程在锡尔河畔驻扎50天后,抵达讹答剌(今哈萨克斯坦奇姆肯特市阿雷思河和锡尔河交汇处)城。在此,帖木儿命哈里勒加快进军,务必在3月初拿下东察合台的土地,从而可以逼近明朝。 正在战争一触即发时,帖木儿却因身染疟疾而卧床不起,于1405年2月18日在讹答剌病逝,享年69岁。 帖木儿去世之后,帖木儿家族随即展开了争夺王位的战争,远征明朝半途而废。其四子沙哈鲁于此刻平定了帖木儿家族的内讧,并打下了撒马尔罕,此时除了西波斯外,几乎重新统一了帝国原来的版图。 自视雄才伟略的沙哈鲁,拥有带甲之士上百万,重振了帖木儿帝国的雄风。 第二天上午,沙哈鲁与一些亲信,儿子,还有义子哈里诺等盘坐在一座巨大的帐篷中。 哈里诺精神好了不少,身边坐着和他一起在明朝南京潜伏的人。 1402年,帖木儿派哈里诺等人以贡使的名义,向明朝再次纳贡,并停居在南京,以为细作收集情报,准备东征事宜。 哈里诺此时道:“明人汉王朱高煦于永乐四年(1406年)起兵,两年不到打进京师,建号洪熙。” “我离开明人京师前,朱高煦在朝廷大举裁军,据说想休养生息。” 沙哈鲁点头:“明人连续两次内战,国内肯定元气大伤,朱高煦想休养生息是必然的,若让他发展几年,明人将再次强大。” 原历史沙哈鲁统一帝国后,也曾想再次东征,继承父亲遗志,但那会明人已经靖难过后好几年,他估计靖难元气已经恢复,终于没有东征。 但此时,听到靖难后又打了一次讨逆,沙哈鲁终于有点心动。 长子兀鲁伯这时沉声道:“明人只是内战,打起来投降堪众,明人的军队肯定损失不大,不然朱高煦也不会裁军,咱们万里迢迢远征,兴师动众,准备的事宜,就要一两年,还请父亲三思。” 沙哈鲁立刻在想,当年父亲帖木儿是怎么打的? 帖木儿是真的一心想干明朝。 他先准备了明人西部边锤所有水源地图,然后率领五十万大军前行,沿途留下二十多万,专门在有水源的地方屯田,到处屯田,准备了可以用七年的粮草。 这是打了鸡血似的,想和和明人打一场灭国之战。 前后准备了两三年,陆续从帝国各地征调兵马到前线,最后举兵八十万,准备一举伐明。 可惜死在半路上。 哈里诺却不是这么想的,看到义父犹豫,他立马道:“义父,我们回来的时候,经过本雅失里的地盘,那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以明使郭骥耀武扬武之错,怒杀明使。” “如不出意外,明人皇帝雷霆大怒,一定会举国北伐,此仍天赐良机。” 前面说过,本雅失里最近有点挑衅大明,朱棣当时因为在平叛朱高煦,所以派郭骥去安抚本雅失里,郭骥到达本雅失里地盘时,朱高煦已经打进京师,郭骥还不知道,结果被杀了。 本雅失里和原历史上一样辱杀了郭骥,原历史他引起了朱棣的北伐。 但这次,本雅失里以为,明人正在内战,朱棣应该顾不到自己。 他只是没想到,朱高煦这么就平定天下。 所以哈里诺一行过去后,他知道朱高煦已经平定国内,立马决定拉沙哈鲁一起。 本雅失里让哈里诺带话给沙哈鲁,你若敢东征,我就帮你打头阵,牵扯明人在北方兵力。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此时哈里诺道:“我们过来时,本雅失里杀明使的事还没传回去,等明人皇帝收到,肯定会北伐。” “到时咱们趁明人举国北伐的同时,突然东征,重显帝国当年之威,一举踏平明国。” “孩儿以为,现在是最好的机会,等明人皇帝打完仗,休养生息数年之后,我们再想东征,毫无意义。“ 沙哈鲁听的心中烈焰涛涛,无穷的战意冲天而起。 父亲没有完成的状举,将在我沙哈鲁手上完成?到时,帝国上下,谁还敢看不起我? 但沙哈鲁也是一代雄主,历史上他治理帝国四十年,使波斯和阿富汗经济繁荣,赫拉特和撒马尔罕成为波斯文学和艺术的黄金时代。 仅各自对自己国内的成就来说,他绝对超过同期的永乐大帝。 此时他并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并且很快冷静下来,缓缓道:“明国地大物博,当年父亲东征,我其实是不赞成的。” “因为仅靠我们,或许力量还是不够。” “明国亿兆人口,若不能彻底的击败,等他们缓过气来,我们会远远不是对手。” “所以,一定要找到最好的机会。” “草原上的狮子是霸主中的霸主,但是,当无数的群狼把落单的狮子包围,霸主也只能死路一条。” 沙哈鲁的话音刚落,突然在帐篷外面传进来长长的声音。 “苏丹殿下,来自远遥的海外,马六甲、暹罗、南掌、吴哥、缅甸诸王朝的的特使,求见殿下。” (本章完) 第442章 东征明朝 此次共有十一国特使,在马六甲王国国王拜里米苏拉的串连下,一起派使者,前来求见如日中天,强横不可一世的帖木儿帝国。 使者们向沙哈鲁控诉,明人的舰队和大炮,已经到达了孟加拉苏丹国,从孟加拉苏丹国上岸后,距离德里也就一个月的路程。 拜里米苏拉当年是拜见过明成祖的,后来朱棣被朱高煦打败,他又想去汉人京师拜见朱高煦。 但很快,他意识到,朱棣和朱高煦要的东西,根本不同。 朱棣要的是大明天朝上邦的颜面,只要马六甲王国向其纳贡示好,更能得到更多的赏赐,包括大量的金银。 但朱高煦,不但一毛不拔,并且把港口和船厂,一步步往马六甲移建,大明帝国的火炮和舰队,已经越来越逼近马六甲。 拜里米苏拉意识到,朱高煦要的,是整个马六甲王朝,是他的王位。 为此,拜里米苏拉到处串连。 与此同时,整个南亚和东南亚各大王国都同样感受到明人的侵略性。 明人在朱高煦打赢讨逆战后,并没有停止对海外的扩张,积极的在各地修建船厂,港口。 在淡马锡(新加波),明人把暹罗人赶回了老家,彻底占据了淡马锡,并开始用掠夺来的土人扩建港口。 在南苏门答腊,明人兵锋直趋往北,层层蚕食,已经快占领整个苏门答腊群岛,并且在马六甲的首都对面,马六甲海峡的要点处,修建港口和炮厂。 陆地上,吴哥王朝和南掌缅甸纷纷受到明军的压迫感。 明军现在在交趾训练越人为新军,据说在交趾全境,又召集了十万越人,等训练好后,肯定要从陆地对暹罗、吴哥、缅甸等王国发动攻击。 种种迹象表明,明朝新皇帝朱高煦,将成为汉人历史上,最具侵略性的帝王。 使者杜哈拉最后大声道:“尊敬的帖木儿帝国苏丹殿下。明人朱高煦在海外不停的扩张,如果您再坐视不理,用不了半年,他的铁骑的火炮,就要进入德里了。” 德里(印度首者马德里)原本是德里苏丹国(赛义德王朝)的首都,但在1398帖木儿帝国崛起后,帖木儿率军南下,发动了针对著名的德里之战。 德里苏丹国遭受到沉重的打击,首者被攻破,帖木儿的兵马三天不封刀,前后处决了十万名各类俘虏。唯有经验丰富的工匠被留下活口,强制迁徙到撒马尔罕作为国家奴隶使用。 如果按杜哈拉的说法,半年之后明军兵临德里,那么将来就算沙哈鲁不去打明人,明人都可以随时从海上进入赛义德王朝的领土,沙哈鲁,早晚要面对强大的明军。 杜哈拉的声音刚落,帐篷里吵成一片,有人叫着要先发制人,和当年的帖木儿一样,准备伐明之事,有人说杜哈拉危言耸听,再说明人要登陆印度,自有赛义德王朝去抵挡,还暂时轮不到沙哈鲁。 “别吵了。”沙哈鲁突然一声大喝,大帐里顿时安静下来。 “把我父亲的地图拿过来。”沙哈鲁道。 哈里诺兴奋无比,赶紧转身离去,不一会,便拿了当年帖木儿准备攻打明国的地图。 帖木儿在一路往东的过程中,安排了二十多万人屯田,准备粮食的供给。 “明人新皇帝极具侵略性,就算我们不东征,迟早他们也会打过来,我们不能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 “兀鲁伯”沙哈鲁叫长子。 “父亲。”兀鲁伯应声而起。 “你率领十万骑兵,十五万步兵先行,沿着我父亲当年路线,屯田驻守,为我们准备粮草。” 兀鲁伯是沙哈鲁长子,也是第三代帖木儿帝国统治者,他和父亲沙哈鲁都保持了帝国的强盛,也算是一位明君,在他之后,帖木帝国就越来越差了。 身为将来的明君,兀鲁伯肯定认为攻打明国是不对的,但现在他毫无办法,只能答应:“是父亲。” “哇吼”大帐里欢腾一片,所有人知道,统治着大半个亚州,他们眼中陆地最强的沙哈鲁苏丹,正式向东方大国明朝宣战了。 “扎花鲁。” “父亲。”次子扎花鲁应声道。 “你去各地调派兵马,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希望在东察合台,看到你率领的五十万大军。” “遵命父亲。”扎花鲁坚定的挥动拳头。 帖木帝国整个动员起来,将在一年的时间里,从征服的所有领土国内,陆续集积兵马。 最后用来东征的大军,沙哈鲁希望能达到一百万。 做为对沙哈鲁的呼应,东亚东南亚各国俱在将回去之后动员大军,正式展开对明人的军事行动,不管如何,先要把明人在南洋的兵马都拖在南洋,使其无法往西南支援。 “哈里诺,伱立刻返回本雅失里那边,令其全力动员准备,明年的六月之前,同时与我们向明国展开攻击。” “是,父亲。” “诸位。”沙哈鲁高高站起,傲视四方:“一年半,我们最少需要一年半以上的准备。” “明年的六月份,我们帝国的铁骑,将正式踏上明国的土地。” “东征明朝。” “东征明朝。”帐篷里欢声雀跃。 洪熙二年元月,末来强盛了大半个世纪的帖木儿帝国,与十一个东亚东南亚王国,正式成立伐明联盟。 大半个亚州被卷入其中,几十个大小不同的仆从国和上百个不同的势力俱派兵参与,战役规模,甚至远远超过明国的靖难和讨逆两次大战。 —— 远在应天府的朱高煦并不知道在万里之外,已经有和大明同样强盛的帖木儿帝国正式准备灭明之战。 大明刚刚进入新年,新年过后,朱高煦先召来锦衣卫指挥使毛信。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哎哎,别说了,过来过来。”朱高煦挥手打断毛信。 毛信眼中感动之色,赶紧上前。 陛下当了皇帝,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架子。 “这几年朝廷要对南洋用兵,主要是掠夺,但南洋那边,掠夺财富可以,人口实在不多,并且太过遥远。” “咱们还要掠夺大量人口,充实奴儿干都司。”朱高煦念念不忘奴儿干都司,除了防止女真的崛起,更是有一大片地盘需要拿回来。 “高丽和东本比较近,人口也比较多,只是现在,找不到借口开战,而且咱们刚刚打完讨逆,需要休养生息。” “锦衣卫特情处,从今天开始,组织人马往东本和高丽去。” “未来几年的重点,锦衣卫就在东本高丽。” 毛信认真的听着,不时的点头。 “拉拢调查当地官员和百姓,策画当地地图,了解两国兵力布署。” “派人假扮商人在当地经营,结交权贵,特别要注意结交一些对两国朝廷不满,手中又有势力的人。” “大概就是这样,具体怎么干,你亲自拟个章程,准备派多少人,需要多少钱银资助,然后报上来。” “臣遵旨。”毛信在靖难和讨逆战时就主要干这些,当时各地渗透进去的讨逆军人,都是他安排的,非常有经验。 朱高煦现在显然只看到身边,并没有意识到万里之外,已经有人对他虎视眈眈。 而且朱高煦此时只想在国内休养生息,如果不能打仗,最近几年,尽量不要打仗。 年初十朱高煦又私服出宫了,带着钟显、周虎,还有一队卫士。 朱高煦让周虎别跟着,回家陪家人,周虎不肯,一定要跟着,朱高煦也没办法。 三人是吃过晚饭出宫的,现在正在冬天,天色已经发黑,主街上也没啥人,只有秦淮河畔还是比较热闹。 朱高煦今天就来到秦淮河。 秦河河在南京呈l型,北部连接扬子江,沿在外城清凉门,三山门,一直到南边的聚宝门,然后又往东,经过正阳门。 聚宝门上面有条支流,就在三山街下面。 也就这段是南京最繁华的一段,南京城大小商铺,各种酒楼红楼都在这两边。 周虎和钟显看着朱高煦站在河边观望了片刻,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皇帝是家花玩多了,想野花了? 果然,片刻后,朱高煦问:“秦淮河畔,最有名的春楼叫什么?” 钟显肯定不知道,周虎也是扰扰头,显然平时也没去过,他转身看了看,招呼了一下。 一个身材高壮的军士立马小跑上前。 “高先生,周先生。”军士小声道。 “小丁,这边最有名的春楼叫什么?”周虎粗气粗气问。 叫小丁的立刻陪笑:“小的又从来不去这种地方,怎么知道?” “尼娘的,老子弄死你。”周虎眼睛瞪起来。 “秦花楼。”小丁马上道。 “滚。”周虎。 嘿嘿,小丁赶紧溜到后面。 朱高煦会心一笑,众人跟着他往秦花楼去,朱高煦边走边问:“宵禁是戌时开始?卯时结束?” “回高先生,是的呐。”钟显道。 明朝宵禁时间大概是晚上七点到凌晨五点。 如果这个时间在街上被抓到的,笞打三十下到四十下。 他们现在五点多钟,还有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这段时间也是秦淮河最热闹的时候,很多富商甚至官员都会偷偷出来玩,然后在宵禁前回去,有人是不吃晚饭去春楼,在春楼边晚饭一起吃,更节省时间。 朱高煦三人一路走过去,发现很多店铺已经关门,只有酒楼客店还会有开着的。 但酒楼里的人也只会匆匆吃完后,尽快回家。 (本章完) 第443章 倒查二十年 大概一刻钟左右,他们来到秦花楼。 秦花楼居然就在府学边上,府学和贡院在一起,靠近通济门。 府学是应天府地方办的学校,贡院是考试的地方,国子监算是国家官办的,不是地方办的。 这边学生很多,朱高煦到后,只见来来往往很多年轻人,非常热闹。 明朝官方是不许官员去这种场合,老朱时立下的规矩,抓到官员去青楼打六十板子,非常狠,不过到洪武末和建文时,大伙都心照不宣,只要没人举报,一般都不会硬抓。 永乐登基后,还没有管到这事,他到迁都北平之后,才想到这事。 此时朱高煦来到秦花楼,门口早有老鸨上前,先问朱高煦有没有熟客。 朱高煦问这里大概什么价? 老鸨见朱高煦单刀直入,便道价格各有不同,然后向朱高煦介绍了下。 因为有宵禁,所以有些客人会住在这里,有些玩完就赶紧走,还有只陪吃饭喝酒的。 朱高煦说来几个菜,我们三个人,叫几个姑娘过来陪,不缺钱。 老鸨非常高兴,看朱高煦三人的眼光像看三个凯子似的。 朱高煦挑了个一楼左角落的桌子,然后上菜,上酒,和周虎钟显两人慢慢吃着。 他们出来时吃过晚饭,这会只能随便吃点,钟显和周虎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坐这里看着,但周虎能感觉到皇帝一直在看门口。 朱高煦就在计算,这一晚上,大概有多少人进出。 接近戌时时,老鸨又来了,说马上要戌时,外面宵禁,三位爷不如今天晚住这吧。 朱高煦问多少钱一晚? 有小娘陪二十两,没有十两。 这就等于是敲诈了,贵的离谱。 但老鸨故意选这个时间,马上就戌时,你要现在出去,可能走半路上就遇到锦衣卫查宵禁。 通常有些客人酒喝多了,到这时反应过来时,只能不走,就住这。 朱高煦听完摇头,不住了,咱们走了。 带着两人离开。 到了外面后,朱高煦直接去了礼部尚书宋礼家里。 大过年的,皇帝突然到了宋礼家,宋礼全家吓的魂飞天外,赶紧迎接皇帝。 朱高煦是做了准备来了,身后招来几个军士递上一些礼物,说是送宋礼过年的礼品,宋礼非常感动。 等皇帝坐好后,朱高煦问:“教坊司负责人是谁,把他叫来。” 教坊司负责人的官职是奉銮,正九品,礼部最小的官员了。 宋礼立马派人和朱高煦的人一起,把一个叫徐重九的奉銮叫到过来。 在叫徐重九的中间,朱高煦听宋礼说起明朝红楼的大概。 明朝建国之初,和朱高煦现在差不多,也感觉缺钱,所以太祖朱元璋,就搞了个红楼。 当时在乾道桥设立了一家名为“富乐院”的红楼,后又迁到武定桥。彼时,各地将领官员多有玩技饮酒而生事的,朱元璋便将各地技女迁入“富乐院”。 至此,大明朝便正式有了官技,注意,当时只有京师有。 官技起初是朱元璋为了拉动内需、促进消费,当然更重要的是增加国库收入而成立的,但老朱一看生意很好啊,这事可以干啊,但只靠一家红楼,对整个帝国来说好像作用不大。 所以,于是又下令开造“京都十六楼”以处官技。 “十六楼,在城内者曰南市北市,在聚宝门外之西者,曰来宾,门外东者曰主译,在瓦屑者曰集贤曰乐民,在西门中街北者曰鸣鹤,在西街中街南者曰醉仙,在西关南街者曰轻烟曰淡粉,在西北北街者曰柳翠曰梅妍,在石城门外者曰石城曰雅歌,在清凉门外者曰清江曰鼓腹。” 所以朱高煦刚刚经过的聚宝门一带,很多红楼都是官办的。 之后老朱又将以前各皇朝都有的教坊,改为教坊司,所有红楼,由教坊司管理。 初创是教坊司为大使,副使,洪武二十五年改为奉銮(正九品)、左右韶舞(从九品)。 教坊司成立后,除了管理自己的十六楼一院外,还对民间私昌(即民资红楼)进行管理、征税,并发放文书。 像朱高煦最后去的秦花楼,就是民间办的。 当然,这会能在京师开红楼的,仅有富是不够的,如果查查后台,肯定是朝廷勋贵。 朱高煦听完就问:“你礼部主管教坊司,去年一院十六楼,赚多少钱?” 宋礼没有犹豫:“银钱合计,一万八千四百六十四两。” 朱高煦笑了,老宋啊,一个楼一年也不止这么多啊。 不过以前都是差不多,也没人管,主要这些文官们,都不屑管这事。 想想奉銮官阶才正九品,就知道宋礼这些人,平时都可能没见过徐重九。 “大明其他府州,可有官办红楼?” “暂时未有。” “民办呢?” 宋礼脸微红,小心的道,要问徐重九。 徐重九官小而权大,所有民办红楼,都由他审批。 “姓徐的?”朱高煦问。 宋礼想了想,只好道:“听说是徐增寿家仆。” “。”朱高煦可没想到是自己四舅的家人。 不过徐增寿虽然和他关系不错,但一码归一码,这个赚钱利器,肯定不能让的。 他又下令,把魏国公徐景昌叫来。 朱高煦进京后,将魏国公转给徐增寿的儿子徐景昌。 大概半个时辰不到,徐重九和徐景昌几乎同时到了。 徐重九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瘦小精悍,不知为什么,朱高煦看到他,就感觉这家伙平时玩太多,虚成这样,没见过这么瘦的,一看就是沉迷酒色。 想想教坊司在朱棣靖难成功时,关了多少官太官小姐,这家伙事后想玩就玩,还不爽死,这么想想,朱高煦有点不高兴了。 “下官,叩见——陛-——下。”徐重九进来之后,才知道皇帝也在,吓的全身哆索,毕竟这辈子还没机会看到皇帝。 “臣叩见陛下。”徐景昌比皇帝小两岁,算起来是表弟。 “表弟免礼,快坐。” 朱高煦等他坐好,看向各人。 各人神色都不同,大过年的,皇帝突然把他们叫到宋礼家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有事情发生。 朱高煦问徐景昌:“徐重九是你们家仆?” 徐景昌道,重九祖上以前是和爷爷徐达老家同村的,后来跟了徐增寿,成了徐家家仆。 徐重九的父子两代人,先后跟徐达和徐增寿,也算心腹家仆。 朱高煦点点头,问徐重九:“去年官办红楼,一共收入多少?” 刷,徐重九顿时满脸通红,他结结巴巴的道:“一万-——八千——七千多两吧。” 他身为负责人,居然没有礼部尚书宋礼记的清楚。 “京师外有没官方的?” “暂时没有。” “京师内民办的有几个?” “三十二个。” “去年共收税多少?” “每家一千两,共三万两千两。” “京师以外,民办的有几个?” “民办的?”徐重九又绞尽脑汁想了起来。 京师以外,在江南等地都是开的比较多,加上全国其他地方,这那记的住,他又结结巴巴:“大概,大概一百多家吧。” “去年共收税多少?” “每家五百两,收了五六万吧,具体多少,臣要回去看看帐薄--”说罢求救似的看了眼徐景昌。 徐景昌现在也是吓的不敢出声,他知道徐重九家里住着大宅子,粮田数千亩,妻妾成群,凭他一个小小九品官,住的起吗? 但徐重九每年孝敬徐景昌家一万两银子,这可是实实在在的。 “砰”皇帝猛重重一拍桌子。 宋礼和徐景昌吓的全部站了起来,接着,扑通跪在地上。 “大胆徐重九,伱中饱私囊,倾吞官银,你真以为,没有人查这些事-——”朱高煦勃然大怒。 “陛下饶命,臣知道错了。”徐重九不经吓,朱高煦都没查他,就当众拍下桌子,他吓的立马就招了。 这种就叫官小权大,此刻的大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徐重九手上的权利究竟有多大,有多可怕。 全国民办红楼都要他批,教坊司收入都由他负责,而这种下九流的事,普通高级官员都不放在眼里,也不屑去管,这就造成了徐重九权力的无比膨涨。 现场宋礼和徐景昌听完都惊呆了。 教坊局官办一院十六楼,去年收入共计一百四十八万两,徐重九上贡给各级上官(包括徐景昌家),约十万两,然后他和教坊司重要的几个官员,包括左右韶舞、左右司乐,五名官员,还有部份小吏,一起私吞了一百多万两。 这些年下来,每家巨资过百万,可谓富可敌国,大明最富起来的一批人。 “就算一年一百六十万两,十六楼每家只要做十万两。” “每天只需做两百七十两。” 朱高煦厉声道:“朕刚刚在秦花楼坐了一个时辰不到,进出客人最少五十人以上,起码上千两银子进帐。” “你这狗东西,会不会办事?”上去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朱高煦不恨他贪,人总有贪性,但恨他不会办事。 一院十六楼要是经营的好,一年赚个三五百万都是没问题的。 当然了,这会官办的都没有民办的好,官方的不会用心经营,所以普遍都是民办的生意好。 朱高煦当即下令,让锦衣卫和周虎的府军前卫一起查抄教坊司所有官员和小吏。 甚至下令,倒查二十年,过去二十年,谁在教坊司任过职的官员,都查出来。 不查还好,一查全是巨富。 刚刚进入洪熙二年,京师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皇帝朱高煦倒查二十年,一个月内,查抄教坊司官吏上百人,据说查没家产,合计白银超过五百万,震惊满朝文武和勋贵。 (本章完) 第444章 别让皇帝不高兴 皇帝接着宣布,教坊司以后只负责礼仪歌舞,不再管理官技。 取消朝廷官技,以后全国红楼,只能由私人开办。 成立文艺司,归户部,专门负责民办红楼的执照发放和收税之事,并要求全国各州府各县,都要发放。 每州府县都限定执照数,万户以下县为一家,万户以上县限两家,府州看人口数为四-——六家,京师不能超过十家,到时允许全国商人竞拍,价高者得,每个执照可使用十年。 这消息很快随着朝廷正式通告传达到大明各地,顿时,皇帝的搔操作震惊天下,无数商人和官员们都激动起来,这是赚钱的大买卖啊。 不过这件事还没具体确定下来,必竟通告全国的文书都要传几个月,刚过完年没多久,有两件麻烦事到了朱高煦这里。 一是全国的藩王们,终于来齐了。 去年朱高煦十月份传召各地藩王,藩王们不甘不愿的,磨磨蹭蹭,到洪熙二年一月才全部来齐。 第二件事更严重。 朱棣时期派去出使蒙古的使臣郭骥,和历史上一样,被本雅失里和阿鲁台给杀了。 大明的脸面尽丢,原历史,朱棣立马下令丘福领兵十万去打蒙古,然后全军覆没。 明成祖朱棣上台后,本来想找借口打本雅失里与阿鲁台的,但朱高煦突然起兵造反,朱棣为了不想两面开战,赶紧想安抚本雅失里。 这里和原历史又有了一些区别。 原历史朱棣是为了麻痹北元,想对北元用兵。 所以使臣郭骥携书一封,同时送还被明军俘获的22位汗廷家仆。朱棣告逾本雅失里和阿鲁台,说:“众已推尔立为可汗,尔欲遣使南来通好,朕心甚喜,朕生中国,可汗生朔漠,彼此永远相安无事,岂不美哉。”其实,朱棣派郭骥到北元更主要的目的是干涉北元内政,阻挠忽必烈后裔本雅失里回蒙古本土即汗位,并想找借口,对他们用兵,展现他千古大帝的雄风。 现在情况变了,朱高煦起兵造反,朱棣不是想为了麻痹,而是为了安抚,不想两边用兵。 原历史郭骥出使时,朱棣让他态度强硬点,挑衅下本雅失里,看看他们的极限在哪。 不料郭骥太强硬了,直接惹怒了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两人一合计,干脆把郭骥给弄死。 这次郭骥没得到朱棣授意态度强硬,反而让他安抚本雅失里。 但是他真是运气不好。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一合计,认为明人先是靖难,然后朱高煦又叛乱,肯定管不到我们,将来无论朱棣赢了,还是朱高煦赢了,明人必然势弱,当给点厉害他们瞧瞧。 两人一合计,又把郭骥给弄死了。 倒霉的郭骥这次没历史上死的那么惨,因为原历史他态度强硬,死的很惨。 消息于一月中旬传到京师。 朱高煦也没管藩王们,通知藩王们月底一起吃饭,然后于第二天朝后,召集六部尚书和左右都察御史到华盖殿议事。 众大臣脸色都不好看,因为可能个个都不想打仗。 但皇帝以武夺取天下,现大明使者被杀,皇帝雷霆震怒,大明的面子还要不要? 朱高煦请他们坐下,然后一个个看过去,心里顿时有了数。 “特娘的。”朱高煦大爆粗口:“本雅失里这狗东西,居然敢杀我大明使者,朕岂能饶过他。” 嗖,户部尚书夏原吉屁鼓上好像装了弹簧似的跳起来:“启奏陛下,陛下要对南洋用兵,动调了大量的水师战船和兵马,朝廷运转粮草都不来及,不能再打了。” 朱高煦故意问:“还能动员多少粮草和民夫?” 夏原吉直接道:“动不了?臣是没本事,陛下不行把就臣免了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驾势。 皇帝好说话,夏原吉胆子也比历史上大,而且他确实认为,大明帝国,现在经不起两头开战。 朱高煦很生气的站起来:“郭骥虽然是叛纣王所派,但也代表了咱们大明的脸面,现在大明使者被杀,八方四海都在看着,难不成就让本雅失里这么嚣张下去?朕岂能忍受。” 众人大臣相互看了眼,那还有八方四海啊,四周的小国,都快被陛下灭完了。 兵部尚书刘俊一咬牙,硬着头皮道:“臣听闻,李唐立国之初,太宗世民,都向突厥称臣纳贡十二年。” “陛下还正年轻,且武震八方,当先容忍,等平定南洋之后——再休生养息几年,可以好好教训本雅失里。” 众大臣纷纷点头,又称陛下远胜唐宗,岂能因怒而发兵。 “这样朕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朱高煦道。 六部尚书面面相觑,右都御史孟善眼观鼻鼻观心,他是武将出身,无所谓打不打,反而收里有点想打,但知道打仗也轮不到他,所以干脆不说放话。 左都御史吴中只管弹劾,对军国大事不感兴趣,也不出声。 夏原吉急了,干脆道:“郭骥是叛纣王派出去的,丢的是叛纣王的脸。” 六部尚书拼命点头,就差一起说郭骥不是明人是蒙古人了。 朱高煦想了想,突然“砰”重重一拍桌案,诸大臣被他吓了一跳。 朱高煦愤怒道:“最近朕想将教坊司拿出来拍卖,价高者得,民间和诸大臣们都说朕与民争利,伤风败俗,据说京师里还有人嘲笑朕堂堂一国之君钻研商贾和风月之事。” “现在郭骥被杀,朕要是不北伐,岂不更让人耻笑,朕的面子都要丢尽了。” 夏原吉立马大怒:“谁敢嘲笑陛下,陛下自登基以来,殚精竭虑,想方设法的为朝廷赚钱,这是于江山社稷,于天下百姓,于满朝文武都有益的好事。” “若不是陛下如此会赚钱,朝臣们岂能拿到以前双倍的俸禄,臣,支持陛下的拍卖。” 工部尚书吕震更是不要脸:“皇帝怎么就不能管风月之事?一院十六楼是太祖高皇帝所创,天下人要说,也得去说太祖高皇帝。” 几个尚书听的同时看向他,哇,吕震你拍马屁脸都不要了?胆子好大。 吕震表情自若,一脸理所当然,男人谈风月很正常,陛下没错,错在太祖。 刑部尚书曹昱赶紧道:“圣人也说,食色姓也,陛下也是为了朝廷能发出俸禄才这么干,理所当然,臣永远支持陛下。” 六部尚书纷纷表态,连吴中和孟善这次也开口了。 大伙目的很明显,陛下你别怕丢面子,我们都不说你。 其实朱高照以皇帝之尊在干这事,在他们眼里确实有点荒唐,但相比起兵动武去北伐,大臣们宁愿表态支持皇帝这么干。 朱高煦听到大伙都这么劝自己,终于叹气道:“诸爱卿说的也有道理,朕不能再穷兵黩武,更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而强行北伐,那和昏君有什么区别,百姓们,确实需要休养生息。” “陛下贤明。”夏原吉立马高叫。 诸臣纷纷跪下称颂,人人都是大喜。 谁也没想到皇帝居然决定不打。 这要朱棣在场,马上要出兵教训本雅失里。 可草原上屁好处没有,老子才不去干这种事。 朱棣为了打草原,打造了三万辆武钢车。 朱高煦啥也没准备,打个毛啊。 草原肯定要打,那也等周边各小国灭了,囤集到一定的财富和人口再说。 朱高煦分的很清,他打南洋各国,可动用船只,运输比较容易,动用的民夫极少,不用劳民伤财。 但打蒙古可不一样,原历史朱棣每次北伐,最少动员十万以上民夫,劳民伤财,大伤国力。 关键还没好处。 那有海外抢黄金香料香啊。 “但不打吧,又怕本雅失里太嚣张。。”就在大伙欣喜若狂的时候,朱高煦又来了句,顿时众人脸色变的难看之极。 “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教坊司那件事,朕的心事就被搞坏了,现在又出蒙古的事,容朕再想想。”朱高煦说动,挥手示意他们先走。 几个大臣出来后,立马统一战线,最近千万不要惹朱高煦不高兴,让皇帝心情好点,可能有就不打蒙古了,那皇帝后面有什么想法,大伙都支持就是,别让皇帝不高兴。 朱高煦选择了忍气吞声,暂不北伐,但不代表纵容本雅失里。 1399年由于蒙古内乱,额勒伯克汗被瓦剌大领主乌格齐哈什哈所杀,本雅失里逃往中亚的帖木儿帝国避难,凭其“元裔”这一特殊身份,被帖木儿帝国收容。 帖木儿死后,本雅失里从撒马尔罕移居到蒙兀儿斯坦(东察合台汗国)居住。1407年,本雅失里从蒙兀儿斯坦返回蒙古故土,正巧,北元汗廷权臣阿鲁台与鬼力赤反目成仇,弑杀了大汗。 在汗廷无主的情况下,阿鲁台于1408年拥立本雅失里为北元大汗,阿鲁台为太师。至此,本雅失里、阿鲁台组成了新的统治集团。本雅失里当时尽管实力比较薄弱,但因其是“元之遗裔”,得到了蒙古各部的大力支持。 此后,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借着明国讨逆战内战的机会,在东面征服了兀良哈三卫,西面控制着黄河河西至哈密地区,把自己的势力延伸到哈密地区。 朱高煦知道现在兀良哈三卫已经暗中支持跟随了本雅失里。 他立刻写了封密信,派人连夜送出宫。 第445章 你敢杀吾? 洪熙二年一月中旬,天下藩王到齐。 但就在进入一月后,京师所茶楼酒店,突然多了很多说书人,这些说书人好像约好了似的,都在说一件事。 各地藩王占有大量农田,财富,和斑斑恶迹。 人民群众是很乐意听这种八卦消息,一时间这几天京师城里趋之若鹜,每天一大早,大伙就往各茶楼酒楼跑,生怕去晚了占不到位置。 京师较大的一个三山酒楼,是曹国公李景隆的产业。 今天刚刚辰时,酒楼都没营业,已经涌进来好多百姓和读书人,因为说书人早就在里面等着。 看到涌进来的人到了一定数量后,叭,说书人重重一拍桌子。 “今天要讲的,是杀兄害嫂的长阳王朱贵烚。” 这件事发生在汉王朱高煦攻打荆州城,但整个战役说书人全遗忘了,只说朱贵烚从小心思歹毒,暴虐无伦,因为想当世子,派人故意勾引嫂子,使世子突然病发,惨死王府。 事败后,被辽王发现,朱贵烚索性一不二不休,和一位军将联手,杀了辽王朱植。 当时汉王知道后,因为朱贵烚年纪还小,感觉还能教导,这才没有把他捅出来。 说书人说的非常生动,细节清清楚楚,特别说到朱贵烚杀世子时,好像亲眼在现场看到似的。 大明这会的百姓才不管真假,你看袁崇焕被抓后,朝廷下了个告公,大伙就都要吃了他肉喝他的血。 所以现场群情激愤,纷纷怒骂朱贵烚。 说完朱贵烚后,说书人又说到秦王朱樉。 秦王朱樉更不是东西,他在封地连年命令关内军民人等收买金银,军民陷入困窘,以至于卖儿鬻女,但是朱樉却下令对三百多余来王府求饶的百姓大打出手,当场杀死老人一名,捉拿了近百人。 朱元璋千方百计安顿抚恤土番十八族人民,朱樉出征时,却将其中孕妇搜捉入府,使人夫妇生离。朱樉出征西番,掳走一百五十名幼女,又将一百五十五名幼男阉割,许多被阉割的男童由于恢复不好而导致死亡。 朱樉在王府大兴土木,役使军民在宫中建起亭台池塘取乐,与次妃邓氏在其中折磨宫人取乐,被朱元璋斥责为“不晓人事,蠢如禽兽”。 说书人说到连太祖都斥朱樉蠢如禽兽,四周百姓听完,纷纷大骂,禽兽不如。 其实这会朱樉已经死了,但是说书人把秦王说成这样,而且只说秦王,不说朱樉,所以百姓们都在骂秦王。 当说书人说到蜀王拥地数百万亩,成都府一府之地七成归属王府,百姓没有田地,都卖身为佃户,每年辛苦种两石粮,一大半交给王府,一大半交税,余下还不够吃时,百姓们彻底愤怒了,纷纷大骂蜀王没有人性。 就在群情激愤之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叫道:“藩王们个个恶迹斑斑,朝廷每次都是下旨喝斥,这算不算刑不上宗室?他们杀人也是无罪吗?” 现场瞬息安静下来。 接着又有人叫道:“当今陛下圣明,当请陛下,严罚藩王,没收财产,这些藩王一家几个人,要几百万亩田吃的完吗,百姓们如何活下去。” “严罚藩王,没收财产。”人群中有人振臂高呼。 顿时四下呼应,越来越多的百姓都在大叫。 酒楼最左下角正坐着两个文士打扮的人,此时两人脸色通红,瑟瑟发抖。 如果朱高煦在这里就知道了,其中一个,正是蜀王朱椿,另一个是他长子朱悦燫。 朱椿态度比较好,朱高煦下旨召他们进京后,他第一时间就来了,还带来长子朱悦燫。 因为朱悦燫身体不怎么好,原历史就今年七月份病逝,他是想请御医来看看。 然后却一直没见到皇帝,但皇帝派了御医帮朱悦燫在看病。 最近他听到京师里到处在说藩王的事,他今天就带着儿子来酒楼,没想到看到这一幕。 此时朱悦燫低着头,小声道:“父王,陛下这是想削藩吗?何必要做的这么绝?”建文皇帝也没有这么干过。 居然到处宣扬藩王们的恶事,家丑不外扬不知道吗? 蜀王朱椿脸色很难看,沉声道:“陛下不只是想消藩那么简单。”都要没收财产了还能叫消藩,这是灭藩呀。 “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回四川?”朱悦燫还想逃回四川。 “回啥回?现在能往那逃?”朱椿无语的摇头。 朱椿心事重重带着儿子离开酒楼,又换了茶楼。 整个一上午换了三地方,发现大部份都讲的差不多,全部都在说藩王们的丑事,恶事,和宣扬他们暴富的事。 比如他蜀王,其实算是在诸王中做的很不错的,说书人并没有说他蜀王的坏事,但尽力宣扬他三千多个农庄,几百万亩田,而百姓们非常仇富,连带着把蜀王也恨上。 整个过程中没有官府人员来劝阻和喝斥,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安排,可以肯定是朱高煦在干这事,为对付藩王们造势。 而且朱高煦这人做事非常狠,恐怕除了京师外,全国各地主要州府都有人同时在干这事。 到一月底,皇帝在奉天殿内宴请大明所有藩王。 这会藩王还不多,才六十几个,因为死了一批老的,很多人朱高煦都没见过,或者他小时侯见过,现在忘了。 至于辈份他更记不得,还是蜀王朱椿带着朱高煦,一个个介绍,这个是长辈,或这个是晚辈。 一圈下来后,朱高煦勉强记住几个长辈,但长辈们好多人脸色不好看,甚至说相当难看,比如宁王朱权。 朱高煦也不管他们,等他回到位置上,先敬了大伙一杯。 然后就开始道:“想当年,太祖高皇帝,开局一个碗——” 四周一片哑然。 朱高煦好像自言自语,大伙就静静的听着,反正就是说朱元璋打天下如何难,好不容易建立了大明。 但是呢,这时朱高煦话题一转,大明现在困难重重,入不敷出,前几天蒙古人斩了咱们的使者,朕想出名讨伐,居然没钱没粮,太祖地下有知,恐要骂朕有辱汉风,有损明威。 众人当然越听脸色越难看。 好不容易等朱高煦说完。 “陛下,臣有本奏。” 众人回头,却是蜀王朱椿站了出来。 大伙顿时都个个看着他。 朱椿大声道,俺身大明子弟,愿为陛下和大明尽一份力,俺这几天仔细想了想,俺有这么多田地和房产,也没啥用,想捐出来献给朝廷。 他话音刚落,边上有人怒斥:“什么叫没啥用,十一弟你怕什么,今天亲戚们都在,有什么想说的就和高煦明说,大伙都站一起,高煦难道要把咱们都处理了不成?” 众人再看,原来是齐王朱榑。 这家伙在历史上就是出名的性格凶暴,无中无人。 洪武时,他随军北伐,以军功自傲,后被建文削藩,贬为庶人,关了足足四年。 朱棣靖难成功,把他放了出来,恢复王位,朱榑更为骄纵。 永乐初,朱棣以书信召齐王相见,以共同患难的往事劝谕齐王。齐王不但没有悔改,反而阴谋畜养刺客,招异人术士作咒诅,辄用自己的护卫军来守卫青州城,又将城墙与苑邸围墙并筑,隔离外界往来,不许守吏登城夜巡。李拱、曾名深等官员向成祖上书急告变故,齐王于是将他们拘留匿藏意欲灭口。 永乐四年(1406年),齐王前往朝见明成祖,朝廷大臣弹劾齐王的罪行,齐王反而厉声说道:“奸臣喋喋,又欲效建文时耶!会尽斩此辈。”朱棣听了不悦,于是留齐王在京师府邸。 齐王被留置京城后更为埋怨,于是同年八月,朱棣将其子召至京城后,一并废为庶人。 这次朱高煦召集天下藩王,朱榑又被叫来。 他反正已经是庶人,立马在奉天殿里大声喝斥,意图鼓动大伙一起反对朱高煦,不信你朱高煦有种把大伙全杀了吗? 建文和朱棣也没杀过藩王啊。 建文明削藩,有藩王自杀,却也没有被杀的。 藩王们有点动容,像年纪比较大的,还是朱高煦长辈的也不少,除了宁王蜀王,还有周王、代王、楚王,肃王,庆王、岷王、谷王、沈王、安王、唐王、伊王。 这么多长辈里,很多都是当年的九边塞王,领过兵,打过仗,朱榑这么一鼓动,现场好几个人脸露凶狠之色。 朱高煦削藩手段和程度远远超过建文帝,大伙早就对他不满,今天人多,正好齐心协力。 正当朱榑大声鼓动四周时。 “砰”朱高煦狠狠一拍御案,霍然起身。 他指着朱榑怒骂:“狗东西,你已被贬为庶人,朕好心尊重长辈,请你前来,你敢羞辱朕,当朕不敢诛你?” “来人。” 哗哗哗,外面立刻涌进一波甲兵,现场所有人倒吸口冷气。 蜀王大惊失色,赶紧跪下:“陛下息怒。” 朱榑还是不敢相信,今天这么多宗室长辈在,朱高煦你敢杀人? 他瞪着朱高煦一脸不服。 不料几个甲兵一涌而上将他双手反错,按倒在地。 “你敢杀吾?”朱榑厉声狂吼:“太祖高皇帝啊,我的父皇,你的不肖子孙,高煦大逆不道,要杀族叔——” “不用拖出去,就地-——斩——”朱高煦厉声道。 “扑哧”现场血光闪过,人头落地。 整个大殿瞬息安静下来,所有藩王不可思议的瞪着朱高煦。 第446章 请陛下改制宗室,以抚万民 空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星味,甲士们自然的处理现场,拖走朱榑。 接着有宦官和宫女进来,端着水盆和抹布处理地上。 整个大殿只有宦官和宫女干活擦地的声音,所有宗室藩王都惊呆了,无人敢出声。 有几个年轻的藩王世子直接吓的脸色惨白,双腿颤抖,几乎站不稳身子。 娇生惯养的藩王世子们,何时见过如此血淋淋的画面。 关键还是在向他们扬起了屠刀,有人甚至在朱榑被砍下脑袋的那刻,脖子一阵发凉。 宁王朱权更是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朱高煦。 当年觉的朱棣够狠,靖难成功后,杀了这么多人,朱高煦讨逆成功后,几乎没杀人,没想到,一杀就是族叔,这才是真狠人,现在想想,江湖传言朱高煦亲手杀了辽王朱植,也可能是真的。 此时大殿里充满着诡异的安静。 藩王俱吓的不敢出声。 宦官和宫女在处理地理,处理过程很快,一盆盆的水倒上去,用抹布清理,片刻之后,大殿上连血星味都闻不到了。 朱高煦一直在看着所有人的表情,特别是几个重要的年长的藩王。 但此刻没有人敢对视他,连宁王都低下了头。 朱高煦现在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历史上说这个藩王无法无天,哪个藩王无视法纪,为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没人敢杀他们,没人敢动他们。 看看现在,一个个低着头,乖乖宝宝的模样,哪有传说中的那么嚣张跋扈。 恶人就是需要恶人来治,真是天地真理。 再想想宋朝很多宗室如履薄冰,像普通百姓一样过着小心翼翼的生活,就知道大明的宗室制度有多么让人憎恨。 等宦官和宫女们退去,朱高煦缓缓道:“十一叔刚才说什么,愿意捐赠所有财富和田地?” “。。”你娘的,我说所有了吗?朱椿欲哭无泪。 但他没有犹豫,立马道:“臣愿意。” “臣也愿意。”人群中有个和朱高煦同辈的藩王赶紧也跪出来。 接着现场哗啦啦跪了一大半,但还有一些长辈们没反应,明显不甘心。 朱高煦这时看向宁王,冷然道:“十七叔你不愿意?”语气中充满了杀气。 宁王被指名道姓,咬了咬牙,终于道:“臣愿意。” 接着朱高煦一个个点名长辈们。 族叔们没办法,个个只能低头,臣愿意。 等所有人表态完毕。 朱高煦淡淡的道:“倒也不用全部,朕这样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你还就是强盗,大伙心里齐齐骂着朱高煦。 朱高煦这时大声道:“我大明宗室制度虽然是太祖所创,但弊端无数,长此以往,国不将国,大明皇朝,迟早被万千宗室拖累。” “但,这是太祖所定,朕也不能妄自擅改,朕决定,明天早朝,请问群臣,看看有没有办法,即能改制,又给大伙应有的待遇。” 蜀王当即大声跪拜:“陛下圣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一带头,四周纷纷跪下,不管情不情愿,众族叔也得向这个狠侄子跪下。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藩王都来到奉天门,同时参与御门听政。 在皇帝上朝之前,有些藩王想和群臣打招呼,不料发现群臣们无人理他们,一个个板着脸,好像欠了群臣几百万似的。 说实话,藩王们待遇太高,地位又高,文武大臣们早就不满。 我们呕心沥血的为你们朱明看守江山,治理天下,你们却在吸国家的血,谁乐意啊。 等到辰时三刻朱高煦到后,现场纷纷高呼万岁。 等大伙起身后,按以往的惯例,先是宦官钟显高叫,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然后会有人上奏。 但今天钟显并没说话。 第一个开口的是朱高煦。 “昨天晚上,朕好心宴请各位皇叔,席间谈及宗室改制之事,齐王朱榑公然反对,并辱骂朕,还要鼓动大伙造反,最后居然欲持刀行剌朕。” 朱高煦第一句话就让诸王震惊,皇帝简直不要脸,说好的君无戏言呢? 但所有人都知道,明天这个案子就会通报全国,用不了多久,天下百姓都会知道,齐王朱榑昨天在奉天殿行剌皇帝。 事实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百姓听到的是什么。 做为统治阶级,帝王心术,这是第一准则。 “臣启奏”朱高煦语音刚落,李景隆就站了出来,义愤填膺的道:“反王朱榑,辱骂陛下、挑动造反、行剌陛下,条条都是死罪,臣请奏陛下,立刻下旨,诛其满门,一个不留。” 嘶,现场的藩王脸个个脸红耳赤不敢相信。 “臣附议。”右都御史孟善立刻出例。 “臣附议。”驸马梅殷之子梅顺昌马上跟随。 “臣附议。”魏国公徐景昌接着出例。 “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 下一刻,大殿里像连珠炮似的,从几个尚书开始,满朝文臣大臣一个个出例,纷纷表示附议。 最后仅有户部尚书夏原吉没出声,夏原吉左右看看,满朝文武大臣统统附议,就只有他一个人没出声。 不过他就是这性格,虽然很讨厌藩王,甚至说比皇帝还讨厌,但并不愿这么残忍,他还是没出声,低着头。 蜀王、宁王等惊呆了。 大明皇朝这么多年,从太祖到建文到朱棣,朝臣们从来没有在一件事上这么统一过。 当年建文削藩,有部份赞成,还有部份反对,反对的人,就是怕打仗,怕逼反藩王,倒不是不乐意。 现在不用打仗,就能处理藩王,你看谁不愿意。 昨天刚被吓的半死的藩王们,又被吓到了。 蜀王都感觉自己这些藩王已经到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地步。 “不可。”朱高煦突然不高兴道:“都是朕的亲戚,齐王虽然错了,家人不因诛连-——” “谋反和行剌陛下都是诛满门的死罪,陛下岂能因亲情而忘律法。”工部尚书吕震大声道:“若是轻饶了他们,以后天下藩王岂不是有样学样,反正造反和行剌陛下,也最多是个死罪,家人可保无事。” “这——”朱高煦被他打断,好像犹豫不决。 “可发配海外,永不回明。”这时左都御史吴中说话了,他站出来道:“陛下宅心仁厚,不忍加诛,可发配齐王一家去海外,永不回明。” “岂能如此放过。”李景隆好像还不服。 眼看着群臣要吵起来,朱高煦便挥手:“行了行了,都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总不能如此心狠,朕意已决,将齐王一家,发配大澳,永不回明。” “陛下仁厚。”现场又是一片叫声。 宁王听着仁心仁厚,仁厚这种词,气的脸都绿了。 高煦这逆子要仁厚,我大明就没有恶徒了,比他父亲朱棣还狠十倍。 齐王的事,就这么一笔带过了。 齐王定罪谋反和行剌皇帝,家人发配大澳。 这件事刚过,礼部尚书宋礼就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以为,大明宗室制度,已经严重影响大明税赋,官员风气,百姓舆论,甚至大明帝国的根基和安稳,臣请求,立刻改制,以安天下万民和群臣之心。” 朱高煦道:“宋部堂说的也太夸张了,那有这么严重。” “陛下,”宋礼脸红耳赤大声道:“大明上下一万多官员,殚精竭虑为陛下效力,治理大明朱氏江山,然每年所得,不及藩王们十分之一。” “臣斗胆,就陛下的讨逆勋臣,为陛下夺得万里江山,公侯所封,加起来不如一个藩王,这-——公平吗?” “不公平。”朝堂上很多人轰然大叫。 藩王们一个个脸红通红,敢怒不敢言。老子出身好,有本事你们也出身帝王家啊? 朱高煦脸色铁青,好像很不高兴的模样。 “陛下,蜀王朱椿占据天府七成肥沃的粮田,百姓和朝廷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蜀王。” 蜀王嘴角微抽,高煦啊,我昨天都表态,愿意全部上缴了,不用这么狠吧? “荆襄两州方圆百里之内,几无百姓之田。” “其余藩王庄院和农田,无不万亩以上,又不交税。” “陛下要税改,要天下官员和读书人交税,那藩王们呢?” “按宗室制,以后藩王越来越多,百姓和朝廷的田越来越少,敢问陛下,几十上百年后,朝廷税收从哪来?百姓的田从哪来?” 说到激动处,宋礼扑通跪下,大声道:“臣愿死谏,请陛下改制宗室,以抚万民,以安社稷。” 扑通扑通,很快大殿里跪满了文武大臣,纷纷大叫,请陛下改制宗室,以抚万民,以安社稷。 大殿的文武大臣们跪满了一地,诸多藩王都又惊又怕的站在原地。 突然。 扑通,蜀王朱椿抢先跪在地上,大声道:“臣请陛下,改制宗室,以抚万民,以安社稷。” 宗室们纷纷看了他一眼,接着甘心也好,不甘心也好,纷纷接着下跪。 很快,整个奉天殿里,都是请皇帝陛下改制宗室的声音。 呐,不是朕逼你们,是你们大伙一起让朕改的,朱高煦无奈的想着,然后回头看了眼史官,你们这个史书,后面要写清楚了,是大伙自愿的。 第447章 朕狠起来,连自己儿子也削 上次宋礼上报永乐大典之事后,朱高煦将其改为洪熙大典,同时便准备重启史官在朝堂上记载之事。 因为前朝很多皇帝就是这么干的,史官负责记下皇帝的一言一行,包括上朝的过程事情。 但是到了老朱这里,曾经也设立了起居注,但在洪武九年十月,废掉了,然后又在洪武十四年又起用,接着后又废。 所以老朱到底长什么样,史官根本没有留下来,明史和野记也各不同,后世基本以鞋拔脸来算。 当然了,皇帝们不高兴用史官也是正常,因为史官会记下不好的东西,比如唐太宗也有被史官记下不好的地方,然后这位千古帝王会硬逼着史官们改。 现在朱高煦重启史官,并打算记载下来的事情,以后都编入洪熙大典,首先要安排史官们在朝廷上记载。 你看,今天第一天启用史官,就记下了齐王意图谋反,又行刺皇帝,皇帝仁厚放过其一家的大事。 朱高煦此时很满意啊,便虚心的问,宋部堂有什么提议?如何改,怎么改? 宋礼大声道:“臣建议,学习两宋。” 朱高煦便问,两宋如何的? 宋礼道:“宋太祖在位十六年,到他临死前,还有皇弟赵光义、赵光美、准太子赵德昭、皇子赵德芳四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封王。” 宋礼大声把宋朝的宗室制度现场说了一遍,群臣们都认真听着,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听完都是不敢相信。 老赵家对宗室这个吊样?再想想老朱,简直自私自利。 “始宋一朝,没有可以世袭的说法,太祖长子超德昭封为燕王,死后几个儿子都没继承,到后代已经彻底变成平民百姓。” “可按宋制,挑选有能力的宗室从普通官员做起(没能力的连官员都没资格),按照对朝廷的贡献和功绩,逐年提升。” 这个贡献功绩就很难说了,宋朝多少宗室没封到王。 “臣斗胆。”宋礼继续道:“陛下现在有三位皇子,将来或许或更多,有五个,或十个。” “陛下要以身作则,皇子们也得如此,不能只针对族亲。” “当是如此”朱高煦沉声道。 如按照宋制,太子都是一步步封起来的,皇帝的儿子也不一定个个封王,皇帝的兄弟肯定有没封王的。 满朝文武听的也是不可思议。 宋朝这宗室制度真是狠,对比起来,大伙简直要吐糟大明宗室制度。 但大伙更震惊的是,以前大伙之前都不知道皇帝要这么弄。 大伙都以为皇帝只是想削藩。 但按宋礼这么说,以后连皇帝陛下自己的儿子们,也会受限,不一定个个能封王。 宋礼又说,虽然有人封不了王,但按宋制,宗室们都可以当官,还能主政一方,成为地方军政一把手,还能在朝廷里当文官,有宋一朝,还有宗室做到宰相的,比如赵汝愚。 蜀王和宁王这些人听到还可以当宰相,不由眼睛一亮,有点想入非非。 当然,两宋的宗室们,也只有当官了,才能享受到朝廷的大量福利,仅身为宗室,收入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清苦。 一个普通嗣王,大概也就一个月五六十贯的收入,相当于一个五六品官员的收入,但官员们有其他收入,还有职田,这是宗室都没有的。 现在宋礼全说出来,满朝文武听的咬牙切齿,这才像是官员过的日子啊,老朱家不是人啊,对我们这么刻薄。 “宋朝宗室没有封田?”朱高煦这时故意又问。 “回陛下,没有,两宋爵位十二级,王(亲王)、嗣王、郡王--” “以亲王计,食邑从一万户。但,食邑只是虚数,只有食实封才有实际收入。食实封从千户到百户,共分七等。实封约为虚封数的4/10,食实封者,按实封一户,每月给钱25文计算。” “像即像我大明蜀王这样的亲王,食实封为两千五百户,以每户25文计,每月俸禄仅六十二贯(算六十二两白银),更没有一亩田地,仅论收入,大概相当于两宋五六品的官员。” 当然,宋朝亲王大部份都会有官职,官职就有官田,有另外的俸禄,所以如果没有官职的亲王,会非常惨。 比如太祖的儿子赵德昭,死后就没留下什么,儿子们更不能世袭他的王位。 在场官员们听的又是咬牙切齿,两宋一个五六品官员就收入这么高,看看现在。 以前大明一个六品官员,月俸约十石,就算十两银子,全年才一百二十两,人家大宋六品官员一个月就六十贯,全年六倍他们收入,更别说还有其他收入。 老朱家给自己儿子这么多田,这么多俸禄,对官员信刻薄小气,现在是被大殿所有官员记在心里。 朱明真是比赵宋差多了,大伙都在心里暗骂。 但再想想,新皇帝朱高煦上台后,先给大伙双饷,如今又改宗室,确实真心为了朝廷和为了天下官员,咱们必须得支持皇帝。 一直没说话的宁王朱权这时道:“陛下若是连自己的儿子们也能照此执行,臣没有意见,完全支持。” 宁王是不相信皇帝连自己儿子都会这么干。 他始终以为皇帝只是想削藩。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附合之声,藩王们都这么认为,皇帝你要以身做则,连你儿子孙子都不能世袭,不能封王,咱们就服伱。 朱高煦就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们。 将来除了太子,其他人都不一定能封王,但可以做官和做将。 做官做将的威胁不到太子的地位,兄弟相残的一幕就永远不会出现。 至于叔叔再抢侄子王位这种事,以后根本不可能发生。 因为大明以后,宗室也没封地,更没三护卫。 宗室参军最高只能做到卫指挥使,一卫指挥使有屁用,还怎么造反。 别说现在各卫都是和家属分离两地驻守。 所以宁王说,如果朱高煦自己的儿子孙子能按规定来,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诸臣可还有异议?”朱高煦这时问。 蜀王大声问:“我们现在这些藩王如何当官和为将?” “像蜀王这样族亲,都要参加科举,包括文举,武举。” 其实宋朝是可以直接封官的,但宋礼和朱高煦在这里只提皇帝一脉,以后除了皇帝儿子,堂兄弟以后辈们,都要参加科举才能当官。 有藩王脸色通红:“那俺的儿子孙子们,以后不就都是普通百姓?” 藩王不能世袭,还要参与科举,要是考不上,就真的变成普通百姓了。 朱高煦脸色微沉:“两宋能如此,你们不可以?” “。。”藩王们彻底无语。 大殿里沉默了片刻,不管藩王愿不愿意,他们都知道,宗室改制,已经是必然。 “即然都无异议,来人,宣旨。”随着朱高煦的声音,亦失哈手捧着圣旨徐徐出现。 “宣旨。” 所有人这才知道,皇帝早就准备好了圣旨。 从现在开始,大明宗室进行改制。 目前的藩王还保留一些以前的待遇,即每个藩王可留田一千亩(但要按朝廷政策交税),年俸粮改为两千石,其他所有田地、庄园,商铺全部充公,各种盐、油、丝、绸,甚至铁料,草料全部取消。 王府房间限定为每个藩王府十五间屋。 无护卫,可自聘家丁,每家不能超过五十名家丁,不能披甲,不能有弩。(这个和两宋差不多) 你还别说,如果宋礼之前没说两宋的待遇,现场的藩王都要跳起来,这和抄家没有区别了。 现在大伙刚刚以为什么都没有,没想到皇帝还留一千亩一家,总算死里逃生,长舒一口气。 “藩王不世袭,后代可科举,表现优异者,可酌情封爵,以后新的藩王也不再分田。”这也是和宋室差不多。 藩王们按大明律纳税,田地交田税,商铺交商税。 圣旨读完后,朱高煦这时道:“朕知道大伙相当不满意,但诸位长辈也好,兄弟也好,晚辈也好,朕只是收了你们的田和庄园,你们都还有大量的粮食和财富,只要用心经营,诸位子孙后辈,必然个个富甲一方,终身取用不尽。” “朕希望,你们将来,都能成为大明的一方富豪,你们可以用实力证明,不用朝廷和朕的支持,你们一样是大明最富有的人。” 蜀王朱椿立马大唱:“臣遵旨,多谢陛下,陛下万岁。” 四周希希落落,跟随着一波叫声,显然大部份人很不情愿。 什么叫彻底的削藩?洪熙二年二月初,朱高煦用鲜血和强权,给天下人上了一课。 (本章完) 第448章 陛下也是迫不得已 兀良哈三卫在明初参与了靖难,为朱棣立下汗马劳功,当时整个兀良哈三卫能战之士估计一万左右。 其中李贤所部近两千人,从头到尾一直跟着朱高煦。 靖难中,断断续续有蕃骑补允进来,最后被朱高煦带到云南的大概有三千多。 加上靖难中战死的,兀良哈三卫在靖难成功后回到朱棣给他们的地盘时,能战之兵也就五千人不到,势力大减。 李贤是向往汉人生活,不然也不会取个汉名。 跟随汉王后,他也是尽心尽力,奋勇杀敌,在讨逆成功后,被封侯,驻守临清,为山东都司都指挥使。 洪熙二年春节刚过,李贤就收到了从京师送来的皇帝密信和口谕。 李贤二话不说,带了一队亲兵直奔北方,先去了大宁。 此时北方的势力范围大概是这样,大宁以北就是朱棣答应给兀良哈三卫驻守的地盘,(主要在松花江两岸,今天哈尔滨附近一带) 大宁东北方向,就是朱高煦新成立的奴儿干都司和长春都司、辽东都司。 所以兀良哈三卫的地盘以东,正好被长春都司和奴儿干都司、辽东都司包围。 而兀良哈三卫西面,就是原来本雅失里与阿鲁台的地盘。 本雅失里与阿鲁台攻击征服兀良哈三卫时,明军刚刚成立奴儿干都司,长春都司,辽东都司,大批明军和家属和工匠分别从陆路和海路前往驻守,兴建新城长春、扩建沈阳城,根本无人顾及他们。 兀良哈三卫能战之兵较少,且有数万牧民,立马就被打臣服了,很多战士悄悄跟着本雅失里与阿鲁台,所以原历史上朱棣知道有这种情况,北伐回来后,回头就灭了兀良哈三卫。 洪熙二年元月,一股轻骑来到长春城。 长春都指挥使赵青带着一波兵赵青奔而来,然后下马:“拜见汉成侯。” 李贤哈哈大笑:“云中候客气了。” 他跳下马来,扶起赵青,赵青是朱高煦身边亲兵最早出身的,讨逆战驻守云南,没参与大战,但也有守土之功。 赵青陪着他看向四周,长春城还在建设中,大量的军士和民夫都在干活。 朱高煦新成立的奴儿干,长春,辽东三都司加起来才五万多兵马,其中长春都司只有一万多,分三个卫。 三个卫的家属加起来,大概有四五万人。 现在干这些活的,长春三卫和家属们。 朱高煦在洪熙二年后,要实施兵属分开之策。 即各地卫所的兵马到其他地方驻守,家属留原地,专门屯田,为征兵制打下基础。 但长春、辽东、奴儿干三都司例外。 这三个地方现在都是兵士和家属在一起,主要就是为了建城。 李贤骑着马绕了圈,惊道:“长春城这么大,恐怕一两年都弄不好?” 赵青点头:“估计是三四年,不过陛下答应了会移民过来支援建,听说第一批已经在路上。” “关键是人多,人多就快了。” 长春三卫还要队列训练,骑术训练,还要参与建城,所以训练时间都比其他明军少,但比以前的明军,可就强多了。 “你们是怎么训练和建城的?”李贤问。 “陛下说劳逸结合,队列两天,骑射一天,建城两天,休息一天,周而复始。” 明军现在的训练中,骑射反而比较轻松,所以两天队列后,练一天骑射,然后参与建城两天,再休息一天,轮流如此。 休息的那天,军官小旗以上,愿意读书识字的,还可以参与读书写字。 朱高煦并不强求所有人参与。 “定国公呢?” “去奴儿干城了,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估计过几天就到。” “行,那末将等等他。” 李贤到后,简单看了下长春城的建设,同时等辽东总兵管平安。 辽东总兵官平安也是刚看完奴儿干城的修建,在回途中。 朱高煦给他五年时间,要修建扩建几座城,平安的任务也挺重的。 其中奴儿干城的位置和原历史上朱棣选的一样,在元朝辽阳行省“征东元帅府”,那边可以从海路直接补给,对面就是萨哈林岛(咱们叫库夜岛),朱高煦也和历史上一样,在萨哈林岛上面建了三个卫。 (不过现在每个卫只有一千多人,相当于一个千户所,后期朱高煦会移民移军,加大上面的驻守人数)。 三天后,平安从奴儿干城回来,看到李贤就骂骂咧咧。 “特娘的,那地方真是冷,真是冷,哈哈哈。”平安笑道:“不明白陛下为啥要那破地方,白送给俺,俺都不要。” 平安可不是开玩笑,现在正是元月,奴儿干城比长春还冷,连平安这皮糙肉厚的都冻的哇哇大叫。 说完发现李贤脸色古怪,赶紧拍了下自己嘴巴:“俺这臭嘴,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李贤知道平安就是嘴巴无遮无拦的,当然也不介意,苦笑道:“陛下很重视奴儿干都司,从南洋过来的移民,优先往奴儿干送的。” 平安则皱眉:“听说南洋天气比较热啊,这些人到了奴儿干,怕是不习惯。” 李贤心想,反正都外蕃夷人,管他们呢。 他现在可是以正统汉人自居的。 李贤道:“这边到奴儿干要多久?” 平安又嚷嚷起来:“差不多有一千里出头,马不停蹄都得跑三四天。” 不过沿路现在都有明军卫所,平安过去时,跑跑停停,去用了五天,回来时用的一人双马,跑了四天。 平安回到长春,立马派飞骑出去凤州召集建州卫指挥使阿哈出和辽东都指挥使靳荣过来。 阿哈出是建州女真领袖,还是完颜氏,算起来应该是正宗的大金国后裔,他还是胡里改部酋长,据说明末的努尔哈赤就是胡里改部的出身,也不知真假。 阿哈出还是朱高煦妃子李氏的的父亲,曾投靠兀良哈三卫,当年靖难,朱棣派朱高煦上门借兵,阿哈出要朱棣娶他女儿,才肯帮忙。 不过朱高煦和李氏一见倾心,讨逆战后,直接又娶了李氏,这样阿哈出就变成了朱高煦的岳丈。 阿哈出自从女儿嫁给朱棣后,就和明朝的关系相当好,也一直向着明朝。 1403年(永乐元年)十一月,明廷决定在胡里改部设建州卫,以阿哈出为指挥使。 建州卫的地理位置大约在今辽宁东北、吉林通化一带。阿哈出任建州卫指挥后,积极协助明廷招抚女真诸部,并向明廷详细介绍了图们江两岸和朝鲜境内的女真各部情况。阿哈出向朱棣推荐了居住在阿木河流域的斡朵里万户猛哥帖木儿,明成祖曾前后几次派人前往招抚,最终使猛哥帖木儿等女真各部都臣服明朝。 1406年(永乐四年)春,高丽宣布停止庆原贸市,作为打击建州等女真诸部的手段,由此激起建州、兀狄哈等部的抄掠,双方关系转向恶化。加之兀狄哈人的侵袭,阿哈出就率众迁往辉发河上游的凤州居住,即今吉林通化梅河口境内,与明廷更近,关系更加密切了。 与此同时朱高煦起兵讨逆,短短两年不到,入主南京。 当时阿哈出听到后不敢相信,还试图联系朱棣,询问要不要派兵支援。 毕竟朱棣是他女婿。 不料突然消息传来,朱高煦又成他女婿了,阿哈出郁闷无比,但也果断的承认,毕竟草原上比这个还离谱的多。 朱高煦即位后,加封阿哈出为建州伯,赏赐颇丰,立马得到阿哈出的认同。 阿哈出在朱棣手上可没被封,现在立刻感觉还是朱高煦大方,豪气。 一月中旬,阿哈出带着儿子李显忠(释加奴),和一队精骑来到长春城。 李贤也是出自胡里改部,大伙多年不见相当高兴。 当晚平安在简易的长春城某处宴请了李贤、赵青、阿哈出、李显忠、靳荣。 次日一大早,李贤拿出一封封着蜡的密信,召集平安、赵青、阿哈出、靳荣五人一起。 “陛下密旨。”李贤对着京师方向抱了抱拳。 平安带头,大伙纷纷跪下。 “诸位快请起,陛下有口谕,站着看就行。”李贤哈哈大笑,赶紧扶众人起来。 五人来到桌上,李贤先把信传给所有人各看一遍。 大伙确认没有开过封。 得到所有人确认,五人一起打开密信。 众人神色严肃的看了遍,阿哈出脸色大变,一脸不可思议。 片刻之后,李贤率先开口:“草原上最重承诺,兀良哈三卫背信弃义,投靠本雅失里和阿鲁台,背叛大明朝先,陛下这么做,也不是迫不得已。” 阿哈出想了想:“此事若不能成功,恐怕后患无穷。” “所以才请建州伯一起商议。”平安这时不动声色看了眼李贤。 李贤缓缓道:“陛下的特使还有些话让末将带给建州伯。” “你说。”阿哈出沉声道。 此时两人都用女真话,现场平安和赵青都听不懂。 “建州伯喜欢住帐篷,还是住屋房。” 阿哈出想了想:“如果有庭院小楼,可不用牧羊,还有吃喝,族人们当然愿意。” 阿哈出和明朝关系不错,女儿儿子先后取了汉名,其实是很向往明人生活。 但朱棣靖难成功后,只是封他为建州卫指挥使,还是让他在北方牧羊。 “陛下想迁建州卫到江南,屯田驻守,建州伯会不会考虑?” 阿哈出脸色微变,似乎不是很乐意离开草原。 李贤马上道:“当然,建州伯如果不愿意离开草原,可以移驻大宁城。” “我朝在大宁城经营多年,城池高大,利于防守,四周即有田地,又有草原。” “当真。”阿哈出这时喜出望外。 大宁城他们是相当重视的,靖难成功后,兀良哈三卫也想要大宁城,朱棣没给,但撤减了大宁行都司,只派了一所千余人驻守。 朱高煦讨逆战后,重建大宁都司,大宁城又兴旺起来。 如果给胡里改部,阿哈出即可以像明人一样生活在大城中,还可以继续牧羊。 关键是,今后明人有什么不对,胡里改部离开也比较容易。 一旦到了江南,将来明人突然翻脸,那就太可怕了。 不得不说,阿哈出想的也是比较多,他当然不怕朱高煦现在会翻脸,可朱高煦的儿子和孙子们呢? 到时自己也死了,胡里改部在江南能生存下去吗? “就这么说定了。”平安这时哈哈一笑:“灭了兀良哈三卫,大宁城归胡里改部。” 阿哈出眼神狂喜,终于重重的点头。 第449章 这李贤,也是个狠人啊 次日,李贤亲信带着李贤的信到了兀良哈三卫地盘,送给左军都督佥事脱鲁忽察儿,邀请他和朵颜卫都指挥同知哈儿歹及一班指挥使、千户以上将领,到长春城议事。 永乐二年(1404)兀良哈三卫遣使来贡,明廷“命脱儿火察(即脱鲁忽察儿)为左军都督佥事,哈儿(兀)歹为都指挥同知,掌朵颜卫事;安出及土不申俱为都指挥佥事,掌福余卫事;忽剌班胡为都指挥佥事,掌泰宁卫事;余及所举未至者总三百五十七人,各授指挥、千、百户等官,赐诰印冠带及白金、钞币、袭衣”。 因为这次册封以朵颜为首,所以也有就叫朵颜三卫,而朵颜卫里的人以兀良哈人最多,所以也可以叫兀良哈三卫。 李贤邀请的就是朱棣分封的三卫主官,理由是协商共击本雅失里与阿鲁台之事。 因本雅失里与阿鲁台斩杀明使郭骥,皇帝陛下雷霆震怒,已经邀请胡里改部阿哈出和三卫一起商议。 李贤原本和阿哈出就曾倚靠过兀良哈三卫,与兀良哈三卫的人都比较熟,由他写信就比较容易让人信服。 当然,关键是朱高煦只是叫他们到长春城议事。 接到信后,脱鲁忽察儿欣然答应,但是哈儿歹有点怀疑,当场提出疑问:“李贤不到咱们这里来,叫咱们过去议事?听说明廷新建了长春城,那边有大量兵马的。” 也有人道:“朱高煦为人还是不错吧,应该是想借咱们手打击本雅失里与阿鲁台?” 朱高煦当年亲自到兀良哈三卫,说服三卫帮忙朱棣,大伙对他印象还不错。 众人想想靖难前后,朱高煦好像没什么出格的事,而且向来比较守信用,更没有什么阴人的事传出来过。 “朱棣被打败,朱高煦也没杀他,朱高煦进京师后,除了杀了姚广孝和袁珙,几乎没杀一个文官武将。” 众人这么一听,感觉朱高煦这人还是比较可靠。 当下众人议定,去了之后,肯定不要承认有部下加入了本雅失里与阿鲁台北元势力,然后表面上先答应明廷,以后再看情况再说。 一番人议定之后,脱鲁忽察儿还算比较小心,留哈儿歹等驻守,带着少量军将和上千战士来到长春。 平安和李贤、阿哈出亲切的接待了他们,白天好酒好肉,晚上又是一样。 当晚喝酒时,李贤问:“陛下想加快建造长春城,三卫牧民愿意帮忙吗?我们可以用茶叶、好酒、白糖、盐和铁来换。” 脱鲁忽察儿等听了眼睛一亮:“要多少人?怎么换?” “每出一千个成年劳力干一年,我们给一百斤茶,一百斤酒,一千斤盐,一千斤糖,一千斤铁。” 马上有人摇头,干一年太长,牧民们还要放牧,一年里,最多只能给你们干半年。 又有人道,东西太少了,最少得翻倍,每月一付。 平安也不和他们讨价还价,当场就决定了,接着又问起本雅失里与阿鲁台的事。 脱鲁忽察儿等人当然一口否认,还信誓旦旦说要支持明廷。 平安说,陛下可能会在七八月份动兵,到时希望你们能参与,能出多少就出多少,不勉强。 阿哈出大声道:“我胡里改部,愿出兵两千。” 脱鲁忽察儿说,我部落勇士不多了,最多只能出两千。 平安可以,到时再说吧。 大伙当晚相谈甚欢,第二天脱鲁忽察儿带着人高高兴兴的回去。 草原上包括蒙古各部也好,女真也好,都有点像奴隶制,各部头人领袖就是贵族主人,下面的普通牧民全是奴隶,所有人的东西,包括人都是奴隶主的。 回去后,脱鲁忽察儿与哈儿歹他们一商量,感觉这生意可以做,反正都是下面的奴隶们干活,东西他们拿。 当下便组织牧民一万成年男女,前往长春,帮忙建造长春城,其中还男少女多。 第一个月收到大量的盐糖和铁茶后,脱鲁忽察儿他们是相当高兴。 第二个月脱鲁忽察儿又与三卫商量,又组织了一万男女,其中还夹着一些看起来比较大,其实都没成年的。 三卫一共才五六万人,脱鲁忽察儿先后组织了两万人参与建城。 这些人在建城时,明人经常会和他们说,我们是用糖、盐、茶、铁换来的,你们拿到手,可别忘了我们明人。 牧民们纷纷叫道,咱们可没拿到,都是头人拿去了,你们除了供吃,我们什么好处也没有。 明人说,还有这种事,明明和你们头人说好的。 第三个月,李贤又来信,召他们议事,说是皇帝要改封,升赏,以拉拢你们,对抗本雅失里与阿鲁台。 这次是要接圣旨,个个还要升官,脱鲁忽察儿等三卫千户以上几乎全到了,所有人都很兴奋,感觉皇帝为了拉拢他们,肯定要大大的封赏一批财宝。 不料晚上正喝到一半酒,突然平安重重一摔酒杯。 大批的甲士从外冲了进来,现场顿时惨叫连连,尤如地狱。 洪熙二年四月,平安在长春设伏,斩杀兀良哈千户以上近百人,兀良哈贵族被杀一空。 平安在长春斩杀兀良哈贵族的同时。 阿哈出和儿子李显忠正带着胡里改部仅有的两千精锐骑兵缓缓靠近兀良哈三卫地盘。 在他们身后,是李贤、赵青、靳荣率领的六千长春都司、奴儿干都司、辽东都司精骑。 眼看着越来越靠近兀良哈三卫,儿子李显忠不由问父亲:“明人让咱们打头阵,好处是不是该我们先拿?” 阿哈出哈哈大笑:“咱们攻西向,明人负责东、南、北,倒不是让我们打头阵,方向不同而已。” “阿爹就是太相信明人。”李显忠道:“兀良哈三卫帮了朱棣大忙,朱高煦居然还想灭了他们,将来怕不是?” “不要胡说。”阿哈出沉声道:“你妹妹现在是陛下的妃子,你们可是一家人。” “兀良哈三卫不仁义在先,打不过本雅失里,就投靠他们,还派兵加入北元,挑战明廷,换成是我,也得灭了他们。” 李显忠不置可否,表情显然还不是很信任明人。 当夜幕来临之时,胡里改部两千精骑已经来到兀良哈三卫的外围两里外。 站在高处,借着月光,阿哈出能看到前面连片的帐篷,三卫牧地一片安静,他不由道:“你看到没有,这是草原上最明显的缺点。” “一旦有敌军借着幕色从四面八方包围,除了极少数的幸运儿,很难有人能逃出去。” “我为什么答应明廷,就是希望能得到大宁城。” “我女真历史上曾占据两宋半壁江山,所以真正想繁衍生存,还是得靠汉人的农耕和城池才行。” 李显忠嘴巴动了下,想说最后大金还不是被灭了,咱们又回到草原了吗?不过终究没说出来。 父子争执这个毫无意义,但李显忠显然知道,大宁城对他们胡里改部来说,绝对非常适合。 “下马。”阿哈出这时道:“给马蹄绑布,捂住马嘴。” 胡里改部纷纷下马,绑住马嘴,给马蹄包裹厚布。 做完这一切后他们小心的骑御战马往前,一直到进入数百步内。 阿哈出骑在马上,选了个高处,看向远方。 李显忠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突然。 嗖,嗖嗖,远处出现一团团的火焰。 “明人点起火把了,走,儿郎们,高过马背的男子,杀。” “杀。”胡里改部齐吼,两千精骑由慢而快,飞一般的靠近三卫营地。 此时兀良哈三卫重要人物俱在长春城被杀,所有人都想不到,在睡梦中,居然有精骑突袭。 阿哈出一骑当先,率先冲了进去,远处已经有喊杀声涌起,明人从东面西面北面几个方向同时攻入,并到处放火。 阿哈出持刀一路斩杀,慌乱的兀良哈三卫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阿哈出虽然说了,高过马背的男子才杀,但真正杀起来,所有人都杀红了眼,见人就杀。 就在胡里改部到处斩杀的同时,李贤和赵青、靳荣三人也在一侧汇合。 “怎么样?”李贤站在一处烧着的帐篷边上问。 赵青沉声道:“阿鲁台一万精骑应该早出发了。” 李贤脸色阴沉着:“建州女真只有阿哈出一个人心向朝廷,以后阿哈出一死,朝廷很不好控制。” 靳荣借着夜色微微看了他一眼,李贤也是胡里改部出身,现在真是把自己当汉人了,但陛下也真是信任他。 “若是能救出阿哈出,当然最好。”赵青道。 “陛下怕李妃难过,希望咱们救出阿哈出。”李贤却道:“但是--” 他语气一转:“世事难料,咱们尽力就好。” 赵青和靳荣脸色微变,不可思议看着李贤,这李贤,也是个狠人啊。 “杀。”李贤挥刀,冲向前面慌乱的兀良哈三卫。 赵青、靳荣没有犹豫,紧紧跟上。 洪熙二年四月,明军与胡里改部分四路夜袭兀良哈三卫,两军合计八千人,围着兀良哈三卫杀了近一个时辰。 眼看着天色要亮,突然从西方杀来万余精骑。 而胡里改部负责围堵兀良哈三卫西侧,正好遇到阿鲁台一万精骑。 第450章 明人如此无耻? 此时现场看起来十分惨烈,入目可见到处都是横尸和被点燃的帐篷,无数的牛羊也散乱各处。 此时兀良哈三卫营地几乎被屠尽,只余妇幼,胡里改部的人纷纷跳下马,到处搜刮财富和女人。 不想阿鲁台突然来攻,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阿鲁台带人冲上来后,立刻逮着胡里改部屁鼓后面猛打。 阿鲁台虽然是来救兀良哈三卫的,但他原本想跑慢点,不想求太极时。 但部下中多有兀良哈三卫战士,这些战士归属他们后,跟着他们东征西讨,现在归心似箭要保护族人。 阿鲁台没办法,只得下令全军涌上,想先打垮了胡里改部再说。 阿哈出和李显忠匆匆集合兵马,同时派人通知明军。 因为天有点亮了,空中开始响起一阵阵弓弦的声响,双方刚对射了几轮后,阿鲁台的骑兵就冲进了胡里改部的阵营。 现场再次喊杀声震天,惨叫声也此起彼伏,只是惨叫的对象换成了胡里改部。 他们屠杀了一个晚上,又开始掠夺,本就有点疲惫,谁知道后面会冲上来阿鲁台的人马。 胡里改部几乎被对方一个冲锋就崩溃了。 “往东,往东,和明军汇合。”阿哈出和李显忠不停的大叫,指挥部族往东退,但混乱中有人各奔东西,也不知道跑向什么方向,只知道逃命,能围聚在阿哈出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此时远处传来沉重的马蹄声,阿哈出抬头看去,尘烟滚滚下,似乎明军的骑兵从他们两翼出现。 但他知道,他们和明军加起来,也不如阿鲁台的兵马多。 没多久,阿鲁台一声令下,两翼立刻分出两股精兵,迎向明军。 在呼啸奔腾的战马声中,胡里改部的两翼也打了起来。 “爹,走啊。”李显忠大声叫着父亲。 部族的勇士已经被击溃,他们要赶紧和明军汇合。。 “明军都精锐,全是经历了靖难和讨逆的北军——”阿哈出想说,只要顶住,说不定能大败阿鲁台。 不过他话音未落。 “哇吼”左翼传来北元的狂吼声,明军一面大旗轰然倒塌,接着大股的明军往南退去。 “简直不堪一击?”还不如我们部族,李显忠看骂骂咧咧。 阿哈出也没想到左翼明军败的这么快。 但这会天还没完全亮,视线实在不好,他还犹豫该往哪个方向退,轰隆隆,成片成片的北元精骑直插到他们父子两边。 两父子赶紧转身就跑,但后面北元骑兵紧追不舍,双方一追一逃,没一会功夫,东面一股明军迎面跑向他们。 阿哈出不认识来的是谁,但等跑近后,依稀看到是个千户。 那千户哭叫道:“东翼有上万北元骑兵,咱们大败啦。” “嘶”阿哈出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里飞快盘旋起来。 “往南,往南,快。”阿哈出很快决定,不往东了,赶紧往南。 那股明军也跟着他们一起往南跑。 可他们身后紧跟着北元一千骑,其中有很多都是兀良哈三卫投效北元的精锐。 他们憎恨曾经投效他们的阿哈出反过来打他们,紧追不舍。 双方追逃不到十里,北元骑兵就追了上来,此时阿哈出身边只余下三四百骑。 阿哈出没办法,一咬牙齿,拔刀而出:“对面才千骑,和他们拼了。” “降了吧?”儿子李显忠直接疲乏。 “放屁。”阿哈出狠狠一夹马背:“降了全部要死,杀。” 胡里改部转身冲向北元,但见一直跟着他们的那股明军却是继续往南跑。 “该死的胆小鬼。”李显忠再次大骂。 可现在他们也管不到明人,全族冲了上去。 他们这会也有三四百骑,看对方也就千骑,估计还能一战。 双方远距离先是几轮对射,纷纷有人坠马,接着双方大军狠狠撞上。 两军交错,又是无数人坠马。 此时巅峰元军的游射似乎已经失传了,北元通常远距离先射,冲上去后还是用马刀肉搏。 半个时辰不到,阿哈出身边人越来越少,他和几个儿子侄子身上全是箭。 —— 兀良哈三卫营地。 阿鲁台先是大破胡里改部,接着看到明军来援,立刻分兵合击。 双方第一招面没多久,明军突然转身就跑。 北元全军欢呼,奋力往前。 阿鲁台立刻大惊:“小心中计,穷寇莫追。” 不过他的命令都来不及往前传送,已经有上千元军追向明军。 阿鲁台没办法,一面派快骑通知前面,一面兵分三路。 分出一千骑去追杀阿哈出,分出三千骑护佑左翼,亲率五千骑追向明军撤退的方向支援。 阿鲁台亲自追击的是李贤所部。 李贤前锋一触即溃,主要是不想救援阿哈出的胡里改部。 奴尔哈赤据说出身胡里改部,所以朱高煦早就想灭了此部。 但阿哈出为人不错,朱高煦不愿阿哈出活着时动手,本想借这次围杀兀良哈三卫之事,削弱下胡里改部,为以后打下基础。 因为他还要考虑到李妃的想法,所以打算在自己身后,或李妃去世后,留给儿子们解决胡里改部。 但李贤更狠,索性一不二不休,坐看胡里改部被阿鲁台暴打。 李贤前锋一退,阿鲁台起兵就追。 阿鲁台亲率五千兵马往前,追赶,不多时就看到远处一队明军骑兵严阵以待,大概也就一两千骑左右。 而逃溃的明军大概也是一千骑不到。 前面地势较平,一览无遗,明军有没有埋伏还是能看的出来。 阿鲁台这时穷寇莫追的命令已经传到前面,前锋大将见状就派人回来询问。 阿鲁台一看明军好像没援兵,也就两三千人,当即立断:“打垮这支明军。” “杀。”元军此时士气正盛,这才得到命令,疯狂来劲。 轰隆隆,此时前面的溃逃的明军正和严阵以待的明军汇合。 明军两部一汇合,差不多有三四千人,但还是比元军少。 元军这边除了阿鲁台亲率五千,还有追击的一千,约六千多。 但就在这时。 只见明军中间纷纷往边上跑,露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接着好多人影出现,被明军往前赶。 “该死的明人。”元军们看的纷纷大骂。 只见众多兀良哈三卫的男女被明军从后面赶出来,估有一两千人。 李贤脸色严肃的骑在马上,突然拿起长刀:“我数三声,你们往前跑,不跑的,格杀勿论。” “一,二,三——” 嗖嗖嗖,随着李贤的声音,阵中一波箭雨射向兀良哈三卫男女中。 啊,现场兀良哈三卫倒地一片,余下的人拼了命的往前跑去。 “明人如此无耻?”阿鲁台看的简直吐血。 历史上草原和明人打仗,从来只有草原上的人这么干过,当年元军攻襄阳和南宋城池时,经常逼迫南宋百姓背土填沟冲锋在前。 从唐到两宋再到大明,他们草原人是第一次看到明人也能这么干? 此时约一两千兀良哈三卫人鬼哭狼嚎的跑向元军,阿鲁台看的目瞪口呆,汉人的儒家思想呢?岂能这么干?说好的天朝上国呢? 阿鲁台还在呆楞中,元军前锋已经纷纷勒马,很多人拿着刀和弓箭不知道怎么办? “杀不杀?”有人反问。 但肯定不能杀,因为元军中有很多是兀良哈三卫的人。 “杀。”就在这时,对面李贤一声狂吼,轰隆隆,明军约三千多骑,反冲向六千骑的元军。 兀良哈三卫的牧民一看明军追上来了,吓的魂飞魄散跑的更快。 明军骑兵保持了很好的距离,前锋只跟在牧民身后三十步不到,几乎就是一个冲锋的距离。 牧民们拼命快跑,很快就接近元军前锋。 元军们又不敢射箭,又不敢拿刀砍,更不敢提速用马去追,关键他们的马速还降了下来。 几乎在他们所有人目瞪口呆中,阿鲁台终于咬牙下令:“杀,挡路者杀。” 他的命令是下出去了,但前面元军中有兀良哈三卫的人,那里肯下手。 关键也来不及下手,牧民们已经冲上。 乱糟糟的牧民疯狂的跑进他们阵中。 “崩崩骨”迎面一片爆响,空中箭只如雨。 李贤从靖难到讨逆,一直跟着朱高煦练骑射,带的也全是藩兵, 骑马还没遇到元军,明军箭如雨下。 “啊”元军纷纷惨叫倒下。 对比此时的元军,李贤的明军更像南宋时期有蒙古骑兵。 三千明军快接近时,突然一分为二,分向两翼,根本不和元军对冲,嗖嗖嗖,继续掠射。 阿鲁台的元军赶紧还击。 但这时的元军远远不如巅峰蒙古,但李贤明军在经历过靖难,讨逆两次大战的洗礼,骑射精绝不亚于巅峰元军。 加上长春都司这边,每七天必要练骑射两天,此时明军战力绝对还超过明初立国。 双方一番对射,元军死伤惨重。 阿鲁台暴跳如雷,一边下令追上去,一面下令,让兀良哈三卫的牧民先往后逃。 此时大股的牧民穿过数千元军阵中,陆续往后退去。 元军纷纷在叫:“往后,快往后,不要挡路。” 很多兀良哈三卫的元军还贴心的为他们引路。 一个兀良哈三卫的元军,好像看到个熟人,惊喜的拦住那人:“赤木尔,有没有看到我阿布?”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正想说话。 突然,扑哧,一股鲜血贱了他一脸。 他惊恐的看着骑在马上的元军,元军的脑袋已经被人一刀砍掉。 与此同时,很多牧民们突然纷纷拔刀,拔匕首,扑扑扑,元军阵中惨叫连片,到处都有人坠马。 “有明军假扮——啊-——”一个元人斯声咧吼的惨叫起来。 李贤部下多藩人,即有女真和蒙古人。 这批上千人的牧民中,他就安排了三四百人假扮,并在冲进对方阵中之后,突然下手。 元军六千多人的大阵,几乎在同一时间有三四百人被杀,被捅,被坠马。 很多明军把他们捅杀后,翻身抢了他们的马,然后就挥刀狂吼:“败了,败了,快跑啊。” 蒙古话,女真话都在大叫。 现场变的越来越乱。 元军知道混进细作,只能挥刀砍向面前的牧民。 牧民到处乱跑,元军阵型更乱。 明明兵力约两倍明军,但是阿鲁台六千多人马几乎刹那间就被弄的崩溃。 此时他们骑射射不过明军,阵中到处都有明军,还有牧民扰乱他们的阵型,阿鲁台一看大势不妙,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这家伙在历史就是有名的阿跑跑,非常能跑。 明军趁势追击,元军大败,溃不成军,遗尸数里。 (本章完) 第451章 这世界就怕朱高煦这种不讲规矩的人 天色已经大亮,草原上到处都是战马和尸体。 追击胡里改部的元军已经接到消息,主力被明军击破,他们立马也掉头就跑。 地上躺满了元军和胡里改部的人,很多人还没有死透,在地上发出痛苦的低吟。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一股明军很快靠近。 靳荣嘴里叼着根稻草,缓缓来到现场。 陆续有明军跳下马,然后在遍地的身影中寻找。 “找到了。”有人把靳荣带到阿哈出面前。 阿哈出身上插着十几支箭,浑身是血死不瞑目躺在那。 “把他带回去。”靳荣沉声道。 “这边,李显忠没死。”有人接着叫道。 靳荣走过去一看,李显忠倒在一匹战下马,战马被移开后,他还能睁开眼睛,然后激动的看着靳荣,喘着粗气,似乎想说什么。 靳荣左右看看,从地上捡起一根元军的箭。 李显忠双眼顿时瞪的浑圆,一脸惊恐看着他,片刻后,脸上露出祈求之色。 “放心,你家中孩子,将来都会成为汉人,安心去吧。”靳荣淡淡说了句,扑哧,一箭扎了下去。 两天后李贤等人带着明军回到长春,向平安汇报。 此战杀敌三千余,元军阿鲁台大败而回,但胡里改部受到重创,该部仅两千骑战之士损失过半,重要人员几乎全部战死。 明军死伤约一千不到。 平安想了想,痛苦的道:“我军与女真部共击兀良哈三卫,不想被阿鲁台偷袭,损失惨重,死伤五千余,当尽快向陛下和朝廷汇报。” “长春城里,定有内奸向阿鲁台通风报信,请求朝廷锦衣卫彻查。” “喏”诸将纷纷应答。 于是,很快明廷在草原损失惨重的消息,传回到大明京师。 据说皇帝接到惨败后,雷霆震怒,拍着桌子要北伐,叫着要为岳父报仇雪恨。 朝中诸臣苦苦哀求,夏原吉以辞官威胁,最后李妃都亲自规劝,皇帝当以国事为重,朝廷为重,皇帝这才作罢。 —— 胪胊河河岸。 年轻的本雅失里看着眼前丧魂落魄的元军简直不敢相信。 一万精骑突袭明军和女真部,居然惨败而回。 但不能怪他们出兵少,当时本雅失里接到消息,明军要偷袭兀良哈三卫,为了及时救援,第一时间发兵,来不及征召附近的兵马。 况且他以为,只要元军去了,明军肯定会退。 不想到,明军居然反打了他们一波。 阿鲁台见机快,退的早,损失不是很大,但士气大受打击,更令他蒙古大汗的颜面受到了挫败。 阿鲁台此时气色灰败,又羞又恼又是害怕:“大汗,明军变了。” “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明军,打仗无耻卑鄙,什么手段都敢用,毫无武德,毫无底线,汉人自栩礼仪之邦,原来都是骗人的。” 北元太师阿鲁台这是生平第一次和明军打仗,没想到被阴了个头破血流。 阿鲁台也被打懵了,说好的明人很好对付,说好的明人很讲道理,为什么不一样? 历史上他被朱棣第一次北伐打败后,立马聪明选择认输,朱棣果然不打他了,还封他为王,又赏赐一批财富,阿鲁台当即认为明人是sx,很好骗,并在之后多次降复。 只要势力不行就认怂,实力起来就干明朝,反正明朝很给面子,只要他服软就行,他因为此混的风生水起,年纪比本雅失里大十几岁,却比本雅失里多活二十多年。 但现在,以狡滑著称的阿鲁台被明军阴招阴的差点自闭。 本雅失里阴沉着脸:“朱高煦能在讨逆战中大败朱棣,岂能用一般明人来看他,是咱们大意了。” 何此是大意,阿鲁台苦着脸:“现在的明人不好对付,明人又在长春驻城,将来恐怕会对我们大举用兵。” 现在他们兵力占据上风还打不过明人,将来明人大举入侵怎么办? 听到这话,本雅失里不由抬头看向遥远的东方。 片刻之后,喃喃道:“不知道沙哈鲁有没有收到咱们的信,会不会和其父亲一样,举国东征。” 阿鲁台立马叫道:“朱高煦不好对付,如此奸诈,就怕沙哈鲁也干不过明人。” 接着他又道:“这个世界啊,那些规规矩矩的人最好对付,就怕朱高煦这种不讲规矩,没有武德的人。” 本雅失里眉头紧锁,深以为然。 —— 扑通,赤木尔跪在地上,满脸惊恐。 四周黑压压跪着满地的人,全是兀良哈三卫被袭击后活下来的。 兀良哈三卫一共才五万多人,其中有两万普通牧民被早早派来修建长春城。 赤木尔父亲在兀良哈三卫算是富户,蒙古人称‘赛音洪’,赛音洪在蒙古族中可以拥有自己的奴隶和较多的牧畜,还可以成为官员,只需要向部族首领按时交税赋即可。 他的父亲是明朝册封的千户,被平安斩于长春城。 明军和胡里改部突袭他们部族后,赤木尔被活捉,才十几岁的赤木尔,此刻正瑟瑟发抖跪在地上。 “主子,我们会不会被杀死?”就在这时,他身边一个同样才十几岁的少年,惊恐的问他。 少年叫达古,父亲是赤木尔父亲的亲兵,父子两都是他侠家的奴隶。 奴隶没有自己的畜禽,只负责帮主人饷养,奴隶的一切都是主人的,包括他们的身体。 像达古的姐姐,一个漂亮的蒙古小娘,如果没有发生这次的事,最多一年后,就会给赤木尔享用,成为他的小妾之一。 赤木尔脸色苍白,看着四周黑压压的人群,颤声道:“应该不会吧,明人是礼仪之邦。” 达古不置可否,脸上同样的惊恐。 突然,前面人群一阵骚动,有股明军走了过来。 达古赫然发现这股明军里好几个像是蒙古人或女真人,根本不是汉人。 他们穿着精光闪闪的扎甲,看起来气派雄武,达古脸上顿时露出羡慕之色。 有个像是蒙古人的明军走到赤木尔面前,然后用脚踢了踢他:“你父亲是不是千户索里达。” “是的。”赤木尔颤声道。 明军转身看向达古,达古立刻忠心护主似的,站起来挡在赤木尔身前:“不要杀我主子,明人不是最讲礼仪吗。” “哈哈哈。”几个明军笑了起来。 其中有个便问他:“你是他家奴隶?叫什么名字?” “达古。”达古大声道,一脸不惧。 赤木尔面露感动之色。 “达古你记好了,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叫李安城。” “我叫达古。”达古大声道。 “铮。”明军拨刀,一把将达古按在地上,冰冷的刀锋就在他头皮上方,剌骨的寒意震颤着他的心神。 “你叫李安城。”明军冷冷的道:“记住没有?” 达古吓的没敢出声,仅犹豫了一下下,立刻拼命点头。 “你,你,你。”明军连点了十个兀良哈三卫的少年,大都是十几岁,其中包括赤木尔。 “你们几个,现在叫李一,李二,李三,李四,李五——李十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少年们看着冰冷的刀,一个个只能答应。 “李安城,这十个人,现在是你属下。” “你负责带领他们建长春城。” “身为小队长,你每天主要的工作就是监督他们,顺利按时完成每天的任务。” “即你不需要亲自动手。” “按时完工,你可以得到热食,和肉,还有盐和茶。” “不能按时完工,全队皆斩。” 说完后明军指着这五人:“你们过来,向小队长跪下,叫队长。” 十人纷纷过来,主人赤木尔目瞪口呆看着自己曾经的奴隶达古。 达古也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跪下。”明军扬刀。 扑通扑通,十人赶紧跪下。 “队长。”有人先叫了下,接着众人纷纷开始叫。 原本还是奴隶的达古听着别人恭敬而害怕的叫他队长,不知为什么,突然脸涨的通红,表情也激动起来。 “叭”明军这时塞在他手上一根长鞭:“如果你的人不听话,就用这鞭子,狠狠的鞭打他们。” 接着明军又道:“明天一大早,你带着他们,到长春城东门接任务,辰时一刻前到。” 李安城不知所以,还呆在原地。 突然,刷,刀光一闪,匹练似的寒光从他头顶一闪而过,一小撮黑发从空中徐徐而落。 “啊”李安城吓的一屁鼓坐到地上,脸都白了。 “咱们跟你说话,你要回答是或知道了。”明军厉声道。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李安城几乎要哭。 当天明军从活着的兀良哈三卫人中,挑选无数奴隶为队长,曾经的主人纷纷降成奴隶的手下。 按明制,队长们可以吃热食,按时完成任务有肉,茶、盐,如果做的好,还会得到珍贵的白糖。 长春城建成之后,队长们会在附近拥有一片粮田,可以屯田耕种,甚至会得到自己的牛羊,进行牧守,只需要按时向明人上缴税赋即可。 曾经的奴隶翻身作主,兀良哈三卫里乱成一团,无数的牧民开始仇视自己的族人。 第452章 陛下必然是千古明君 洪熙二年二月,朱高煦在华盖殿召见了夏原吉,同时在场的还有锦衣卫指挥使毛信。 朱高煦决定开启全面田税改制和分配。 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即重新分配,按田发册,放后世,就是叫‘确权’。 即朱高煦要把包括皇田在内,大明所有的田,现在一次性全分配掉,然后登记到各人名下。 夏原吉开始没听懂,便问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朱高煦想了想,道:“简单来说,叫‘确权’,即确定田地以后的归属。” “咱们大明立国以来,无论哪任皇帝上台,或有新的藩王出现,或遇重大庆日,大谢功臣等,身为皇帝大手一挥,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田赏赐出去。” “那朕想问问,这些田都是哪来的?不可能凭空变出来的?” 夏原吉当即大声道:“这些封赏的田,要么就是皇田官田,要么就是军田,甚至还有民田。” 皇帝把天下所有田看成是自己,想赏给谁就赏给谁,这句话夏原吉没说出来,但也明白了朱高煦的意思。 皇帝果然道:“大明皇帝把天下所有的田当成是自己的,想赏给谁就赏谁。” “朕勉强算是个明君。” 夏原吉这个从来不拍马屁的人,脸色一正,沉声道:“陛下必然是千古明君,远超唐宗宋祖。” 夏原吉从皇帝进京之后,才与朱高煦相熟,短短两年不到,他已经很肯定的认为,皇帝是真心为大明天下,和大明百姓着想的,只要一直这么干下去,肯定能成为千古明君。 皇帝或许有很多事情干的非常无耻和缺德,但夏原吉认为,只要是为了大明天下和百姓,皇帝其他所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可以忽略不计。 能得到明初有名的贤臣夏原吉这么称赞,朱高煦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夏部堂过誉了。”朱高煦嘿嘿而笑,但马上又脸色一正:“但朕不能保证将来的皇帝会不会跟着朕的想法来治国。” “所谓一个师傅一把尺,每个皇帝治国理念都不一样,所以历史上才会有明君和昏君或庸君出现。” “朕就在想,在有生之年,把天下所有的田分配到各人,确定权属,制定法律,那么将来侵吞百姓田地的事,不敢说一定不会发生,必然会减少很多。” 理论上,只要大明不亡,大伙的田地,肯定安全的属于自己。 夏原吉被皇帝气魄气震动,表情非常动容。 “陛下此举,将名震烁古,功超秦皇汉武。”夏原吉起身,横走了几步,深深的向皇帝跪下磕头,表达了他的尊重之举。 秦皇汉武武功盖世,无人能及,但朱高煦这步确保了天下百姓的利益,远超前朝所有皇帝。 因为从秦皇汉武开始到明初,每个朝代的皇室都是拥有天下最富足的田地,皇帝也把天下所有田看成自己私人的。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是统治阶级最喜欢听的一句话。 而朱高煦,还田于民,确权立法,将来必然留传史书。 夏原吉跪下磕头的时候,华盖殿某个角落里,史官们正在奋笔疾书。 “陛下还田于民,确权立法,诚感夏原吉,磕头大拜,原吉颂其为千古明君--”狠狠的把朱高煦一顿夸。 等夏原吉起身后,朱高煦和他谈了谈细节。 朱高煦决定把大明现在所有的田分完,然后登记造册,大明原本有黄册,他现在要造红册。 把全大明所有田分配到各人名下,写入大明律法中,以红本确立田权。 以后的大明皇帝就没田了,你想分封都没有田分封,要么去拿钱买。 当然,以后可能查抄犯人会有收获,所以朱高煦还会立法,凡查到田产,立刻拍卖,决不给官府和皇室留一块田。 “朕的第一步,就是把所有田分掉或卖掉,第二步,统一征税。” “现在干第一步,由锦衣卫与你们户部配合,为天下所有良田,确权。” 确权,就是确定主人,然后制定红册。 夏原吉马上道:“要是有新屯出来的新田呢?如何确权?” “谁屯的归谁,朕当然希望屯的越多越好,田越多,咱们收的税就越多。” 夏原吉点头,如果这样的话,原意开荒的人,应该挺多的。 确权原本是比较麻烦的事,但好在从洪熙元年开始,朱高煦就要求户部统计天下粮田,包括还有大明黄册可以参考。 现在官府要做的事,就是通知全天下各县府,制定红本,按田确权,给大伙换个新地契。 “拿过来。”朱高煦这时伸手,毛信赶紧递上一个红本本。 朱高煦递给夏原吉:“这是朕让人定制的田地红本,朕取名‘田地证’,夏部堂看看,还有没要改进的。” 夏原吉笑眯眯接到手上,入手发现有点沉,封面居然还有点厚,像是羊皮纸。 正面写着几个大字:“大明田地证”,下面有行小字:”大明洪熙二年制,世代有效。” 打开后的左边是幅图,按朱高煦说,这是将来该田地的大小模样,会画在上面,若大面积的,会写四址,东起哪里,西止哪里,南到哪里,北到哪里。 右边写了很多字。 最上面是:此证为大明山地、林地、水塘、粮田等各种各种田地权属证明,大明田地为私人所有,不可侵占,可以买卖交易。 朱高煦道:“以后户部在各地都要派驻机构,专门负责田地交易,并从中收取交易税,并在各地设定最底价格,以防侵占。” “最低价格不一刀切,按各地实际情况,经济人口来确定,比如京师附近的粮田可能会卖到五十两一亩,广西那边,可能只有十两一亩。” 朱高煦设定最低价格,是为了防止朝廷官方侵占百姓利益。 比如明朝也有拆迁,假设百姓的田卖给官方,有了明确的最低价后,至少不会被极低的价格收购。 “陛下要户部在各地派驻人员和成立新机构?”夏原吉听到了最关键的:“这不是又要好多钱?” 朱高煦点头:“朕要在地方成立税务司,专门负责收税,并由户部直管,不受地方管理。” 他以后要收农田税,商业税,海关税,肯定要成立专门的税务部门。 朱高煦向夏原吉解释了下,这个部门专门是收税的,到时一部份划归中秧,一部份留给当地自支。 “我大明一千多县,每个县有十个吏员差不多,负责人一名正九品,副职一名从九品,其余不入品级,俸禄从税中支出,不占地方开支。” 这就是要为大明突然增加一万多公务员。 夏原吉听的嘴角微抽,有点心痛开支,但想想,这一万多人是为了征税,总算还能接受。 这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为大明增加官员,一口气增加三千多九品官。 但夏原吉也认可了,因为这些官吏的增加,就是为了以后的征税。 皇帝不但要征粮税,田地买卖也收税。 “田地买卖,咱们收多少税?”夏原吉这时问。 皇帝道:“每次田地权属变更,收工本费一钱。”他指了指红本,制造这个本子,也是要钱的。 夏原吉嘴然一抽,皇帝真是——精打细算啊。 “另外售价的二十分之一,为税费,由卖家出。”朱高煦笑道。 皇帝真是黑啊,夏原吉心里又默默的想着,这意味着如果购买二十亩田,还要多交一亩田的税。 接着皇帝又一挥手,毛信递上来一堆资料。 夏原吉打开,发现像是女人写的。 “这是朕口述,由贵妃写录。” 夏原吉表情不变,认真看了起来。 开始看的还是眉目舒展,好像比较开心,看着看着就眉头紧锁了。 前面说过,大明朝税各种各样。 通常官田每亩税为五升三合六勺,民田减两升(即三千三合六勺),重官田八升五合五勺,,没官田(因为犯罪等被查抄的)一斗二升。 军田比官田民田更重,但现在已经被统一改为一成,按成不按实数。 朱高煦这样的改制下,如果缺收和欠收,自然也收不了多少税,对军户们压力很小。 如果按大明以前的实数征,万一天灾年间,没有收成,百姓还是要交实数,那怎么办?要么卖儿卖女,要么往外地逃呗。 所以夏原吉觉的皇帝按‘成’征收,比较人性化,虽然军田一成,远远超过官民田。 但军户们现在收益比以前强,所以军田征税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官田因为属于官府管,这次朱高煦全部要分配掉,所以也不是难点。 难点是民田。 去年朱高煦和夏原吉谈过,当时民田税收还是以亩三升三合六勺收,今年开始,朱高煦也要改。 两亩以下,不收税。 两亩到十亩收税二十分之一。 十亩以上——到五十亩,收十分之一,即一成。 五十亩以上,就是不民了,朱高煦认为可以当是小地主或官员。 税两成。 这样夏原吉看到的田税就出来了。 (本章完) 第453章 天大的好事 军田官田:“户十亩以下,免税-——一千亩以上到一万亩,税三成。” “一万亩以上,税六成。” 民田:五亩以下不收税——五百亩以上,税三成。 民田最高三成。 这里有个身份认定。 凡军户,官员,勋贵的田,都被定为官田或军田。 军户将来带田退役后,就转变身份为民田,若干年后,其实就不存在军田。 大明官员在职时有在职田,以后离职时,职田会同官位一起移交。 朱高煦现在选择拍卖,将官员职田拍卖到个人,在职官员可以优先购买,以后官员没有职田。 这样若干年后,天下就只有民田。 夏原吉脸色微变的原因之一,就是百姓的民田税加重了。 原百姓田税才‘亩三升三合六勺’。 这是什么概念,以一亩两石产量计,五亩以上的十分之一就是交税一石。 而按以前的税赋,只需要交一斗。 差距是十倍。 “陛下不是说永不加赋吗?”夏原吉急问。 朱高煦不动声色:“五亩以下是免税的。” “大部份百姓的田,都在五亩以下。” “如果真的五亩以上,交十分之一,也没有难度。” “夏部堂在再看看后面。” 夏原吉又往后看,脸色再变。 原来皇帝要逐步取消强制徭役,改为有偿徭役。 明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定役法。其法,田一顷由丁夫一人,不足一顷者,以其它土地补足,称“均工夫”。并在局部地区编制均工夫图。每年农闲时,应役者赴京供役三十日而归。 用多丁少者以佃户充夫,而田主出米一石以供服役之资。“均工夫”徭役制度,只是一种过渡的役法。俟赋役黄册编成后,系依赋役黄册所载,按丁出役。 明代规定,年十六岁为成丁,开始服役,六十岁始免。 也就是说,原来按明朝规定,男子十六岁后,就要参与徭役,到六十岁才免除。 明朝徭役非常之重,前面说过,以前一户有二十亩田的小产级阶,如果家里不出个能优免的读书人,用不了几年就要破产。 明朝徭役一般包括三类内容:(1)兴修水利,如治水、修渠、筑坝等;(2)为中秧政府充工役,如修城、建筑宫室、运粮、修边防工事等;(3)为地方政府充杂役,如斫薪、抬柴、喂马等等。 一旦王朝想干的事多,打仗也好,修通运河也好,修城也好,必然要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更苦了百姓,影响百姓家中自己的农事农活。 朱高煦首先取消均工夫徭役制度,然后花十年时间逐步取消所有的强制徭役。 按以前的制度,每年农闲时,应役者还要到京师干三十天。 京师也不是每天都有事干吧,要啥事,需要这么多人? 来了人要提供吃住吗?要人管理吗?要支出吗? 你往京师来一千人,京师开支都大。 你要来一万人,开支更是吓人。 所以以朱高煦取消均工夫徭役,你们都在家好好呆着吧,没事不用来。 那京师要人干活怎么办? 花钱雇佣呗,所以叫有偿徭役。 有事干就请人来干,没事干就不用请人。 “按现在大明工钱来算,请一个人为每天十文铜钱,哪个部门办事,由哪个部门请人,提供吃住,支付工钱。” 夏原吉马上脸黑了,到时各部门还不是向户部要钱,便问:“若是要修皇城呢?” 你特娘真是抠啊,朱高煦没好气道:“当然是由朕来提供吃住和支付工钱。” 夏原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又道:“要是修建外城墙呢?” 这算军事行动,可以算兵部,也可以算户部。 “这是朝廷的事,当然由朝廷出钱。”朱高煦笑道。 夏原吉翻翻白眼,朝廷还不是你朱明天下。 “反正除了修皇城,其他开支最终都是户部出,夏部堂你不要这么抠,你现在好歹也算有钱人。”朱高煦好声道。 夏原吉赶紧道:“臣可没钱,都是陛下的钱。” 夏原吉接着又道:“陛下要各地兴修水利,动员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如果都要支付工钱,这是很大的开支。” “不能苦了老百姓,朝廷可以省。”朱高煦正式道:“正因为以前不要花钱,历代皇朝可以肆无忌惮的榨取百姓,现在干什么都要出钱,当权者们就要考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夏原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历代皇朝的百姓造反,都是因为太过压榨百姓,官逼民反,民才会反。 皇帝虽然加了农田的税,但要逐步取消了上千年的强制徭役,相比百姓而言,肯定是好事,并且是天大的好事,甚至是可以同样流传史记的大事。 “而且以后很多大的工程,要交给商人们来办。”朱高煦这时又抛出个重型炸弹:“你往后看看?” 夏原吉赶紧看后看,果然,皇帝打算在苏州搞试点。 苏州最近连年水灾,失收无算。 朱高煦要求工部派工匠和技术专家现场查看之后,给出一个数据。 兴修苏州七县一州,八地水利修建,分成三十二块。 每块由朝廷出资一万两到三万两不等,对外招商。 即商人们接下某片地方的水利修建,朝廷约定给商人二万两银,先付一半定金,商人找人去干。 朝廷验收合格后,支付余下工钱。 整个苏州水利修建,大概要花钱八十多万两。 以前这事都是朝廷自己在干,明初还好点,到明中明末,各级官员中饱私囊,真正落到实处的不到一半,甚至十分之一。 现在交给地方商人,朝廷监督,干的不好,还要砍头。 干的好的,朝廷登记在册,以后有同样的工程,优先发包。 身为穿越者,当然知道这种事在大中国还是有很多操作空间,关键的关键就是监督,监督不到位,啥都是没用,中国人有一百种办法能大赚其钱。 但古代人肯定没后世那么多道道。 夏原吉当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他犹豫了好一会,小心的问:“干的不好,还要砍头,商人们为啥要干?”他莫名奇妙。 朱高煦笑道:“只要有钱赚,肯定会有人去干,朝廷制定的价格,肯定要有利润在里面,商人们看到利润,自然愿意去干。” “即有利润,为啥朝廷不是自己干?”夏原吉奇怪的问。 朱高煦想了想,你要跟他解释,官员会贪腐会中饱私囊,估计他还不服气的,因为夏原吉不是这种人。 于是便问:“夏部堂知道你屁鼓下面这张凳子值多少钱吗?”朱高煦指了指华盖殿中的一张凳子。 夏原吉低头看了眼,笑道:“这种广东产红木凳子,臣看大概一两左右。” 他还是比较识货的,能看出是红木凳子。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朕派人去京师市场上看过,同样大小,用料差不多,价格在八钱左右。” 夏原吉表情得意,因为他猜的差不多。 “但是这是建文皇帝时期买进宫的,内承运库,支银二十八两。” “啊”夏原吉目瞪口呆。 “天下的官员,不是每个都是夏部堂,也不是每个人,能像夏部堂这样洁身自好,正直清明。” “如果这些工程让朝廷来干,将来所耗银钱,只会更多。” 夏原吉若有所思想了想,突然道:“若是有官员和商人勾结,或商人买通官员,明明两万能干的工程,报价十万,岂不是同样损害了朝廷的利益?” “夏部堂能想到这方面就对了,所以说,要有标准。” 朱高煦向他解释,假设苏州某地要修建十部水车,疏通两条运河。 官方要预算开支。 木料需多少,铁料需多少,运河长度多少,人工多少,大概多少天能完成。 然后根据标淮给出一个初步的价格。 所有用料的价格,以当地市场实际价格为准。 你不能出现,市面上五千的计算机,你官方采购变五万的事情。 因为后世东西太多,可操作空间也大,现在物品比较少,干这些事,也就是人工工资,和用料,还有时间,都是比较能预算的。 一旦出现离谱的价格,肯定能看的出来。 现在大明朝的操作空间就比较小,木料多少,铁料多少,人工多少,都是透明公开,或者来去不大的,后世还有进口和国产,同样的东西,换个品牌价格就天壤之别。 朱高煦这时又从桌上拿了本帐簿似的东西,让钟显交给夏原吉,夏原吉拿到手后,发现是工工部一本书,叫《工部厂库须知》,这本书统计着全国各种材料的价格,比如现在木炭每百斤3~3.5钱,煤炭每百斤1.3钱,建铁(即闽铁)每斤0.16钱,白棉布每匹长三丈二尺共3钱,到染局染成青色每匹要0.75钱,绒绳每斤9钱,白棉线每斤1.2钱,生漆每斤0.65钱等等。 他大概翻了翻,有点明白皇帝的意思,以后各种工程以这个来计价,然后留点利润给民间的商人来干。 但听朱高煦这时道:“这是工部记载的价格,也是工部采购的价格,可是夏部堂知道吗?” “市面上,每一钱银,可以买一百斤木炭,每斤闽铁,为0.1钱,每匹白棉巾为1.5-1.6钱-——夏部堂,朕正想问问你,这些价格,都是谁登记记录的?是户部吗?” 夏原吉脸色大变,工部厂库这些采购价格,都远远高于地方实际价格,但这真不归他管,他也不知情,他当即道:“臣的户部可不管这些定价,这是工部自己定的价,大明开国以来,更是如此。” 他的意思,明朝建国就这样了,陛下你可别懒到我身上。 (本章完) 第454章 先对付读书人 朱高煦点头,脸色也严肃起来:“责令工部重新编注《工部厂库须知》,由工部上报材料名单,由户部调查定价,由都察院最后查核。” “每件商品,都不能高于市场价十分之一,每月由锦衣卫随机抽查部份,凡工部采购价格高于市场价过大,即定为贪污,参与定价和审核的官员,都要治罪。” 按说工部采购是批量采购,价格只会便宜,朱高煦还留了空间,不能高于市场价十分之一,也算对相关官员的一种默认。 夏原吉听完,点头道:“陛下这办法不错,工部提供名单,户部定价,都察院审核,凡被查出定价过高者,参与定价和审核的官员,都可以视为贪污,这样大伙就都得认真干事,不敢偷懒和捞好处了。” 只要各种物品都有准确的定价,朝廷就不会出冤枉钱。 后世东西分进口国产,大牌名牌,所以一样东西定价空间巨大,但大明现在没有这样的问题。 什么东西什么价,市面上清清楚楚,不可能出现定价离谱的事。 之前有价格离谱,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也没人管这事,皇帝更是在深宫不管物价不知物价,被蒙在鼓里也是正常。 按朱高煦的做法,以后朝廷的工程由朝廷先算价,比如成本(包括人力)大概一万两,然后加价三成,即一万三千两交由地方商人,商人们还可以竞争。 假设有商人觉的一万两千两也能干好,就交给这个商人。 当然,这放在后世,可操作的空间又大了。 但朱高煦要求,一是不能转包,谁接的工程谁来做。 二是工部,户部,都察院加锦衣卫四方督查,工程验收交付之后,现场立石碑,刻有督查人员名字,官位,吏部也存档,将来在有效期内工程出了问题,倒追二十年,参与验收和督查的官员全家治罪。 “朕这么说吧,什么都要按标准来,不是按相关人员的嘴巴来。” “假设一段城墙要求三丈三尺高,就必须三丈三尺,一寸都不能少。” “用的青石要求每块十寸厚,就必须十寸厚。” “河坝宽五丈,就是五丈。” “每项工程,所有数据,都要有书面记载,存档,验收时一项数据过不了,就不能通过。” “凡查到以次充好,鱼目混珠者,斩。” 皇帝要求非常严格,多次重申标准两个字。 夏原吉开始没听懂,慢慢就懂了。 标准就相当于规则,工程中制定了标准,就全盘按照标准来干,只要官员们在进行中擅自改了标准,那就是死罪。 “这本子是手抄的,只有一本,你拿回去,看过后,传阅六部官员,大家好好学学,以后就按这个来,有什么地方要补允和更改的,也随时可以向朕提,咱们一起完善。” “臣遵旨。”夏原吉接过朱高煦的小本本。 但朱高煦的小本本可不只这一本。 他立刻又转身招呼了下,毛信又递过来一堆,纸质材料,还挺沉的。 朱高煦将其平铺在大桌子上。 夏原吉起身凑过来看。 发现是很多地图,最上面这张,是京师的地图,但地图像是新画,简洁明了,比以前的大明地图清晰很多,而且连他看了几眼都能看懂。 “户部和锦衣卫为天下田地确权时,要注意留下一些地方。” “这是京师的。” “这边大教场这里,朕将来要建军校,所以最少要留五百亩。” “这里,朕将来要建火器局,也需要大片土地。” “这边,朕将来还要建科研局,也需要地方。” “朕尽量,不选用粮田所在,但有时侯为了地利,肯定还会用到部份粮田,所以在要确权之前,先占据。” 夏原吉简单看了下,发现皇帝要在京师新建的各类奇怪的衙门有很多,至少十几个。 当然,皇帝说这是将来或许十年二十年后才会全部完成的事,现在只是占个地方。 “各省布政使司所在,都要留出相应的地方。” “你们户部要在全国新建几十个粮仓,也需要预先留出土地。” 皇帝是考虑到确权的后的土地归属问题,所以要在确权之前,先留一部土地,当然,按皇帝的话说,尽量不要用到粮田。 夏原吉好像想到了什么:“天下的田地都确权了,若干年后,朝廷如果用到百姓的田,百姓不肯卖怎么办?” “标准,朕刚才说了,有标准。” “这就涉及到拆迁的问题。”朱高煦道:“朝廷要出标准。” “用做军事时,征收百姓粮田,是多少钱一亩。” “用做民事时,比如修路,建桥,是多少钱一亩。” “用做房地产时,是多少钱一亩,用做工业时,是多少钱一亩,都要有相应的标准。” “其中军事和民事,是百姓必须要卖的,其他的,百姓可以不卖,如果卖以标准来办,百姓无法加价,朝廷也不会低价,大家一起按律法办事,都没话说。” “陛下,什么是房地产和工业?”夏原吉问。 “额,暂时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将来会有,可先确立标准,以后由后人来改进。” 夏原吉也没再问,只感觉皇帝想法比谁都多。 夏原吉来的时候空着手来的,走的时候还跟着两锦衣卫,帮他抱着好多资料和地图。 朱高煦等他走后,用手捂着额头,感觉这皇帝真不好当,特别是穿越者,看什么都不顺眼,这个想改,哪个也想改,狠不能把大明帝国弄个底朝天。 但他时间和精力有限,必须要从各种想干的事里,找出先后,一步步来。 洪熙元年他没什么大动静,刚刚登基,以稳为主,然后裁了一部份老兵,提升部队战斗力。 今年他的目标很确定,先是确权和税改,要征税,保证帝国收入,有了钱,才有底气办其他的事。 至于教育和科技什么,还得排到后面,等有钱才能办。 “毛信,税收税改的最大阻力就是读书人,你知道怎么做了?”皇帝这时突然道。 毛信立刻道:“回陛下,锦衣卫已经在全国开始了。” 洪熙二年二月,明朝的三年一次会试即将开始。 会试的录取人数在明初没有定额,最少的时候是32人,最多的一次有472人,但在1475年后,基本维持在300人。 二月的京师异常繁忙,码头上每天船来船往,全国各地的举人纷纷来到京师,参加会试。 二月初四,史鹏飞带着书僮上了码头,等他站定后,扭头看去,身后船上大量的举人纷纷下船。 这是他们昆山的全部举人,皆由史家大船,一船运来,总数有十三人,上次秋闱南直隶全省一百二十名举人,昆山一县就占了十三个,算是非常厉害,同期的云南全省也不过十二个举人。 史家是昆山富户,大家族,所有举人都以史鹏飞马首是瞻。 下船之后,史鹏飞马上道:“中午天外楼,我已经包下全楼,望请诸位准时赴宴。” “云台兄太客气。” “我等知晓。”众人纷纷回应,然后各自散去,也有几个人是一直跟着史鹏飞的,算是死党。 到临近中午时,陆续有考生从四面八方来到天外楼,来的人基本都是江南省(原南直隶),浙江、山东三个省,也有少量其他省的,到史鹏飞来时,天外楼上下三层,所有桌子几乎坐满,足足来了一百三十多人。 史鹏飞刚进天外楼,就听到楼上一阵阵起哄声,还有似乎在骂人。 能让读书人开骂,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掌柜的这时赶紧跑过来:“史公子,史公子,楼上吵起来了。” “为何吵架?谁在吵架?” “说书人和读书人。”掌柜道。 史鹏飞愕然:“那来的说书人?” “咱们京师各大酒楼,最近一个月都有说书人。”掌柜笑道:“以前都是说藩王的趣事,最近再说朝廷的税改,老百姓,可喜欢听啦。” 史鹏飞大怒:“本公子不是包了你们天外楼两天,谁让说书人进来的?” 掌柜的则苦着脸:“咱们和他签了契约的,允许读书人一月二月,在本酒楼连说两个月。” 史鹏飞怒道:“为何不早说?”我订酒店的时侯,你怎么不说? 掌柜的道,京师的酒楼茶楼都有的,史公子就是想换酒楼还是一样。 史鹏飞不信,回头看到对面还有个小点的酒楼,立马转身跑过去。 刚进酒楼,果然听到上面有人在起哄,还能听到说书人的声音,这边更混乱,连楼梯上都有老百姓站在那,明显是为了听书,掌柜的也不赶他们走。 史鹏飞没办法,气呼呼回到天外楼,到了三楼后,就见三楼正中间位置有张桌子,有个说书人正端坐在那,大声说着。 边上全是读书人,还有从二楼一楼上来的,都是这次进京的举人们,大伙都瞪着他,很多人嘴里还不干不净,有失斯文。 “云台兄终于来了,听听听,这个粗人在胡说八道什么。”有人立刻上前告状:“果然如云台兄所料,朝廷要取消优免。” 史鹏飞挥手,示意他别吵,宁神听去。 (本章完) 第455章 皇帝愿意妥协 “皇帝仁厚,要逐步取消征发徭役,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 “叭”说书人拿起一块木头重重拍在桌上,把三楼的人吓了一跳。 “我华夏上下数千年,从春秋战国到秦皇汉武,再到唐宗宋祖和大明朝前代帝王,没有一个王朝和皇帝这么干过。” “这才叫真正的轻徭役,重民生,诸位想想啊,古代有些皇帝难得轻下徭役,史书都要吹他们千古明君。” “现在皇帝陛下要取消徭役,这才是真正为百姓谋利的千秋伟绩,足以载入史书,彪炳千古。” “但取消徭役,并不是没有徭役,而是朝廷把强制征发为有偿服役——” “可这样一来,朝廷的开支就大了,那怎么办?” “所以朝廷才要进行税改,加上税收力度。” “以后不但普通百姓,咱们所有的商人啊,包括这酒楼茶楼的老板,还有读书人和官员,都要按标准交税,当然,你不达标准,自然不用交税。” 说书人说到这里,四周举人们一片骂人,人群中突然一只鞋子飞了过去:“叭”正好砸在那说书人头上。 哈哈哈,四周一阵哄堂大笑。 “简直胡说八道,读书人交什么税?我家田都没有一亩。” 说书人也不生气,把鞋子扔掉,笑道:“没田就是不达标,这位公子不用交,但是你的优免,也没了哦。” 四周又是一片骂声,有人几乎拍案而起,还有人叫说书人滚出去,别再胡说八道。 说书人大声道:“天下人都要交税,凭什么你们读书人有优免?” “老百姓辛苦种田养活你们,反而要交税,你们啥事不会,只会死读书,还不用交税,公平吗?” “狗东西。”人群里有人破口大骂,差点跳到桌上:“你有本事也去读书啊,考不中才在这里说书吧?你这个废物,敢小看天下读书人。” 说书人立刻反骂:“你们才是废物,百无一用是书生,除了会献媚,你们会干什么?” “打他。”人群中有人一声暴喝,几个读书人一拥而上。 场面瞬间控制不住,那说书人也立刻掀翻了桌子,居然敢还手。 但好汉架不住拳多,没几下就有点受不了,四周加入的举人越来越多。 说书人见势不妙,赶紧落荒而逃,众举人一边大骂一边取笑,很多拿着桌上的东西扔砸说书人。 等说书人跑了,很多围到史鹏飞身前,都在说刚才的事,都在说朝廷的不是。 更有人道,这人公然在这里议论朝政,恐怕还是朝廷故意安排,铁了心要取消我们的优免。 云台兄,你是昆山巨子,可要出来主持公道,为我们发声啊。 史鹏飞当即到,现在天下的举人都来京师会议,当联络各省学子,一起呐喊。 四下一片呼应,史鹏飞立刻派人,到京师各地,寻找各省举人。 就在他们分派人手时,那说书人跑到对面酒楼去了。 他冲进就叫:“对面好多举人在聚会,他们说读书人不应该交税,所有的税,都有商人和百姓来交,合理吗?” 这边有很多百姓商人正在听说书人说呢,突然听到这么一叫,大伙都愣了下。 不料人群里马上有人怒道:“读书人什么狗玩意,凭什么让咱们替他们交税?毫无道理。” 人群里又有人叫道:“对面读书人说咱们商人和种田的百姓交双倍,他们就可以不用交了。” “放他娘的屁哟。”有人破口大骂,却是一个大肚便便的商贾模样。 “这些读书人享受了前朝的优免,现在还想让咱们替他们交税,简直做梦。”人群中有人振臂而呼:“走,去问问他们,那来的厚颜无耻。” 顿时四下纷纷响应。 这边出去的人也不多,也就三四十人,但附近和茶楼酒楼不知不觉的,都陆续有人被鼓动出来,连街边的商铺一些老板也冲出来了。 此时整个京师都在传“读书人在聚会,想向朝廷建议,向商人收双倍税,代替他们。” 还有这种事?商铺老板们不乐意了,纷纷上街。 史鹏飞这边还在分派人手,不一会,楼下就吵闹起来。 他们走到窗口一看,外面黑压压一大片人,人数比他们还多,最少好几百,并且陆续有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百姓们都在大骂,也不知骂什么。 但突然有人大声振臂叫道:“我们种田的交不交税?” “交。”人群第一次呼应不算齐,但陆续还是有人叫了。 “读书人交不交税?” “不交。” “合理吗?” “不合理。” “读书人。” “交税。” “读书人。” “取消优免。” “读书人” “交税。” “读书人” “取消优免。” 人们像排练好了一样,有人带头叫一句读书人,后面跟着叫一句。 开始叫的不齐,声音也不叫,叫着叫着,大家熟练了,声音越来越齐,越来越大。 很快,几乎是排山倒海的声音在下面示威。 每当有人大叫。 “读书人。” 全场齐呼:“交税。” 再有人大叫:“读书人。” 全场齐呼:“取消优免。” 此时从四周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整条街上铺满了人,一刻钟不到就超过上千人。 上千人齐声呼叫,声势震天。 现场的读书人们都惊呆了,史鹏飞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还想联名全国各省读书人起来造势,没想到对方已经先行一步。 不一会,随着现场人越来越多。 人群中突然有人带头,大手一挥,接着十几个人跟着他往外走,然后更多的人跟上,很快所有人全部跟着开始游街。 最前面站着一个大肚便便像商贾似的人,还有两个农夫。 每次三人先振臂大叫:“读书人。” 身后上千人齐呼:“交税。” 三人再叫:“读书人。” 身后上千人齐呼“取消优免。” 上千人的队伍沿着三山街往太平街去,街上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才走了五百步,人数已经扩大到三千。 此时街上行人纷纷避让,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走到太平街时,人数已经超过上万,简直震惊大明京师上下,震惊大明皇帝。 自洪熙朝以来,这是第一次出现百姓自发而行的大规模游行,一个时辰之后,参与流行的人数破两万,黑压压走在京师大街上。 那此时彼伏的声音,震憾天地,所有读书人听到都是瑟瑟发抖。 按说平时街上有这么多人,早就有兵甲出动,出来维持次序,以防爆乱,但说来奇怪,今天游行的人超过两万了,官方一点动静也没有。 但史鹏飞那边不服气,陆续有各地各省的人往天外楼集合。 一个时辰后,他们也集合了约六七百的考生。 史鹏飞意义风发,走在前面,先大声说了一番话,接着大手一挥,咱们也走。 几百人跟着史鹏飞在街上走,一边走一边商量叫什么口号。 那边反对人在叫口号,他们没有口号完全没有声势。 口号还没商量好,迎面街头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一片人。 游行的人从另一个街口又转了过来。 双方迎面碰到。 考生们一看对面人多,叫起来声势壮天,有点害怕。 “怕什么,咱们读书人见官不跪,还怕一群刁民?”史鹏飞挥手,带着众人迎上去。 双方的人马很快在街口相遇。 对方还在有序的叫,史鹏飞大声叫他们停下,但没人理他。 正在愤中。 突然。 嗖,一只靴子从读书人中间飞了出来,扑通,砸在对面的人群中。 这下简直是拥了马蜂窝。 “打他们。”对面人群一声狂吼。 潮水般的人群涌向读书人,现场顿时变成一边倒的大战。 洪熙二年二月初四,参与会试的数百考生,在京师三山街与百姓和商人打群架,惨败而逃,其中有多人在群殴中被打到重伤,包括昆山著名学子史鹏飞,这使其直接缺席了初九的第一场考试。 会试一共三场,每三天一场,史鹏飞原本排在第一场,因伤缺席之后,向朝廷申请重考,被驳回。 但史鹏飞不服气,鼓动第二第三场考生罢考,以对抗朝廷的新政。 两场考生中有近七成参与罢考,在考官宣布考试开始后,全部静坐不动,以表示反抗的决心。 结果三场考试之后,朝廷直接张榜通告天下,所以没考的考生以零分计,并永不录用,并终身禁止参与科举,后世三代不得参与科举。 顿时民间一片哗然,没考的纷纷后悔不止,动笔的则是欣喜若狂。 史鹏飞更加的不服。 他还是意图鼓动天下考生和读书人,但他个人的能力有限,怎么比的上锦衣卫。 锦衣卫在全国重要府州县内都在宣传,到处鼓动百姓和商人和读书人对抗。 天下的茶楼和酒楼都在说这个事,各地陆续有急报到京师。 某某县百姓和商人上街了,某某府百姓和商人上街和读书人打架了。 还有县府的商人和百姓叫道:“朝廷开科取士,可以收试卷钱,报名费,为何要收商税?田税?” 皇帝朱高煦最近被这些事搞的焦头烂额,连史官都记载:陛下心系税政,夜不能眠。 有天顶着熊猫眼,好像几天都没睡好的皇帝,无奈的在上朝道:“即然民间反向这么大,朕决意顺从民意。” 很多官员脸露喜色。 接着朱高煦表态愿意妥协,保持读书人的优免,但同时也同意商人和农民们的提议,以后开科取士,凡读书人参与科举,先收个报名费二十两白银,每考一场,再收二十两。另在府学州学县学(各州府县的学校)开始正式收费,包括伙食费住宿费教材费教师补助费等,皇帝说简单算了算,也不多,每年每个学生一百两差不多够了。 朝堂上顿时炸锅了。 (本章完) 第456章 见官不跪,上堂不跪 明朝官方科举考试费用构成:主要包含考生赴考路费与试卷费资助、贡院修建与维护、考务、宴赏、科举录刊刻与进士题名碑建造等支出。 科举考试经费来源:主要有财政拨款、征派银两、学田、分摊、社会捐助等途径。其中,官方财政拨款主要有官帑、羡余、赃罚、赎锾等名目;分摊主要见于贡院修建、维护和考务费用中;征派银两主要以征派科考、乡试以及会殿试用银为主;社会捐助的主体为官绅,形式为捐俸或捐资。官方财政拨款、征派银两、分摊是基础,处于主体地位;学田和社会捐助作补充,处于辅助地位,二者共同构成一个较为完整的官方科举考试费用来源体系,为科举考试的顺利举行提供了相对充足的经费保障。 现在街上闹事后,朝廷打算所有费用由考生分担,这消息传出来,天下学子们再次震惊。 江南一带是考生最多,闹的最凶的地方。 三月下旬,江南学子史鹏飞等四五个人到处联合,约了几百个读书人打算在苏州街上聚会闹事。 不料他们上街当天,当地百姓和商人也纷纷上街。 皇帝给苏州降税,还要为出徭役的百姓支付工钱,已经得到大量百姓的支持。 商人们不服气自己要交税,学子还想优免,双方立刻在街头对恃,接着人群中不知是谁先扔了个臭鸡蛋到商人这边,然后双方立马打了起来。 学子们自然被百姓和商人的联合队伍打的鬼哭狼嚎。 混乱中,不知是谁动了刀,一刀捅杀了史鹏飞等几个带头学子。 消息传出,朝廷震动,皇帝大怒。 事发后,朝廷抓捕了当地几个商户,说他们暗中指挥杀手,捅杀史鹏飞等学子。 其实这几个商户是苏州地区,最反对交商税的几家。 然后皇帝各打八十大板。 读书人的考试开支,还是朝廷出钱,但是优免没有了,商人们还是要交商税,百姓有部份徭役,会支付工钱。 消息传出,百姓振奋欢应,商人们无奈,读书人勉强接受。 朱高煦在处理这件事的过程中就几个字:“快,准,狠。” 锦衣卫在茶楼散布消息时,就开始注意,哪个地方反应最激烈,谁反应最激烈。 反对最激烈的学生和商人们,锦衣卫率先锁定。 然后杀的杀,抓的抓,不等他们把事情闹大,最快的扑杀这股苗头。 你还想优免是吧?杀。 你不想交税是吧?抓,抄家。 带头的学生和带头的商人被杀被抄家,其他人就老实了。 四月初,商税在京师和江南沿海府州先行。 四月初二,锦衣卫从皇城西华门西侧的太平街开始,沿着北街口,一个个商铺找过去。 上午巳时(九点)左右,两个锦衣卫和一个户部的两个官员来到第一家商铺。 这两个户部官员,一个是户部正六品主事,一个是从九品司务厅司务。 明朝的编制,户部有主事有五六十人,司务只有两个。 朱高煦暂时为了征税,将主事、司务、员外郎等,户部大小官员近百人,分为五十组,在京师各街上与锦衣卫搭档,每两个户部官员,配两个锦衣卫,四人为一组。 第一组四人从平太街第一个商铺开始,这边是个布铺。 锦衣卫总旗常昆,找来商铺老板:“以前朝廷所收的各种税,现在都取消了,以后你的商铺,只有商业税一项。” 老板一脸无所谓,因为他听到江湖消息,好像商业税不是很高。 “你这白棉布卖多少一匹?”有户部官员这时问。 “1.2钱一匹。” “绫多少一匹?” “一两二钱。” “葛布呢?” “葛布分级,好的三两一匹,次的一两多。” “大绒呢?” “大绒八十两一匹。” “大绒这么贵?” “大绒比较长,每匹十余丈。” 而且大绒本身就是贵。 “一个月能卖多少?” “卖不了多少啊,利润不高呀。”掌柜叫苦。 “按你的物价和利润,朝廷每月征你二两税银,全年合计二十四两。” “你看看税单,没什么问题,签个压,以后每月月底20号以后,暂由锦衣卫派人来收,实收二两,掌柜派人送往户部承运库,只需送一两九钱,也可以用铜钱按市价支付,你是自己派人送,还是锦衣卫派人来收?” “这么贵呀,一个月二两呀。”掌柜感觉比以前好像贵。 “锦衣卫来收是吧?” “别,草民叫人去送。”掌柜也只能咬牙先答应了再说。 毕竟刚开始交税,商人中都在商量,到时看看情况再说,如果有大量的人不交,大伙就一起不交。 “叭”锦衣卫将他的税单贴在大门里侧:“这是你的交税证明,以后掌柜为朝廷纳税,百官们的俸禄都有掌柜一分力,许掌柜,你以后可以见官不跪,上堂不跪。” “啊。”许掌柜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还能见官不跪?上堂不跪?” 其实两宋的时候,百姓就见官不跪,上堂也不用跪,这都是从明朝开始流行跪的,现在百姓听到上堂和见官可以不跪,都十分震惊。 此时锦衣卫指着贴在他门上的税单:“许掌柜为大明做了贡献,陛下说了,可以见官不跪,上堂不跪。” 说罢,扬长而去。 户部两官员,苦笑,将此人要交的税银登记好后,也转身而去。 与此同时,京城到处,各种商铺,茶楼,洒楼都在确税。 交税分两种,一种是锦衣卫上门收,确税多少就收多少。 另一种是自己上交到户部承运库,可以减免辛苦路费,少交一点。 基本上距离承运库比较近的,或不是太远的,都会要求自己送。 只有距离承运库实在太远的,要求锦衣卫上门收。 每个商铺大门后面都会贴上税单,初贴为纸质,后面陆续换为铁皮制,凡贴了税单,证明交了税,可以见官不跪,上堂不跪。 大明商人的腰杠顿时硬了起来,大伙原本对交税很抵触,但是皇帝这么一搞,大伙都乐意交税了,有些不用交税的,现在都抢着交税,怎么了,朝廷看不起我? 三天后,常昆带着另三个人还在街上商铺里干这事,刚走出一个商铺,就被一个老百姓给堵了。 这老百姓身后放着一个扁担,扁担两头是两捆柴。 “几位官爷,草民要交税啊。”老汉拦住常昆他们四个人道。 “。。”四人面面相觑。 常昆嘴角微抽:“特娘的,你凑啥热闹,啥时轮到你交税了?” “老汉在京师卖柴卖了二十年了,只要不下雨,都会来卖,一天最多的时候卖了三担。” “。。”常昆又好气又好笑,你这点柴才能卖多少钱? “朝廷有规定,一定要是有商铺的。”常昆向他解释道:“你没商铺不算。” “啊,还要商铺?老汉想交税,还得买个商铺?” “对,你买个商铺就行。”户部一官员板着脸道。 此时朱高煦全面在大明开征商税,京师带头,所有在京师的商铺,不管后台是谁,都要按核交税。 —— 五月初二,春暖花开,朱高煦再次微服出宫,来到武定桥的富乐院。 富乐院是老朱开的第一家红楼,也是大明官办第一家。 从洪武开到现在,老实说装修已经有点落后陈旧,但在朱高煦进京前,这边生意最好。 为什么好呢? 因为洪武和建文,包括永乐时,抄家的官宦和勋贵家属里,有很多是往这里送的。 百姓们想着平时高高在上的贵妇人们,现在可以变成自己的玩物,当然趋之若鹜。 不过朱高煦登基后,永乐时被抄家发配教坊司的,统统放了回去。 现在富乐院的生意,又差了许多。 但今天富乐院在办一件大事。 公开拍售大明红楼营业执照。 按朱高煦规定,大明的京师,以后只能有十家红楼,全部归由民营。 各省三司所在省府,可以拥有不超过七家的红楼。 州府不超过五家。 县不超过三家。 镇乡以下级,可以有一家。 京师原本有大大小小数十家红楼,其中官办的为一院十六楼,民办更是达三十多家,加起来超过五十家。 现在突然压缩到十家,且全部民办,消息传出,全国各地的商人都震惊了。 朱高煦为了拍卖会引起轰动,从今年初就开始放风,消息连云南都早知道了。 所以这些天拍卖会将至,连外地商人都纷纷前来京师。 一大早,他来到富乐院时,锦衣卫指挥使毛信和徐景昌过来接驾,徐景昌告诉他,今天的商人来的太多,估计有两百多人,全国各地都有。 陛下前期的-——宣传工作做的真是好。 这不废话,朱高煦洋洋得意,古代通迅不利,所以他早早的开始宣传,这样才会有更多的商人前来。 因为人多,富乐院原本的大厅都有点不够站,朱高煦到现场看了看后,干脆让拍卖会放到院子里,大厅和院子里都能站人,这样才勉强够站。 大概巳时时,徐景昌来到中间的一张桌子前,他身后是富乐院大厅,里面已经站满了人,身前是富乐院院子,同样站满了人。 (本章完) 第457章 火爆的拍卖会 桌子十步外有红绳拉出隔离带,防止有人冲上来,所有人先站在红绳后。 “静一静,静一静。”徐景昌这时拿着一个木锤,重重敲了敲桌子:“红楼拍卖的事,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 “从下个月起,京师只能有十个红楼,之前的红楼,统统取消。” “现在拍卖第一个。” 徐景昌拿起身边一个铁制的牌照:“红楼编号001,由拍卖获胜者,自己取名,到户部文艺司登记重制营业牌照。” “起拍价十万两,使用限期十年,十年到期后重拍,每次加价一千两,三次没人加价,就算获胜。” 徐景昌简单说了下牌照拍卖规则,商人们纷纷在脑子里盘旋收益。 按京师的人口规模,只有十家红楼,利润相当可观,毕竟以前有几百家的。 “才十万两,这个便宜啊。” “起拍价而已,要看最终拍价。” “听说陛下有意解除宵禁,和宋朝是一样?” “真的假的,如果这事是真的,这牌照,更值钱了。” 人群还在议论价格高低,已经有人抛出重磅炸弹,说是皇帝打算解除宵禁,繁荣经济。 历史上宋朝就这么干了,而且商业经济得到极大的发展,像两宋的开封和临安,红楼一度超过一万家,就是因为没有宵禁带来的流量。 相比两宋京师上万家红楼,现在大明京师压缩至十家,可见此中利润之高。 而且古人晚上也没事干,还要宵禁,夜生活是几乎没有的,到了红楼后,晚上只能住那,也不敢出去。 现在开放宵禁,那夜生活就丰富了,晚上的摆摊的商铺都要多起来。 难怪前段时间收商税的时候,商人们大部份都是支持的。 此时红楼牌照还没开始拍,众人已经在商讨解除宵禁的事。 “从哪听来的?消息真的吗?” “我亲戚在一位尚书家里做事,岂能是假。” “那位尚书?” “这就不能说了,反正陛下有解除宵禁的想法。” “那这牌照值钱。” “难怪商人们都愿意交税,朝廷居然要解除宵禁?” 人群开始议论纷纷,宵禁的热度,甚至一下子超过了红楼。 因为红楼毕竟少数人能干,而解除宵禁,对所有商人来说,都是大事。 就在这时,徐景昌啪的敲下锤子。 “现在开始出价。” 徐昌景的声音刚落。 “我出十五万。”群演毛信率先在人群里举手大叫。 “握草。” “特娘的。” 四周一片骂声,毛信也太狠了,上来加价五万。 “特娘的,一年才一万五千两,老子一个月就能赚回来。”毛信在人群里骂骂咧咧。 “二十万。”群演周虎接着在人群里叫了起来。 “嘶”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第一块牌刚开始,直接翻最一倍。 二十万听起来有点多,但是十年使用权,平均到每年也就两万。 很快。 “二十一万。” “二十二万。” 人群里纷纷叫价,明明可以一千一千加,大家都是一万一万加。 毛信和周虎两人相互看了眼,心想,陛下说的没错,比起打仗,陛下更会赚钱。 或许大伙没经历过拍卖,大部份人都比较激动,第一张牌照经过数十轮的竞拍,最后达到八十四万。 全场哗然,很多人不敢相信。 虽然有十年的使用期限,但是这只是牌照的费用,还需要另外再交税。 “每年达到八万四,每个月七千多,这钱不好赚啊,还得交税。”毛信身边有个中年男子喃喃自语。 毛信不动声色道:“只有十家了,原先几百家呢。” 周虎好像不认识他似的,看了他一眼,跟着道:“换成是我,肯定要涨价啊,地方还得弄大点,不然客人太多,没地方呆。” “若是取消宵禁,这钱有的赚。”他们身后也有人道。 这句话深得人心,大伙纷纷觉的,只要取消宵禁,这一年八万四,真不多。 很快,第二张牌照又开始,中间毛信和周虎等几个托在里面做搅屎棍,时不时抬一下。 当价格再次涨到八十四万时,人群出现短暂的安静。 就在所有人想达成某种默契时。 “八十五万。”搅屎棍毛信再次举手。 反正皇帝说了,后面没人跟也没事,到时皇帝让毛信、周虎几个人一起弄一家,带兄弟们赚钱。 毛信突然出价超出第一张,四周又是哗然,纷纷看向他。 “看什么看,拍一张少一张,后面只会越来越贵。”毛信叫道。 众人一听,好像有道理哦? “八十六万。”刚刚说没的赚的中年男子,急吼吼在毛信身后举手。 “八十六万一千。” 接着现场又叫了几轮,最后定价八十八万四千两。 之后就好像被毛信说中了,一张比一张高,九十万,九十一万四千,九十三万六千。 倒数第二张拍到九十五,最后一张直接拍到一百万。 全部拍完震惊四方,所有人都没想到,越到后面会越贵。 在毛信出价之前,大伙都以为越到后面会越便宜。 第一个拍下是徐景昌家里自已人,他也是乐的合不拢嘴,感觉血赚。 十张拍完之后,有人立马就问:“京师以后永不更改了吗?始终在十张执照?” 果然,四周马上安静下来,大伙都注视着徐景昌。 徐景昌气定神闲,因为这都是陛下安排好的托和套路。 “京师几年内是不会增加的,按朝廷的办法,以后用人口来衡量。” “洪熙元年十二月,按户部统计,京师城内人口,约五十余万,加上附近几县,有七十多万。” “以后府城内每增加五万人,加一张牌照。” “妥当。”提问的人点头到。 四周众商人也纷纷点头,感觉这样按人口计不错。 马上又有人提问:“京师以外的执照,何时拍卖?起价几何?” 现场商人有全国各地来的,果然大伙又再次关注起来。 此时京师人口是全国最多,巅峰期接近七十万,不过朱高煦把大量军户和卫军调离,所以减少了很多。 大伙先到京师来,无疑是想吃这块最大的蛋糕,现在大蛋糕吃不上,还可以吃小蛋糕。 “我正要说呢。”徐景昌大声道:“大伙不要只看着京师,京师以外,全国各地,都有执照,具体何时拍卖,起价几何,大伙可以去各省打听,都会有公告通传天下。” “这门生意不看门市,掌柜们到哪都能发财。” 哈哈哈,四周一片笑声,都觉的有理。 笑声刚停,众商人还在议论,又有人大声道:“听说朝廷还要征税,这税为几何?如何定价?” “按面积大小,和姑娘人数来定。”徐景昌道:“假设你占地十亩,有两百个姑娘。” “每亩月收税一千两,一个姑娘月收税十两,总计月税三千两。” 地方面积和姑娘人数,通常代表着奢华程度和规模。 这样收税也无可厚非。 有人觉的税高,有人觉的还能接受。 但这会明朝高档的红楼,进去之后,喝个酒吃个饭,开支还是挺大的,平均要支出二三十两。 而一月十两,平均到每天也就三钱,真的不算贵。 “是不是拿到执照,就可以扩建改建?” “每十个人一亩地,一百个人十亩地,不能超出这面积。” “以前那些私小勾栏怎么办?还有人在家里就这么干,价格还低,这不影响咱们吗?” “全部查抄,凡举报者,有重赏。”徐景昌道:“除了官发执照,民间不得再有私立,欢迎大伙举报,一旦查实,有重赏。” 现场很多人都在提问,绝大部份都是朱高煦安排的托,等于把所有事情,后果隐患都解释一遍,让大伙安心。 最后有人问:“朝廷要取消宵禁,这是真的吗?” “陛下和群臣正在商讨此事,如无意外,今年当可决定。”随着徐景昌最后的声音,人群中有人大叫:“陛下圣明,万岁。” “万岁。”现场希希落落的叫了几声,但大伙心情还是很好,都很高兴。 无论是不是干这行的,朝廷如果取消宵禁,对商人们,是最有利的。 五月底的某天,在散朝后,朱高煦召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大理寺正卿、锦衣卫指挥使到华盖殿。 几人进去之后,发现皇帝的内阁秘书也都陆续进来了,并且没有和以前一样,进来后就坐下批折奏。 “都坐。”朱高煦挥手,示意众人坐下。 众人也不客气,和新皇帝相处了一年多,也知道皇帝比较随和,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朱高煦不动声色看着,他在华盖殿放了张巨大的长桌,这些人也泾渭分明,分坐两边。 六部尚书在左,然后是左右都御史,大理寺正卿,而黄淮、胡广、胡俨、金幼孜、杨溥等内阁秘书,自觉的坐在右边,锦衣卫指挥使毛信看了看,坐在黄淮这边最后位置。 等他们坐好后,朱高煦便道:“夏部堂,你先说说这次税改之后,朝廷在京师收税,为几何?” 众人顿时凝神听去。 (本章完) 第458章 露出獠牙的皇帝 皇帝要税改,他们当然知道,但这件事操作的另有其人,现场大部份人都没参与,听说主要是户部和锦衣卫在干。 夏原吉这时来劲了,马上站起身,声音也无比洪亮。 “按陛下区分,全国主要分四种税:农业税、房产税、商业税,海关税。” “京师有农业税和商业税、房产税三种。” “京师目前共有粮田一百二十八万亩。” 此时南京城大概四十万亩大小,但很多勋贵在城外有田,包括在应天府八县中其他县也有田,这些按人来计,人在京师当京官的,就算在京师的税收中。 “朕打断下。”朱高煦突然想到什么。 夏原吉愣了下,也没出声,等着他。 “朕现在只有粮田一万亩,除了皇庄的一万亩田,其他皇庄官田全都赏赐分封出去,等新的‘大明田地证’做好,全国粮田都有归属,这事就尘埃落定。” 皇帝是告诉他们,自己以身作则,只留了一万亩田,以后也没有田分封给新的藩王和子女们。 “按陛下的税制,所有粮田都要收税,百姓五亩以下免税。” “按年产两石计,全年可收税三十八万石。” 众大臣纷纷震憾。 这是大明有京师以来,第一次在京师能收到这么多税粮。 以前京师的田基本都勋贵拥有,要么就是藩王官员,要么就是官田,包括学田等等,根本收不到什么税。 “前段时间,由锦衣卫和户部联合勘查,京师大小商铺需纳税的,统计为两千一百六十二家。” 夏原吉这时抬头看了下众人:“堵当和红楼不在其中。” “全年当收税为十五万七千六百十八两。” 这里面的纳税大户,都是卖丝绸绒布,高档酒楼、白糖精盐等赚大钱的商铺。 像有些铁匠铺,肉铺等,收税极少。 反正就是越赚钱的商铺,收税越多。 这粮税和商税也没多少,众大臣听着也不以为然。 但转过头想想,这只是应天府一个城,全大明所有城府加县都收起来呢? “另有红楼税,分两种,一是牌照费。” 夏原吉道,陛下月初举行了拍卖,十个牌照,合计拍了九百四十二万两。 “啊”全场这下齐齐惊呼。 有些官员之前都无精打采的,大概感觉自己身为朝廷高官,在谈商贾的那种蝇营狗苟的下作事,非常不理解。 现在突然听到这笔银子,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当然,这是十年的使用费,折合每年也就九十多万。” “重要的是税收。”夏原吉笑道:“暂时各个拍到牌照的,都已经向户部文艺司上报了规模和大小。” “初步测算。” “十个牌照,每年少三十万两税银。” “那在这块,朝廷在京师,年收入可达一百多万两。” 夏原吉现在说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按陛下这么推--广下去,如果整个大明各承宣布政使司都能干好这件事,加上商业税,那全国年收入-——。” “如果再加上海贸关税,啧啧,这可不得了。” 夏原吉兴奋无比,这下终于有钱了。 朱高煦洋洋得意:“这只是暂估,具体能收多少,收个几年就能清清楚楚,当务之急,还是要加快立法,推广,只要各地都能收上税来,朝廷就有钱。” “朝廷有钱,就能放心办事,还能给各位大臣们多发奖金。” 诸大臣听到最后一句话,都情不自禁的笑了。 “宋礼。”朱高煦突然道。 “臣在。”工部尚书宋礼赶紧上前。 “朝廷最近有点小钱,朕想疏通会通河。”朱高煦想干原历史上朱棣一样干过的事,疏通运河,打通江南到北平的漕运。 “啥?”夏原吉一听脸就黑了,刚刚还喜笑颜开,瞬息黑了脸。 “陛下,休养生息啊。”夏原吉直接叫了起来。 他现在不叫没钱,叫休养生息。 原历史是朱棣干的,同样是宋礼负责,《明史宋礼传》记载:“凡发山东及徐州、应天、镇江民三十万,蠲租一百一十万石有奇,二十旬而工程”。 当时主要对于河道普遍进行了拓宽,将河床又加深三尺。在南旺的南北两方向上相势筑坝,以及时的蓄水和泄水。解决了从南旺到徐州的“七十二浅”问题。 并在沿河设置了“水柜”,就是今天的水库,修建有闸门和堤坝,有效调节运河的水量,明清两代会通河一直保持畅通,与水库的调剂又很大关系。 到永乐十三年,陈瑄督管淮河的清淤和治理,开始了开凿清江浦工程,工程完工后,江南来的船可以直接到淮安,避免了陆运过坝的困难。 所以末来一段时间,朱高煦还是要走朱棣的一些老路,北伐可以暂停,休养生息,但是疏通河道,清理江浦,不但利于漕运,也利于军事运输,更可以提升各地应对灾害的风险,防水涝洪灾和干旱。 而且在大明现在水师最强,并要继续发展更强情况下,朱高煦肯定要优先干这事。 夏原吉又道:“苏州是正在兴修水利,可否等苏州的事办完了再干?” “苏州的事都交给商人来干,朝廷不用费心费神。”朱高煦道:“朕也没让立刻就干,户部和工部一起做好调研,嗯,就是先调查好,要动用多少民夫,多少工匠,多少粮石,多少银两,多少时间。” “朝廷给民夫支付工钱,鼓励当地百姓自己报名,优先取用,这不算扰民吧,和休养生意不冲突。”朱高煦道:“你们两部先联合做好准备,明年来春开干。” 朱高煦最后是一锤定音,肯定要干这事。 夏原吉脸色还是黑黑的,但也没说什么。 朱高煦见状,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夏部堂,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臣遵旨。”夏原吉只好道。 夏原吉当然知道疏通运河,修缮江浦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只是刚到口袋还没有捂热的粮食和银子又要出去,实在是舍不得。 今天朱高煦和群臣议了很多事,主要讨论的是后面陆续在全国展开税收,如果全部能按照京师的模式干下去,明朝县、府、州加起来共有一千四百多,以每县府州平均收税银五万计,最少也能收七千万。 当时群臣就被这个数字给惊呆了。 但数字只是暂时的假像,真正能收多少,还得看实际情况,目前主要的大头是红楼税和商业税,以及将来要收的堵档税。 朱高煦将来还打算各地堵档以同样的拍卖行式,拍卖专门的牌照。 终中华历史数千年,只有两宋年收入达到过一亿贯,并且是商税收入超过农业税,后世只有清朝末期才有工商税收超过农业税。 其余所有王朝,都是以压榨农民,农业税为主。 所以朱高煦如果这么干下去,再加上海关税等,用不了几年,就能让商税等收入超过农业税。 这可以说是一项里程碑似的进步。 朱高煦是当场下了命令,当重用忠实执行朝廷政策的官员,由都察院和锦衣卫到各县考核查探,凡阳奉阴违,拒不执行朝廷命令的官员,斩,全家流放。 朱高煦进京师后没杀一人,大伙开始都说仁厚,但最后在奉天殿杀了齐王朱榑后,所有人都知道朱高煦也不好惹,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仁慈。 现在朱高煦放出狠话,在场官员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皇帝改革的决心非常大,谁阻挡他的新政,谁就是敌人。 但这还没完,朱高煦看了眼群臣,缓缓道:“朕知道最近取消读书人优免,很多读书人都对朝廷和朕有意见,官员们都是读书人老师同学,甚至是亲人,所以更要让他们提高警惕,保持清醒,千万不要做朕失望的事情。” “大伙首先要明白一点,只有收上各种税,才有银钱运转这个国家,给大伙发高俸禄。” “谁挡着收税,就是阻挡朕和诸位的财路。” “但有些臣工可能比较有钱,不在乎这些俸禄。” “朕就换种说法,大伙可能听的不高兴,但朕还是得丑话说在前面。” “当年明初四大案之一的郭恒案发,太祖高皇帝一口气杀了六部侍郎以下所有官员,前后杀了一万多官员,当时整个大明也就两万不到的官员,文官几乎被杀绝了。” 嘶,众大臣里,年轻的可能不知道,有些年长的可是经历过当年的事,俱是脸色大变。 “所以说,这大明,少了谁都一样在运转。” “天下的读书人和文官杀光了,你们看大明会不会亡?朕的江山能不能坐稳?” 最后这句话是震惊四周,所有人都感受到皇帝改革的决心。 夏原吉二话不说,率先跪下:“臣,谨遵陛下旨意。” “陛下万岁。”诸臣纷纷下跪,表态拥护。 黄淮跪在地上,嘴角微抽,终于想到当年杨荣离开京师前,对他说的话:“汉王对读书人可不友好。” 朱高煦刚进京时,处处温和,等这一两年他逐步把位置坐稳后,也终于露出了凶残的獠牙。 但朱高煦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古代因为通迅不发达,欺上瞒下的事情屡见不鲜,皇帝处于深宫,通常对外面也一无所知,所以还有皇帝以为吃一次羊肉真的要一百两银子的事,确实连普通物价都不知道。 第459章 陛下这么阴? 早在四月份,苏州府昆山县也接到了税改的命令。 昆山县令是史腾云,接到告书的当天,他看都没看扔到一边。 因为三月份时江南出了一件大事,昆山学子史鹏飞在苏州联络读书人闹事,反对取消优免,结果被杀。 史鹏飞正是他的族中子侄,史氏家族中年轻学子,原本史腾云很看好史鹏飞,认为他下次必然要中进士。 古代的家族都喜欢抱成团发展的,昆山史氏在当地是名望家族,多出官宦,史鹏飞原本年轻一代最被看好的,现在突然被杀,史腾云当然愤怒了。 新皇帝上任之初的时候,史腾云还很欢迎,特别给天下的官员们翻倍俸禄,让史腾云感觉新皇帝很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因为史家不缺钱,史家有大量的财富,在昆山当地,拥地上万亩,商铺几十家,是昆山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皇帝加俸对史腾云来说聊胜于无,仅仅让他对皇帝有个好印象而已。 但皇帝登基之后所做的事情,让他很愤怒。 取消学读书人的优免,重收田税,让商人交税,可以见官不拜。 一件比一件让人恶心。 特别最后那见官不拜,有的商铺只需要交一点点税,拿了税牌之后,居然可以见官不拜? 这些低贱的商人,岂能与咱们读书人平起平坐? 我们寒窗十年苦读,经历多少风雨才走到这步,商人们交几个小钱,就能与咱们平起平坐? 简直荒唐无比,有辱斯文。 所以最近史腾云非常讨厌新皇帝。 他拿到朝廷的文书后,看都没看,直接先扔在厅堂里。 当天还有人告状,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半天,史腾云匆匆审了下,把原告被告打发掉,赶紧回内府。 内府有人找他,史氏族长史腾风。 也是他的堂兄。 史腾风四十多年,一脸富态,看到史腾云进来,立马嚷嚷起来:“这新皇帝比明纣王还狠呀,按他的新税法,咱们要交六成呐。” 前面说过,朱棣和老朱时期,大明其他地方,民田亩税为三升三合六勺,苏、松、嘉、湖、常、杭这些张士诚以前的地盘,亩税接近八斗。 苏州一带的税赋是大明其他地方的二十倍。 所以终明一朝,苏州一府的税粮,能顶的上浙江全省。 苏州这边产量较高,通常亩产能到3石以上。 如果按六成税来计,意味着每田税达到1.8石到2石。 就算亩产以两石计,田税也达到1.2石。 远远超过以前的八斗。 所以说,朱高煦上台后,先取消了朱棣时期的高赋税,让苏州百姓和大明其他地方一样的赋税,当时是让史腾风非常高兴和兴奋。 他们史家一万多亩田,原本按朱棣的税赋亩八斗计,每年要一万多石。 现在可以省下七八千石,这对一个大家族来说,可不得了。 但现在好了,进入洪熙二年,新皇帝税改,其他田产比较少的影响不大,五亩以下的还不要交税。 像他们这样一万多亩的,家中有官的,居然要交六成税,这怎么让人受得了。 史腾云见状只能道:“还能怎么办,拆呀。” “五百亩到一千亩的,只要交两成税,大哥拆吧,分给诸兄弟。” 按朱高煦的说法,只要分家即可。 史腾风脸黑黑的,他是史家嫡系长子,家里的田最多,像史腾云家里,也有好几百亩。 现在要拆份,这损失可是更大。 史腾云见他不舍,便道:“表面上拆了,其实还是算你们家的,兄弟们帮你拿着而已。” 史腾风没说话,因为据说现在要造新的大明田地证,一旦拆了,粮田上证,以后在法律上,就真的不属于他了。 “族中也没这么多兄弟可分家。”史腾风犹豫了下道:“最多只能拆成七八份。” 他堂兄弟不多,有七八个,但还是不够分。 “那一千亩以上,税三成。” 亩产两石计,税三成也就六斗,比朱棣时代的税轻了。 但亩产三石计,税三成就是九斗,比朱棣时代又重了。 “啊呀。”史腾风捂着脸,骂道:“原以为赶走了一只狼(朱棣),没想到又来了只吃人的虎(朱高煦)。” “你得赶紧办。”史腾云道:“我罩不了多久,上面会有都察院和锦衣卫下来查,这皇帝可不是善类,天下宗室的田,都被他没收光了,全分掉了。” 史腾风犹豫了下,突然道:“你们县衙不说,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家有一万多亩田?” 他的意思,是想让史腾云帮他掩盖。 史腾云脸色微变:“所有大户们,都会现场堪查的,然后对比朝廷黄册,瞒不住。” “来的人能收买吗?每年差距几千上万石呢,多花钱也值得。”史腾风想着,如果能花一万两摆平,非常值的。 史腾云想了想:“可以试试,不行再拆。” 史腾风又道:“家中还有这么多商铺,还要收税,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为你上报了,每月核税五两。” “哈哈。”史腾风大笑:“县衙就能上报?” “和当地锦衣卫一起干的,苏州府锦衣卫百户和我关系不错。” 兄弟两相视一笑,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感觉这下可以瞒天过海了。 没几天,京城来人了。 江南是大明粮赋重地,皇帝也极为重视,距离京师又近。 于是京师都察院、锦衣卫同时来到昆山。 县令史腾云专门到官道上迎接,当晚就安排到当地最好的酒楼。 酒足饭饱之后,做陪的史腾风给来的五个人,每人送了两千贯宝钞,一千两白银。 这会也没银票,一千两白银是相当多的,每个要弄个大箱子带着。 来的人有监察御史胡卫文、周国民,锦衣卫总旗袁小牛,费阿宝、谭林。 五个人喝了好酒,拿了宝钞和银子,最后被送到当地的红楼怡红院,住了一晚后,第二天,神清气爽的再次出现在县衙。 县令史腾云非常高兴,因为昨天这五人吃饱喝足,还拿了银和钞。 宝钞虽然现在不受欢迎,但还是能用,两千贯宝钞,这会大概还有七八成的购买力吧,也没贬太厉害。 第二天就是公事公办了,史腾云把这边准备好的材料给他们看了看,最后道。 “按本县自查评估,明年可收田税四万三千石,商税三千八百两。” “本县三个红楼,十年牌照拍了六十八万。” “税收每年为三万三千两,全县各计,明年各类税银十万六千多两。” 胡卫文面带微笑看完材料,心想陛下预估全国各县府平均的税银有五万两,最富的昆山才这么点,岂不是开玩笑? 他想了想后,更道:“昆山县共有粮田四十二万亩。” “亩产在2.5-3石之间。” “就算按2.5石计,平均亩税1.5成计,每亩可收税粮三斗七升五。” “应该可以收税粮十五万七千五百石啊,怎么差距这么大?” 史腾云脸色微变。 胡卫文又道:“明纣王时期,昆山税粮为三十三万六千石,现在已经为昆山减了一大半,史县令这四万多石,怕算的不对哦?” “更别说现在所有官田都纳入收税,史县令,你这会不会算错了?” 史腾云一口交定没错:“五亩以上是免税的,我昆山很多百姓,都不到五亩田,五十亩以内为一成税,我昆山三成百姓的田都在五十亩内,倒是胡御史,你这亩税1.5成,如何得来的。” 边上锦衣卫袁小牛这时道:“别争了,把黄册底薄拿出来,查看一下便知,实在不行,咱们实地堪察一下也行,昆山大户的名册,田薄,县衙都有吧?” 刷,史腾云脸色通红,一脸不可思议的站起来。 “胡御史,昨天,不还是好好的?”他羞又急的道。 胡卫文长叹,向京师方向抱了抱拳:“陛下说了,我们下来时,下面的人送财礼,全部收着,吃喝也全部先吃着。” “所有收到的财礼,回去后,交户部一半,自留一半。” “。。”史腾云一脸不可思议,还能这么干? 这不是,奉旨贪污?奉旨收受贿赂? “但是该干的事,还是要干好,干的不好,咱们人头落地,全家被抄斩。” “史县令,换成是你,有一半财物能拿,干好了还能升官发财,你干不干?” 胡卫文瞪着眼睛,又惊又怕,说不出一个字来。 另一个御史周国民也叹道:“实不相瞒,咱们五人离京前,全都相互不认识。” “陛下从五个省份,将咱们召集到京师,再来昆山调查。” “史县令,咱们不敢乱来啊,必须要按着陛下的旨意来,希望史县令配合咱们才是。” 这五人之前都不是京师的,来之前,全部不认识。 这五人谁敢相信对方?没有人敢私吞这笔财富,而不好好办事。 何况他们上交一半,还能拿一半。 所以,这件事,必须干好。 “陛下-——陛下——”史腾云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他很想骂,陛下怎么这么阴? 谁派京官来调查会这样?五个人居然来自五个不同的省? 袁小牛哈哈一笑,咱们三人,以前都是讨逆军的,陛下裁解兵马,四十岁以上退役,咱们从各省来到锦衣卫了。 京师锦衣卫少了很多,有一大部份跟着朱棣去了大澳。 朱高煦就从裁减的讨逆军里,充实锦衣卫,还算是用了自己人。 袁小牛三人,来自三个省的都司,来之前都不认识。 史腾云听到这里,浑身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知道大事不妙。 但当天五人也没说啥,简单和史腾云说了会话就离开了。 史腾云当时感觉还有机会补救,想找苏州知府看看。 不料第二天,苏州卫五百精锐从苏州来到昆山县,先把县衙团团包围。 (本章完) 第460章 朕杀起来,不比明纣王差 苏州卫的精锐到后,接着找出县衙底册,查验粮田归属和面积。 没几天,胡卫文他们查出史腾云把很多史家和昆山县官田还有部分读书人的田都剔除掉纳税面积里,难怪只算到四万多石。 接着又上街查实了史家的商铺,发现史家很多商铺都是卖贵重的丝绸,大绒,甚至还经营现在最火的白糖。 这些都是高税收商铺,但史腾云之前联合苏州当地锦衣卫做假,几十个商铺加起来上报税钱五两一个月。 而红楼的拍卖可是触目惊心,他们不允许外地商人进来拍卖,拍卖当天临明决定,匆匆赶到现场的商人,全是史家,和当地几个士绅家族,最后用极小的价格拍下红楼经营权。 明明准备了二十亩地和几百个姑娘,却上报十亩田一百个姑娘,降低税费。 种种瞒天过海,全部被胡卫文他们查了个水落石出。 但这还没有完,几天后,从京师又来一波锦衣卫和御史,同样和胡卫文他们都不认识。 他们再来复核,并沿街到每个店铺抽查。 五月底,京师传来旨意。 当地史氏,李氏等几个联合搞假的富绅、官员统统查抄,男的斩首,女的发配海外,家产田地全部没收。 其中商铺和房产田产,直接在昆山县拍卖,一天之内就卖完了。 这件做假案,是洪熙朝第一批出现的江南大案,牵引很多人,包括苏州锦衣卫也配合昆山县令前期造假,全部处斩抄家。 朱高煦进京以来,一直以温和的处理方式展现给世人,这也让下面的人胆大包天,敢串通起来造假。 于是朱高煦立马用鲜血和屠刀警告了他们。 朕杀起人来,不比明纣王差。 这样的造假案,当然不只一处,但朱高煦派人复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复查的人可以收礼,收到之后,朝廷拿一半,你本人拿一半。 这叫奉旨收受贿赂,大伙相当高兴。 但好处你拿了,事情也要好好办,办的不好,是满门抄家,办的好可以升官发财,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关键这下去的人,都是临时从各地征召,互不相识,谁也不放心谁。 伱敢帮忙串通,就不怕别人举报?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皇帝的眼线。 朱高煦的这套做法,将来也将成为大明帝国的标准复查办法。 这和后世考试差不多,面试老师从各地方抽调,互不相识。 但通常那还是同一个省或同一个地级市。 朱高煦更狠,抽调不同省的人,相对来说,更加的放心。 而且后世交通通信发达,同一个省的有时也能牵线搭桥相互认识。 这会隔个一个县能相识的就不多,更别说来自各省了。 整个洪熙二年,朱高煦主要的精力其实就在核税收税这两件事上。 苏州水利改造交由地方商人,会通河打算在明年开始。 除了这件大事,另一件还在做的事就是继续裁军,削减财政开支。 —— 五月的海风还有些凉爽,徐石头站在海边,眺望着远方,眼神里却是期盼和兴奋。 他马上就可以回家乡了。 这边是隶属大明西贡承宣布政使司,旧港都司。 徐石头在永乐时属于苏州镇海卫,当地卫所军户。 永乐三年,镇海卫在卫指挥使陶得贵的带领下,随郑和下西洋。 在回程的途中,陶得贵带着大伙投降了汉王,之后徐石头这部,就被留在旧港,与当地原来的海盗和华人部份合军,成为旧港三卫之旧港前卫。 徐石头从总旗,晋升为百户。 朱高煦在旧港组建了三卫兵马,约一万五千人,旧港都指挥同知兼旧港前卫指挥使为方延平,旧港后卫指挥使为张全,旧港中卫指挥使为施进卿(原三佛齐国王)。 其中有原交趾明军五千多,原郑和部下水师五千多,当地海盗和三佛齐华人中抽出来的五千多,分散组合。 瞿能为镇南总兵官,节制交趾、西贡、旧港三地都司,张辅为右副将、旧港都指挥使。 旧港知府为钟至,汉王府出身,现在又晋升为西贡右布政使,兼旧港知府。 旧港当地有三卫兵马一万五千多人,其中有家属,只有当地原来的海盗和华人,其余的原交趾明军和徐石头这批郑和水师的家属,都在原来的地方。 另外原本的新三佛齐王国,有十余万华人,加上陈祖义留下的人,当地华人有十五万左右。 朱高煦占领交趾、西贡、吴哥后,陆续往这边移民了越人,吴哥人,再加上当地土人,现在总人口已经破了三十万。 旧港三卫的任务,就是全部占领苏门答腊群岛。 旧港的位置在南苏门答腊,在三卫成立之后,先后往北打了阵,进展一般,等张辅到来主持大局时,已经是洪熙元年十一月。 当时明军已经打到苏门答腊中间,西苏门答腊。 这边土人装备很差,也没什么衣甲,但很多以前老三佛齐王国的人还在,抵挡的比较激烈,加上马六甲王朝也感觉到明军的压力,所以暗中支持,张辅没来时,方延平指挥,打的不算太好,但也不差。 方延平是在优先保证明军最低伤亡的情况下,逐步推进。 张辅来后,这家伙是个狠人啊,历史上打安南就是他最狠。 他不但人来了,而且当时讨逆战结束,他从海上带来了大量的火炮和火器。 之前大部份火炮在支持朱高煦讨逆战,现在开始往海上侧斜。 明军火炮一来,当地土著就顶不住了,张辅也是个狠人,要么降,要么杀,进入到洪熙二年三月时,就已经打完了整个苏门答腊岛。 原土著要么被杀,要么逃向对面的马六甲王朝。 接着张辅根据离京时皇帝的要求,找到马六甲王朝对面(吉隆坡对面)开始修建港口,并将旧港三卫,分别移驻,北苏门答腊,西苏答腊,南苏门答腊,完成了对苏门答腊的控制。 此时整个群岛,共有华人十五万,越人吴哥人七万,当地土人十八万,共约四十万万人口。 洪熙二年五月,张辅从越人,吴哥人,当地土人中抽丁五千余,成立旧港左卫,驻守亚齐省所在,使的明军控制力更加的全面。 但这些夷丁并不是单独成一卫,同样是分散打乱到明军各卫。 就这样,徐石头的百户队里,共一百二十人,其中有约四分之一,约二十二人是由越人,吴哥人,土人组成。 洪熙元年后,皇帝开始裁军,四十岁以上,小旗以下将带田退役。 而在海外的,因为家属不在,所以另有规定。 想回家的军官,三十五岁以上,可以申请,但只能退役,不是转驻别处。 徐石头今年也四十岁了,好不容易才升到百户,按朝廷最新的军制,当地军户不能驻守当地,所以徐石头是不可能再调回苏州。 而他当初跟着郑和到海上来,家属还在原来驻地苏州。 徐石头思来想去,只有升到指挥级才能调离驻地,指挥级距离自己太远,自己要是三十岁,还能拼下,现在年纪大了,不如回家。 最终他决定申请退役回家。 按明律,以前军户世袭,他有两个儿子在苏州。 朝廷在几个月后就回复,同意他的申请,允许他退役回家乡。 徐石头在申请还问,可以让长子徐大英世袭自己的军职吗? 朝廷答复,按最新的大明律,你不是最早的讨逆军,是在海外投降过来,不能世袭,但是朝廷在征新兵,你长子徐大英可以特招征录,只要考核合格,可以袭总旗位。 这明显也是个照顾,只需走个场面考核下。 徐石头还是很满意,自己在海外为汉王拼杀,儿子也算有了着落。 说实话,世袭军户目前在军中已经成为敝端,像他这样有一官半职的还好点,很多军士们都不希望儿子将来也是军士,所以新皇帝不让世袭,效果出奇的好,得到军中几乎所有底层军士的支持。 徐石头因为有官职,才想儿子世袭,但另一个儿子,他可不像成为军户。 建文后,朝廷先后打了靖难和讨逆两战,死伤颇多,他也差点战死在苏门答腊,所以如果可以选,他肯定不希望两个儿子全是军户。 如今长子继承,次子可以干别的,徐石头是非常满意。 按前卫指挥使方延平所说,等上半年集体退役,他就可以随船回家,并且是带田退役,这也是徐石头最满意的地方。 徐石头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马六甲海峡,对面就是马六甲王朝。 马六甲国王拜里米兰苏拉曾经在永乐年间去应天府拜见过朱棣,朱棣对他还相当不错,所以这家伙现在对明朝新皇帝不理不睬。 当然,关键是朱高煦在南洋到处用兵,拜里米兰苏拉也感觉到朱高煦的野心,所以非常敌视,为此,拜里米兰苏拉偷偷串连南洋各国,并去鼓动帖木儿帝国东征明朝,这件事,到现在明朝还不知道。 在张辅前期征伐的过程中,很多当地人都得到马六甲王朝的暗中支持。 现在明军已经彻底控制苏门答腊,张辅在附近修建港口和炮台,对面的拜里米兰苏拉更加的瑟瑟发抖。 徐石头此时就在炮台附近,正观看民夫们的劳作。 (本章完) 第461章 不会早点降? 现场约有两千多人,主要是修建炮台和港口,在徐石头身后数里外,还有近五千人在扩建新城。 明军占领了当地的老城,改名为大罗府,这是明军在旧港府后,设立的第二个府。 等大罗府建成后,加上这边的大罗港,明军距离马六甲王国就非常之近,如果水师出动,真的就是朝发而朝至。 现场劳作的人里也分几批,有交趾过来的越人,有吴哥王朝的百姓,也有当地土人。 明军用越人,管理吴哥人和当地土人。 其中越人和吴哥人是可以沟通的,说的话差不多。 当土人中选择部分旧港的土人为小头目,也可以沟通。 因为旧港地区,被华人占领很久,当地人多多少少能说些华语。 而徐石头知道,朝廷已经在旧港和大罗建立书院,当地所有小孩子都要去上学,学习汉语,并规定了,二十年之后,整个半岛在官面和正式场合,不能说当地话和其他语言。 “这里,以后就永远属于咱们大明了。”徐石头默默的想着。 “百户,百户。”就在这时,身后远处有人叫了起来。 徐石头转身,看到是部下一个姓马的总旗。 这家伙是当年远征交趾的明军,当时没婆娘,后来娶了个越人小娘,然后就不打算回去了,现在跟婆娘一起,驻守大罗,家里分了三十亩田,交税一成,日子相当不错。 但现在军中训练颇多,有时还要出海,所以在农忙时,徐石头也会去帮忙,两人关系很铁。 “小马。”徐石头转身走过去。 马总旗小跑过来,吱牙咧嘴:“我婆娘又生了,百户能不能陪我去找朱先生,取个好名呀。” 马总旗没啥文化,大字不识几个,徐石头稍微好点,但也认识不多,不过徐石头和朱先生比较熟,所以马总旗来问他。 “走,带你去。”徐石头带着马总旗回大罗府城。 大罗府城大概在后世下罗干县以北,原先的城墙都是土城,明军占领后开始扩建,添以成块的青石,周长更是扩充到十里左右,也算不小的城市了。 但当地人口实在太少,建造比较缓慢。 两人一路过去,还能看到不少卫所家属和当地人在种田,和种甘蔗。 当地粮食除了能自给自足,还能向西贡布政使司上税,种出来的甘蔗制黑糖(红糖),卖向四周。 没多久,他们来到大罗城东的一个角落,这边的城墙还没修好,看起来比较荒凉,但有几排屋子都是新造没多久,还比较大气,外面的围墙都是新刷没多久。 门外就是连片的农田,有家属在干农活,看到他们来了,远远看了眼,又继续干活。 田间有几个小孩子在奔跑玩耍,都是明人。 其中有两小孩子一边笑着一边跑,跑到他们面前。 年纪比较小的大概才三四岁,可能不小心,扑通,摔了一跤。 “啊呀,当心。”徐石头赶紧过去,扶起他。 那小孩起身后,先整了整衣物,然后恭恭敬敬的学着大人抱拳:“多谢将军。” “哈哈,不客气,不客气,你父亲和叔叔他们在吗?” “在的呢。”说罢还转身,指了指身后的围墙院门。 徐石头笑着向他点头,大步而去。 马总旗应该是第一次来,一边走一边看,稀奇道:“还有读书人肯到这里来,对我大明国内来说,这算不算蛮慌之地?嘻嘻。” 徐石头本来不想说的,但想想,军中知道的人也挺多的:“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是谁?”马总旗奇怪道。 “姓朱呢。”徐石头小声道。 马总旗愣了下,突然恍然大悟,脸色大变:“他们-——就住这-——就这样-——连守卫都没有——” 他说话都结结巴巴,显然不敢相信。 “四周都是咱们卫的军户,要啥守卫?” “陛下仁厚,听说大罗府建成后,可能要让其后代,出来为文官。” “陛下不怕?”马总旗惊问。 “这有啥好怕的,换成我也不怕。这还能起掀风浪不成?” 不一会,他们来到门外,先敲了敲门。 “朱先生在吗?”徐石头大声问。 院门很快打开,伸出个头,是个长的很漂亮的女人。 徐石头听说她就是以前的皇后马恩慧。 “先生在的呢,徐百户又来啦。”马恩慧笑道。 “见过朱家嫂子。”徐石头年纪比朱允炆大,但还是称呼对方为嫂子。 进去后就看到朱允炆和弟弟朱允熥正在院子里下围棋。 两人面带微笑,虽然在搏弈,看起来还是和气一团。 看到徐石头进来,朱允炆向他笑着点了点头。 徐总旗先拜见大朱先生,再拜见二朱先生,然后道: “大朱先生,这是我部下总旗小马,他婆娘生了三胎,想请朱先生,起个名字呢。” “恭喜小马总旗哈。”朱允炆哈哈一笑,先停下子。 转过身,他在院子里走了几个来回,然后缓缓便道:“现在这里也算我大明领土,汉人颇多,马总旗是驻守军户,当保家为国,守卫汉人,就叫马卫汉吧。” “多谢朱先生,多谢大朱先生。”马总旗大喜道。 “今天咱们杀了只鸡,徐百户不如在这吃了饭再走?”马恩慧笑道。 “不了不了,打扰了。”徐百户当然不敢,带马总旗又拜谢了下,这才转身离开。 徐百户走了没多久,他们的四弟朱允熞回来了。 “张辅找你何事?”朱允熥奇怪的问。 朱允熞先坐下喝了口水,然后苦笑:“张辅带来朝廷旨意,在这里建大罗府,分六县。” “高——陛下问我们三人,谁愿意出来当县令,三人中,可以出来两个。” “啥?”朱允熥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相信之色。 朱允炆也一脸茫然,但很快摇头:“你们若是愿意,你们出来干吧。” 说罢他长叹:“我连一个国家都治理不好,如何治理一个县。” 两个弟弟面面相觑。 朱允熥又问:“张辅还说了什么?” “咱们老朱家在这里世代可以为官,也可以从军,但文官最高不能超过四品,武将不能超过千户。” “能回大明吗?”朱允熥突然问。 “不能,要么调往其他南洋各岛,永远不能回大明。” 朱允熥表情沮丧。 朱允炆却道:“现在这里也是大明。” 三兄弟不置可否。 徐石头刚回到自己的营地,有心腹过来汇报,指挥使方延平找他,明天上午辰时一刻到卫指挥使衙门开会。 徐石头应了声,估计是要说回家的事。 他们一个百户有个临时的墩堡,四周有粮田也有甘蔗地。 徐石头往堡东去,那边有他的房子。 回到家看到一个皮肤黑黑的婆娘正在家门口的农田忙活着。 这是他在当地找的婆娘,一个苏门答腊土人。 徐石头常年在海外,也需要解决相关问题。 朝廷也经常送来越人、吴哥人单身的小娘,有愿意的可以带回家。 他没看中越人吴哥人,看中了一个苏门答腊土人,当时也是吓坏大伙了。 这土人和他语言沟通不了,两人都是用手势。 时间长了,还有了默契,通常他拍拍对方后背,土娘就知道转身趴下。 徐石头开始也是当工具人,时间长了后,居然还有点感情。 对方很温柔,也懂照顾他。 有次他生病,对方也是忙前忙后。 但徐石头不想把她带回大明,主要是怕乡里乡亲的取笑自己。 “阿茉,我要走了。”徐石头走到她身前,向她比划着,指向海外。 女人笑着点头,以为他又要出海巡逻,海上训练。 “不再回来了。”徐石头又比划了下,女人还是对着他笑,还指了指田,意思今年收成不错。 徐石头烦燥的扰了扰头,当天也是无语。 第二天一大早,他如约来到指挥衙门,发现里面来了很多人,几乎都是和他一样准备退役的军官和军士。 其中军士们,都是四十岁以上的老军户,有的在当年就带着儿子出来,所以父子同在的也很多。 方延平热情招呼大家就地坐下,现场哗啦啦坐了有一百多人,然后都在交头接耳。 这些军户来自全国数省,但在海外和旧港这么久,也都成了好兄弟。 徐石头身边也坐着几个苏州老乡,都是镇海卫的老兄弟。 有个老徐头,和他同村,已经四十二岁,肯定要退役了,年纪太大,跑不动了。 “兄弟,安静下啊,方指挥使有事有说了。”一个千户这时叫了起来。 现场慢慢安静下来。 方延平走到前面,看了看众人,大声道:“本将接到圣旨,先代表当今陛下,谢谢诸位兄弟在外海驻守多年,为大明帝国镇守八方,扬威海外,立下汗马功劳。” “陛下说,非常感谢诸位兄弟,祝诸位兄弟,一路顺风。” 说罢,方延平双手抱拳,向众人简单施了个礼。 人群顿时很多人动容,有人立马叫道:“多谢陛下,陛下万岁。” “万岁。”很多人热泪盈眶的同时高呼,因为将要离开多年的军营。 接着方延平道,按最新的大明律,军户,可世袭也可不世袭(主要看官阶和是否讨逆亲军),由军户们自主选择。 众人凝神细听。 讨逆战前,参与陛下的兵马,与讨逆战后,跟随陛下的兵马,退役待遇又不相同。 旧港前卫中有原征安南的明军,划归为,讨逆战前跟随陛下。 原郑和的水师,划归为讨逆战后跟随陛下。 徐石头和老徐头两人扭头对视一眼,心中都在骂陶得贵,特娘的,你不会早点投降了陛下? (本章完) 第462章 以后人多没有用了(加更求月票) 退役待遇有区分,他们当然不会怪陛下,开始跟着陛下的是造反,都是提着全家脑袋在干活的人,陛下对他们好,这是理所当然的。 后来看着形势不妙再投降的,肯定不能和前面的待遇一样。 而且陛下也没有亏待他们。 “陛下说了,所有兄弟,带田退役,诸位兄弟在旧港有多少田,回到家乡,就会有同样有多少田。” “哇吼”现场有人欢呼,兴奋,接着大伙又纷纷大叫陛下万岁。 很多人在退役前都担心,回家后怎么办,怎么生活。 没想到陛下让他们都带田退役。 徐石头当然早就听到传言,但不敢断定,现在听到确信,终于长舒了口气。 他在旧港分到一百零八亩田,因为田多,农活干不过来,还雇佣了当地的土人帮忙。 以前在卫所时,军官们田多来不及的,都是让军士们来帮忙。 陛下还是汉王时,不准这样,军官们田多来不及干的,请当地百姓帮忙,支付工钱。 方延平身为卫指挥使,自己也是这么干,所以徐石头自然也不敢乱来,有什么农活来不及,就请当地人帮忙,并支付工钱或粮食。 这时,方延平又说了:“你们在旧港当地的田,都先交给卫所,到时会有凭证给你们,你们回到当地,找当地县衙府衙,以凭证换新的田产证,可以领到你们在旧港相同面积的粮田。” 方延平又道:“你们切记,拿田的原则,是就近优先。” “即,当地县衙,会将你们老家附近,距离你们家最近的田,划给你。” 大伙纷纷点头,表示这样合理。 方延平又道:“但是,粮田有好有坏,有的肥沃也有贫瘠,可能你们家正好在山脚某处,四周皆是贫瘠,或泥石地?” 众人脸色又严肃起来。 “我们当过兵,打过仗,又在海外开拓过眼界,千万不要和普通百姓一样无理取闹。” “有什么问题,优先和县衙沟通,可以提出改置,如果改置的田还是不满意,可向当地都司各卫所请求帮忙,总之一句话,千万不要闹事,不要被坏人利用,挑唆闹事。” “如实在对官府分配田地不满,可以自己找肥沃之地重新耕囤,所需种子,耕具,用牛,都有当地官府免费提供。” 简单说,退役回去后官府会给你同样面积的田,你要不满意,可以换,但还是不满意,就由当地卫所出面,如果再不满意,你也可以自己去耕新田,总之到你满意为止。 徐石头听到这里,心想,该我出场了吧? 方延平早就和他提过,这个时候,是他当托的时候。 他赶紧举手:“方指挥使,咱们回去的田,税几何?” “在卫所,你们是军田,回去后,你们就是农田。” “按大明新律来。” 两者差别不是很大,军田十亩以下免税,农田五亩以下免税,总体来说,农田更占优。 “那民田的税,比军税少呀。”徐石头故意道:“陛下还是为咱们着想啊。” “陛下真是仁厚。”四周又有人叫了。 徐石头余光看了下,好像是另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百户,估计和自己一样,是托。 有几个托在里面这么一说,其他军士们都觉的回去后会更好,当然高兴。 方延平又道:“你们有些人回去后,可能还会继续为朝廷效力,致于到时干什么,要不要干,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但本将只想提醒你们,身为大明兵将,忠于陛下是天职,回去之后,不要让人看不起,认真做事,为朝廷,为陛下分忧,陛下绞尽脑汁为大伙谋福利,大伙可不能扯陛下的后腿。” 方延平后面说了很多,大概的意思,你们退役后,素质要高点,不要和地方的青皮流氓一样,要为邻里出力,为陛下争光。 众人轰然答应,至于有多少人能听见去可就不知道。 这会所有人都很兴奋,因为快要回老家了。 当晚,方延平在大营里摆宴,宴请所有退役兵将。 徐石头发现退役里最高的军官也就是百户,但听方延平说,旧港其他卫里,也有千户级退役。 那个千户好像年纪不是很大,但在旧港打仗时,伤了一条腿,走路没以前灵活了,所以决定提前退役。 当晚很多人都喝醉了,原本第二次离港又被推迟一天。 徐石头叫了些老部下,拿了些自己用不到的东西,还有家里余下的一部份粮食,盐等,约有四十多石,送到朱允炆家里,当时推了好几车过去。 朱允炆三兄弟都是一愣,然后才知道他要退役了。 “军户,不是世袭了?”朱允炆呆呆的问。 太祖皇帝定下的规则,又被高煦改了? 徐石头呵呵笑道:“陛下说军户世袭敝端太多,所以由军户们自己选,按级别来,有些愿意世袭的,可以世袭,不愿意的,可以回家。” “我有两儿子,长子世袭,次子不世袭,也不用当军馀。” 朱允熥便问:“以前大明军户的长子为军馀,如果军户战亡,或年长,军馀可以替补,保证兵力不减,现在怎么办?如果都选择退役?” “陛下每年会从民间征兵,保持兵力,还有我们退役回去后,好像叫什么-——”他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身边的小马总旗叫道:“预备役。” “对,对对。”徐石头道:“我们回去后都叫预备役,在县衙登记,以后有什么战事吃紧,咱们随时还能复招进营,立马又能打仗了。” 朱允炆三兄弟显然还不知道军户世袭制的敝端,当然,历史上也是到朱瞻基之后才开始慢慢展现破坏力。 三兄弟表情不好,应该对朱高煦的做法不赞同,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这些东西我都用不着了,就送给朱先生。”徐石头把带不走的粮食、物品四下赠送。 旧港这里商业还不够发达,土人们大都是以物以物,但农业到是不错,大伙都有粮吃,他想把粮食卖钱,带钱回家也难,索性全送了。 当天下午方延平又召集大伙,这次是发路费,因为他们是坐船回去,一般是丢在岸边,各人各归各家,按路程远近,会得到不同的路费。 “按路程远近不等,每人得宝钞三贯到五贯。”方延平沉声道:“你们在路上,尽量优先用宝钞,银子和铜钱带回家。” 朱高煦在讨逆战中给双饷,知道银子铜钱会不够,所以夹着很多宝钞。 徐石头现在退役时,自己都存下来几十两银子,三百多贯宝钞,还有大量的铜钱。 因为要上路,铜钱带着太重太多,所以方延平安排军中同仁,用银子和宝钞,换他们的铜钱。 还有人想全部换宝钞,因为宝钞比较轻,方延平不让换,要让他们多带银子。 皇帝想取消宝钞的事,方延平肯定还不知道,但宝钞在贬值,方延平看的出来,所以他下意识让大伙多存白银,多用宝钞。 五月五日,徐石头跟着大部队来到旧港港口。 这边的港口从讨逆战开始修建,经过几年的扩建,已经变成附近诸岛中最大的港口,附近千里海域内,也只有同样大明建造的西贡港才能超过他。 港口停着好多两千料和一千料、一千五百料宝船。 岸边到处都有军士,有些都是来送行的。 他们旧港前卫也有,徐石头带着同卫的兄弟们上前,和大伙打着招呼。 他身后跟着六个人,其中有两个是苏州同乡,四十二岁的老徐头,四十岁的李重厚。 另几个都是其他营的,但都是江南省人。 徐石头官最大,他东西也最多,有几十两银子,三百多贯宝钞,还有三十多贯铜钱。 宝钞他自己背着,银子和铜钱有三个兄弟帮他背着,为了减轻份量,他已经把很多铜钱换成了宝钞,相当吃亏。 众人和营中的兄弟打完招呼后,就开始排队上船。 徐石头打量四周,他们个个都穿着普通粗布战袍,还全部带着兵器。 朝廷对退役的军士有要求,除了火器,弓弩和铁甲、扎甲、锁甲等要上交外,棉甲和常袍不用上交,可以带回去,长刀、长枪也可以带回去,有些暗器,像短斧,短刀的也能带回去。 今天码头的人比较多,旧港四个卫,共两万兵马,这次退役一共有七百多人。 从徐石头得到的消息来看,朝廷现在每年是退两次。 一次在上半年五月份,一次在下半年十一月份。 新兵会在六月份和十二月份到。 方指挥使和他提过,等陛下把全国兵马压缩到一百二十万左右时,可能就要一年退一次了。 听说现在有两百多万,陛下这是要裁军一半呢?徐石头真是不敢相信,但从明军现在的火力配置来看,以后打仗靠人多,恐怕是没有什么用了。 “徐石头。”就在他若有所思,刚上船时,边上有人叫了他。 一般人都叫他徐百户呢,他下意识大叫:“到。” 等他转过头,却是看到一名姓杨的千户在他身后。 旧港中卫千户杨得利。 “快下船。”杨得利向他挥手:“张副将找你有事,你晚点走。” “啊。”徐石头身上带这么多东西,一时有点意外:“我这,我这,铜钱和宝钞银子怎么办?” 杨得利看了下:“你们几个都下船,晚点再走。” 没办法,徐石头带着六个老乡又下了船,一刻钟后,张辅来到他们面前。 张辅原本像个白面书生似的,很有儒将的风采,但在旧港呆了一年多,皮肤已经变的黑黑的,反而更加的英气俊郎。 去年他在旧港还生了个儿子,所以最近心情是相当不错。 “徐石头。”张辅看着他。 “在,见过张将军。”徐石头赶紧道。 “你能不能晚点走,想让你去趟大澳?”张辅好声道。 “啊”徐石头愣了下,那不是皇帝,哦不,明纣王流放的地方吗? 第463章 留了三条狗 朝廷刚刚到了一艘千料大船和一艘四百料船,随船押送来原宗室齐王朱榑家里十几口人,包括朱榑的长子朱贤烻、四子朱贤炅、五子朱贤爀和其夫人孩子等。 其中朱榑的次子和三子都死于海上的长途跋涉中。 旧港是明军在前往大澳中最后一个自己控制的据点,所以该船在旧港进行补给,与此同时,船上水师百户沙老六询问旧港明军,大澳怎么走?有没有人可以带路。 因为沙老六是第一次到旧港来。 他以前都是交趾和明朝两地跑,主要是把交趾的东西和人口运到大明,再从大明运一些特产到交趾来卖。 他的船队属于专门帮户部在南洋和大明两地运货赚钱的船队,偶尔遇到流放海外的犯人,就顺路带一下。 当初把朱棣一行送到大澳去的是郑和和陈祖义他们,现在这些人和他们的船队都不在附近。 陈祖义驻守福建,郑和带着一队船正在马六甲以外继续下西洋,并且主要的任务是探索地图,和查探军情。 张辅听到后就问部下,谁熟悉大澳,去过大澳? 很快有人道,百户徐石头去过。 当年徐石头跟着方延平一起运送朱棣一行。 方延平现在在大罗府,距离这边也有两天路程,而且他是卫指挥使,不可能让其带路。 关键方延平是步兵出身,徐石头是水师出身。 张辅立刻派人把差点上船的徐石头又叫了回来。 “沙老六的船队从大明京师过来,带了很多货物到交趾,又从交趾带了很多当地特产,加上旧港和爪哇的香料,再重回大明京师,你先带他们把齐王一家送到大澳,然后跟着他们的船,可以一路回江南老家。” 徐石头听完表示没问题,愿意带路,毕竟他长子还要世袭他的军职,将来可能还会到旧港张辅手下来。 张辅又道,你们七人都去,可能要晚回去半年,旧港都司补你们每人六十贯铜钱。 张辅把徐石头的六个老乡都留下,主要是考虑到徐石头背的银子,铜钱,宝钞太多,一个人可能没法带回家,所以把其他人都留下,可以帮徐石头一把。 徐石头转身和六个老乡说了下,大伙听到大概要晚回去半年左右,但每人能多六十贯铜钱,也都一口答应。 和张辅分开后,千户杨得利把徐石头一行带到某处。 几人过来看一看,原来是个军械库。 “大澳全是叛军,你们都把甲穿上,还有自己想要的兵器。” 杨得利给徐石头配了副扎甲,这在明军中也不是个个百户能穿上的。 其余六个老乡都配了副锁甲,然后有人拿了弓,也有人拿了弩。 加上他们原有的刀枪兵器,很快个个又变的全副武装。 杨得利最后郑重其事的道:“这是陛下交代的事情,一定要送到明纣王手上,然后你们可以回家,到时直接把甲留在船上,沙老六回程时,会带给我们。” “请千户放心,小事而已。”徐石头这会也只是以为带个路是非常简单的事。 上午他们没再上船,还和沙老六见一面,大伙相互熟悉下。 沙老六才二十岁出头,徐石头和他很聊的来,这家伙十四五岁时就在北平跟了汉王。 当时是汉王的佃户,汉王在北平征兵,把他父亲征召。 靖难结束后,汉王让他父亲回家,沙老六代替父职,全家跟着汉王到了云南。 讨逆战时,沙老六一直在交趾和福建、广东两地跑,专门为汉王运输货物资源。 所以沙老六看起来黑黑壮壮,但没打过什么仗,不像精锐明军,身上也没有那种锐利的气质。 两人拿着海图讨论了下,沙老六从徐石头口中得知,从旧港到大澳,顺风的话大概要三十天左右,如果不顺风,至少要两个月左右。 沙老六有两条船,一条千料,一条四百料,除了齐王一家,另有一百零八名军士(包括水手),另带了大概小半船的南洋特产,准备回大明。 他按徐石头建议,清理了一些船上不是必须的用品,空出空间,先带了四个月的食物和补给。 第二天徐石头七人跟着沙老六上船,到了船上大为意外,沙老六船上居然养了七八条狗。 海上有时人都不够吃,居然还带狗?徐石头很奇怪的问他。 沙老六道,交趾大员等地山地较多,各地土人也不少,有时候带些狗上岸,会比放哨探都有用。 而且,海上如果没的吃时,可以杀狗。 “。。”徐石头居然无言以对。 六日他们出发,十天后到了满者伯夷国地盘,此时内战已经结束,维卡拉玛瓦哈纳得到胜利统一全国。 明军没有上岸拜见他,只是花钱在当地补给后就离开。 六月初到古里地闷,然后又上岸补给,沙老六惊讶的发现,这边还有汉人。 徐石头道,都是元朝动乱时跑到这里的汉人,有的甚至是南宋时逃过来的,都快变成当地土人了。 沙老六看过去,好像是比明人要黑一点,但整体还是很像汉人。 他们在古里地闷又补足补给,再继续往东南。 徐石头也就来过一次,他按着记忆,一直到七月初,足足一个月左右,才找到当天登陆的地方。 七月初二。 徐石头全副武装站在船头,看着远处的海岸线,表情有点凝固。 那边有个高处,他记得很清楚,当年走时,明军专门建了个简易哨楼,竖了个大旗。 现在那哨楼已经倒了,大旗也看不到。 “是前面吗?”沙老头这时就在他身边。 “肯定是前面,但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好像看不到人?” 当天朱棣带了一万多人登陆,这会居然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就算筑城也不会离海边这么近,上去就能知道。”沙老头转身:“准备放船。” 朱棣是没有船的,所以他们的大船轻易不敢靠岸。 沙老六从千料船上放下一条小船,小船一次可以运六个人。 他看了眼徐石头,徐石头二话没说,转身拿了把长刀:“我先上,老徐头,你跟着我一起。” 老徐头和他是同乡同村,他比较放心,就是年纪和他一样,过了四十,有点老。 于是第一指上岸的,有徐石头,老徐头,还有沙老六派了四个明军。 两艘大船停在三百步外,小船慢慢划过去。 小船靠近后,徐石头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海边上到处都是明军扔掉的东西,甚至还有旗帜。 老徐头拿着一张弩,小心凑到他身边:“百户,会不会?” 他眼神露出惊恐之色。 “不可能,一两万人呢。”徐石头知道老徐头想说什么,老徐头问,会不会朱棣那一两万人,会不会全死了。 “这鸟地方,还不如旧港。”老徐头喃喃道。 “陛下给了他们很多物资,足以生存下来,这才多久?”徐石头想想,上次来时,是去年八月,现在是七月,差不多一年时间。 说话之间,他们的船靠了岸。 徐石头让留下一个人看着船。 带着另四人往上爬。 先爬到上次建哨楼的高处,站高处看去,前面一望无际,安静的诡异。 入目可见数里内,什么人影和建筑也没有。 “特娘的。”徐石头心里暗骂,恐怕半年也回不去了? 他要把齐王一家交到朱棣手上,这都看不到朱棣的人。 他又留了个人在高处,让其随时和下面看船的联系,同时示意大船可以靠岸,因为四周没有人。 然后就着其他人往前。 陆地上很脏乱,到处都是明军扔下的东西,但大部分都是没用的东西,也看不到尸体。 徐石头认为朱棣带着这一万多人,应该往更深的内陆去了。 当天他带着四个在陆地上转了一大圈,用了半个时辰,一无所获。 等他回到岸边时,两艘大船已经靠岸,齐王一家也都到了岸边。 徐石头第一次看到齐王一家人,大大小小十几个,还有几个年轻的美妇,但长年在海上漂泊,现在状态都不好,一个个有气无力的。 “我快速找了圈。”徐石头道:“方圆两里内,肯定没有人。” 沙老头脸色也不好,他是负责送人的,但找不到朱棣,这怎么办? 他回头看看齐王一家,转过头扰扰头:“这怎么办?我还要运货回京师?我把所有货物移到千料船上,也至少要走一条船。” 徐石头心想,这要不是宗室,直接一刀砍了推海里就算。 现在是宗室,确实不好办。 两人沉默了片刻,相互在等着。 片刻之后,徐石头想到退役前,方延平说的话,虽然退了,但朝廷和陛下没有亏待咱们。 “我和兄弟们说下。”徐石头转身找六个兄弟。 几人在边上聊了聊,徐石头又来找沙老六。 “把人给我,我负责找到明纣王他们,把人交给他们。” 沙老六大喜,脸露感动之色:“多谢兄弟,但是,我们要等你多久?只能留一艘船在这,万一他们筑城的地方离这里太远——” “一个月。”徐石头道:“来回一个月都找不到人,那咱们算尽力了。” 两人商量了下,沙老六要带千料船先走,把所有物货都带上。 留四百料船等他们一个月。 徐石头六个老乡里也不是所有人愿意在这,其中有两人想先跟沙老六的船回大明。 于是沙老六给徐石头留下一条四百料船,水手加军士十六人,三个月的补给,还有三条狗。 他们自己可以回头先在古里地闷补给下,再往大明去。 考虑到徐石头他们回去在海上的再次补给也可能要一到两个月,所以徐石头在大澳陆地上的补给是一个月左右。 “只能找一个月,找不到就走。”徐石头转头看看齐王家属,小声决定。 沙老六闻言一把将他拖到远离人群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实在找不到就算了,给他们一点食物,不用管他们。” “我明白。”徐石头重重点头:“总要带着兄弟们回去。” 第464章 代差的碾压 沙老六走后,除了齐王的家属,徐石头手上还有二十人。 他留下十三人,负责看守四百料船。 并要求他们每天晚上排四班轮守,每两人一个时辰,以防有人偷袭抢船。 晚上值守时,一人为明班,一人为暗哨,并且要经常改变位置。 他带了老徐头,李重厚,还有两个老乡,加两个明军,共七个人护送齐王家属,同时带走两条狗,给留守一条。 船上每条狗都被取了名,跟着徐石头他们的分别叫旺财和大头。 因为牵着旺财的人叫李旺财,牵着大头的叫吕大山。 吕大山头非常大,大伙都叫他绰号大头。 大头是广东卫所出身,很早就跟着李远投降了朱高煦。 据他所说,大员和交趾等地用到狗,还是陛下想出来的。 徐石头开始也不明白这狗有啥用,后来发现,用处真是很大,特别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汪汪汪” 旺财和大头是两只公狗,这会正欢快的跑在前面。 李旺财和吕大山边走边说话,不时抬头看两只狗,每当看到两只狗要跑远了,就会叫了一声,两只狗立刻就会跑回来。 七月大澳西边比较热,徐石头走的满头大汗。 他们从船靠岸的地方往东去,所有人带了五天食物和补给,徐石头的打算是朝一个方向走两天,如果找不到,就原路返回,然后拿了食物再往其他方向走。 他能在陆地上消耗的粮食是一个月,所以注定无法走太远。 他们在海边时视线还是很好,等往里走后发现前面开始出现大量的丛林,和山丘。 徐石头不停的在路上做标记。 他走的路应该是朱棣他们迁移的路,因为路上不时能看到明军扔下的东西。 当天上午走走停停过了两个时辰左右,来到一片很广阔的森林前。 徐石头看着所有人都是大汗淋漓的,赶紧下令到林子里补水吃东西休息下。 此时正午,太阳光特别强,几个水师和他们都算常年在亚热带待着的,都有点受不了。 而京师来的齐王一家更受不了。 齐王长子朱贤烻的夫人刚进树林就吐了,徐石头赶紧叫她多补点水,并让吕大山递上一些香粉。 这是旧港特有的香料,抹在太阳穴上后,对酷热产生的症状有缓解作用。 但朱贤烻的夫人状态很不好,喝了水后还躺着不肯起来,脸色苍惨白难看。 不一会,三四个明军围过来,都盯着朱贤烻的女人。 齐王世子妃长的不错,年纪也不大,因为天热出汗,她的纱裙紧紧贴靠在身体上,露出身体玲珑的曲线。 “特娘的。”徐石头暗暗骂了声,心想,当尽快找到朱棣,不然可能会出事。 这才第一天而已。 休息过后,四子朱贤炅的一个小妾,同样一个年轻的美妇叫着不肯走,说又累又热,不如等明天凌晨,天气比较凉爽时再走。 齐王一行都纷纷称是。 徐石头阴沉着脸:“这边有很多野兽,还有狼群,如果天黑前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会被攻击,到时我们就顾不到你们了。” 齐王一家听到这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他们决定穿越这片丛林,这样的好处是可以避晒,比较阴凉,而且林中经常能遇到水池。 这片森林挺大的,众人又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出丛林。 迎面看到一条小溪。 大伙又在溪边坐下休息,徐石头让补充淡水。 小溪对面像是片丘陵,地势起伏不平。 徐石头下意识认为朱棣不会在这种地方筑城,他还是要继续往东寻。 “徐百户。”这时有人叫他。 徐石头走过去,发现是李重厚在一棵不认识的果树上。 上面结了一些像手指大小的果子。 李重厚好像是踩着老徐头的肩膀爬上去的,徐石头走过去时,他正好摘了个果子往嘴里塞。 “当心有毒。”徐石头话还没说完,卡哧卡哧,李重厚已经咬了下去。 “嘶”他很快脸色大变:“好酸-——啊-——好吃——” 他先说酸又说好吃,接着连摘了好几个,嗖嗖,往徐石头这边抛过来。 徐石头从地上拣了两个,也没敢吃。 其他人纷纷过来,有人拣起来就吃。 “等会,等会吃。”徐石头怕有毒,让众人等会。 但齐王家属中还有几个孩子在,基本都是七八岁及以上的,有两个小孩直接就往嘴里寒,然后酸的纷纷吐出来,四周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徐石头等了半刻钟,感觉没人像是中毒,这才敢吃。 一口咬下去,先是一股酸味,接着能感觉到淡淡的甜味。 “还没熟。”徐石头马上道。 这果子一大半青青的,但有少数地方已经黄了。 徐石头认为,现在还没熟,所以很酸。 他肯定不知道,这就是大澳特有,土生土长的水果指橙(手指柠檬),这玩意在后世被称为水果中的鱼子酱,不但是孕妇的绝佳补品,还是大澳土著常用的宝贵药品,土著们把它用来治疗疮的抗菌剂。 发现这玩意能吃,虽然是生的,但味道也不错,明军和齐王家属就开始采起来。 李旺财在几十步外还找到一大片,那片果树背靠着一块水塘,足足有一百多棵密布在附近。 明军和齐王家属一涌而去,纷纷采摘起来。 大部份果树比较低,有些会比较高,而高的果树,通常有成熟比较早的。 李重厚给徐石头采了个黄了一半的,吃起来果然甘甜很多。 “这地方不错啊,要是一路上有这么多水果,也不用带这么多食物补给。”吕大山这时正蹲在一棵树上,兴奋的对着树下的徐石头道。 徐石头点点头,但不敢保证每个方向都会遇到水果,他只能道:“还是得看运气,看来咱们运气不错。” “哈哈哈。”四周一片笑声。 众人正在大笑,突然。 “汪汪汪” “汪汪汪” 旺财和大头两只狗疯狂叫起来。 徐石头还没反应过来,那李旺财脸色大变:“当心,可能有人来了。” “过来过来。”徐石头赶紧召集齐王家属。 齐王家属有妇人有小孩子,正散在各处。 其他军士纷纷往徐石头这边集合。 李旺财刚从树上跳下来。 咚,一箭从东边飞来,射在树上。 嗡嗡嗡,那箭颤了几下,徐石头他们定睛一看,居然是明军的箭。 “是燕王部下吗?”徐石头想了想,只好大叫燕王,其实燕王爵位已经被朱高煦剥夺,又没新封,只能叫燕王。 但回应他的是,嗖,又一只飞箭飞了过来。 扑哧,正中一名齐王家眷中的妇人。 “啊”那妇人惨叫,倒地。 草,现场七个明军大骂。 这会徐石头亲楚看到箭的方向,赶紧转身。 “汪汪汪”旺财叫了起来。 “那边。”老徐头指着一个方向大叫。 嗖嗖嗖,前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不一会,一大波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特娘的。”徐石头看的目瞪口呆。 来人通体幽黑,身上几乎没有衣服,全都用宽大的叶子或兽皮包裹,少数有衣服的,全是明军丢下的衣服。 很多人的脖子上都戴着用骨头制成的项圈,不是土著是谁。 “呜呜呜呜”土著们大概有一百多人,疯狂的从四面八方集合,并且向他们扑过来。 其中有个土著手上拿着一把明军的弓,应该是被他们夺去的。 大部份土人手上都没有铁器,不是木头就是骨头制的武器。 看到他们这股明人,土著们眼神凶神,拿弓的用力一挥手,土著们叫的更欢。 “呜呜呜”从东往西疯狂冲上。 “迎敌。”徐石头大叫,铮,从地上拔出长刀。 老徐头和李重厚两人,一个拿弩一个拿弓同时到他身边。 “先杀那拿弓的。”徐石头挥刀大叫。 明军这边虽然才七个人,但有两把弓,两把弩。 四人几乎同时举弓弩。 对面那拿弓的土人头领也举弓。 “崩崩崩。” 双方几乎同时对射。 徐石头正在用余光看齐王家属有没有跑过来,没想到眼前突然一黑。 握草,他心中悲叫一声,扑,一声轻响,明显感觉到胸口一颤。 对方一箭射在他胸口。 他先是吓的半死,接着发现那箭无力的垂落到下方。 因为距离比较近,对方一箭射进他扎甲里,但没有通透。 那土人显然不擅长射箭,力道也没有用到最强。 徐石头暗叫侥幸,再抬头时,对面也正在惨叫。 明军两箭射中拿弓土人,那土人当即倒地。 其余的土人更加的愤怒,纷纷往前加速。 此时有些齐王家属都距离徐石头他们比较远。 两美妇正哭着往这边跑,两土人飞快冲过去,一把扛起,转身就跑。 更多的土人继续往前冲。 徐石头这时估计刚刚拿弓的不是土人头领。 “杀。”他毫不犹豫一声令下。 铮,铮,铮,明军箭弩齐发。 对面一片惨叫,多人倒地。 他拿着长刀冲上去,迎面两土人手持着武器冲上来。 一个土人的武器是木棍,前面被削的有点尖,对着徐石头胸口就捅。 另一个土人拿着石头制成的斧子,快冲到徐石头面前时,突然一甩手。 嗖,那石斧直接扔过来。 好在徐石头经验丰富,知道讨逆军打仗时就常用这招,赶紧往右一闪。 石斧擦着他肩膀划过,影响不大。 他挥起长刀,扑哧,一刀将拿木枪的土人砍倒在地。 另一个土人冲上来,从背后拿出一把骨头制的锤子,砰,又砸在他扎甲上,毫发无伤。 徐石头转身后退半步,一刀干净利落的割破了土人的咽侯。 (本章完) 第465章 以一敌百 现场是一边倒的屠杀。 土人简陋的武器很难对明军造成伤害,他们的木制长矛如果不能捅到要害,连明军的锁甲都无法击穿。 而土人应该知道自己的弱势,所以更多的土人冲向齐王家属,他们似乎是专门来掠夺手无寸铁的人口。 七名明军此时正好围成一个圆形阵形,大部份齐王家属都及时躲到了圈中,但有少量没来的及。 土人们一面围攻明军,一面专门掠抢外面的人,在外面陆续被掠走三个妇人,一个女孩。 圈内外撕心裂肺的悲叫声此起彼伏,全是小孩和妇人的声音,齐王世子朱贤烻则脸色苍白,丧然的坐在地上,像是瘫了似的,因为被掠走的人里,有他的两个王妃和女儿。 不一会儿‘呜呜呜’土人中有人大叫,围攻明军的土人立刻一哄而逃,往东逃去。 他们来的快,跑的也快,嗖嗖嗖,转眼间就消失在明军眼前,只留下一地尸体。 “汪汪汪”两只狗对着他们逃走的方向叫了几声,估计在骂这些土著。 徐石头喘着粗气,用刀支撑着半蹲在地。 年纪确实大了,才打了一会,他就累的不行,退役是明智的选择,他心中默默想了下,然后用力一撑,将自己身体重新撑着站起:“兄弟们有没有受伤的?” 四周陆续附合,有人受伤,但不是重,有被对面石头砸了下,还有人脸上被土人长矛划过,破了皮,没伤到肉。 “徐百户,求你救救我夫人啊。”朱贤烻突然冲到徐石头面前,扑通跪下,苦苦的求他。 徐石头顿时一脸为难。 他都退役回家了,没想到凭空多出这些事来,现在送人变成救人,麻烦越来越大。 他没立刻拒绝,但也没答应:“世子请先起来。”徐石头先把他扶起来,然后走到一边,又叫来沙老六的部下。 几人一合计,有个老乡不想去救,只想尽快把人送到位。 吕大山无所谓,因为觉的这些土人不堪一击。 徐石头一看众人有分歧,不由道:“我现在也不是你们上官,马上退役的人,不能勉强你们,要不我们投票,按我们旧港都司传统,少数服从多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纷纷点头。 投票结果三比三,最后只有徐石头没投。 大伙都看向徐石头。 徐石头想了想:“既然咱们在做这件事,不如把事情做好了。” “再说,咱明人的婆娘,不能让土人占便宜。” 七个明军决定去救人。 李旺财马上道:“那要立刻出发,现在两只狗还能追的上。” 接着又道:“当心他们陷井,大员和交趾当地人,就喜欢在森林和山上到处弄陷井。” 明军在这些地方打仗,啥都不怕,就怕森林和深山,会有陷阱。 徐石头也深以为然,毕竟旧港那边的土人也擅长。 明军敢追过去,一是装备占优,二来也是有狗在身边。 当下李旺财一只狗在前面带路。 徐石头看到他还专门把狗带到地上的土著身边,让狗闻了闻,不知是何意。 当天下午徐石头五人在前面追,一路翻山越岭,徐石头和后面的李重厚不时在路上做记号,生怕回去时迷路。 快天黑时,一行人来到一座山脚下。 但旺财已经失去目标,五人面面相觑,只能决定先在原地休息。 大概半个时辰后,天色黑下时,李重厚和吕大山军带着朱贤烻一家和另一只狗跟到这。 徐石头有点头痛,又要保护朱贤烻一家,又要追人。 现在失去了目标,意味着明天会更难找。 晚上睡觉前,他找到朱贤烻。 “队伍里还有几个孩子,咱们粮食也有限,不可能一直在这边追找。” 朱贤烻嘴巴动一下,想说什么,又似乎想哭。 “明天再找一天,找不到我们就要回去。” “到时你们在船上等,我再带人出来找。” “只能找十五天左右,找不到我们就要走,你考虑下,我们该继续找你四叔,让你和你四叔汇合,还是找你家人。” 朱贤烻陷入困难的选择。 徐石头有限的时间,要么帮他找朱棣,要么帮他找家人,他只能二选一。 朱贤烻哭道:“再找一天吧,找不到回去找我四叔。” 第二天他们继续,还是和前一天一样。 徐石头带四个人在前面走,后面李重厚两人带着朱贤烻一家,并沿路做记号。 所有记号都要有箭头指明方向。 当天有段路没有丛林平是平原,太阳又很毒,晒的众人吱牙咧嘴,速度也慢了下来。 好在当地水源不缺,到处都能补水,有时还能遇到之前遇到的水果。 一路到快天黑时,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徐石头找了个地方等后面的李重厚,左右看看后,沉声道:“点火。” 几人四处拣木柴,准备点起烟火,为后面的李重厚指引方向。 不料刚刚把火点起来,突徐石头大叫:“快,灭了,灭了。” 冲过去叭叭叭,连踩几脚。 众人赶紧灭火,然后顺着徐石头手指方向看去,只见远处有个地方,一道道浓烟冲天而起。 有人在生火了?可能是为了做饭? “摆下方向,摆下方向。”老徐头用刀砍了个手臂粗的树枝,摆在地上做了个大箭头,指向有烟火的方向。 又在地上画了个,然后众人赶紧往烟火方向去。 他们沿着浓烟方向跑,一路跑一路还要做记号,大概一刻钟后,终于接近浓烟升起的地方。 此时他们才发现,前面有一片连绵的低丘山地,烟火从山地后面点起的,等他们小心匍匐着往前,最后探头一看。 下面是个盆地,三面临山,一面有丛林,环境相当不错,好多土人在下面来来往往。 土人还建了很多木石建筑,此时在中间有个巨大的空地,土人们点了一大团火,很大多土人围火边,还有人跳不知什么舞。 被掠去的四个人就绑在边上的木桩上,看起来土人在做什么祭祀。 “找到了。”徐石头心中又惊又喜。 喜的是终于找到了,惊的是这下面土人有点多啊,初看一眼,外面最少好几百,还有很多人在建筑里没出来,很多山体边上还有山洞,有土人住在山洞里。 仅看建筑和山洞,就有近百个,这绝对是个不小的部落,搞不好有三四百人。 这怎么搞? 徐石头想等后面李重厚两人,但又不知何时能跟上,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万一下面的土人突然动手,就来不及。 “怎么办?徐百户,这人太多啊。”老徐头爬到他身边,小声道。 “土人不堪一击,只要打破他们的胆就行。”徐石头沉声道:“为了救人,只能拼了。” 众人无奈的看着他。 “一会听我号令,要是打垮了土人,咱们就胜了,要是打不垮,咱们就跑。” 徐石头决定打一波试试,万一打散了土人就扬名国内外了啊。 “找到土人的头。”李旺财这时也贴过来:“先杀了头就好。” 徐石头赶紧仔细看去。 看了片刻之后,他指其中一人:“那个应该是头。” 现场大部份人土人都坐在地上,其中有个土人坐在高处,身后还站着三四个土人。 众人一致认定,那是个头。 此时他们距离下面人群大概有一百步左右。 徐石头看向老徐头:“你的弓是不是很准?” “怕有一百步呢,射不到。”老徐头摇头。 “咱们居高临下,也射不到?”李旺财道。 “没把握。”老徐头还是摇头。 “走。”徐石头当即立断,众人从山坡上绕下去,很快来到另一片的丛林。 李旺财把狗绑在外面,五人小心翼翼靠近,一路上都盯着脚下看,一边走一边用刀戳地上,生怕有什么陷井。 还好运气不错,这批土人似乎没设置陷井,让他们一路顺利进入盆地中。 从丛林出去后,距离土人已经只有五十步左右。 外围就站着两土人,像是哨岗。 明军这边有两把弩两把弓,夺夺几声,上去先把人射倒。 接着一边装填一边往里。 远处还在围着火堆舞,等他们逼近三十步时,终于有人发现他们。 现场顿时大乱,土人们纷纷回身找武器,那头人模样的,吓的从高处跳下,转身就跑。 但徐石头早就锁定着他,一声令下。 嗖嗖,老徐头和另一个明军同时射箭。 两箭一箭没射中,一箭射到那头人肩膀上。 “啊”那头人一个跟头裁倒在地。 四周的山洞,建筑里陆续有土人冲出来,徐石头五人一路杀过去。 那土人头领还想起身,扑扑,又中了两箭,终于倒地不起。 在土人们的惊慌大叫中,徐石头上前一刀,把这土人的头给砍了下来,然后高高举起。 “呜呜呜”现场土人有的转身就跑,有的直接跪下,痛苦大叫。 此时盆地里乱成一片,大量的土人往外跑,还有人直接往山坡上爬,少数都跪在地上,陆续还有土人从山洞和建筑里跑出来,然后又往外跑。 徐石头默默看着他们,心中也是又惊又怕。 现场打底有三百人,虽然男女老幼都有,但是要是有人能鼓动这么多人一起涌上来,他们五人必死无疑。 好在他们杀对了头人,土人们当场崩溃,四散而逃。 咱们明军是以一抵百啊,哈哈哈,徐石头不由兴奋的想着。 (本章完) 第466章 俺朱棣又错了? 历史上南美北美有些部落打架,如果被对方碰到,就意味着输掉,土人们会自觉坐到地上,等着被俘。 后世欧州人殖民那边,土人们碰到欧州人,会停止攻击,以为欧州人会坐下等着被抓,结果欧州人根本不懂土人们这套规矩,直接反手一枪。 而大澳这边的土人们也有自己的规矩。 像眼前这个部落,头人被抓或被杀后,就代表着部落得到了失败。 有人会逃走,还有人会遵守规矩,坐在地上,等着胜利者俘虏他们。 当然,在他们的规矩里,以后他们就是胜利者的奴隶,但胜利者必须安排他们吃喝。 可徐石头这些人不懂啊。 现场在闹哄哄的一片后,约有三分之一逃离了盆地,但有三分之二都坐在地上,等着当俘虏。 李旺财看着几个人坐在地上,上前拿刀连砍了三个,然后发现对方毫无反抗,他一时有点发愣。 这些土人和交趾大员的不一样啊,傻呼呼的。 他看着现场坐下的人太多,有点慌,所以想全砍了,提着刀又往前。 “别杀了。”徐石头赶紧叫住他。 徐石头拎着土人头领的头,走过去,土人们看到他纷纷趴伏在地,向他磕头。 “徐百户,这是把你当头了?”李旺财哈哈大笑:“徐百户要是不回中原,可以在这里当个土著头领了。” 徐石头嘴角一抽,苦笑不止。 他们无法和土人勾通,徐石头也不想多杀人,他先把齐王家属都救了,然后把土人都赶到北面一处山脚下。 那边有很多山洞,近两百土人男女老幼,都惊恐的缩在北面山脚边,看着如狼似虎的五个明军。 其间那火焰一直在烧,天气也慢慢黑下来。 徐石头让李旺财带着那条狗沿原路回去,看看李重厚他们,这边保持着浓烟一直在有。 他在指派任务的时候,有个土人长者,大着胆子过来,向他指手划脚说了一番话。 徐石头对着他指手划脚说了几句,然后两人面面相觑,相互没听懂对方想表达什么。 老徐头想了想,冲过去连推带撞的,把土人们一个个逼进洞里。 土人好像明白了,纷纷退回洞中。 于是近两百个土人,分别挤进了几十洞里。 约半个时辰不到,两只小狗欢快的声音响了起来。 后面的大头和前面的旺财又碰面了,世子朱贤烻终于见到了家人,他激动的不能自已,对徐石头千恩万谢。 徐石头感觉有点像做梦。 几年前,像朱贤烻这样的宗室,还是他遥不可及的大人物,现在却对他又哭又拜。 他脑子里突然有个想法,若是不回去,在这里当个土王也好。 但下一刻,他赶紧摇了摇头。 还是得回家,家里的婆娘和两个儿子好久没见了。 天黑之后,徐石头选择睡在一栋木石结构的小房子里,里面虽然还是比较简陋,但至少像汉人,不像土著。 他准备把几个兄弟叫到一起讨论了下,这些土人之前还用过明军的弓,应该见过朱棣的人马。 他们几个人就打夸了这几百人,朱棣手上有上万人,肯定能在这里称王称霸。 明天要想个办法和土人交流,问问他们朱棣在哪。 但等了片刻后,吕大山还没来。 “大山呢?”徐石头奇怪道。 李旺财愣了下:“特娘的,不会是玩小娘去了,他刚和我说这些土人婆娘很有意思。” “。。”几人。 “身上一股味道,俺都受不了。”有人叫道:“估计从来不洗澡的。” “又不是蒙古人,这边到处是水,怎么会不洗澡。” 几人哈哈的开始议论起来。 吕大山果然是玩小娘去了,回来的时候还一脸意尤未尽的表情。 但被几人取笑了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徐石头召集土人,然后双方又是一阵手指乱划,对牛弹琴,划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徐石头还专门把当天夺回来的弓拿在手上,不停的指着弓,对面依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特吗的。”徐石头有点恼火,走到边上,一脚想把一块小石头给踢飞。 “啊”下一刻他哇哇大叫,抱起脚来。 四周众人一片惊慌。 明军众人也纷纷看过来。 徐石头气急败坏把那黑黑的石头拣起来,入手就感觉比较厚沉,不像石头。 他惊讶的拿在手上,轻轻抹去上面的一层黑灰,下一刻,一片金黄色的金属光泽出现在他面前。 “这啥玩意?”徐石头奇怪道,接着转身大叫:“把朱贤烻叫过来。” 等朱贤烻到后,拿到手上一看,就惊叫:“金子?” 这就是后世所谓的狗头金了,直接一大块黄金。 “嘶”明军们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一脸不可思议。 “呀呀呀呀”对面有个年长的土著见他们围着这块狗头金在说话,突然叫了起来,接着指着狗头金又笔划着。 “还有,你是说还有?”徐石头激动道:“在哪,在哪,带我们去看看。” 那土著转就走,众人赶紧跟上。 土著直接往其中一个山洞走。 山洞是他们慢慢挖出来的,看的出住在这里好多年了。 前面走进去还看不出什么,等走进去大概十几步后,墙壁上出现淡淡的金色。 “金矿,金矿,这是金矿。”朱贤烻兴奋叫道。 “特娘的。”徐石头破口大骂,现在倒底还回不回家啊? —— “扑通。”一个瘦小的身影轰然倒地。 “哇”朱瞻基抱着脸就大哭起来。 四周一片笑声,张氏赶紧上前扶起儿子。 “吱吱吱”前面不远处,一个奇怪的动物张牙舞爪,向朱瞻基示威。 这是大明朝从来没有过的动物,明明有四支脚,却仅靠前两只站立。 刚刚就是它直接ko了朱瞻基。 这就是大澳特有的袋鼠。 嗖嗖嗖,那袋鼠双拳当空挥动几下,凶狠的瞪着朱瞻基,接着猛的一个转身,噔噔噔,很快跑的不见踪影。 朱瞻基脸上被打了个熊猫眼,正在母亲怀里大哭。 “母亲,我,我只是想喂它吃东西,为何要打我,它一点都不可爱。”朱瞻基向母亲哭诉。 “袋鼠可能以为你和他玩,以后可别离他太近。”张氏好声轻说儿子。 “母亲,这种袋鼠能吃吗?”朱瞻基又问。 “这——”张氏被问的愣:“你二叔可没说。” “孩儿要吃袋鼠。”朱瞻基咬牙道。 四周又是一片笑声。 张氏脸色一正,沉声道:“如果因为有袋鼠打过你,你就要吃袋鼠,那你和一些睚眦必报的恶徒有什么区别?” “父王不是说,咱们食物不够了吗?”朱瞻基道:“为何不能吃?” 张氏没有再说,只是表情变的难受起来。 刚刚还大笑的,围在她身后的宦官和宫女们,突然一个个也笑不出了。 大伙脸色都很沉重,因为确实粮食越来越不够。 此时距离她们身后两三里外,大量的明和土人正在建造城墙。 这里就是朱棣新建的燕城。 朱棣的人上岸后,一直往东南方向去,前后走了一个多月,来到后世的维多利亚州所在。 维多利亚州东北部是峰峦耸立的山区,海拔多在1000米至2000米之间,东南部分布着广袤的森林,还有众多的岩洞和湖泊,西部是广阔的丘陵、草原,素有“花园之州”的美誉,被称为“澳洲缩影”,是后世澳大利亚传统经济大州,也是澳大利亚人口最密集、工业化程度最高、农牧业生产最为发达的一个州。 朱棣这个地方也是精挑细选,东北部有山区,东南有森林和湖泊,西部就是他们所在,全是丘陆和草原。 这边有山有水有草原,朱棣选择在这里筑城,并取名为燕城,以确立自己的地位和名份。 明人到后,先征服四周的土人,将土人劳役,然后监督他们就地采取山石,用来建城。 因为采集山石困难重重,从去年九月到现在七月,快一年时间过去了,燕城最外围的墙基都没有完全做好。 当然,燕城的规模也远远不如北平,朱棣设计的周长只有十里,约北平一半左右。 看现在的进度,仅城基就要两年左右,也未必能建好。 “把高煦的东西拿过来。”此时朱棣正站在一处山头,身边跟着一些文武心腹。 太子朱高炽远远在后面,和以前在中原时的态度已经完全不同,关键是朱高炽瘦了很多,现在的身材隐隐有点向朱高煦和朱棣靠拢。 这不知道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此时金忠拿着一叠羊皮纸递了过去。 朱棣接过羊皮纸,左右翻了翻,上面全是朱高煦亲自写的东西。 他不由心中微微有点异样,当初朝廷大军把他们送来后,立刻转身走了,朱棣还以任他们自生自灭,后来金忠才说,郑和临走前,给了他一本小本子,是皇帝朱高煦写给朱棣的。 “高煦说这边盛前金矿银矿铁矿,俺们来了快一年,什么矿都没找到,工具坏了这么多,以后如何修理,长此以往,耕田都无法继续。” 朱棣现在最关心的是耕田。 他选的地方是后世的农牧业最发达的地方,即适合牧畜,又适合屯田,可惜他们屯田技术实在不行,今年产量并不好。 “大王。”徐理这时沉声道:“咱们用了建城的人最好少点,大量的人力,要用在屯田和捕猎、打渔上。”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活下去。 朱高煦让他在靠近海边先建第一个城,朝廷可以补给和联系,朱棣完全不听,因为怕自己城建好后,朝廷会派人来攻夺,直所以接带着人深入内腹。 现在他们就缺少水产,也不能自己晒盐,更不会得到朝廷的补给,困难重重。 此时朱棣抬头,看向远处。 只见前面密密麻麻,全是各种人影在忙碌。 要活下去啊,朱棣终于又感觉到自己错了。 第467章 大王要放弃世子了? 朱棣手上接近有两万多人,其中土人约有一千多,方圆百里内的土人要么被杀,要么被抓,基本被清空。 他把人分成三批,一批包括土人都负责建城,一批专门建他们自己的居房,还有一批专门屯田和打猎。 因为当过皇帝,朱棣一心想建个大城,所以投入燕城的人力最多。 现在将近一年下来,朱棣知道自己又错了,没听朱高煦当年的话。 当初应该先在海边建个小城,然后努力屯田存粮,先保证有足够的粮食,再想着其他事。 他本末倒置,全力在建城上,不但建城进展较慢,粮食有点供应不上。 最近朱棣已经要求降低妇人和儿童的供给,优先保证青壮和劳力。 但这样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屯好田。 “我们现在有多少田了?”朱棣这时问。 金忠道:“八千四百亩。” “多少田能够用?”朱棣又问。 “最少要五万亩。”金忠道。 “要这么多?”朱棣虽然当过皇帝,但对农事真的不是很清楚。 金忠道:“以每亩两石计,一亩田可以养一个人。” “咱们两万多人,估计要两万五千亩是最低要求。” “但要考虑到失收欠收,还要存粮,还有人口的增长,咱们最低要保证能五万亩在手。” 他们两万多人到了大澳后,当地很多环境恶劣,人员也不停的有伤亡,但是人口却不见少。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带着家属,大伙没事就生孩子,即使受制于医疗条件,存活率远远不如后世,但人口居然出现缓慢的增长。 当然,这边天气良好,温度适宜,也保证了新生儿的存活率,甚至能保障他们良好的生存条件。 只要不轻易踏足更远的山林深林,不出现少量人员去挑衅大量土人的事,他们的人口,只会越来越多。 “从建城中分出五千人,专门屯田。”朱棣这时终于改正错误,准备加强屯田。 在之前,他是依靠大量的人马出去打猎,获得收获。 但现在,方圆几十里内,已经很难打到猎物。 当天朱棣和诸文武商量了下,决定加强屯田,减少建城人数,只要先建好屋房,有个地方可以睡觉,后期在外围慢慢建城。 “薛禄。” “末将在。”薛禄抱拳道。 “明天你带个千人队,继续往东北部去,俺看到东北部好多高山,应该有不少野兽和土人。” “喏。” “土人尽量抓活的,可以用来干活。” “末将明白。” 朱棣这时转向金忠:“和他们沟通的怎么样?” 金忠苦笑:“请大王再给臣一点时间。” 朱棣要他学会和土人沟通,但金忠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朱棣只能点头,然后又道:“刘荣。” “末将在。” “你带两百人,和部份工匠往东走二十天,看看有没有矿,高煦说这里是坐在矿车上的地方,俺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过矿,这次你们走远点,到处转转。” “喏。” 一番吩附之后,朱棣解散了人群。 他走到高处,四下打量着,突然就看到了长子朱高炽。 朱高炽自从到了大澳后就不怎么理朱棣,因为朱高炽已经无欲无求了。 但高炽到了这里快一年后,体重急剧下降,最近这体形越来越像朱棣和朱高煦,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朱棣为他高兴,但朱高炽好像一点都不高兴。 儿子和他渐行渐远,而他偏偏现在只有一个儿子。 他想了想,暗暗长叹一声,走下高处,慢慢往朱高炽那边去。 朱高炽正和原户部郎中鲁锡之聊天。 鲁锡之做过北平府下面的县令,当初也是做为燕王亲随被流放到这里。 鲁锡之略懂农事,现在大澳的农业技术指导就是他。 不过去年好像种的不行,鲁锡之最近在和朱高炽一起研究,是不是播种的时间不对。 因为大澳的天气与大明不一样,这边又比大澳南部温度略高,鲁锡之以为,可以和交趾或广东学习,试种两季稻。 但朱高炽认为,二弟朱高煦在留言中,说这边种小麦更好。 两人正在讨论这事,朱棣过来了。 “咳咳”朱棣在后面轻轻咳了几声。 “拜见大王。”鲁锡之转身,先拜见了朱棣,然后心领神会,向朱高炽告退。 “父王。”朱高炽淡淡的叫了声。 他原本想叫父亲,因为父亲王爵已经被高煦剥夺了,不过自从到了大澳后,大伙又叫起了大王,他也没办法。 场中很快只有父子两人。 朱棣皱眉看着儿子,缓缓道:“高炽还在记恨俺?” “儿臣不敢,儿臣没有。”朱高炽的回答都很敷衍。 朱棣心中很不高兴,但还是忍着:“当天高煦带兵破了北平城,俺也是为形势所逼。” “俺说后悔,并不是后悔把太子之位给高炽。” “俺是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把高煦留在京师,那他是神仙都没有办法造反。 朱棣这话也是考虑了很久才说出来。 因为最近一年,确实感受到朱高炽和自己越来越疏远。 “父王不用后悔。”朱高炾叹气道:“世事如棋,变化莫测,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儿臣想通了,或许一切都是天意,这都是上天早就注定的。” “父王即使当初把高煦留在京师,说不定他还会来次玄武门之变。” “以前的事,儿臣实在不想再提。” “咱们现在,还是想着如何活下去。” 朱高炽这意思也很明显,你别忽悠我了,咱父子门清,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后悔,你自己有数,咱们还是不说以前的事。 朱高炽敢肯定,父王朱棣心里,是后悔当初立自己为太子和世子的。 朱棣表情有点尴尬,以前忽悠朱高喣忽悠习惯了,没想到世子不吃这套。 他脸色有点发红,仔细想了想后,伸手搂起朱高炽的双臂,语重心长的道:“高炽说的对,以前的事俺们就不要再计较,现在一切往后看。” “当务之急,还是同心协力,带着大家活下去。” 父子俩说了会话,相互都不是很满意,因为有面和心不和的趋势。 朱棣黑着脸回到自己房中。 他的房子是第一批搭建,主材料是木头,同一批很多房子都是匆匆搭建,他身为大王还好点,有些房子遇到雨天都会漏,然后再补。 回到房中没多久,朱棣就叫来侯显。 “今天晚上,召王氏--让她准备下。” “奴婢知道了。”侯显缓缓退出去。 王氏是永乐初年进宫,苏州吴县人,因从容委婉行事,能体会上意,所以得到徐皇后的喜欢,协且徐皇后管理后宫事务,连朱棣对她也很看重,后来被封为贵妃。 徐皇后死后,朱棣更加的倚仗她。 但在历史上,朱棣没和徐皇后之外的妃子生下子女。 等侯显找到王氏后,便小声道:“请王妃今晚准备下,大王可能想要——”侯显说到一半便停下。 王氏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臣妾明白了。” 燕王要准备和她生孩子,原历史王氏跟了燕王十几年,都没生下一子半女,这会真是激动万分。 哪个女人不想有个孩子。 侯显这时又道:“奴婢等会去找杨太医,请他再想想办法,做足准备。” 到时,必能怀下龙子。 “有劳侯公公,多谢侯公公。”王氏激动无比。 侯显说完便退出王氏的屋子,站在门外,还能看到远处的世子朱高炽,他忍不住暗暗摇头,大王似乎想要放弃世子?还来的及吗? 侯显不认为,朱棣还能一定把新的王子培养长大。 —— 轰。 一声巨响,靶场上一个巨大的靶子被轰出无数个洞孔。 朱高煦略有满意的点点头:“还不错,距离三十步能有这样的效果。” 说罢向火器局大匠头杨元锋道:“换甲试试。” 杨元锋向后一挥手,很多人拿着陈旧的皮甲,锁甲走到前面,然后固定在靶子上。 现场诸多文武都站在皇帝身后。 今天火器局试射散弹,很多京师的文武都被皇帝叫过来看现场。 说实话,文官们原来对这种都不感兴趣。 但在这个月初(洪熙二年十一月)皇帝说了,以后年终看朝廷在海外的扩张,和掠夺,来决定发多少年终奖。 顿时满朝文官都对军械武备开始看重起来。 此时前面在装弹和装甲,后面的文武都在议论,有人认为这距离太近。 火炮距离目标才三十步,如果对战中,对方几息时间就能冲上来。 但也有人道,散弹面积较大,一炮轰下去,前面五十步内,几乎不能站人。 牺牲了射程,就是得到了大面积的伤害。 因为无数的铁片铁钉飞出来时,就只会朝四面八方扩散,无法飞的太远。 工匠们不便的改进,试来试去,受限这个时代的技术,有效杀伤距离,还是在五十步内。 最好的杀伤距离,就是二十步到三十步。 距离是有点短,但胜在杀伤面积大,刚刚的一炮,覆盖了前面五十步内的范围,其中中间三十步遭到沉重的打击,两侧各十步,稍微差了点。 “打步营不错。”孟善这时对身边的李景隆道:“这一炮下去,得死伤一大片。” 李景隆抚着自己的美须,一副很经验的口气:“还得看对方着甲率,仅这些铁片铁钉,若是穿上铁甲扎甲,效果怕是不行。” “关键射程还是短,这一炮打完,步营就冲上来了。” “守城用啊。”孟善道。 “。。”李景隆脸上瞬息通红。 (本章完) 第468章 灭国之战? 看完了火器局的散弹试射后,朱高煦又带着少数人去了工部,看了最新的武钢车。 朱高煦把武钢车打造成四轮车厢,每辆车配两匹马骡拉运,车厢里装载物资补给,后面还能拖着火炮。 战时,每辆车配八匹马,七个人。 有两匹马先拉,驱使人员一名,另六人分骑六匹马,每走一段路,用其中两匹更换前面拉车的马,从而保持运马的体力,运道路不便时,马上的人还可以下来推车推炮。 这七人里,炮兵四人,辅兵三人。 到时整个队伍配置为,一门可以用来野战的火炮,一辆四轮武钢车,车上装有一石粮米,可供七人约半个月食用,部分火药,十枚炮弹。 车里总重约三百多斤,视战役需求,还可以加一石粮,或十枚炮弹和火药。 此时明军中最小的火炮,已经降到三百斤重,但射程近,威力不大,用于野战,显然还是不够。 朱高煦需要更轻更大的火炮,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打造铜炮,将来的目标是打造钢炮。 但铜炮更贵,大明现在也比较缺铜。 当天朱高煦转了几个地方,回来的路上,感觉大明军工在自己手上发展的还太慢。 主要是他刚登基这两年,精力都在赚钱和改制上面,加上现在技术有限,自己也不是专家,所以进度缓慢。 明年的目标,是造出小型铜炮和钢炮,降低野战炮重量,提高射程。 从密度上看,铜显然超过铁,钢和铁相近。 但为什么用铜和钢能降低炮的重量,就是因为可以减少炮壁的厚度。 铁炮质量最差,炮壁也需要最厚。 如果换成钢,相同的射程条件下炮壁可以削弱很多,重量自然就轻了。 回去的路上,朱高煦想,用钢和铜造炮成本极大,只能二选一。 要么用铜,要么用钢,专心干一件事,降低成本。 最后朱高煦把工部尚书吕震叫到身边,和他聊了聊练钢的事。 现在大明用的还是灌钢术,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一直到要三百多年后,才被欧洲的坩埚制钢法超越。 朱高煦当然不知道坩埚制钢法,只是让吕震明年在工部多弄几个大铁炉,多准备钢材,朱高煦想知道,大明现在开足马力,一年能炼多少钢。 吕震一口答应。 第二天朝会刚结束,礼部尚书宋礼就匆匆追进华盖殿。 他刚刚有件事没敢在朝会上说,也没上奏本,直接追到华盖殿,向皇上亲口说。 “东本国决定,从明年起,中断与我大明贸易,两国不得通商,我朝不能再去东本国。”宋礼低着头,不敢看皇帝,瑟瑟发抖。 因为他感觉,皇帝恐怕又想打仗了。 “砰”朱高煦重重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上次足利义满病死,东本迁使来拜,送了大量的贡品,皇帝回礼极少,被宋礼认为抠门。 所以东本国中断贸易,在很多大臣眼里,都觉的是皇帝抠门引起来的。 事实上,自从足利义满死后,其子足利义持成为室町幕府第四位将军,东本国就一改以往足利义满开放的政策,恢复了“武家政权”在政治上的特色,变得十分保守。 原历史明成祖时期,足利义持就直接中断了与大明的贸易,只是时间比现在往后延了几年而已。 而这次大明皇帝的回赐,远远没有达到足利义持心中的目标,他感觉到明人在羞辱自己,于是提前两年中断与大明贸易,并要求,明人明船,不得前往东本。 朱高煦脸色铁青的坐在御座上,仅过了几个呼吸,立马道:“把户部夏原吉叫来。” 这会刚散朝,夏原吉也没走远,马上有宦官小跑出去。 半刻钟不到,夏原吉被叫了回来。 夏原吉一脸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进来后就看着皇帝。 皇帝面无表情在考虑什么,华盖殿里一片安静,批奏本的内阁秘书们大气也不敢喘,所有人感觉到皇帝非常震怒。 大伙有点不理解。 上次北元杀了明使,皇帝都没这么生气,这次东本国只是中断贸易,何必气成这样? 东本与大明的交易中断,损失最大的是东本,大明现在打通南洋,影响堪小。 在足足沉默了半分钟左右,朱高煦沉声道:“郑和与杨立山的船队现在大概到哪了?” 四周一片安静。 数息后,杨博缓缓起身:“回陛上,六月收到奏本,他们当时在暹罗海岸。” 约半年前还在暹罗,现在应该在回程的路上。 夏原吉还是一脸不明所以。 这时皇帝开口了:“户部准备十五万人半年的粮草,征调水师船只,准备明春攻伐东本。” 夏原吉当即脸色大变:“陛下,休养生息啊。”差点跳起来。 皇帝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召盛庸、盛坚、陶得贵进宫。” 夏原吉呆呆站在原地,看着皇帝远处,心中知道此事已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无奈的长叹,抬头看到宋礼时,宋礼也正对着他苦笑。 “宋部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东本国取消与我朝贸易--”宋礼简单说了下。 夏原吉目瞪口呆:“就这么点小事?” 北元杀了明使,皇帝也没动兵啊。 “哎。”宋礼点点头。 至于吗?夏原吉无语道。 但皇帝好像铁了心这么干。 盛庸是黄海总兵官,一直在淮安练兵,盛坚是江南都指挥使,陶得贵是松江水师,金山卫指挥使。 三人距离京师都挺近的,五天不到,最远的陶得贵也来到京师。 皇帝在武英殿召见他们。 此时皇帝要发兵十五万远征东本的消息已经传的全国皆知,户部也在加紧调派粮草和船队。 盛庸看到皇帝简直大喜,因为终于又可以打仗了。 讨逆战结束后到现在足足有两年多他没有打过仗,一直在淮安练兵。 皇帝早些年说要占济州岛,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盛庸还是比较心急的。 等三人到了武英殿内,皇帝在地面上,早就布置了好两个沙盘,稍微看下地形,他们就知道其中一个是东本国,但另一个就不知道了。 “来,都过来。”三人还没来的及叩见皇帝,就被皇帝叫到身前。 “这个叫济州岛,高丽在上面设立济州牧。” “济州牧还是元朝时设立,后来归我大明,但太祖不要,白送给了高丽国。” “上面气侯极好,有大量牧草,能养战马数万匹,高丽向我朝进贡的战马,就是上面养的。” 三人认真听着,表情各异。 “朕对外称十五万大军,其实只想动用一万五千兵马,加一些其他人员。” “陶得贵水师和部份京师船只负责运送,到了东本国后,盛庸指挥。” “盛坚抽调江南三卫,交由盛庸。”这边身为总兵官的盛庸却没有部下直属兵马,与永乐时截然不同。 “臣遵旨。” 盛坚和陶得贵纷纷点头。 皇帝简单而明了,上来就把三人分工明确。 此战只想动员三个卫,一万五千多人。 其中盛坚江南都司出三个卫,陶得贵水师负责运送。 先运到济州岛,向高丽借地。 济州岛距离东本很近,明军可补给和休养。 这个方法,和当年元朝伐日是一样的。 元朝当年在济州岛设水师驻地,训练水师,然后征伐东本,只是遇到两次神风,加上高丽人造的船不好,因而大败。 朱高煦沿用元朝的方略,元朝的方略不是不好,只是运气不好,统兵无方。 “来这边。”朱高煦简单说完又换了个地图。 “这是东本国岛根县,上岸不远处有个石见银山,你们的船队直接在岛根县上岸,夺取石见银山,石见银山盛产铜矿和白银。” “占据之后,控制掠夺当地民夫和工人,继续为我们采矿。” “同时在石见银山附近驱使当地民夫建造防御工事,守住银山。” “以守为主,无论如何不得往外进攻,只要占据银山,为我们源源不断的采来银矿和铜矿即可。” “朝廷会从海上,给你们兵力和粮草的支援。” 朱高煦现在不打算大举入侵东本国,因为可能打成国与国之间的巨大战役。 现在他还是想休养生息,所以投入的兵力不会太多。 此战举兵一万五千多人,三个卫。 以占领固守石见银山为主,然后为大明掠夺东本的财富。 以此时明军的武器装备和实力,只要想守住,东本国就是举国之兵来攻,也只会惨败而回。 而足利义持,会因为他的傲慢,付出惨痛的代价。 明军的大船和火炮,会教他做人的道理。 盛庸三人回去之后,整个大明帝国的机器就运转起来。 江南抽调大河卫、仪真卫、镇海卫三卫兵马到松江县集合,金山卫的水师船只加上户部在京师附近征召的船只,共五百余船进行运输。 从十一月底开始,大量的火炮、火药,粮食和人员,先一船船运往济州岛。 高丽国王李芳远听闻明朝要远征东本,简直举双手双脚支持。 因为足利义持上台后,与高丽关系也极恶,还取消了和高丽的贸易。 济州岛直接为明军建造休息和补给所在,并全力支持粮草,明军也不白要,用高丽需要的物资购换。 此后在松江一带,从洪熙二年到洪熙三年三月,明军的船来来往往,没有停过。 一船船的物资运到济州岛。 朱高煦现在用实际操作告诉别人,为什么打仗说是要打后勤。 他的一万五千兵马还在集合,前三四个月里,明廷已经来往济州五次,运了一千多船的物资和人员到济州。 此时从松江到济州大约十几天一个来回,明人运送的物资堆积如山,据说高丽人看了之后差点晕厥。 有人上报说,明人把整个国家都搬到济州来了。 洪熙三年三月初,盛庸随着第一批兵马,来到济州岛,看到明军堆积如山的物资时,盛庸也是目瞪口呆,很多东西,若不是出发前皇帝和他说了下,他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打一场一万五千人的小战役,简直就是准备打灭国之战。 即便当初还是汉王的朱高煦准备集中人马和物资在湖广与明纣王决战,盛庸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物资。 此战,恐怕耗费不小?盛庸暗暗琢磨着。 第469章 傻子才和你单挑 元朝当年在济州岛设牧马场,还有太仆寺、宣徽院、中政院、资政院等皇家机构,到元末时,元顺帝也曾一度有过退居济州岛的打算,最终也没有成行。 元朝灭亡后,当时还有三万多战马在济州岛,高丽和明朝为了这三万多战马交涉的很久,老朱要高丽恭愍王把战马送到太仓,高丽恭愍王说海路难行,不愿意,老朱又让他从陆路运送,从定辽卫送到京师,高丽恭愍王又找借口,中间还两次斩了明使。 老朱一度大怒,还打算对济州岛用兵,但最后还是放弃。 此后,这个元朝曾经的巨大马场,变成了高丽所有。 盛庸到了济州岛后,就在元军训练水师的东北侧登陆。 这边每天船来船往,大明无数船只来回两地,运送物资。 码头边上堆积了大量的物资,因为物资太多,都来不及搬运。 先到了一批明军和工人们还是在加班加点,主要怕风暴和下雨。 皇帝出兵三个卫,前期余了物资外,还运来五千多民夫和五百多工匠。 民夫做为辅兵征招,每人每天二十文钱,当时在淮安附近招募,三天就招满了,报名无数。 因为以前明廷征召都是强制,哪有工钱。 此时普通百姓在外面打零工一天,最多能有十文钱算是不错。 朝廷说明了只发铜钱,不发宝钞,大伙报名非常积极。 工匠们工钱略高,每人每天三十文,其中大部份都是工部和户部自己的部门征召而来。 盛庸走在码边,看着堆积如山的物资,很多物资他都不认识,边走会边问。 他身边有工部侍郎李友直跟着。 李友直做为这次远征东本的后勤主管,负责明军的后勤供给。 “这箱子这么长,里面是啥?” “锄头,过去后,也要少量自己屯田,种点蔬菜,和粮食。” “这里面是啥?” “工兵铲,用来构建工事。” “这里面是啥?” “打磨石头用的,陛下说占据银山后,火炮还可以用石弹,就地取材,挖矿余下的石头,可以打磨成石弹。” “铁弹不是可以收回来重新用?” “也会有遗漏,总要做好准备。” 盛庸看了一圈,发现皇帝准备的很充分,从生活生产到战斗,基本啥都想到了。 攻上东本后,除了自己少量补给外,主要的补给由济州岛支援,依靠大明强大的水师,东本国是毫无办法。 但这还不是皇帝长久之计,皇帝将来,可能还会考虑以战养战,就地逼迫东本进行补给。 两天后,江南三都司的兵马纷纷来到济州,到三月底时,全军在济州集合完毕,加上农民工匠等,超过两万人。 四月初,又从大明来了数百艘船,与之前的五百多艘,组成一支上千船的庞大舰队,往岛根县去。 为盛庸他们带路的,居然还是一个东本人吉田。 那东本人汉语说的极好,自称父亲是明人,仰慕明朝。 皇帝答应他,事成之后,封其为县尉,到大明担任官员,吉田非常兴奋,并把自己改姓为赵,叫赵吉田。 明军在顺风季出发,第一批有水师一卫,加一卫步营,两千民夫,其余全是各种物资和粮草。 只用了四天,舰队就靠近岛根海域。 但就在接近东本国土时,远处一声炮响,海面上出现黑压压一片船队。 东本国早得知明军来范的消息,只是不知道明军会在那里登陆。 在明军越过高丽海峡之后,东本国一直监视着,并调集全国水师前来堵截。 双方在岛根附近接触,明军船队一千左右,东本国大小船只三千六百。 这几乎是足利义持所能调集的所有船只。 这会他能完全控制的地方,还没法到全国各地。 但东本国船小,三倍明军的船只在海面上铺开,所占地方还不如明军大。 水师指挥陶得贵一声令下,明军战船按队例分开。 砰砰砰,现场很快响起火炮的声音。 东本国期望的神风没有再出现。 四月初六,明军在海上大败东本国,明军船大炮多,东本国连炮都没几门,有的炮也打不到明军,完全要靠接弦近战。 但他们连靠近明军战船的机会都没有。 明军几乎毫发无损,击沉击伤东本数百艘船。 双方从四月初六上午,打到初七下午,一天一夜后,东本国惨败而退。 初七晚上,东本水师想用小船偷偷靠近火攻。 可明军早有准备,又重创东本水师。 原本足利义持还是相当自负,没把明廷放在眼里,但明军用舰队和火炮,狠狠的教训了他们,自此,在海上,东本国的水师完全放弃,不敢再与明军交锋。 初八凌晨,明军第一批人马在岛根登陆。 此时东本国才知道明军的登陆方向,各地军队正陆续向岛根集合。 初八辰时一刻。 “卡察卡察”盛庸的靴子踩在沙滩上,发出卡卡察的声音,他弯腰低头,从地上拣了几块石头,发现海边到处都是碎石。 站在海边,抬头就能看到远处的石见银山。 “地图呢。”盛庸这时往后挥手。 有亲兵马上递过来最新的当地地图。 去年朱高煦接见高丽使者的时候就让毛信的锦衣卫开始在东本国收集地图,其中石见银山附近更是重中之重,显然那时就已经准备攻伐事宜。 盛庸把地图拿到手上,登陆位置没错,距离石见银山直线距离为二十里左右,非常之近。 现在正是辰时,除了下船和卸货需要时间,兵马立刻出马,上午就能进入银山。 虽然第一批只来了一个卫,但东本国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登陆,所以东本国的大军短时间也不可能到。 “留一千人驻守,帮忙搬运物货,其余兵马,立刻集合,准备出发。” 盛庸一条条命令下去,大河卫指挥使冯东上前询问:“安国公,要不要带火炮?” “有马骡下船没?”盛庸问。 冯东往后看看,这边登陆比较慢,还有大量的船在远处,他们随船从济州高丽人那要了五百匹马骡,到现在一匹没下来。 “没有马骡不好带。”盛庸道:“但上面据说有少量守军,带两门最轻的炮。” “喏。” 盛庸下船后就点了四千兵马,带了两门炮,轮流让人推拉。 一路行军往石见银山。 到午时一刻时,前锋已经到了石见山下。 石见银山在1309年(延庆2年)时就有开采记录,但大规模开采还是到1526年,即两百多年后。 现在石见银山归石见国主,但四周有很多同样的小国,包括周防国,长门国、安艺国、出云国等,几个国家为了石见银山都打来打去。 此时石见银山产银不多,都是小规模采挖,但各国也是争势不停。 石见国在银山四周建了堡垒,以为防护,整个山上驻军大概三四百人。 明军到山下后,盛庸也是一愣。 只见对面山脚下,三四百石见国兵马正乱哄哄的站在一起,所有人拿着兵器,远远看着明军,看起来没什么纪律。 盛庸抬头看到远处有座城堡,东本国兵马不去守城,跑出来和他们野战? 就在他莫名奇妙时。 对面有个将领模样走出来,盛庸身边立刻有人准备拉弓。 “等等。”盛庸听皇帝说过,这个民族很奇怪,讲什么武士精神,当即下令先等等,看看他要说什么。 那将领慢慢走到盛庸二十步内,叽叽瓜瓜说了一通。 赵吉田立刻向盛庸翻译:“对面是石见国松本鹤,要求与明军将领单挑,你们输了,就立刻撤兵。” “。。”盛庸。 傻子才和你单挑,照你们这样打,我得让陛下过来,盛庸向后一挥手:“射箭。” 崩,空中一阵崩响。 嗖嗖嗖,至少二十几支箭飞了过去,当场就把那东本国将领射成了马峰窝。 对面东本国兵马哇哇大叫,纷纷破口大骂明人没有武德。 “杀,一个不留。”盛庸再一挥手,明军像潮水般的涌去。 东本人也不惧,纷纷拔刀冲上。 不过东本人遇到明军算是倒霉了。 明军弓箭挺多,双方还没遭遇,崩崩崩,空中一阵爆响,箭如雨下。 东本人也同时射箭反击,但远远不如明军箭多。 明军一波箭雨过去,对面几乎没有能站着的人。 这就是人多的好处,明军弓箭手都比东本国兵马多。 这战打的毫无难度,简直是盛庸从军以来最容易的战事。 等打扫战场时发现东本人衣甲不齐,很多人连甲具防护都没有。 盛庸对守住石见银山的信心变的更大。 下午时分,明军进入石见银山,守军几乎全部被团灭,明军分守四角,占据东本的城堡,然后立刻加固,并从海岸上开始运送火炮。 此时盛庸也发现,石见银山还没有大规模开采,现场的工人才一千多人,远远没到后世几万人的规模。 按皇帝的战略,盛庸派兵搜索方圆五十里内,抓捕一切看到的东本人,没收东本人的粮食和财产,全部集中到石见银山,并征为民夫,进行开采银矿。 石见国内,顿时到处鸡飞狗跳,大量的百姓被明军抓捕到银山,成为劳工。 (本章完) 第470章 到处烽火 洪熙三年三月,盛庸还在前往东本的路上,朱高煦接到了来自南洋的奏报。 退役百户徐石头,护送齐王一家到大澳后,没有找到朱棣。 但找到了一个金矿。 徐石头思来想去,重新上船,回到旧港,同时向朝廷奏报,齐王一家,也被带回旧港。 因为他如果在大澳寻找朱棣,恐怕粮草不济。 张辅得到消息后,先把齐王一家安顿在旧港,同时快船飞报京师。 朱高煦拿着奏报,一脸郁闷。 朱棣没按他的设想在海边建城,而是深入内腹,显然是惧怕朱高煦。 但朱棣带着两万多人进入内腹,补给就是个问题,联系更是个问题。 大澳这么大,按现在的通讯和移动方式,以后想找到朱棣就难了。 朱高煦现在正在攻伐东本,对大澳这么远的金矿并没什么多大兴趣,因为开采的成本极大,需要运用大量的民夫和工匠。 但这样的地方,肯定还是要占住的。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自己再派人去占大澳的金矿,然后不断的移民,若干年后,大澳会不会出现两股势力,即朱棣的,和自己的? 大澳现在没功夫管,但也不能放弃? “传旨张辅。”朱高煦很快做了决定。 “在大澳金矿所在盆地边上,设大金所,兵员一千一百二十人,运火炮二十门。” “每年与旧港轮换。” “大金所负责捉捕四周土著,先建城,再挖矿。” 朱高煦决定在金矿边上先建个小型的卫城,然后再运个几十门炮过去,做好防守。 这道旨意刚刚发出去没多久,兵部尚书刘俊和通政司使朱浚匆匆来到皇城求见皇帝。 “甘肃都指挥司何福急报,嘉峪关外,发现大股蕃骑,何福派人出关查探,凝是帖木儿的骑兵。” 朱高煦还是第一次听到帖木儿帝国的消息,他连忙招了几个比较了解帖木儿帝国的人来询问,其中有个叫纪铭的礼部郎中,在永乐初出使过帖木儿帝国,当时还在那看到到过寄居的本雅失里。 纪铭向皇帝介绍了一下帖木儿帝国,又言,讨逆战前,宋晟就上报朝廷,帖木儿准备大举伐明,集中八十万兵马东征,但在东征的路上,帖木儿死了,所以就没到明朝来。 “这是又东征了?”朱高煦非常郁闷,他还想好好的休养生息,没想到帖木儿帝国居然打上门了,而且他刚刚准备对东本作战,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让何福再探,一定要知道帖木儿的意图,查探他们有多少兵马。”朱高煦一面下命令,一面脑子里飞快盘旋,如果真的又要打仗,该动员多少兵马?要不要御驾亲征。 但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陆续有急报从三个方向传到帝国京师。 南洋诸国联合起来,于二月攻打旧港明军,这是张辅在奏报发现金矿之后没多久又报上来的,但张辅言,当时明军以强大的水师和火炮,把南洋联军打的溃败,但没有追击,张辅请奏皇帝陛下,下步该如何。 与此同时,第二次下西洋的郑和正好来到旧港,张辅请他暂停等皇帝旨意。 除了南洋,辽东总兵官平安来报,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大举入侵,派兵袭扰明军长春城。 明军的长春城还没完全建好,北元举兵数万来攻打,平安正与此对恃,等皇帝命令。 洪熙元年和二年大明还是一派平静和安祥,没想到刚刚进入洪熙三年,大明四周遍地烽火。 先是明朝举后东征,大军前脚刚走,北元和南洋同时来攻的消息传到,接着是帖木儿的入侵。 何福在几天后又来报,帖木儿大军前锋十万来到嘉峪关外,打了一天没打下,转而东进,绕过嘉峪关,往大明西北部去,估计会沿着长城在外面绕。 大明在此时的长城连绵上千里,从嘉峪关一直到贺兰山。 如果何福没猜错,帖木儿大军要么从甘肃这边找地方破关而入,要么绕向大同附近。 后者要多走绕数千里,所以何福请皇帝陛下尽快布置。 三月中旬,朱高煦一道道旨意发向各处。 命郑和和杨立山的舰队,暂归张辅统帅,全力打击南洋各国。 驻守南洋的旧港都司,交趾都司、西贡都司三大都司兵马皆归镇南总兵官瞿能节制,张辅为副,从陆路和海路两路,分攻南洋各国。 具体做战事宜,由瞿能和张辅自已做主。 朱高煦只有一个要求:“告知瞿能和张辅,此战务必取胜,当不惜代价,用火炮和铁骑还有火油,狠狠的教训夷人。” 朱高煦在圣旨中提到火油,而南洋各国的很多建筑都是木制,可见此战,大明将夷平一切敌人,毫不留情。 命四川瞿陶领兵三万进入甘肃,支援何福,防备帖木儿,命山西陈文加强武备,预防帖木儿,命北平顾兴国,加强武备,随时支援山西。 朱高煦言,一旦有关被破,各地当坚壁清野,迁移百姓,退往重城。 帖木儿万里东征,很难攻破重城,更需要大量的粮食。 而在辽东总兵官平安那边,朱高煦只写了几字:“平安还有讨逆勇乎?” 平安接到圣旨,仰天狂笑,聚集兵马,准备迎战本雅失里。 一道道命令放往各地后,朱高煦揉了揉太阳穴。 登基以来,最近一个月是最忙的,三天两天召集各路官员,商讨对策。 所有文官都不希望打仗,但朱高煦认为,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但可以尽量压缩规模。 历史上明成祖北伐,每次动员五六十成人,还有十几二十万的民夫,劳师动众,有损国力。 现在朱高煦要尽量降低规模。 北元那边,由平安辽东总兵官自己应付,历史上丘福十万大军没打赢,是丘福的问题。 而且明军是攻,现在明军在自己地盘,北元来攻,平安就算大败,损失也不会太大,何况朱高煦相信平安的能力,更相信自己的兵马,远胜朱棣历史的明军。 南洋方向由瞿能和张辅应付,也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边各布政使司的收入,足以支撑那边的战事。 最大的问题,还是帖木儿长子阿哈鲁的东征。 大明西北到北方一线,数千里边关,你不知道阿哈鲁会选择在那破关。 朱高煦只能一边加强武备,准备兵马物资,同时静静的等着。 四月中旬的某天。 京军指挥使周虎来到武英殿外。 老远就看到皇帝在那挽弓。 等走近后,叭,朱高煦松手,一箭射中靶心。 “陛下还是神箭无敌。”周虎拍着马屁上前笑道。 朱高煦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把弓递给身后的钟显,然后伸了伸腰:“不行了不行了,年纪大了。” “陛下正值壮年呢,朝中上下武将,谁能是陛下对手。” 朱高煦脸色一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拍马屁。” “嘿嘿”周虎干笑,然后左右看看,鬼头鬼脑的压低声音:“陛下会御驾亲征吗?” 朱高煦犹豫了下,转头看看周虎:“怎么了,又想打仗了?” “这天天呆在皇城,人都快呆废了。”周虎叫道。 叫完感觉有点不对劲,赶紧闭嘴。 皇帝也不是天天呆在皇城里。 “臣不是说陛下,是臣,是臣废了。”周虎想想还是得补一句。 “朕也确实废了。”朱高煦长叹道:“最近一次骑马,还是四个月前。” “。。”周虎。 朱高煦要求也算比较严,禁军驻守皇城,还需每天起来轮流跑步。 皇帝有时会跟着他们跑,但最近半年,确实懒了。 人就是这样,在上位呆久了,很难克制和自律。 周虎从讨逆战进京到现在,每天都风雨无阻的锻练跑步,除非实在天气不好或大雨,所以身材保持的好,精神状态也不错。 朱高煦当初认识他的时候,可以随便打周虎,现在感觉自己可能都不是周虎对手了。 所以人啊,还是要自律。 “陛下神威,臣现在还记得,咱们和陈文几个人,都打不过陛下,陛下真仍天神下凡。” “呸,就你会拍马屁。”朱高煦笑道:“朕现在可不比以前了。” “陛下在臣心里,永远最强。”周虎继续拍。 朱高煦摇摇头,拍拍他肩膀:“走,陪朕走走。” 两人走在前面,钟显跟在后面。 “朕确实想御驾亲征。”朱高煦这时道:“不过还要看帖木儿在何处破关。” 如果是在甘肃,就太远了,皇帝不是很想去。 要是在大同附近,朱高煦到很有兴趣会会帖木儿 “陛下想动用多少兵马?”周虎兴奋的问。 “现在打仗和以前不一样,人多未必有用。”朱高煦笑道:“帖木儿也好,他儿子也好,打仗都是老一套,朕要亲征,动员十万兵马,三万民夫即可。” “会不会太少,听说阿哈鲁举国之兵上百万呢。”周虎惊道。 “才一打十而已,周指挥使你当年和朕在蓟州城下,两人迎战官军数十位,也没这么害怕啊。” “臣自然跟随陛下,一打一百也不会皱眉头。” “倒是希望他们能从大同破关。”朱高煦最后笑道。 第471章 决不能卑微的求和 石见银山大规模采挖要从1526年开始,前后经历了四百多年,巅峰期年产量一度占据全世界白银总产量的百分之三十,可以称之为世界第一银山。 除了白银,附近还陆续发现了黄铜矿、黄铁矿、方铅矿等各种矿产,可谓矿产丰富,在眼下白银稀少,和铜矿珍贵的情况下,石见银山的价值,变的更加的巨大。 四月初十,盛庸和李友直、冯东等人,牵着马,正在银山中仙山峰山顶艰难的爬行着。 这会银山矿脉还没有被发现,早期开发都是在仙山山顶,这里是露天银矿,非常容易开采,就是产量比较少,而且中国唐代就用的灰吹法精练术还没到东本,所以效率不高。 原历史要到1533年时,周防国大名大义内隆,才从大明学到灰吹法,改进了精练术,使白银产量大幅上升。 盛庸等人到了山顶后,一眼可见地面上全是银矿,到处都是矿坑,所以他们只能牵着马走,不敢骑在马上。 李友直眼都绿了,随便拣起一块看了看:“真是好矿,露天就能开采,东本国占据这样的银矿,居然没什么银子?” 盛庸哈哈一笑,用脚踢了踢:“陛下说东本国提练技术不好,要用咱们大明的技术。” 说罢他又道:“最重要的矿脉还没有找出来,这些不够咱们采的。” 历史上1526由东本国富商神屋寿祯发现的矿脉,但矿脉具体在哪,朱高煦肯定不知道,不过没关系,因为肯定在石见山上。 朱高煦在京师时考虑过,石见银山西面靠海,矿脉肯定不在靠海这边,在东南北三个方向中,应该接近早期开发的地方。 现在盛庸正好在东部的仙山山顶,盛庸来后,确定了早期开发的方向是东面,所以他此时决定:“召集所有工匠和东本国工匠,从东开始寻找矿脉,为了效率,咱们用炸药炸山。” “从这边开始?”李友直有些怀疑:“这边东本人都开采了上百年,也没找到矿脉。” “正因为开采了上百年,为我们打好了基础,先在东部找,找不到再从南部北部,西部这样轮流。” 盛庸做出决定后,明人立刻行动起来,沿着东部开始先挖出一个个深洞,然后埋下炸药。 轰轰轰,陆续的几天爆炸中,石见银山东部崩塌了大片,相比起东本人人工挖掘,明人的效率就高了很多,就是有点影响当地地貌。 到四月底时,寻找银矿脉还没有进展,但盛庸也不急,一面组织开采原先的露天银矿,一面继续在东部挖下去,他的打算是,每个方向找半年,如果还找不到,再轮一回。 陛下说就在石见山上,肯定是跑不掉。 此时明军两万多人和所有物资已经全部从济州岛运了过来,并从当地掠夺抓捕了五万多东本人。 五月初,盛庸下令,从石见山脚下一里外开始建城墙,组织五万东本人沿着石见山脚下一里处动工。 主要是建一圈包围石见银山的城墙。 石见山西侧靠海,由明军水师驻守,可以不用建,从东到南北方向,约十八里,建一道高一丈的低墙。 墙头能站人,每百步放一门炮,全部放完,大概需要一百门左右,加上其他地方,整个石见银山,盛庸准备至少两百门火炮。 长达二十八里的低墙,到时会把石见山团团包围。 墙内的地方,明军可以屯田四万多亩,其中原本就有三万多亩是当地东本人的,全部明军所占。 朱高煦原本让他驻守石见山,明军从海上补给,但具体让盛庸自己实地观察后决定。 盛庸看后,发现石见银山太好防守,如果真的只要防守石见银山,只需要两千兵马就够。 现在明军来了两万多人,还要顺利开采,就需要战略空间。 盛庸在观察地形后,把防线放到石见银山一里以外,因为石见银山四周还有不少其他山脉,山脉与山脉之间更有大片的农田和平原,还有诸多东本百姓。 他建造十八里长的低墙,把大小山脉和所有可以利用的地形连成一片,形成石见银山的外围防线。 整条低墙建成后,墙后有数万亩可以耕作,更拥有大片的战略空间。 但这样的后果是,几乎把石见国地盘占了十分之一。 石见国大名松本全勃然大怒,立刻组织兵马来攻。 但这会石见国整个藩国动员起来,也就三四千人,其中还有不少是农民充任。 明军一个冲锋就把石见国兵马打的崩溃。 松本全没办法,赶紧求助足利义持。 但大将军足利义持,也正焦头烂额,迟迟不能回应。 东本国以足利义持父亲之前,处于南北朝时代,并在十几年前即1392年,由足利义满和南朝谈判,结果两朝对恃,统一全国,正式进入足利幕府时代。 但去年足利义满去世,足利义持成为四代将军,他的声望和威名,肯定远远不如父亲。 关键是,他继位后,因为明廷的回赠,他感觉到羞辱,立刻下定停止与明朝的交易,结果遭到明朝的马上报复。 足利义持在四月份集合大量的水师迎战明军,结果惨败而回,声望一下跌倒谷底,原本正准备从全国各地陆续集合的各大名兵马,纷纷开始犹豫不决。 以至于盛庸四月初进入石见银山,到五月初一个月了,幕府大军还没有来到石见银山。 而石见国大名惨败之后,附近周防国等各国也纷纷保持沉默,没有人愿意帮忙出兵。 盛庸一看乐了,这是好事啊。 东本国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就有个大名,还能自称一国,只要咱们盯着石见国打,其他国未必会自找麻烦? 于是他胆子也大起来,五月份再次出兵,这次往前推进一百里,到处掠夺当地百姓和粮食,石见国顿时又陷入了灾难,大名直接往附近其他国家跑,完全抵挡不住。 这石见国的地盘,还没有大明一个府大。 等于是一个府对抗明军三卫一万多人,那里顶的住。 明军花了一个月,又掠抓了四万多人,然后安排上千艘船,把大批精壮,运往奴儿干都司。 在石见山地区,盛庸保持东本人口在五万左右。 其中一部份挖矿,一部份建城,一部份屯田。 多余掠夺的人口,全部往大明送。 明军只掠夺石见国,从不进入其他国家,这让石见国附近各大名都犹豫不决,不敢乱动。 你要是帮了石见国,明军转头来打我们怎么办?—— 京都花御所。 才二十多岁的足利义持盘坐在地上,四周坐拥着诸多幕府的文武们。 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很多人心里估计都在骂娘。 去年足利义满在时,东本国和大明关系还是很好。 足利义满一死,足利义持立刻改变足利义满的国策,称义满以前对明人,太过谄媚,没有尊严。 足利义满生前,多次进贡大明,自称臣属,语气恭敬,希望得到大明的赏赐,无论是朱棣还是建文帝,还是后来的朱高煦,都对东本国得到了回应。 当时大伙还真是觉的有点低三下四,不怎么高兴。 等到足利义满一死,幕府老将斯波义将等人辅助足利义持,整个对明的态度就变的强势起来。 而现在,他们立刻尝到了恶果,明军突然东征,仅以水师就打的幕府溃不成军。 “我们现在,有多少兵马集合到位了?”足利义持这时缓缓道。 斯波义将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已经有两万精锐到了预定地点。” “臣以为,现在谈和,还来的及。”人群中有人突然大声道。 刷,所有人看过去,原来是管领细川赖勇。 细川赖勇的父亲细川赖之是足利义满的亲信,赖之死后,赖勇也被义持疏远,他是坚决反对和大明对抗,致力与大明搞好关系的幕府重要将领之一。 “砰”足利义持重重拍案,怒道:“明人入侵我国,杀死咱们的臣民,掠夺我们的粮田和粮食,欺负咱们的女人,赖勇还要卑微的求和?” 赖勇也不怕,当场道:“臣听说明人有两百万大军,他们能运两万人过来,就能运二十万人过来。” “臣问将军,我举国之兵有多少?如何抵挡明人的火炮和铁骑?”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安静。 之前大伙敢和明人叫板,是想到元朝东征时的神风,结果没想到这次明人很轻松的把两万多人运到石见国。 正如赖勇所说,明人能运两万,就能运二十万。 幕府举国之兵能有多少? 但足利义持完全不顾,他恼羞成怒:“我意已决,无论如何,要与明人一战,议和的事,以后再说。” 他的意思的是先打一仗,打不过再说。 众人见其坚持,也俱无话可说。 只能赖勇长叹:“若战败,到时由不得咱们了。” 义持不听,依然要求各地大名出兵出粮,准备和明人决一死战。 根据明人兵力判断,明人大概有两万人,所以义持至少要准备十万人。 但各地大名都在观望,集合起来非常之缓慢,拖拖拉拉到七月份,三四个月过去了,幕府才集合了八万不到,义持等不急,准备于七月底开始进攻。 第472章 御驾亲征? 沙哈鲁眺望看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从洪熙二年初他决定东征,到现在洪熙三年六月,帖木儿的百万大军,在经过一年半的时间后,终于集结完毕,并陆续进入明国边境。 男人,谁不想提兵百万,纵横于世。 他父亲帖木儿没有完成的伟业,就要在他手上完成了。 “驾”沙哈鲁狠狠一扬马鞭,快马奔驰出去,身后很快跟着数百精锐,蜂拥尾随,护卫着他。 他一边奔跑一边扭头看向身后。 此时从他身后看去,无边无际的兵马,黑压压的人群,从眼前往后漫延,连绵不知多少里长,中间有各种各样的马骡车子,驼骆牛羊。 他的前锋现在已经来到明国宁夏贺兰山脉以北,而后面的后队还在小松山,百万大军和辎重粮草马车,足足排出几百里。 就在刚刚,他指挥前锋猛攻了贺兰山北的镇远关。 镇远关原本到嘉靖九年才开始修建,现在相当简陋,被一下攻破。 蕃骑们将上百守军屠杀干净,并没有深入,然后继续往东。 因为这边是明军僻远之地,补给不容易。 而他们上百万大军,和几百万畜禽,走在草原上容易得到补给。 沙哈鲁的目标是越过甘肃,在山西境内找个地方破关而入。 沙哈鲁一马当先,跑到一个高处后停下,身后陆续有人跟到。 “距离明国山西还有多远?”沙哈鲁这时问。 身后马上有人拿出地图,看了看后,便道:“大约还有一千里。” 沙哈鲁沉默了下,他们全军速度比较慢,但大部份都有马骡,就算一天一百五十里,还要七八天才能到。 沙哈鲁东征学的父亲,前期在路上屯田,用了三年多时间准备粮草。 他父亲当年准备了可供八十万人用七年的粮秣,沙哈鲁准备时间只有一年多,兵马比其父亲还要多,所以粮秣只能用两年。 他们在来时的路上,夷平了一切遇到的各草原部落,杀死草原的男人,夺走各部落的女人和粮食,一路过来,不但没什么损失,反而得到了补偿。 “明廷现在有什么反应?”沙哈鲁再问。 “汉人皇帝朱高煦,应该不知道咱们会在哪破关,可能正在集结兵马。” “那要多给他点时间准备,我想一战打垮明军,省的到处寻战。”沙哈鲁自信道。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应该和明军干起来了。”有人道。 “希望两人能拖住一部分明军。”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突然远处的草原上,出现一个黑黑的影子,接着影子越来越多,很快约二十骑出现在他们视线中,距离他们约三百步。 “咦,那个部落的?” “像是明军。”有人惊叫。 “是明军。” 沙哈鲁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明军。 现在还在甘肃境内呢。 “我去杀了他们。”次子扎花鲁兴奋无比,不等父亲答应,挥手带着一股精锐就冲了出去。 对面明军看到他们出列,立刻转身就走。 扎花鲁追了有半个时辰,然后灰溜溜的回到这边。 沙哈鲁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没追上,不由奇怪道:“让他们跑了?” “明军很精锐,还是一人双骑,只有十一个骑兵。”扎花鲁道:“他们骑术精湛,骑射更是绝伦,咱们反而落了下风。” “。。”四周俱不可思议看着他。 扎花鲁想了想,心中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如果明军全都这么精锐,此战,可不好打。 扎花鲁刚带出去的,是帖木儿帝国精锐中的精锐,他们虽然有百万大军,其中不少是被他们征服的仆从国仆军,还有辅军,真正的精锐,大概五分之一不到。 “那是明军哨骑,当然精锐,明军一万人中,哨骑不到过百。”有人道。 沙哈鲁想了想:“明军刚刚经历了靖难和讨逆两场大战,兵马必然精锐,但是--” 他的声音高昂起来:“这天下,没有什么可以抵挡我们帖木儿的铁骑,所有妄想阻挡我们的敌人,都要被我们碾压粉碎——” “必胜。”有人振臂高呼,四周群起而响应,除了扎花鲁,所有人好像信心十足。 —— 山西大同。 陈文正看着城外,大量的兵马正陆续进城。 帖木儿帝国的兵马在嘉峪关打了一波就继续往东,陈文就知道,沙哈鲁破关的位置,要么在陕西,要么到山西,不可能在甘肃了。 考虑到沙哈鲁有百万大军,数百万的马骡牛羊随行,人口密集的地方,显然更适合他们的大军入侵。 山西,极可能是沙哈鲁下一个目标,因为比起陕西和北平,山西这边人口更密一点。 大明皇帝逐年裁军,最终的目标是保持每个省(都司)三万到五万精锐。 像山西和北平、陕西等地,算是边关重地,最终只会有五万。 现在还在载军中,山西依然还有七万多兵马,估计十年后,会裁到五万。 陈文不由佩服皇帝先见之明。 皇帝从洪熙元年就取消了明军屯田之能,屯守分开,经过两年多的改动,现在山西七万多兵马,都只要训练,不用屯田。 这样的好处时,战时不会影响到屯田和粮产。 所以在收到朝廷命令后,陈文立刻动员其中六万兵马,分成三路。 西路由两万兵马驻守宁武关,这是明朝中后期山西总兵驻地,相当重要的一个位置,可以防守山西西北部,中路两万兵马守玉林卫,东路两万兵马守大同。 还有一万多分守各长城关口附近,以为呼应。 山西除了他的六万兵马外,北平都指挥司顾兴国也根据皇帝的命令,派来了四万援军。 这样山西在进入六月份后,已经集合了十万明军。 陈文听说帖木儿帝国有百万大军,有点担心十万不够,但皇帝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只打算用十万兵马应战。 当然,动员兵力越少,对国内影响越小。 就在陈文站在城头若有所思时。 突然。 前面一股精锐狂奔而至,所有精锐甲胄分明,光彩鲜亮,在烈日下,甚至闪闪发光。 “京军?”陈文看的眼睛一亮。 果不其然,很快城下出现一个熟人脸孔:“哈哈哈,陈大哥,俺来啦。” 不是周虎是谁。 “狗东西。”陈文欣喜若狂,心中立马暗叫,不好,皇帝可能来了。 周虎身后带着一卫五千多骑,全是京军精锐,他们自大同南门进入。 不一会,在诸多护卫下,全身铠甲的朱高煦出现在陈文身前。 “臣叩见陛下。”陈文惊喜交加。 “哎,免礼免礼,快起来,哈哈哈。”朱高煦大笑着把他扶起:“你不要声张,就当不知道朕来了,嘿嘿。” “陛下这是?”搞什么鬼?陈文莫名奇妙。 不过皇帝来了,他压力也大,心里还是有点慌。 “朕来等等看,也不知道阿哈鲁会走那边,要是在山西境内破关,正好会会他,要是在陕西境内,朕不一定会过去。”朱高煦笑道。 陈文闻言就笑了,皇帝即然这么说,肯定是认为,阿哈鲁可能到山西来破关。 “很久没跟着陛下一起作战了,真是期待。”陈文笑道。 “好好教训那些龟孙子,别以为咱们大明好欺负。”周虎嚷嚷道。 现在这种形势下,大明不欺负别人算是好的,没想到还有人自动送上门。 “朕其实很想在国内休养生息,但沙哈鲁打上门也无法避免。”朱高煦缓缓道:“反过来想,这也是好事。” “打垮了沙哈鲁后,将来咱们明军进入中亚一带就方便了。” 朱高煦几年前说中亚他们肯定不懂,但现在大伙早都学到了,知道中亚也是个好地方。 “陛下说的是石油很多的那个中亚吗?”陈文道:“臣记得陛下说过,中亚盛产石油,可有大用。” “对,就是那地方。”朱高煦知道国内也有油田,但具体在哪,真不知道,早知道能穿越,应该提前恶补下相关知识。 不过没关系,先用国外的,国内的留给后人也好。 朱高煦到了没多久,从北平方向,大批的武钢车也来到大同。 朱高煦这次从京师带来一卫兵马,三万民夫,三万辆武钢车,另动员了十万马骡负责运输。 所有物资将交给山西和北平兵马使用。 接下来一段时间,陆续有消息从前方传来。 “蕃骑过了镇远关。” “蕃骑过了长城关。” “蕃骑过了红延池。” “蕃骑到了黄河边,进入山西了。” 六月下旬,前面传来消息,沙哈鲁大军先锋越过陕西,来到陕西与山西交界处,这边是大明边锤唯一没有长城的地方,但有几十里长的黄河做为天然防线。 沙哈鲁在黄河边上停了几天,大概考虑渡河的可能性,然后还是继续往东,很显然,他们无法度过黄河。 就算可以渡过黄河,他上百万大军加几百万畜禽,起码得用几个月时间才能全部渡河。 沙哈鲁果断的继续往东。 这时他们全军速度就慢下来,每过一个长城屯堡,都要考虑能不能速度打破的可能性,还要考虑长城后面地形如何。 六月底,沙哈鲁前锋在阻胡堡外停下。 据说沙哈鲁听到前面明军的屯堡叫‘阻胡堡’,决定攻打这里。 (本章完) 第473章 血战阻胡堡(上) 阻胡堡属于平虏卫,原本堡中有一百多人,由百户宋大牛负责。 阻胡堡南边有将军会堡(距离约二十里),北边有迎恩堡(距离约十里),身后是平虏卫,距离一八十里。 因陈文布置,山西大部份卫所皆被调离,集中到三个方向。 阻胡堡等在边陲一线的敦堡各留一半人,所以宋大牛这时手上只有六十多人。 六月底,沙哈鲁兵马经过长城,看到阻胡堡的名字,突然停下,没多久,数百精锐来到堡外,转了几圈,然后又回去了。 宋大牛这会正在堡上方看着,嘴里叼着一根杂草,表情有点严肃。 沙哈鲁前锋就在长城外大概三四里处,隔着这么远,宋大牛只能看到前面蚂蚁似的密密麻麻全是黑影,并且从西往东连绵无穷,看着都有点吓人。 “头,那些胡骑会不会攻打我们?”身边总旗郝二狗这时贴上来,小心的询问。 “tui。”宋大牛把嘴里杂草吐掉:“他们敢来,咱们狠狠揍他们。” 宋大牛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前面黑压压的一大片黑影中,突然分出一波,然后就往阻胡堡来。 “草,真要打咱们。”宋大牛心里暗暗叫苦。 “燃烽烟。”他马上转身就叫。 接着又叫来三个人,让他们骑上马,一个去将军会堡,一个去迎恩堡,另一个直接去大同。 郝二狗脸色苍白,突然压低声音:“许指挥使不是说,可以撤的吗?对方这么多兵马,怎么守?” “撤个毛。”宋大牛转身指指外面:“现在怎么撤,让他们先撤。” 朱高煦取消了军户屯田制,原本在墩堡外大量的农田,皆由当地百姓耕种。 他们这股明军都是原本北平方向的军户,老家不在这里,这也朱高煦一直要推行的军屯分离制。 军户们不用屯田,训练的时间就多了,但很多百姓因为要来屯田,所以慢慢在敦堡附近迁移。 这会正是六月,堡外很多百姓在种植水稻,这两天还真是播种日。 宋大牛现在要撤,百姓们肯定跑不掉。 郝二狗没办法:“我下去。” 他带着人来到堡后面,原本军户的田现在都分给了当地百姓,百姓按时交税,形成了良好的循环。 “郝总旗,到哪去呀。”有个农户立马和他打起招呼。 “狗鞑子要来攻堡了,李大叔快让大伙往朔州撤。” 距离这边最大的城就是朔州,也是朝廷要求撤退的地点之一。 农户们纷纷围上来,询问情况,因为现在正是播种之时。 郝二狗说别播了,赶紧撤,咱们兵少可能守不住。 又道,把家里的粮食什么都带上,咱们顶不了多久,带不走的就烧了。 有百姓道,一起撤呗? 郝二狗无奈的摇头,总要为大伙争取点时间吧。 百姓们没办法,纷纷回家,准备撤离之事。 但也有百姓不听,还在那播,说等播完再撤。 郝二狗劝了阵没办法,也不管他,回到堡中。 宋大牛看到他回来,便道:“胡骑在打造攻城云梯了,看来真是要攻打咱们的。” 阻胡堡三十多里外有个清水河,河边有大量的树木,沙哈鲁的兵马现在就往清水河去,一来有水源,二来有树木。 说话音,前面突然冲出几骑,并很快来到他们堡外,接着嗖嗖,射了几箭进来。 明军们纷纷大骂,但宋大牛没下令,也没回击。 箭上果然绑着用汉字写的文书,大意让他们交堡投降,保证不杀他们,如果抵抗,就全堡杀光。 “草。”宋大牛看完直接撕了。 接下来他一边准备防守事宜,一边让人通知四周百姓赶紧往朔州撤。 他原本的想法是,最多抵挡一天,为百姓争取撤离的时间,然后也撤往朔州。 对面在打造攻城器具,或许等明天他们进攻前,还能抢先跑路。 大概一个时辰不到,外面突然来了三十多骑。 迎恩堡也只有六十多人,留了一半后,另一半来支援阻胡堡了。 宋大牛有些郁闷,因为他原本打算明天一大早跑路的。 但就在迎恩堡的人到了之后。 “呜”对面突然响起长长的号角声。 接着一股兵马约有五百之众,缓缓往前压迫。 “攻城了。” “这么快。” “特娘的。” 明军们纷纷大骂,往城头集合。 这会也不是明末,明军墩堡是没有佛朗机,也没有三眼铳,这边连碗口铳都没有配,只有少量步兵火铳,也是明初最次的火器,只有二三十步内才有威力。 重要的火器,都被集中到大同、朔州等这样的重镇中。 宋大牛看着对面逼近,只能下令:“准备迎战。” 对面领军的是沙哈鲁养子哈里诺。 哈里诺带着五百精兵,扛着五部云梯正逼近阻胡堡。 这五百兵马都是不是帖木儿帝国的,而是仆从国步兵。 以他们对明朝的了解,这样的一个墩堡里,最多一百多人。 他以五倍兵力攻之,必然可以一举击破。 哈里诺来势汹汹,很快逼近百步内。 有部下问,还要不要招降一次? 哈里诺厉声道:“不再再招,直接攻破,鸡犬不留,全部杀光。” 随着他一声令下,胡人蜂涌而上,喊杀声四起。 宋大牛现在手上刚刚满一百人,他宁神屏气看着城下越来越近的胡蕃。 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放箭。” “射。” 双方几乎同时大叫。 崩崩,城上城下瞬息对射。 明人居高临下,但哈里诺的射手较多。 现场箭雨狂飞,双方都有人倒下。 才射了四五轮,哈里诺的人马已经到了城下,一架架云梯被架起来。 “杀敌。”宋大牛举刀高呼。 “杀敌。”明军纷纷狂吼。 沙哈鲁打的太突然,也太快,明军都没有好好准备,连开水热油都是刚刚烧起来。 云梯上胡人拼命往上爬,城下还有箭继续往上抛射。 宋大牛一边走动一边叫:“先射下面射手,射射手。” 讨逆战的经验,他们也学的很好,双方对战,先射城下射手。 说话间,宋大牛看到有人已经爬到上面。 他直接把刀插在身后,拿起身后地上一杆长枪,对着云梯上面就是一捅。 “啊”那胡人惨叫,被宋大牛一枪捅在脸上。 宋大牛狠狠一拔,嗖,胡人从云梯上飞落下去。 宋大牛还没高兴,眼前一黑,下一刻,当的一声轻响,城下一箭射在他的军帽上。 他是吓的一个激棱,赶紧后退,缩到垛口后面。 伸手摸了摸后,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狗东西。”宋大牛骂骂咧咧,扔掉长枪,又从地上拣了副弓,拿了几支箭。 再从垛口小心翼翼看出去,就见云梯下面有几个胡人射手正往上抛射。 他拉弓上箭,崩。 城下又是一声惨叫,一个胡人弓箭手倒地不起。 此时另一名胡人已经爬到上面,宋大牛再次上箭,顶着垛口对着胡人脑袋。 那胡人看的脸色大变,赶紧把刀往嘴里一咬,伸手从后面摘下盾。 但宋大牛射的很快。 扑哧,在他盾牌没拿到身前时,一箭射过去。 胡人飞快往左一躲。 扑,却是射在他肩膀上。 “嘶”胡人吃痛,但没有掉下去,这家伙也是个狠人,拿起盾牌,嗖,砸向垛口的宋大牛。 宋大牛条件反射往后一缩。 其实根本不用缩,扑通,那盾牌砸在垛口后直接掉下去。 胡人赶紧往上爬,同时拿刀。 等宋大牛再探头出来,嗖,眼前刀光一闪,胡人一刀砍向垛口。 宋大牛后退。 当,对方一刀砍在垛口上,接着身体往上一跳,眼看就要上垛口。 “崩”突然宋大牛身后一股劲风,伴随着弓弦声。 那胡人从半空跳下时,已经中箭,最后扑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他费力的抬头,想看看宋大牛,宋大牛则回头,却是郝二狗帮他射了箭。 “特娘的。”宋大牛上前,先一脚踢掉胡人手中的刀,接着像拎小鸡似的拎起胡人身体,一把扔到云梯上。 “啊”墙外惨叫连连,陆续有人被撞倒坠落。 城下百步外的哈里诺脸色阴沉,很不好看。 他在沙哈鲁面前打了包票,五百人拿下明人墩堡。 但现在看过去,堡中明军比镇远关的难啃多了,只见到自己人不停的从城头掉落,半个时辰不到,城下已经堆积着大量的尸体。 他的脸色越来越黑。 不一会,前面有人往他这边跑,这人身上还插着一支箭,表情惊恐,一边跑一边叫:“哈里诺大人,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他才叫到一半,哈里诺拿起马背上的硬弓,扑哧,一箭。 “啊”这人应声载倒。 几乎是他射倒此人的同时,前面城头突然发出山呼海啸的狂呼声,接着就见胡兵纷纷扭头,败退而回。 哈里诺的表情瞬息就像吃了屎一样的难看。 他五百精兵冲了一波,最后回来只有三百多。 哈里诺转过身,缓缓往自己大阵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传令,将余下的人,全部斩在城下。” 这些仆从国的兵马,在他们眼中和奴隶牛羊没有区别。 不多时,沙哈鲁大军中涌出一大股兵马,将这些败退回来的仆从军全部押到明军城下。 然后当着明军的面,扑哧扑哧,一个个把头砍掉。 宋大牛他们像看sx似的看着胡人。 而哈里诺身边,另一个沙哈鲁的儿子正厉声道:“杜卜拉,这次你率一千上去,攻不下的话,你自己提头来见。” 杜卜拉狠狠举起手中的长刀。 “呜拉”四周上千勇士发出乌啦的声音,震彻天际。 第474章 血战阻胡堡(中) 阻胡堡的城墙上,宋大牛眼睛红红的看着地上。 诸多兄弟已经永远倒下,胡人五百兵马一番强攻,明军死伤三十多人,转眼间,损失了三分之一。 郝二狗浑身是血的站在他身边,又一次道:“撤吧。” 宋大牛转身,很多明军都看着他,都想撤。 他接着往后走了走,看向远处。 这才打了一会,远处还有百姓在他们视线内。 诸多百姓正相互扶持着往朔州方向退。 “百姓们还没走远,咱们撤了,让他们打开门,骑兵进来,一会就追上了。”宋大牛沉声道。 众人皆是无语。 “这样吧,想先撤的就撤,跟着郝总旗先走,愿意留下的,跟着我。”宋大牛终于道。 郝二狗脸上露出喜色,赶紧转身。 马上有人站到他身边,接着一个两个,好几个人走了过来。 但有人先走过来后,想了想,又走到宋大牛那边。 不一会,六十多人分成两批,愿意留下的有二十多人,想走的占了多数。 “百户。”郝二狗一看他们才这么点人,留下也没啥用。 “你们把轻伤的兄弟放马上,先走。”宋大牛沉声道。 郝二狗眼睛也红了,转身就问:“我们还有多少马?” “二十六匹。”有人道。 郝二狗站在原地犹豫了数秒,突然破口大骂:“特娘的。”一脚踢飞了地上一杆长枪。 然后又重新走到宋大牛这边。 宋大牛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后面很多人看到,陆续又有人走了回来。 不一会儿,愿意留下的有四十多,想走的不到二十。 “轰隆隆”突然他们身后传来沉重的马蹄声,宋大牛等回头看去,却是堡的东面来了几十骑明军。 这股明军是南侧将军会堡过来支援的,领头的是个总旗。 宋大牛先把他们放进来,接着就道:“堡守不住了,如果他们从这里进来,附近的各堡肯定也守不住,让各堡的人,都向朔州和大同退去。” “不想守的,可以先走,回去报信。” 那总旗叫道:“老子是奉命来支援的,干特娘的,弄死这批胡人杂碎。”不肯撤退。 新来的都这么猛,顿时有点鼓舞士气,但想撤的人还是有。 最后留下六十八人,其余人每人分到一匹马,撤出阻胡堡,同时分向附近各堡,召集大会全部撤退。 “叫百姓们走快点,我们顶不了多久。”宋大牛眼看着最后一批人出堡,站在堡上嘶声大叫。 目送所有人离开后,宋大牛左右看看,突然道:“把所有能点燃的东西都堆到堡门后面。” 明军纷纷行劝,很多门板,床板全部都拆了,还把胡人留下的梯子也抽了上去,另把很多用不到的衣物什么,只要能点的东西全堆在堡门后面,接着又泼上火油。 现场堆了一大堆东西,像山一样把堡门牢牢堵住。 明军刚刚把这些做完,呜呜,城下又响起了号角声。 杜卜拉第二波人马准备完毕,扛着十部云梯准备开始进攻。 这次的胡人非常有顺序,也不急燥,前排全是刀盾兵,中间是扛着弓梯的,后排是弓箭手。 弓箭手足足有两百名,全部聚集在后排。 随着进攻的号角,上千胡人缓缓前行。 墙上的明军纷纷准备迎敌。 不一会,胡人进入六十步内。 “射箭。”明军先箭。 胡人们顶着箭雨往前,一路上不停有人中箭倒地,但胡人似乎不慌不乱,继续往前。 宋大牛看的胆颤心惊,明军现在在常年队列训练下,也能练到顶着箭雨,不慌不乱的往前走,但明军是因为纪律严明。 而胡人是因为害怕,胡人如果被箭雨射乱,害怕箭雨,回去之后,也会全部被砍。 这些胡人太残暴,宋大牛此时知道,如果被活捉,下场一定很惨。 “缝”突然城下一声巨响,像无数蜜蜂嗡嗡而动。 哗啦,一大波箭雨铺天盖地飞向城头。 “举盾。”明军们纷纷大叫,但也有来不及的。 当,当,当,箭如雨下打在城头,现场涌起诸多惨叫。 “射他们弓箭手。”郝二狗疯狂大叫。 明军对着弓箭手反射回去。 但城下箭太多,密密麻麻射向城头。 双方噼里叭啦一翻对射,明军居高临下有地势占优,胡人箭多人多,一时射的不分上下。 几轮对射之后,轰隆,一架架云梯架到城墙。 “杀”现场喊杀声震天,潮水般的胡人往上攀爬。 “铮”宋大牛扬刀,厉声道:“杀这些狗杂碎,让他们看看,咱大明不是好欺负的。” “大明万岁,陛下万岁。” “万岁。”明军狂吼,很多人顶着箭雨上前迎战。 胡人占着人多,密密麻麻涌挤在城下,后排的弓箭手也进逼到城墙十步之内。 宋大牛一看形势不妙,对方箭射的猛,明军几乎在片刻之后,人人中箭,宋大牛身上也中了好几箭,好在没有伤到要害,而且对方是抛射,不能完全破他的扎甲。 “郝二狗。”宋大牛突然在叫。 “在,在,在。”郝二狗从不远处跑到宋大牛身边。 宋大牛脸色微微一变,郝二狗左肩,后背插了最少三支箭,身上到处血淋淋的,看起来伤势不轻。 “特娘的,把狠家伙准备起来,往下面人多的地方扔,能不能扔到那些弓箭手?” “应该可以,我试试。”郝二狗脸露狰狞之色,转身到后面找了找,很快手上出现一个百人敌。 这是讨逆战中朱高煦讨逆军发明的守城利器,相当于后世的手雷玫炸弹。 但在因为大明帝国太大,需求也多,所以这两年优先装备各大重城和重要关口,像这些边堡只配有少量。 阻胡堡在洪熙二年,三年分别配了两次,共得到二十八枚百人敌,威力远远不如万人敌。 每个百人敌重达五斤,爆炸杀伤范围大概在十步左右。 “点火,点火。”郝二狗双手拿了一个,边上有个兵士帮他点燃。 一边点,那人一边道:“郝总旗知道几下吗?” “数十下爆,老子知道。” 哧,他话音刚落,就被点燃。 “1,2,3,4,5——” 郝二狗有点害怕,数的很快,数到五时,赶紧站起来,从后面一路助跑:“闪——开——” 前排明军纷纷让开。 他冲到垛口处。 扑哧,迎面一箭射在他胸口。 他痛的吱牙咧嘴,差点丢手掉了。 原本他是想扔远处的弓箭手,这下直接没能使上劲。 嗖,百人敌落到云梯下面。 “轰隆”下面一声巨响,云梯粉碎,胡人哗啦啦倒了一片,接着就是各种惨叫。 原本贴的很近的胡人弓箭手们,魂飞天外,纷纷往后退。 “郝总旗。”有人冲上来。 郝二狗用力一拔,将胸口的箭给拔掉:“没事,再来。” 但他往后走时,已经跌跌撞撞。 轰隆,轰隆,很快,城下陆续被扔了几下百人敌。 胡人的云梯几乎被炸光,大量兵士被掀翻。 “啊”突然胡人中有人发出一声惨叫,接着转身就跑,然后更多的胡人疯了似的往后逃去。 第二波一千人强攻阻胡堡,再次失败。 远处的哈里诺,杜卜拉等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因为之前他们打镇远关时,那边明军没有百人敌,也没有抵抗的这么激烈。 胡人再次撤退,这次上千人进攻,退回去有八百多,其实伤亡并不大,但刚刚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强大的威力震慑了胡人。 大概知道撤退不好,这八百多人退到一半就停在原地,也不敢回来,就惊恐的看着远处的阻胡堡。 哈里诺脸色阴沉看着杜卜拉,杜卜拉瑟瑟发抖,生怕自己也被砍了。 就在这时,驾,远处中军主力有快马出来。 很快来到他们这边。 “苏丹有令,把先逃的挑出十人砍了,余下的再攻。” “告诉他们,下次再退,全军斩首。” “明人火药有限,继续强攻,必然能破,破城之后,所有人,都有赏赐。” 杜卜拉脸色稍微缓和点。 但云梯已经被毁,他们又要重新打造,好在人多力量大,他们上百万人在附近,打造云梯的速度还是很快,且一直都在保持着有人在干活。 半个时辰不到,从三十里外的河边上,运过来二十架云梯。 这次胡人学聪明了,还是只扛五部,间隔分远一点。 “杀,杀光这些明狗。”随着杜卜拉一声厉喝,刚刚回来的八百多人再次进攻。 胡人像潮水般涌去,然后双方开始血战,每当明军顶不住时,就会扔下百人敌。 但胡人已经学聪明,不会有太多的人聚集在城下。 轰隆,轰隆,在强大的爆炸中,五部云梯纷纷粉碎。 “再上。”又是五部云梯冲上去。 最后一部云梯被炸掉后,天色已经微微发黑。 沙哈鲁这里派人过来传话,天黑之前,这一千人攻不进去,全部皆斩,包括主将杜卜拉。 杜卜拉脸色大变,他骑着马上想了想,嗖,从马上跳下。 他身后还有二十名亲兵,他直接一挥手:“走,攻城。” 亲自带着亲兵攻城。 此时前面,他原本一千名部下,大概还有五百不到。 第475章 血战阻胡堡(下) 宋大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弓着腰透过垛口,看到刚刚攻城的胡人已经纷纷退到百步以外。 城脚下全是胡人尸体和伤员,到处都是惨叫声和哀嚎声。 但等他回头一看,脸上也露出苦涩的笑容。 城头上几乎没有能站着的明人,曾经的兄弟们,要么躺在地上,要么坐在地上,只有少数几个,正和他一样,摇摇晃晃的,用长枪如长刀拄在地上,支撑起身体。 “二狗子,你还没死。”宋大牛突然笑了。 郝二狗正坐在地上,低着头,他的帽子也不在了,脑后还在流血。 听到宋大牛叫他,他缓缓抬头,微一张嘴,嘴角边全是鲜血喷出来:“特娘的,百户你不死,-——我怎么先死——” “狗东西,还能不能打?”宋大牛笑骂。 “当然能——打——啊--啊--”郝二狗双手撑到地上,慢慢用力,很快把身体又支撑起来。 “你去楼下,一会听到上面有爆炸声,就准备-——点火——烧堡门-——”宋大牛道。 郝二狗好不容易站稳,听到这话后愣了下,但他没犹豫,弯腰从地上拣起一根长枪,用长枪当拐杖,一摇一摆,慢慢走下楼。 一边走一边道:“特吗的,早知就走了,真特娘后悔——” 宋大牛听到这话眼睛一红,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郝二狗一直想走,大概率是想睡李寡妇。 郝二狗没媳妇,李寡妇对他有意思。 李寡妇的田就在堡处,郝二狗每次农忙,都偷偷帮她。 “叫你走你不走--”宋大牛大骂,眼泪夺眶而出。 “走个毛。”郝二狗此时已经走到楼梯口,回头轻蔑的看了看远处的百万胡人大军,咬牙道:“真想把这些胡狗全宰了-——” “呜呜呜”此时城下又响起了沉重的号角声。 宋大牛探头到垛口处,远处杜卜拉已经重整旗鼓,又得到几十部云梯,再次来攻。 这次还是和刚才一样,五部云梯一起,哗哗哗往前冲。 宋大牛转身看看,城墙上要么是阵亡的兄弟,要么有人或躺或坐,已经失去战斗力,只有一个年轻人,好像伤势不重,正瞪着眼睛,蹲在地上看自己。 “你哪个堡的?”宋大牛问。 “迎恩堡的。” “看你还小?多大了?” “十五岁。” “这么早能当兵了?” “我爹退役了,我世袭。” “。。”宋大牛。 那年轻人接着道:“现在不世袭,以后就没有世袭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当兵有啥好的。”宋大牛道:“不世袭不好吗?” “我想当兵。”少年道。 宋大牛沉默了片刻,城下喊杀声冲天,云梯也架到了城墙上。 宋大牛起身,嗖嗖嗖,下身到处有箭抛射上来。 宋大牛浑然无视,慢慢走向年轻人。 少年这时从地上拣了个盾牌,又拿起长刀,想冲过去。 “别上了。”宋大牛缓缓往后退,后退有个地方,还摆着两百人敌。 他一路走到百人敌边上,一屁鼓坐下。 “你赶紧走,后门边上,还留着两匹马,你骑一匹走。” 少年愣了下,突然把刀也扔了,顶着盾牌走到宋大牛身边,同样一屁鼓坐下。 “吗的,你坐这干嘛,走啊。”宋大牛怒道。 “你又不是我堡里的百户。”少年低声道。 “。。”宋大牛。 少年这时放下盾。 刚把盾放下。 扑哧,空中一支箭抛射上来,正中他左腿。 他全身一颤,但也没叫,看了看中箭的腿,身体往宋大牛这边靠了靠。 “我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家种田。”少年脸上无比刚毅,似乎对生死很坦然。 看到少年这表情,宋大牛暗暗有些惭愧,因为自己刚才,都没有这么坦然。 “玩过女人没?”宋大牛突然问。 “没。” “可惜了。” “杀过胡狗了,不可惜。” “。。哎。”宋大牛长叹。 在他的长叹声中,墙头的云梯上,探出一个胡人的脑袋。 宋大牛这时拿起火石,叭,点燃了身后的百人敌。 胡人们哇哇大叫,陆续从云梯上翻上来,并且有人向城下挥手。 “当今陛下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宋大牛叹道:“咱们给陛下丢脸了。” “陛下,一定会为我们报仇。”少年道。 “那是。”宋大牛脸色一正:“我大明,天下无敌。” “对了,你叫啥名字?” 少年还没有留下姓名。 但少年没来的及回答。 此时诸多胡人蜂涌而至,眼看着就要把他们淹没。 “轰隆” “轰隆” 连续两声巨响,现场瞬息被火焰包围,宋大牛在城头还放了不少易燃物和火油,直接把整个堡的城墙全部点燃。 倒霉的杜卜拉这次身先士卒,率先上城墙,结果和十几名亲兵被一锅端了。 冲天大火把城墙包围,短时间内,沙哈鲁的兵马只能在城下干瞪眼,上不去。 很快,哈里诺下令砸门。 但明人在大门后面堆了很多东西,短时间也很难砸开。 阻胡堡下面。 郝二狗拄着长枪,正看着前门。 前门后面堆积如山着好多易燃物,主要的作用是阻挡追兵。 因为上面被攻破后,胡人要靠云梯一点点爬进来,不知何年何月。 所以宋大牛让他点燃前门,到时至少要烧半天时间,胡人大股兵马,特别是骑兵是无法从前门进来。 可以为百姓撤退争取时间。 刚刚两声强烈的爆炸把他震倒在地,郝二狗好不容易爬起来,抬头看看,还能感觉到上面的冲天烈火。 他顿时不着急了,等上面火烧的差不多,再点下面。 到时上面的胡人想进来开门,也无法做到。 就在他默默等着上面火势时。 “嚅”突然听到好像战马的声音。 郝二狗莫名奇妙回头,缓缓走向后门处。 不一会,吱,听到后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一个穿着粗布灰衣的妇人出现在他面前。 “李嫂子。”郝二狗颤声道,一脸不可思议。 来人正是李寡妇,寡妇二十多岁,长的还算周正,背上背着个包裹,满脸通红看着他。 “二狗哥。”她看到郝二狗,激动的跑了上来,什么也不顾,一头扑进他怀里。 “特娘的,你怎么来了?”郝二狗不敢相信。 “宋百户派人通知我了,我让来劝你走。” “啥。”郝二狗这才知道,刚刚宋大牛让人离开时,已经派人去找李寡妇。 “这边有马,咱们快走。”李寡妇拉开后门,立刻能看到两匹战马被绑在后门边上。 郝二狗眼睛一红,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宋大牛战死了,兄弟们都死了,老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呆呆看着李寡妇,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二狗,我有了,你别这样好不好。”李寡妇摸着肚子,眼泪滚滚而出,几乎在求他。 “你——有了?”郝二狗又惊又喜。 “有了,有了,娃不能没有你啊。” 砰砰砰,外面突然响起重重的敲门声,郝二狗反应过来,他抬头看看楼上,再看看李寡妇,终于。 “兄弟们,我会为你们报仇的。”郝二狗决定做会逃兵,不想白白的送死。 他转身,拄着长枪走到前门后面,呼啦,瞬息点起了大火,接着赶紧带着李寡妇上马。 他和李寡妇共骑一匹,然后牵着另一匹。 “驾”离开了阻胡堡。 骑出上百步后,他回过头,堡中火焰冲天,大火吞噬了堡里的一切。 郝二狗跑出去一百多里,在乃河堡遇到一队明军哨骑,这才得知,朔州明军守军,正往阻胡堡来,准备支援,大概有一千人。 “来不及了,堡被破了,我一把火烧了堡。”他赶紧道。 明军哨骑无奈,赶紧转身回报军情。 路上他多次遇到明军,全是各堡退守的人。 明军知道小堡守不住,所有各堡的人往朔州或大同方向退。 等到他了朔州后,发现朔州人满为患,附近各堡军士,和各堡边上的百姓,全部逃向大城。 朔州城里最少挤进三万人。 从胡人准备进攻,到他跑出来,宋百户带人抵挡了有近三个时辰。 就是他们拼死而战,为百姓和其他各堡兄弟撤退,争取到了时间。 —— 天色完全黑下来后,沙哈鲁终于踏进了阻胡堡。 他站在堡门口,看着被烧焦的大门,再看看大门上面被熏黑的‘阻胡堡’三个字,久久不语。 打个小小阻胡堡死伤数百,这要每个明军驻守的地方都这么难打,还打个屁? 今天攻打阻胡堡,完全是他临时起意。 从镇远关过来后,一路上全是明军各墩堡,沿着长城,明军基本每二三十里设一堡。 沙哈鲁一直在想从那个地方攻进去。 明军各堡兵力都不多,他可以选择同时攻几个堡,也可以选择只进攻一个堡。 为了补给和掠夺方便,沙哈鲁最终决定,到山西再选。 进入山西后就是黄河,过了黄河就看到了将军会堡,然后才是阻胡堡。 沙哈鲁原本还想往里再走走,因为越是往东,越接近明军腹地,按他原本的设想,最好是攻打大同附近,但又距离大同稍微远一点。 因为他怕明军太快支援,所以要在半个时辰之内打破小堡,就能进入明境。 不过,看到阻胡堡三个字后,沙哈鲁恼怒之后,决定攻打此堡。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半个时辰可以打破的小堡,居然被硬生重拖了四五个时辰(其中堡门大火就烧了一个多时辰才被扑灭)。 此时天色已经黑,他们占据了阻胡堡后,里面被烧的一无所有,也无法驻守,只能先通过阻胡堡,然后等明天才能继续进兵。 白天被拖了半天,今天晚上又不能行军,所以到了明天后,沙哈鲁可以预料,附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掠夺的,下一步,就是要攻打明军重镇,用以吸引明军主力前来决战。 “传令,找人连夜把阻击堡大门城墙给拆了,我要大军能速度通过。” 沙哈鲁决定,他的百万大军将以阻胡堡为通道,正式进入明镜。 东征之役,正式开始。 (本章完) 第476章 我有预感,高煦必败 大同城里。 朱高煦正在观看地图。 昨天晚上他就接到阻胡堡被破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前面再次传来消息,沙哈鲁的兵马,源源不断从阻胡堡进来,从山西破关,已经成为事实。 此时陈文道:“沙哈鲁的大军正在阻胡堡外集合,下一步可能会分兵,一部去打朔州,一部来打大同,还可能去宁武关。” 周虎道:“他一百万兵马,加那么物资粮草,从阻胡堡那么小地方进来,还不得走半个月?” “应该不会全部进来,必然要还要守在长城外,以为据点和后路。”陈文道。 朱高煦这时道:“这边距离阻胡堡多远?” 陈文道:“六七百里。” “陈文。” “臣在。” “你率两万人驻守大同,把附近所有小堡卫所兵马、粮食撤进大同,守城的武器,百人敌等统统收到大同来用。” “喏。” “朕率北平八卫加京营一卫出塞,从长城外,绕到沙哈鲁屁鼓后面。” “啊”周虎和陈文大惊失色。 沙哈鲁百万大军,皇帝居然只带四万五千多人,九卫人马出塞。 周虎和北平都指挥使顾兴国当即跪下,请求自己单独领兵出击塞外,请皇帝留守。 “朕还没老,你们不用劝了,你们应该了解朕,朕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 诸将无奈。 此时明军在山西境内只有十万人,而皇帝居然不打算征召援兵。 他让陈文守住重城,亲率四万五千骑出塞,绕到沙哈鲁背后。 朱高煦也想过,如果不能集合重兵与沙哈鲁决战,山西境内会被肆虐,很多小县城会被攻破。 但相比这样的损失,等他集合重兵过来决战,起码也要一定的时间和巨大的消耗。 此时已经和明末后金入关差不多。 朱高煦如果和崇祯一样集合兵马去决战,首先需要时间,还要大量的粮草调剂,其次沙哈鲁不一定会愿意和他决战,肯定到处掠夺破坏再说。 这点朱高煦真是料错了,沙哈鲁其实很想和明军主力决战,但朱高煦不愿意兴师动众,抽调太多兵马加入大战。 说实话,他还是有点看不起沙哈鲁的百万大军,更不愿意给户部和百姓增加困难。 此战动员三万民夫,就耗资巨大,要是再起五十万大军与沙哈鲁决战,投入更是天文数字。 所以朱高煦决定靠战术和装备取胜,不靠人多。 沙哈鲁如果全军进关,就打他屁鼓,如果留守兵马在关外,就打他根基。 总之他对明人犯下的血债,肯定会加倍还给朱高煦。 计议已定,朱高煦在七月初一,带着九卫兵马,四万五千多兵马从大同正北方向出关。 其中骑兵两万五千,步营两万。 随行带了一万民夫,五千辆新式武钢车,用来拖拉武钢车的马骡就有两万匹,带了半个月的粮草,另有轻型火炮两百门。 这九卫兵马,有八卫是北平都司,一卫是京营周虎部。 七月初三,全军从得胜堡出关,进入关外,然后沿着御河先往北走了三十里,再突然转向西向,往阻胡堡方向去。 而此时,一条条消息正向大同陈文处来。 七月初三,哈里诺率五万先行,到了朔州后,可能感觉到朔州不好打,转向朔州东侧的马邑县。 七月初五,马邑县被破,胡人大开杀式,到处掠夺。 七月初七,十五万大军包围朔州,准备强攻。 沙哈鲁打仗很有章法,大军包围朔州的同时,北侧以一部兵马防备大同援兵,南侧以伏兵数万,准备伏击宁武关方向的援兵。 但明军都固守大城,没有外出,没给沙哈鲁机会。 不过如陈文所料,因为只有阻胡堡一个入关口,百万胡兵走了七八天,才进来二十几万。 —— 山西境内到处烽火,但大明京师却是一片安静。 皇帝突然消失了,但朝廷还要运转。 当然,六部尚书和内阁秘书们都知道皇帝去了前线,至于前线是在陕西还是山西,目前还没消息传回。 之前皇帝在时,就经常找借口休息不上朝,大伙也习惯了。 现在皇帝不在,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只是有一点大伙注意到,以前皇帝最后批的奏折,现在改成了黄福和杨溥两人。 皇帝临走前,下旨杨溥和黄福两人,暂时代为御批,两人有分歧,不能决定时,等皇帝回来。 另两人批完的奏本和朝廷部份决定,要送后宫给皇后和妙贵妃两人再看,然后用玺印。 朝臣们注意到两个细节,一是黄福要受重用了。 黄福在讨逆战时,任交趾布政使兼按察使,明知道当时汉王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出声,默默经营交趾,为讨逆战支援了大量的粮草和财富,可以说是为汉王取胜,也是立下汗马功劳。 洪熙元年末,皇帝召黄福进京,之后好像让黄福去做什么事,但群臣都不知道。 现在黄福默默干了一年多,大伙都不知道黄福在干什么事。 如今黄福突然出现,就直接参与最后批本,简直就是前途一片光明。 另一个细节是,有些需要用到玺印的,居然要皇后和妙贵妃一起决定。 可见妙贵妃现在相当得宠,想想到去年年中妙贵妃生下龙子朱瞻域,大臣感觉妙贵妃现在的地位,已经皇后差不多能平起平坐。 七月初的京师某处宅院,大晚上灯火通明,门口街上行人来人来往,比以前凭添了几分生气。 这边是代王朱桂在京师的新家。 朱桂在洪武时封大同,建文时被废,永乐时又封大同,后来朱高煦进京,召天下蕃王来京师开会,结果当场杀了齐王以立威。 自此,蕃王们粮田几乎被没收一空。 朱桂在事后,余下两千亩田,在诸王中还算比较多的。 皇帝又没收了他所有的庄院,只留下大同的代王府,还要求房屋数量不能超标。 代王一生气,干脆把代王府给卖了,把两千亩田也卖了,然后带着大量的银钱到了京师来居住。 因为当时皇帝说过了,现在他们自由了,想住那就住哪。 代王举家就搬到京师来,并在京师附近,重新买了两千亩田。 没多久,周王、宁王也纷纷学他,全部移居到京师来。 接着蜀王在今年初也搬到京师来。 最牛的是肃王,这家伙原本封地在甘肃,一直觉的那边又僻远又辛苦,即然皇帝说可以到处搬,他直接问皇帝,我能搬到大员去吗? 朝廷在开发大员,肃王是知道的,这家伙不想呆在中原,看到朱高煦就烦,于是想到大员。 朱高煦当然也同意,现在你们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去海外都行。 肃王朱楧也不客气,直接举家搬到大员。 现在大明的藩王们,基本都移居到江南和浙江一带,也有移居到广东福建的。 像京师现在就有宁王,周王,代王,蜀王四位老兄弟。 周王朱橚是老五,朱棣不在,他现在最大。 他这人喜欢医学,到了京师后,就专心研究医学,皇帝还专门派太医辅助他,朱橚干的一头劲,也不管其他事。 今天代王突然请客,要请兄弟们吃晚饭,朱橚虽然不是很想去,但想想皇帝在时,也不介意他们兄弟碰面,所以还是坐着马车前往代王府。 酒过三巡,兄弟四人都有点小醉。 代王朱桂笑道:“都不记得我们多少年没有这么聚过了,高煦虽然对咱们这些叔叔不敬,但倒是给咱们一个聚会的机会。” 宁王朱权嘴角一抽:“确实如此,以前咱们兄弟想见一面真是太难了。” 蜀王朱椿道:“可惜还有很多兄弟不在京师。” 周王朱橚则呆呆看着桌上的菜,脑子里还在想白天那株新栽的草药有没有活? “依你们看,高煦这次会不会大败?”代王朱桂突然道。 记间里瞬息安静下来,四兄弟你看我,我看看你。 也不知过了多久,蜀王扭头看看身后,身后大门紧闭,房间里也只有他们四人。 “放心,这院中,现在只有咱们兄弟。”朱桂不动声色道。 “如何会大败?”宁王奇怪道:“大明现在蒸蒸日上,国力强胜,兵马精锐--” “高煦有点托大,听说没有大量动员,而那个叫什么沙什么的,据说有百万大军。”代王道:“他同时还在东征东本国,平安又在与本雅失里打仗,南洋那里又打成一团粥。” “今年对高煦来说,很困难啊。” 代王说完后,现场又是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思索着什么,周王也不想他的草药了,只是奇怪的看着代王。 代王性格暴虐,以前还在封地纵戮取财,要不然也不会被建文封为庶子,后来在永乐期都被下旨喝斥。 历史上朱棣第一次召他进京,他还敢不去,丝毫没把皇帝放眼里,可见其人胆子有多大。 但是十三弟啊,现在不比以前了啊,藩王府上连一百人都凑不齐,你还在想什么? 见众兄弟都不出声,代王终于忍不住了,突然压低声音:“我有预感,高煦必败。” “十三弟,喝酒喝酒。”蜀王突然举杯道:“一会喝完酒,去街上逛逛,现在没有宵禁,晚上倒是很热闹。” “你们怕什么,这是最好的机会,扳乱反正,重现太祖之志。”代王拍案而起,厉声道。 (本章完) 第477章 乱臣贼子 房间里鸦雀无声,另三个兄弟都瞪着代王。 代王有点恼羞成怒,砰,重重把桌上一个杯子砸到地上,生气道:“你们看看我们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哪有藩王像咱们这样的?” “你们别忘了,我们可是太祖亲子,大明宗室。” 周王朱橚想了想,缓缓道:“大宋宗室,还不如咱们。” “。。”代王。 朱橚说完就站了起来,举起桌上的杯子:“十三弟,五哥我敬你一杯。” 说完不等他回应,自己先举起来喝了,接着把杯子重重放到桌上:“今天富乐院重新开业,听说有不少红牌,咱也去看看,哈哈,先走了。” 朱橚说完,转身就走。 “五哥。”代王叫都没来的及,朱橚已经扬长而去。 他现在府中也没兵,又没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朱橚离去。 蜀王这时赶紧也起身:“富乐院是被李景隆拍去了吗?听说这家伙投资巨大,重新装饰了,走,我也去看看,去看看。”蜀王也赶紧走人。 宁王朱权看看两人,脸色郁闷的也起身。 “十七弟。”朱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别走。” “。。”宁王苦笑:“别这样,十三哥,大伙好不容易安生些。” “你听我说,高煦轻敌,对面有百万大军,一旦他吃了败仗,前面所有百战百胜的战绩都然崩塌。” “万一他陷在战场上,他儿子们还小,你说这京师,能不乱?” 朱权听的一愣,好像有点道理。 万一朱高煦战死,他几个儿子可都小呢,最大的还没十岁。 他想了想:“那按顺序,也是五哥为先。” 朱橚最大,就算大明要选个新皇帝,也肯定朱橚先来。 “所以咱们要为五哥准备啊,五哥自己不上劲,这事怎么办?”代王道。 你的意思是选你呗,朱权心想。 他仔细想了想,得好好劝劝这个哥哥。 并语重心长的道:“十三哥想清楚了,现在朝中诸臣也好,武将也好,可没与咱们交好的。” “真到了那天,就算高煦儿子成为幼帝,也轮不到咱们。” “你别胡思乱想了,你该好好想想,高煦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宁王最后一句话直击代王心灵深处。 这几天朱高煦不在,他有点上头这件事,现在被宁王这么说下,表情顿时一凝。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宁王已经不在,整个房中,只有他一个人。 代王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表情变的有些扭曲。 他独立呆坐在房间里,脑子里想着什么,还没一会功夫,外面传来敲门声。 正是他夫人徐妃。 徐妃小心翼翼走进来,表情有点惊恐:“大王,锦衣卫来了。” “啥。”代王吓的霍然而起。 三兄弟前脚刚走,后脚锦衣卫就来了? 赶紧来到前院,刚走出来,迎面看到一个锦衣卫千户,带着几个人直冲进他们府里。 “末将锦衣卫千户宋强,拜见大王。” 代王嘴角微微一抽,颤声道:“宋千户免礼,有何事吗?” “没事,最近京师有些宵小到处偷东西,咱们奉命,暂时帮忙看下代王府,还请大王勿怪。”说罢,宋强也不理他,转身带着就人。 不多时,代王得到消息,锦衣卫把他家前后门都堵住了,暂时不让外出。 “我的吗呀。”代王当时一屁鼓坐到凳子上,满脸惊恐之色。 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当天朱高煦下令,一刀把齐王脑袋斩下来的画面。 顿时,无尽的后悔,涌上心头。 —— 宁王朱权最后一个离开,走出来时外面天色很黑,但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代王家在主街上,对面有很多商铺,街上还有人摆着临时铺摊。 宁王平时晚上很少出来,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好像这不是他所熟悉的大明。 “大王。”边上有个仆人这时小声叫他。 宁王猛的回过神来,对方请他上马车。 他犹豫了下:“你先回,我到处走走。” “是,大王。”仆人当即驾着马车离去。 宁王缓缓走在街上,皇帝朱高煦解除宵禁,京师夜生活突然丰富起来,晚上的街道也极为繁华,到处都是各种商铺和摊铺。 原本他以为晚上会很乱,但没想到锦衣卫先后上街,给大伙布置之后,变的相当有序。 按锦衣卫定下的新规矩,晚上进入原本的宵禁时间后,京师城门一百步内不得有人靠近。 百步内的商铺也好,民居也好,从后门出来,不走主街。 百姓如果在主街两边摆摊,不能超过十尺,不得拥挤街道,保持街道通畅。 在一些特别繁华的地方,锦衣卫还用在地上划线,保障道路的通畅。 所以朱权此时走在街上,能明显看到两边都有摆夜摊的,但大伙都很整齐,不会出现摆到路当中当着路的事。 皇帝解除宵禁,然后征收商税,商人们有了夜市,也愿意交税,现在大明形成了良好的循环。 宁王感觉朱高煦这一步比历代任何皇帝都做的好。 现在这样的京师,这样繁华的夜市,才能让人感觉到浓浓的生机。 他不由回想当初朱高煦所说的话,无论朱高煦如何登上皇位,大明皇帝,肯定是他最适合,也只有他做的最好。 宁王讨厌四哥朱棣,说话不算数,无耻下作。 但现在不讨厌朱高煦,也认可朱高煦。 虽然朱高煦,几乎没收了他所有的田产,但正如朱高煦所说,他家现金资产还在,依然比较富有。 只要他后代不败,做个大富翁是没问题的。 明年去南洋玩玩?听说建文帝还在哪?朱权都想出去游玩,顺道看看建文帝,就是不知道建文帝会不会揍他一顿。 就在朱权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时,突然余光看到边上不远处一个摊铺上,有人飞快转身。 “咦”朱权借着月光抬头,左前方有个酒楼,酒楼内外灯光大亮,里面更是人声鼎沸,还有很多客人在喝酒吃饭。 那酒楼外面有两个明显的大柱,上面挂了长长的灯笼,把路边照的比较亮。 有张桌子正放在灯笼下,也正好在酒楼右角处。 那转身的人有点眼熟啊? 不由慢慢走过去。 “魏国-——公-——”宁王目瞪口呆。 徐辉祖满脸通红抬头,眼睛里都是血丝。 他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纸,看到宁王后,红着脸道:“朱权?”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然后相互心里都在想,真可怜。 曾经带甲八万,战车六千的宁王孤伶伶一个在街上逛。 曾经号称大明第一良将的徐辉祖,现在沦洛到在街卖字。 宁王再看看徐辉祖,一身穿着都和普通百姓一模一样,没有一件锦袍在身,身材都似乎瘦了不少,明显生活极为贫苦。 他隐约记得,皇帝好像给徐辉祖留了一百亩田的。 他白天也走过这条街,似乎没遇到过徐辉祖,看来徐辉祖也怕被熟人看到,只在晚上出来卖字。 但徐辉祖生意好像不太好,他边上一个卖糖果的生意倒不错,宁王才站了一会,陆续有几个小孩子过来买糖果。 “老徐你这字怎么卖的?”宁王突然道。 徐辉祖愣了下,然后道:“要写几个字?一个字十文。” 这价钱其实比较贵,普通百姓死干一天苦力活才能挣几文?明军征民夫随军出征,才三十文一天。 但宁王并没有犹豫:“给我写个-——几百个字。”他看了看徐辉祖面前好多纸,结结巴巴也说不出具体数字。 “你要这么多字干嘛?”徐辉祖脸更红了,感觉宁王在施舍自己。 “你管我干嘛,你帮我写就是。”宁王道。 “砰”徐辉祖也是暴脾气,重重把笔砸在桌上:“俺不做你生意。” “。。”宁王。 然后听到徐辉祖好像低声说了句,乱臣贼子。 大概率是说他的兵马借给朱棣用的事。 宁王又好气又好笑,他也知道徐辉祖的脾气,朱棣和朱高煦继位后,从不叫他们皇帝。 这也亏朱棣和朱高煦气量大,不然早把他杀了一百次。 “行了行了,我错了。”宁王笑道:“老徐别生气,啊,啊--”说罢伸手拿起桌上的笔,塞到徐辉祖手上。 徐辉祖脸色稍微缓和点,还是瞪着他。 “给写几个字吧,行不行,算我求你了。”宁王好声道。 徐辉祖又瞪了他几眼,哎,长长叹了口气,然后低头,举起笔来:“写什么字?” “人之初,性本善-——”宁王背起三字经。 徐辉祖涨红了脸,写了六个字,后面宁王还在背。 叭,他再次砸笔:“写好了,六十文。” “再多写几个字啊?”宁王道。 “改天再来。”徐辉祖道:“今天太晚,要收摊了。” 宁王没办法,伸手到怀里,发现没带铜钱。 但有宝钞。 那宝钞是一贯的,他直接扔到桌上:“改天再来接着写。” 说罢不由分说,一把抓起那六个字,转身就跑。 徐辉祖还想找他钱,宁王已经跑的没影。 他终于脸上露出一丝感动之色,他嘴里还是下意识骂道:“乱臣贼子。” (本章完) 第478章 徐辉祖不吃残羹剩饭 宁王并没跑远,因为街上人太多,他跑几步徐辉祖就看不到他了,他也看不到徐辉祖。 此时他一边摇头一边长叹,慢慢往前走,刚走了没十几步,又是一愣。 只见前面就是刚开业的富乐院,院门口人流如织,大量的男子进进出出。 富乐院被李景隆拍下,据说花了近百万,十年的使用期限。 经过重新装饰后,又营业了。 刚刚朱橚说要去富乐院也是开玩笑,主要还是想快点离开代王府。 宁王也并不是对富乐院感兴趣,只是正有两个熟人站在富乐院左边后巷里。 一个是徐辉祖的儿子徐钦,一个是李景隆的兄弟李增枝。 李增枝手上拿着几个盒子,正塞到徐钦手上,徐钦千恩万谢,不时的点头。 后来宁王才知道,那盒子里,是富乐院客人没有吃完的大荤肉食。 本来李增枝是要扔掉的,但听说徐家家境穷苦,所以才收集给他。 徐钦在一家酒楼打工,回到家后,就骗父亲徐辉祖,这是酒店没卖完的,老板送给他,他吃了一点,就带回来。 因为徐辉祖肯定不愿吃别人残羹剩饭。 “特娘的。”宁王暗暗骂了声,然后摇摇头,转身而去。 第二天中午,他们几个兄弟收到消息,代王全家,向朝廷申请移居奴儿干都司。 —— 漫无边际的草原上,明军长长的队伍连绵数里。 朱高煦、周虎、顾兴国三人并驾齐驱,四周全是连绵不断的哨骑,不时的进进出出。 朱高煦想偷袭沙哈鲁,所以尽量要避免被沙哈鲁哨骑发现,朱高煦派出了大量的哨骑为明军开路,并且将哨骑放置二十里外。 这样的好处是,如果遇到沙哈鲁的哨骑,对方也只会以为遇到的是明军哨骑,想不到明军大股主力在后面。 大量的哨骑不时的把前方消息往他们这边汇集。 不一会,有哨骑回来探报,前面不远处就是奄遏下水海。 朱高煦闻言,笑道:“当年蒙古灭金,金灭辽,都是以少击多,今天咱们带四万五千人击沙哈鲁,将来或许,也能载入史册。” 朱高煦这里说的灭,是指蒙古与金的野狐岭大战和金与辽的护步达冈之战。 护步达冈之战中,金国以两万大破辽军七十万;野狐岭大战,十万蒙军大破五十万金军。 这两场都是以少击多的经典战役。 如今明军四万五千精锐出战,沙哈鲁还留在关外的,肯定不到一半,且大部份都是仆从军。 周虎和顾兴国对视一眼,皆是苦笑,皇帝在给他们信心,但他们担心皇帝的安危。 他们在靖难和讨逆战中,都有以少胜多的例子,只是在国内打仗和草原上不同。 草原上一旦输了,可能被追杀上千里,全军覆没。 就像历史上丘福十万大军北伐,被北元打的全军覆没一样。 所以代王之前在京师担心是有道理的,朱高煦要是在草原上输了,很可能回不来。 “我们还有个优势。”朱高煦看两人都在担心他,便道:“这片草原,咱们比沙哈鲁更熟悉。” “即便是输了,也有机会全身而退。” 周虎一脸茫然,显然他对草原不熟,但顾兴国表情振奋,他是来过附近的。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前面远远出现一片淡蓝色的水域。 明军纷纷呼叫起来,可以补允水份了。 “顾兴国,你知道奄遏下水海吗?”朱高煦指着前面笑问。 “回陛下,这是金灭辽的最后一次大战之地。”顾兴国道。 当年辽天祚帝率兵出奔夹山,南下潼关岭,取天德等州,攻武州(今山西五寨),与金将完颜娄室战于奄遏下水海,辽军大溃,降金。天祚帝奔往阴山。次年二月,逃至应州新城东,被金将完颜娄室俘获。辽告灭亡。 顾兴国还在说话,周虎已经拿起一张地图在看,看了片刻后道:“这边距离长城有好几十里,胡人应该想不到咱们会绕过来。” 朱高煦想了想,道:“沙哈鲁的人也算半个游牧民族,还得绕向更远的地方,避开他们的哨骑,传令下去,多补允点水,咱们再往北绕。” 朱高煦一定要打个出其不意,那就要远离长城附近,因为他在靖难和讨逆战中就和朱棣学到过,打仗如果能出其不意打别人屁鼓,那会是很爽的事。 当天明军在奄遏下水海补充了淡水,接着全军继续往北,远离长城,一直到上百里外的黑河后,沿着黑河再往西。 七月八日,明军来到大青山脚下,这边在一百多年后,由蒙古族首领阿勒坦汗召集各族能工巧匠,模仿元大都,在大青山之阴,黄河之滨,破土建设具有八座楼和琉璃金银殿的雄伟美丽的城池。该城竣工后,明廷赐名为“归化城“。 此时归化城还没有建立,朱高煦下令全军休整一天。 七月九日。 朱高煦带两万五千骑兵星夜奔驰,往南而去,留步兵和民夫在后面慢慢跟随。(朱高煦步兵和辎重民夫们也有两万匹马骡,所以速度其实并不很慢。) 临出发前,朱高煦要求全军,等与沙哈鲁大军交战,战胜之后,每人至少多牵一骑,要达到人均两匹马以上。 —— 轰隆隆,在一声声强大的爆炸中,沙哈鲁的兵马人仰马翻,现场到处惨叫和哀嚎。 沙哈鲁骑马在远处看着前面,朔州城屹立不动,稳如泰山。 他们七月初七包围朔州,七月初九进攻,现在七月十一,打了两天毫无进展,且死伤大量。 明军的火器太猛,还有一种炮打的很近,但一炮下来,死伤一片,是沙哈鲁见过威力最强的火炮。 短短两天,沙哈鲁的大军死伤过万,情况相当不妙。 而据他所知,像明军朔州这样的城府,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打一个朔州就死伤一万,他一百万大军根本不够用? 一时间,沙哈鲁隐隐有点后悔东征。 他的大军在中亚地区横扫无敌,没有任何一座城能抵挡,但在明人这里,先是阻胡堡给了他一个教训,接着小小的朔州城也让他极为难看。 “兀鲁伯”,沙哈鲁叫长子。 “父亲。”兀鲁伯凑向前。 “咱们入关多少人了?” 兀鲁伯回头看了眼,小声道:“到昨天为止,三十八万。” “才这么点?”沙哈鲁眉头一皱。 从他们前锋进入阻胡堡,这都超过十天,没想到才进来三十八万人马,平均每天只进来三万多? “明军的堡门太小,咱们拆了还是不够,关键是要配合大量辎重和马骡一起进来。”兀鲁伯说的也挺有道理。 他们不能只让军队先进,后勤物资也要跟上。 所以他们是按着进来多少兵马,就跟进多少物资,这样才能保持他们的战斗力。 如果几十万兵马一涌进来,想靠掠夺当地来补给,显然是很困难的,因为明军之前早就准备好坚壁清野。 “还是来早了?”沙哈鲁叹道。 按他原本的计划,六月份到明国边境,然后慢慢往前,寻找破关处,十月份破关,正好明国粮食成熟之际,到时就可以就地收割补给。 但中间太过顺利,走快了点,现在七月到明境,水稻还没熟呢。 沙哈鲁有点无奈的摸了摸额头,他在中亚附近打仗时不用考虑这么多,冲进各城堡抢就行。 现在到了明境,确实要考虑很多事情。 “父亲,明人皇帝朱高煦会举国来战吗?”兀鲁伯这时问。 沙哈鲁想了想:“朱高煦是好战之人,经历了靖难和讨逆没有败绩,这种人在战场上目空一切,没有什么是他不敢战的,听说他还是员猛将,我相信,他此刻正带着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大军,前往与我们决战的路上。” “只要打垮了明军的主力,明人就会变成温驯的羊羔,任我们宰割。” “传令,撤兵。”沙哈鲁说着说着,突然往前一指。 很快,随着鸣金声,沙哈鲁的大军像蚂蚁似的纷纷离开朔州城,只留下城下大量的尸体和哀嚎。 当天进攻无果,沙哈鲁也不着急,撤兵休息,同时派出侦骑,四下寻找明军主力。 他下意识认为,明军一定会来找他决战。 就算明军不来,只要围住一座重要的城镇,明军很快会来。 当天下午,沙哈鲁得到消息明军大同是重镇,里面还有藩王(其实代王早就不在),他决定放弃朔州攻打大同。 七月十二一大早,沙哈鲁留下少量兵马监视朔州,全军往大同而去。 一路上,沙哈鲁大军像蝗虫一样,夷平一切,到处纵火掠夺,和屠杀,来不及逃走的百姓皆被无情的杀死。 几乎在沙哈鲁大军撤退的同时,朔州城上欢呼雀跃,郝二狗夹在人群中,也是长长吐了口气。 当年他带着李寡妇跑到朔州城,原以为可以躲进安全地方,来了之后很快发现不对劲。 陈文之前集中了绝大部份兵马,分守三处要地。 朔州城里只余下一千左右的明军,之后从各堡退回来部份,加起来也不到两千人。 还好知州立刻在当地招募精壮,城中还有部份退役兵士,衙役等纷纷加入。 现在不是大明内战,大伙同仇敌忾,很快征召到七八千人,终于勉强把朔州防线建起来。 虽然大部份只是百姓,但朔州城有很多从各堡带回来的火器,百人敌等,加上原本城中也有不少,用来防守时十分有用。 生生挡住前两天的进攻,但此时朔州这些厉害的火器也用的差不多,接下来就是要靠人命去挡。 没想到关键时候,沙哈鲁撤兵往大同去了。 郝二狗他们是死里逃生,兴奋不止。 可这高兴还没半天,第二天下午,远处突然响起号角,朔州城外的沙哈鲁大军再次集合。 轰隆隆,天空突然响起一阵阵雷,雷声从远及近。 郝二狗脸色大变,不好,要下雨了? 沙哈鲁在城外的人,明显看出要下雨,感觉明军火器不能和,准备在下雨时,再攻一波。 呜呜,长长的号角声中,沙哈鲁两万兵马集合,纷纷涌向朔州城。 而天空中,雷声不止,一会功儿不到,沙哈鲁的人还没集合好,哗啦啦,天下开始下起小雨,这雨越来越雨大,城头的明军们连弓也收了起来。 郝二狗脸色阴沉,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本章完) 第479章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七月十日。 朱高煦骑行在一段低矮破旧的古城墙边上,这是一千多年前的单于城所在,曾经草原上控弦十万的月氏族牧地。 曾经的单于城,现在已经变成一片荒芜,但单于城四周,土地肥沃,芳草茂盛,非常适合游牧,用不了多久,会有新的草原部落占据这里,一直到天启末,林丹汗的大军到此,吞灭了游牧在此,最后的不失他礼台吉部后代。 四周俱是明军骑兵,大伙正在休息,让战马吃吃现成的青草,等着前面哨骑回来。 现在他们越来越接近阻胡堡,为防止被发现,前行都十分小心。 朱高煦和周虎等人一边走着,一边打量军士们。 四周明军精神不错,都在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大战来临前的紧张,这种状态正是朱高煦想看到的。 此次征调的明军,绝大部份是讨逆战中的讨逆军主力,全是朱高煦旧部。 经过靖难,讨逆到现在,这些精锐跟着朱高煦南征北战近十年,不但忠心耿耿,但是骑射精绝,可以毫不夸张的话,在马背上的战力,不比巅峰蒙古差,而下马的步战,不会比后金差。 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不超过四十岁,最小的也有二十多,全是正当青壮之时。 沙哈鲁要是晚来十年,十年之后,这批精锐大量退役,明军的战斗力恐怕就要弱上几分。 “看看大伙的精神面貌?”朱高煦这时得意的指着兄弟们:“咱们要是能以两万五千骑,破沙哈鲁百万,将来必将载入史书。” 周虎马上道:“陛下所向无敌,必然一战而成。” “tui,少拍马屁。”朱高煦笑骂。 周虎嘿嘿干笑,然后盯着朱高煦的战马:“陛下的马换了?臣刚发现。” 皇帝的千里马老了,已经换了一匹由高丽进贡的好马。 “这是高丽进贡的,济州岛养的,特娘的。”朱高煦道:“等盛庸打完东本,回头把济州岛直接占了再说。” “假道伐虢?”顾兴国嘴巴一抽。 明军正借高丽济州岛为帮补给之地,攻伐东本,按皇帝的意思,回头就要把济州给占了。 朱高煦一本正经:“不能这么说,济州岛自古以来就是我国国土,是我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朕只是把他收回来而已。” 理论上说,元朝灭亡后,济州岛是大明的,只是老朱没要而已。 周虎立马也叫了起来:“元人在济州岛养着数万战马,到了高丽人手上,变成几千,白白浪费,咱们拿过来,每年最少能产上万精良战马。” 顾兴国低头看看自己马,也马上道:“济州岛的马,确实好。” 此时无论现在还是后来,济州岛的马比草原上的战马还要好。 因为特殊的气候环境,济州的马不会经历严寒,整个养马过程中生病和遭遇严寒较少,体壮高大,四肢有力,这是草原马都不能比的。 草原上养马,每到冬季严寒,马匹容易生病和遭冻,并且在冬天长的很慢,吃的都是提前收割的青草,用后世的话说,营养不够。 “济州养马还是其次。”朱高煦这时沉声道:“往北可攻高丽,往东威胁东本。” “只要往上面移民,再建船厂,造炮厂,用不了多久,可以成为大明重要的海上巨舰。” 用朱高煦的话说,只要把济州占了,东本和高丽就要瑟瑟发抖,不老实都不行。 周虎和顾兴国深以为然,你看东本国现在离我们远,那足利义持就不老实,还敢停止和大明的交易。 就在几人说话之间,远处一股哨骑急奔而至。 哨骑回报,他们最远到了兔毛川河,距离这里近百里,小心翼翼的查看后,发现河对岸有沙哈鲁的哨骑,但沙哈鲁的人显然不认为明军可能出现在北部,俱没有过河,这意味着,在免毛川河北岸,明军是很隐密的存在。 “地图拿来。”朱高煦马上叫人拿来地图。 从地图上看,从兔毛川河到阻胡堡,也有近一百里。 “沙哈鲁也很小心,哨骑派出去一百里。”朱高煦笑道:“不过他大量的哨骑肯定往东,未必能想到咱们能从北面来。” “走,今天晚上到兔毛川河,明天打他们屁鼓。”朱高煦一声令下,全军出发。 当天晚上,明军两万五千骑到兔毛川河北岸,找了个地方隐藏好,然后派哨骑躲在河边观看。 一直看到晚上天黑,足足两个时辰,才看到沙哈鲁哨骑三次。 这意味着沙哈鲁哨骑对这边很不重视,处于随便闲逛的状态。 沙哈鲁一门心思往明国内部打,想和明国主力决战,肯定是想不到朱高煦会带两万多骑绕了几百里,绕到他屁鼓后面。 此时距离阻胡堡也就一百里左右,骑兵快跑的话,一个时辰都能到。 当天天刚黑,朱高煦就下令全军休息睡觉。 到半夜大概后世一点左右,全军起来,补允水份吃早饭。 此时每个明军带着的粮食还有三天左右。 但没关系,因为前面就沙哈鲁的大军。 “出发。”朱高煦一声令下,明军在镇虏卫所在渡河。 正如朱高煦所说,这边以前是元明的地盘,明军对这里非常了解。 镇虏卫是明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设立在兔毛川河边,做为两处过河的要道之一,更是关外重镇。 但在永乐三年(1403年),被朱棣迁回,放弃。 历史上一直到二十多年后,宣德元年(1426年)又驻守回去,但用了没多久,到正统十四年(1449年)再次废弃,至此,明军在关外彻底放弃所有卫城,全靠长城来防守。 现在朱高煦来的时候,正是朱棣废弃之后。 大军来到镇虏卫,卫城一片空荡荡,但还好,没有破旧到很难看。 朱高煦站在桥边,看着明军一队队的经过,沉声道:“明纣王放弃了镇虏卫,等打退沙哈鲁,咱们得重新占回来。” “不能仅靠长城,草原上,也是很好的战略空间。” 周虎和顾兴国纷纷点头。 半个时辰后,明军来到清水河。 明军并没有直接往阻胡堡方向,而是往西去了十几里。 借着月色来到清水河边后,已经能看到河对岸密密麻麻全是各种蒙古包和帐篷。 此时明军全军都下马牵着马,躲在黑暗中。 朱高煦和周虎等人带着一队哨骑来到河边,隐隐能看到对面蒙古包中的篝火还在燃烧。 “都在睡觉,这下爽了。”周虎吱牙道。 他就喜欢跟着皇帝打这种阴险下作的仗。 朱高煦大概看了几眼:“这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不知连绵多少里,估计还有几十万人在阻胡堡外,没有进关。” 顾兴国喜道:“他一百万兵马,还要加大量辎重,仅靠阻胡堡,没有半个月一个月都进不完。” “先进关的都是精锐,留在外面的肯定仆从军多。”朱高煦嘻嘻一笑:“正好拿他们先开刀。” “陛下,从哪头打?” “往西去,西边是他们过来的方向,咱们就从西、北两边往里打,他肯定想不到咱们会跑他们西边去。” 朱高煦决定兵分三路。 他领九千骑,周虎八千,顾兴国八千。 先往西再绕十里。 然后三路骑兵间隔五里一路,同时杀进沙哈鲁的人马中,接着形成纵向,一起往东杀。 朱高煦用树枝在地上简单画了画。 “当心他们营中有陷坑什么,情况若不对,就绕道。” “尽量要让他们炸营。” “若遇大规模抵抗,则用咱们自己的打法,先拉出来再说。” 朱高煦一边画一边吩附战术,四周除了周虎和顾兴国,还有很多指挥使级的大将,都在认真听着。 说完之后,扔掉树枝拍拍手:“告诉兄弟们,好好教训这股胡人,不要客气和留情。” “喏。” 诸将齐声应答。 “上马。”随着一声大喊,全军依次上马,很快分成三股往西而去。 朱高煦身后跟着的人换成两个指挥使。 两刻钟后,朱高煦到了预定的位置,他抬头看看天色,天色还是比较黑,此时大概相当天后世四点左右。 “马科,靖难初你就跟着朕了,娶了婆娘没?” “回陛下,臣娶了两个,两个,嘻嘻。”马科是高阳郡王府亲兵出身,其实靖难前就跟着朱高煦。 现在也才二十八岁,早娶了婆娘,朱高煦是故意找话,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钟振国,特娘的你好像胖了啊。”朱高煦又是老套路。 “回陛下,臣会注意的,以后不能胡吃海喝了。”钟振国苦着脸,因为他确实胖了。 “特娘的,还能不能打?” “回陛下,肯定能打,看臣好好教训他们。” “告诉兄弟们,朕其实很想在国内休养生息,但沙哈鲁却仗着兵强马壮,擅自入侵我大明。” “此战,大明的百姓定然又要受到不小的灾难。” “杀我百姓者,我必杀之。”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兄弟们,朋友来了有美酒,敌人来了有长刀。” “凡高过马背者,杀——” “杀”随着诸将的叫声,浩浩荡荡的骑兵冲向睡梦中的胡骑。 (本章完) 第480章 真特娘的多 两万五千骑明军分成三部,从三个位置由北往南,杀向沙哈鲁部。 此时沙哈鲁的大军还在沉睡中。 正如朱高煦所料,这边算是沙哈鲁的后营,全部都是从仆从国抽调而来,除了仆从军,就是随军民夫辎重大队。 他们一是来凑凑人数,二是在之前负责屯田,为精锐大军提供粮草。 所以在驻营时根本没有按规定来修建防御措施,或者沙哈鲁本身也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他不去打别人就算好了,还有谁还敢打他。 这下明军简直势如竹,当者披靡。 轰隆隆的铁蹄声震彻着大地,滚滚如洪流的骑兵以碾压一切之势冲向胡人大营。 朱高煦慢慢勒马,并没有冲在最前。 他身为皇帝,能御驾亲征已经算是不错,部下怎么可能让他冲在最前。 他前面有大量的骑兵慢跑着,明显是保护和阻挡皇帝加速。 后面的骑兵像洪水似的一波波越过他们。 钟振国已经冲锋在前,消失在他视线里,但马科还紧紧跟着,生怕皇帝乱跑。 朱高煦突然感觉有点无聊,部下们把他当宝宝似的护在当中,想冲出去装个逼都不行。 当然,他这会肯定也不敢去装逼,至少要看看对方有没有准备。 好在很快就能看出来,明军发现外围连栏栅、拒马什么都没有,非常顺利的冲了进去。 冲进去后,技术娴熟的明军拿出弓箭,从营的篝火里奔驰而过,掠过的同时点燃手中的箭,嗖嗖嗖,接着一箭箭抛向各帐篷大营。 现场十分混乱,睡在梦中的胡人被惊醒,然后惊慌失措的跑出来,很多人手上都没有兵器。 明军高高举起长刀,毫不留情的一刀砍下。 朱高煦说过高过马背者,皆斩,事实上在混乱中大伙根本顾不了,而且沙哈鲁部下大部份都是精壮,妇幼很少(妇幼都是路上他们掠夺攻灭其他部族后得到的。) 这样明军不用去想有没有高过马背的,几乎见人就砍。 明军全是身经百战的精锐,知道骑兵的精华就是速度。 几乎没有人会停在原地,全军聚成一团往前冲。 骑兵不能分散,也不能降速,只能凝成一团不停的往前冲。 夜晚的大地上,越来越乱,燃烧的烈火向四周漫延,胡人的惨叫声,哀嚎声连不息。 如果能从天空俯视,三股明军分成三列从北到南,正在层层撕开胡人的营地。 胡人实在太多了,此时在阻胡堡外最少还有五十万人马没有进关,还有大量的牛羊和禽牧。 钟振国带着前锋闷头狂冲,一路斩杀所有看到的人。 前面全是连片的帐篷,好像无穷无尽,他带着骑兵连砍连杀,带放火,冲了一刻钟后,还是无穷无尽的帐篷。 “真特娘的多啊。”钟振国纵声狂笑,表情狰狞,让你们这些胡狗来大明,全杀了,全杀了,杀啊。 他狂吼,继续斩杀。 此时前面已经开始出现有组织的抵抗,毕竟他们冲进来已经有一刻钟。 钟振国刚刚冲出一片营地,就见前面密密麻麻站着上千胡兵。 此时天色已经有点微亮,但总体还是比较暗。 “放箭。”对面一声令下。 “冲。”钟振国低头,用帽子保护脸,然后毫不犹豫,挥刀而上。 轰隆隆,明军成群的冲过去。 当当当,对面箭如雨下,射在明军大阵中,更多的听到金属交接的声音。 明军全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身披重甲。 对方才射了两轮,明军就冲了上去。 “啊”有人抛下弓箭转身想逃。 扑哧扑哧,长刀下到处惨叫和哭喊。 这波胡人被一击就溃,明军潮水般的骑兵冲过去后,几乎没有一个活口能留下。 当钟振国率军冲破他们之后,只见前面终于出现了围栏和拒马。 “往左。”钟振国挥动长刀,示意大伙避开拒开。 “咩——”前面突然传出羊叫的声音。 借着昏暗的天色他定睛一看,嘶,脸上露出笑意。 原来前面是一个羊圈,或者说畜牧圈,一个巨大的围栏中,被围着无数牛羊等畜物,这都是沙哈鲁部的粮食来源。 钟振国现在也管不了,指挥兵马绕过此处,他的骑兵跑过这个围栏就跑了好一会,他估计这围栏有上千步长,里面不知有多少牛羊在其中。 而像这样圈养牛羊和马等畜牧的围栏,在整个大地上,还有无数个。 沙阿哈鲁此战动员百万人马,仅牛有五十多万牛,羊有三百多万头,战马数十万,骡马一百多万。 除了大量的战马已经通过阻胡堡进入明境,其他用来运输和吃的,大部份都在长城外。 明军现在也管不到这些,只是疯狂往前冲。 越往前,抵抗越激烈,钟振国冲了两刻钟后,前面已经聚集了更多的胡人。 此时天色越来越亮,随着钟振国一声令下,明军纷纷换上硬弓。 他再一挥手,明军骑术娴熟的一个转弯,数千明骑浩浩荡荡同时在高速中转弯,看的胡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沙哈鲁祖上还算蒙古族,很多胡人看到明军这模样,还以为巅峰蒙骑出现了。 在他们目瞪口呆中,崩崩崩,空中箭如雨下,几十步外就抛射到胡人阵中。 胡人们顿时又是一片惨叫声,也有些人不怕死往前想和明军对射。 这些杂七杂八凑起来的胡人哪射的过明军。 噼里叭啦三四轮后,当即被溃,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数千胡人又是一哄而散。 明军纷纷收弓,再次举起长刀。 半个时辰后,钟振国终于冲破了胡人的所有营地。 从他领兵在前,边跑边杀,足足跑了近一个小时,才把胡人巨大的营地跑了个对穿。 但这只是从北到南的宽度而已。 胡人的营地从西到东,连绵不知多少里。 此时天已经完全亮了,钟振国跑到一个高处,看到皇帝还跟在后面,远处到处都是沙尘和混乱,附近的胡人肯定炸营了,但更远处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就不知道。 但这种失败会漫延,他们只要不给胡人集合的机会就行。 就在这时,前面有传令兵到了。 “陛下有旨,全军往东,向阻胡堡杀过去。” “诺。” 钟振国甩了甩手,连续砍了半个时辰,还真是有点累,但他可不敢说累,他猛一挥手,往东,冲。 明军三路骑兵在上午辰时一刻再次汇聚成两万多人的大阵。 白天的草原看起来更加的破败,漫无边际的大地上,全是胡人的尸体和丢失的辎重,更远的数十里外,大量的胡人疯狂往东西两边逃窜。 此时胡人大营基本被明军切成两半,一部份往西逃,一部份往东逃。 明军追着东边的打,东边的胡人则疯狂逃向阻胡堡,试图和进入阻胡堡的精锐汇合。 —— 阻胡堡上,扎花鲁正站在高处,看着远处的大地。 大地上全是胡人往这边跑,漫山遍野全是人。 他脸色非常的不好看,真没想到明军会从西北方向过来。 明军明显先绕到他们身后,再从西北方向打他们屁鼓。 昨晚驻守在清水河边的胡人遭到重创,而清水河边的胡人是他们辎重和粮食囤结的方向。 想都不用想,昨晚是损失惨重。 一定要打败这股明军,才能夺回所有的东西。 扎花鲁是沙哈鲁次子,也是有机会将来继承苏丹的,他奉命驻守阻击堡,保证沙哈鲁大军的退路和补给,无论如何不能失败。 “召令骑兵到‘灭明堡’左翼集合,让钦察汗人的步营到右翼准备。” “让保加尔人的重骑兵到堡下集合。” “让吐鲁番人步营去堡西南方准备--” 扎花鲁层层布置,准备迎战。 沙哈鲁将阻胡堡,改名灭明堡,现在扎花鲁准备在灭明堡下面,与来犯的明军决战。 昨晚天黑,他不知道明军来了多少,现在有点数,来犯明军不超过三万。 他们在阻胡堡外还有六十多万人,昨晚可能被打散,还有一半被明军分切在西部,所以东部这边大概还有三十万左右。 他花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终于集合了十五万军队,还是有信心和明军一战。 “再派人通知西侧的河中人(乌兹别克斯坦地区),集结兵马攻打明军后面。” 他已经连续派了十几波人去西侧。 但西侧胡人估计被明军打崩了,离他们越来越远,他非常恼怒。 昨晚天黑,大家只顾逃命也算了,现在天亮了,应该知道明军不多。 沙哈鲁部下河中人挺多,大概有十万左右,其中控弦之士至少有五万,扎花鲁就希望他们能从西面过来支援。 就在他一步步下出各种命令时,远处滚滚沙尘中,大量的明军出现。 而在明军前面,到处都是亡命奔跑的胡人。 扎花鲁此时看的清清楚楚,就在数里外,一堆他们的族人正在奔跑。 明军骑兵蜂涌而下,然后举起长刀,扑哧扑哧,一个个全部砍倒,毫不留情。 如果他能更近一点,还可以看到有人当场跪下,向明军求饶,可毫无作用。 因为距离的远,扎花鲁只看到一堆黑影,接着就见那堆黑影一个个停下,很快,有明军举起长刀。 “哇吼”远处几起山呼海啸的狂呼声。 “这股明军,我要全部杀光。”扎花鲁咬牙切齿。 第481章 多了十倍 朱高煦骑着马来到一个高处的小山坡上。 前面数里外就是阻胡堡,两边是长城,此刻能看到长城脚下全是密密麻麻的人。 扎花鲁已经做了准备,集合了十五万大军严阵以待。 但他们的兵马杂七杂八有各种成分,所以看起来很怪异,甚至还有骆驼兵,骑着骆驼上面的人。 但因为太远,朱高煦看的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前面已经有大量的兵马等着他们。 “赵哲还有多远?”朱高煦这时问。 他问的是步营和辎重,还有两万多人没到。 周虎这时满身是血的凑上来,咧牙笑道:“一个时辰前,臣得到哨骑的消息,还在一百里外。” “咱们打了这么久,他们还这么远?”钟振国皱眉。 “他们走的慢,主要怕被伏击。” 赵哲那边马骡不少,速度也不慢,但靠近阻胡堡时,就开始降低速度,主要是怕被胡人袭击。 朱高煦道:“一个时辰前还在百里外,按他们速度和马骡一个时辰,至少能走五六十里。” “胡人被切成两边,西侧还是有好多的。”朱高煦转身道:“周虎,派五千人骑,去驱赶西侧的胡人。” 朱高煦不知道西侧有多少,实际上还有二三十万。 昨晚他们杀到现在,估计杀死杀伤有十万左右。 但阻胡堡外至少有五六十万,还有二三十万在西侧。 周虎立刻点了五千骑往西,主要是驱赶防备西侧胡人逼近。 站在阻胡堡上的扎花鲁立刻看到明军大阵中,分出一股精骑往西去。 “明人要去打西侧,该死的河中人,到底行不行?”扎花鲁又气又急,怕河中人不出力,更怕河中人会故意后撤,不来帮忙。 河中人之前被花剌子模征服,等帖木儿到了,又被他们征服,属于那种两边草随时倒的,这也是沙哈鲁让他们在最西侧,轻易也不愿意放到前面打头阵的原因。 “明军还没攻,还在等什么?”边上有人问道。 扎花鲁无语,心想我也不知道啊。 明军不攻,他们也不敢擅动。 因为大量的骑兵已经进入明境,外面留着的大部份是步营。 “要不让钦察汗人先试试?”有人提议。 扎花鲁想了想,果断下令,让钦察汗人步营往前压迫,看看明军会和他们交战吧。 钦察汗人的步营大概有五万左右,阵势还是挺大,昨晚因为驻守靠近阻胡堡,没被明军攻击,保留的比较完整。 得到命令后,五万钦察汗人形成长长的纵队往前逼迫,身后战鼓声敲个不停。 “这阵势,得有好几万吧?”周虎看的口水直流。 “还不够咱们杀的。”钟振国甩了甩手,确实今天砍的手都酸了。 “周虎带一万人上,如果他们后面跟过来,就退。”朱高煦一声令下。 周虎带着一万骑轰隆隆的迎上去。 但扎花鲁很谨慎,看到明军迎上来,立马下令一部骑兵跟上去。 周虎看那部骑兵也就两三万,有心想打打,但想到皇帝在身后,还是尽量谨慎点,立马掉头回来。 “乌啦”对面河中人振臂狂吼,兴奋无比,好像打赢了似的。 明军先上后退,扎花鲁表情严肃,他也不敢让步兵离开大阵太远,立刻鸣金,又让河中人回去。 他意识到对面明将也不是善辈,轻易不会上来强攻。 确实,他们十五万兵马还有数万人,将近二十万人都在堡城下,依托堡城,明军骑兵来攻是很难的。 扎花鲁也轻易不愿出去,因为明军像蒙古人似的打法他看的清清楚楚。 帖木儿帝国的祖辈就是蒙古人,但明军比他们打的更像蒙古人。 扎花鲁现在就希望西侧的二三十万人中,有人能组织起来往这边夹攻明军,到时他就会率全军出击。 扎花鲁在等,朱高煦也在等。 双方隔着几里对恃了会,明军西翼突然有大量骑兵靠近。 朱高煦他们回头,却是刚刚派出去的五千骑回来了。 五千骑明军回到本部,向朱高煦报告。 “西侧胡人集合了十几万,推着各种马车往前逼近。” 河中人来了。 扎花鲁同时得到消息,哈里诺一个部下在西侧说服了河中人,集合了约十几万大军,从西而来,夹击明军。 “来的好,明军应该要逃了。”扎花鲁狂喜。 但明军好像还没动静。 就在河中人慢慢逼近的同时,明军突然欢呼起来。 不多时,有人匆匆跑向扎花鲁,明军来援军了,大概两三万,全是步营,还有大量的武钢车。 扎花鲁冷笑,原来在等援军? 加起来也不过四五万人,我们现在加起来有三十多万,他狠狠一扬巴鞭,转身看向诸将,厉声道:“明人打仗无耻下作,只会晚上绕道偷袭。” “今天,我们要好好教训明人,将这股明军,斩杀殆尽,一个不留。” “杀明狗。”扎花鲁拔出长刀怒吼。 “杀明狗。”现场狂吼不止,无数声音震响天地。 此时西侧大军距离明军不到五里,扎花鲁这边距离明军约三四里。 他评估着双方距离,大手一挥,全军形成有序的纵队,再次缓缓往前。 朱高煦那边,明军正把五千辆武钢车围成一个巨大的正方形。 一辆武钢车长约两米左右,五千辆围一圈,约一万米长。 形成一个长宽各约五里左右的巨大正方形。 四万多明军加一万民夫,和数万马骡都在正方形里。 两百门火炮放在阵的当中,面向四个方向,形成一个小型的四方形。 胡人东西两部近三十万人徐徐逼近。 两军很快在一里外聚集,接着开始包围明军。 片刻之后,近三十万人把明军四万多人团团包围。 但扎花鲁看明军一层武钢车堆在前面,就知道明军等他们去攻。 他回头看看,想找些炮灰冲前面。 可昨晚被明军打的崩溃,现在能聚起三十万人算是不错,还有近一小半要么被明军杀了,要么逃散了。 “传令,四面合攻,谁先打进去,赏牛羊一千头,奴隶美姬各五十。”随着扎花鲁一声令下。 呜呜,胡人吹响了全面进攻的号角。 三十万步骑分成四个方向,步营在前,骑兵在后,浩浩荡荡往前推进。 “快,快。”此时明军阵中,所有人分成四边,正在快速集合。 无论骑兵步兵,人人手上都拿着弓。 其中步兵在前,人手一张弓,脚下放着一堆箭,还有长枪和盾牌。 很多装备都是刚刚从武钢车里拿下来的。 扎花鲁肯定没想到,这股四万多的明军,居然人手有张弓。 其中约有十分之一的步兵拿的是弩,统一在南面,正对扎花鲁方向。 人群中的朱高煦也拿着一张两石弓。 他可以拉三石弓,但太费劲,不如用两石弓舒服。 他脚下堆着一大堆箭,俱是刚刚从武钢车上御下,起码有五十支。 身边周虎和钟振国等也都拿着弓。 大伙这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齐齐一笑。 大明开国以来,也没有出现这样的画面,四万多步骑,人手一张弓。 可对面胡人不知道啊,在强大的号角声和战鼓声下,铺天盖地的胡人大军像蚂蚁似的冲过来。 他们前锋冲的很快,五分钟不到。 嗖嗖嗖,前面已经有箭射到明军阵前不远处。 “杀啊。”胡人狂吼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大股的步营疯狂冲上。 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明军有很多人站在武钢车上面观看,眼看着有胡人冲到五十步内。 一明军重重挥手:“前五排射。” 接着举起手中的旗子,挥了一下。 “缝”空中发出一片沉重的嗡嗡声,铺天盖地的箭飞了出去。 接着前五排明军步兵,开始自由射击,看也不看,对着远处抛射就是。 这时有明军再次挥起旗帜,嗖嗖,连挥两下。 后面五排明军纷纷拉弓,缝,一波波箭雨又飞出去。 等第二波五排射完,那明军把旗帜一扔掉。 所有明军开始自由射击。 嗖嗖嗖,空中箭如暴雨,壮观无比。 从五十步到武钢车这段距离,简直就是灾难,明军的箭落个不停,胡人死伤遍地,每前进十步都要倒下大波人。 明军大概射了十轮左右,前面喊杀声越来越弱,倒地的胡人越来越多,也不知是谁一声怪叫,扭头就跑,接着大量的胡人转身逃命。 前面那片地带像死亡地带,箭雨掉个不停,胡人们直接被射崩溃了。 扎花鲁的骑兵在后面猛砍,也没能控制住崩溃后退的步营。 扎花鲁脸以铁青,挥手下令,先不要砍,退回来再说。 这场面让他想起汉人以前的李陵,以五千步营,也是带着大量的箭和武钢车,一次次打败了十万匈奴骑兵,要不是有人告密说李陵没箭了,他们也不会战败。 现在明军和李陵简直一模一样,武钢车在前,后面箭如雨下。 关键明军的弓箭比李陵多了十倍。 这特吗谁受得了。 扎花鲁第一波进攻,被射了十轮就崩溃,死伤超五千。 第482章 这败的也太快了 扎花鲁一看情况不妙,立刻下令退兵,然后道:“寻找马车,收集盾牌,和一切可以挡箭的。” “一会骑兵先冲。”接着他又道:“骑兵分散,保持距离,先冲上去再说。” 扎花鲁也是个良将,很快调整布置,下波四面还是同时进攻,但有两边,准备用骑兵先冲,并让骑兵保持距离,分开用来避射。 明军箭雨很密集,只要骑兵分开,可以大量消耗明军的箭。 同时让人收集马车推车什么,将木板等物竖起,顶在前面,慢慢往前推,这个就有点类似后金的楯车,在楯车边上,步兵们举起各自的盾也围成一圈,顶在头顶,用来防明军抛射。 扎花鲁的第二波攻击很快开始,他们打仗还是老一套,上来就是全军三十万一起往前冲,如何对手顶不住,通常就能大胜。 当然,他们冲锋也很有规律,兵力布置层层递进,一层一层,主要是为了防止前锋失败,败退时影响到全军。 因为这次有两路是用骑兵开路,正面南向就是轰隆隆的铁骑,而且是重骑兵。 扎花鲁手上重骑兵很少,而且是仆从国的,所以他们也没当主力用,现在用来消耗明军弓箭正好。 只见数千重骑兵先是凝成一团往明军冲锋,前面一边冲一边加速,后面则则减速,不一会,前后距离大开,形成较大的空隙。 “放箭。”明军这边在休息了片刻之后,继续刚才的套路, 这次因为冲的是骑兵,对方进入七十步后就开始放箭。 箭落下去的时候,对方前峰正好进入五六十步内。 噼里叭啦,崩崩,现场弓弦声不断,明军的箭像下雨似的往前倾落。 但骑兵速度又快,而且间隔较大,关键还是重骑兵,中箭的很少,落地的却是不多。 明军才射了五轮,大量的重骑兵已经冲到武钢车前。 明军的武钢车一辆辆绑在一起,重骑兵也不可能冲上武钢车,砰砰砰,无数人跳下战马,然后往上攀爬。 “杀。”明军那边狂吼,前排纷纷扔掉弓。 拿起地上的长枪和盾牌,有人连盾牌都不要,直接手持长枪。 嗖嗖嗖,密密麻麻的长枪往车上捅。 双方陷入肉搏中。 武钢车就像一道城墙,死死挡着骑兵们,从上面爬过去的代价就是被捅死在车上。 扎花鲁却是看的大喜,因为骑兵已经有一路冲上去了,后面的步营紧紧跟上。 进入射程之后,双方先是对射,但明军箭对,实在射不过,只能继续往前冲。 可以说第二轮进攻扎花鲁打的还是不错,四个方向有三个方向冲了上去,双方在武钢车上下惨烈肉搏。 但明军不但精锐,而且纪律严明,扎花鲁的兵马上一波倒一波。 扎花鲁焦急的骑着马在后面观看,不时下令后续兵马往前冲,不要给明军休息的机会。 他不信明军后排弓箭手能一直射下去。 果不其然,才射了二十轮不到,明军的箭雨规模就越来越小。 明军的箭少了,冲上去的胡人就越来越多。 两刻钟不到,武钢车前已经挤满了双方的兵马,眼看着越来越的胡骑爬到车上,有人还爬过车阵,进入明军阵中。 “快了,快打进去了,把车推开,把车推开啊。”扎花鲁看的激动无比,在后面不停的为前面打气。 “呜拉”场中突然有人狂呼,原来在正面(南面)有十几个胡骑终于越过了武钢车,后面顿时吹声鼓励,接着更多的人往前爬。 此时明军节节后退。 片刻之后,已经有数十个胡骑越过车阵,接着后面的人纷纷砍开绑着的绳子,拖开车上的尸体,再拉开武钢车。 明军南方的缺口终于出现。 “好,打的好,打的好。”扎花鲁兴奋的握着拳头,重重的挥拳。 他表情狰狞道:“令,西翼-——” 一口气点了数支兵马:“立刻到南侧来。” 他要集合主力往南边攻,尽量将南方的缺口撕大点。 就在他下命令的同时,前面的胡人也不负重望,一辆,两辆,五辆,十辆。 一刻钟不到,三十多辆武钢车被推开,现场出现一条五六十米宽的缺口,后面的胡人兵马像潮水般的往里涌。 “呜啦”胡人们都感觉到胜利就在眼前,纷纷狂吼。 “退——”明军那边突然大叫,哗啦啦,原本堵在缺口处的明军纷纷后退。 “放箭。” 噼里叭啦,两千多强弩对着缺口处近距离一波轮射。 胡人惨叫连连,重甲也挨不住近距离被强弩劲射,倒下一片。 但后面更多的人往前冲。 也就在这时,明军疯狂后退。 接着有人听到嗡嗡嗡,什么滚动的声音。 然后一门,两门,三门,黑洞洞的炮口对着胡人。 “火炮?”有胡人惊叫。 明军后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排已经被点燃的火炮,黑洞洞的炮口看起来无比阴森恐怖。 “冲啊。”有胡人大叫。 “快退快退。”也有胡人惊恐的向后退。 但现在数万兵马都在往明军缺口冲,想退的一时间也退不出去。 “轰”一声巨响叫,一枚炮弹率先打在胡人人群里。 接着,轰,轰,轰,从近及远,两百门火炮纷纷开火。 对着缺口打的有十几门,且是散弹,其余的都是实心弹往远处胡人大军中后阵打。 这会胡人都疯狂往前冲,阵容无比密集。 原本是可以打出讨逆战的效果,但这次朱高煦带的炮都是轻型,炮弹比较小,威力不是很大。 尽管如此,这么多炮连续轰出去,胡人大军是到处惊恐,死伤诸多。 特别是刚刚冲进缺口的人被十几门火炮迎面一波散弹炮,打的现场惨烈无比。 缺口处冲进去的数百胡人几乎被一扫而空,就算没死的也都受伤倒地。 但这还没有完,咚咚咚,明军突然发射火箭,射在四面各处,大概一百多辆不同位置的武钢车上。 接着明军像潮水似的后退,前排步兵纷纷往后跑。 借着这机会,大量的胡人爬上武钢车,然后下跳,无数胡人借着这机会越过武钢车。 可明军还在对着那一百多辆武钢车射火箭。 胡人继续往前冲,此时明军防守好像已经被全面突破。 明军纷纷后退,胡人们大量的爬过武钢车。 扎花鲁远远看着潮水般的兵马像蚂蚁似的爬过武钢车,并且有很多人开始推折武钢车,心中终于长舒口气:“杀进去了,这些明人,皆要死。” “传令下去,一个不留,把明人,全部杀光。”扎花鲁兴奋无比的举起长刀。 前面越来越多的人爬过武钢车,越来越多的武钢车被推开,形成缺口。 可就在这时。 “轰隆”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紧接着,轰隆,轰隆,现场连续的爆炸响起。 原来明军早在上百辆武钢车里装着守城中的万人敌,一辆车里能放几个万人敌。 然后灌入火油和火药,最后以火箭引爆。 爆炸从四面八方陆续响起,前排明军纷纷趴下。 有些就算没趴下也没什么大事,因为此刻他们已经退到五十步外,前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胡人兵马。 这惊天爆炸比刚才火炮威力要强多了,哧啦一下,一个爆炸的冲击波就能掀翻了无数胡人。 四面八方都是倒地一片。 足足一百多武钢车爆炸,并且都是在胡人大军中间密集处。 现场爆炸连绵不绝,从头炸到尾都用了好几分钟。 现场差不多接近五分之一的武钢车被炸掉。 但被炸死炸的人则更加的多,很多胡人都被炸蒙了,甚至呆在当场,不知道要干嘛。 “呜呜呜,咚咚咚咚”此时明军吹响了总攻的号角,后面的战鼓声更是连绵不绝。 “杀啊。”明军两边步营,两边骑兵同时冲上。 随着他们的冲锋,第二波炮声也再次响起。 前面的胡人已经被刚才惊天的爆炸炸的失魂落魄,很多人都没回过神来,明军已经冲到他们面前。 现场变成了一片倒的屠杀。 刚刚还全力狂攻的胡人,几乎在刹那间变成了惨败。 溃败从武钢车前后开始,因为两边几乎被炸空了,然后延续到后面,随着明军的追击,砍杀,很快演变成一场三十万人的大溃败。 扎花鲁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刚刚惊天的爆炸把他的马吓的将他甩到地上。 等他爬起来,就只看到前面潮水般的人群往后跑,所有人好像只恨自己少长两条腿一样,他瞬息就呆住了。 “这就败了?”扎花鲁简直莫名其妙,这败的也太快了。 刚刚突然攻进去,拆了明军武钢车就有点顺利的莫名奇妙,现在败也是败的莫名奇妙。 明军的爆炸威力虽然强大,但扎花鲁手后面最少还有二十万以上的大军。 可就是这样,明军一个反冲锋,全军崩溃。 明军的火炮和巨大爆炸,已经震碎了他们战斗的信心,这么巨大的战场会败的如此之快,更是让扎花鲁不敢相信。 “大人,快走吧,咱们败了。”此时一个心腹匆匆跑到扎花鲁面前,痛苦的叫道。 “怎么走?”扎花鲁疯狂大叫。 关外他们有五六十万人在,他好不容易集中了三十万还打输了,这意味所有的人都要逃命,而进入关内的三十多万大军精锐怎么办? 这要被明人堵在关内就完蛋了? (本章完) 第483章 明人打仗没有武德 扎花鲁扭头看看身侧和身后,密集的兵马连绵数里,各种方阵一个接着一个,很多方阵都没来的及投入战场,军阵都很严整,他手上最少还有二十万能战之兵啊。 “传令各部-——”扎花鲁刚开始,就看到不远处一个河中人的方阵,明明离战场崩溃败中心至少还有两里路,且原本阵容也很严整,却突然扭头,往后就跑。 那河中人方阵一跑,他边上几个方阵也跟着扭头往后跑。 “嘶——”扎花鲁瞪着眼睛,差点气的吐血。 此时整个战场都是是差不多的表现,后面的人看到前面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掉头就跑。 沙哈鲁的大军本来就是各种被其征服的仆从国联军,现在扎花鲁先被明军偷袭,接着正面又惨败,这些仆从国才不傻,纷纷扭头就跑。 很多人甚至都边跑边叫:“帖木儿完蛋了,帖木儿完蛋啦——” 那河中人叫的最欢,领军的主将更是二话不说,尽起河中大军往老家后世乌兹别克斯坦区域撤退。 这主将很聪明,本来被帖木儿打败就不服,现在帖木儿要是在明国境内大败,回去之后就是他们河中人崛起的时候,现在当然要保存实力,赶紧回家。 像河中人一样心思的有很多,于是扎花鲁眼中诸多没有参战的大阵,一个个扭头开始跑。 但战场太过巨大,各方阵后面还有方阵,前面的在败逃,中后面的要扭头跑,很快演变成一场大混乱,各仆从国甚至自己和自己人打了起来,只会尽量冲出一条撤退逃跑的路。 等到明军所有的骑兵都冲出武钢车之后,扎花鲁惨败已经无法挽回,三十万大军四散而逃。 这股明军经历过靖难和讨逆两次大战,对于追杀溃逃的败兵很有经验,他们不急不慢在后面掠射,追砍,并且对比起靖难和讨逆,明军更加的不愿留情。 前面两次大战好歹也算内战,现在他们对这些胡人可不客气。 追斩才开始了一刻钟,朱高煦已经感觉大事不妙。 明军杀疯了,两万多骑四散八方,跟在后面的步兵都追上不上骑兵。 很多明军步兵开始抢马,然后也骑上马追杀。 等朱高煦在前呼后拥下从大阵中出来,方圆两里内几乎看不到一个明骑,只见满山遍野的明军步兵在到处跑来跑去,有的在抢马,有的在拣漏杀人。 朱高煦回头看看自己身边,只有两百多亲兵骑兵,立刻大声道:“特娘的,都杀疯了?小心被伏击,通知各卫,不要追太散,保持队型--” 他一口气派出二十多骑,追向各个方向,通知各部明军。 接着又下令各步营,收集掠夺胡人辎重和粮草还有大量的牛羊畜牲等,同时夺回阻胡堡,准备堵住沙哈鲁回去的路。 而在朱高煦身后不远处,保定左卫指挥使赵哲正派人四下召集兵马,因为连他部下的步兵都冲出去了,好不容易召集到一千多人,赶紧围到皇帝身边,先护住皇帝再说,同时不停派少量有马的人出去召人。 朱高煦一看乐了:“没事,咱们不用怕,胡人已经崩了,除非现在沙哈鲁回军。” “先,先占了阻胡堡。” 此时胡人有马的都沿着草原四散而逃,大部份都往西,逃向家乡。 朱高煦一路走过去,除了胡人尸体就是遗漏的各种辎重,粮草,胡人们几乎丢掉一切,一心逃命。 朱高煦都感觉这仗打完,他能大发一笔。 等到了阻击堡城外两里时,场面更加的震撼。 因为物资太多,扎花鲁在阻击堡放下来,还有很多东西没运进去,所以阻南堡北边城墙下面,堆积如山着各种物资粮草。 堡门现在被几百辆各种马车堵着,堡上面有数千胡人,因为堡小,这数千胡人,简直把堡挤的密密麻麻。 明军骑兵都不在,全部去追杀敌军,外面数千明军步营正准备进攻。 但皇帝一到,大伙都暂时停下,几个指挥使级别的,都向皇帝这边集合。 “陛下,堡门被拆了,胡人把大量马车辎重堆积在门口,只要把炮推过来,立刻就能冲进去。”有人向皇帝报告。 朱高煦果断点头:“上炮。” 又问,知道胡骑指挥是谁吗? 有个指挥佥事立马大声道:“回陛下,臣抓到一个敌将问了下,指挥是沙哈鲁次子扎花鲁。” “这家伙看情况不妙,往西逃了。” “他没进阻胡堡?”朱高煦奇道:“这是连老爹也不管了。” “哈哈哈。”众将大笑。 沙哈鲁正在明国境内肆虐,肯定还不知道屁鼓已经被明军打了,扎花鲁都不管父亲,自己往西跑,沙哈鲁要知道,会不会气死。 知道主将都跑了,朱高煦信心更增,一边组织收集扎花鲁大军的辎重粮草,特别是大量的畜牲,一边准备攻堡。 不一会儿,有马骡拉着几门炮先到了前方。 阻胡堡上的胡人看到明军推出炮后,纷纷大惊失色,然后有人就往堡下跑,不敢站堡上。 随着明军炮声一响,堵在堡门前的东西瞬息粉碎。 几乎没有难度,明军一个进攻就再次攻破了阻胡堡,堡中胡人稍微抵抗了下后,纷纷投降。 这次明军没杀光他们,抓了两千多降兵,让他们修建阻胡堡大门,同时在阻胡堡东面方向(即长城内)挖沟筑墙,以防沙哈鲁回军再想从这里破堡。 重新夺回阻胡堡后,朱高煦也不着急,一面派出哨骑打探沙哈鲁主力,一面先固守阻胡堡,同时召集兵马,准备迎接沙哈鲁的反扑。 但两天后,追杀胡人的骑兵们陆续归来,沙哈鲁的反扑却迟迟没有动静。 此时从朔州得到消息,沙哈鲁的兵马在两天前,趁当地下雨对着朔州猛攻,几乎就要攻破朔州,最后关头,胡人突然撤兵,然后往大同方向撤退。 朔州守军开始以为援军来了,后来才知道明军绕后,夺回了阻胡堡。 攻打朔州的胡人,当时起了分歧,一部份要去夺回阻胡堡,保障退路,一部份要去和沙哈鲁汇合再决定,最后他们还是统一思想,全军往大同方向追沙哈鲁去,因为在他们看来,明国长城几千上万里长,想走哪杀出去都可以。 胡人没来反攻,朱高煦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固守,并逐一将大炮分布到阻胡堡及附近各堡所在。 与此同时,这两天骑兵们陆续归来,步兵们也是收获颇多。 此战斩杀胡人十五万以上,得到各种马匹二十万多匹,骡牛羊等以百万计,粮草更是多达五百多万石,其他物资无数,但这还是附近数十里内的部份物资,还有 更多的物资在更远的地方,明军正有部份骑兵还在四处收掠。 沙哈鲁大军带了可以吃用两年的物资粮草,除了少部份随他进关,大部份都在这战中丢尽。 而沙哈鲁得到消息时,正在领兵围攻怀仁县。 怀仁县是大同屏障,在沙哈鲁攻破阻胡堡后,明军原本驻守玉林卫的两万兵马知道来不及支援后,就立刻退到怀仁县。 沙哈鲁带领大军一路往大同,路上遇到怀仁县,准备先攻下屠城,从而威慑大同守军投降。 不料这下遇到硬骨头,怀仁县里驻有两万守军,强攻数日不下。 前几天沙哈鲁故伎重演,让骑兵四处掠夺,到处抓捕还没来的及跑掉的明人百姓,好不容易凑了三千多人,表面是驱使百姓蚁附在前,胡人兵马跟在后面,其中有胡人夹混在百姓中。 这招他在中亚时经常用,也很有效果。 明军守将果然不忍,差点被大量的胡人兵马冲上城头。 好在明人和胡人长相还是有区别,怀仁县某段城墙一度被攻破,明军复又夺回,接着用万人敌狠狠炸了几波,这才把沙哈鲁大军打退。 沙哈鲁强攻几天没下怀仁县,心里有点惊恐。 他以为明军个个县城都有这么多兵力守着。 这样他要一个个打下去,百万大军死光也打不下明国。 听说大同还是重镇,驻守兵马更多,顿时就心生退意。 刚入明境时,他是想围点打援,等明军皇帝派主力来支援,然后一战打夸明军主力。 不料进入明境大半个月,野外几乎没有遇到千人以上的明军,全是各种哨骑分队。 明军坚壁清野,死守各县城,让他们要一个个攻打,极为困难。 这几年他们在中亚和欧洲各国纵横时,各国都喜欢集中兵马来与他们决战,然后他们能一战而胜,从而奠定了他们在中亚和欧洲的无敌的战绩。 在进入明国之前,明军在靖难时,他们甚至一战打败了不可一世,如日中天的奥斯曼帝国。 在当时的安哥拉之战中,帖木儿就是兵临安卡拉城下,然后奥斯曼帝国的苏丹巴耶塞特一世率军7万人,没有守城,出城与他们野战,结果全军覆没。 怎么明人皇帝打仗没有武德? 不是应该集中兵马与咱们一决胜负吗? 就在沙哈鲁暗暗骂着明人皇帝没有武德时,突然听到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明军十余万绕向关外,击破他们在阻胡堡的大军,然后堵住他们的退路。 沙哈鲁闻言又惊又怒又是害怕。 明人不但没有武德,打仗还如此阴险下作。 (本章完) 第484章 气的半死 八月中旬,沙哈鲁决定退兵,从破胡堡出关。 之所以选破胡堡,除了这个堡名让他讨厌外,还因为这边是洪武期修建的城墙,这会规模还小,历史上一直到成化和弘治年间才修缮,然后到喜靖和万历又加固。 此时沙哈鲁手上大概有三十六万大军,基本都是他的精锐主力,随行战马有五十万匹,其中不少都是带着粮草的。 如此庞大的队伍,无论进攻还是撤退,都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八月十六日,沙哈鲁大军往北去,不料刚到桑干河北支流,就发现河面上的桥被炸了。 沙哈鲁赶紧找来抓到的明人当地百姓,经百姓带路,发现往北能过去的三座桥都被明人炸毁。 这样他们要么想办法搭桥,要么绕道。 沙哈鲁进明境是想找明军决战的,辎重民夫,会搭桥的人都跟在阻胡堡后面,还没进来就被明军打崩。 这下他傻眼了,沙哈鲁只能绕道。 十七日,就在沙哈鲁带着大军往西绕向北时,哨骑报告十里外出现大股明军骑兵,好像是从大同方向来的。 沙哈鲁大喜,带领兵马掉头去与明军决战。 不料明军看到他们回头,立刻转身就跑。 沙哈鲁白跑了几十里还没追上,气的半死。 他又回头再绕道。 那股明军又跟了上来。 他派出大量哨骑去查探明军有多少兵马,但哨骑根本不是明军哨骑对手,很难靠近。 最后付出大量的死伤,总算稍微看到一些规模,估计明军有三四万人,且全是骑兵。 他肯定明军是从大同里出来的,可能还带着怀仁县的兵马,这是知道自己后退被堵,准备过来两面夹攻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他又接到消息,阻胡堡那边明军有三四万人(其实只有两万多骑兵)也往这边来了。 明军要与我们野战? 沙哈鲁觉的是明军兵马少,所以不敢和他野战,决定放明军两部汇合。 他带着三十几万多五十万多匹战马,慢慢吞吞往西走,然后绕向北,在八月二十日到达威远卫附近时,明军两部果然汇合到一起。 此时明军两部汇合后,全是骑兵,大概有六万多人,从阻胡堡过来的,还是一人双马,全是沙哈鲁部下的马。 沙哈鲁等明军汇合后,再次调头,想与明军决战。 明军又退。 沙哈鲁没办法,骂骂咧咧继续往北,于八月二十二日来到破胡堡下。 破胡堡这会还是个小堡,四周城墙规模也小,很多地方都是上千年的古老城墙,破破烂烂,没有修缮。 但朱高煦从阻胡堡进来的两万步营已经分散到各堡当中。 破胡堡更是有两千多精锐驻守。 沙哈鲁二话不说,下令进攻。 他们这边一攻,明军骑兵也从后面攻下。 沙哈鲁不慌不忙,分出十万骑迎战明军。 明军打法和蒙古人相似,专门掠射,敌进我退,我退我追,沙哈鲁十万骑兵被明军数万牵着鼻子,一会往南,一会往北,一会往西,一路被射的死伤遍地。 沙哈鲁没想到明军骑射这么厉害,打的他十万骑兵狼狈不堪,招架不住。 他羞怒之下又派了十万骑,但明军边打边退,沙哈鲁骑兵不敢追击,重新回到大阵。 等他们回去,明军又回来了。 沙哈鲁下令结阵,就地防御,只要让前面打通破胡堡就好。 明军贴近五十步内射箭,数万明骑轮番上前掠射,射的沙哈鲁的兵马叫苦不迭。 等沙哈鲁再派兵上去迎战,明军又退。 沙哈鲁气急败坏,又无能为力,只能下令强攻破胡堡。 可破胡堡里拥有大量火药,还有两千多人,沙哈鲁强攻一天,毫无进展。 主要是他需要大量的云梯,不是短时间能制造出来的。 他进入明境之后,就准备与明军决战,没想到要到处攻坚。 当晚,明军到处骚扰,沙哈鲁又是苦不堪言。 第二天,沙哈鲁决定同时攻打三个堡,这三个分别是杀胡口,破胡堡,宁虏堡。 三个堡每个堡相距十几里,一字排开也就三四十里。 他三十多万大军正好可以布置在这个距离内。 再远的堡,他就不能去打了,因为他的兵马不够排出足够长的距离,明军数万骑在外,他兵马不敢分散,只能集合在一团。 但他肯定没想到,前一天晚上,百里外阻胡堡的明军步营,从关外,分骑着各种掠来的马骡,拼命往这边赶,并且后续还在运火炮过来。 八月二十四日,宁虏堡被破。 可等沙哈鲁的兵马进去,才发现后面是下水海支流,堡后全是诸多低山,可行的道路只有三马并齐。 没错,这条路是可以出关,但他三十几万大军,五十万匹战马恐怕要半年时间都走不完。 这就是对当地地形不熟的后果。 沙哈鲁没办法,一边派兵抵抗后面明军,一边猛打杀胡口。 可杀胡口是明军重镇,更是有名的险关,两侧都是高山,历史上还没有谁从关外进来,进打杀胡口的。 现在沙哈鲁虽然从关内往外打,结果还是一样,明军仗着地势,防守很容易,加上沙哈鲁没有特别好的攻城器械,同样无攻而返。 沙哈鲁连攻三天,除了打破了宁虏堡,拿杀胡口和破胡堡毫无办法,并且明显感觉到明军有人援军。 这时他就有了新想法,令长子兀鲁伯带人从宁虏堡先离开。 宁虏堡外面的道路虽然又窄又小,好歹还是能走人的。 他亲自留下继续带人猛攻,并要求每天不停,轮番派人攻堡。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凭借着人多的优势,不停的消耗明军,应该早晚能打破这两个关口。 可这时他外围的兵马挡不住明军数万骑兵了。 明军每天过来掠射,他们追击,就退,一边退一边射,他们回去就追,追上来再射。 这打法相当恶心人,打的沙哈鲁的人马叫苦连天。 沙哈鲁的精锐也是有部份能骑射的,可明军全部都带弓箭,个个都能骑射,这就有点恶心人。 而且明军都是轮番往前掠射,有效的保持着体力。 但这样的伤害并不是很大,双方损失都有限,原本沙哈鲁觉得还能支撑一会,可以打破两个堡。 但就在这时。 突然有天清晨,呜呜,随着明军的号角声,明军阵前出现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些天明军一直是骑兵和他们的打,突然多了步兵,把沙哈鲁也吓一跳。 但等这些人走近后一看,嘶,沙哈鲁也倒吸一口冷气。 之前他们在攻城时,驱使明人百姓在前,现在明军以牙还牙。 数万明军骑兵前面,是上万名在阻胡堡被抓到的沙哈鲁人马,上万胡人密密麻麻,像步营似的排列在前。 “明人要与咱们决战了?”沙哈鲁先是大惊失色,接着又兴奋起来。 看到这场面,他知道明人应该与他们决战。 他一面留下一波人继续攻堡,同时集合大军。 足足三十万精锐被围聚在他身边。 沙哈鲁扬刀厉声道:“不管前面是谁,一会全部砍杀。” 四周诸将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明军开始驱赶紧胡人,上万胡人疯了似的往前冲,后面明军开始射箭,不时有胡人倒地,胡人们更加的害怕,更是拼命往前跑。 此时明军前锋开始跟在胡人后身后往前冲锋,他们是想借胡人冲乱沙哈鲁的阵型,一战打败他们。 沙哈鲁久旧沙场当然知道,立马下令:“杀,杀死一切。”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沙哈鲁大军开始往前。 上万胡人漫山遍地的跑向他们。 很多人一边跑,一边在身上解绳子。 但明人在他们身上绳的很紧,没有刀是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减开。 这些人只能一边跑一边挥手,表情又惊又怕。 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射箭。”胡骑率先对着胡人射箭。 密集的箭雨射向胡人,接着骑兵像狂风般的冲上去。 几乎半刻钟不到,上万胡人被胡骑斩杀殆尽。 明军没有退缩,继续往前冲。 数万明军狂涌而上,三十万胡骑也冲了上去,双方直接对撞。 明军一改常态,即不掠夺也不边战边路,直接对冲,这让沙哈鲁大喜过望。 明军才数万骑,他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巨大的战场充斥着双方的喊杀声,双方前锋已经冲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双方的后排都在对前面射箭。 “点火。”就在这时,明军那边纷纷点起火箭。 “放箭。” 嗖嗖嗖,密集如雨的火箭射向远处。 远处的大地上,除了数也数不清的沙哈鲁大军,地上还躺着上万具胡人自己的尸体,很多箭雨落到这些尸体上面,然后点燃。 沙哈鲁显然还不知道明军用火箭干什么。 等到第一爆炸声响起他才反应过来。 “轰隆”一声巨大的爆炸在一堆胡骑中冲天而起。 明军在上万胡人身上绑了大量的炸药,然后驱使他们往前。 很多人一路上都在解绑,但几乎很少有人能解掉。 等这些人被杀死之后,沙哈鲁大军也冲了上来,所有的火药都在沙哈鲁的阵中。 明军大量射出火箭,只要引起部分爆炸,很快就会形成连锁的反应。 轰,轰,轰,现场爆炸连连,全部在沙哈鲁的阵中。 (本章完) 第485章 是魏国公不懂变通 九月的京师天气异常闷热。 这几天徐辉祖晚上也不去摆摊了,因为确实太热。 他今天天还没亮就起床,然后拿了杆长枪,在院子里练了会。 他是武将,即使现在不能领兵,还是从来没有怠惰,只要有时间,必然要在家里练一练。 但天气很热啊,他也就练了一会,就满天大汗。 但他咬着切,一直练到天亮才停。 此时儿子徐钦也起床了,徐钦不练武,但这几年懂事很多,这让他很欣慰,有时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自从家道中落后,徐钦比以前成熟懂事了,这算不算好事? “父亲,我出去了?”徐钦最近找了个工作,教人学字,说是以前徐辉祖老部下的儿子,薪水不错,每个月有五贯宝钞,折铜钱也有近三贯多。 徐辉祖知道有人在赞助自己,但终究算是正经事儿,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练完武后,徐辉祖带着唯的家仆徐平到田地上看了看。 皇帝给他留了一百亩田,如果种的好,收入还是很可观。 关键是徐平也不是这个料,徐辉祖前两年都没种好。 他又是个犟脾气,非要亲自种好才行,他要证明,朱高煦说自己除了运气好出生勋贵外,还是有些能力的,结果就是年年失收,逼的他还要出去卖字。 现实好好教他做了人,去年徐辉祖终于有点妥协,让徐平找了个种田老汉,低声下气的向别人请教。 那人以前是徐家佃户,现在儿子被征招入兵,还分了徐家的田,徐辉祖其实很不想求他,但没办法,总要生活。 李老汉认真的教了他如何种田,今年长势不错。 徐辉祖和徐平来到田间,只见水稻金灿灿的非常好看,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 徐平笑道:“老爷厉害啊,今年咱们要丰收了。” 徐辉祖面露得意,心想,高煦那逆子想刁难俺,俺偏不如如愿,俺只要想干好一件事,定然能干好。 “只要没有天灾人祸,今年肯定会丰收。”徐辉祖表情得意,心中突然涌起强烈的成就感。 但转念想想,又有些莫名的悲哀。 以前他打一场大胜仗,才感觉到能证明自己,现在种几亩田,要丰收了,都有这种感觉? “老爷,咱们今天能收多少?”徐平小心的问。 “俺问过李老汉,直隶这边,秋粮弄的好,能产两石。” “那咱们一百亩,能产两百石?”徐平惊喜道。 他立马再板着手指算:“咱们最多用掉十石米。” “现在一石米三钱银,多余的卖掉,可以得银五十多两?” 徐平眼都绿了,那表情好像五十多两是笔巨款似的。 没办法,徐府都多少见没过大锭的银子,和铜钱了。 现在常年只见宝钞。 但说来也奇怪,最近宝钞好像又值钱了。 原来朱高煦打算废弃宝钞,最近一年多都没有再印,不停的回收和用以前的。 市面上宝钞突然少了,又不新印,宝钞居然慢慢追上来,又开始值钱,这大概是朱高煦没想到的。 “今年应该能过个好年。”徐辉祖也感慨道。 徐辉祖正在感慨,突然看到远处又有熟人。 接着那熟人带了几个人过来,兴奋道:“拜见都——将军。” “快,都来拜见徐将军。” 正是他老部下李玄。 李玄现在是羽林右卫指挥佥事,跟着他来的是他两个儿子,还有几个亲戚。 徐辉祖听完后目瞪口呆。 李玄是来田里拔草的。 李玄的田也是分自徐辉祖家以前的,他在讨逆战后,被分了五百亩。 家里田比较多,又不能部下来种田。 以前大明军户们,高级军将都可以使用部下当劳力,但皇帝朱高煦严禁这么干,谁敢用军户,军户举报就要免职,而且每个级别官员家里仆人数量都有限制。 所以李玄种田时,都得花钱聘用百姓帮忙。 像这次因为只是拔草,李玄舍不得花钱请人,所以带着儿子又叫了几个亲戚过来帮忙。 “朝廷说田中有杂草会影响水稻生长,末将也是跟着别人学来的,来来来,大伙先帮徐将军田里拔一下。”李玄还是很尊重徐辉祖,帮他家一百亩先干。 徐辉祖有点不好意思,但对方人多,确实能帮到他。 徐辉祖自己也亲自下田,毕竟过去两年他都习惯了。 李玄居然也蹲着,和他在一起干活,两人一边拔草,一边聊天。 徐辉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忍住:“你现在是卫指挥佥事,还要干这种农活,你能习惯?” 他言外之意,逆子把军将们搞的还要下田,你会不会不满? 李玄愣了下,然后不动声色道:“陛下每年都带着几位皇子参与春播秋插,亲自干农活呢。” 惺惺作态罢了,徐辉祖心里暗骂了一声,但表情还是有点郁闷,逆子当了皇帝还似乎啥都懂,啥都能干。 他呆愣了片刻,突然道:“最近朝廷有些什么大事?” 李玄道:“安国公盛庸,在四月份攻占东本田石见银山。” “东本国举国十万兵马攻打石见银山,被安国公大败。” “听说东本国内一团乱,各蕃国都开始违抗他们那个大将军的令——” 李玄也是听来的,不是很熟,但大概意思还是能说清楚。 他说东本国现在有个大将军最大,明人都比做当年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前他实力最强,大伙都听他的,但被盛庸大败后,国内就有点乱了,很多人不满意他对明人的态度,要求向明人重新通商,求和,称臣。 现在皇帝还没回来,东本人求和的使者已经到了京师,在等陛下召见。 李玄又说,那石见银山盛产白银和铜铁,盛庸已经找到银矿脉,朝廷又要狠发一笔。 徐辉祖对这种铜臭事很反感,看不起朱高煦到处掠夺的行径,所以他对这种事情根本不感兴趣,他更在意的是,盛庸如何打败东本国人的。 “盛庸才一万多人,如何打败东本国十万大军的?” “安国公带去很多火炮,东本人根本没见识他们的威力,几波火炮,就把他们打崩了。” “末将听说明军都没什么伤亡。” “。。”徐辉祖。 其实朝廷之前,各处烟火,徐辉祖是知道的,他心里还暗暗希望朱高煦能吃憋,最好在东本,和南洋都大败,但他还是有底线,不希望朱高煦败给沙哈鲁,那对大明来说,会是个灾难。 他只想让朱高煦也享受下失败的痛苦。 不料,第一个消息就让他失望,盛庸在东本,一万多大败十万,还逼和了东本国。 特娘的,换成我去,肯定打的比盛庸还好,他心里默默为自己吹个牛皮先。 接着李玄说到南洋,朝廷好像又是大胜。 “听说张辅攻破马什么甲的京师,掠夺了巨量的财富和人口,用不了多久,可能会就从海路运到国内。” 说到这里,李玄神秘西西的道:“张辅这仗打的挺好,可能要封伯了。” 张辅在永乐年封的伯,早被朱高煦取消,但这战他打的好,皇帝肯定会重赏。 徐辉祖看到李玄一脸羡慕的模样,心中更加的难受。 逆子在各处都是大胜?还有天理? “张辅打的是海边吧?瞿能在陆上如何?那边全是山区,路不好走,俺听说讨逆战时,李彬率十五万人马进去,回来不到一半?”徐辉祖指的是瞿能在陆续进攻暹罗等国。 “末将听到的消息,朝廷在暹罗缅甸等,都是胜。”李玄道:“陛下打仗都做了准备。” “不过山区进展比较慢,朝廷采用层层推进,每占一区,巩固一区,修建墩堡,清理道路-——听人说,陛下给瞿能下了命令,不急于在陆地上全部打败各地,要花几年时间和他们慢慢玩。” “朝廷要打几年仗?消耗何其巨大。”徐辉祖怒道。 李玄一脸茫然:“不会啊,都在敌国,以战养战,还能掠夺财富和人口。” “。。”徐辉祖。 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变的通红:“朝廷大军,现在和土匪似的。” 逆子把大明军队,训练的和土匪一样,大明天朝上邦的名气都臭了。 他当然知道什么叫以战养战,就是在各国不停的抢。 李玄闻言,脱口道:“自春秋战国以来,外族无数次进入我汉人中原掠夺抢杀,为何咱们不能这么做?” 徐辉祖抬头瞪着他,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逆子教的。 李玄说完后反应过来,赶紧低头:“这不是末将说的,末将就是-——就是——觉的很有道理。” “外族野蛮残暴,与野兽畜牲没有区别,咱们堂堂礼仪之邦,要学习外族吗?”徐辉祖彻底怒了,明显感觉李玄已经被洗脑,已经不是自己以前的心腹大将,他站起来大声道,还一把将手中刚拔的杂草给扔了。 刷,李玄的脸也瞬息通红,他也好像很生气的站起来:“如果为了所谓的礼仪,就要动员十万兵马,十万民夫,一百万粮食,而不讲礼仪只要两万兵马,不需要民夫,不需要粮草,末将认为,宁愿不讲礼仪。” “咱大明将士的命,就难道这么不值钱?为了将军所谓的礼仪,可以处处谦让,让人欺负到头上,也只能忍天吞声讲道理吗?” “李玄你——”徐辉祖大怒:“你怎么变的如此这般不堪?” “是将军不懂变通。”李玄当即道。 原本是主仆的两人突然吵起来,四周一片惊恐。 所有人从水稻田站起身。 徐辉祖瞪着李玄,李玄不甘示弱的反瞪着他。 第486章 你就是个农民的儿子 李玄的父亲当年就跟着徐达,是徐达亲信,之后李玄世袭其父千户之职,又跟着徐辉祖,两家人两代都是主仆,亲系无比的亲密。 徐辉祖在建文时,非常重用和信任李玄,李玄也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但当时徐辉祖不得势,李玄一直在千户位置上没动过,直到朱高煦进京,李玄跟着降了朱高煦,这才晋升为指挥佥事。 可徐辉祖也没想到,往日对自己恭恭敬敬的李玄,今天居然敢顶撞自己。 此时两人先是相互瞪着,片刻之后,徐辉祖脸色慢慢变红,涨的通红,无尽的羞怒涌上心头。 还有什么事,比自己曾经的仆人当面顶撞自己更让人羞愤交加。 看到徐辉祖脸涨的通红,李玄才回过神来,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 李玄低下头,转身看到儿子和亲戚们也正瞪着徐辉祖,他表情很不自然,说话也结结巴巴:“末将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心中即有些愧疚,又有点不服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徐辉祖涨红了脸道:“你我都没错。”说罢他挥挥手,示意李玄可以走了,不用帮他拔草。 看徐辉祖挥手,不远处李玄长子,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少年,狠狠一把扔掉手中的杂草,接着一脚踢在水稻根处,想了想还不解气,蹲下来,用力一拔,拔起一大陀水稻。 “别”边上李玄一个亲戚赶紧拉住他。 李玄和徐辉祖当然没注意边上的发生的事,他静静看了眼徐辉祖,然后后退几步,抱拳,弯腰,最后一次向徐辉祖施礼。 正如徐辉祖所说,李玄也感觉到两人道不同了,不可能讲到一起。 当今陛下虽然夺取皇位的方式有些不妥,但登基之后,所做的事,比建文帝和朱棣都靠谱很多,大明国力更呈现蒸蒸日上的气势,无论百姓和军士,还是像他这样的中层将领,都感觉到比以前的日子越来越好。 徐辉祖还死不承认,反对皇帝,连李玄也看不下去,不能接受。 但李玄还是念着主仆情意,临走前犹豫了下,又道:“将军以后有什么差遣和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不用。”徐辉祖很干脆的道,李玄脸色微变。 但徐辉祖想到一件事,马上道:“你给徐钦的钱,俺会慢慢还给你。” “?”李玄表情一愣:“末将,何时给过——小公爷的钱?” “。。”徐辉祖之前听说徐钦在外面教书,他还以为是李玄家。 徐辉祖大惊失色:“徐钦说在外面教书,不是在伱家?” “小公爷——不是在-——富乐院吗?”李玄结结巴巴的道。 “草”徐辉祖勃然大怒,接着更感觉到无尽的羞辱。 —— 酉时一刻左右,徐钦嘴里吹着小曲,拎着一盒肉食,摇头晃脑的回到府上。 刚进门就看到老爹徐辉祖拿着一根棍子,坐在院子里,冷冷的看着自己。 “咦,爹,咱们家水稻今年怎么样?”徐钦笑眯眯的道。 “跪下。”徐辉祖突然咆哮如雷,把徐钦吓了一跳。 “爹,你这是——干嘛?”徐钦莫名其妙。 “你这不孝子,老子叫你跪下。”徐辉祖嗖的站起来,提着木棍就冲向徐钦。 徐钦看老爹发怒,赶紧往地上一跪。 “钦儿快跑。”就在这时,屋子里传出他母亲李氏的声音,徐辉祖夫人冲了出来,对着徐钦就叫。 徐钦当即起身,扭头就跑。 “你这逆子。”徐辉祖气急败坏,嗖,手中木棍直接扔了出去,扑通,正中徐钦小腿。 “啊呀”徐钦直接往前一趴,摔倒在地。 徐辉祖冲过去捡起棍子对着儿子噼头盖脸一顿打,一边打一边骂:“你个狗东西,什么不好做,去做老鸨,你还要不要脸,我徐家开国功勋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啊”徐钦被打的鬼哭狼嚎,只能双手抱着头。 “我的儿啊。”李氏冲过来,直接扑倒在徐钦身上。 “你让开,快让开,不让开老子连你一起打——”徐辉祖气的半死。 “打吧,打吧,把我们母子一起打死,你一个人自己过去吧--”李氏哭道。 徐辉祖高高举起木棍,看着李氏哭的可怜的模样,终究没有放下来。 “当”他把木棍重重扔到地上,估计也累的不行,赶紧后退几步,找到刚才的凳子坐下,喘着气指着徐钦:“你这不孝子,干什么不好干老鸨,你想-——你想气死你老子是不是-——” 徐钦这时也满脸都是泪,哭着从地上爬起来,他奋力挣脱搂着他,保护他的母亲,指着徐辉祖大叫道:“我不老鸨你能三天两头的吃肉,你一把年纪除了练武就是看书练字,你装什么装呢?” “你知道外面都是什么物价,你知道大米多少一石,猪羊肉多少文一斤?” “你还把当自己当魏国公?你现在就是普通百姓,咸菜稀粥你要能天天吃,儿子就不用去做老鸨了。” “你这不孝子。”徐辉祖气的又要跳起来,重新上前捡起地上的木棍,又要过来打,李氏赶紧拦在他身前,同时转头大叫,钦儿快跑。 徐钦则道,我跑什么,他有本事打死我,正好,家里少个人吃饭,打死我算了,我替徐家丢脸了。 他又道:“我不知道你发生什么病,建文朝玩完了,现在是洪熙朝,高煦是你外甥啊。” “高煦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对他,但凡你肯低头认个错,我们家会变成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当老鸨?你老徐家往前三代还不是农民,你以为你爷爷生来就是勋贵?你爹徐达都是农民一个,要不是元朝大乱,轮到你老徐家出人头地?” “你就是个农民的儿子,你装什么勋贵?” 说到最后,徐钦也是咆哮如雷,指着父亲大骂。 “你——你这不孝子-——不孝——扑--”徐辉祖怒视儿子,说到一半,一口老血吐出,扑通,当场气的晕厥。 等徐辉祖再次醒来,他已经在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房间里有股浓浓中药味,徐辉祖坐起身,四下打量了下,感觉这地方有点像惠民药局。 大明在州府县都设有惠民药局,相当于后世的医院,之后又在地方设了地方医学,建文时医学一度废立,朱棣称帝后,又重设地方医学,医学还有展开医学教育的作用,所以大明的这些政策还是不错的,但关键没有做好,各府州的药局也好,医学也好,都是人手不够,经费紧张,到明中后期连俸禄月粮都发不全,自然越来越差,还有人直接逃走不干了。 徐辉祖感觉自己现在好像身处惠民药局里,就在他准备下床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隐约还听到陛下两个字,他本来想起身,想了想后,果断眼睛一闭,又躺了回去。 不一会,外面走进来几个人。 “陈大人,我父亲没什么大碍吧?”正是逆子徐钦的声音。 “令尊气闷堵心,加上可能心情不好,积了於血,吐出来反而是好事,就怕常年把心事闷在心里,积於成病,回家后好好休养,让他调节心情,心情好了,自然就没事,魏国——徐将军是武将,身体应该很好的。” 徐钦表示了感谢,又问刚刚抓的药多少钱? 那陈大人道,不要钱,陛下之前说过,若徐将军家过来抓药,不用收钱。 徐钦大奇:“陛下真的这么说?” 陈大人道,陛下毕竟和你们是亲戚呐。 徐钦感动道,还请陈大人不要告诉我父亲,他这人是犟脾气,两人又说了几句,转身而去。 等他们走后,徐辉祖一脸不爽的起身,跳下床,左右看了看,哼,冷哼一声,大步出门。 出去后发现外面有个院子,四周有很多房间,到处都是人,有百姓,有医士模样的人,他不由愣了下。 以前大明京营的惠民药局,也不过两三个医士,现在他一眼看去,仅这个院子里,最少有五六个在走来走去。 他茫茫然看了会,拉住一个经过的医士:“这里是惠民药局吗?” 那医士摇头:“这是京师医院。”还奇怪的看了眼徐辉祖,大概认为徐辉祖连这个消息都不道,难道不是京师人? 徐辉祖一脸疑惑,又四周看了看,然后发现院子里有很多医士,不止五六个,起码十几个,后来才知道,其中有部份是学徒。 从这院子出去,隔壁另一个院子里还是有很多病人和医士,整个地方非常之大,比以前的惠民药局至少大十倍不止。 他后来逮了个学徒问了下才知道,皇帝于洪熙三年元月建大明京师医院,当时从民间和官方一共抽调了二十名医生,每人另带五个学徒,共一百多人成立医院,其中太医院的重要医官们,轮流每天到医院坐诊。 所有人的俸禄由朝廷支付,而医院的药价比较低,不以赢利为主,皇帝说,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不是朝廷赚钱的工具。 (本章完) 第487章 应天条约 徐辉祖寒着脸带着儿子徐钦走出京师医院,站在医院门口,他回头看看,京师医院四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耀眼无比。 再扭头看到徐钦手上拎着的一包药,他又想让其扔掉,又不敢开口。 儿子已经向他认错,他也没必要再惹事生非。 “走吧爹。”徐钦这时轻轻拉了他一下,然后道:“我已经和李景隆说了,以后不去富乐院,找份正经工作。” 徐辉祖黑着脸,没说话,片刻后,才点点头,两父子一路无语的往前走。 也没走出几十步,当当当,街上出现应天府的衙役,一边跑一边敲锣打鼓,兴奋大叫:“朝廷大胜。” “朝廷大胜。” “陛下御驾亲征,以四万骑大破胡骑一百万。” “大胜,大胜。” “陛下大胜而归,大胜而归。” 当当当,开始他们只看到一个衙役在敲,很快越来越多,满街上都是衙役在敲。 没一会街上的人流就骚动起来,很多人纷纷往聚宝门跑。 “陛下应该回来了。”徐钦沉声道,他表情有点兴奋,似乎也想去看看。 徐辉祖站原地,心中骂道,逆子又吹牛逼了,还四万骑大破一百万,不过他真会宣传,让人沿街敲锣打鼓的,真是有一套。 他虽然对皇帝很不爽,但听到明军大胜,心里总算还是长舒口气。 此时街上人流越来越多,都往南跑,徐辉祖下意识也带着徐钦往南走。 接近聚宝门时,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徐辉祖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以前大明百姓哪会这么关心战事,现在好像大伙都感兴趣,纷纷往聚宝门去。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街上人流已经谱成人山人海,可所有人都是是在街的两边跑,路当中空出来,应该是给皇帝进城专用,而且边上只有少量锦衣卫和衙役在维持次序。 他站在一个角落,看到有锦衣卫和衙役们在边走边挥手:“走边上,中间空出来。” 百姓们自发响应,纷纷走在边上。 于是边上是人潮汹涌,中间却宽了出来,看起来很有秩序。 他想到一会朱高煦耀武扬威的进京模样,心中不仅来气,当下左右看看,指了指对面一茶灵:“到楼上去。” 带着儿子上了楼,省的在楼下被朱高煦看到。 因为下面路边人多,很多人也想到往茶楼楼上跑,但老板也精明的,开始收钱,进来要喝茶,不然不给进,也就是收两文钱一个人。 徐辉祖气的半死,但还是交了钱,又要了两杯茶,然后挤到楼上。 大伙都挤在窗户外。 徐辉祖身体比较壮实,硬生生挤到前面,然后抬头看向远处。 街上两侧全是密密麻麻的人,中间者被空出来。 等了足足有半刻钟,他都有点心焦,突然,前面传来山呼海啸的声音,然后是巨大的万岁声。 这边的人不明就理,但楼下有人跟着叫万岁,茶楼里也有人叫了起来。 很多人就在徐辉祖耳边在叫万岁,徐辉祖更觉的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百姓这么喜欢高煦那逆子了? 当然,茶楼里也有人在骂,估计是读书人。 但骂的人毕竟少数,而且很快会被淹没在欢呼声中。 徐辉祖开始以为是皇帝故意组织起来的民意,但等到街上密密麻麻的人流之后,他就知道皇帝很得民心。 朱高煦仅解除宵禁和让商人交税可以见官不拜、还有有偿徭役等几条,已经牢牢得到京师绝大部份百姓的支持和称赞。 正如朱高煦所说的那样,现在读书人毕竟还是少数,这些人的不满声,很快会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 此时随着前面的呼唤声越来越近,很快,一大波马车出现在徐辉祖的视线上。 那马车正是明军的武钢车,车上还坐着人,等他们走近后,突然左右各有人从马车里抓起一些什么,往四周人群里一扔。 “哇吼”人群炸锅了,当当当,掉到地上全是铜钱。 两边的路人纷纷抢拣,看的徐辉祖目瞪口呆。 接着马车往前走了几十步,哗啦,又是左右各一波铜钱扔出来。 百姓们欢呼高叫,抢夺铜钱。 有些百姓差点打起来。 但边上有锦衣卫和衙役在,立刻拔刀喝斥,让他们不要抢,扔到谁脚下就是谁的。 徐辉祖注意到,扔钱的专门往有锦衣卫和衙役的边上扔,以保证百姓不会因抢钱而骚乱。 现场扔钱还是比较少,大概走一百步才扔两三次,估计是怕引起大骚乱。 大马车后面,一队队明骑出现,明军铠甲鲜亮,士气高涨,路边的百姓看到疯狂呼叫。 这队明军非常威武,应该精挑细选,个个威猛精壮,很有气势,引的边上观看的很多小娘都瞪着眼睛在看。 等这波明军过去后,又是一辆辆马车,这次运的都是沙哈鲁那边缴获的国外特产,大明没有,或很少见到的。 百姓们也看的议论纷纷,中间还有十几匹骆驼,上面也骑着明军,看的百姓们更是指指点点,非常好奇。 没一会,又押上了一队沙哈鲁那边抓到的外域女子们,百姓们看的更是评头论足很来劲。 徐辉祖看的心中又在大骂,现在的明军和土匪有什么区别,钱财女人见什么抢什么。 当天他看了小半个时辰,明军进城还没有走完,但一直没看到朱高煦。 等到他到家后,第二天听到一个消息,明军要举行拍卖会,把这次抢掠的很多异域宝物拍卖,还在皇城左侧建了个大观园,里面放了骆驼等各种奇怪的东西,进去一门收两文钱,可以观看,据说京师很多人都花钱去看。 没几天徐钦从外面回来告诉徐辉祖,据说皇帝这次关门打狗,一仗打完,大明最少增加了一千万白银(主要是各种粮食物资折价),还得到数十万匹各种马骡,数百万牛羊,简直血赚。 徐辉祖听完长叹:“沙哈鲁近两年准备的物资粮草,全被高煦抢了,当然血赚。” 他脑子里想到前几天街上京师百姓狂欢的模样,想到李玄所说的话,想到儿子徐钦反抗时的声音,最后想到逆子高煦当初的话,无论他取得皇位有多无耻,至少他是最适合当大明皇帝的。 从洪熙元年到三年,徐辉祖经历所看,朱高煦这个皇帝其实当的相当不错,大明国力蒸蒸日上,最重要的是,百姓们越来越好了。 —— 朱高煦回来后先洗了个澡,然后大睡了一天。 起床后便召集所有妃子和孩子们,一起吃个家庭餐,这是他的特别习惯,历代皇帝估计很少这么干。 朱高煦每个月最少要召集所有妃子和孩子们一起吃个饭,毕竟他的妃子和孩子现在也不多,加起来坐一桌刚好。 休息过后,见过家人,他马上就要投入到处理国事中。 出征几个月,国事积累了很多,黄福和杨溥在时,很多不能决定的事,都要留给他回来处理,比如东本和高丽两朝的使者,现在都在大明,一个是求和,一个想为济州卖个大价钱。 大明之前借济州伐东本,逼和东本国后,立刻要求高丽还济州。 高丽国王李芳远当然不想还,但大明刚刚打败东本,李芳远只能咬牙认了。 朱高煦先召见了高丽使者闵无恤。 闵无恤刚进来拜见朱高煦,朱高煦就拍案而起:“大胆闵无恤,洪武太祖时,济州就是我大明国土,被你们高丽所占,太祖没有记较,朕现在要回来,你们还敢推三阻四?” 闵无恤吓的赶紧跪下磕头,哭叫道:“陛下息怒,下国也是有苦处的——” 闵无恤上面一顿诉苦,大意是不是他们不想让,怕岛上的百姓不乐意。 朱高煦马上道,咱明人的舰炮和大刀,不是吃素的,老实说,朕不介意岛上,还有没有明人以外的人? 闵无恤是倒吸一口冷气,脸都吓白了。 大明皇帝铁心要济州,闵无恤只能硬着头皮接受,然后想争取点好处。 朱高煦知道高丽缺什么啊,双方很快达成协约。 高丽归还济州岛,大明一次性赠送高丽十万斤铁矿,但由高丽自己派船派人到石见银山去取。 大明每年再送高丽一万斤火药,一万斤白糖。 送火药这事,在原历史明末天启崇祯时期时,明朝就是这么干的,当时每年给高丽五千斤火药。 高丽国向来很缺火药,现在也是,朱高煦愿意赠送,让闵无恤狂喜。 但大明宗主国送你们东西,你们不能白拿是吧?所以朱高煦要高丽每年上贡五千根大木(能造船的)。 闵无恤一听,这啥玩意?我们有的是大木,只要叫些屁民去砍一下就行,这玩意你要多少,我们给你多少,一口答应。 最后经双方友好协商,大明与高丽达成一致,大明每年以一万斤铁料、一万斤火药、一万斤白糖,换高丽五千根大木,五千株人参,其余贡品维持不变。 接着朱高煦召见东本使者,战败国东本自然没什么话语权。 最后双方达成一致。 大明租借东本石山银山及其四周五十里内所在为大明特别行政区,租期五百年,租金每年五千两白银,或以等价物交换。 东本特使不要白银,要大明丝绸和白糖。 对足利义持来说,石见银山是石见国的,是藩国的,又不是他的,租给明人没什么毛病,而明人给的丝绸和白糖,却是幕府的,所以他相当痛快的答应了这个条件。 与高丽和东本的条约,在后来的历史上,被称为‘应天条约’,载入史册。 第488章 大明第一届正式内阁 十月份,大明在各处大胜的消息,诏告到天下,但相比之前,大明百姓更为直观的感受就是,他们几乎没有感受到战火。 当初靖难的主战场,主要在北平和山东两地,山西和直隶也有波及,而讨逆战影响较大,几乎席卷整个大明,朱棣最后决战更是动员了二十万民夫,受到影响的百姓不计其数。 今年大明多地同时开战,但东西两面都在国外,只有沙哈鲁从阻胡堡破关,攻了打了马邑县,也只有山西朔州和大同两地附近百姓受到影响。 大明打了这么多胜仗,百姓却感受不到影响,这对大部份百姓来说,就是件好事。 而天下的官员们,很快也能感受到这是好事。 因为朝廷打赢了,并且得到了大量的银钱和粮食,还人口。 朱高煦完全学明以前的外族和明末的后金,打仗就是掠夺,抢钱抢粮抢人口,然后人口用来开荒建设。 从洪熙二年到三年十月,仅从西面运到东面的人口就有十几万,然后在辽东的平安报告了一件事,像越人和吴哥王朝等地的人,运到辽东完全不适应。 越人那边太热,这边太冷,很多人到了冬天就受不了,每年冻死冻伤不少。 皇帝考虑之后,决定把那边的人往大员和国内运。 然后从东本掠夺人口往辽东运,东本占领地石见国境内,距离石见银山一百里范围内的东本百姓们遭殃了,纷纷被明军掠走。 这些人过去就是帮忙建城,伐木,挖矿,干苦力活。 石见国主多次上报足利义持,控诉明军不讲道义,说好了范围在五十里内,却跑到五十里外抢人,石见国都快被抢光了,大量的东本人往其他地方跑。 足利义持也没办法,现在明军只抢石见国,也不惹其他藩国,他也只能当没看见,总不能又找理由和明军开战吧。 反正他想,石见国抢光了,明人要消停消停了吧? 朝廷有了人口,可以干很多苦力活,朝廷有了钱,可以办很多事,还能给大家发俸禄。 所以洪熙三年虽然打了几仗,但朝廷上下都对结果很满意。 当然,如果大明打输了,那肯定形势就不一样。 十月底,皇帝朱高煦在武英殿开大会,召集了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还有内阁这批秘书,加黄福。 武官之中,只有锦衣卫指挥使毛信在场,现场一共十几个人。 很多人看着六部尚书,表情有点郁闷,因为在洪熙三年,皇帝换了好几个尚书。 洪熙朝刚立,朱高煦任用了很多原来的官员,原先高阳郡王府的文官,一来当时资历太浅,二来级别太低,三来经验不足,所以朱高煦大部份都安排在布政使和按察使上,这些人刷了两年经验后,在洪熙三年纷纷上位。 现在兵部尚书是徐安(徐祥儿子,原兵部侍郎),吏部尚书是钱常(原吏部侍郎),刑部尚书是井盛,工部尚书是侯海,礼部还是宋礼,户部还是夏原吉。 另左都御史已经是李默,右都御史还是孟善。 至此,仅三年左右,皇帝朱高煦的旧部基本替换了大部份朝中重要职位。 现场摆了个圆桌,然后所有人一起坐着。 皇帝还让宦官给他们浇了茶。 等所有人坐好后,朱高煦看了圈,缓缓道:“朕要正式成立内阁,用来管理我大明皇朝。” 众人齐齐一愣,怎么着,以前的内阁不是内阁。 随着宦官们把资料发到他们手上,众人看的震惊无比。 内阁成员有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黄淮、胡广、胡俨、金幼孜、杨士奇,杨荣、杨溥、黄福,毛信,共十七人,为单数。 首辅黄福,次辅侯海、杨溥。 众人不解皇帝何意。 皇帝道:“以后朝廷诸事,主要由你们先处理。” 朱高煦只要抓好财权和人事权就行,所以决定再次放权,而官员们,也很喜欢皇帝放权。 以后朝廷朝会,由首辅主持,文武百官,有任何事情,向内阁汇报,皇帝在的话,就先旁听,皇帝不在,朝廷照常运行。 明朝历史上,一个嘉靖,一个万历,两人加起来将近当了一百年皇帝,整个明朝才两百多年,这两货占了三分之一,其中有一大半时间不上朝,明朝照样运转的很好。 所以朱高煦已经开始为偷懒做准备了。 “启奏陛下,内阁如何处理?”黄福也是莫名奇妙,他突然成了首辅,然后突然要处理国家大事,他当然在知道自己是交趾表现的很好,才让皇帝看重,但这太突然了。 “朝中凡是要用到钱的,一万两以下,户部尚书可以决定,一万以上到五万两的,由首辅与两位次辅及户部尚书四人商议决定,只要有两人同意即可(但这两人里,要么有首辅,要么有户部尚书,如果只有两次辅同意,就不行。)。” “十万两以内的,由内阁诸人商讨决定,有十人以上同意即可。” 众人面面相觑,相互看着对方,很快,好多人脸上和眼神中露出狂喜之色。 皇帝这真是放权了。 “七品及以下文官,由吏部自己内部任免调动,凡新任官员,都准备一份名单和履历,还有家庭背景,老师同窗的资料,递上华盖殿(指皇帝)” 刷,诸多官员听一这里同时抬头,看向新吏部尚书钱常,这下牛逼上天了,七品及以下是大明官员最多的一批,钱常能独自做主,权势要涛天了。 皇帝立刻道:“吏部也不是尚书一个人说了算,朝廷有朝廷考核标准,如果吏部自己任命的官员干的不好,就要追责。” 诸官俱动容。 “七品以上到四品,由吏部上报内阁,内阁讨论决定升免任职,如与不同意见,投票决定。” “首辅为五票,次辅为两票,你们十七个人,加起来一共二十三票,得票数最高者,且总票数要超过十票才算赢,如果没有人超过十票,就要报到朕这里来决定。” 这个方案里,首辅一个人占了五票,所以只要首辅想任免或升职一个官员,他已经掌握了主动,如果能说服两位次辅,基本就很稳。 朱高煦考虑到内阁主要由汉王系和永乐系组成,黄福一直在交趾,和永乐系,汉王系都不熟,必要的时候,需要一锤定音。 因为现在汉王系的肯定都会支持黄福。 “四品以上,由吏部报华盖殿,由朕决定。” 接着皇帝又道:“前面指的所有品级官员,不包括主官,即县令,知府,各部门主官(比如地方盐课提举司、税务司、海关司等),最后都要报华盖殿。” 皇帝一边说,众人一边看资料,很快就明白了。 皇帝主抓财权和人事权。 朝廷用银十万两以上,需上报皇帝,官员中各级主官,四品及以下,由他们拟出人选再报皇帝,四品以上直接由皇帝决定。 另外在处理案件时,涉及四品以下的文官,由内阁牵头,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联合查处,有了结果再报皇帝,以后不用在朝堂上,为一个七品小官,唇枪舌箭,到皇帝面前弹劾,内阁可以自己处理了。 四品以上文官,先报皇帝,再做处理决定,(当然,所有主官,都要先报皇帝。) 武将任免和升职又不同。 各省都司负责各省千户以下的任免升调,千户以上到指挥级同知,由大明司令部负责,但最终还要上报皇帝批准,各卫指挥使,及都司都指挥使级,直接由皇帝亲自负责。 武官的案件也类似,千户以下当地都司自己处理,千户以上,由大明参谋部处理,并上报皇帝,指挥使级以上,由皇帝全权处理。 看到这里,曾经是武将的孟善提问:“陛下,何是司令部,参谋部?” “五军都督府要改为大明司令部和参谋部,后勤部,部份武将可能会裁解。”朱高煦把五军改为三部,因为五军都督府在大明已经没啥作用,很多时候都是安置一些过气老将。 朱高煦刚登基时,为了稳定,安置了不少建文和永乐朝投降过来的降将,现在当了快三年皇帝,地位越来越稳,尤其在大败沙哈鲁后,现在要开始裁人了。 这些军将拿着高俸,又不干事,当然要让他们滚蛋。 内阁成员们听完后还是觉的比较满意,皇帝放权了,虽然放的不是很大,很多还要上报后再决定,但已经是进步。 关键内阁中没有武将在里面。 这也是他们所认同的文臣治国根基所在。 而从中看到锦衣卫的功能好像消弱了很多,处理文官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处理武将由参谋部,好像锦衣卫审案的功能一下子没有了。 黄福还专门问了下皇帝,得到肯定了答复。 “锦衣卫以后主要作用是督查地方官做事,可以帮忙抓人,但不会参与审案,另有对外情报是主要职能。” 前面说过,以后地方做大工程,执行朝廷政策有没有用心等,都是锦衣卫去督查。 他们可以帮忙抓人,但不能审案,抓到人后要移交其他有司。 锦衣卫主要的职能,还是往情报方面发展。 洪熙三年底,皇帝抛出重磅炸弹,下放权力,由内阁运转朝廷。 朱高煦也想看看,自己几十年不上朝,大明能运转的正常吗? 新政准备洪熙四年元月一日开始。 不料第一天执行新政,奉天殿就有点乱。 (本章完) 第489章 我大明四周没有能打了 洪熙四年(1411)年元月一日。 今天上朝前,官员来的比平时要早一刻钟,因为皇帝从去年十二月开始吹风,要实行新政,内阁制。 所以大伙都在讨论这件事,今天宫门还没开,外面已经吵翻了天,搞的后来还是左都御史李默叫了一声,肃静,宫门外面,大伙安静下,现场这才稍微好一点。 等上朝之后,皇帝当然不在御案位置,正常情况下,一会皇帝会出现,然后众人齐呼万岁,接着宦官钟显或亦失哈两人之一会高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但今天情况变了。 众人刚刚各自站到自己的位置,突然四周涌出大量的宦官和宫女,然后都在搬桌子凳子。 一会功夫,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宦官们在御案的前面,放了三张桌凳,然后左右各一排,围成月牙形,把百官包裹,一共放了十七张。 等摆好后,亦失哈这时出现,高唱道:“请内阁就位。” 刷,黄福涨红了脸,有点不习惯。 正中间与皇帝御案一条直线的桌子上面,放着黄福两个字的席位牌。 那位置和皇帝一条线,背对着皇帝,黄宝真的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要不是皇帝御案比较高,黄福真不敢坐不去。 “黄大人?”次辅侯海这时笑眯眯的拍了下黄福:“请上座。” “咳咳”黄福抬头对着亦失哈:“今天陛下不早朝吗?” “陛下有事,晚来一些,陛下有口谕,请诸位臣工先上朝,陛下稍后就来。”亦失哈道。 黄福没办法,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当他背对着御案坐下去的时候,先是感觉如坐针毡,但片刻之后,一种很爽的感觉就涌上心头。 此时他面对着诸臣,还高坐在场,确实感觉很好。 黄福坐下后,另十六位内阁成员也纷纷坐下,锦衣卫指挥使毛信在最外围。 所有人都有桌子,上面还有笔和纸,接着宦官们陆续给他们上茶。 下面的百官看的目瞪口呆。 但就在这时,又有宦官上前,全部都拿着小板凳,然后每人发了一个。 大伙狂喜,咱们也能坐了? 其实秦汉之后,一直到北宋之前,大臣们上朝都是坐着的,现在皇帝给所有人发了小板凳,大伙还得感恩戴德。 但不是内阁的待遇差多了,只有凳子,没有桌子,更没有笔和纸,也没有茶。 尽管这样,大伙突然坐下,还是有点不习惯。 “有事启奏先起立,多人启奏,由黄大人先选。”亦失哈先讲新政纪律。 他话音刚落,有人就站了起来:“下官有事启奏。” 皇帝不在,这人不说臣,说下官。 大伙抬头看去,原来是大理寺卿汤宗。 这个汤宗以前做过北平按察佥事,在北平时,朱高煦就认识他,但和他不熟。 靖难前,汤宗弹劾当时的北平按察使陈瑛和北平右布政使曹昱、副使张琏等人接受燕王府贿金。 不料朱棣靖难成功后,陈瑛受到重用,反过来弹劾他。 但朱棣以“帝王唯才是用,何必论旧嫌”为由,让汤宗躲过一劫。 但没多久,汤宗还是被找了个罪由,降为刑部郎中,接着便曾出任苏州知府,苏州原本税赋就高,而他在任上时,苏州连年水灾,民众流离失所,逃亡严重,拖欠的租税达一百余万石,汤宗不忍催逼百姓,通告富商出米代为交纳。苏州富商知道他爱民,不出三个月便交纳完毕。 所以说,明初时的富商还算有点仗义。 但没多久,朱棣又把他贬为禄州通判。 朱高煦登基后,首先找被朱棣贬过的人,然后在黄淮的推荐下,看到此人的资料,见他在苏州知道爱民,让富商替百姓出税,就知道是个好官,所以立马重用,任其为大理寺卿。 原历史汤宗也是在黄淮的推荐下,在永乐八年进大理寺,后来也做到了大理寺卿的高位。 汤宗上奏明年的大理寺自支用银,九千九百九十九两。 汤宗要求的自支用银,是朱高煦登基后核给各衙门的公务经费,根据各衙门人手数量和事务繁忙各不相同,每年年初上报,年末用不完的,就累积到明年。 大理寺卿的汤宗去年报了一万两。 说实话,这数目真不多。 相当于后世最高\法\院这样的部门,全年开支才一万两,真是少的不能再少。 今年改了新政,户部尚书可以决定一万两以下,汤宗就使了心眼,上报九千九百九十九两。 刷,全场所有人瞬息看向户部抠门尚书夏原吉。 去年朱高煦没放权,就是一百两银子都是朱高煦批的,今年放权了,大伙都想看看会怎么样。 汤宗自认为自己与夏原吉关系也不错,所以少报一两。 不料夏原吉闻言立刻翻起白眼:“我记得你去年还有一千两百十八两七分六钱没有用完吧?” “。。”汤宗涨红了脸,你这,你这也记的太清楚了?他自己都不记得,只记得余下一千多,至于一千多少,根本没记住。 “夏尚书,这和今年没关系吧?”汤宗道。 “怎么没办法,你去年才用了八千多,还有余钱,今年最多批你七千多。”夏原吉道。 “。。”汤宗顿时又羞又怒。 老夏咱们平时喝酒的时候挺好的,你这过份啊,真拿鸡毛当令箭? 他看向首辅黄福,黄福眼观鼻,舅观心,正在看着桌上的纸,一声不哼。 “陛下驾到--”就在这时,钟显的声音响起来。 汤宗顿时大喜,皇帝很好说话啊,去年就是皇帝批的。 朱高煦姗姗来迟。 全场所有人起身,黄福他们也转过身,先拜见了皇帝,三呼万岁。 等他们拜完,朱高煦笑道挥手:“众爱卿平身,继续,继续。”他坐在御案上,打算先看看再说。 汤宗立马道:“臣启奏陛下,请求自支用银一万五千两。” 他直接提高五千两,因为一万两以上,就不是夏原吉说了算。 朱高煦笑道:“你和朕说也没用,内阁会处理。” 涉及到一万两以上,由首辅,两位次辅加户部尚书四人商量,并且一定要有首辅或户部尚书同意,如果仅两位次辅同意,是不行的。 户部尚书夏原吉立马道:“我还是那句话,批你七千五百两。” 汤宗气的半死,只能瞪着侯海、杨溥和黄福。 这汤宗为人比较正直,黄福以前和他关系也错,他想了想后,转过头对着皇帝想说话,不料皇帝直接摇手:“你内阁办你内阁的事,不用事事问朕,那朕要你们何用?朕想说话的时候,自然会说话。” 黄福便转过身,先坐正了位置,沉声道:“大理寺的事情从今年开始,按新政来,会变的很多,去年用的七千多两,今年肯定不够。” “且汤寺卿为人正直,从不假公济私,-——本辅以为,今年一万五千两,妥当。” 四周很多官员纷纷点头。 夏原吉听完后,脸色也在犹豫。 因为他刚才没想到今年开始新政,四品以下官员,都有大理寺参与审案,事情要多了。 且按新政,民间涉及到杀人案,大理寺也必须参与复审。 黄福说完,看向左右侯海和杨溥。 侯海当然知道皇帝心意,肯定是站皇帝那边,他想都没想:“下官附议。” 汤宗大喜,只要有两人同意,且有首辅即行。 杨溥都没来的及说话,他苦笑道:“妥当,妥当。” 夏原吉翻翻眼睛,没再反对,毕竟反对也没有用。 汤宗刚坐回去,下面都是纷纷要求启奏。 黄福按站起来先后顺序点名,第二个点到的居然是李景隆。 李景隆在洪武时为五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建文时依旧掌左军都督府。 永乐时还在左军都督府。 这次朱高煦改制,新成立大明军队三部,司部令、后勤部、参谋部时,他为司令部副总司令,(总司令为皇帝朱高煦。) 司令部下面又分步兵司,骑兵司,水师司,炮兵司。 三部功能和五军都督府有点类似,但又不尽相同,司令部主要是平时调任升降大明官将和兵士,战时选择兵员和将领(而训练,征兵和退役安排还归兵部)。 后勤部则负责后勤保障和物资包括军械打造,储备。(原兵部工部的相关军械的职能被统一到后勤部) 参谋部是制定作战计划,情报分析,及查处犯罪军官士兵。 李景隆道,今年水师想添加二十艘两千料大型战舰,请求拔银六万两。 这个就有点学汤宗了。 这会明军两千料战舰造价,加工价,和配套火炮等,总成本大概三千两左右。 李景隆报了六万,正好在内阁议程内,也不用皇帝决定,更是直接抛开抠门的夏原吉。 夏原吉听到六万两三个字,脸就黑了,只见他赶紧扭头,他右边坐的工部宋礼,左边是次辅李默。 “别同意,别同意,这么贵,李景隆懂个屁水师,我大明水师已经很强。” 他当庭劝别人不要同意,一口一个我大明水师已经四海无敌了。 黄福也愣了下,好像最近四周没有一个能打的,还要造这么多两千战舰干什么?难道是皇帝的意思? 也没理由,皇帝要造,去年就提了。 他也扭头和众人商议,现场顿时闹哄哄的。 但皇帝之前说过,一件事要尽快决定,不要拖三拉四。 黄福他们一碰头,很快否决:“大明现在水师无敌,工部侯尚书说两千料船,现在总计有六十八艘,不能再造了。” 李景隆闻言脸涨的通红,没想到出师不利。 来之前,他对着司令部一些水师军将都是拍着胸脯的,没想到被反驳了。 他突然想到刚刚汤宗的事,又赶紧道:“那臣申请十一万两,包括二十艘两千料战舰,五百门重型火炮-——”他一口气多报了很多东西,就是想把价钱抬高,请皇帝决定。 十万两以上,皇帝可以做主。 顿时,刷,所有人看向皇帝朱高煦。 朱高煦不动声色的道:“朕也觉得不妥,曹国公想清楚再说比较好。” 李景隆的脸色更难看了。 皇帝接着道:“关系到大量的费用,最好列个单子,明细,用途,再上报,你空口说说,朕怎么知道你要五百门火炮干什么的?打京师吗?” “哈哈哈。”大殿里一片笑声。 “有这么多炮兵能用吗?水师淘汰的船怎么处理?你们都考虑了吗?” “地方上如果想用十万两,也学你随便说说吗?” 皇帝一开口,众人给纷点头,感觉有点道理。 (本章完) 第490章 明朝亡国的三大祸害 朱高煦登基后,早朝时间晚了,但结束时间也快,通常上午午饭前都能结束,因为他不准某项事情议来议去,不管大小事,都规定在半刻钟内,必须完成,如果还不能决定,他就会以皇帝的身份,直接独断行。 今天是新政第一天,朝臣们试着提了很多事,主要还是要钱,和要官上面。 特别升官这个环节,皇帝放权,很多大臣就可以提议自己的门生或亲朋。 但各位大臣都有自己的亲朋门生,所以今天出现了投票的一幕。 第一次投票是为了淮安知府人选。 原知府年纪到了已经致仕,吏部尚书钱常拿了三个名单出来,接着黄淮、杨士荣、胡俨,纷纷出自己的人选,黄福想了想,也没客气,也提出自己的人选。 其他官员看的眼红的不得了。 因为按新政,现在内阁成员都可以提名,以前大伙都想晋升六部,但六部只有六位尚书,位置少,官员多,现在内阁有十七个,以后大伙都可以争取争取。 因为人选太多,于是黄福爽快的进入投票环节。 投票前,皇帝允许大伙拉票,于是十七个内阁纷纷交头接耳,在一起议论。 黄福也不笨,拉着次辅侯海说了些话,大概知道侯海可能会支持自己。 原吏部尚书蹇义现在已经进入司令部,是步兵司司正, 这是新成立的部门,新官位,但级别不低,同尚书一样,正二品。 好几位退下来的尚书都和一样进入军队三部,大伙开始很疑惑。 因为皇帝之前让武将为六部侍郎,还有做到尚书的(现兵部尚书徐安就是武将出身),还有武将做左右都御史的(孟善)。 现在又让文臣去军队三部。 但蹇义知道为什么,步兵司负责大明全国各地高级步兵军官的调动,升迁,他一个文臣没有任何根基,也没有熟人,最能禀公做事。 又不用他打仗,他一个文官当然能干。 正因为做过吏部尚书,蹇义今天感觉很有意思,以前一个知府的人选出来后,朝堂上能吵成一片。 对相关人选不满的人,会立刻弹劾,有的人可能从这个人选祖宗十八代开始说起,来证明这个人不适合。 现在你不须要说这些,大家推出人选后,意见不统一就投票,几分钟内就解决问题。 至于将来这个知府不称职,或犯大罪,提议的人,要被问责。 蹇义开始以为,将来要问责,肯定很多人不愿意提名。 但没想到今天提名的人这么多,一个知府被提出八个人选。 黄福也二话不说就决定投票,等大伙商讨了几分钟后,投票结果很快出现。 黄福提名的徐铭得到十一票胜出。 徐铭在建文时为山东监察御史,永乐初为兵部郎中,后来被朱棣贬到交趾,在那跟随了黄福,两人关系很好,也谈的来,现在正在交趾做知府。 黄福想把他调回来,正好推荐为淮安知府。 这会交趾和淮安天差地远,肯定淮安好多了。 黄福自己有五票,他说服了侯海三票支持,已经得到八票。 其他人选都没有一个超过五票的。 这次投票很新鲜,但开了好头,官员们都瞪大眼睛看着呢。 按新政,四品及以下主官还要报皇帝批准核实。 四品以上,只能报预备人选,由皇帝定夺,或皇帝可以直接任命。 皇帝朱高煦当然很给面子,也不会上来就让黄福难堪,都没看徐铭资料,直接现场同意。 朝臣哗然,确信皇帝在分权给内阁。 这代表着他们将来,都有机会得到皇帝分享的权利。 其实终明一朝,就是大臣们和皇帝在争权。 有些皇帝争不过大臣,索性就摆烂。 朱高煦现在分出一点小权,群臣们就很高兴,好像占了大便宜似的。 但他们没注意到,朱高煦允许投票,就已经埋下伏笔,因为人都是自私的,内阁十七名成员不可能全部统一思想,将来必然会分成几个派系。 再退一步,即便十七人统一阵线,也不可能对抗皇帝,因为四品以上的大权还在皇帝手中,随时可以撤换某些重要的官员,甚至更换内阁人选。 朱高煦打算一步步来,先放小权。 然后看内阁运营情况,再设定内阁任职时间,接着设定培养下代内阁首辅和次辅的规则。 设定进入内阁的门槛,经过多次分步的改制,若干年后,内阁会形成一套良好的替代规则,有序运转。 即便到时出现新皇年幼的状况,朝廷还能完善高效的运转。 当天散朝已经是午饭过后,皇帝独自往华盖殿走去。 新政之后,以后内阁成员也不需要到华盖殿来批奏折,按相关规定,重要的奏折会送到华盖殿,其他的内阁可以处理,只是有时需任命官员等重要文件需要用玺时,也会送到华盖殿来。 他一边走一边在想。 终结明朝的三大祸害,宗室制度,军户制度、农田侵占,基本被他用三年时间理清了。 那朕的大明还会亡吗? 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回头对钟显道:“你等夏部堂吃完午饭,让他过来一趟,朕在华盖殿等他。” “是,陛下。”钟显出去后没多久,夏原吉就来了,原来这家伙根本没回去吃饭,听到皇帝召见,二话不说就到了。 “我大明现在确权发本的农田,有多少了?”朱高煦开口问道。 这件事洪熙二年初就在干,现在是洪熙四年初,差不多干了两年,朝廷重新确权,分田到户,前后花费近两年时间,终于逐步把天下的良田确权到位。 夏原吉当然张口就来,并称,同时按照陛下的旨意,每月更新。 因来像在辽东和南洋等地,甚至国内其他地方,比如荆襄等,百姓们还在不停的耕出新的田地来。 “拥有万亩以上的,现在有多少人?”皇帝要求每户确权后,要有一正四副,五个本土地证簿。 户主拿正薄,当地官府保存副本,送一个副本到户部保存,送一个副本到皇宫保存,还有一个副本统一封印,平时不能打开。 户部专门统计,并排列出来,每个月有更新后,会送交皇帝。 但朱高煦事多,也没空细看,所以干脆把夏原吉叫过来问。 夏原吉也不是计算机,记不下这么多,但他知道皇帝会经常问,所以重要的都记下了。 “截止去年十二月,全国拥有万亩以上的户主,一共有一百四十六户。” “还有这么多?”朱高煦不敢相信。 万亩以上他收税六成,相当高的税,居然还有人保持在万亩以上。 “大部份都是江南浙江等地的富商,当地产量高,交税六成,还有的赚,所以很多富商都不肯卖地。” “也有十几户是大员的,陛下给大员前五年免税政策,所以现在田地比较多。” 朱高煦在开发大员,那边经营了快两年,已经耕出大量粮田,基于免税政策,去的百姓还挺多,个人平均拥有田数,现在也是最高。 朱高煦还是比较满意,另一个时空,一个省的万亩大户恐怕就不止这个数。 现在在他新税法之下,绝大部份人,是不愿意囤这么多田的。 只要没有大量农田兼并出现,百姓们就能正常生活,百姓们能活下去,轻易就不会造反。 对大明王朝来说,以后最大的敌人,除了昏君之外,就是灾难天气。 灾难天气他没办法控制,但昏君可以预防。 这需要同样设定一套完整的教育培训方式,并尽量保证不会出现幼帝。 “这几年风调雨顺,大部份地方都是丰收。”朱高煦这时道:“这是最好的机会,朝廷要多建大型仓库,进行储粮,以为将来灾害天气准备。” “隋唐初,前朝的大型粮仓都能用几十年,咱们大明,不能连隋朝都不如吧?” 隋朝粮仓是出了名的,不但储存的好,而且保护的也好。 若没有这些粮仓,隋末死的人还要更多。 “户部今年已经在商讨,决定再建十个大粮仓,尽量往西北方向靠。”夏原吉道。 明初的粮仓建设其实一塌糊涂,真正发展起来还是从永乐开始,整个大明期四大粮仓淮安丰济仓、徐州广运仓、德州德州仓、临清临清仓,全在京师附近,其他的小仓也基本都是在京师附近。 这种做法和隋朝差远了,而明朝灾难频发,整个两百多年发生了四千多起各种天灾,关键时候,太远的地方你运粮都来不及,更别说明朝的粮仓储存粮也不够多。 其中最大的广运仓,有粮仓一千间,但最多可以储存两百万石,比起隋朝粮仓还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隋朝的兴洛仓,故址在今河南省巩县东南,因地处旧洛水入黄河处而得名。周围二十余里,穿窖三千,每窖可容粮食八千石,全部装满,可装两千四百万石,大明的四大粮仓,也就够个零头。 隋粮仓不但储量高,而且保存的好。 另一个隋朝建的含嘉仓,其中一个窖里,存有北宋时放进的50万斤谷子,至1969年考古发现时大都颗粒完整。 所以朱高煦想了想后便道:“隋朝的粮仓古今有名,我大明反不及隋朝十分之一。” “你们在建粮仓时,要学习隋朝。” “别外,粮仓不要集中在京师附近,看看那边灾害天气比较多的,粮食产量少的,可以往那边建。” “陛下英明,臣知道了。” 朱高煦这时脸色一正,继续道:“看守粮仓的官员,每三年一换,每年锦衣卫会和京军前去抽查,凡敢以旧换新,中饱私囊,侵吞国家粮库则,诛九族。” “严防烟火,凡粮仓起火者,燃烧数量超过万石,不管原因,斩粮仓负责人全家及守卫。” “户部是第一责任人,你们如果查不到,让锦衣卫和京军查到,你们户部就是大罪。” 皇帝突然严肃起来,夏原吉也吓了一跳,他马上道:“请陛下放心。”他表情不以为然,显然不知道后世有很多套路。 什么以旧换新,什么仓房起火了。 (本章完) 第491章 无比巨大的投入 说完了粮仓的事,朱高煦突然静静看着夏原吉,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夏原吉太了解皇帝了,瞬息脸色就变了,皇帝这是要准备用大钱了? 皇帝想干嘛? 夏原吉脑子飞快盘旋起来。 去年大明四面打仗,都没花多少钱,打完后,最后还大赚了一笔,现在国库钱粮都远超永乐初。 难道皇帝想给全国官员发奖金? 夏原吉喜欢奖金,但如果给全国官员发,他肯定打死都不同意。 他思来想去,想不到皇帝有什么要用大钱的地方? 难道又要疏通运河? 洪熙二年朝廷开始疏通北平到山东的运河,干到现在还没完成呢,但进度比原历史朱棣干的要快,而且要好。 因为其中有一半是交给民间来干,皇帝专门用来比较,看官方主持的好,还是民间主持的好。 事实证明,现在还是民间干的更好更快。 毕竟后世那么多一包二包,偷工减料,现在还没有多少人学会,而且朱高煦是过来人,朝廷验收的很严格。 现在民间很积极参与朝廷工程,因为做的好,就可以连续的接,连续的赚钱。 就在夏原吉百思不得其解时,朱高煦终于缓缓说话了。 “朕今年可能要用到大量的银子。” “陛下,休养生息啊。”夏原吉急了。 皇帝直接开口要钱,他好慌张。 “你急啥。”朱高煦又好气又好笑:“又不是打仗。” “?”夏原吉涨红了脸,心想,建大程,也要动员很多劳力的。 虽然现在朝廷有运来外藩百姓来干苦力,那也是要供吃供住的啊。 “朕想推广教育。”朱高煦终于说出来了。 “。。”夏原吉一脸不可思议,很快大喜:“陛下英明,臣举双手支持,陛下要多少钱?如何——推广?” 皇帝当年取消读书人优免,夏原吉其实是不高兴的,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他知道皇帝铁心想干的事,很难劝说。 他以为皇帝又要重启读书人优免和补贴了。 “朕抽空写了个东西,夏部堂可以拿去好好看看,然后估算着需要多少钱,多少人,做个预算,上报给朕。”朱高煦一边说话,一边挥了下手。 钟显马上拿着一叠材料走过来,递给了皇帝。 皇帝打开看了看,又递给夏原吉。 夏原吉迫不及待当场打开。 “关于组建大明教育科技部的方案——” 他初看了几眼,内心非常震憾。 皇帝要把礼部仪制清吏司的部份权限,即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专门划拔出来,归新成立的教育科技部。 并且从六部扩为七部。 这是历代六部制以来,第一次变为七部,绝对是开创了先河,如果算上军事上刚刚重组的三部,大明现在已经有十个部了。 当然,军事三部不进内阁,也就算了,夏原吉估计这教育科技部,将来要进内阁的。 夏原吉震憾的是,教育单独成部,足见皇帝对教育非常重视,但为什么,要取消读书人优免,甚至打压读书人。 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皇帝所认为的教育,并不是他眼中的教育。 夏原吉也不可能在皇帝面前一直看,他才看了一会,就内心有点震憾,马上合起来:“陛下写了这么多,臣要回去细看,等看完后,会准备好经费人力预算,向陛下汇报。” “恩。”朱高煦不动声色点点头:“越快越好。” “臣遵旨,臣告退。”夏原吉匆匆拿着材料离开皇城,然后直奔户部。 回到户部后,立刻叫了户部左侍郎陈思聪,右侍郎陈洽。 陈洽在永乐年间为大理卿,也是吕震的前任,当过吏部左侍郎,这几年位置换来换去,不见升职也没降过,他是个老实人,也从来无所谓,皇帝换来换去,让他干啥他干啥。 陈思聪永乐时是福建按察右使,福建降朱高煦时,他也第一时间降了汉王,汉王进京后,就升户部左侍郎。 夏原吉把两人叫来,然后三人到了一个僻静的屋子,把材料拿出来:“来,一起看看,陛下又有新政。” 左右侍郎面面相觑,新皇帝上台后,基本每年一个新政。 第一年栽军,军田分离,第二年确权分田,第三年全面税改,一环套一环,立马把大明税收提升数倍,国库也富足起来。 于是三人围在一起,细读皇帝新政。 教育科技部下面分为教育司、科技司、医学司,军校司、职称司。 然后京师新兴建三所大学,分别是应天大学,应天科技大学,应天医科大学,应天军校,分别由四司管理负责。 应天大学的学生除了儒家经典外,主要学课是数学、地理,包括大明行政知识,世界地图等,主要培养老师和官员。 应天科技大学主要是培养工匠、铁匠、炮匠、火器匠、船匠,甚至种田水利人才等等,相当于后世的技术学院。 医科大学就是顾名思义培养医生和军医的。 而军校则是培养陆军和水师军官。 皇帝分的很细,每个学校有多少学科,准备多少个班,都给了初步数字。 像应天大学,准备第一年要收二十个班,每个班五十人,共一千人。 科技大学要求五十个班,共两千五百人。 医科大学要求五十个班,共两千五百人。 军校要求一百个班,共五千人。 三人越看越心惊,夏原吉看到后面脸都黑了,从皇帝的安排来看,这项投资是巨大的,史无前例的,并且是持之以久,要多少年的连续投入,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陈洽很快就叫了起来:“每所大学要能同时容纳两万人上学,和吃住,这得多大的地方?” “我们京师附近,还有能建四所大学的地方?”陈思聪也惊问。 夏原吉则苦笑:“陛下当年确权分田时,已经预留了地方。” 当年他不知道皇帝要干啥,现在算是明白了。 皇帝预留了大量的地方,其中就包括要兴建这四座学校,连地址都在材料里写好了。 皇帝准备从今年起,正式开建三所大学(其中军校选址大校场,那边从洪熙元年就在建,都快完工了。)看来皇帝还是把军事当第一位。 皇帝的要求,五年内要把三所大学全部建好,然后第六年招生,一千人,次年两千,三千,四千,十年内,每所学校要招满两万人。 仅这个投资就巨大了,夏原吉脸黑黑的道:“能容纳两万人学习,吃住,每所学校,最少要投资千万白银以上,三所大学,就是三千万。” “分五年完成,每年也得六百万。” 夏原吉现在也是毛估估,真正建造起来,其实用不到一千万,因为现在房子建造成本挺低的。 “每所学校,按这规模,最少要配五百个老师,陛下要帮老师评职称,按官员待遇来,相当于最少增加两千名官员,就算平均每人二百两一年,一支开支就是四十万。” 夏原吉非常震惊皇帝的脑洞。 皇帝要求今年开始建学校,同时在地方上招老师。 老师按官员待遇来,还设品级。 然后有职称,分别是初级老师,中级,高级,特级。 初级老师又分三档,一档设正七品,二档为从六品,三档为正六品。 中级老师一档设正五品,二档设从四品,三档设正四品。 高级则是从三品,正三品,从二品。 特级就是正二品,从一品,正一品。 老师级别待遇如此之高,必然在招收老师时,会引起民间轰动,大量的读书人和工匠会涌跃报名。 读书人也就算了,连匠和医生还有军校老师都享受这待遇,确实看的眼红。 他堂堂内阁成员,户部尚书才正二品呢。 当然,这些老师只享受品级和待遇,不能和地方实权官员比,但也足以让人眼红。 夏原吉当然明白,皇帝给老师设品,就是怕学校在建中,招不齐老师。 现在这么干后,肯定没有问题了。 而且职称司以后为天下工匠、医生、老师考核评定职称,以后工匠、医生、老师的地位,要慢慢向官员们靠拢了。 陈思聪这时道:“下官虽然震惊,但说句实话,如果按陛下这设定来,十年之后,我大明人才辈出,各行各业,都会涌有大量的人才,而不会全部都是死读书的无用书生。” 陈思聪在福建当了十几年官,见识过海外贸易的利润,相当开明,他也知道大明只靠读书人,是不行的,两宋时,工匠和商人的地位,就与读书人相差不大,皇帝朱高煦登基后,一直在强调有些地方,要学习两宋,陈思聪就知道,皇帝要大力提升其他职业的地位。 夏原吉脸色比较难看,因为建造四所大学的费用是惊人的,建造之后,运营起来更是个无底洞。 但这还只是开始,大学建造之后,陛下要还在全国打造中学,小学。 然后形成小学,晋升中学,中学晋升大学的整套流程。 并且小学和中学,从今年开始就要逐步在全国开展。 “全国一千多个县,每个县学分为小学和中学,这个难度不大,大的是小学和中学生,都要达到当地人口一定比例,而且朝廷出钱,还要配套老师。” 夏原吉脸越来越黑:“仅今年这开支,没有上千万是不可能办成的。” 关键以后小学中学都是朝廷出钱,这一年最少开支就增加了上千万,小学中学又添加了上万老师,等于添加了上万官员,又是开支数百万甚至上千万。 他看着看着,脸上冒起了汗,终于知道刚刚皇帝一直在盯着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想必皇帝也知道,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开支。 皇帝写了很多,花了很多心思,三人都来不及看,但仅仅看看大概的方案,就震惊这个无比可怕的工程。 三人匆匆翻到最后,然后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在心里决定一致反对这样的投入。 换成永乐时,朝廷根本负担不起,现在洪熙朝能负担,但也极为可怕。 可就在他们翻到材料最后一页时。 只见最底下写着一行大字,简直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开启明智,强我中华,少年强,则国家强。” 轰,三人如五雷轰顶,久久不能回神。 (本章完) 第492章 朕死之后,管他洪水涛天(加更求月票) 截止洪熙三年末,朝廷确权到户,全国粮田共计一千一百万顷(十一亿亩),其中大明境内九百零二万顷,另有交趾、西贡、大员、旧港等地两百多万顷。 其中大员和旧港,那边还在继续增加,明军已经打下马六甲,并准备集中水师下一步先攻取暹罗沿海,再层层推进。 以每亩两石计,最低税一成计,当可收粮两亿两千万石。 当然,其中有很多地方会遇天灾,也有种的不好,会欠收失收,还有很多田交两成甚至三成。 所以最终洪熙三年的税粮是一亿七千万石,是永乐的三倍多,是明末的八倍。 永乐时,大明境内八百多万顷,其中官田士绅宗室加起来就占了六成,军田占四成。 永乐二年大明收税五千多万石,这基本就是大明的巅峰了。 之后就江河日下,随着侵占军田农田王田越来越多,到明中后期就一直保持在两千万石左右。 洪熙朝全国征粮税,无人能幸免,勋贵、官员、宗室、士绅、甚至军将都一样,加上海外殖民和掠夺,所以税粮远远超过永乐。 洪熙三年全国各种税银收入九千多万两,当然,这会没这么多银子,大部份都铜钱和宝钞。 现在税银的大头还是海关税和各地红楼堵档等的收入。 去年全国包括交趾等地,共计有两千多县,每县一个红楼和一个堵档,最低牌照税一万两一年,就是四千万。 其他商铺的商税,土地、房产交易税等加起来,全国都不到两千万,且基本集中在富裕沿海省份。 朝廷现在是相当有钱,更别说去年到处打仗掠夺无数,还占了石见银山。 但夏原吉认为,教育的投入上面,更是个无底洞,皇帝还是要在小学和中学期间免费,全部朝廷出钱。 他原本坚决反对的,但看到皇帝最后面写的一行字后,沉默了很久。 数天后,夏原吉拿着准备好的资料,专程面呈皇帝。 皇帝在华盖殿召见了他。 现场当时有三个人,皇帝,夏原吉,还有史官。 夏原吉想了想后,看了眼史官。 朱高煦愣了下,便回身挥挥手。 那史官一脸不高兴,但也没敢留,转身而去。 等史官走后,夏原吉道:“陛下雄才伟略,有宏图大志,大明有今天,粮钱收入远超历代王朝,陛下功不可没,绝对可以称的上是千古一帝,功比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朱高煦似笑非笑看着他。 夏原吉几乎不拍马屁,今天这么说就挺有意思的。 夏原吉继续道:“陛下增加收入的方法,就是打击士绅和勋贵王族们的利益,真正还利于民。” “这也是我大明之前,历代王朝没有干过的事。” 朱高煦还是静静听着。 “其实,让百姓能好好的生活很简单,陛下就是用对了方法,只不过,历史上所有当权者,都极为重视自己的利益,并尽可能的去压迫百姓。” “臣,真的对陛下的胸怀,五体投地。” 夏原吉说到这里,从位置上起身,重重的跪下,磕头,施以大礼。 朱高煦也很高兴得到夏原吉这样的称赞,但不禁回头看了下,心想,这么好听的话,你让史官走了?记下来都好?嗯,回头朕要亲自和史官说下,给朕添上去。 “不过。”就在夏原吉起身之后,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帝,沉声道:“陛下,真的打算,开启民智?” 朱高煦很有意思的看着夏原吉:“夏部堂想说什么就说,今天你说什么,朕都算你无罪,这里没有其他人,就我们两人。” 夏原吉胆子原本就大,听到皇帝承诺,立刻道:“治国之道,使民愚之,使民贫之--” “陛下已经让百姓富足,可以温饱的生活。” “如果再开启民智,恕臣直言,若干年后,恐怕对陛下的大明不利。” 夏原吉说到这里,心想,这事本来与我无关,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下皇帝,因为皇帝确实让他尊重。 朱高煦脸色严肃的站起身,缓缓走在大殿里。 夏原吉以为皇帝要生气,表情也有点慌。 朱高煦走了几步后,也沉声道:“夏部堂也说了若干年后,朕到时能不能活着,在不在世还是个问题。” “朕死之后,还管洪水涛天?” “朕——只想为我中华大地,播下文明的种子,仅此而已。” 嘶,夏原吉脸色大变,一脸不可思议瞪着他。 “你以为朕真的关心大明千秋万世?关心朕的子孙后代?”朱高煦道。 夏原吉不知说什么。 “夏部堂相信轮回转世吗?”朱高煦突然问。 “这——”夏原吉又不知说什么。 “朕常在想,万一下辈子朕投胎不是帝王之家,如果有文明的社会,会不会生活的更好?” “朕真正关心的是朕的下辈子,而不是朕的子孙后代。” “还是那句话,朕死之后,还管什么洪水涛天。” “朕其实,就是个自私的人,谋着身后事而已。” “。。”夏原吉被朱高煦奇怪的理论,雷的半天说不出话。 但古人还是信这个的,夏原吉仔细想想好像有道理? “夏部堂也要这么想,下辈子你若是生活在宋末元初的时代,还是个可怜无助的种田人,你甘心吗?” “下辈子你若生活在洪熙四年,会不会更好一点。” 夏原吉表情哭笑不得,好一会后,崩出几个字:“陛下真是高瞻远瞩--”都想到下辈子了,臣真是跟不上陛下的思维。 朱高煦没法和他说,自己不在乎皇朝更替,自己不在乎能不能当皇帝,因为你说出来,别人也不信。 你为了当皇帝,做了多少事,杀了多少人,你现在说出来,你当我夏原吉是傻子吗? 但朱高煦真的无所谓,他想当皇帝,只是因为知道这世界没有人能比他干的更好。 他想当皇帝,是因为他想做一些自己以前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所以开启民智,他觉的势在必行,至于以后还会不会有大明朝,等他死后,关他屁事。 起码他赢得了身后名,到时史官和历史会记着他朱高煦的一系列变革。 他朱高煦,将来会是中华历史五千年中最伟大的帝王,没有之一。 皇帝都说了这份上了,下辈子的事都说了出来,夏原吉当即点头道:“臣坚决支持陛下的方案。” “臣这几天做了个预算。” 大明各县本来就有县学府学,现在只需要分拆为小学和中学,然后扩大地方。 按朱高煦所言,全部朝廷出钱,小学不分男女,中学分男子学校和女子学校,每县最少要建三个。 学费等费用全部朝廷出,百姓们只要交少量的伙食费,每人每天五文钱。 这是相当低的价格,实际等于朝廷也出了伙食费。 夏原吉估计,这方案下去后,大明各地上学的人会很多,普通百姓都能上的起学,而且会抢着上学。 当然了,一些僻远地区的,暂时还没有办法,朱高煦也只能先在县府一级开始实行,等将来条件到了,再往乡镇发展。 “第一年分建学校,招募老师,费用大概在四千万左右。”以两千个县计,平均每个县两万两。 之后就是伙食费学费书本费等各种费用及老师俸禄:“每年最少一千万。” 就这样,大明一半的财政收入就没了。 这还是夏原吉以每县三百个学生,三十个老师来计,可能到时还会不止。 “每年一千万,对现在的大明来说,并不算多。”朱高煦道。 夏原吉苦笑:“以后学生会越来越多,投入会越来越大。” 朱高煦心想,我还没说全民免费医疗呢,说出来要把夏原吉吓死。 这事现在肯定干不了,也没这么多医生,不过等他的医学院完善之后,十年二十年,若是大明财政还这么好,医生也够多,那还是可以的。 因为现在没什么重病,不存在看一个花几百万几千万都看不完的。 第二天朱高煦召见内阁重臣,把这教育科技部成立方案和全民教育普及事项给大伙。 众内阁纷纷震惊,不敢相信。 他们震惊的关键是,整个投入,第一年要八千万两以上(包括四所大学建设)。 当然,其中大部份会折成粮食,真正用不到这么多钱。 但这笔数目也是惊天动地了,相当于永乐三年的全部收入,相当于洪熙三年全年的收入。 震惊归震惊,但现场并没有人反对。 黄福第一个支持,他在交趾多年,也知道教育非常重要,皇帝要海外也要开展教育,抹除他国文字,消灭他国语言,让殖民地,彻底成为大明国土,这个是必走的一步。 “本雅失里和阿鲁台,已经被平安击破,未来三到五年,我大明周边,应该不会还有仗要打。” “朕要全力推行教育科技,为我大明积累人才。” “诸位一直要说休养生息,国内的建设也是休养生息,大搞建筑,百姓务工,大明经济,只会越来越好。” “看起来投入几千万,但都是投入在自己国内,最终得利的,还是我大明百姓和商人。” “商人得利,就要交税,朝廷也会受益。” “陛下圣明。”黄福带头,内阁一致支持皇帝的决定。 第493章 陛下你别装了 决定设立教育科技部,就要考虑尚书人选。 这可是要进内阁的,但这还没有完,皇帝又道:“朕还要成立大明商业部。” “。。”得了,皇帝又加了一个部。 但这个部比较简单,皇帝也没做什么资料,其实就是成立个国企集团,专门搞经营,赚钱。 以前这块归毛雄管,毛雄在讨逆战后封了爵位,但没有官位,皇帝一直在准备着,现在差不多时候了,统治也稳固了,打算正式成立商业部。 “商业部尚书不进内阁。”朱高煦这时道:“和司令部参谋部等一样。” 众人这才齐齐舒了口气。 朱高煦其实还想弄银行,重新发宝钞,但最近几年专心教育,急不来这些事。 等教育起来了,开启民智了,银行一上马就能全面推广,非常容易。 当天黄福他们讨论过后,提议让黄淮兼任教育科技部尚书。 朱高煦愣了下,很快回过神来,大明这些文臣们很坏啊,原本他想加一个内阁,但他们居然让内阁兼职,这样内阁人数还是保持不变。 当然,做为皇帝,朱高煦有权否决,还有权亲自指定。 他肯定不能让文臣们挑战自己的权威,今天要是开了头,以后他们会得寸进尺。 朱高煦没想到刚成立内阁,就要和群臣斗智斗勇。 还好他在去年把内阁成员换了大量的自己人,不然更不得了。 “教育科技四个字,简单说就是代表着先进的思想和理念。” “什么是先进?” “读着子乎者也,捧着几千年的儒家思想叫先进吗?” “几千年前没有火炮,咱们现在有火炮。” “几千年前没有白糖,咱们现在吃着白糖。” “几千前除了首领,你们都是奴隶。” “时代在进步,你们还捧着几千年的儒家经典来治国。” “你对阿鲁台本雅失里一流,去说人之初性本善去试试?看看他们会不会一刀砍了伱们的头。” “你对东本国足利义持说天朝上邦试试,没有朕的大军,东本和大明的通商都要断绝。” 皇帝直接道:“黄淮不合适,他那套落后了,让他搞教育,教出来的学生,都只有奴性。” 很多大臣心里在想,没有奴性,谁认你这个皇帝哦。 黄福只好道,还请陛下明示,意思是,皇帝你也别装了,你直接任命吧。 朱高煦选了沈济。 众人一脸懵,因为大部人都不认识。 沈济是梦溪笔谈继承人,沈括后人。 靖难和讨逆战时,沈济和伯父沈骏两人,一个负责教书,传授梦溪笔谈上面的知识,一个帮朱高煦负责后勤,特别练铁造炮的事。 沈济的弟子王栎现在是工部侍郎,也是精通梦溪笔谈。 目前沈济还在交趾,是交趾右布政使。 不管沈济以前干什么的,皇帝点名了,大伙自然没意见。 当下皇帝就传旨要招沈济回来,朝廷别拟交趾右布政使人选,这次朱高煦故意没指定,由内阁和吏部挑选,算是回报。 受限于这会的通迅,来回通知,等沈济到了,最少都是三四个月后的事。 朱高煦先拟了教育科技部两位侍郎,左侍郎沈骏,伯侄在一起,更是大明少见。 右侍郎孙胜,以前朱高煦亲兵出身,在云南和沈骏一起囤田和负责后勤,铸炮。 沈骏和孙胜即日起开始组建教育科技部。 教育科技部的筹建和学校的建立,在通告大明各地后,还是引起非常强烈的震撼。 以前大明只有少部份人读的起书,有资格读书。 现在朝廷出钱,只要你能来报名就入取。 一时间,各县府应者如云。 哪个老百姓家里,不想出个读书人。 因为刚开始弄,朝廷只收县内的,然后逐步扩大规模,往外弄。 当然,现在学校和老师还没弄好,但声势造了起来,越来越多百姓会涌跃报名。 朝廷初步打算,明年初各省布政使司所在,和州所在,要开学。 后年初,各县全部要开学。 当天开完会,皇帝朱高煦回到宫中,到晚饭时,召集全家人一起吃饭。 他妃子不多,儿女们也不多,所以一直都有每月召集全家人一起吃饭的习惯。 到洪熙四年为止,他的妃子也才又加了个陈妍,以表示对陈妍当初入宫当卧底的奖励。 目前他有六子二女。 妙锦帮他生了个儿子,陈妍生了一女,皇后孙若男、贵妃徐樱又各生了一个儿子。 最大的长子朱瞻壑已经十一岁,另朱瞻圻、朱瞻城都是同岁。 最小的才一周岁。 吃饭前,由哥哥朱瞻壑带着,除了周岁的小女儿,两周的朱瞻域等,其他兄弟姐妹纷纷轮拜见父皇。 朱高煦对大臣们很随和,有时有大臣忘了下跪他都不计较,但对儿女们很严格,因为要让孩子们学会尊重长辈。 这几年儿女们的学业还是比较紧,学的也比较多,像瞻壑兄弟三个,基本都是能文能武,除了学习,还要骑马练箭。 三兄弟里,朱瞻壑最像他,因为孙若男也是喜欢射箭,骑马,大概遗传了父母的基因,射箭和骑术都不错,力气也挺大的。 朱高煦一边吃饭,一边打量几个老婆。 和后世差不多,老婆们现在都看着自己儿女,基本没什么关注到皇帝。 只有妙锦偶尔会用目光和他交流。 几个老婆里,妙锦最像现代人,比较有自己的思想,从她之前不愿意嫁给朱棣就能看出来。 朱高煦平时召来侍寝最多的也是妙锦。 女人总有嫉妒之心,所以妙锦在宫中最不受待见,只有李氏和她关系比较好。 等吃完饭,宫女和宦官们端来茶水和糕点,通常这个时候是皇帝考核孩子们功课的时候。 几个比较大的孩子们也老老实实站在边上等着。 但没想到今天皇帝摇了摇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把几位夫人叫到面前。 接着抬手挥了挥。 顿时不相关的宫女,宦官,还有史官都纷纷离开。 朱高煦看了看孙若男等人,缓缓道:“朝廷打算建小学中学。” “这件事,在洪熙二年时,朕已经准备着,其中有二十个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老师和学校,今年就能开学,做为试点。” 孙若男、韦沫儿、景姝三人先是愣了下,接着孙若男好像反应过来,脸色大变:“陛下要让他们离京吗?” 朱高煦点头:“瞻壑、瞻圻、朱瞻城、敏儿,四人去三个地方,” 皇帝要让三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去三个县读书。 现场的几位妃子都是大惊失色,毕竟养在身边多少年了,突然要外放,谁都不放心。 “陛下,瞻圻还小啊,敏儿一个女孩子家?”韦沫儿急了,她是最傻白甜的一个,完全就是个花瓶,要不是韦达当年是朱高煦心腹,哪里会娶她。 朱高煦就怕妃子们反对,当即沉下脸来:“朕是通知你们一声,不是征求你们意见。” 一锤定音,不容拒绝。 韦沫儿立刻抱着儿子就想哭了。 皇帝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吓的没敢哭出来。 孙若男好些,一脸无所谓,她性格本来就像男的,还点头道:“孩子们也需要磨练。” 景姝则一脸懵,她也有点傻白甜,但比韦沫儿又好点,比较通情达理,她只是心痛的看着儿子,满脸都是累不得。 皇帝这突然提出来,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大概还会留京半个月,最近半个月他们不用上课,好好玩一玩,陪陪你们。” 几个母亲赶紧把儿女们拉到身边,其余几个孩子还小的,包括妙锦也是赶紧看了才两周岁的儿子。 好像下一刻,就有人会把他们抢走似的。 接着朱高煦起身:“你们四个跟我来。” 把四个儿女叫到一边。 四人中三个十一岁,女儿朱敏儿最小,十岁。 四人都紧张的看着父皇。 “你们还能留在宫中两个月,过完年后走,这两个月要改掉一些习惯,要时刻提醒自己,以后出去上学,就不再是皇子。” “我为你们四人,都准备了新的父母,新的身份。” “你们以后就把自己新身份牢牢记在心里。” “是,父皇。”四人齐声道。 “错,叫爹,或父亲,母后也是,从现在开始,就要改口。” “是,父亲。”四人又齐声道。 “在外记住几点。” “首先,忘记自己皇子身份,学习谦虚谨慎。” “不要惹事生非,但别人欺负到你们,也不要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先向你们另外的父母说。” “多多结交朋友,体会百姓生活。” 朱高煦给儿女们交代了一番,便转身离开。 母亲们等皇帝一走,顿时搂着儿子抽泣起来,韦沫儿简直是大哭,好像生离死别一样,连孙若男也哭了,非常舍不得。 不过孙若男刚刚生了二胎,至少以后还有个伴。 皇帝直接离开乾清宫,华盖殿。 不一会,锦衣卫指挥使毛信来了。 正如朱高煦刚才所说,这件事他在洪熙二年就准备,但并没二十个县,只有五个县。 说二十个县,也是安慰老婆们。 他没有告诉老婆们,儿女们会去哪。 此时毛信过来,正是为了这件事。 “陛下。”毛信递上一堆资料,正是其中五个县的准备事宜。 (本章完) 第494章 因为前朝都亡了 “旧港小学。”朱高煦第一个看到的是旧港小学。 他老婆们要知道,肯定要哭翻天了,那么远的地方,而且当地番人夷人很多。 旧港小学已经弄了第二年,原本就是为了消灭当地土人文字和文化,全部宣传汉语汉字所用。 到现在为止,当地小学有十个班,一千多学生。 其中汉人子弟占一大半,另有越人,当地土人,其他番人约占一半。 包括朱允炆兄弟的儿子们都在那边读书。 “让瞻圻去旧港。”朱高煦想了想后道:“等明年交趾成立中学,迁交趾。” “是陛下。” “他父母是什么人?” 毛信立刻递上一堆资料:“父亲是商人宋德文,宋家祖上在元末逃到占城(现西贡),后迁旧港,跟随陈祖义。” “陈祖义降后,宋家投靠大明,继续在当地做生意,经营米铺。” 锦衣卫和宋德文联系了很多年,讨逆战时,宋家的海船,还帮汉王运输粮草,关系相当不错。 现在毛信以自己子侄需要照顾,让朱瞻圻改名宋齐,拜宋德文为义父,在旧港上小学。 另外长子朱瞻壑在杭州小学,父亲是当地一个九品小官,改姓秦。 三子朱瞻城和朱敏儿兄妹还是在一起,在西安小学,父亲是当地盐商,改姓周。 几个子女的去处,连他们母亲都不知道。 当晚朱高煦又是叫妙贵妃侍寝。 妙锦忍不住问:“以后我的瞻域长大了,也要出去上学吗?” 朱高煦道:“以后全国小学中学全部建起来,就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妙锦问,为何要如此?她显然也舍不得。 她已经算是大明比较开明的女人,但还是母爱泛烂。 再聪明的女人,遇到儿女们的事,总会变的不一样。 朱高煦想了想:“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为何高煦总要做出一些,和前朝帝王们不一样的事情来?”妙锦叹道。 “因为前朝都亡了。”朱高煦道。 “。。”妙锦居然无言以对。 韦沫儿回到自己宫里后,立马写封给父亲韦达,想问问儿子会被送哪去。 韦达是浙江都指挥使,距离这里也挺的,走水路,六天不到就有回信来到宫里。 韦达回信把韦沫儿骂了一顿,让女儿听从陛下安排,儿子去哪都没事,陛下肯定会好好保护。 孩子们都十一岁了,还在皇宫里没出去,是要到外面磨练一下。 又说自己十四岁就跟着父亲上战场了。 韦沫儿拿着信又哭了个稀里哗啦。 孙若男就比较聪明,找来大哥孙亨。 孙亨是兵部左侍郎,见到妹妹后,也说同样的话,听陛下安排,不要闹,别让太多人知道。 孙若男却问,现在大明有多少地方设小学了? 孙亨当然不知道,只能说我去问问。 现在学校归教育科技部管,但沈济还没回来,孙亨和左右侍郎沈骏、王栎都不熟。 他托人去问沈骏,沈骏道,现在大明有二十县已经提前在搞。 又把二十县报了下。 孙若男也是个狠人,求大哥派人到这二十县去查一查,至少要知道儿子在哪吧? 孙亨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不过心里苦啊,有的地方在大员,有的大旧港,这事不好办啊。 洪熙四年三月,皇子们陆续离宫,韦沫儿哭天抢地的,她特别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也要出去? 刚开始朝中也没什么人知道,毕竟绝大部份人都没见过这些皇子们。 到五月时,终于有消息传出来,陛下最大的几个孩子都离宫了,但没人知道他们去哪。 朝臣们哗然,有人以社稷之重来劝皇帝。 朱高煦大怒:“朕才几岁?朕至少还能再活五十年,你这么想投靠新皇帝了?” 大臣们顿时不敢出声。 五月份沈济归来,教育科技部正式登场,内阁成员又多了一人。 朱高煦的商业部也万事俱备,差不多要形成了。 —— 时间回到三月的杭州。 初六上午,御街上一波人往北而去。 这是以前南宋皇城所在的街道,往北就是南宋皇城遗址。 前年杭州府把府学一拆为二,分小学和中学,当时的知府正是李友直,他办好这件事后,就迁工部为侍郎,接着随盛庸东征东本,回来后,迁浙江左布政使。 今天是小学新学期开学。 在皇帝教育科技部方案没出来之前,杭州小学和中学和以前规则相似,上学是要花钱的。 所以学生也不多。 今年实行新政,今天第一天报名,御街上人流如潮,城中很多普通百姓也带着孩子们来报名了。 朱高煦长子朱瞻壑化名秦汉,正和一个同龄人站一起,好奇的打量四周。 秦汉长的像父亲,身材有点高大,十一岁的小孩子里,他比较明显,身边同岁的毛信儿子毛真化名赵真,比他矮了半个头。 两人父亲都在身后。 秦汉父亲叫秦永学,原杭州府萧山县县尉,这次调任仁和县为县尉。 秦永学不知道秦汉是皇帝长子。 只知道学校现在不包住,杭州府外的人,想进来读书没地方住。 而秦家是商人,给了他一笔银子,以他儿子名义住在他家,在杭州读书。 秦永学理解商人,商人们想迫切改变身份,借着皇帝支持商业,让儿子读书,将来可以当官。 每年有五百两银子,这买卖太划算,秦永学暗暗的想着。 “父亲,今天人真多啊。”秦汉这时道。 秦永学微笑转过头,儿子秦汉也懂礼貌,他也比较喜欢。 “早知晚点来了,听说报名有七天时间。” “婉儿妹妹呢?”秦汉说的是秦永学亲生女儿。 秦永学愣了下,然后摇头:“男女授受不轻,小学男女在一起,婉儿暂时还在家,为父可以亲自教。” 秦永学这种想法的现在很多,所以学校里一眼看去,大部份都是男生,只有极少数女生。 如果是女生,肯定是商人女儿居多。 因为商人们认为女子读书有点用,将来可以做生意,其他普通百姓,不觉的女人读书有啥用?要么就是嫁个官宦家。 赵真父亲是当地一个锦衣卫总旗,住秦永学家隔壁。 秦永学肯定想不到,人家锦衣卫故意住他家隔壁的。 秦永学还不喜欢锦衣卫,但能认识个锦衣卫,还是能接受的,说不定将来有事求到别人呢。 所以秦汉和赵真成为朋友(其实早在京城就很熟),他还是乐意看到。 “走吧秦大人,早去早回。”锦衣卫总旗赵松海这时嚷嚷道。 “赵总旗,你先请。”秦永学客气道。 两人各自带着自己儿子,从北面进入学校。 南宋皇城北门是和宁门,这会已经被修缮过,还拆了部份老旧城墙,大门很大,有点后世的风格。 秦永学看到看还是比较震憾,这学校仅看大门就很有气势。 进去之后,门口就有一些以前的学生在指引,每人面前还有个大大的木板。 秦永学和赵松海过去一看,上面写着不同的年龄段。 “11岁,四年级。”然后指了个方向。 跟着指示,他们来到一个大殿外面,这应该是以前的宫殿,并重新修缮过。 下面摆着长长的一排桌子,有几个先生模样的在登记。 边上有衙役在,示意所有人排队。 轮到他们时,先生们会问,姓名,秦汉,父亲,秦永学,然后是家庭住址。 记下来后,就发了一堆书。 秦永学也是读书人出身,瞪着眼睛看秦汉拿到的书。 论语,数学,世界地理,就三本。 他下意识问:“学校就教这三门?” 前面坐的另一个先生抬头:“不止三门,有书的暂时只有这三门。” 秦永学心里嘀咕着,论语我都能教,数学和地理是什么诡? 但他也管不了,秦汉他们能上学,他任务就完成了。 当天他们报完名,孩子们就留下。 此时秦汉和赵真两人跟着一个先生来到大殿内,里面已经有很多学生,大殿门口的走廊里也有,大家三五成群的在聊着天,有很多是熟人,因为可能是就邻居一起来报名的。 秦汉初看了下,里里外外差不多五十多人,他们这个班人挺多的,还有女生,但只看到四五个。 两人也不知道下面要干嘛,看到殿里有很多桌子,两人还捧着书,秦汉便道:“走,先找个位置坐下。” 赵真当然听他的,两人走到殿内,秦汉个子有点高,比较吸引注目,很多同学看过来。 秦汉看到前面像是老师的讲课台,就走到讲课台正前方,第三排找了两位置,把自己和赵真的书都放在上面。 很多孩子都是第一次上学,根本不知道占位置,中间最好的位置,就被秦汉和赵真两人先占了。 位置都是单人的,秦汉和赵真比较近,两人也在聊天,但都小声,小心翼翼说在京师里一些事,怕被别人听到。 正在说着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齐少爷。” “齐少爷。” 秦汉和赵真听到声音回头,就见一个长的壮壮的,个子也高高的少年,身后跟着三四个少年,大摇大摆走过来。 接着就在秦汉不远处站住,这齐少爷左右看看,最后,刷,目光看到秦汉那位置是最好的。 他下巴往后摇了摇。 马上有人跑过来,叭,把三本书放到秦汉桌上:“嗨,这位置我们齐少爷的,滚。” (本章完) 第495章 人可以无能,不能无知 秦汉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外面这种人,他第一反应时这位置可能就是那齐少爷的,但你们态度也不用这么差吧? 秦汉记着父亲朱高煦的话,二话不说就起来。 不料边上赵真反应挺快的,起身弯腰,就要抄起身后的凳子:“特娘的,你们三找死?”冲上去想干他们。 “哎,别别别别。”秦汉拉住赵真,向他使眼色,示意他别惹事。 对面都是十一岁左右的少年,应该没见过赵真这么狠的人,同时吓了一跳,表情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赵真骂骂咧咧放下凳子,秦汉左右看看,拿着自己书走到后面一排,赵真也往后移了一排。 齐少爷远远看着秦汉和赵真,片刻之后,回头道:“等会问问朱先生,这两人什么来头?现在上学不要钱,阿猫阿狗都进学府了是吧?” “知道了齐少爷。。” 这齐少爷一身绫罗,腰间还有个玉佩挂着,看起来家中就非常富有,他从后面打量秦汉和赵真,两人穿着都一般,但又比普通百姓好点,他估计着,要么是低级官员家里,要么是普通商贾。 就在他考虑的时候,前面那三个跟班回来了。 “没用的废物。”齐少爷骂道。 三人脸色通红。 刚刚赵真抄起凳子,三人都吓的后退,确实不行。 “那小子像乡下来的,挺猛的,二话不说就抄凳子了。”有人弱弱道。 你们不会抄凳子?齐少爷心里骂道,不过他知道这些跟班的德性,肯定没这胆,也没这本事。 这些少年的父母,都是帮他们家干活的。 要不是上学不要钱,这些少年哪有机会来上学。 齐少年心想,今天刚开学,以后要找个机会杀鸡儆猴,告诉这些屁民,以后这什么四年级,我就是老大。 “这位置不是那什么齐少爷的,谁先占到就是谁的。”赵真这时低声对秦汉道。 “啊,不是吗?我还以为是他的。”秦汉道。 赵真无语,心想,太子殿下还是常年在宫内,跟着父母,不知道外面险恶和人情事故,父亲(毛信)说的对,出来上学,比呆在皇宫好多了,让他见识下也是好事。 “这些都是当地的恶霸,以欺压普通人为乐。”赵真道。 “。。”秦汉当然没见过恶霸,他有记忆以来,身边除了父皇,其余个个很乖的。 他扰扰头,一脸不解:“大伙都是同学,为何要这样?” 赵真道:“有些人天生就是这德性,总想证明自己比别人强。” 秦汉看着他,突然道:“咱们从小也算一起长大,怎么感觉你比我懂的要多?” 赵真无语,心想,那是因为你是太子(虽然朱高煦没立他为太子,但他是长子,满朝文武都也下意识认为他是太子。) “咱们也很少见面,我从小经常和街上的孩子们玩,还经常打架。” “。。”秦汉道:“你那条街上,不都是讨逆勋贵吗?” “是啊,所以我常打他们。”赵真笑道:“那个韦达儿子,就被我打哭过几次,哈哈。” “。。”秦汉眼中露出羡慕之色。 他常年困在宫中,除了兄弟,也只有少量亲戚,比如韦达的儿子,或毛信儿子这样的重臣子弟会入宫和他玩,这也是朱高煦有意的安排下,不然他认识的人会更少。 毛真九岁前都没有进过宫,后来朱高煦打算安排儿子外出,需要人陪同,这才选了毛信儿子,让毛真经常入宫,陪儿子玩玩,认识一下。 两人入坐了一刻钟左右,大殿里越来越吵,人也越来越多,大伙都开始知道找位置坐了。 这时有个老师模样进来了。 “肃静。”老师拿着一根棍子,重重敲了下桌子,少年们对老师还有点害怕,很快安静下来。 “我问下,有没有以前没上过学的,不识字的,或者只识少量字的?举手。” 这是大明小学第一期学生,所以不识字的肯定有。 果然,现场刷刷刷,举起有一大半,倒是那几个女生,居然都识字。 老师立马道:“来来来,举手的,拿着自己的书,到隔壁班去,从后门出去,往东拐。” 班里立刻少了一大半,那齐少爷的跟班几乎全走了,身边就留下两个。 “你们等会。”老师说了声就离开大殿。 不一会,带回二十个左右的少年,应该是其他班的,年纪大概在十岁和十二岁左右,全部都以前就读过书。 这样他们凑成一个新班。 老师说,他们是杭州小学四年级班,全班共五十二人,他是班主任,姓段,大伙可以叫他段先生,也可以叫他段老师。 段先生主讲论语,但今天上午好像没他的课,首先他是点名,让全班自我介绍下,说个名字就行。 全班轮流介绍,秦汉和赵真知道那齐少叫齐大雄,齐大雄也记着他俩的名字。 段先生又道,班上要选个班长,一个副班长,给大家一天时间,明天下午,想当班长的主动申请,全班同学投票,得票多则为班长。 班长副班长负责管理全班,且免除所有费用。 现在上学费用才一天五文,一个月一百五十文,非常低,可能免也是好事啊。 班里很多同学都喧闹起来。 段先生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基本都是不能吵架,打架之类的,要遵师重道,好好上学之类的,然后又说要多学儒家经典,学校只教论语,你们课后,可以请家教,再学四书五经之类的。 言语间,好像对学校只教论语不爽,但也没有明确说出来。 秦汉虽然年纪还小,见过的世面也不多,但很快听懂了。 他不由低头,小声道:“段先生好像对我父亲的小学制度不赞成?” 赵真不由高看他一眼,点头道:“上千年的习惯,一时间不容易改过来。” 他心想,我听父亲(毛信)说过,陛下原本想连论语都不想放,但就是因为担心上千年习惯,天下读书人又反对,没人肯出来教书,所以才放进去。 等大学建好后,十年二十年后,这些儒家学说,早晚被踢掉。 秦汉则心想,父亲让他多体察民心民情,现在就切身感受到了。 “朝廷现在无人可用,等十年二十年后,我们班这些同学们成长起来,以前那些读书人,都要被替换掉。”赵真低声道:“他们神气不了多久。” 说罢,他又看了眼秦汉,道:“你父亲在下一盘大棋。”顺利吹捧了一下皇帝。 秦汉开始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出宫,更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钱,投入几千万来办学校,现在看到老师这种心态,就知道父亲想把以前的读书人,全部换掉。 儒家经典好不好?秦汉肯定认为好坏各半。 因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由朱高煦指定的。 朱高煦洗脑似的告诉儿女们,儒家经典,会培养奴性思想,但其中有些遵师重孝,做人的道理,还是能学学的。 但秦汉觉得自己将来可能是统治者,为什么父亲却又反对奴性教育呢? 他现在年纪还小,既觉得父亲说的话对,又觉得会儒家思想也有好处,左右为难。 可就在这时,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如果将来我不是皇帝呢?而是二弟或三弟接班呢? 那这儒家思想肯定不对了,我肯定不想见到二弟或三弟就跪下叫万岁。 父亲说的对,儒家思想,还是暂且不要。(等我当皇帝,还可以再要。) 赵真肯定没想到小小年纪的秦汉现在脑子里已经复杂无比,才开学就在想一个大难题。 而他跟着秦汉,除了陪伴和保护,还是另有任务的。 此时他借着话题,小声道:“这论语看着就生气,都不想学。” 不料秦汉想了想,缓缓道:“其中还是有很多做人的道理,我父亲保留,肯定是有原因的。” “有道理,哈哈,有道理。”赵真哈哈一笑,不动声色看了眼秦汉。 当天晚上,赵真把自己白天和秦汉的重要对话和事情,都记下来,锦衣卫有人上门拿走,密封,送往京师,以后几乎每三日一次。 今天上午因为开学报名分班等事,磨蹭了很久,最后只有一堂课,三刻钟。 第一堂课是世界地理课。 老师一进来,所有学生都微微一愣,因为老师看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多少。 进来的少年老师自称姓许,才十七岁。 现场一片哗然,齐大雄面露不屑。 许老师笑道:“我也是两年前刚学世界地理,以前觉的我大明幅员辽阔,地大博物,为天下之中心,自从学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我是坐井观天,被一叶障目。” 说话间,许老师拿起随身带的地图,悬挂到身后的墙上:“大伙可以打开书本第二页,先看下世界地图,课本可能印的不够清晰,你们就看我挂的大地图。” “为什么今天第一节课是地理课?” “你们很多人可能一辈子只会呆在杭州府,但是,你们至少得要知道,天下之大,无穷无尽,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 “人可以无能,但不能无知。” (本章完) 第496章 太子要跟着陛下的脚步才行 大明最清晰的世界地图就在皇宫里,秦汉当然早学过几百遍,不过老师今天上的很有意思,开场就引起了大伙的兴趣。 很多学生,不,应该说除了他和赵真,所有学生都非常震惊。 古代向来都以为天圆地方,许老师今天直接以天地无穷无尽开场,还说到这个世界是圆的,很多学生不敢相信,有人直接提出质疑。 既然是圆的,另一边的人不会掉下去吗?这个提出来的人,居然是齐大雄。 秦汉当时也愣了下,因为当年他八岁时和两个弟弟在听课,听完后的有天,三弟朱瞻城有次在家庭聚餐时提了出来。 他记得很清楚,当天父亲非常赞赏三弟,因为没想到朱瞻城能提出这个问题,秦汉当时挺嫉妒的。 秦汉看齐大雄这种壮壮高高的,通常比较笨。(其实他也是这类。) 但没想到齐大雄还能提出这样的问题。 老师的解答和父亲说的差不多,说地球是有引力的,所有的东西,都会往下掉。 同学们似懂非懂,还是有人不服。 老师最后道,杭州附近临海,很多同学家里可能是海商,你们不如回家问问,如果大地是平的,不是圆的,为什么海面上的船,会缓缓出现,而不是一直出现在大伙的视线里。 说罢,老师在画板上画了两个海平线。 一个是平的,一个是有弧形的,专门解释了一番。 朱高煦把杭州搞试点,就是因为临海发达,很多能上学的,可能是有钱的海商家庭。 老师这么形容和解释后,现场相信的人就越来越多。 上午一节课后,就是下课吃饭时间。 因为第一天,由许老师带他们去食堂。 食堂距离不远,十人一桌,菜也一般般,但比普通百姓家庭稍微好点,会有肉食,很多人都惊叫起来,应该比他们家里伙食要好。 赵真看着也惊道:“都是朝廷出钱,夏部堂肯定心痛死了。” 连他也知道夏原吉抠门。 秦汉皱眉:“确实投入太大,感觉没有必要。” 赵真余光看了他一眼,本来不想说的,想了想后,还是道:“这是你父亲的意思,还是要支持父亲才行。” 他和秦汉才到杭州没几天,就今天说的一些话,他感觉秦汉思想还有点陈旧,没有皇帝开明。 他想提醒秦汉,你若想当太子,最好跟着父亲的脚步走。 这天下都是你的,为何还要在乎这点钱? 秦汉闻言若有所思,他扭头看看赵真,突然笑了:“赵真你说的有理。” 他们这桌在吃饭时,四周人群突然喧闹起来,秦汉扭头,好像看到齐大雄在和同学们说什么。 不一会,那齐大雄还到了他们这桌,齐大雄看了眼秦汉两人,大声道:“明天班长,大伙投我一票,投票的,每人五百文。” 很多同学惊呼,虽然有不少商人和官员后代,但投个票能拿五百文,大伙还是很惊讶。 但也有人提出异议:“你说话不算数呢?” “老子今天没带这么多钱,明天就带。”齐大雄怒道:“愿意投我的只要和我说声,我先给钱。” “你给我一贯,我就投你。”又有人笑道。 “哼。”齐大雄冷哼声,瞪了那人一眼,没说什么,转身而去,寻下一桌。 坐秦汉另一侧有个瘦瘦的少年,等他走远后,脸色微变道:“你敢坐地起价?你可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那人当然不认识。 “齐家是我们杭州首富,家中有粮田万亩。” “他们还专门为朝廷种甘蔗,提供黑糖,海宁那片,还有上万亩甘蔗呢。” 黑糖(红糖)变白糖的方法,到现在还没有泻漏,朱高煦便让人在松江,杭州、宁波等地种甘蔗弄黑糖,然后朝廷收购,变为白糖,再售卖,获利颇多。 这样的地方有很多,大员现在更是重点种甘蔗区,和朝廷合作的,都是当地重要商人,且有见官不拜的牌匾。 齐家在当地也是比较大的家族,族中还有人在当地做官,可谓一方豪强。 不料刚才要一贯的人马上笑道:“他家这么有钱,当要两贯才是,大伙明天一致要求两贯才投票,他必然要大出血。” 此人不但不怕,还要加价,一桌子少年目瞪口呆。 秦汉很有意思的看着这少年,少年是从其他班过来的,也就是他们这个班不识字的被叫走后,外面来了一批,看这少年应该有十二岁,比较年长,胆子也大。 他想了想,也果断道:“这位兄弟说的有理,明天大伙,一起要两贯。” 赵真赶紧附应,在座的少年都有些心动。 秦汉刚说完,那提议的人向他道:“秦汉是吧。” 居然记得他的名字。 刚刚全班自我介绍一记,秦汉没记下几个名字。 “兄弟是?”秦汉尴尬的问。 “在下王有才。” 你果然有才,秦汉心中笑道。 王有才和秦汉道,仅凭他们几个人不行,等会吃完饭,和班上的人都说说,一起涨价,不说两贯,至少让他出一贯才投票。 是个人才啊,秦汉发现同学里,卧虎藏龙,这都能想到,当然一口支持。 吃完饭后,他和赵真、王有才,还有这桌几个同学分头行动,到处鼓动同学,明天涨价两贯,不然投别人。 没一会,秦汉就目瞪口呆。 因为那王有才和别人说,明天齐大雄不给两贯,大伙就投秦汉。 特娘的,秦汉又好气又好笑,终于见识到社会的险恶。 赵真拉着秦汉在边上苦笑:“这王有才不是东西,祸水东引,故意拉你下水。”这样齐大雄会以为这事是秦汉在挑唆。 齐大雄当然很快知道这事了,顿时气的半死,心中开始琢磨怎么好好教训秦汉。 吃过饭是休息时间,大概有半个时辰,齐大雄做事还是比较谨慎,先派人问学校老师,得知秦汉父亲是个小小县尉,赵真父亲是个总旗。 他顿时放下心,这两人可以打,家里搞的定。 当即派人出学校,去找城东的青皮李黑虎,出钱十贯,请李黑虎帮忙教训人。 李黑虎听说是打个十一岁的少年,又好气又好笑,大手一挥,回去告诉你齐少,这钱我没脸要,免费送了,你说吧,要断手还是断脚? 来人小心翼翼的道:“齐少只想教训他,让他别参加班长选举,先别断手断脚。” “行。”李黑虎拍着胸脯答应了,他自己也没亲自去,派了两小弟到校门口,等放学后,让齐大雄的人快点出来认人。 下午第一节课居然是体育实践课,老师据说是个退役明军,带着他们跑步,做伏卧撑,上来就是一番体能运动,众少年除了秦汉和赵真,基本都是第一次,个个叫苦不迭。 完事后又带着他们到了西侧,这边有一大片农田,有种粮,也有种菜的。 老师让轮流耕地,众人又是目瞪口呆。 老师说,你们吃的粮,以后要咱们自己种,你们吃的菜,也要尽量咱们自己种。 反正这节课下来,所有人都觉得累。 连秦汉和赵真都是第一次拿锄头。 下课前,老师所有人每人种一棵小树苗,记着位置,以后要经常来,又说,你们这是杭州府小学第一批种树的,若干年后,这里的学生会感谢你们,因为种的都是桃树。 这时很多人有点感兴趣,觉得比较有意思。 连秦汉也专门在桃树上做了个记号,怕自己下次来忘了。 下午第二节课是数学课,老师比较年轻,从数学基础知识开始教,这部分秦汉和赵真早就学过,很多学生也学过,所以比较轻松。 第三节课是论语课,班主任段老师又来了。 他进来时信心十足,拿着论语引经据曲,说的头头是道,不料同学们经过地理课、体育实践课和数学课后,对论语没什么兴趣了。 而这个班的学生都是学过的,很多人听的昏昏欲睡。 秦汉看在眼里,心想,相比传统文化,学生们明显更容易接受新的东西。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赵真:“下次科举会考什么?” 赵真摇头,这是大明国策,他一个少年当然不知道。 但皇帝既然教育改革,将来科举肯定不会和以前一样。 下午就三节课,放学前,段老师指了最左边一排同学留下打扫卫生,其余人可以先走。 秦汉和赵真立刻起身,两人跟着人群往学校外去,今天一天下来,两人都感觉很有意思。 秦汉以前在宫里和几个兄弟一起学,哪有今天这么多人。 赵真以前学的老一套,也枯燥的很。 两少年一路开心聊着天,出了校门后,就沿御街往北去。 校门外到处是人,但没有后世那么多家长,基本普通人家都不会来接,官员商人之家,也只有少量会派人来接。 秦汉是看到班上仅有的四个女生都有马车来接,证明家里条件都是不错。 两人正走在路上,突然身后有人叫了起来。 “秦汉,别跑。” 秦汉和赵真回头,就见后面有个同学气喘吁吁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青年。 一转眼功夫,就跑到他们身前,两青年一前一后,把他们围住。 “就他?”其个有个青年眼中略有惊讶:“不是说十一岁吗?” 秦汉这个子像父亲朱高煦,又高又壮,这会已经接近一米六。 第497章 谁当太子可不一定 秦汉同学道:“就是他,长的高大而已,才十一岁,还挺凶的。”同学其实说凶的是赵真,可对面两青年露出笑容,再高再壮还是孩子。 “跪下呗。”左首那青年伸手向地上指了指,示意秦汉两人跪下。 秦汉和赵真对视一眼,他虽然个子不小,但对面都是成年人,其中一个还比较壮实,他脑子里这时闪过父亲朱高煦的话:“打仗其实就打架一样,一定要阴--” 秦汉还在想怎么动手,赵真二话不说,扑通,左膝先跪到地上。 对面那青年顿时笑了,又指着秦汉:“你还不跪?” 说罢上前一步,就要抽他一巴掌。 不料,突然眼前一黑,哗啦。 赵真从地上摸了把泥土,一下甩在他脸上。 “啊呀。”青年捂着眼睛,赶紧向后退。 蹲在地上的赵真,对着他当下就是一把抓。 “嘶”青年瞬间翻起白眼,差点当场晕厥。 “草尼。”另一个汉子从两人身后冲上去,一声厉喝,对着秦汉就踹。 秦汉动作灵活往右边一躲,那人直接一脚踹了个空。 赵真松手,反身扑向他。 汉子也是街头从小打到大的,闪电般一个右勾拳。 砰,正中赵真的脸。 赵真哼了声,继续往前,要抱汉子。 汉子当然知道不能让他抱住,后退的同时又是一个左勾拳。 又中赵真的脸。 赵真扑通,摔倒在地,倒地的同时伸手一拉,正好拉住汉子裤脚。 汉子一甩脚没踢掉他的手,眼前猛然生黑,秦汉已经冲到他身前,嗖,对着他一记直拳。 汉子条件反射的低头,左右拳往上乱打。 秦汉也刹那间换拳。 “扑” “扑” 两人同时打中对方。 但汉子是乱拳一顿瞎打,想逼退秦汉,秦汉是实打实,看着他的脸,一拳砸下去。 他自己脸上都被扫到好几下。 那汉子肯定没想到秦汉一拳的力量有这么大,打的他当时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借着这空当,赵真一个翻身抱住他的双腿,用力一绞一拉。 “啊哟”汉子重重的摔倒在地。 秦汉冲上去,对着他的脸,砰砰砰,连续几记重拳,汉子眼睛一翻,直接被打的晕死过去。 “嘶。”边上原本等着看笑话的秦汉同学吓的倒吸一口冷气,转身就想跑。 “你敢跑,明天把你腿打断。除非你不来上学。”赵真在后面叫道。 那同学哭丧着脸,缓缓停下:“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负责认人的。” 赵真中了两拳有点重,从地上起身的时候已经有点鼻青脸肿,他们身后还有个青年躺地上。 赵真下手太狠,捏的他痛不欲生,弯弓着身体,在地上扭来扭去,不知有没有被捏成太监。 赵真这时冲上去,砰砰,抬脚对着青年脸上又猛踢了几脚,青年惨叫连连,捂着脸不停求饶。等他刚捂到脸上,砰,赵真对着他当下又是一脚。 身后那同学脸都吓白了,一动不敢动。 秦汉和赵真把两成年人打倒在地的同时,不远处有两个男子也正目瞪口呆看着他们。 “特娘的,指挥使公子真狠啊。”原来这是京师锦衣卫假扮的路人。 这两青皮出来的时候,他们就想出现,后来想到毛信的话,尽量不要干涉,除非遇到生命危险,便忍住没上。 另一端不远处,街边一个猪肉铺的壮汉,手握剔骨刀,也正冷冷盯着这边。 很多人无法想像,当天这条街上有多少目光注视着这里两个少年的打斗。 但这些所有人里,都不知道秦汉是谁,只知道他们要保护指挥使公子毛真。 —— 齐大雄和几个同学蹲在一棵树下,正在吃热米饼。 原本他们应该放学回家,不过齐雄在等好消息,带着三同学便在街上买米饼趁热吃起来。 “把那两剌头秦汉和赵真收拾了,其他人就会老老实实,到时我看谁还敢和本公子争班长之位。” 齐大雄狠狠咬了口米饼,一脸洋洋得意。 “那赵真父亲可是锦衣卫总旗。”有个跟班小声道。 “总旗算个屁,我爹和杭州千户所徐千户交好”齐大雄怒道:“怕啥,出了什么事,由本少爷顶。” 众人不再出声。 这些同学的家长都是齐家仆人佃户什么,现在都仰望齐家生活,虽然是同学,其实和仆从没区别。 一张米饼还没吃完,有人站起来激动道:“来了来了,都来了。” 齐大雄抬头看到秦汉三人回来,笑道:“看着,一会两人铁定要向他道歉,哈哈哈。” 在他得意的笑声中,对面三人越来越近,很快看到跟班脸上恐怖的表情。 等到了他面前,那跟班表情像哭似的:“齐少爷,虎爷的人被他们打趴下了。” “。。”齐大雄。 没等他考虑要不要跑,赵真已经跑到他们身后,接着从后腰一抽,手上拿着一根短棍,不知从哪找出来的。 他右拿着短棍,轻轻敲在左手掌上,一脸狰狞:“谁敢跑,老子先打断他的腿。” 齐大难身边三同学吓的脸色大变,双腿都开始发软。 毕竟这些人都是少年,齐大雄也不过十一岁。 听到两个成年人被秦汉他们打干趴了,已经把他们吓的半死。 “跪下。”赵真高高举起棍子。 扑通扑通,除了齐大雄,另几个瞬息跪了。 齐大雄又惊又怕,站原地颤抖着:“你们-——你们谁敢碰我——我爹和你锦衣卫徐千户是好朋友。” “和杭州知府也是好朋友,你们两别——别乱来-——” “打死你。”赵真举起棍子冲上作势要打。 “啊”齐大雄抱着头蹲到地上。 “哈哈哈。”赵真哈哈大笑,并没有真的打他。 来之前,秦汉说了,还是愿意大事化小。 出来读书,远离父母,尽量不要结大仇,这是秦汉刚刚和他说的,赵真深以为然。 但也不能这么白白放过齐大雄。 秦汉这时也蹲到齐大雄身前,缓缓道:“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叫人打我干什么?” 齐大雄不哼声,因为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说,老子瞧你不顺眼?这不是找打吗。 “我不参与班长和副班长。”秦汉道:“我只想好好读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齐大雄还是没哼声,只是看着他。 “以和为贵吗?”秦汉最后问。 齐大雄想了想,道:“你两明天选我吗?” 哧,秦汉笑了,心想,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其实他自己也是小孩子,不过从小被朱高煦教大,明显比同龄人成熟点。 “齐班长,起来吧。”秦汉伸出手来拉他。 齐大雄犹豫了下,终于伸出手,秦汉用力一拉,把他拉起来。 齐大雄有些高兴:“我请你们吃饼。” “不用了,等你当了班长再请我们。”秦汉拍拍他,转身向赵真使了眼色,两人扬长而去。 现在小学也没作业,两人回家吃完饭后,又到一起玩。 大明现在没有宵禁,便去街上转了转,结果又遇到齐大雄和他跟班,几个少年在一酒楼外面街边坐着,齐大雄买了点零食,片刻之后,关系亲近很多。 少年们正在聊的开心,突然一批人出现在他们身前。 齐大雄脸色微变。 “齐少爷,今天下午你同学家住哪知道吗?他们把我兄弟给打废了。”李黑虎不高兴的找到齐大雄。 齐大雄结结巴巴,扭头看看秦汉,秦汉个子有点高,李黑虎马上也注意到秦汉。 听说,有个少年个子挺高挺壮的。 “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我出十贯,就这么算了。”齐大雄赶紧道。 要是李黑虎是普通青皮,他也可以不吊,但李黑虎在杭州城红楼和堵当里面兼职打手,保护,身后还是有点人的。 李黑虎不动声色:“齐少爷你说打就打,你说算就算,我兄弟的苦白吃了?” “二十贯。”齐大虎果断的道。 李黑虎冷笑,再次看向秦汉。 “他们的父亲一个在县衙,一个在锦衣卫,算了吧。”齐大雄再道。 听到齐大雄这句话,李黑虎表情一愣,他犹豫了下,大声道:“三十贯。” “成交。”齐大雄一脸肉痛的答应了。 秦汉一直没出声,这会看看齐大雄,突然感觉这个富二代为人也不错。 他伸手拍拍齐大雄的肩膀,齐大雄显然不知道是谁在拍自己,还一脸嫌弃:“我为你损失了三十贯。” “你以后会庆幸的。”秦汉淡淡的道。 “哧”齐大雄:“明天一定要投我一票。” 他非要当这个班长不可。 晚上赵真回到家,拿起笔来,把今天自己在秦汉身边遇到的事,和听到的话都一点点默写出来,然后明天会有锦衣卫上门封印,送往京师。 很快,他写到一段对话。 “我说:都是朝廷出钱,夏部堂肯定心痛死了。” “秦汉说:-——”赵真提着笔,陷入犹豫中。 原本秦汉说的是:“确实投入太大,感觉没有必要。” 但赵真知道,这么大投入,是陛下力排众议的决定,末来太子如果说这句话,等于反对陛下,这显然会在陛下面前扣分的。 陛下让三个儿子都出去磨练,将来谁当太子可不一定。 他和秦汉关系不错,隐隐有点想改动下。 此时他脑海里又缓缓回忆起,离家时,父亲毛信对自己所说的话。 第498章 皇帝年轻时也很苦 “你默录的时候,切记不要修改任何一个字,一切都按实录写。” “因为-——”说到这里,毛信脸上也露出害怕的神色:“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们身边,还有谁会是陛下派去的人。” 赵真回忆了下,当时两人在教室里的对话,现场有点吵,全班五十几个同学,但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有同学。 谁敢说这里面没有陛下另外派的人?又正好听到了? 哎,赵真长叹了声,写道:“秦汉说,确实投入太大,感觉没有必要。” 他不敢乱改,如实写录,不过在写到与齐大雄和好时,稍微加了点修饰,有点吹捧秦汉为人处事,不记恩怨,还交了朋友。 两天后身在京师的朱高煦就拿到了关于儿子的记录,正如赵真所想的那样,三个儿子都在外面,谁都可能成为太子,就是妙锦的儿子现在还小,将来也不一定。 主要还是看后面他们的表现,当然,朱高煦心里最看好的还是长子朱瞻壑(秦汉)。 瞻壑不但身高外貌像他,性格也和他相似,是属于很容易适应新环境的,也是属于比较会演戏的,可以扮可爱,也可以装沉稳。 三个儿子中,韦沫儿的次子朱瞻圻性格圆滑,在宫里对谁都很有礼貌,但大伙一看就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很难与他交心,不像朱瞻壑,若是装傻,别人还真看不出。 三子朱瞻城其实年纪比朱瞻壑还大,不过当时因为要保护景姝,宁是变成三子,年龄也改小了。 瞻城性格耿直,忠厚,善良,朱高煦其实最喜欢这个儿子,但当皇帝,这样的人是很吃亏的,而且这种人当皇帝,未必是百姓和社稷之福,有时候好心反而会做坏事。 所以朱高煦心里理想的接班人,还是性格比较像自己的朱瞻壑。 此时毛信也在他身边,朱高煦看完后,笑眯眯合上密信,想了想道:“还需多给他磨练,瞻壑常年在宫中,不知外面人心险恶,朕还是那句话,只有吃的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 毛信脸色大变:“陛下还要让大皇子受苦?这才刚出去呢?” “这算什么苦?伱知道朕十一岁的时候在干嘛吗?”朱高煦板着脸道。 毛信无语,心想,陛下你不是在王府好吃好喝的呆着吗,应该没上战场吗? “朕那会平时上课,放学补课,周末还要各种补班,暑假寒假都没有休息过,上午毛笔字,下午学画画,晚上还要学下棋。” “。。”毛信。 “就这样最后连个211都没考上。” “为了考公,朕租了个学习室,只有八平方,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关掉手机信号,除了刷题,坚决不上网,历经三年才上岸。” 毛信眨着眼睛,不知道皇帝在说啥,但听起来,皇帝以前,好像吃过很苦似的。 皇帝好像突然有点激动,说到这时,突然想起来,回头指着那史官:“刚才朕说的那些,都删掉,删掉。” 史官也是一脸蒙,因为皇帝说的很多话,他都没听懂,也不怎么记。 当下赶紧点头:“是,陛下。” “陛下辛苦了。”毛信只好道,确信皇帝年少时,也很辛苦。 —— 五月份,毛信的叔叔毛雄来了。 毛雄也是高阳郡王府的老功臣,当年第一批投靠朱高煦的。 讨逆成功后,被封为北平侯,但没有安排具体的职位。 一来他以前是商人,二来毛信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雄这样的干地方官肯定不行,但军将又不适合。 但他一直和杨立山两人在一起,帮朱高煦在干经营的事。 当时海路杨立山叔侄,陆路毛雄叔侄,是帮朱高煦赚钱的两个主要帮手,杨立山现在还在海上跑商,陪着郑和,没有回来。 朱高煦先把毛雄召回。 毛雄投靠朱高煦时,才三十多岁,这会刚过四十,但两鬓都有些花白,看的出这几年确实非常辛苦,当然,朱高煦也没亏待他,除了他自己被封,分得粮田享受俸禄。 其子娶了典盛女儿,现在是地方知县,他还有个女儿嫁给了福建都指挥使贺如虎,一家子都是勋贵。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毛雄进宫看到皇帝也是很激动,立刻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来来来,这边坐。”朱高煦已经快一年没见过他,笑道:“怎么感觉你又老了?你可不能太辛苦了。” “臣还年轻,还能替陛下再干一百年。” “朕再活一百年,就成老妖怪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毛雄坐定后告诉皇帝,过去一年他跑了趟黑羊王朝(原帖木儿帝国所在)。 那边原先是帖木儿帝国占领,自去年沙哈鲁在山西惨败,百万大军最终逃回去不到三分之一。 帖木儿帝国国力一落千丈,各仆从国也纷纷要独立,土库曼人从亚美尼亚来到当地,并借着当地权力真空,速度占据了原帖木儿帝国控制的大半区域,在洪熙四年五月,还打败了从明朝回军的帖木儿帝国。 毛雄去黑羊王朝的时候,大明和沙哈鲁还没打起来,只知道沙哈鲁已经进入明境。 当时他奉命前去,也是朱高煦想看看当地的势力和环境,想着万一打不退沙哈鲁,可以在沙哈鲁境内搞点事情。 毛雄假扮南洋商人,在波斯一带转了一圈,回来后沙哈鲁都被明军灭了。 此时他因自己的经历,向皇帝提议。 “从旧港(马六甲)去黑羊王朝,顺风两个月内能达。” “我大明的丝绸到了那边可以卖二十倍价格,白糖可以卖三十倍的价格,他们对丝绸和白粮,十分看重,也是我大明最火的商品。” “回程可带当地的地毯、金银工艺品,均可在国内卖到高价。” “对了,陛下要找的东西,臣也带回来了。” 毛雄说罢,小心翼翼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竹形圆桶,然后递给皇帝。 皇帝接到手上,还没打开,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笑着打开,问:“当地人叫这什么?” “石脑油(naphtha),来自于波斯语naft或nafátá(流动)” 毛雄还算厉害,能鹦鹉学舌,说了句番话。 他说那边有拜火教,善长用这个,naphtha,点燃后可以烧很久,还有他们用的雕刻,好像就是皇帝说的用沥青做的,但当地不叫沥青,说罢毛雄又从另一个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包裹,打开后,果然是一块小小的沥青。 朱高煦拿着石油和沥青,来回在宫殿里走着。 八世纪时,新建的巴格达城已经用柏油来铺道路,公元9世纪,人们在阿塞拜疆的首都巴库开发油田来生产石脑油。(naphtha) 公元10世纪时地理学家masudi和13世纪时马克·波罗都曾记载了这些油田的情况,马可波罗曾描述这些油井的产量可以装数百只船。 而大明,到现还没有自己的油田。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很多事情和大明的人讲,他们都不懂。 像毛雄,很显然认为,拿着丝绸和白糖到那边,更能赚到大钱。 “你来回一趟近一年,也跑的太辛苦,休息下后,等召见,再到宫里来。”朱高煦道:“朕要成立商业部,筹建几大集团公司,以后专门负责赚钱。” “臣遵旨,多谢陛下。”毛雄欣喜道。 等过了几天,朱高煦叫来内阁成员,商讨了自己的商业部的改制计划。 商业部下设三大司,盐业司、糖业司、海上贸易司,矿业司,负责管理四大集团,大明盐业集团,大明糖业集团,大明海上贸易集团,大明矿业集团。 这次改动比较大,内阁们纷纷全力支持。 因为之前除了盐利是朝廷有管理,糖业和海上贸易,几乎就是皇帝私人在干,皇帝每年会拿一部份利润出来上交户部,大头还是皇帝拿去了,即便是盐利,现在还有部份在海边卫所手上,不是全部归朝廷所有。 这是因为当年朱高煦起兵时,为拉拢广东和福州两地官兵干的事。 但这几年,朱高煦先是军屯分离,把军户和家属分开,仅军户晒盐就有点累了,很多人都干的不爽。 现在借这几年皇权巩固,朱高煦决定拿盐利先开刀,正式改制。 盐业历来都是朝廷管制,但历古朝代都不是最大的收入来源。 即便是后世,也只占朝廷总收入的万分之二到四。 这收入是相当低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万亿收入就两到四亿。 朱高煦到大明朝来时,当年全国收入二十多万亿,按比,也就一百亿不到。 而在原明朝,朝廷发盐引来换收入换粮,因各种宗室官员侵占,所得更是少之又少。 现在宗室官员侵占少了,但难保将来不会再卷土重来,所以朱高煦打算拍卖全国盐田,盐证。 和他用青楼的套路一样,把全国现有盐田中的百分之九十,按面积设证,十年起拍,卖与商人。 朝廷除了一次性收十年拍卖费,再按面积收税,同时限定盐价范围,不能让盐价飙升。 朝廷自留百分之十盐田自己经营,以做为和商人盐田经营的对比。 大明盐业集团,就是自营的全国百分之十。 这百分之十,基本是广东福建两省以前军户,这次朱高煦给他们一次选择。 愿意退役的,以后进入盐业集团,转身国企,专门干盐业,拿高工资,不用打战。 不愿意退役,继续当兵,但以后,不能经营盐业。 结果大部份都选择进国企,退役,朱高煦借着这机会,又裁了上万军人。 自古以来盐就是暴利,朝廷传出拍卖盐田,顿时天下震惊,各地商人纷纷涌跃报名。 (本章完) 第499章 皇帝载入史书的话 盐业关系民生,所以历朝历代都是管控经营。 管控的理由是为了老百姓好,怕老百姓吃不上盐,朱高煦当然只能笑笑了,那咱们也要为老百姓好,不能让老百姓吃不上盐。 所以他也是大费周章,定了很多新规。 此时大明的盐田,主要有福建,广东,浙江、山东沿海等地盐场,还有云南,四川等地的盐矿,当然,海边盐场还是主要食盐来源。 除了朝廷自留的百分之十,朱高煦把余下各省的盐场也好,进行拍卖后,责令盐商不得有掺沙子,市面上卖价定为每斤八文,至于各盐场出厂价,那朝廷是不管的。 洪武到永乐初,民间售价基本在六七文左右,现在定为八文,也不管出厂价,就是保证盐场主的利益,同时让百姓也承受的起,但如果出厂价太高,地方商人不愿意拿,你盐场主要到处开店铺,也是件麻烦事。 除了保证价格,还要保证产量,各省盐场都有规定的最少产量,要他们按时投入市场,保障民需。 当然,以前海边很多农户或自己弄盐搞走私,但以前这事需要各地巡检司去查处,现在不用官府出面,当地正规盐场老板就不能放过这些走私私盐的。 这种让群众对付群众的方式,可以大大省却官府精力。 以后个人走私弄盐会变的极难。 从朱高煦的经验来看,朝廷想干好一件事,首先要让利于民,你不能想着和办事的商人去争利。 商人有的赚,才愿意干这件事。 其次朝廷一定要做好监督,商人干的不好,就处罚,治罪,干的好,就要奖赏,这样才能形成有益的循环。 然,历朝历代以来,最大的问题,还是监督。 别说商人有多坏这种废话,中国老话叫‘无商不奸’,这话就是废话。 只要你制度上去了,再奸的商人也得老老实实办事。 东本国商人不奸吗?只要监督到位,处罚严重,你看他们敢耍奸吗? 大明这么多奸商,就是监督不到位,处罚不够重,简单来说,朝廷官员不干事,因为对他们来说,升官发财最重要。 朱高煦认为,做为皇帝,干好自己的本职,抓好官员的监督问题,做什么都会很容易。 你别管民间怎么经营盐业,怎么增产降产,怎么恶性竞争,怎么打商业战,你朝廷就管好官员,让他们按律监督,认真做事,肯定不会出现问题。 拍卖天下盐田的那天,朱高煦当着天下盐商的面道:“历朝历代以来,盐业都由朝廷经营,朕这次是首开先例,让利于民。” “朕的要求很简单,朕管好自己的官员,让他们不扰民,不坑民,不害民,一切事情按律秉公处理,做为对朕的回报,你们要让百姓吃的上盐,吃的起盐,吃的到好盐。” “大家各按其职,做好自己的本份。” “如果因为朕的官员影响到你们的经营-——杀,官员犯罪,罪加一等,朕的经验告诉朕,杀人虽然不能扼制贪官,但如果不杀,只会越来越多。” “而你们,如果不好好经营,影响民生,朕,一样不会放过。” 朱高煦的意思很简单,大家各司其职,我管好官员,你们好好做生意。 官员管不好,是皇帝的错,生意做不好,是你们的错。 朱高煦是当着天下盐商的面这么说的,如果官员犯错,肯定是朕没有管好,是朕的长刀,不够锋利,是朕的律法不够完善。 因为有经验告诉朱高煦,这个世界,确实某些地方可以管好官员。 皇帝的这番话很快传遍天下,也被载入史册,如果官员没管好,肯定是皇帝的错,是大明律法的错。 在盐业上,朝廷还占了十分之一的盐场以为国营,主要是看经营对比,和彻底放开的可能性,需要数年的判断才能决定。 而在糖业和矿业及海上贸易上,各有不同。 海上贸易这块,朱高煦彻底放弃了,水师船只不再东来西往的运输商品售卖,专力进行海上征伐,全部让民间商人来干。 朝廷干好两样就行,一是收海关税,二是卖大型海船,仅这两项,就赚的盆满钵满。 杨立山以前和郑和出海,一方面是开路探寻,完善世界地图,二是沿路做生意。 以后他们不做生意,主要任务就是以后面军事行动做准备,开始殖民掠夺。 矿业上面则采取官办和民租两种。 大型的重要矿,由官方自己开采,中小型和不重要的租给民间,收租金,另外再按产量收税。 通常租金比较少,收租金是代表这矿是国家的,收税才是重点。 能收多少税,说到底还是看官员监督。 但朱高煦有样本在那。 每个新矿由官方先干两年,然后承租收税金。 你民间租用后,再与监督官员勾结,少报产量,少交税,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糖业也是如此。 讨逆战中,朱高煦为了赚钱,弄了很多甘蔗地,之后又到处收黑糖,然后弄为白糖。 这几年已经赚了很多,现在糖业也要改制,交由商人经营,如何弄白糖的方法,也慢慢流传出去。 朝廷将原有糖场同样拍卖,直接全部卖掉,没有期限,因为这玩意和盐场不一样。 卖掉后收重税。 以后谁的糖卖的好,各凭商人自己的本事,朝廷只负责收税。 说实话,以前朱高煦自己弄白糖,然后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用船运到各处卖,除掉各种开支后,还不如现在直接收税好。 而且白糖彻底放开后,糖产量大大提升,销售大大提升,税收也是狂增。 在整个的商业部改制中,很多讨逆功勋拍到了盐场,糖厂,甚至矿产的经营权,这是朱高煦对讨逆功勋们的一种支持和赏赐。 至于他们将来能不能经营好,那就不是朱高煦能管的事。 整个洪熙四年朱高煦主要心思就是教育,兴建学校,还有商业改制两件事上。 民间赞声一片,皇帝让利于民,尽管有部份是勋贵得到,但普通商人也同样得到很多。 —— 六月的杭州有点热,今天学校上午有体育课。 同学们最喜欢上体育课,因为啥都会可能。 上个月他们练了射箭,听老师说等天热了,还要练游泳。 但今天是足球。 老师姓于,前云南卫所军士退役,在云南时,就跟着汉王的兵马,玩过足球。 秦汉和赵真比较喜欢玩,齐大雄就不喜欢,跑不动。 体育课结束后,班长齐大雄和秦汉,赵真、王有才等人在一起,找了个阴凉地方聊天。 齐大雄有事问秦汉三人。 “杭州逐昌金矿,朝廷要拿来拍卖,我爹居然问我,出多少钱合适?”齐大雄洋洋得意道。 因为他学了数学,还经常回来帮老爹算帐,他父亲现在觉得齐大雄挺厉害的。 “金矿也卖啊?”王有才眼中闪过激动之色。 逐昌金矿开挖于唐朝,历经宋、明,一直是重要的金、银产地,直到明万历年间发生矿难,矿区塌方后荒废,然后就等到解放后,才重新开始,当时官府排干矿洞积水,继续在明代金窟之下开挖,目前该矿还能年产黄金五万两,和黄金同时产出的还有白银,白银产量,比黄金还高。 这个矿前后挖了上千年还在挖,是相当值钱的。 秦汉马上道:“朝廷现在主要精力在石见银山上,估计对这矿没兴趣了。” “要交重税的。”齐大雄道:“万一出价太高,可能亏本。” “亏本不至于,也就是少赚多赚的问题。” 少年们议论纷纷,但毕竟年纪小,给不了意见。 齐大雄便邀请他们参加拍卖会,现场再看,大伙自然同意。 秦汉也感觉很有意思,想去看看。 拍卖在杭州府衙附近,当天去了很多商人,据说浙江,甚至省外的巨富商人都有到场。 齐大雄带着几个同学就坐在他父亲身后。 王有才眼尖,突然指着一个女孩道:“严小芍。” 严小芍是他们班同学,仅有的四个女生之一,和秦汉他们同年,长的还比较标志,班上很多男同学对她有意思,不过她平时几乎不和男同学说话,放学上学都是马车接送,秦汉和赵真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齐大雄道:“她父亲是海宁富商,以前还是讨逆军。” “啊。”几个少年不敢相信。 严小芍父亲叫严森,是讨逆军大将严强的堂弟。 严强在讨逆战中镇守云南,朱高煦进京后,为京军指挥使,和周虎、宋猛等人一样,护卫京师。 严森在战中腿部受伤,之后退役,专门帮朝廷卖白糖,有数艘大船。 最近朝廷糖业改制,船全部便宜卖给严森,严森生意是越做越大,自己也开始搞白糖。 王有才道:“我去和她打个招呼。” 他跑过去叫了下严小芍,严小芍表情有点惊讶,然后看向这边,接着向他们笑了笑,赵真余光看了下秦汉,秦汉也正对着严小芍笑。 严小芍数学比较好,秦汉有次还专门提到过,她和秦汉两人在班上,每次考数学,都是轮流一二名。 秦汉其实很佩服严小芍,因为他从小就接受了数学教育,严小芍在他看来是有天赋的那种。 王有才很快回来了,说严小芍不肯过来。 不一会,拍卖正式开始。 官方设定二十年使用期限,年租金一千贯铜钱,税按产量,十分之二。 其中税率是固定的,起拍的是租金。 第500章 天降横祸 现场比较激烈,天南地北的商人们纷纷竞价。 齐大雄在后面看的干着急,不时鼓动老爹出价。 秦汉看了一会,轻轻拉了拉齐大雄。 “你们知道这矿以前年产量多少吗?” “金一万八千多两,银四万多两。” “那得再算算要投入多少人,多少本钱,每年去掉租金,税率还能赚多少。” “矿工多产出就大啊。”齐大雄道。 “那可不一定。”秦汉道:“要是地形不好,投入再多的人,产量也不会等量提升。” 十个人能挖十斤,不代表一百个人就能挖一百斤,还得看矿区情况的。 “好像有道理啊。”齐大雄听完眼睛一亮。 但这会大部份商人没干过这事,在他们想像中,以前产量低,因为是官方投入的人不够多,等他们拍下来,就加大人力,必然产量就高。 王有才这时道:“朝廷还能做亏本买卖,如果加大人力能增加产出,早这么干了,还会拿来拍卖。” 秦汉和赵真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皇帝这么奸诈?”齐大雄小声道。 “。”秦汉和赵真再次无语,面面相觑。 赵真涨红了脸:“陛下让利民于,放开了很多产业。” 王有才脸露不爽,正想又说点什么。 眼看着双方要讨论皇帝了,秦汉突然道:“严小芍真漂亮。” 刷,少年们齐齐看过去,也忘了讨论皇帝的事。 赵真暗暗抹了下额头,感觉自己有点出汗,然后看了眼秦汉,太子真机智。 当天租金从一千贯被拍到八千贯,齐大雄劝父亲别拍了,齐掌柜想了想后,便真的放弃,事后还请他们几个同学吃了顿好的。 回到学校后,秦汉都忘了这个事。 不料有节课下课后,突然身前一股香风涌起。 秦汉缓缓抬头,却是严小芍。 他看着严小芍,莫名其妙。 “你能不能-——出来一下。”严小芍红着脸道。 “啊,哦。”秦汉赶紧起身,严小芍转身往殿外去。 “哇吼”教室里不知是谁起哄,接着很多人轰然大笑,大叫,就差有人吹口哨了。 秦汉郁闷无比的跟着她出殿。 严小芍到了殿外,看看四下无人,红着脸看了看秦汉。 秦汉个子比较高,长的魁梧,外表和其父亲朱高煦一样粗犷,按现在女子的审美来看,肯定划不到帅哥当中。 “小芍-——已经有了心上人。”严小芍结结巴巴道:“望秦公子,见谅。” “。。”秦汉脑门上无数个问号? 严小芍说完,脸通红,转身噔噔噔跑进教室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在哪?她是谁?秦汉在风中凌乱。 很快他知道,又是王有才这狗东西,对严小芍说,自己当着众人的面,说严小芍很漂亮,对严小芍有意思。 特娘的,我随口说说的,秦汉又好气又好笑。 严小芍怕秦汉有什么痴心妄想,所以过来和他说一声。 不过这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第二天早上他们刚进学校。 赵真正嘻皮笑脸的和隔壁秦汉在聊天,突然香风闪过。 两人瞬息静止,像被点了穴一样。 抬头就看到严小芍站在赵真面前,她脸蛋通红,眼睛明亮,小心翼翼从怀里摸出一个热乎乎的纸包着的蒸饼,放到赵真桌前:“请你吃。” 她这三个字说的声音极小,但这时大殿里安静一片。 严小芍第一次,哦不,第二次和男生说话。 所有人看着他们。 她飞快放下,转身捂着脸就跑回坐位了。 “。。”秦汉转头看看赵真。 赵真表情像哭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天降横祸?赵真心中悲叫,严小芍你别害我啊? 很不爽,秦汉这会真的很不爽。 他对严小芍没兴趣,但无论如何,就是感觉心里不爽。 “叭”赵真把蒸饼直接扔到秦汉面前:“秦汉你吃。” “我不吃。”秦汉寒着脸,拿起,嗖,扔回给赵真。 然后他打量起赵真,以前他都没注意,现在发现赵真确实有点帅。 赵真比较清瘦,平时话也多,在教室里比较活络,加上长的俊朗清秀,肯定很受女生欢迎。 严小芍以前肯定没胆子,送蒸饼。 但最近他们上地理课,许老师说欧洲有些地方,风气比大明开朗,女子敢于追求自己的情爱。 得了,估计是这课上了,严小芍开始送蒸饼了。 赵真还真不喜欢吃。 普通的百姓孩子很喜欢吃,但赵真从小吃的什么呀,根本不喜欢。 但他扔给秦汉,秦汉又给扔过来,不远严小芍是看在眼里的,顿时小脸又羞又气。 赵真拿着烫手山芋,欲哭无泪。 好在这时有人帮他解围,齐大雄从前面劈手一把夺过去:“我早饭还真没吃饭,不吃给我。”拿过来巴嗒巴嗒几口就吃了。 “呜呜”严小芍双手抱着,把脸埋到手臂里哭了起来。 “嘘”教室里一阵嘘声。 很多男生女生鄙视的看着赵真。 赵真才不管他们的眼神,就小心翼翼看着秦汉,秦汉脸色当然不好看。 当天秦汉和他说的话比较少,反正就是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但也没有不理他。 晚上回到家后,赵真再次拿起笔,又要记录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这事,他冤啊,真不想写啊,但教室里这么多人,他只能硬着头皮写上去,不过后面加了句,我真不知道严小芍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喜欢吃蒸饼,不喜欢严小芍。 第二天一大早有锦衣卫上门,当着他面密封,等冷却后,拿走,送往京师。 这信当然很快到了皇帝朱高煦手中了。 拷,这么早开始有感情纠纷了?朱高煦看的暗暗好笑。 不过他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个年纪正是少年们性格成形,心理开始成熟的阶段,如果不干涉,可能会走极端。 他很少给儿子写信,这次就找到其母亲,孙若男,让孙若男以母亲的名义,给儿子写信。 孙若男当然十分高兴。 孙若男信里除了对儿子的思念外,还讲了很多琐事,有他外公孙岩家的事,舅舅孙亨家的事。 说他外公,因私事,擅自叫人打了一个千户,被皇帝责罚,夺爵,安置交趾。 孙岩在原历史上真这么干了,因私杀了个千户,被朱棣流放到交趾。 这次大概不敢杀,就找人打了。 接着孙若男说到外公为什么打那千户。 为了个女人。 又说那千户以前在战场上救过你外公,两人情如兄弟,却为了一个女人,擅动杀机,这次连娘都觉得你外公没道理。 你父亲看在娘的面子上,没治他大罪,按律,这是要斩的。 不过皇帝朱高煦在朝堂上当众向群臣说,考虑到皇后,朕没能决定杀孙岩。 朕有错。 百官哗然。 朱高煦宣布罚皇后俸禄,令皇后家派人向千户陪礼道歉。 孙岩身为国丈,按说打个千户真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了,皇帝将其赶到交趾,还罚了皇后,自言有错,不能说他惺惺作态,确实已经做到极致。 孙岩也还好有点聪明,知道朱高煦可能不好说话,没把那千户杀了,原历史他可是杀了那千户。 不然,朱高煦骑虎难下,杀不杀孙岩? 秦汉拿到信的第一个念头是,父亲小题大作,外公打个千户,何必要做成这样? 第二个念头是,父亲多次在他们面前说,要以身守法,自我约束,看父亲这样子,将来我要犯了错,都可能罚我? 接着就看到信的中心点,外公和千户原本是兄弟,为了个女人起了争执,毫无道理。 秦汉有没有看懂不知道,反正第二天看到赵真时,又开始嘻皮笑脸,心情好了很多。 当然,秦汉像朱高煦,会把真实的心情隐藏起来,即便是赵真,也无法猜到他真的喜恶。 —— 比起治国,教育或许更难。 巨大的华盖殿里,朱高煦狠狠抹了下额头的汗,默默的想着。 孩子们跟在他身边十一年,性格和品德基本有点定形,朱高煦认为,自己的四个儿女,肯定不会是什么大恶人,也不会有恶劣的品行,因为在他的教育和监督下,四个孩子的品行,是按他的想法成长起来的。 当然,不排除他们将来遇到什么重大的变故,有时也会轻易改变一个人的品行。 此时已经是洪熙四年八月,天气有点热,各地学校放假,孩子们也回到皇宫。 四个孩子似乎喜欢宫外的生活,回来后对母亲的回应都是开心。 连女儿朱敏儿都喜欢宫外,这是朱高煦最欣慰的地方。 今年内阁正常运转,朱高煦不上朝的时间越来越多。 最近朱高煦观察了下,高层官员基本不要动,低层官员有内阁负责,朝廷大量用钱的地方也暂时没有。 前几天他把内阁们都叫来,把今年七月到明年全年需要的预算全部先拟了遍。 这在大明朝还是首次。 但在后世,今年决定明年的预算,这是很常见的事。 内阁们有点不习惯,但感觉蛮好的。 明年预算出来的后,如果到时有多出来的,到时再议,明年的事情也就少了。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毛信和浙江水师提督方延平觐见。” “快宣。” 方延平在旧港,从永乐三年到洪熙四年,干了五年指挥使,朱高煦今年初把他调回来,任浙江水师提督。 负责浙江全部水师。 等方延平和毛信进来,就看到皇帝正在看墙上巨大的地图。 两人拜见过皇帝后,朱高煦突然问:“朕要是从松江去大员大澳,方延平,现在水师的船,要走多久?” 大殿里突然安静下来,方延平瞪着皇帝几秒后,扑通跪下:“陛下不可。” (本章完) 第501章 哪位皇子在奉天殿? 方延平常年在南洋附近海域,当然知道,此去海上万里,凶险无比,皇帝若是出了差池,整个大明都要乱。 “臣斗胆,求陛下不要出海。”方延平重重把头埋在地上。 “求陛下三思。”毛信也赶紧跪下。 朱高煦当然知道他们反对,他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地图,片刻后道:“你们先起来。” 两人没敢动,一副皇帝你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的架势。 朱高煦也没办法,缓缓道:“有些事情,必须要朕亲自去办,你们是办不好的。” 毛信和方延平低着头,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但也不敢乱说话。 现在这件事,可是大明立国以来最重要的事,皇帝要去万里之远,想想都恐怖,不对,是历朝历代以来都没有过的事。 但朱高煦其实很想说,你看沙哈鲁,帖木儿,你看欧洲历史上的国王们,经常带兵出去打个几年才回来,你们慌什么? 人类历史上,也只有汉人的皇帝天天呆在皇城京师不敢出去。 这或许和汉人传统有关,龙无头不行,皇帝不在,下面的人就下意识不安心。 当然,这也和皇帝现在没有立太子,没有确定储君有关。 “你们放心,朕都安排好了,若朕真的出事,会有遗诏确立太子,以固国本。” 毛信这时想了想,终于道:“陛下想干的事,天下没有人能拦着,但臣请陛下,或许可以再等几年。”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几个皇子还小,皇帝你不能等等? “毛信你觉得朕一定会出事吗?”朱高煦不高兴道。 “臣不敢,臣死罪。”毛信魂飞天外,赶紧低头。 “朕天命所归,禀呈上天的旨意来到大明,岂会这么年轻就出事?”朱高煦道:“方延平,朱棣他们几万人到大澳,死了多少个?” 方延平低头不语,虽然死的少,但也是死的。 “现在的船比以前大了,路线又比较熟,岂会再出事?”朱高煦苦口婆心,方延平就是跪在地上不起来。 那表情就好像,要么陛下把我杀了,我反正不同意。 “你们过来看。”朱高煦这时指向地图。 毛信只好起身,方延平还是不动,毛信弯腰一把搂起他的腰。连拖带拉,拽到皇帝身前。 “第一次到大澳这种地方最难,稍有不慎,走错了路,海上就几乎等同于迷路。” “好在咱们运气不错,方延平你们第一次也找到了。” “咱们现在过去。” “先去大员,非常之近了吧,福建过去,才多久?” “从大员出发,走苏禄国(菲律宾),几百里就到了。” “再从苏禄国到渤泥国(文莱),几天时间而已。” “经过渤泥国,就到了满者伯夷的地盘。” 方延平开始都不想看,但等皇帝说起来他,他瞪着眼睛,不可思议。 因为之前明军去旧港都是沿着大明陆地走,从福建到交趾,到西贡,到淡马锡,再到旧港,然后才会去满者伯夷,再到爪哇,最后大澳。 几乎绕了个半圆形的大圈。 现在皇帝指出来的是一条直线的航线,过了大员之后就没有大明的国土,但却近了很多,而且朱高煦还说,沿路几乎有八成可以顺着各处大陆走,单次单独走在没有大陆的海面段上不会超过十天。 这些路是杨立山和郑和第二次下西洋走过的,沿途也有各小王国可以补给,按后世路标说法,基本就是从南海到苏禄海,再到苏拉威西海,再经望加锡海峡,进爪哇海,再到萨武海、帝汶海,最后就到了大澳。 从头到尾没有进入太平洋,也没有经过印度洋,当然,现在还没太平洋的叫法。 所以朱高煦选的这片海域路线,比后世英国人占据大澳顺风多了,也简单多了。 再加上大明水师的船又大又牢,他真不相信能在海上出什么事,除非生病。 郑和七次下西洋,最远到了非洲东海岸莫桑比克附近,也没听说有遇海难沉大艘的。 方延平看着皇帝的新路线,如果从大员直线往南,的确近了很多,实际上的距离,仅从大员开始计算,前者大概九千里,后者一万三千里左右。 用朱高煦的话说,八成的时间都在沿岸线上,真正独自在无参照的海上确实很少。 海上最难走的就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因为没有参照物,很容易迷失方向。 但如果一路有参照的海岸线,远远贴着海岸线走,那肯定不会迷路,也不会出事,有什么情况就可以想办法靠岸。 方延平沉默片刻,低声道:“就算从大员走,按陛下的路线,就算从秋冬季出发,海风由陆地往海上吹的多,也就是顺风的时间比较多。” “即便这样,以两千料以上大船的速度,中间不算补给,最少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到。” 如果要停岸补给,大概要两个月。 “来回也就三四个月嘛,挺近的啊。”朱高煦笑道。 方延平嘴角微抽,陛下你说的是从大员走,要是从松山,可不是这个时间了。 对方延平和毛信这些人来说,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皇帝出事。 做为讨逆勋贵,好不容易开始享受富贵荣华,万一皇帝出事,他们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说了。 朱高煦当然知道他担心什么:“朕自己难道不怕吗?朕是有信心才想出去,并不是一时冲动。” 他现在正当年轻,当在壮年之际,为以后打下基础,等老了后,他或许自己也不敢出去了。 “朕意已决,你们好好想想,如何确保朕的安全。”皇帝最后道。 这就是没商量了,毛信和方延平没办法,长长叹了口气。 方延平比较有经验,秋冬季出发顺风会多,皇帝从京师到大员也需要时间。 而且在冬季到大澳西部时,又没那么冷,相当适合。 皇帝准备离京,这事可不了得。 朱高煦先召集内阁再议,内阁又是震惊无比。 不过文臣们其实没武将勋贵们那么在意,因为文臣们想要权,皇帝不在,他们的权就大了。 况且之前半年,皇帝很少上朝,内阁们也运转的很好。 国内在洪熙四年后,非常平静,安稳,可谓国泰民安。 皇帝这个时辰要出去,文臣们居然反对的不多。 但朱高煦也看出来了,基本建文和永乐的文臣们不反对多,讨逆战起来的新内阁们强烈反对。 皇帝当然强力推进,群臣劝也没用。 最后拟定,首辅黄福、次辅侯海留京师监国,遇重大事情,报皇后和妙贵妃定夺,一起定夺,四人中,要有三人同意。 话是这么说,其实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重大事情,所谓的大事,要么就是战争,要么就是天灾。 朱高煦很直接,如果边境有战事,一个字,打,先打再说,调兵遣将打就是。 谁来大明惹事就打谁。 并且拟定了各地战事主将人选。 西北方向为陈文、何福;东北方向为平安、李贤,东本高丽方向为盛庸、韦达,南洋和南亚那边为瞿能、张辅。 基实就按大明现在周边的情况,大明不打别人,别人不阿弥陀佛,是不可能出现别人过来打大明的事。 但朱高煦也做了准备,拟定了各地战事的主将人选。 如遇天灾,当然就地组织赈灾,不得拖延,不用层层上报,先行赈灾再说。 其他事情,内阁都能决定,如果重要的官员去世,内阁可以和皇后皇贵妃暂定人选,等皇帝归来再说。 总之皇帝走前,把所有能想的事都想了个遍,做了准备预案,没有想到的,交两位辅相与两位妃子商决。 京师留守主将为宋猛、严强等心腹,包括锦衣卫指挥使毛信。 若皇帝真的出事,立刻把某位皇子接回来,继位。 继位皇子人选,放奉天殿牌匾之上,需召集在京所有内阁成员,加皇后及全部后妃,还有驻守皇城京军几位指挥使、锦衣卫指挥使等,一起查看。 皇帝离京后,奉天殿四周有锦衣卫加京军诸卫,加翰林院文官、宦官,每天十二人,轮流看守,内阁诸臣,轮流当值奉天殿,五十步内,再布京军锦衣卫百人。 晚上灯火不能熄,以防有人用梯偷看。 夜晚敢接近者,斩杀赦。 奉天殿的正前方牌匾,今年才换位置,弄的比较高,需要攻城的梯子才能上去。 现在大伙才知道,原来皇帝已经在上面放了东西。 朱高煦做了各种准备,宦官用亦失哈留守看奉天殿,再配京军,锦衣卫,文官,内阁。 这样除非有人能同时说服亦失哈,京军将领,锦衣卫指挥使,低级文官和内阁成员,一起瞒天过满,还要找个大梯子来,才能上去查看。 别的不说,每晚各宫妃子们就会没事派人远远来看看。 只要灯火通明,你没有梯子是上不去的,只要你一用梯子,远处就有人能看到。 内阁们听完感觉皇帝真是做到极致,什么都想到了。 此时大伙都不在想皇帝出海的事,所有人不约而同都在想,那奉天殿上,到底写的是哪位皇子? 第502章 燕王,想回大明 “哇吼”四周无数人群起欢呼,朱棣脸色通红,兴奋无比。 燕城外城墙,终于建好了。 此时已经是洪熙四年底,朱棣这群人来到大澳接近四整年,经过迁移,历经辛苦,集数万人之人力,终于把他梦想中的燕城外城墙建好了。 没错,足足四年,也不过建了个外城墙,城中很多建筑都是临时木泥建筑,非常简单。 燕城城墙以青石青砖为主,木材为辅,质量比大明的很多城池都差,但在大澳,已经算是坚城。 城高两丈,也相当矮,可在大澳也够用了,当地土人在明军来前,连云梯都不会造,更别说攻城。 其实这边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敌人能威胁到朱棣,但朱棣大概是汉人传统,还是要筑城,更别说朱高煦也让他筑城。 燕城外城墙筑好后,后面就是完善里面的建筑。 金忠这时道:“明年开始,要建燕王府了。” 朱棣表情一凝,突然问:“现在,何年间?” 他在大澳过的没天没夜的,都忘了何年间。 但部下们纷纷记得,金忠小声道:“算起来,洪熙四年未了,十一月初三。” “把图纸拿来。”朱棣大声道。 身边诸将中有人拿上图纸,就这么铺在地上。 朱棣看了看,指向一方:“先加固粮仓,再为军士们建好居房,燕王府,以后再说。” 诸将动容,感动的看着朱棣。 “报。”这时有人前来报告。 “世子回报,铜钱造好了。” “哦,走,快跟俺去看看。”朱棣大喜。 他们来了四年,刚来时只有两万人左右,经过四整年,人口近三万。 其中有三四千是抓来的当地土人,另外他们也没啥事情干,各军户都是疯狂生孩子,即便现在存活率低,人口还是越来越多,且都是小孩子。 之前大伙都是当囚犯一样在这里干事,几年过去了,大伙心态也变了,而朱棣在去年终于找到一个铁矿,一个铜矿,开始打造铁器,制造铜钱。 经过几个月的准备和摸索,到今天才造出第一批铜钱。 他兴冲冲带人来到铸币房,远远看到朱高炽,,他摇了摇头,差点以为看见高煦了。 这几年朱高炽越来越冷,仅看背景,已经有点像朱高煦。 特娘的,朱棣心中暗骂,他已经和王氏生了个小儿子,取名朱高煜,希望这个小儿子,将来能照耀四海,接他的班。 朱高炽好像无所谓,反正朱棣让他做事,他就认真做事,平时陪陪朱瞻基。 看到朱棣来了,朱高炽拿过一个水盆,里面放着冷却的几枚铜钱。 朱棣重重拍拍朱高炽的肩膀:“高炽辛苦了。” 朱高炽皮肤现在黑的一匹,不知道是晒黑的,还是热黑的。 “孩儿应该做的。”朱高炽淡淡的道。 朱棣点点头,从水里捞起铜钱。 入手有点粗燥啊,毕竟现在器具有限,表面还毛燥燥的,正面是大明通宝,北面是一个燕字,还有个数字。 朱棣就说是大明通宝,也不敢说永乐宝钱,或燕王宝钱之类的,毕竟他们上面还有个皇帝朱高煦在。 面额有一文,五文,十文,五十文四种。 他准备铸一批发给部下。 现在他们这么多人在大澳几年,都是配给制,像军队一样,但现在城铸了,以后可能还会有商铺,需要消费,铜钱必须弄的。 反正这些铜钱转来转去,还是在燕城里。 “你们是如何造的,造一万贯需要多久?”朱棣问了会朱高炽,脸色有点严肃。 就这样的面值,要造一万贯,可能一年都弄不好。 大明宝泉局有专门制钱的机器,他们没有,难度较大。 朱棣没办法,他现在知道人口和生产力的重要了。 突然他想到朱高煦留下的资料,他有生之年,恐怕难有作为。 只有等几十上百年后,大澳人口突破百万,生产力和人口达到一定的地步,才能有质的突破。 他一想到自己忙了几年,还是和一个普通地主没什么区别,心里就好郁闷。 相当于大明一个卫指挥使?他脑子里不由暗暗想着。 他现在的情况,确实和大明一个卫指挥使没什么区别。 大明一个卫五千多人,加上家属,正好两三万。 造铜钱的事,恐怕短期内又是一场空。 朱棣闷闷不乐的回头,他找到了铁矿,也找到了铜矿,但打造和修理工具可以,造钱真是太难了。 “走,去船舶司看看。”朱棣居然还成立了船舶司。 不过当时为了防备朱高煦,他的燕城距离海边有些远。 朱棣一行人很快来到一片森林边上,这边他造了很多仓库,用来阴木。 过去四年,他组织当地土人,砍伐了很多大树,准备将来造船。 但朱高煦给他的人里,没有造船的工匠,他只能问木匠。 木匠们说,造船的大木,特别是海上航行的,要阴干很多年才能用。 仅四年时间,朱棣已经准备了五千多根大木。 他看着这些大木,再看看远处,所有人都知道,燕王,想回大明。 “把这些木头都烧了算。”朱棣突然大声道。 “大王。”四周众将惊呼。 “四年了,连艘小船都造不起来,有何用。”朱棣厉声道。 小船能造,但是不经用,最远的一次,施出去一里不到就漏水,吓的赶紧开回来。 造船是个系统的工程,不是他们这些人刚到大澳几年时间就能完成的。 金忠皱着眉,他其实很想劝燕王,别造船了,造出来也没用,大明那船是我们的船能比的? 就算能造出大船,开不到爪哇就得沉,现在这大澳不是挺好的? 反正金忠感觉现在不错,他还娶了个当地土人婆娘为小老婆,日子很爽快。 突然。 一种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朱棣先是愣了下,片刻后,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立马蹲下,想用耳朵贴在地上,但侧头的时候,就看到前面隐隐有个黑影。 “马?”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澳居然有马? “准备迎敌--”张武嘶声的大叫起来,铮,铮,铮,现场一片拔刀声。 所有人团团包围朱棣,也有人示意朱棣赶紧回燕城。 但燕城距离他们不远,朱棣推开众人,没有回城,往前走了几步,定睛看去:“慌什么,才两骑。” 远处一共两骑。 再等近一点,有人惊喜道:“是唐百户。” 唐百户是他们的哨骑,每天会出去四周转悠,先是找土人,主找土人,顺找矿,专门找土人聚集地,找到后回来搬兵,去抓人。 然后附近几百里都抓完了,就开始专门带着师傅工匠去找矿,还真的找到两个矿。 但唐百户出去时,没有马的,有时候出去一趟要一两个月才回来。 这马哪来的? 大澳还有其他国家? “大王,大王。”唐百户跑的近了,疯狂向这里挥手,最后一路跑到朱棣面前,跳下马,扑通跪在地上:“遇到明军了,遇到明军了——”说话气都喘不过来。 “你休息会,好好说。”朱棣神情大动,心中又惊又喜又是害怕。 唐百户说,他带着一队去了东北方向,走了大半个月,找到一座山谷,遇到一批土人,双方打了起来,对方有弓箭,把他们杀了一批,活捉了一批。 然后带进去一看,里面居然很多明军。 “前两年陛下的人进来找咱们,没有找到,却找到一个金矿,陛下派人在那边占了金矿,开始挖矿,我们正好遇到。” “对面有个千户所驻守,那千户给了两匹马我们。” “千户说,陛下很想念大王,希望能找到大王。” 朱棣脸色通红,厉声道:“有没有明军跟着你们回来?” “没有,没有啊。”唐百户道。 朱棣抬头看向众将,身边诸将,有人露出害怕之色,有的好像比较兴奋,还有人惊喜难分,所有人都有不同的反应。 他们在大澳住了四年,突然遇到朱高煦的人,这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明明都是同宗汉人,还是亲戚朋友,却又害怕遇到。 那薛禄死不悔改,眼中闪过一丝厉声:“徐百户确定他们只有一个千户所?” “确是千户所,最大的军将就是个千户。” “附近可还有明军?” “应该没有,很多地方,我们都去过了。” “特娘的,一不做二不休。”薛禄脸露狰狞之色,提起手中的刀:“大王,咱们不如去-——”用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意思是,偷袭那千户所,把明军全干了,或者抓过来当奴隶劳工。 “岂能自己人杀自己人,万万不可。”徐理立马大声道。 唐荣也赶紧点头:“朱高煦一看就知道是咱们做的,岂不是惹祸上身。” 薛禄道:“怕什么,他现在要来打咱们,至少要发兵五万以上。” “大澳这地方,咱们比他熟。” 张武也迎和:“就是,现在咱们是地头蛇,实在不行往东撤,不信他能找到咱们。” 来了大澳四年,他们知道这大澳和大明差不多大,附近的地形,他们比朱高煦熟多了。 朱谪煦要派兵过来打他们,只要他们不想和朱高煦决战,根本不可能遇到。 朱棣看着两波心腹在争论,什么也不说,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在想什么。 (本章完) 第503章 江山还能分一半? 薛禄、张武带着一队人马,大概二十多人,缓缓走出一片丛林。 两人面面相觑看着前面,几乎倒吸口冷气。 前面一百步外,是个峡谷,两边都有高高山地,中间有个口子,大概三十多步宽,被建了城墙,还有巨大的木门,城墙左右靠近山地的地方,还有垛口,垛口上面明显能看到黑呼呼的火炮,两门火炮距离大概二十五步,火炮中间,能看到各种火器。 城墙上站了一排明军,城墙中间的大门紧闭,外面站着一排土人,当地土人也有兵器,拿着简易木制长矛,盾牌等,大概有二十多人,在城外巡逻,来回走着。 “防守真严实。”薛禄低声对张武道。 张武嘴角微抽:“朱高煦部下和他都是一个模样,向来阴险狡滑,不好对付。” 两人说完,相互摸了摸腰后,他们手上都没兵器,但在腰后,有自己打造的小匕首。 也就在他们说话之时,其实对面已经有看到他们,墙上的明军正在对这里指着,好像在和城下土人说话。 薛禄和张武赶紧挥手,脸上挂起笑容,同时带着二十多人往前走。 一边走,两人一边打量前方,心里都在暗骂。 前面原本全是丛林,一直连接到峡谷口,但朱高煦的人来了后,应该把峡谷口一百步内的丛林全部砍了。 这样一下,峡谷口一百步内视线变的非常好,别说白天走过来,就是晚上想摸过来都容易被看到。 两人刚往前走了几步,对面土人就对着他们大吼大叫,纷纷举起兵器。 接着,嗖,有土人把手上的长矛当标枪似的,一扔出来。 那长矛直飞而至,薛禄和张武赶紧站住。 扑通,在他们十几步前钉在地上,嗡嗡颤抖。 两人对视一眼,估计土人在警告他们,但他们还是脸上挂起笑容,往前而去。 “哇哇哇”前面土人们大吼起来,城头明军也纷纷动了起来。 很多明军拿起弓弩,薛禄更看到上面的火炮炮口也在移动。 “特娘的。”薛禄和张武惊叫。 此时他们已经走进五十步内,嗖嗖嗖,土人们又有几根长矛飞掷而来。 城头明军纷纷弯弓搭箭。 “准备。”张武都隐隐听到明军的号令声。 “停,停。”张武赶紧叫停。 见他们停下,城头明军没有射箭,城下土人们还在对着他们大叫,其中一个土人回头和明军说了点什么,然后往前过来。 “再往前点试试。”薛禄道,说罢挥了挥手。 几个部下跟着他又往前。 “崩” 空中一声轻响,嗖嗖嗖,城头箭矢疾飞,最少十支箭飞了过来。 薛禄和部下一哄而散,往两边跑。 扑哧扑哧,那些箭毫不客气射向人群,有的没中,也有箭中。 “啊”有人惨叫,倒下。 张武和薛禄这边骂骂咧咧,知道对面来真的,不敢再往前。 此时明军城头上人影涌动,似乎上去了更多的明军。 张武向薛禄摇头,表示不好靠近,等土人来了再说。 前面有土人上前,很快来到他们身前。 那土人居然能讲明语,只是有点结结巴巴不算清楚:“你们是——朱棣——的人?” “是的,我们来求见此处千户,有事相商。”薛禄道。 “只能-——上前——一个-——其余——在后面等——擅自上前——杀——”土人道。 薛禄和张武对视一眼,最后张武点点头:“我去。” 他往前几步,土人伸手拦住他。 他莫名奇妙。 “搜身-——不能带--兵器——” 土人说罢,在他身上莫了起来。 张武脸色很难看,却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土人把他腰后的匕首给摸了。 接着土人看到他的靴子:“脱。” “特娘的。”张武暗骂,可还是把靴子给脱了。 土人搜索很仔细,看的薛禄目瞪口呆,感觉完全没有机会。 搜完身后,土人这才带着张武往前。 等到了城墙下,上面的明军纷纷看向张武,其中有个总旗模样的对下面道:“来者何人?” “张武。” “你等着。”上面道。 张武想进去看看里面什么样,但被挡在门外,等了片刻后,城墙上探出个人头。 正是徐石头。 当年徐石头以百户退役,送齐王家来大澳,没想到找到这个金矿,皇帝就地升他千户,儿子世袭百户,徐石头便留在大澳,没有退役。 接着皇帝派来一支千人兵马,归他统领,并带给他一封信,让他好好守着,以为据点。 徐石头退役时已经四十岁,现在已经四十多,看起来也不年轻。 他探出头看了眼张武,道:“朱棣没来?” 张武气的半死,这狗东西,居然敢直呼大王名字? 不过他也只能忍着:“咱们住的地方离这里太远,所以让我们先来看看。” “将军贵姓?” “我姓徐,这里的千户。” “徐千户你好,终于见到你们了,咱们在大澳这么多年,苦不堪言,缺衣少粮,望徐千户支援啊。”张武哭诉道。 “你们那和我同姓的徐百户,不是这么说的哦?”徐石头道。 “。。”张武瞪着眼,心想大意了。 徐石头笑笑:“陛下让朱棣驻第一个城离海边近点,他偏不听,深入内陆,老子当年过来找了几个月都没找到。” “徐千户找过我们?”张武故意问。 “恩,就是在找你们的路上,我找到这个金矿,然后占据这里。” 张武无语。 “你们现在住哪,给我标个位置。”徐石头说罢,从上面扔了样东西下来。 张武低头捡起,脸色微变,居然是大澳地图。 他们虽然来了近四年,也不知道大澳全景会是这个形状,不由心中非常震惊。 “红点是我们所在,你们大概在什么方位?你标下。”徐石石道。 “我不知道啊。”张武道:“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完全靠蒙,连大澳长成这样都不知道。” “你们从哪个方向过来的?走了几天?”徐石头不动声。 张武眼珠转转:“西南方向,走了二十一天。” 徐石头没说话,一挥手,有土人上前把地图拿了回去。 徐石头道:“你回去告诉朱棣,大伙都是明人。” “他虽然带着几万人,但没有朝廷支持,你们很难发展起来。” “当尽快回归朝廷。” 张武道:“我们不就是来联系你们的吗?” 徐石头冷笑:“我看着倒像打我们的。” “。。”张武憋红着脸,瞪着他。 “朱棣真有心,应该举部往这边迁移,尽量离海边近点,朝廷可以从海上补给和帮助。” “咱们花了四年时间才造了个城。”张武怒道。 “有朝廷支持,两年内可造新城。” 两人说了好一会,不欢而散,张武回到薛禄这边。 “怎么说,能进去吗?”薛禄紧张的问。 “进不去,对面小心的很。” “大王来了行不行?” “大王来了,也只能一个人进去。” “这么小心。” “走,先回去。” 张武和薛禄带着人回头。 走了大概一里多路,只见一片森林里,冲出两匹马来,正是朱棣和金忠。 接着森林里涌出一大波人,全是朱棣的部下。 原来他们想试着由薛禄和张武有没有机会能进去。 “大王,进不去,防守太严,那徐石头,非常小心。”张武把情况和朱棣说了下。 “强攻有没有希望?”金忠这时问。 “很难,上面还有火炮,火器,城墙才三十几步,其他被群山包围,无论我们多少兵马,一次性投入的人,和他们差不多。” “当好好找找,定然有地方可以爬上去。”薛禄以为,包围着明军的山,应该有路可以爬上去。 徐理道:“明军肯定都有防备,那这么容易。” 唐荣道:“能爬的地方肯定险恶,有几个人能就万夫不开,有啥用?” “如果出其不意还有机会,现在他们知道我们,恐怕更会小心。” 双方的人马遇到了,那就没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朱棣听完后,沉默了会,然后问:“这边离海边多远?” “往西大概一百二十多里,往北大概七十多里。”张武道:“他们一般从西补给,也是我们当初下船的方向,这边的路好走,比较宽。” 朱棣缓缓道:“他们有战马,又发现了我们的人,后面肯定会派哨骑到处再找。” “早晚有一天,会找到我们。” 现场一片沉默。 片刻之后,张武不甘心道:“要不咱们再往东迁?” 大澳这么大,我们走远点,不信朱高煦还能找到我们。 “特娘的,刚建好的城。”唐荣骂道。 徐理实在忍不住:“大王在怕什么?即然被找到了,不如和朝廷合作,好好经营建设,毕竟大伙,都是明人,大澳这么大,朱高煦现在一口也吃不下。” “谁说了算?”张武怒道。 朱棣脸色通红,又羞又怒,燕王总比叛纣王好? 和朝廷和作,谁说了算? “和朝廷说好,东西也好,南北也好,将来各分一半,先合作,以后大伙平分大澳。”徐理道。 “那里分糖果,江山还能分一半的?开什么玩笑。”张武怒道。 朱棣也沉声道:“就算俺想分,高煦也不会给的。” 俺的高煦,俺太了解了。 他故意发配俺到大澳来,等俺建设的差不多,他再全部拿回去。 第504章 皇帝神了 洪熙四年九月,一支庞大的船队来到济州岛。 船队一共有八十艘船,其中有约三十艘两千料以上大船。 朱高煦来到济州,随行有次辅杨溥,原皇子老师,现礼部侍郎高贤宁,吏部侍郎江仲隆,镇衣卫镇抚林宋长林,宦官钟显,府军前卫指挥使周虎,浙江水师副将陈佐(漕运总兵官陈瑄长子)、江南水师副将高庸。 陈瑄在原永乐历史上也是漕运总兵官,一直到宣德年间(1433)年,病死在任上。 他这官位主要有两个功能,一是帮大明运粮,二是督理漕运,修治运河。 像大明现在从交趾西贡等人多余的粮食往大明运也好,往旧港运也好,包括往大澳支援徐石头也好,都是漕运总兵官的事。 这部份水师基本不用于打战,装备也比较差,等于是后勤运输部队。 大明帝国现在用来打仗的水师有几支:浙江水师、福建水师、江南水师、广东水师、交趾水师、西贡水师、马六甲水师(包括新占马六甲、原旧港、淡马锡等部),共七支水师兵马。 这次随行朱高煦的,有分部江南水师,加部份浙江水师,约两千多人,然后带了府军前卫一部份,约两千人多,共五千兵马。 大明从高丽手上要回济州后,设济州府,划七县,接着宣传移民,十年不交税,大明过来的百姓,由朝廷提供牛和种子农具,能耕多少田,就耕多少田。 这边土地肥沃,气候适宜,经过宣传后,陆陆续续已经移民了上千户过来。 当地原本有高丽人有蒙古人也有汉人,所以现在成分比较复杂,汉人,高丽人,蒙古人。 明军得到济州后,在济州以西扩建港口,朱高煦过来时,还在建设中,因为大明海上贸易发达,济州西港船只如云,当时跟着朱高煦站在船上的很多官员都是第一次出海,看到这场面非常震惊。 其中绝大部份都是各国各地商人,他们从东本或高丽进购特产,再卖到大明或南洋,回头从大明和南洋购买特产,再卖到高丽和东本,济州因为被明军占领和扩建,也成为重要的中转站。 整个东南亚现在海上商业非常发达,各港口都非常繁忙。 朱高煦上岸后,当地知府胡濙带一班官员军将来迎接。 济州岛设济州左卫和右卫,驻军一万人,归属江南都司。 “臣,叩见陛下。”胡濙带头与众官员军将上前参拜。 “不用浪费时间。”朱高煦笑道:“都免礼。” 然后又道:“先朕去看看马场。” 朱高煦来的突然,其实把胡濙也吓了一跳,因为皇帝上岸前才通知他。 来了之后直接去看马场,在高丽手上时,这里只养了几千匹马,明军拿回来后,又养了两万多匹。 朱高煦到了马场,找来一百多户养马的,当场问他们,有什么困难,有什么想法,大明亏待你们了吗? 这些都是当地人,蒙古后裔居多,明人来养马后,要求他们多养,设定最低价格收购。 这种制度比高丽时强多了。 有些政策都是朱高煦制定,他就是来看下面官员执行的如何。 问下来结果还是比较满意,又现场看了万马奔腾的场面,接着去了学校,看当地有没有按他的要求,设定学校,教的是什么。 结果到了学校后脸色微变。 周虎已经在皇帝去马场时,先去了学校,然后查收了学生们的书籍。 按朝廷要求,大明学生现在主学数学、地理,副科是历史、论语,体育等,像当地人和蒙古人都要学汉语。 但在济州学校,周虎在学生桌上,找到一些其他儒家书籍。 胡濙这人在历史也算明初重臣,名臣,朱高煦没想到他还干这种事。 胡濙也不怕,跪在地上说,当地人口复杂,有蒙古人有高丽人,所以先要教他们学汉字汉语,才会用到各种儒家经典。 朱高煦寒着脸想了想:“下不为例。” 然后下令诛斩了当地一个高丽籍老师,以为警示。 十月,朱高煦到大员。 大员的纪纲等人吓的半死,同样没想到皇帝会来。 大员还有宗室移居,更没想到朱高煦会跑出皇城来到大员。 朱高煦又找了个由头,在当地免了个官员。 十月中旬,朱高煦的船队从南海进入苏禄国(菲律宾)。 朱高煦的船队当时在距离苏禄国海岸线两里外,隐约还能看到他们的陆地。 朱高煦叫来年轻的高贤宁、陈佐,指着那方向:“休养生息两年,当可攻伐此国。” 又对宋长林道:“锦衣卫从今年开始,可以往苏禄国派潜细作,查探其人口、经济,军事等各项情况,以为备用。” “苏禄国有何珍宝?”高贤宁下意识的问皇帝。 在他看来,皇帝要去打某个国家,就肯定要去抢掠一番。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朱高煦淡淡的道:“当趁其弱小而征服之。” 众文武无语,就是没理由也要打。 船队继续往前。 最近运气不错,临近冬季,全是顺风。 很快进入苏禄海,十月底看到爆渤泥国海岸线。 “再两年,当攻伐此国。”朱高煦又道。 大伙这次不问了,都在大明边上,没理由,打就是。 水师副将陈佐道:“都是弹丸小国,一万大军即可攻破。” 朱高煦点头:“现在一万人不打,若干后,二十万大军也未必能打下来。” “为啥?”杨溥也奇怪的问。 周虎嗡声嗡声道:“人口会越来越多啊,国力会越来越强啊,这不明摆着吗?” 他一个武将都懂,杨溥和高贤宁默默不哼声了。 朱高煦船多人少,带了大量补给,所以这次没有去旧港,直接去古里地闷(东帝汶) 这边原是土人居地,元末时有宋人前来,所以也是个散居地,并没建国,以前史义上归满者伯夷国管,但朱高煦往大澳运人后,这边就被明军占了,建了个港口,用来补给,满者伯夷自然不敢哼声,本身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朱高煦到达当地时,旧港张辅已经带着大量水师和补给在此等他。 两军汇合后,通过帝汶海,接近大澳。 看到大澳西部港口时,已经是洪熙五年初。 港口是明军建的,为了停靠大量的船只,但是进度有点慢。 因为岸边只修建了一个军堡,驻守明军一百多人,由百户吕大山统领,他抓了两百多土人,每天出去修港口,慢慢吞吞的完善。 土人还会时不时跑掉,或伤亡,只要少了,徐石头会给他补允。 但这去年周围能抓的土人快被抓光了,所以手上只有一百多土人在修港口码头。 明军在这干了两三年,还是不够大。 但这次不一样,张辅从旧港过来,带了马六甲两千多当地人,以后帮着修建码头港口。 当朱高煦踏上大澳土地的时候,他深深吸了气,心想:“只要把这地方永久占了,我以后就是再昏君,史官们还得替我吹一吹。” 吕大山原本也是和徐石头一起退役的,因为和徐石头发现金矿,被提拔多留了两年。 这次皇帝派人过来替他,他可以跟随皇帝回大明,正式退役,做为回报他在大澳的贡献,皇帝当场表态,回去安排工作,任县尉。 吕大山激动的不得了,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来。 “最近有没有找到朱棣的消息?”朱高煦问。 “回陛下,没有。”吕大山老实交代。 朱高煦沉默。 四周文武们也沉默了,陛下万里迢迢来到大澳,看不到朱棣就搞笑了。 杨溥则想,这样也好,皇帝以后,就不会想出来了。 他真是受不了海上,前面老是晕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船上,好在皇帝在济州,大员都休息过,不然他还真不习惯。 朱高煦想了想后,道:“先休息两天再说。” 锦衣卫镇抚使宋长林则不是这么想的。 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跑到大澳来,皇帝肯定知道朱棣在哪。 但皇帝远在万里之外,又怎么知道朱棣在哪? 不料第二天上午,一匹快马从东而来。 吕大山立马叫道:“徐千户派人来了。” 徐石头派哨骑来到港口。 哨骑道:“快,找到朱棣位置了,立刻发往京师。” “哈哈哈。”吕大山简直神了:“这么巧?”陛下刚来,就找到朱棣位置? 前段时间朱棣带着人过来,终究没决定攻打徐石头,但又不想被徐石头找到位置,最后悄悄撤退,先回到燕城。 但在撤退回到燕城时,朱棣却没不知道,队中已经少了个人。 这人找到徐石头,告诉徐石头,自己是京师锦衣卫卧底,跟着朱棣四年了,之前也是找不到明军,现在终于找到徐石头。 “啥?”当时徐石头简直不敢相信。 徐石头怕锦衣卫骗自己,派人跟着这锦衣卫,果然找到燕城所在。 徐石头大喜,立刻派哨骑来到港口。 但港口不是时时刻刻有明军前来,明军补给从旧港方向过来。 现在是每年元月,六月补给两次。 如今元月份,哨骑正好过来,把消息先传到,等明军补给。 而负责补给的张辅和朱高煦正好到了大澳。 杨溥他们当时非常震惊,不敢相信皇帝怎么会这么巧,刚到大澳,就得到朱棣消息?这也太神了? 第505章 俺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几万兄弟 朱高煦当然没这么神,他就是来碰碰运气的,如果能找到朱棣当然好,找不到,他最多呆一个月就准备走。 不过他运气向来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当皇帝,果然让他撞到了。 他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大明制定未来十年计划,并看看下面执行的如何。 中国历代皇朝,皇帝呆在京城不出,下面各种阴奉阳违也不知道,哪怕后世,下面依然有欺上瞒下的行为,越是僻远落后的地方,越会如此。 他从济州,大员一路过来,目前看的还算比较满意,地方执行朝廷政策总体来说相当不错。 他最关心的就是马六甲和淡马锡、旧港这边。 这边原本不是大明国土,被占下来后,朝廷还屡屡用兵,用前后数年时间,彻底征服了这些不同的王国。 但朝廷的文臣们,显然意识不到这有什么好处,并且不喜欢朱高煦不停对这边用兵和掠夺,即便朱高煦掠夺了大量的财富。 所以他必须来趟这里,不然等他身后,出个像朱瞻基一样,再放弃这边的皇帝都有可能。 如今得到朱棣坐标,朱高煦更加的满意,如此,稳定大澳和南洋,都将变的容易起来。 数天后,朱高煦带三千兵马与徐石头汇合,两军合计四千,继续往燕城去。 —— 朱高炽来到一个简易的府院里,院子里正有一个青年男子在练武,看到朱高炽,男子赶紧停下:“拜见世子。” 男子是徐桢,徐理的儿子。 朱高炽到大澳后,和徐桢走的比较近,因为朱棣开始是让徐桢跟着世子的。 两人一起干了很多事,包括铸造铜钱,徐桢也帮了忙。 朱高炽身后跟着宦官袁忠,徐桢热情的请他到屋子里坐会。 “就外面坐会,也没北平那边热。”朱高炽衣服穿的也不多,因为他们过来时是夏季,要不是朱高煦留了一批秋冬衣给他们,他们连衣服都不够。 但眼下,就快出现问题了。 徐桢看着朱高炽身上的衣服,好多地方修修补补,很难想像这是以前的太子。 不过说实话,世子瘦了后,就和皇帝朱高煦有点像了。 “再这样下去,快没衣服穿了。”朱高炽沉声道:“当让你父亲,劝劝我父王。” 他们四年前带来一批衣物,但四年里,自己并不能织造衣物,很多人的衣服穿穿补补,再这样下去,马上要和野人一般。 徐桢一愣,没想到世子开门见山。 “如何劝?”他马上反问。 “往海边迁,和朱高煦的人联系上,才能得到补给。”朱高炽道:“咱们现在离海边太远。” “大王根本不听。”徐桢叹道:“我父亲和唐荣劝说多次。。” 朱棣身边,现在也就唐荣和徐理两将支持往海边迁,和明廷联系,得到补给。 “都怪谭清、刘荣、薛禄、张武等人。”朱高炽突然声音压低了很多,同时看向院门。 袁忠正站在门口,忠心看着外面。 “父王身边尽是这些蠢人,到现在还想着打回大明。”朱高炽道:“当初高煦怎么没杀了他们?” 嗡,徐桢脑子里嗡的一声,没想到朱高炽突然上门说这些事,他有点不敢相信。 但仔细想想,燕王去年生了个小儿子,然后全心照看小儿子,恐怕接班人已经放弃了世子。 世子之前表现的无所谓,没想到突然爆发了。 这是因为,前几天,他们找到了朱高煦的金矿和明军? 徐桢猜到世子的变化是为什么了。 之前世子不出声,是因为绝望。 现在已经找到朱高煦的人,但燕王还不想和他们接触,所以更绝望。 以前谭清这些人,可都是支持世子的,也是世子心腹,现在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徐桢瞪着朱高炽,没敢出声,因为他不确定,世子是说真的,还是来试探。 朱高炽也瞪着他,两人面面相觑。 院子里突然有点安静。 突然,噔噔噔,外面有声音,好像有人在敲门,声音三长两短,很有节奏。 徐桢脸色大变,还没反应过来,站在门边的袁忠直接开门。 袁忠以为徐家有人回来了。 大门打开,外面冲进来一个男子,男子一眼看到朱高炽和徐桢坐院子里,表情尴尬。 他试图转身就走,又没敢走。 “把门关上。”朱高炽不满的道。 袁忠赶紧,砰,又把门关上。 男子硬着头皮,上前道:“拜见世子,拜见将军。” “徐勇去哪了?身上这么脏?”朱高炽突然打量起徐勇。 徐勇是徐桢心腹,族弟。 朱高炽当然知道,以前徐勇天天跟着徐桢,今天正奇怪不在徐桢家,原来? 他不由神色凝重起来,打量着徐勇。 徐勇脸色有点涨红,他身上又脏又乱,衣服上面很多灰尘甚至泥迹,头发混乱,脸上更是脏西西的,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出去很久,刚刚回来。 朱高炽疑惑的看向徐桢:“你两不是刚回来?” 之前,徐桢带着徐勇,和朱棣一起出发,想去偷袭朱高煦金矿的。 “末将去田里看看,今年麦子长势不错。”徐勇笑道。 “你这靴子,不像去过田里的?”朱高炽淡淡的道。 “刷”徐勇脸色更红,表情略有惊恐。 朱高炽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去见高煦的人了?” “嘶”徐勇倒吸口冷气,一手按到腰后。 “住手。”徐桢赶紧叫道。 徐勇已经手心一翻,拿了把匕首在手,袁忠惊恐交加,朱高炽也吓了一跳。 “干的好。”朱高炽激动道:“当是如此。” 徐勇当然不信他,只是瞪着他。 徐桢知道事情败露,连忙起身:“世子刚才所言是真?” “俺还年轻,不想这么早死。”朱高炽沉声道:“再这样下去,大伙都要没有衣服,难道以后和土人们一样?早晚要起动乱。” “末将也是这么想的。”徐桢沉声道:“眼下大世还有威望,暂时能稳住人心,但再这么下去,无法得到补给,迟早要乱。” 双方终于图穷匕见,原来我们是自己人?朱高炽和徐桢对视,互相一笑,同时又坐下。 “世子明鉴,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不会好过,可大多数人,并没有反省。”徐桢小声道。 “你们什么时候降的高煦?”朱高炽却突然问。 徐桢尴尬笑笑,看向徐勇。 徐勇上前,抱拳道:“末将是锦衣卫千户,锦衣卫指挥使毛信毛指挥使特派。” 特娘的,朱高炽暗骂,也就是离开大明前,徐家已经投靠了朱高煦? “你爹知道不?”朱高炽没好气的问徐理。 “家父在离京前,就被陛下招去,思索再三,才决定过来——”当卧底的。 “监视咱们父子?”朱高炽咬牙道,高煦永远这么阴毒?什么都是你想不到的,身边有多少人是高煦的?他不由抬头看看心腹宦官袁忠。 袁忠正一脸惊恐看向这边。 袁忠距离这边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表情似乎不好。 朱高炽想,袁忠是个宦官,无欲无求的,应该不会被收买。 等等,他缓缓想起,北平城被破时,自己好像有两天时间没看到袁忠? 朱高炽可没想到徐理全家早就降了朱高煦,还专门来做卧室,监视他们。 “陛下的意思。”徐桢这时道:“如果大王安心在大澳,陛下打算把大澳给大王和世子管理。” “但大王不听劝,非要远离海边,避开朝廷联系。” “这已经有心对抗朝廷,将来让他发展起来,岂不是想打回大明?又起内战?” 朱高炽脸色不变的听着,心中五味杂陈:“父王还在考虑,因为没有补给,确实很难运转下去。” 他们有矿,也有粮,但是生活物品奇缺,现在吃的东西都没什么味道,盐都是到数百里外的海边弄了个盐田,驻守了一部份人,制好后再运过来。 就这样,张武和薛禄还提议再往东撤,再深入千里,以后就没盐吃了。 “正因为有人支持他,他才会胡思乱想。”朱高炽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如果咱们把谭清之流,全部杀了,父王肯定只能妥协。” 嘶,徐桢没想到朱高炽居然这么狠。 这是打算夺权了? “此事,恐怕-——不怎么好办——”徐桢结结巴巴道。 因为军中多是谭清、薛禄和张武亲信心腥,还有燕王的人,徐理原本部下就少。 在北平投靠朱高煦后,有部份心腹和部下,都被留在大明,妥善安排了。 “把他们骗过来,然后一网打尽。”徐勇这时道:“再逼宫朱棣,让位于世子,由世子带领咱们,投效朝廷和陛下。” 徐桢脸色涨的通道,这要失败,可能全家完蛋。 他已经信息通知徐石头,朝廷很快能找到这里,何必急于一时? 于是他道:“徐勇你把消息传递给那个徐千户没?” “传了,刚刚他们派人跟过来确认的。” “这就行了,朝廷会很快知道咱们的藏身之地,用不了多久,可能会有大军压近。” 朱高炽道:“消息传到旧港就几个月,再传到京师,再传回来,都是一年后的事了。” “到时恐怕早起了变乱。” 徐桢没办法,想了想:“如果能得到唐荣支持,可能会更好办。” “有没有把握说服他?”朱高炽问。 徐桢道:“末将出面可能没用,但是世子出面,极可能成功。” 朱高炽脸也涨红了:“把他找来,俺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咱数万兄弟姐妹们,能好好的活下去。” “末将明白,世子仁厚。”徐桢赶紧道。 第506章 人头落地 朱高炽回到府上,独自坐在房间里。 大澳的房间基本都是土木结构,建造简单,现在也就他和燕王等几个重要人物的房子,稍微好点,很多抓来的土人,直接就住山洞或土屋。 他们来的位置不错,在大澳西部,西部是地中海气候,干燥少雨,夏天比较热,冬天比较暖和。 这也是朱高煦愿意把他们送到这里的原因之一,其实在讨逆成功时,朱高煦也考虑把他们送到奴儿干地区,让他们和西伯利亚大黑熊去斗,但考虑到那边的天气,更难存活,这才送到大澳。 大澳特有的气候环境,让朱棣他们能在这里好好的生存,也正因为这样,朱棣非常不甘心成为大明的附庸,按朱高煦所说,这里相当于大明那么大,我为什么不自称王称霸? 朱棣想称王称霸是性格使然,他当过了皇帝,尝到了甜头,内心已经不甘落人之下。 可他最不应该干的事,就是和王氏又生了小儿子朱高煜,这引起了朱高炽极大的不满。 “砰”房门被推开,十四岁的朱瞻基大步走了进来。 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少年,而且因为在大澳西部长大,身体比较清瘦,皮肤略有点黑,面貌英武,比父亲更像朱棣。 看到儿子,朱高炽更不爽了,朱棣生儿子干嘛,就算对我不满,我儿子瞻基也不错啊? 可惜,这次的历史朱棣没机会听到解缙说好圣孙。 “父王。”朱瞻基进来后拜见朱高炽,接着道:“母妃问你明天去不去拿盐?” 他们的盐场距离这里好几百里,朱高炽经常和徐桢等一起带人去拿盐,每次出去要两三个月,要不然他能从一个大胖子,变成现在这么健壮。 “盐不够了吗?”朱高炽问。 “还有十车。”(每车约两百斤) 朱高炽便点头:“行,等俺问问父王,这两天出去。” “孩儿能跟着去吗?”朱瞻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路上可能会遇到土人抢掠。”朱高炽道。 “孩儿已经可以打仗了?”朱瞻基甩着手臂,示意自己很有力量。 他可不是历史上只会玩蟋蟀的朱瞻基,而是能在山野上奔跑如飞的精壮少年。 朱高炽看着儿子,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二弟高煦,高煦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已经随父出征了。 “只要你母妃同意就行。”朱高炽叹道。 朱瞻基高兴的转身离去。 张妃没一会就来找朱高炽,她不想儿子瞻基出去冒险。 朱高炽白了她一眼:“父王都出去打猎,这里的人,都要为生存努力,瞻基不小了。” 张妃向来比较通情达理,但这次真急了,她大声道:“你们朱家还有几个人活着?” 言语激动。 朱棣父子过来后,朱高炽原本的儿子和到了大澳生的,除了朱瞻基,没一个能活下来,次子朱瞻埈,到大澳还是好好的,第二年就病逝。 张妃的次子朱瞻墉、后来生的朱瞻墡,也先后病逝。 这些人没活长,主要朱棣和随从来的医士们没习惯这里的地中海气候,小孩子有时候得些小病,用药不对,反而变成坏事。 所以张妃急了,现在朱棣还有两儿子活着,一个是朱高炽,一个是朱高煜,朱高炽只有瞻基一个儿子还活着。 朱高炽听闻后,脸色大变。 他们在大澳几年,总体人口是缓缓上升的,很多普通军户新生的子女都能活下来,偏偏他朱高炽和朱棣生的,活的不多。 “都怪父王造虐太多,杀了太多的人。”朱高炽突然咬牙道。 朱棣靖难成功杀了多少人?动不动灭人全族。 “嘶”张妃也脸色大变,惊恐的转头看向外面,好在门外看不到人。 —— 次日上午,朱棣在府上走来走去,脑子里还在犹豫不决。 他这人做事其实非常果敢,通常不会拖三拉四。 但这次,他觉得要好好深思熟虑,仔细想想。 刚开始到海上的时候,朱棣以为自己要流放了,甚至被杀死了。 没想到高煦居然放了他一马,还给了他诸多物资,让他在大澳发展。 不过他当时并没有按朱高煦所说,在海边建城,直接远离海边,主要是不愿意朱高煦将来过摘果子。 这样做的后果是,几年过去了,朱高煦留下的物资也早用完了,现在他们,什么都缺。 当薛禄、张武、谭清等人怂恿他攻打金矿时,他其实非常犹豫,失去朝廷的支持,我们能在这里坚持多久? 但就在他犹豫不决时,金忠和他说了几句:“当地土人啥都没有,连工具都是石斧骨椎,穿着兽皮,也都能生存下去,咱们连土人都不如?” “至少咱们有粮,还能生产盐,现在燕城远了点,将来重新建个小城,距离海边近点,制盐就更加的方便。” 朱棣当时就深深吸了口气,俺朱棣连土著都不如?所以他最终决定去试着攻打金矿。 攻打金矿有几个好处,打赢了,可以增加人口,把明军掠夺过来,留为已用。 还能得到明军精良的铠甲和装备。 更可以让朱高煦知道,自己还是靖难时的燕王。 朱棣对自己身处的大澳,心理上比朱高煦有优越感,无论地形气候,都觉得,至少明军不出动十万人以上,几年以上的时间,不可能找到他。 实在打不过,他还可以继续往东迁。 可结果是,金矿防守严密,根本无法进攻。 不能进攻金矿,朱棣就要防止金矿的人,过来打探他们,金矿有战马,如果不出意外,他感觉最多半年时间,金矿的人,可以找到燕城。 等朝廷找上门,朱棣要面对选择,是迁移,还是投靠。 朱棣左右为难,即想迁移,又怕从头开始。 他们刚刚用了四年时间建了个燕城,难道一切从头再来?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外面传来声音:“大王。”却是金忠的声音。 “进来。”朱棣沉声道。 金忠进来道:“徐理派人过来,说是抓到一个锦衣卫细作。” “啥?”朱棣差点跳起来,我们这里,还有锦衣卫细作? 金忠道,徐理上次和他们一起带着人去金矿,回来后才发现少了一人,几天后这人才回来,徐理感觉不对劲,想办法试了下,果然发现此人是细作。 “走。”朱棣脸色黑黑的,心中更加的不妙,如果有细作,燕城的位置,怕是被知道了。 与此同时,谭清、张武、薛禄、刘荣、谭忠等将也纷纷得到消息,到徐理家里看细作。 这朱棣做事还是有点冒冒失失。 当初济南铁铉假降,李景隆打开南京城门,他都是冲在前面,也没带几个人,急急冲冲就赶过去。 第一次命大,铁铉部下放砸刀早了一秒钟,没把他弄死,第二次李景隆但凡准备个伏兵,立马可以改变整个大明历史。 这次朱棣也是,出去时只带着一队亲兵,十几个人,还有金忠。 等来到徐理家门口时,发现门外聚集大量的甲兵。 他们刚来大澳并没有甲具,后续得到铁矿后,才陆续打了一些。 这些甲兵,几乎占了他们一小半的甲具。 唐荣站在门外,带着几个心腹,都着甲兵,看到朱棣后,立刻迎了过来:“拜见大王。” “你们?”朱棣疑惑的问? “上午准备去拿盐。”唐荣道。 “哦。”朱棣恍然大悟。 朱棣进去之后,就看到一个青壮被绑在院子里的树上,身上全是血,表情有气无力,正是徐桢的族人,徐勇。 院子里同样有很多人,徐理父子都在,谭清和谭忠也来了,张武在朱棣到了后没一会就到了。 朱棣这会还没注意陆续有大将过来,他就瞪着徐勇:“这狗东西投了锦衣卫?” “锦衣卫千户,跟着毛信。”徐理狠狠的道,说罢上前一脚。 徐勇抬头,看了他们眼,惨笑着开口:“大王算了吧,没有朝廷接济,很难在大澳生存下去,你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苦了几万兄弟。” “特娘的。”徐桢又是上去一脚:“土人能在大澳生存下去,咱们连土人也不如?” 说罢,铮,直接拔刀:“老子砍了你。” “住手。”金忠和朱棣几乎同时叫。 外面又是一阵喧闹:“哪个狗东西投了锦衣卫?老子要来看看。”却是薛禄和刘荣也来了。 接着唐荣也跟了进来,后面又跟进来一队甲兵,院子里突然人满为患,挤满了人。 大伙注意力都在徐勇身上,朱棣也没注意到,身边人越来越多。 “还有谁?”朱棣沉声问:“燕城里还有谁是高煦的人?你说出来,俺保你无事。” 原来他认为,燕城里肯定还有朱高煦的人。 徐勇则反问:“大王一定要和陛下反着干?” “燕城是俺建起来的。”朱棣怒道。 “没有陛下支持,大王能建起来?”徐勇问:“没有陛下给你人和器具,你们能活到现在?” 众人皆又惊又怒,朱棣气笑了:“他是想利用咱们,然后坐享其成是吧?” “俺当初愿意讲和,他若放俺们离开,俺们宁愿去草原上打北元。”朱棣怒道:“他现在把俺们流放到大澳,还要事事被他控制,他以为他真是神仙,无所不能?” “就算俺朱棣答应,也要问问兄弟们答不答应。” “砍了他,砍了这狗东西。”薛禄怒吼。 “好。”人群中有人大叫。 刷,刀光一闪,扑哧,人头落地。 (本章完) 第507章 有机会回中原 扑通扑通,那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正好滚到徐勇脚下。 徐勇一脚踩上去,脸上露出狞笑。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那人头,不是薛禄是谁。 轰隆,薛禄的身体重倒地。 “嘶”朱棣倒吸口冷气,还没应过来,现场突然喊杀声四起,接着就是各种惨叫,悲嚎甚至怒骂声。 当,当,扑哧,扑哧,人群里刀光纷飞,多人倒地,有的没反应就被砍了,有的还算反应快,现场突然大乱。 “大王当心。”刘荣提着刀冲到朱棣身边。 这家伙反应快,刚进来就感觉不对劲,因为门外和院子里大批甲士,接着有人一刀先砍了薛禄,他吓的立马拔后退。 院子里的人群里非常杂乱,像薛禄和刘荣、张武、谭清他们都带了人过来,唐荣和徐理父子也安排了人。 双方部下有些都不知情的,突然就打起来,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为防泄密,徐理父子和唐荣可信任的人都不多,其实也就七八个人。 但他们带了大量的甲士,跟随,然后先杀人,接着大叫。 “陛下带朝廷大军到了,大伙还是降了朝廷,有饭吃有衣穿,有机会回中原。”徐桢振臂高呼。 “刘荣、张武、谭请、金忠还想自立,杀了他们。”唐荣也叫道。 有人附和,有人害怕,院子里各种反应。 那谭忠真是猛,他后背被人用匕首连捅三下,尤自不倒,转身一把掐住一个军士,从自己身上拔出匕首,扑哧,捅进这军士身上。 “啊”四周有人尖叫,后退。 “保护大王。”谭忠也向朱棣这边冲过来。 “你们都住手,都特娘的住手。”朱棣又惊又怒,还想凭自己的威望叫住。 但现场太乱,两边人在搏杀,根本没人听他的。 “大王先走。”刘荣和谭忠一左右,护着朱棣往外退,金忠魂飞天外的跟着他们。 几人还没走出去,身后传来惨叫声。 朱棣回头一看,张武被两人按在地上,扑哧,徐桢狠狠一刀,把张武的头给砍了。 “张武。”朱棣看的肝胆俱裂,又气又急,指着徐桢。 “走。”他跺脚道,等俺回去,调动人马,灭了徐理和唐荣全家。 他气急败坏带着人退出去,一边退一边发现,院子里跟着徐理干的人多了起来。 徐桢刚刚叫着有饭吃有衣穿,还是鼓动了不少人。 有人不知情,连他们这边的人也有现场就投靠徐理的。 谭清这时带着三四个人在断后,谭清也被人偷袭,被捅了两下,好在这家伙反应也不慢,没捅到要害。 几人边战边退。 朱棣到了门口,看到门外还守着一波甲士。 “你们想造反吗?”朱棣王八之气大震,怒而喝道。 但这些人可不是他北军旧部,都是常年跟着徐理唐荣的,对面愣了下,虽然有害怕之色,但没有退开。 “让开。”刘荣、谭忠提刀带人冲过去。 外面唐荣一个族人在领兵,也喝令挡住,他们的目标,杀了刘荣等人就好,朱棣光棍一个,就没办法了。 但朱棣带来的一队亲兵比较猛,跟着刘荣冲上去就打。 一番乱杀,刘荣和谭忠仗着神勇,杀开一条血路,冲向燕王居住之地。 徐理家在燕城以西,燕王府在城北。 此时正是上午,大部份军户都在外面屯田,工作,驻守,城中除了家属,也只有少量军士。 街上突然大乱,大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很多人在观望。 燕王跑掉之后,徐桢和徐勇等人终于把谭清砍倒在地。 徐勇不甘心的对着谭清连砍了几刀,谭清几乎被砍砍成渣渣。 一群冲了出来,发现燕王已经不知所踪。 他们并没有想杀燕王,但没把谭忠、刘荣、金忠等人杀绝,燕王随时能召集大部。 “这下完了。”徐理脸色很难看,他们能用,可以信任的人少,结果让燕王冲了出去,伏击算是失败了。 “走,从西门出城,快,去找徐石头。”唐荣立马叫道。 “世子呢?”徐桢问。 “世子没参与,没有暴露,咱们先走。” 徐理他们立马带着家人先跑,很多部下连家人都没来的及带,但这个时候也管不着,打算先逃命再说。 不料刚准备离开,有人来到门外。 徐理他们一看,正是世子心腹宦官袁忠。 袁忠表情非常害怕,但还是堵在他们身前:“诸位将军。” 袁忠颤声道:“世子说了,既然动手,没有后退的理由。” “咱们在大澳四年,兄弟们也肯定都知道生活的艰难,不能由着大王等几个人的想法来行事。” “当一起问兄弟们,不能走,走了就没机会了。” 徐理等人脸色大变,没想到世子居然这么决断。 这意思很明显,鼓动大伙一起反对燕王。 燕王当年在北方声望何等之强,靖难起兵四方来附,这招行的通吗? 但世子好像说的没错,来大澳四年了,兄弟们生活的怎么样,兄弟们心里清楚。 吃个盐还要跑到几百里外弄,衣服都不够穿,马上都活的和土人一样了。 毕竟四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无论以前多么忠心,总会有人会对现在不满。 要不然唐荣怎么会帮他们? “世子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拼了。”徐理闻言咬牙,决定不逃。 他当即下令,人群分开,到大街上,到处鼓动,说明为什么反对燕王,并号召大家,支持世子,投效朝廷,得到朝廷的补给和支持。 众人当即散开,四下鼓动。 朱棣气急败坏逃回城北,同时下令部下到处召集人马。 但城中兵马极少,大部份都在城外,他们需要种田,打猎,还有专门捉捕土人的队伍,都在城外。 朱棣一边召集人马,一边派人去打查情况。 前面陆续有人回来汇报。 “徐理他们准备跑了,可能要从西城出去。” “徐理他们不跑了,正在街上到外鼓动各户家属。” “。。”朱棣心想,他们想鼓动干什么?造俺的反?做梦呢。 “世子呢?”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没一会有人回来汇报,世子就在北街上,也在到处游说。 朱棣隐隐感觉大事不妙,他匆匆集合了两百多人,不敢再等,立刻决定发兵。 但他还没下令出发,外面有人来报,燕王府外,大街上数以千计人,包括家属百姓,都往这边来了。 “不好。”朱棣心中大惊失色,以前在靖难中都没有害怕过的朱棣,突然产生了恐惧。 (本章完) 第508章 高煦没杀了咱们,咱们要感恩啊 大街上世子朱高炽带头,大量的军户,家属都跟着世子身后,很多人甚至携家带口,男女老幼。 人群还越聚越多,到处都有人在说,朝廷想支持他们,但朱棣不愿意。 这件事在刚来大澳时提起,没人相信,大伙都认为是朝廷抛弃了他们。 但在大澳经历了无比艰难的四年后,很多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没有朝廷支援是不行的,再加上有人鼓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他们的行列。 当朱棣等人带着两百多军将上街后,只见前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数千人堵在街上。 世子朱高炽、唐荣、徐理等人站在前排。 双方直接街口对恃。 “特娘的,都想造反吗?”刘荣大怒,持刀挥手示意大伙冲上去干。 “铮铮铮。”朱高炽那边也有很多举起武器,并且现在人数还不少,越来越的军户加入到他们当中。 “住手。”朱棣还是以为自己有点威望的,大手喝止刘荣上前血拼,而且对面的人太多:“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就好好说,高炽,你想干什么?” 他不敢相信的瞪着朱高炽,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的策划者会是朱高炽。 以前朱高炽胖胖的,懦弱的形象,原本已经深入他的心里,可现在看到的朱高炽,和当年领兵杀进北平的朱高煦有啥区别? 你们一个个不孝,都要反对俺?朱棣气疯了,再想到那个还想杀死自己的朱高燧,朱棣忍不住想,俺到底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三个儿子来? “父王,你看看大伙,大伙跟着你从大明来到大澳,四年了,四年了,变成什么样了?”朱高炽指着军户家属们:“现在和那些土人,有什么区别?” 人群中都是穿的破破烂烂的,很多人衣服补了又补,还有人真和土人一样包裹着兽皮。 没办法,朱高煦当初留下很多器具补给,就是没留下衣物。 毕竟当时朱高煦也没想到朱棣会带着几万人迁到远处,避开朝廷。 朱棣看着众人各种神情,眼珠转了转。 下一刻,他的表情开始悲伤,眼睛里隐隐发红,他几乎带着哭腔的道:“兄弟们啦,俺们当年靖难,北平城被围的时候,不是比现在还惨?” “当年朝廷奸臣当道,要诛杀咱们北平兄弟。” “俺们团结齐心,奋勇杀敌,最终打进京师,靖难成功。”“要不是——要不是-——我们现在还在京师享福呢。”要不是那狗皇帝朱高煦,咱们现在都在享福。 “现在这会,再怎么艰难,也比靖难时强上十倍,只要大伙——” 朱棣还是老套路,打算说服诸人,只要说服了军户和家属,朱高炽这逆子和唐荣几个人是没啥用的。 朱高炽当然了解父亲,也不打算给他机会说服众人:“现在咱们弄盐要到几百里外。” “很多人衣不蔽体,孩子们生存极难,还敢说比靖难强?” “明明投靠朝廷,可以好好活着,为何要过的如此之难?” “父王,你醒醒吧,你已经不是皇帝,高煦没杀了咱们,咱们要感恩啊。”朱高炽痛心疾首的劝他道。 “。。”朱棣被朱高炽这番话简直震惊了。 “你不能为了自己还想当皇帝,拉着咱们几万人去死啊。”朱高炽痛哭流涕:“如今之计,只有投效朝廷,得到朝廷支援,咱们才能体面的活下去。” “求父王放下痴心妄想,投效朝廷。”朱高炽说到最后,扑通跪下。 唐荣他们纷纷跪下,大声道:“求燕王放下痴心妄想,投效朝廷。” 接着整个街上,无数人纷纷跪下:“求燕王放下痴心妄想,投效朝廷。” 声音此起彼伏,壮观无比。 朱棣脸都绿了,刘荣等人更是不敢相信。 但这还没完,人群中有人振而呼:“回归朝廷,做回大明子民。” “回归朝廷,做回大明子民。” “回归朝廷,做回大明子民。” 声音越来越大,席卷全城。 “这群混蛋,老子要杀了你们。”刘荣儿子战死在讨逆之战,他对朱高煦的狠是不能忘怀的。 他大怒拔刀,冲上去。 “保护世子。”徐桢一声大吼。 身边大量的人冲了上去,很多军户和家属也一涌而上。 刘荣挥刀就砍,扑哧扑哧,被他连续砍倒数人,其中还有妇人。 人群炸锅了,不但没有人后退,还有更多的人冲上去。 “打死他。”不知是谁叫了声,狂涌的人群瞬息把刘荣吞没。 刘荣连砍了几个,架不住对面人多,终究被抱翻在地。 “啊”他感觉到有人好像捅了自己一下,接着还有人直接咬他。 现场再次混乱,但朱棣发现,身后居然没有人上前帮忙,连刘荣的心腹家将们,也呆呆的看着,所有人都似乎站到了世子那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民心所向已经成了定局,但朱棣是什么人。 他在靖难中就从来没有服过输,最后决定直趋京师时,当时绝大部份军将都想后退,朱棣还是选择投票,非要再表决一次,当时正是朱高煦的支持,他们再一鼓作气打下京师。 可朱棣并没有念着朱高煦当时的好,他猛的厉喝:“够了,都别吵了。” 接着冲上去就把人群拉开,他身后立刻跟了部份军士上去,等把人群拉开时,刘荣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朱棣表情狰狞,厉声道:“既然高炽这么说,俺们投票。” 现场顿时慢慢安静下来。 “把城外所有人召回来,愿意跟着俺继续干的,就留下,不愿意的,离开燕城,去海边找朝廷,这样可好?” 朱高炽大喜:“好。” “好。”四周轰然叫好。 当天上午加中午,他们一面派人四下出城,把外面的人都叫回来,同时在城里纷纷宣传。 朱棣的人上街劝大伙留下,朱高炽的人劝大伙投向朝廷,双方都在争取明天投票。 就在朱棣焦急的等着准备投票时,金忠找到他。 “对面有世子、徐理他们带头,才会这样,大王,不如咱们集合兵马,晚上-——”金忠眼中露出狰狞之色,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模样。 “只要把这些带头人的除掉,兄弟们肯定还会支持大王。” “嘶”朱棣表情一凝,倒吸口冷气。 片刻之后,朱棣好像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缓缓舒口气:“俺的儿子,俺最了解,高炽今天晚上,必然十倍于防范俺们。” “。。”金忠。 “罢了罢了。”朱棣表情痛苦道:“父子之间,何必如此。” 他最终还是没选择金忠的做法,打算明天投票决定。 (本章完) 第509章 众叛亲离 当天晚上燕城里人流不止,几乎所有人都没睡好觉,双方都在拉拢。 如朱棣所料,朱高炽也怕朱棣不讲武德,严加防范,占了个利于防守的地方,外面布置重重障碍,里面布置陷井,还准备了一些可以点火的木料,朱棣要是敢夜袭,大不了同归于尽。 第二天一大早,燕城里到处都是人在集合,然后往城中广场而去。 这边原本设为集合兵马的地方,现在正好,用来聚集人手。 按他们昨天商议的结果,以百户为单位,进行投票。 城中两万多人,不是全部参加,而以百户为一单位,当然,百户们昨天都是和手下军户家属沟通好了,确定了怎么投票,所有人都来现场见证。 不一会,大量百户级以上的人来到现场,很快泾渭分明的分成两边。 一部份集中在世子这边,一部份集中在朱棣那边。 朱棣的脸色慢慢就不好看了,因为此时不用投票,明显看到他这边的百户比对面少很多。 仅看现场百户比例,最少八成的人要离开燕城,去找朝廷。 “都滚吧都滚吧,咱们人少,更能好好经营燕城。”金忠这时嚷嚷着骂着对面。 “安静。”此时徐桢大声喝叫,很快让现场安静下来。 朱高炽上前:“父王,还用投票吗?” “滚,你们都滚。”燕王怒道。 不料这边突然有人叫道:“为啥不是你们滚,燕城是我们建立起来的?” “就是,就是,你们滚。” 人群中居然有人敢叫燕王滚,接着这声音越来越大,让他们滚。 朱棣的脸再次绿了,他不可思议看着众人,没想到自己的地位,短短四年,跌落千丈。 但他这人也是很有骨气的人,当即怒道:“好,俺们走。” 他是说要走,但部下们不干了,很多人不愿意。 有人就是因为燕城才投票决定留下,现在听说自己要走,燕王这边又反水了一大波。 等朱棣最后确定到有多少人愿意跟随时,差点吐血。 愿意跟着朱棣离开燕城,重新东山再起的,也就两百多户,一千多人。 这些人算是朱棣的真正死忠了,到现在还不离不弃。 当然,其中很多人可能是有家人在讨逆战中,战死在沙场上,比如像刘荣这样,儿子被讨逆军杀死,内心是无比憎恨朱高煦,并不能忘怀的那种。 此时两边人群区分明显,朱高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光过,他从高高在上的态度看着朱棣,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无论朱棣在历史上,或以前比朱高炽强横十倍一百倍,在生存面前,所有人都用脚做了正确的选择。 “高炽。”朱棣最后看着的朱高炽,尽量用饱含父爱的深情款款的说道:“今天一别,不知何日还能再见——” “父王英武果断,将来必能东山再起。”朱高炽立刻道。 朱棣好悬没一口老血。 “哎,保重。”朱棣也没话说了,父子之间,成见越来越深。 他转身带着人准备离去,不料发现王妃王氏抱着他才周岁的小儿子朱高煜,小心翼翼的往朱高炽那边去。 “伱干嘛?”朱棣怒道。 王妃表情要哭了:“高昱这么小,离开燕城,你让他怎么活啊。”说罢,扑通跪在地上:“求大王放过高煜。” “你们一个个都要这样?”朱棣又羞又怒,只感觉到众判亲离。 这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高煦和高炽早被他心里一刀切成两断。 王氏低着头,紧紧抱着高煜,反正就是不想起来跟他走。 “你留下可以,把大王血脉给我们。”谭忠还想上去抢。 王氏见状,赶紧起身往朱高炽这边跑:“高炽救我们。” 朱棣羞愤交加,只好跺脚:“走,算了。” 带着众人转身,准备离开燕城。 当然,他们也不是就这么走,还拿走很多东西和器具。 但清点物资和人时,发现几乎没有工匠,医士等技术人员跟着他们。 这就真的和土人没有区别了。 朱棣还是要走,带着诸多东西,从西门离开。 就在他们走出西门时,轰隆隆,远处传来沉重的马蹄声。 朱棣也好,后面的朱高炽也好,纷纷大惊失色,很多人涌上城头看向远处。 “朝廷来人了。来人了。”有人在城头惊喜大叫,好像见到了亲人。 朱棣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前面,没想到朝廷这么快就找上门。 不多时,一波精骑出现在他们视线里,越来越近。 来的人约两百骑,并没有想像中大量。 当然,两百骑兵的声势还是很大,冲过来的时候,地动山摇。 城外有很多土人在干活,有人是第一次看到战马,更没见过这么多战马,俱吓的纷纷跑开。 朱棣和朱高炽刚开始心中还十分震惊,没想到金矿徐石头那边,会有这么多骑兵,等跑近之后,两人脸色突然大变。 “驾——”沉重的呼喝声下,最前面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高煦?”朱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高煦?”朱高炽也不敢相信。 “吁——”朱高煦一骑当先,就带着两百骑来到燕城之外。 此时城外最少聚集着数千人,有燕王的人,有送他们走的,朱高炽的人。 两百精骑来到现场,朱高煦骑在马上,一一看过现场所有目瞪口呆的人。 就在这时,周虎那大嗓门惊天动地的大叫起来:“大明皇帝陛下驾到,你们还不拜见陛下?” 朱高炽都没有反应过来,徐理、徐桢、唐荣等人纷纷跪下,他们身后的人也赶紧下跪。 “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朱高炽也立刻跪下,然后现场相继下跪,城头上的军士们也通通下跪,再漫延到城内,城内很多人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更不知道外面只来了两百精骑,但听到皇帝来了,也都纷纷跪下。 现场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声音,数万人跪在燕城内城外。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连绵无尽,长达数里。 (本章完) 第510章 朱棣骨子里就是个恶人 现场陆续跪了数万人,但还有十几个人还站着。 朱棣、谭忠、金忠,和几个他们的心腹死士。 等到朱棣回过神来时,他扭头看看四周,愿意跟着他出去的上千人里也有很多跪下了,他狠狠一咬牙,扑通,终于跪下。 朱棣跪下之后,谭忠,金忠等人才陆续下跪。 “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 此时的朱高煦依然骑在马上,淡淡的看着他们,等了片刻之后,才缓缓挥手:“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 “徐理徐桢。” “臣在。”徐理父子赶紧出列。 “燕城现在如何?”朱高煦问。 “回陛下。”徐理看了眼谭忠他们:“谭忠、金忠死不悔改,还想鼓动燕王离开燕城自立。” 朱高煦看向谭忠他们,缓缓道:“朕当年不忍杀你们,是因为,不想明人杀明人。” “争天下时,各为其主,天下已定,为何你们还不认命?” “朕,天归所命,君权神授,你们为何,偏要与天做对?” 谭忠突然跳起来,厉声道:“狗皇帝人少,大伙把他杀了,回到大明,拥大王为帝。” “杀啊。”说罢直接冲向朱高煦。 他身后所有人目瞪口呆,也没有人跟随。 周虎大怒,一勒战马就要冲上去。 不料朱高煦伸手按着他,接着直接从马上跳下,只手空拳大步走向谭忠。 四周无不震惊失色。 金忠下意识左右看看,想看看谁手中有弓弩,此时若是偷袭朱高煦,极可能一战而成。 但朱高煦那会没给他们弓弩,他们都是自己做的简易版,一看之下,身边还没几个人有,因为很多人都把兵器扔在地上,跪在那。 “杀了狗皇帝。”谭忠还不甘心,冲向朱高煦。 朱高煦快步上前,两人转眼接触。 呼,谭忠一刀砍过去,朱高煦飞快侧身,刀光贴着他面前划过,他右臂一抬,叭,拍在谭忠手腕上。 谭忠一声闷声,应该手被打痛了,都没来的及抽刀,朱高煦扣腕,转手。 他的刀在瞬间就到了朱高煦手上。 谭忠怒吼,左手从腰后一抽。 寒光闪过,一把匕首闪电般捅向朱高煦。 但匕首才捅出来,他就感觉到眼前一黑,哧啦,一颗头颅已经飞起,他在半空中,看到自己。 朱高煦在几秒钟内,夺刀,砍头,最后没等头颅落地,飞起一脚。 轰隆,谭忠的身边倒飞出去。 “想杀朕,伱有这个本事吗?啊。”朱高煦持刀而立,一声大喝,现场无不骇然。 此时他目光所至,所有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连朱棣这位千古大帝,都不敢与他龙威对视,只能不甘的低下头。 “来人,将谭忠、金忠,诛九族。”朱高煦瞪着朱棣,你不是喜欢诛九族吗?朕也诛给你看。 扑通扑通,人群里很多跪着的人,纷纷软在地,大股的精锐军士上前拿人。 金忠失魂落魄看着朱棣,突然转过身,对着他重重磕了几个头:“陛下,来生再见。” 朱棣双眼一闭,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朱高煦看向四周,突然大声道:“朱高炽——”朱高煦没管朱棣,突然叫起兄长。 朱高炽抬头看着二弟,表情惊恐。 “朕欲成立大明西澳承宣布政使司,燕城改为西澳城,为布政使司所在。” “朱高炽为布政使。” “徐桢为都指挥使。”徐桢眼睛一亮,惊喜交加,当即又跪下:“多谢陛下,陛下万岁。” “唐荣为按察使。” “臣,叩谢陛下,陛下万岁。” “徐石头,你为都指挥同知——徐勇,你为当地锦衣卫千--” 朱高煦一番任命,大伙纷纷跪下谢恩。 接着又道,从现在起,诸位都是我大明子民,以后当兵和百姓锦衣卫都要区分,由朝廷开俸禄。 这消息传到人群中,诸人激动的不得了。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被发配到大澳来的,跟着朱棣四年也是拼命生存,从无俸禄,虽然这里也用不到钱,但始终等于没有正式大明子民的身份。 如今皇帝重启大门,让他们回归,大伙是喜极而泣,无数人抱头痛哭。 朱高炽看着痛哭的人群,暗暗长叹,明明是高煦当年驱逐他们的,现在只是愿意接受他们,所有人都变的感恩戴德,高煦的套路真是比父王强多了。 但在外呆了四年之后,想必所有人都明白,大明子民是多么重要,回归朝廷怀抱,是多么迫切。 朱高煦接着找朱高炽、徐桢、唐荣等重要人物说事。 徐桢父亲徐理年纪较大,这次将和朱高煦回京师,落叶归根。 徐理激动的不得了,不停的向陛下表示感谢。 朱高煦让他们在大澳挑选两千多人,和徐石头的一千多人,加朱高煦带来的一千多人,凑五千人成立西澳左卫,驻守西澳城。 朱高煦另留下两千多人,和当地两千多人,凑五千人,成立西澳右卫。 西澳两个卫,一万人,一个卫驻西澳城,一个卫到海边筑新卫城,驻军以后和大明一样施行退役制。 家属们全部到海边去筑新城,可以得到朝廷补给。 西澳城暂时为军用,主要的任务,就是训练,清剿当地土人,寻找矿产,同时量画整个大澳地图,为下一步成立东澳承宣布政使准备。 众人一一答应。 最后,朱高煦带着朱高炽,两兄弟缓缓走到无人的地方。 “大哥减肥之后,倒与父王和我挺像的。”朱高煦笑道。 “高煦不恨俺了?”朱高炽突然道。 “我从未恨过大哥。”朱高煦道。 “。。”朱高炽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大哥虽然也使过心计,整体还算仁厚,更不像父王那么歹毒凶残。”朱高煦淡淡的道:“世人都用功绩来证明人的强弱,却不肯承认人心的好坏。” “很多人只记得父王英武,数次北伐,(其实成绩也是一般)却不知道父王在靖难后,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朱高炽莫名奇妙,因为朱棣在这个世界,并没有过北伐,他若许以为,朱高煦在说朱棣以前出塞的战事。 “朱棣骨子里就是个恶人,为了帝位毫无底纸。”朱高煦继续道:“当年在靖难时,父王多次在我面前提到你身体弱,就是暗示我可以取而代之,从而鼓励我为其拼命。” “哪个正常的父亲会用这样的话,来暗示儿子?这除了在咒你死,更是把我当枪使。”朱高煦沉声道:“当时我若和大哥解释,大哥可能以为我也是挑拔离间,挑拨你和父王的关系。” “但想必我现在这么说,大哥你能明白。” 朱高炽动容。 朱高煦说的没错,如果当年朱高煦这么和他说,他肯定转头要向朱棣举报,现在再听到这样的话,他只能咬牙道:“俺就知道,这两天,俺终于做对了一次。” 对于背叛父亲,如果说之前还有愧疚,那么现在,他心安理得。 朱棣说世子多疾这件事,朱高炽相信是有的。 正如朱高煦所说,哪个做父亲的,能在一个儿子面前,说另一个儿子?来利用两个儿子?这是正常人能干的事? “他就是个恶人,为了帝位,毫无底线。”朱高炽咬牙切齿道。 (本章完) 第511章 朱棣,我和你的区别就是人和畜牲 朱高煦仅带了两百骑,搞定了燕城的数万人,这在跟随朱高煦过来的人眼里是非常震惊的。 其实朱高炽已经反水成功,就算朱高煦没有亲自来,大澳也基本能回大明怀抱。 但朱高煦来的时间刚刚好,这在所有人看来,这是皇帝陛下亲至,以无上的龙威,碾压了大澳的所有人,最短的时间搞定了大澳。 但皇帝过来并不仅仅只有这些事。 朱高煦回程时,除了自己人外,只带走了朱棣一人。 洪熙五年二月,巨大的宝船,朱棣和朱高煦站在船头,正看着海上的风景。 “高煦要杀俺吗?”朱棣语气淡淡的道,似乎看透了生死。 他现在已变成孤家寡人,身边没有任何亲信和跟随,这对他来说和死几乎没有区别。 “父王你心肠歹毒,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和你一样。”朱高煦缓缓道:“我若要杀你,讨逆成功之后,就已下手了。” “。。”朱棣脸色瞬间涨的通红,有点恼羞成怒,却不敢发作。 “咱们父子两为了帝位,都是不择手段。”朱高煦继续道:“但我有一点是和你不同的。” “哪里?”朱棣紧张的问。 “你骨子里就是个恶人,为了帝位可以不择手段,连两个儿子都可以利用,连妻儿,都可以抛弃。” “而我,是有底线的。”朱高煦鄙视的看着这位所谓的千古一帝:“我绝对不会利用我的亲人和家人,还有朋友们,我利用的,都是我的对手和像你一样的恶徒。” “如果皇位和儿子之间,一定要选一个,你朱棣,肯定会选皇位,而我,会选儿子,父王,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也是人和畜牲的区别。” “你——”朱棣暴跳如雷,你这是说俺畜牲不如? “俺何时利用你和高炽?”朱棣还在嘴硬:“俺知道你在说什么,俺当年,只是提醒你,你兄长身体不好,父王只能依靠你,所以让你努力。” “。。”朱高煦被朱棣脸皮之厚给气乐了。 但后世还真有人这么理解朱棣那句话,摆明了帮朱棣洗白。 “勉之,世子多疾。”这句话确实可以从两个方面理解,朱棣现在肯定不承认,咬牙认定,我的意思是,提醒你兄长身体不好,我只能依靠重用你。 可朱棣忘了,这次的历史上,他比原历史多说了几句话。 “父王大概年纪大了,不记得有次和我说:你向母妃提过,要立我为世子?母妃不同意?”朱高煦笑道。 “刷。”朱棣满脸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还记得,父王当时长叹,为何一定要立长子为世子,父王,高煦没记错吧。” “。。”朱棣这下反驳不了,只能沉默。 片刻之后,他还不肯认错:“俺不是那个意思,俺其实,很看重家人。” “看重家人?”朱高煦笑了:“明知朝廷五十万大军压近,你带着全部的主力,去大宁,夺取宁王和大宁的兵马。” “留母妃和大哥带着万余人,坚守北平城。”朱高煦笑道:“父王这叫看重家人?” “要不是李景隆这个废物,北平城早被瞿能攻破。” “父王当时,恐怕早就准备了放弃北平中的家人和老弱妇孺,如果南军杀了他们,你可以借势鼓动部下,与南军和朝廷势不两立?” “父王眼中,所有的家人,恐怕都能利用吧?你还是人吗?” 朱高煦真是恨不能一脚把他踹到海里去。 历史上朱棣明知道李景隆五十万大军迫近,直接带着全部精锐,还有朱高煦,三子朱高燧,一起去了大宁。 后世都在吹朱高炽守的好。 要不是李景隆这个废物,瞿能早攻破了北平城。 朱棣摆明了是准备放弃北平的。 他打的主意挺好,北平要是被南军攻克,定然要死伤一片,可能很多南军家属都要被杀。 到时朱棣正好利用下,鼓动南军将士与朝廷不共戴天。 朱高煦认为这样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凡换成正常人,少带一万人离开北平城,北平城的形势就完全不一样。 而朱棣去大宁城,几乎没有打过一仗,哪需要带这么多兵马去。 即使要打大宁,多一万少一万,也没什么区别。 但守北平城,多一万少一万就区别大了。 朱棣还是不承认:“当年俺去大宁,不是带着你和高燧了。” 言外之意,我是留下高炽,我心里还是疼你们的。 朱高煦冷笑,片刻后,道:“其实我也能理解。” “父王出身帝王之家,从春秋到战国,再到秦汉三国晋,唐宋元和明。” “这种出身的,有几个有人性?” “父亲畜牲不如,家人都能利用,我能理解。” 朱棣被朱高煦骂的狗血淋头,又不敢反骂,气的半死。 朱高煦本来不想这么骂他,讨逆成功时也没骂过,但朱棣硬要在大澳自立,彻底惹怒了朱高煦,我给过你机会,你还想着当皇帝? 朱棣还是不服:“历史上当皇帝的,不都是如此,千古明君李世民,杀兄杀弟,杀侄子,连幼儿也不放过,还强占嫂子弟妹,难道在高煦眼里,也是畜牲?” “明君不代表是好人,就像有些人可能是个好官,未必是好父亲,可能是好人,未必是好丈夫。” “李世民皇帝当的再好,在我眼里,还是和父王一样。”都是畜牲。 “你杀齐王又算什么?”朱棣怒道,他已经知道徐石头当年是送齐王后代来的,那你杀亲戚又算什么? “我只是杀了朱明的畜牲而已。”朱高煦淡淡的道。 朱棣差点吐血,别人杀亲戚不对,你杀亲戚就是对的? “你到底想把俺怎么样?”朱棣不想和朱高煦说话了,要杀就杀,给个痛快。 “不想怎么样,送你去旧港。” “。。”朱棣。 “对了,你大侄子一家都在。”朱高煦笑道:“想必你也挺想见他的。” “朱允炆?”朱棣顿时瞪大了眼睛。 —— 上次朱高煦到古里地闷时,高贤宁被留下,然后被送回旧港。 他带去了皇帝的新旨意。 因为大明已经控制了后世马来西亚整个西面,南面,加上新加坡和逻罗部份,所以皇帝朱高煦决定。 成立大明‘马六甲布政使司’,衙门驻地为马六甲王国都城所在。 高贤宁为首任布政使。 整个马六甲地区设府八,四十六个县,人口约一百多万,包括了后世的马来西亚半岛,苏门答腊地区,新加坡,以及泰国普吉岛以南一部份。 其中汉人现在约占了四分之一,其中驻军步骑六个卫和水师三个卫,共九个卫,四万多人。 而在大罗府的学校里,还有个高贤宁的学生,即韦沫儿的儿子朱瞻圻在此上学。 同朱瞻圻一起的,还有水师大将杨立山的小儿子杨诚,年纪比朱瞻圻还大两岁,今天十三了,还有他妹妹朱敏儿。 但这会朱瞻圻还不知道老师已经过来当布政使。 今天学校开讲历史第一课。 “约五六百年前,大罗所以在岛上(苏门答腊)空无一人,非常荒凉。”上课老师看着台下坐着有一半是当地土人和越人等族的孩子,缓缓的道:“当时我大明还是唐末,因为战乱,无数先人迁居到此。” 很当地土人孩子们瞪大眼睛,也就是说,我们其实是汉人的后代? 第512章 太子没我的份了? 随着大明征服的地方越来越多,大明在南洋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多,各种土著,海外夷人都纳入大明统治之下,如何管理他们,成为大明首要的任务。 朱高煦当然有经验可以学习,灭其文字,弱其历史,在年轻一代,宣扬他们曾经是汉人移民后代。 理论上只需两代人,约四五十年后,这片地方的所有人将全部讲汉语,习汉字,认为自己是汉人。 年轻的朱瞻圻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本身是汉人,在这个班里很有优越感,吃饭时排在前面,有什么事情都优先汉人。 这让当地土人们的孩子和越人等各种夷人非常羡慕。 当然,为了不拉仇恨,明廷也有相关规定,凡到小学毕业,汉语考核合格则,就给予‘汉补’身份,拥有除了在当地当官之外的所有权利。 凡汉补在军队立下大功,或通过中学毕业考核,就正式转正为汉人,从此还可以在当地做官,参与科举,后代儿女一出生,就拥有‘汉补’身份。 另外在当地上缴田税超过多少,商税超过多少,都有明确的给汉补身份。 连续两代都成功晋升为汉人的,以后世代即为汉人。 大明各种规则出来后,当地非汉人都非常努力。 要么读书,要么交税,要么当兵,努力转正,成为汉人。 非汉人在税收,福利,甚至看个病,买东西都要排在汉人之后,这是他们努力奋斗的动力。 当天上午下课后,下课铜声一响,全场起立,先送老师离开。 接着汉人学生纷纷走出教室,其他族人纷纷在后面等着,等汉人走后,是当地土人,最后才是越人、吴哥人、暹罗人等被抓捕移民的,甚至还有在沙哈鲁带着百万大军进入大明时,被捉获的一部份。 “跑快点,排前面。”朱瞻圻拍着杨诚,同时招呼妹妹,三人起步快跑,往食堂去。 马六甲承宣布政使司现在人口还少,学生也少,目前只有两个小学。 像他们苏门答腊地区,只有十个班,四百多人。 朱瞻圻三人跑到食堂,门外已经排成长长队伍,排前面的全是汉人小孩。 “那个。”杨诚这时轻轻推了下朱瞻圻。 朱瞻圻看到排在前面的几个男孩。 排第一的正是朱允炆的次子朱文圭,和朱瞻城同龄,边还有几个小孩比较小,都是朱文圭堂弟妹,也是朱瞻圻的堂弟妹。 不过朱文圭当然不认识朱瞻圻。 他不动声色排的后面,不停打量朱文圭。 朱文圭似乎儒家经典学的比较好,反正很尊师重道,看起来也比较成熟稳重。 “你有没有去见过你伯父他们。”杨诚小声的在朱瞻圻耳边道。 朱瞻圻摇头:“都不认识。” 除了朱允炆好像没出来做事,两个弟弟都出来当官了,像朱允熞现在是大罗府大罗县县令,也是他们学校所在地的县令。 吃饭的时候,有个老师跑了进来,大声道:“今天中午学校安排去参观制作黑糖,想去在饭后到食堂后门集合,按班级编号,自己排成两队。” 杨诚立刻问:“去吗?” 朱瞻圻不想去,感觉和自己无关,但他想了想后,还是问杨诚:“你想去吗?” 杨诚点头:“我早看过了,当年跟着我父亲就看过——”他听朱瞻圻的意思,似乎没什么兴趣,便又道:“陛下让你到海外来,这些东西,最好还是了解下。” 十三岁的杨诚显然比朱瞻圻成熟,这番话也是说到点子上。 皇帝让你在马六甲附近上学,你得多了解这边的事。 现在整个马六甲附近都是大明组织种的甘蔗,其中有少量是国营,大部份都是民营,然后朝廷按标准价收购,再弄成白糖,卖往其他地方。 可以说,目前马六甲这边,白糖还是主要的产业,香料反而其次,因为面积不能和白糖比。 而且朱高煦还没有顾到香料,这边的香料,基本都原土人在弄,且在各种小岛上,原本到十五六世纪产量才大幅上升。 朱高煦现在凭海关税和白糖产业,已经有足够的收入,所以暂时没管到香料,任其自然发展。 朱瞻圻听了杨诚的话后,又看向妹妹朱敏儿,朱敏儿果然点头道:“我想去。”于是三人决定下午去看制糖。 朱瞻圻开始不理解为什么妹妹也要出来读书,包括皇宫里几个母妃都是这种想法,朱高煦把女儿都送出来读书他们真是不理解。 但到了马六甲后,朱瞻圻隐隐有点明白了,妹妹天生对很多稀奇的东西感兴趣,而且性格开朗,乐于结交朋友。 有一次杨诚甚至对他悄悄说,陛下开明,各种改制,说不定将来公主也能出来当官或经商。 当时朱瞻圻极为震惊,女孩也能当官? 杨诚则道,女人还能当皇帝呢,为何不能当官?武则天不是? 朱瞻圻想想,感觉父皇让妹妹过来读书,真可能将来会让她出来做事。 就在他若有所思时,妹妹朱敏儿挤到前面,问一个讲解的:“请老师,这里的黑糖,是如何售卖的?” 那讲解的笑道,都是朝廷定价收购,每年价不同,今年的价钱是四十文一斤。 这个价格也是比较高的,至少先保证了百姓的利益,当然,朝廷收购后,转手弄成白糖再卖,可以翻很多倍。 朱敏儿又问:“白糖现在什么价?” 四周很多孩子们看向她,女孩子本身就少,她又大胆的提问。 讲解的道:“如果在马六甲附近售卖,大概八十文一斤。”足足翻了一倍。 朱敏儿心想,好像京师白糖才六十文一斤,她记性不错,对这些东西也感兴趣。 “如果卖到海外呢?”朱敏儿再问。 讲解的这时不动声色道:“那会更贵,但成本也高,因为海运有风险,如果千里万里之外,风险更大,所以售价至少数倍,甚至十倍起。” “哦”现场一片哗然,很多学生面露震惊之色。 “所以做海贸,即有风险,又能赚大钱?”朱敏儿脆生生的道。 “风险和利益都是与正比的,通常风险越大,自然利益越高。”讲解的笑道。 朱瞻圻中间没说话,但一直在听妹妹说。 他突然感觉妹妹好像比自己还强,成熟稳重,很有见解。 等等,我们为什么要到海外来?似乎太子没我的份了?朱瞻圻这么想想,好像太子没自己的份了? 第513章 燧发枪 洪熙六年,朱高煦从大澳回来后就布置攻夺苏禄国(菲律宾)之事,仅动员两万兵马,一年不到,彻底攻破苏禄国。 明军下手极狠,反抗者格杀勿论,余下的成年人纷纷被围起来种甘蔗,孩子则由明军教育,很快征服了整个苏禄国。 这一仗打了约十个月,得到人口数十万,掠得财富近千万。 洪熙七年,休整了片刻的明军再攻渤泥国,这边更容易,半年就攻破。 至此,整个南亚一带,除了还有满者伯夷(爪哇)之外,另一个时空的所有国家,俱被纳入大明领土。 洪熙八年,朱高煦调防各地都司都指挥使,改革兵制。 此时经过数年的征兵制和裁兵动作,整个大明水陆师已经降到两百万以下。 大明国土面积增加了不止一倍,兵马却大大下降。 朝廷在大部份省和地区都只留了十卫,五万多兵马。 像原有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川、江西、湖广、浙江、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河北、江南,十五个省中,除了河北、陕西有二十个卫,十万多兵马,其余各省俱是十卫五万多兵马,十五省合计八十五万人马。 后来成立的甘肃、辽东、大宁、奴儿干,交趾、西贡、马六甲、大澳、大员,九地中,辽东有十万兵马,其余各五万兵马。 这九地合计五十万兵马。 另有刚攻占的苏禄国、渤泥国成立南洋省,两地加起来约五万多兵马,各五卫。 至此,大明步骑已经削减到一百四十五万,远远低于永乐时的两百二十万。 除了步骑之外,大明另有八支水师。 大明原有浙江水师、福建水师、江南水师、广东水师、交趾水师、西贡水师、马六甲水师,现在又加上南洋水师,共八大水师。 每支水师约五卫,两万五千多人,八大水师合计二十万。 整个大明到洪熙九年时,共计水陆两部一百六十五万。 此时大明地盘比永乐大了一倍不止,兵马好像少了,会不会不够用? 当然不会,因为这八年陆续退役很多兵士,战时都可以随时征召为军队,现在大明军队,五年后可以退役,军中永远都是年轻青壮,可以说整体的战斗力,始终保持在最高的水平线上。 虽然只有一百六十五万军队规模,但比起永乐时的两百多万,不知强了多少倍。 洪熙九年(1415),七月。 皇帝朱高煦上个月刚从四川回来,皇城里还没呆到两天,又跑到京师西郊。 内阁运正常运行了数年,皇帝最长的一次,将近一年没在皇城,居然运转如故,现在大明的文官们很开心啊,有没有皇帝都无所谓。 估计有人还在想,最好永远不要有皇帝才好,皇帝你天天出去玩吧,不要回来了。 西郊原是工部一个仓库所在,后来改建为教育科技部科技司火器局。 这天火器局试射新火器,朱高煦很有兴致的带着一些军将来到现场。 军将们很多都是熟人,经过几年的移换,大部份主重要军将,都回到京师。 像瞿能、张辅、盛庸、平安等重要大将都已经回到京师,有些人已经听闻到风声,皇帝似乎又想进搞点大事。 大明的军队已经如此强大,皇帝要搞事,沉寂了两个的军将们,隐隐感觉到又要打仗了。 今天现场很多靖难和讨逆的老将,大伙都在边上看着,皇帝好像在和火器局杨元峰在说什么事。 不一会,皇帝兴致勃勃的回来了,然后招呼众人过去,皇帝带头走到靶场。 众将刚到,远处跑步过来数队军士,他们手中拿着大伙从没见过的兵器,盛庸眼尖,立刻叫道:“火铳?” 靖难时南军就常用火铳,但显然,洪熙刚造出来的火铳和他们见过的不一样。 这火铳和明中后期的鲁密铳已经极为相似。 在朱高煦的指点下,大明工匠们,直接跳过火绳枪,打造了燧发枪。 火绳枪和燧发枪原理相似,只要有略懂的人提醒,技术到位,很容易直接跳过。 大明现在就是一步到位,进入到燧发枪的地步。 “来。”皇帝把众人叫到身前,并亲手拿过一杆,向众人示意:“这是我大明15式燧发枪,枪重九斤,枪长一百三十五公分,有效破甲射程为六十步,最大射程可以到一百二十步。” 诸将一片哗然,很多人不敢相信。 但也有提出异议,平安这大嘴巴立马道:“这玩意不是打的很慢?打完一发就没用了?遇到骑兵就惨了。” 靖难和讨逆中双方都有见识过火铳,当时明军的火铳射程也就二三十步内有杀伤力,通常打完一发就不会有机会打第二次。 明军当时盛庸最擅长用,也取得过成绩,尽管这样,仍然不被明军普遍认可。 众将虽然不敢说什么,但都看向平安,应该感觉平安说的对。 大明现在军队的战斗力几乎无敌,当兵五年可以退役,但不是一定退役,很多人当到十年才退。 十年都在训练,上马能骑射,下马能肉搏,几乎就是巅峰蒙古加巅峰后金的结合。 这会别说亚洲,整个世界上都是无敌的存在,更别说还有铺天盖地的火炮兵。 所以在诸将看来,这火铳没啥用。 皇帝也不生气,笑道:“这燧发枪和火铳不一样,一个熟练的射手,每刻钟可以打十发,点火率虽然现在只有七成左右,但如果数量多了,威力还是挺大的。” 有人立刻默算起来,一刻钟十发,平均要近一百息打一发。 就算最高射程一百二十步,对方骑兵进入后,你打了一发,一百息后,骑兵也早到了面前了。 “还是只能打一发啊?”有人奇怪道。 “那要看你们怎么打了?”朱高煦哈哈大笑,然后挥手:“只要方法得当,以后就是骑兵也很难近身。” “准备。”边上由宋猛率先大叫。 哗哗哗,现场军士纷纷持枪列队,飞快形成五条横队。 朱高煦这燧发枪,三段击的时间还不够,但五段击差不多刚刚好。 众人疑惑不解,但都个个看着,大伙对皇帝非常信任,但还是不明白,为何以后骑兵也近不了身?伱一刻钟就能打十发,难不成,对方骑兵是爬过来的? (本章完) 第514章 西征? 砰砰砰,随着最后一排打完,空中全是烟雾弥漫,此时这五列军士已经连打了十轮,很多人的枪管都在冒烟,发红,估计快要被打爆废掉。 刚刚十轮五十次波,几乎没有停过,看的诸将大气也不敢喘,都觉的十分压抑。 等烟雾散去,皇帝带着他们去看五十步外的靶子,那靶子披着铁甲,被打的到处是孔。 “厉害,真特娘厉害。”向来只喜欢用骑兵推崇骑兵的平安忍不住惊呼。 “这特娘来多少,死多少啊?”何福也叫道。 今天这燧发枪着实震惊了他们,也为他们打开了新的大门,正如皇帝每次所说,以后打仗的套路,和以前不一样了。 “燧发枪加上火炮,以后的骑兵,肯定要将逐步退出舞台。”当然,现在没有机枪,朱高煦也不敢说的太满,只能说逐步。 “陛下英明,造出这等利器,我大明,必然天下无敌。”盛庸赶紧拍了记马屁,四周一片奉承之声。 朱高煦没有得意之色,他穿越过来都十五年,从十七八岁的少年,成长为三十五岁的壮年,这才点燃了第一个科技树,造出燧发枪,想想其他,都快统一全世界了,还是太慢啊。 “燧发枪出来后就好办,以后就是逐步提升枪管强度,提升点火成功率,慢慢改进,休养了这么多年,也该让别人见识下大明的新武器了。”皇帝说到这里,众人纷纷大喜,终于又要打仗了? 几天后皇帝召开内阁大会,任命了新的总兵官。 盛庸为征西总兵官,统筹西北诸省军务,准备抽调西北方向精锐五万人,进行西征。 此次西征,不带一个民夫,全部都是步骑。 其中骑兵两万,步兵三万,骑兵每人两匹马,步兵带一万辆大车,四万马骡,总计八万匹马。 步兵等于既带装备,又带后勤。 另带了轻型火炮五百门,随军工匠五百名,新式燧发枪五千支。 西征的目标,就是报复阿哈鲁,同时为大明开扩疆土。 简单说,就是往后世印度、不丹等,甚至两伊方向打。 任命瞿能为征西副总兵官。 瞿能将在盛庸出兵后一年,再次带领五万大军西征。 第二批人和马和第一批相似,但不带炮,不带车,五万步骑,每人双马。 盛庸在西征时间一年后,无论打到哪,都暂时就地休整,等待瞿能。 皇帝目标很明确,也有详细的计划,并且相当稳妥,没有像历史上任何皇帝那么突进冒失。 前两年无论打到哪,就地驻守,将征服所在地方的所有人集中起来筑城,修路,建堡。 第三年盛庸回军,朝廷另派第三波五万人出发,第三波也是如此,不带炮,不带车,每人双骑。 前二年就是巩固第一年占领区。 第三年开拓新地盘,第三年到第八年,用五年时间巩固第二个占领区。 历史上蒙古人曾经也占领过这些地方,但最后都没有守住。 大明方略当然不一样,占领之后,立刻摧毁当地文字,语言,强令学习汉语,同时来回移民,新建城堡,每两百到五百里,建新城,集中方圆数百里所有的百姓一起生活。 简单来说,让所有人离开家乡,重建新城,统一生活,特别前期会遇到很多草牧民族部落,散布各地,很难管理,所以要集中起来,便于管理。 重要的路口,水源地,建新城,筑新堡,以为防守。 第二个五年,再开始第三次西征。 朱高煦算过时间,后面每五年一次西征,连续的给西侧压力,不给他们发展和休养生息的机会,他现在三十五岁,就算干到七十岁,还有三十五年,至少可以来七次,万一能活到八十岁,还能多干两次。 他的儿子,孙子们,将来会继承他的遗志,不停的西征,夺取中亚,西亚,甚至打进欧洲,掠夺他们的地盘,扩大大明国土。 历史上无论是谁的征伐,通常成功之后,也很难守住,时间也不会如此连续和密集。 朱高煦采用逐步蚕食,步步推进,五年一次西征,慢慢巩固占领国土的方略,将为大明,留下巨大的国土面积。 当然,他不像蒙古人没有准确目标,看谁不爽就打,朱高煦优先要夺取后世石油较多的地方,先占下来再说,没有石油的地方,不在他考虑范围,除非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朱高煦西征策略定下,朝廷内外其实也有不少反应的声音,但更多的是支持声音。 大明这几年休养生息,百姓安逸,经济高速发展,洪熙八年全国财政收入已经破两亿(包括粮食),相当于巅峰期两宋的一倍。 但朱高煦还是不满足啊。 两宋都能达到一亿,我的大明如些繁华,才堪堪两亿? 当然,因为很多产业的私有化,所以百姓和官员商人里,出现不少巨富。 相当于大明还富于民,与民同富。 皇帝要西征,户部尚书夏原吉一脸无奈。 最近几年大概因为钱花不完,夏原吉没那么抠门。 但他心里肯定反对打仗的。 不过皇帝也说了,当年阿哈鲁举兵百万东征我大明,这个仇,我到现在才报,也算客气了。 皇帝在这次西征中花费极少,也没有动员大量的民夫,但对夏原吉有个要求,从第二年开始,每年准备移民十万,往西移民。 从洪熙元年到现在,大明人口也是随着经济高速发展,目前人口接近八千万。 原历史到洪熙六年(永乐10年即1412),大明人口为六千多万,之后就基本保持在六七千万上下浮动。 但在朱高煦治下,社会平稳,百姓富足安逸,又征服诸多国家,掠夺人口,目前已经接近八千万。 其中还有重要的一点是,原明朝统计人口,以成年男子为主,即‘丁’,而妇人和幼儿和老年人都可以随时忽略。 原大明一丁可以认为是三个人,也不管这家里有几个孩子,几个老婆。 所以遭成统计人口数比实际的要少。 朱高煦要求统计的是实际人口数,无论幼儿老者或妇人,都要计算在内,所以才造成了看起来人口暴增的样子。 朱高煦要求从第二年开始,每年往西移民十万户,要求不高,最大的难度是,到底从哪移民? “陛下,臣斗胆,这次移哪的民?”夏原吉直接问。 (本章完) 第515章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朱元璋也好,朱棣也好,都喜欢大规模移民,那时候的百姓也比较听话,叫移哪就移哪。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啊,大明百姓生活都普遍不错,朝廷没有压迫普通百姓,好好的生活在某地,肯定不是很愿意随便迁移。 当然,朱高煦干这套还是有套路的,当初往大员移民就主要靠宣传,让百姓自己申请。 他仔细想了想,缓缓道:“朕估摸着,前两年征服的地方,人口应该在一百万左右。” 西征第一波都是草原,人口稀落,过了草原才能到人口密集的地方。 “朕准备重建十座城,每个城分十万,然后移两三万汉人过去。” “汉人过去后,每十户立小保长,每百户立大保长,每千户立村长,全部由移民汉人充任。” “所以宣传的时候,只要过去了,就是个小吏。” “各地衙役也好,部份官员也好,优先从移民汉人中充任,当然,重要部门和主官,必须朝廷选派。” “然后就是送店铺。” “筑了新城,会有很多店铺,皆分送给最先移民汉人。” 至于分田,那肯定也是必须的,大明境内有十亩田的,愿意移民到西部的,可以得到五倍,即五十亩田。 最后就是税收,比大明国内低,更是二十年优惠。 夏原吉听的目瞪口呆,皇帝这番宣传下来,估计不用户部动员,愿意往西部移民的会很多。 简单来说,大明国内混的不好的,愿意移民到西部的,肯定面子有了,地位也有了,田地也有了,这谁不乐意啊。 最后皇帝说:“所以先别管移哪的,盛庸出发后,即可以宣传,让天下百姓自己报名,朕估摸着,第一年的十万户,应该很快能凑够。” “臣遵旨。”夏原吉心悦诚服。 夏原吉走后,皇帝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有官员来拜见。 他不由苦笑。 以前下朝后,很多官员会想办法来拜见皇帝,说说事,现在内阁运行正常,皇帝好似是多余的,大伙愿意来的也不多了。 朱高煦便起身回后宫。 刚进乾清宫院子,就听到里面有喧闹声,不一会,几个儿女纷纷出现在视线里。 大伙都在打闹嘻戏,看到皇帝来了,纷纷停下,各种目光看向朱高煦。 等皇帝走近后,在长子朱瞻壑的带领下,齐齐上前拜见父亲。 两宋的皇宫里,基本不怎么叫父皇,很多都是叫父亲母亲。 到了大明就是臭规矩太多。 现在朱高煦的潜移默化下,儿女们叫父亲母亲的多了起来,只有在有外人的场合,会叫到父皇母后。 这几年孩子又多了,今天在场能跑能跳就十几个,朱高煦看过去暗暗郁闷,说好不生这么多的呢? 受利于他对医学的看重,还有专门的医学院,现在孩子的存活率也比以前略高,但这还是不够的,皇帝还想着更进一步。 但他对自己已经做了决定,从今年开始,不再生育孩子,十几个已经够多了。 妙锦的儿子朱瞻域已经六岁,长的有些清秀,不像朱高煦,像妙锦,将来肯定是个帅哥。 “陛下来啦。”随着皇后孙若男的声音,诸后妃也纷纷围上来。 这几年皇帝没加过新后妃,子女却是多了,大伙关系相当融洽,至少在朱高煦面前,没有电视里那么尔虞我诈。 “吃饭还有半个时辰吧,来父亲考考你们。”朱高煦开始考核了,不过他不是一起考,是一个个来。 “瞻壑,你先进来。”他把长子先叫到大殿另一个房间里。 朱瞻壑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的人高马大,极像朱高煦,眼下身高已经有一米七五左右,估计还能长到一米八。 这次孩子们都回来,是因为马上大学开学,而他们,都是大明第二批大学生。 朱瞻壑几个兄弟,五年前成为大明第一批小学生,然后成为大明第二批中学生,第二批大学生。 为什么是第二批,因为大学刚刚建好第二年,老师也刚刚到位第二年。 从朱高煦决定成立小学中学到大学,到大学建好运行,前后整整经历了六年。 所以说,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干教育是最累的,最不容易。 朱高煦想想以前看的,别人说建学校就建学校,几年时间就发展极快,没想到到了自己,原来并不容易。 “父亲。”朱瞻壑老老实站在朱高煦身前,有点紧张,也有点期盼。 朱高煦并没立刻开口,儿子回来好几天了,最近才有时间好好谈谈。 “过来,和我比比,谁个子高。”朱高煦笑道。 朱瞻壑也笑了,赶紧走过去,两父子背对背,比了下。 “钟显。”朱高煦叫道。 钟显飞快出现,看了眼后也笑道:“陛下快要被殿下追到了呐。” “哈哈。”朱高煦开心笑了。 朱瞻壑略有点不好意思。 钟显很快退去。 “听说你在杭州谈了女朋友?”朱高煦开口便道。 刷,朱瞻壑脸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是——是她追我的。” “你脸红啥,这年纪谈女朋友不是正常的吗?” 朱瞻壑还是脸红,更不好意思了。 朱高煦立马感觉儿子这方面不如自己啊,这容易被女人骗啊。 “你身为大明皇子,父亲对你并没什么苛刻的要求。” “咱们不讲门当户对那些。” 朱瞻壑闻言眼睛一亮,表情激动起来。 “不过就一个要求,人品一定要好。” “小芍人品很好,温柔善良,贤良淑德。”朱瞻壑立马道。 “呃”朱高煦隐隐记得好像听过这句字,不一会就想起来,这不是上次写信过来时提到过的吗? 当初严小芍是先喜欢毛信的儿子,毛真,后来怎么又喜欢上朱瞻壑了? 三人中间当然发生了很多事,毛真也把诸多事记下来,送到皇宫。 但严小芍和朱瞻壑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朱高煦确实不知道。 他此时想想,好像后面毛真故意表现的素质比较差,加瞻壑又比较神勇,还帮了严小芍一次,然后两人可能走到一起了。 “我问,我打算西征,第一年--”朱高煦把自己西征计划,如何进行说了遍,最后问朱瞻壑,以瞻壑来看,这事可行吗?还可以如何改进。 朱瞻壑几乎没有犹豫:“瞻壑支持西征,西征之事,迫不急待。” “哦。”朱高煦很有兴趣的看着儿子。 (本章完) 第516章 套路像自己 朱瞻壑一本正经的道:“我大明在父亲的治理下,强盛繁华,国民富足,远超前朝,始强汉盛唐所不能及也,现天下大定,人口爆发-——” 朱瞻壑有理有据的说了很多,大概的意思,就是大明富强了,人口多了,为了资源和生存,应该开拓疆土,还说咱们的开拓不是侵略,是为了百姓更好的生活。 朱高煦听一愣一愣,开拓疆土是为了百姓更好的生活,儿子这套路越来越像自己了啊。 朱瞻壑说了好多,到有一半是拍老爹马屁,然后有点期盼的看着父亲,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满意不。 朱高煦沉默了会,也没给儿子泼冷水,先道:“瞻壑在外几年,果然长大了,这番说的,还算有些道理。” 朱瞻壑心中应该大喜,但他现在不是几年前的小孩子,喜怒都有收敛,眼中欢喜之色一闪而过,表情却是一副谦虚谨慎的模样,低头道:“还请父亲指正。” 朱高煦想了想道:“历古以来,诸多先人贤士们都认为,治理国家,要风调雨顺,休养生息,天下太平才好。” 朱瞻壑认真的听着。 “但真正国家长久的太平并不是好事。” “所谓好战必亡,但是不战,必然也会衰退。” “大明养兵一百多万,如果几十上百年的不打战,将士们必然会变的越来越弱,越来越差。” “天下太平是好事,但太平久了,朝臣们就会同心协力,想着和皇帝争权夺利。” “很多聪明的领袖在内部有矛盾时,会发动对外战争,从而逼迫内部暂时团结,这是解决内部矛盾的一个办法。” “咱们在太平时对外发动战争,是为了减少和防止内部矛盾。” “所以对外打战有几个好处。” “对外,炫耀武力,展现我大明之威,还能掠夺财富和人口,对内,锻炼军队,团结国内,树立国人尊严和信心。”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巩固皇权。” “人呐,闲下来没事干,就会胡思乱想,你找不找点事情给大臣们做做,这些文臣,天天想着消弱皇权,与皇帝争利。” 朱瞻壑立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孩儿明白了。” 西征最重要的,就是找点事给大臣们做做,省的他们在和平时期,胡思乱想。 用后世的话来说,不能让下面的人闲着。 朱高煦又和朱瞻壑聊了会学业上的事,然后叫来朱瞻圻。 朱瞻圻常年在马六甲,交趾(中学在交趾)两地,皮肤有点黑,看起来很健壮。 朱高煦则问他:“你在海外多年,觉得我大明与诸番国相比,如何?” 朱瞻圻说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无论军事经济都是天下难敌。 朱高煦又问,那你觉得我们大明,现在还欠缺什么,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朱瞻圻马上道:“还需要更快更多的船。” “海外欧洲也好,美洲也好,还有很多地方都和土著一样,都等着我们开发,当先抢占有,夺取资源。” “用老师话说,这个地球资源有限,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为何是船?”朱高煦笑问:“用马不是更快。” “地球绝大部份都是海洋,去有些洲必须要海船,海上的贸易也是最赚钱的。”朱瞻圻急了,叭叭一顿说,提醒父亲,眼光要放在海上,以后要大力发展水师。 他在交趾和马六甲见多识广,相比朱瞻壑,更在意海上贸易和水师的建设。 他甚至劝说朱高煦,要多投入工匠和技师在海船上面,争取造出更快的船来,缩短海上的时间。 他还劝说朱高煦,提高工匠和技师待遇。 朱高煦听的比较满意,儿子终于明白了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伱大学学的什么专业?”朱高煦最后问。 朱瞻圻道:“海船制造。” “。。”朱高煦,大明现在四所大学,最好的是应天大学,然后还有应天科技大学,医科大学,军校,四所大学花了五六年时间才建好,现在都没有能力开建第二轮。 按朱高煦的规划,十年后,拥有足够多的专业人才和老师,才能开始筹备第二轮大学。 朱瞻壑报考的最好的应天大学,没想到朱瞻圻报了科技大学。 朱瞻圻一看父亲脸色不好,马上道:“父亲不是说过,行行出状元,工匠和尚书都是一样。” 朱高煦没出声,想了片刻后,缓缓点头:“瞻圻的选择,父亲一定支持和尊重。” 另外的两个比较大的儿女里,朱瞻城读的也是应天大学,主学历史和地理。 女儿朱敏儿也是应天科技大学,报的是今年刚开的新专业,机械原理和制造。 但目前大明的机械专业还是刚起步,主要就是涉及到织布机,水车,火器,造船业等用到的少量机械,很多都是在洪熙年后逐步改进发明。 —— 第二天,朱高煦带着一行人,去教育科技部科技司所属工厂,观看他们的新机器。 今天向内阁展示几种新机器。 一个是力水钻床。 用来制造燧发枪枪管的。 原来的发展史上,最早的铳管,包括鲁密铳都是用铁皮卷起来,打造的火铳管非常不禁用。 朱高煦这边发明了力水钻床。 众人来到现场后,还是非常震惊,因为这水车相当大。 只有足够大的水车,才能形成足够强的力量。 今天内阁基本来齐了,还有很多武将在。 工厂西部有条河,水车就在河边,一字排开,有数十部,连绵数里,非常壮观。 水车差不多有三丈多高,看起来很震撼。 岸边设有一个个小型厂房,里面就是钻机,以水力拉动钻头,在铁棍中打孔。 钻头是百练精钢,强度比较高,但还是很费钻头,众人看着一边加水,一边转孔,中间还要休息一会,基本钻十根管子就要换个钻头。 大伙都稀奇的看着钻孔,除了少数人,很多人都不知道,大明很多稀奇的东西,都是皇帝想出来的。 “谁想到的?挺有意思的?”黄淮突然道:“这人的脑子,怎么想的?” 朱高煦嘴角一抽,暗暗白了他一眼:“想到的人可能灵光一现,关键还是如何制做,这水车和机床,就花了两年时间才磨合好。” 朱高煦一个想法容易,但下面人做出来,可不容易。 众大臣也不知有没有听懂,现在他们骨子里,还是看不起工匠的。 等几十年后,这批大臣退仕了,新起来的大臣,如果都是经过大学成长起来,肯定不会这样。 “走,去看看铸币机。”朱高煦也知道他们对这些军用设备没啥兴趣,直接带他们去看赚钱的东西。 (本章完) 第517章 皇帝说了不算 洪熙元年朱高煦就想币制改革,因为当时大明宝钞非常不值钱,于是他下令,在洪熙二年,停止新造,加快回收。 结果后来发现又不对劲了,到洪熙四年时,市面上宝钞越来越少,又慢慢变的值钱起来。 于是朝廷开始控制宝钞投入,经过几年摸索,目前朝廷每年新造大概几千万贯左右的宝钞,同时回收约等量的旧钞,然后看情况选择销毁或投入,现在终于把一贯宝钞维持在一贯铜钱上面,就算偶尔有些波动,也来回不大。 简单来说,看市面上的汇率来决定投放和回收数量,从而维持两种货币的价格,最近两年,基本都在一贯兑一贯,上下浮动不超过一百文,这让宝钞的信用和价值得到了维护。 但朱高煦又考虑到一件事,现大明无论官员,军将还是兵士,工资都是发钱比较多,发粮比较少,他要考虑到发工资的事。 再加上现在大明商业超级发达,这意味着,银行和货币改制也到了迫在眉及的时候。 众文武跟着皇帝沿着河走,皇帝一边走一边道。 “去年朝廷印发了三千万贯宝钞,最大面值为一百贯,得到天下商人一致好评。” 大明宝钞以前最大面值才一贯。 而现在大明海外贸易非常发达,很多商人去经商都要带着半船半船的铜钱加银子,非常不方便。 朱高煦推出一百贯的宝钞后,在海边各发达港口,和海外非常抢手,得到商人狂赞。 户部尚书夏原吉马上道:“陛下可不能学南宋。” 南宋后期在史弥远掌权时,每年新发几亿贯会子(雷同宝钞)一贬再贬,最后达到一比六左右的比例,一贯会子,只值一百六十文铜钱。 朱高煦心想,你们原本的明中后期,更离谱。 “夏尚书放心,朝廷时刻关注市面上流通的宝钞,不会超印。”商业部尚书沈济立刻回应。 “宝钞的信用从洪武跌到永乐,咱们用了七八年的时间,才重新建立起来,千万不能前功尽弃。”朱高煦这时语重心长道:“朝廷在这方面,一定要有信用,万万不可随意超发。” 你超发了就是损害百姓利益。 打个比方,现在百姓手上一百贯的宝钞可以换一百贯铜钱,或一百两白银。 你突然超发两亿,一百贯宝钞立刻只能换十贯铜钱,百姓也好,官员也好,商人也好,谁宝钞多谁就血亏。 众大臣未必懂这些金融道理,但有些人还是点头认可。 因为一百贯的宝钞出来后,很多人家里都有,大伙肯定不愿意宝钞贬值。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一个巨大的工厂,老远就听到沉重的撞击声,皇帝来了之后,杨元峰示意里面慢慢停下,这才恢复安静。 众人跟着皇帝鱼贯而入。 迎面就能看到一部高高的机器,这机器有点像他们打仗时用的配重式投石机,但看起来更加先进。 “都来看看。”朱高煦招呼大伙围观。 接着向杨元峰点头。 杨元峰一声令下,有人把两块薄薄的金属放进其中,一块像银,一块像铜。 接着轰隆一声巨响,把现场很多人吓了一跳。 一块沉重而巨大的金属块从天而落,重重碾压。 接着有人看到远处好像有绞绳连接在河边的水车上,一点点把铁块又拉了起来。 下面出现十枚银币,十枚铜币,还有一些边边角角的立刻被拿走。 铜钱大伙都能看出来,没想到现在开始铸银钱了。 “陛下,这是银钱吗?”有人问。 “银币。”朱高煦道。 洪熙通宝银币很快到了诸人手上。 有一钱,五钱,一两,十两四种。 最小的比铜钱略小,最大的比铜钱略大。 当夏原吉拿着一枚十两面值的银币时,脸都绿了:“陛下,这,这,这--” 他这了半天没说出来,这十两面值的银币,恐怕重不到两钱吧?陛下你这也太黑了? 朱高煦面不改色,淡淡的道:“欧洲那边,现在主要用银币和金币。” “咱们先投放市场看看,如果反应好,也要制造金币。” 如果有金币,相当于商人带钱时,可以带的更少。 比如一圆面值的金币,可以设定为十两白银,十圆面值的,可以设定为一百两白银。 商业部沈济这时道:“用银虽然少,但是咱们制造精良,相当于一件工艺品,一气呵成。” “仅这件工艺品,就值这个价。” “当然,这玩意,也不能超发。” 超发同样等于放大水。 夏原吉这时问:“民间可以仿造吗?” 如果民间可以仿造,那就不得了,十两重的白银,可以造出很多银币。 “绝对不可能。”沈济指着铸币机道:“新式铸币机,咱们用了好几年才发明。” “结构复杂,且运用的人,是无法打造。” 他解释了下,在这里操作的人,还看不到铸币机整个的构造,很多有零件的地方,都用铁皮包裹。 操作工是不会造,会造的人都是只会造部份零件。 知道整个图纸的人就是朱高煦和沈济,当时把图纸分成几部份,各零件交给不同的工匠打造,然后再组装,仅那巨大的铸压铁块,和拉它起来的杠杆原理,没有经过专业的学习就根本看不明白。 当然,各朝都有私自打造铜钱的人,但朱高煦这边查的更严。 而且私自打出来的,和他们现在朝廷打造出来的,质量完全不同,市面上价值也不一样。 原历史,明朝甚至到清朝还有两宋甚至唐朝的铜钱在用,历史上的汉人百姓非常认可铜钱。 清朝时还在用宋朝的铜钱。 反过来看,这是宣传不到位。 朱高煦很看重宣传,前两年就全国宣传,前朝铜钱不能用,民间私自打造质量差的,官方不承认,劝百姓们也不要用。 所以在朝廷的宣传和控制下,现在民间私制铜钱几乎没有,流通的更快绝迹。 “确实精美绝伦。”这时连首辅黄福也拿着银币赞不绝口。 不但银币精美,刚打造出来的铜钱也是比以前精美。 这是最新的铸币机,上面印刻的数字,年份,花纹,都是清清楚楚,摸上去很有层次感,每样都是这个时代技术的体现,民间想仿造根本不可能。 “所以。”朱高煦道:“为了保证这些银币铜币,甚至将来金币的价值。” “朕要成立银行,专门负责铸币之事。” “银行成立运行后,将不归朕管。”朱高煦又抛出个炸弹:“由内阁和商业部全权负责。” “每年发多少币,皇帝说了不算。” “凡市面上出现银币或宝钞贬值的情况,治内阁成员和商业部官员的大罪。” “轰”诸大臣震惊无比,不敢相信。 (本章完) 第518章 俺起码皇帝比你干的好 朱高煦要正式进入金融领域,但金融很容易被人为操控。 一个皇朝一旦有了金融系统,能不能正常运转,就影响着整个皇朝的稳定和安全。 朱高煦如果说了算,他在位可以保证银币,金币,宝钞不超发,不贬值,那么以后的皇帝呢? 所以他要立法,银行和金融系统不归皇帝管,让市场决定,内阁处理。 但是内阁和商业部处理不好,这些贬值了,就要治他们的罪,这迫使他们去想办法要保证金融系统的稳定。 当然,这只是他初步构想,最终还是要向后世学习更稳妥的经验和运行模式,而眼下,他才刚刚起步,一切都在实验摸索中。 “陛下,什么是银行?”有大臣这时问皇帝。 “银行就是钱庄,怎么说呢。”朱高煦左右看看,弯腰低头,并从众人手中拿过十枚银币。 大伙纷纷蹲下,看着皇帝。 皇帝这边放一枚:“这代表江南的银行。” “这代表广东的银行。” “这代表着交趾的银行。” “现在商人们经商,从江南运一船丝绸,开到广东。” “卖完后,得到一船钱回家,一旦路上遇到沉船,或海盗,血本无归。” 众人认真的听着。 “现在这个商人,到了广东,卖完后得到一万两白银。” “他可以存在广东银行,然后银行给他一张凭证。” “他带着凭证,回到江南,在江南银行,取回他的一万两白银。” “即使他又在中间遇到沉船和海船,甚至被人杀死,他的家人,也可以到银行取回一万两白银。” “当然,同样的道理,全国各省都建有银行,大伙可以相互存取,不用上路时,带着一大堆银钱,还要小心强盗和遗失。” 皇帝这么一解释,虽然没有很详细,但大部份都能听懂。 “妙啊,这等于在全国各地建立粮仓一个道理。” “差不多意思。”朱高煦笑道:“大伙用不完的钱,还能存到银行,收取利息。” “你在广东存一万两,可以空手到了江南后,再取出一万两,也可以只取五百两,不用都把钱放在家里。” “那银行卷着钱跑了怎么办。”有大臣叫嚷。 “蠢货,这银行不都是朝廷开的嘛,怎么会跑。”又有人叫道。 朱高煦没出声,心想,现在还是得朝廷经营,以后还考虑逐步开放民营。 其实开放民营也不是问题,只要收压金就好。 你想开银行,押一百万两白银在朝廷,自然也没多大问题,因为现在你卷钱跑路无处跑。 没有飞机你往哪跑,还不是在大明国土内。 假设你押一百万在朝廷,然后存到两百万,想卷钱跑路,能不能把钱带出去都是个大难题。 大明现在四周的海域,除了东本和高丽,全是大明国土,你跑其他地方也用不了这个钱。 “成立银行不是件容易的事,涉及到方方面面,朕只是讲了点皮毛。” “等应天大学毕业一批学生后,这件事,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朱高煦不能指望这些官员,主要还得靠应天大学经过专业学习的学生。 得了,这句话说出来,大伙纷纷翻白眼,皇帝看不起咱们呢。 —— 交趾中学,八年级,某班。 “同学们,这边,是新成立的南洋省东部飞律府,面积约三十万平方公里。” “这是南洋省西部东加府,面积七十多万平方公里,南洋省合计一百多万平方公里。” “相当于我大明十个浙江。” 学生们没什么惊讶的,因为地理从小学就开始学,只不过南洋省刚刚被纳入大明领土。 但在学生们的最后一排,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脸色通红的看着墙壁。 他手上拿着一本最新的地理书,正是以前的大明皇帝朱棣,现在交趾中学图书室管员,高师傅。 朱棣低头翻了翻手上的地理书,表情相当郁闷。 大明在高煦手上,开疆拓土,比以前三个大明还大,要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再想到大澳省有七十六个浙江这么大,朱棣更是心痛。 不过现在他也没任何办法,每天和老师们打个招呼,过来学习听课就是他的乐趣之一。 这节地理课他都没听完,起身就走了。 因为后面他不想听,老师们后面说什么他都是知道,都是在给学生们洗脑,说大明之外还有多大,各岛屿和海外国家有好处,将来一定要征伐这些国家。 大明教地理,就是在教征伐。 朱棣是这么认为的,而在朱高煦看来,就是教他们将来要殖民。 出了教室后,朱棣也没地方去,慢慢走在学校里,感觉一切都很陌生。 讨逆结束快十年了,大明的变化,却比以前五十年都大。 但无论他如何不爽,都不得不承认,高煦做皇帝,确实比他强多了。 就在朱棣想着心事,往图书室走去时。 迎面从西侧走过来一个老师模样的人。 对方一抬头,看到朱棣,朱棣也正好看到他。 朱棣表情一凝,片刻之后,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朱——朱主任。” 对面不是别人,正是交趾中学后勤主任朱允炆,也是他的大侄子。 真特娘恶心人,朱棣叫过之后,在心里暗骂,但脸上还得挂着笑容。 朱允炆淡淡看了一他,眼中似乎还有笑意:“高师傅又去听课了?” “恩,地理课,高煦好像,又打下一块地盘了。”朱棣叹道。 “挺好的。”朱允炆深深看了眼朱棣:“高煦必然会成为大明史上,甚至我华夏史上,第一帝王。” 说罢又加了句:“无人能出其右。”意思就是你朱棣连帮他提鞋也不配。 刷,朱棣脸上通红,当然明白朱允炆的意思,他不由心想,俺起码皇帝比你干的好。 两人说完之后,似乎没啥话说,毕竟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位大明前皇帝,面面相觑看了会。 最后还是大侄子朱允炆向他抱了抱拳:“先走一步。” 朱棣看着他越走越远,心里五味杂陈,明明有很多话想和大侄子说,甚至还想说一声,大侄子,当年是俺对不起你,但俺也是被你逼的啊。 第519章 两百万明军 洪熙十年(1416)年元月,刚过新年,征西总兵官盛庸就离开了嘉峡关。 盛庸已经四十二岁,但看起来像三十五左右,主要这几年没啥战事,他养尊处优,保养的不错,精神状态也相当好。 此时盛庸正站在嘉峡关外的一个高处,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大道上,连绵不绝的明军骑兵,正缓缓往西而去。 做为第一波西征大军,明军抽调了西北各卫五万步骑,一万大车,八万匹马骡,马比人还多,若没有大车和火炮,仅凭运动能力,不会比巅峰期的蒙古人差。 尽管这样,皇帝给他们的标准是,每日行军六十里左右。 而从嘉峡关去沙哈鲁的帖木儿帝国首都喀布尔(后世阿富汗首都),共有五千一百里。 以明军的速度,大概需要三个月才能到。 当然,明军中间不可能全是赶路,沿路会有很多部族,各种小的势力,甚至王国,都曾经依附在帖木儿帝国之下,但在沙哈鲁于明国惨败之后,很多势力都崩溃分离,不再依靠沙哈鲁。 明军一路过去,将会沿路征服,预计一年内能到喀布尔都算比较快了。 皇帝朱高煦也没有给盛庸压力,外出一切盛庸决定,不用事事回报,两年能到喀布尔也是正常。 最好等明年瞿能第二波五万兵马,两军汇合后一起攻打喀布尔。 皇帝是没给盛庸压力,但盛庸却想独吞战功,在明年瞿能出兵前,先打下喀布尔。 离当年的大战已经过去五年多,从明军细作传回来的消息看,沙哈鲁还没有回过气来,国内面临着强大的压力。 五年多前沙哈鲁在明国大败,最后只带着数万精骑逃回老家,陆续收拢回去的部族不到二十万。 他百万人来到大明,回去不到四分之一,可谓惨败中的惨败。 与此同时,崛起小亚细亚的白羊王朝,和崛起亚美尼亚的黑羊王朝纷纷压迫过来,黑羊王朝先灭了西波斯的沙哈鲁族弟,把沙哈鲁的势力,压制在波斯以东,阿富汗和河中地区。 现在是沙哈鲁最悲催的时期,也是明军西征报复他的最好时期。 “安国公。”就在盛庸看着明军陆续行军时,几员大将纷纷从身后过来。 计有左副将李贤,右副将滕聚、骑兵先锋大将平福(平安儿子),步兵前营大将盛震(盛庸儿子)等七八人,其中有很多都是讨逆勋贵们的后代。 “平福。”盛庸这时道。 “末将在。”平福赶紧上前。 “你带两千骑兵先行,先到赤金,收拢起其部,令塔力尼带全族与我们同行。” “他若不愿?”盛庸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末将明白。”平福立刻掉头,点了两千骑兵快马加鞭。 永乐二年(1404年)九月,蒙古族部落首领塔力尼,自称为丞相苦术之子,率领所部男妇500余人,归附明朝。朝廷将其安置在嘉峪关外,并下令设立赤斤蒙古所(在玉门),以塔力尼为千户,并赐以诰印、彩币和袭衣。 沙哈鲁东征时,也经过玉门,塔力尼见沙哈鲁势大,立刻就归附了。 没办法,他一共才五六百人,人家沙哈鲁带了上百万,没把他们全灭了也算是手下留情,因为看重他们熟悉附近地势。 沙哈鲁大败后,塔力尼又率先带部众跑路,回到赤金所,继续表态归附明朝。 朱高煦当然也没找他算帐,沙哈鲁过来时,投降归附的太多,算不过来。 现在明军西征,终于可以顺路找他谈谈心。 赤金所就在玉门附近,距离嘉峪关约两百三十里。 盛庸跟在前营后面,前几天每天走七十里,三天多时间就到了赤金所。 来到赤金所时,就见塔力尼带着族人,跟在平福身后,带头就拜,接着塔力尼的族人纷纷跪拜。 “塔力尼举族七百六十人,归附大明。”塔力尼恭恭敬敬的道。 平福又道,另有牛羊约五千多头,马一千四百匹,都将跟随咱们。 “有多少老幼?”盛庸问。 “约一百二十多。”平福回道。 “老幼可以慢慢走,余族皆跟我们同行,带上牛羊和马。” “诺。” 塔力尼低头,尽管有点不甘心,却不敢不从。 五年多前沙哈鲁东征,举兵一百万,被大明打的惨败,塔力尼深深感觉到了大明的恐怖。 这次大明西征,据说举兵两百万。(朱高煦吹牛) 塔力尼当时听到都瑟瑟发抖,感觉明人每人吐口口水都能把他们淹没。 盛庸到便领着几员大将勒马四周跑了一圈。 他也是第一次到塞外来,但皇帝之前已经大致和他说了说,还带着随军地图。 过去五年多,明军虽然没有西征,但一直在中亚,南亚,甚至近欧洲附近(后世土耳其)方向到处派出细作,查探当地情况。 甘肃都指挥使每天有五百骑在外,十人一组专门绘画附近地图,距离明军越近的地方,地图越详细。 这边是距离嘉峪关最近所在,盛庸看了一圈,再对照地图,立刻决定。 在嘉峪关两百多里外,以赤金所为根基,兴建第一座大城,取名为赤金城。 赤金所边上后世的昌马河(后世昌马镇所在),昌马河对面还有西湖河。 水资源相当丰富,适合群居。 赤金城就座落在昌马河和西湖河中间,南部为赤金所原城,再建新建与其相连,东西两边,抵两条河,以河道为天然护城河。 决定之后,他飞快写了两道令书,回报甘肃都司。 甘肃都司拿到后,其中一道派向京师,另一道则令他们调集兵马,从收到文书开始,出嘉峪关,横扫赤金所方圆五百里以里。 在后面一年中,不停的扫荡赤金所方圆五百里内,掠抓五百里内所有人口,到赤金城集中,开始建城。 这五百里内,基本都是前元遗留的蒙古族,也有少量突厥人,以往他们都在各自牧区牧驻,生活非常安逸,除了五年前沙哈鲁东征给他们带来短暂的混乱,最近五年相当安逸。 不料明军突然开始四处掠捕人口,驱赶族民,然后统一抓到赤金所兴建新城,顿时草原上鸡飞狗跳,到处哀嚎,很多部族不得不往西迁,远离明朝。 七天后,盛庸来到西拉噶金河(后世党河),此处距离赤金城约三百五十里。 西拉噶金河全长七百多里,有肃北母亲河之称,也是当地最主要的水源,有沙源第一泉之称的月牙泉,也是西拉噶金河水系之一,流经古城敦煌。(此时叫沙州) 盛庸留下来一天休整,观察之后,决定占据沙州,扩建沙州城。 第520章 朱高煦穷其一生的伟业 至元十四年(1277年),元在当地立沙州、瓜州。 大德七年(1303年)“以蒙古军万人于瓜、沙二州分镇险隘,立屯田以供军实”,终元之世,瓜沙地区一直为军屯区域。 洪武五年(1372年),征西将军冯胜攻克瓜、沙二州,沙州遂为明朝所统辖。 但老朱家对外面这些地方真不感冒,所以基本都交给蒙古人管理。 到永乐二年(1404年),朱棣又设立沙州卫,还是蒙古后裔统辖。 其实就类似云南土司,名义上归属朝廷,实际都是当地自治,上缴少量的税赋,有的甚至不交。 这地方其实不错,历古都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元朝当年在此设有万人屯田,规模相当大,粮田也不少。 沙哈鲁东征时,第一时间就派人攻占了沙州,沙州立马也投降了沙哈鲁,跟着东征明国。 当时这里为沙哈鲁大军提供了约二十万石粮食,立下大功。 明朝打败沙哈鲁后,当地蒙古人又逃回沙州,提心吊胆的向明廷请罪,发现朱高煦没处理他们,胆子慢慢又肥了。 过去五年前,朱高煦一直没动他们,这让沙州人以为,明廷皇帝,还和以前一样,任他们自治。 沙州这边人口起伏波动比较大,后世也不过才十几万人,历史最少时只有一百多人,最多时应该是蒙古在此屯田的时候,蒙军当时就有万余人,加上城中人口,和被其掠来的人口,当时总人口超过三万,而且当时来往通商较多,行走在丝绸之路上的人俱经过此,相当繁华。 此时明军在经过沙州,沙州包括原瓜州所在,两地人口加起来也就一万多。 洪熙十年元月底,当盛庸来到沙州城一里外时,只见远处浓烟滚滚,人马沸腾,城内城外都有大量的人马在流动。 “驾”盛庸驱马带着人来到东门处。 东门外这时一排排跪着密密麻麻的人,汉人,蒙古人、突厥人,土鲁番人,各族都有,其中汉人最少。 马上有一名将领上前向他汇报,城中约一万不到,被杀了一批,其余都抓了,成年精壮,暂时都集中在东门这边,约四千三百人。 “塔力尼”盛庸叫道。 “末将在。”赤金所投降过来的塔力尼赶紧上前,低眉顺眼。 “按他们跪着的顺序,逢十抽一,斩,由你带你的族人去斩。” “嘶。”塔力尼身体一颤,心惊胆颤, 盛庸没杀他的族人,但到了沙州,大开杀戒,就是为了立威。 “余下的,除了跟随我军的人外,都充为奴隶,就地扩建沙州城,屯田种粮。” “所有粮田财产,俱充为我军所有。” “盛震。” “末将在。”儿子盛震上前。 “你部留一千人在沙州,负责接应后继大军和移民。” “喏” 盛庸不紧不慢的安排着。 首先将沙州地区所有人充为奴隶,所有财富和粮田没收,然后令他们在当地建城和屯田。 按朱高煦的思路,一年后,瞿能会带第二波五万兵马过来,当中一年时间,户部要往西移民十万户,到时会先后落居赤金城和沙州城,彻底变成汉人城池。 朱高煦给夏原吉的命令是,每年移民十万户,军队是五年一次西征大军更替。 几十年后,几百万户,上千万的汉人随着明军的西征,会遍布整个中亚和西亚,汉人会像蝗虫似的侵占整个亚洲,甚至达到欧洲,这将是朱高煦穷其一生也要完成的伟业,让汉人西征的成果,远远超过蒙元。 盛庸在沙州地区停留了半个月,每天派骑兵四处横扫,掠夺,附近能抓的人都抓到沙城来。 接着一边兴建沙城城,一边在沙州与赤金城之间,每隔二十里,修一小型墩堡,驻守二十人,可燃烟火,驻守人员,每两月轮换一次,回赤金城或沙州城。 安排好一切事项后,出发时的五万大军,现在只余下四万八千多人(有部份留在沙州和沙赤两城之间),继续往前。 出发当天,很多奴隶们都在筑城,他们惊恐的看着城外源源不断的明军离开。 明军前面是骑兵,每人双马,有的人甚至带着三马,因为这一路过来四五百里,掠夺了很多部族,得到了很多战马。 通常一匹马骑人,另一匹会带着少量的粮食和水。 骑兵过后,就是密密麻麻的步兵和大车。 明兵比较辛苦的是步兵,但打仗在前的,基本是骑兵,到现在步兵还没出过战。 步兵共三万,带着一万大车,四万马骡。 奴隶们发现明军的大车比较大,远远超过汉唐时的武钢车,且是四个轮子。 通常每辆大车前面有两匹马在拉,每匹马前面有个步兵在牵着,走在前面的马,都是滇马等西南地区产的短腿马,适合长途拉运,不适合马战。 每辆车后面还有一个步兵骑着两匹马跟着,轮时可以轮换。 奴隶们看了一会就看呆了,因为明军和复制的似的,全部一模一样。 看到步兵时,先会看到个明军在前面牵着两匹马,马后面拖着大车,大车后面又是一个明军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匹马。 一辆车,四匹马,三个明军。 一辆车,四匹马,三个明军。 众奴隶像看复制似的,看着明军排成长长一列经过他们,场面极为震撼。 原沙州地区蒙古人首领塔木尔这次运气好没被杀死,看的也相当震惊。 此时他正在建城,站在城角上看着明军缓缓经过。 当看到千篇一律的一辆车,四匹马,三个明军,脸色异常难看。 “从未见过如此的军队。” “难怪能打败沙哈鲁百万大军。” 他身边立刻有人附和:“他们都没有随军民夫。” “全是精锐战士。” 自远古以来,哪个皇朝,哪支军队出征,会没有民夫的。 明军这次西征没带民夫,但在赤金所征了塔里尼的族人,在这边又征了部份,约一千人,跟在明军后面,帮忙运炮和推车(地形不好时)。 “咣当。”突然有大车经过,重重一声巨响。 城头的奴隶们都感觉到车身很重,里面应该装了不少东西,但更令他们震惊的是。 “轮胎是钢铁的?”有人惊叫,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此时大伙目光纷纷看向大车,这才发现,大车的轮胎,似乎都是金属所制,简直亘古未有。 这真的是大手笔,塔木尔深深的被明军折服。 第521章 高煦这皇帝,当的真是好 洪熙十年五月。 “呼呼呼”院子里虎虎生风,徐辉祖拿着一杆马槊上下挥舞,才挥了几十息不到,他便感觉到气喘吁吁,双腿泛力。 “当”徐辉祖把马槊重重柱在地上,手撑着马槊,在原地喘气。 他这会五十岁都没有,但已经感觉身体每况愈下,手脚不够灵活。 老了,真的老了,徐辉祖暗暗长叹,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左右看了看,忍不住的摇头。 他们家已经换了个新房,院子比以前大了点,家里的人也多了,因为徐钦在四年前成了亲。 徐钦成亲已经很晚,但没办法,他们家早不是勋贵,徐钦还是在工作的地方找到的妻子。 徐钦现在在小学教书,妻子是学校后勤,儿子成亲后又替徐辉祖生了个孙子,徐家终于有后。 但徐辉祖听说,是宁王向皇帝朱高煦提到徐钦,朱高煦这才同意让徐钦去小学教书。 而洪熙朝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多了个教育科学部,里面有个职称司。 凡医生,工匠都有职称。 老师等同于医生,现在徐钦是初级教师,享受从九品官员所有待遇,除了没有官服,一切收入待遇都和朝廷官员相似。 徐辉祖这次没有出声,当时徐钦兴奋的回来和他说后,他听完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他能说不想要朱高煦的施舍吗?但高煦照顾的是他儿子,并不是他。 徐辉祖心里肯定认为,朱高煦到现在,还在憎恨自己。 当然了,他想到自己当年先后派李玄和瞿能父子去追拿朱高煦,换成是谁,都无法轻易谅解。 当年他要是成功了,朱高煦哪有机会当皇帝?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开始想看朱高煦的笑话,到后来看着大明在朱高煦手上越来越强,徐辉祖心里五味杂阵,不知道是喜还是愁。 不过他从洪熙元年开始到现在洪熙十年,从连田都种不好的门外汉,到现在种田小能手,家里当初只有朝廷给留的一百亩田,这几年随着条件越来越好,他们家又购买了二十亩。 还换了大房子,生活是越来越好。 他徐辉祖如今和无数大明普通百姓一样,他更是住在普通百姓的当中,亲眼看着身边四周,邻居们,一个个生活越来越好,每天出门都能看到各种笑脸,那种精气神,是以前大明百姓脸上很难看到的。 “无论大舅怎么看我,我定然是大明历史上,甚至整个华夏历史上,当皇帝最好的哪一个。” 当年朱高煦临走前的那些话,依然还在他耳朵回荡。 他当时抱以冷笑,但现在,十年过去了,他不得不承认,高煦这皇帝,当的真是好。 “砰砰砰”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院门外传来沉重的敲门声。 “来啦。”徐辉祖赶紧放下马槊,快步过去,打开门后,发现外面站着两锦衣卫。 他认识这两锦衣卫,他们身穿的新式的飞鱼服,通体藏青色,与其他锦衣卫的颜色不一样。 据说他们专门负责处理城乡百姓家的事务,包括邻居间的打架争吵,盗窃失火,人口流动。 京城被划成无数片区,每片区大概一千户左右,每五十户有两名锦衣卫负责,一个片区,有一个总旗负责。 “丁总旗,袁队长。”徐辉祖知道这两人是负责他们这边五十户的,上门过很多次。 “徐老爷在家啊。”丁总旗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咱们要贴个告示,徐老爷西院的墙正对大街上,咱们能不能借你个院墙,贴在你们西院墙上?” “啊?”徐辉祖愣了下,大明现在衙门和锦衣卫三天两头贴东西,据说叫宣传,他一个月见到的,比朱棣和建文时期十年见到的都多。 当年只有衙门通缉犯人时才会张贴公告,哪像现在三天两头贴。 但锦衣卫贴到东西,必然会上门询问,若是不同意,他们会换地方。 “丁总旗客气了,你们贴吧,咱家这破院子,没啥关系。” “多谢徐老爷。”丁总旗连连表示感谢。 身边袁队长,突然笑道:“今天年八月又要重选保长,徐老爷你可以参加试试啊?我看邻里乡亲,都很支持你。” “嘿嘿”徐辉祖干笑,没有出声。 袁队长话音刚落,不远另一个门正好有人走出来,是徐辉祖邻居。 那人大叫道:“徐老爷马槊舞的生龙活虎,当个保长绰绰有余,徐老爷,俺一定投你的票。” “多谢多谢。”徐辉祖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抱拳。 丁总旗他们客气了几句就跑到徐家西院,开始张贴。 徐辉祖也跟过去看,附近一些邻居也纷纷出现,有人看到徐辉祖还打招呼,有的叫徐老爷,有的叫老徐。 徐辉祖含笑点头答应着。 他这圈都是京师普通百姓,大伙地位现在都差不多。 突然,人群里有人大声道:“周大娘,听说你儿子录取初级船匠了?真的假的?” 那周大娘满脸通红,笑的花枝乱颤:“还没定呢,朝廷现在要考核,考核合格才是。” “第一轮过了没?” “人家过三轮了。” “那就等于录取了。恭喜恭喜啊,初级船匠,等同于从九品官员呢。” 四周顿时纷纷恭喜。 周大娘乐的合不拢嘴,不停的说,到时一定要发喜糖。 徐辉祖看着周大娘,脑海里闪过她们家资料。 周大娘丈夫以前是京军,战死在靖难中,之后就单身带着儿子。 朱高煦当皇帝后,开始办学校,周大娘儿子是第一批中学生,毕业后进入应天科技大学,海船专业,学了两年就毕业了,然后直接考取初级船匠,最后考核通过后,会分配进官方船场,或其他学校当老师,等于是从九品官员。 大明现在从九品官员的年俸是一百八十贯钱加六十石粮,远超明初洪武、建文、永乐,甚至超过了南宋官员的福利。 周大娘家和他们徐家一样,以后这日子就越来越好喽。 “又宣传移民啊。”这时有人看到张贴出来的东西,朝廷正在宣传,往西边关外移民。 “汉人过去能当官?”有人马上惊叫。 “这边一亩田,过去换十亩?” “嘉峪关西是啥地方?”也有人问。 “沙州知道不?丝绸之路必经之地。” “那不全是沙漠,非常荒凉?” “也不是全是。”徐辉祖还是知道的,马上道:“那边水资源丰富,元朝时,在那边屯了大量的粮田。” “当年沙哈鲁东征,也有屯田。” “老徐果然见多识广。”有邻居夸他。 徐辉祖正沾沾自喜,老远看到儿子徐钦向家这边走来。 等徐钦走近时,他感觉徐钦脸色似乎不好,他心里突然一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本章完) 第522章 讨了老婆不要爹娘 十年前,他家老仆徐平的儿子带着媳妇孩子,不顾徐辉祖的反对,移民去了大员。 两年前徐平儿子回来了,还把徐平给接走了。 徐平儿子已经大员落地生根,还在当地当了村长,洪熙朝的村长也好,保长也好,都是有朝廷的俸禄的。 而以前的宋朝元朝明初也好,都是只是一个称呼,帮朝廷做事,但没有俸禄。 果然,徐钦和老爹回到院子里后就直接向他道。 “爹,我想移民,去沙州。” “。。”徐辉祖脸色很难看。 徐平走后,家里就他和老婆,还有徐钦全家。 徐钦要是走了,就余他和老婆两人了。 “小兰(他老婆)和丈人他们都走。”徐钦低着头,又道。 他老婆和老婆的爹娘也将跟着他们走。 “-——”徐辉祖忍住骂人的冲动,颤声道:“你们去那么远干什么?万一有北元什么再打回来-——” “那还有什么北元,北元早亡了,再说现在我大明不打别人就算好了,谁敢打过来?”徐钦马上针锋相对:“朝廷每年往西部移十万户,用不了几年,全是我明人。” “我想早点过去,先过去的有官位。” 徐钦直接道:“我问过吏部的朋友,沙州下面设十个县。” “普通人当不到县令,我这样的(以这边就有从九品职称的)可以。” “我想过去当县令。” 徐辉祖沉默的看着他,父子两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他问:“你一定要过去?” “恩。”徐钦低头,不敢看他。 真是讨了老婆不要爹娘?徐辉祖又好气又好笑。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 “爹,你跟我们去吗?”徐钦终于开口。 “俺哪也不去,宁愿老死在大明。” “沙州现在也是大明。”徐钦道。 徐辉祖知道劝不住了,心里也隐隐希望徐钦将来官能做大点。 “你等会走。”徐辉祖道:“我分一百亩给你。” 他们家现在有一百多亩田,分一百亩给徐钦,到沙州可以领十倍,一千亩。 “我不用这么多,种不过来。”徐钦道:“朝廷的俸禄够我用。” “给我二十亩就好。” 几日后,徐辉祖和妻子相互扶持站在城门口,看着徐钦一家驾着马车,往西而去。 一直等到徐钦马车不见踪影了,徐辉祖再也忍不住,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想想以前诺大的魏国公府,现在就余他和妻子两人,徐辉祖感觉自己真是失败。 —— “叭,带犯人周昕。”随着应天府上元县令的惊堂木,杀人犯周昕被带上公堂。 周昕是个普通百姓,家里种着二十几亩田,上元县在京师附近,朝廷在洪熙年间兴修水利,开通沟渠,推广水车,当地农业相当发达,原本和妻子儿子生活的还算不错。 但在今年三月,家中突然发生变故。 周昕到城里卖柴时,妻子被村上一个青皮调戏,回到家的周昕听到勃然大怒,上门说理,青皮和其家人仗着人多殴打周昕,周昕羞怒下反击,失手打死其中一人。 很快朝廷将其捉拿归案,杀人偿命,按律当斩。 但青皮家先调戏周氏,又先动手打人,这桩官司最后判下时,周昕,斩;对面有三人坐牢,三年到五年不等。 双方都不满意。 但今天周昕又被带出大牢,到了大堂后,发现人很少,除了县令,还有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官员。 “周昕是吧?”那官员问道。 “是草民。”周昕低耸着头,有气无力。 “你识字吗?” “不识。”周昕道。 “本官念给你听,你认真听着。” 那官员念了遍,大概意思是,朝廷要向西部移民,除了自己可以报名外,有些特别的犯人,也可以申请到机会。 这些特别的犯人,主要是指非大奸大恶,迫于无奈,或失手伤人等,比如像周昕这样,妻子被人调戏,怒而杀人。 周昕原本耸着头,听完后脸色大变,不可思议抬头。 “草民--草民可以不用死?” “只要你愿意带全家移民到西部,可以免死罪。” “但刚到西部,其余移民免税二十年,你需交税三成,十年后,可以享受免税十年。” 周昕简直喜出望外,还有这种好事?死罪没了,还让我移民? “草民愿意,草民愿意。” 那官员笑道:“你先别急,还要问问对方才行。” 接着又把另一方叫过来。 对面也有三人坐牢,官员说,你们如果不想坐牢,也可以接受移民,同时原谅对方。 当然,双方移民地方不同,一个是往赤金城,一个往沙州。 对面三人当然不想坐牢,又不想原谅周昕。 官员苦口婆心劝了劝,最后达成协议,双方相互谅解,一个不用死罪,一个不用坐牢,两家都移往西部。 移民前,周昕家的田交给官府,官府给其凭证,他到了沙州城后,可以用凭证,在当地领两百亩田,如果他种不过来,可以交给官府,由官府帮他出租出去,也可以他自己出租出去。 他在上元县的房屋,以市价卖给官府,官府将银钱帮他购买了马车和马。 如果钱不够,由他两百亩田来抵扣。 当然,他如果不想坐马车,也可以徒步走过去。 周昕当然要马车和马,他全家好几口人,走过去时间越长,消耗也越大。 但他家中的屋子是农村简易房子,又卖不了几个钱。 最后和官府商量后决定,官府提供大型马车一辆,加两匹马。 周昕到沙州后,只拿一百二十亩田。(具体还得看当地实际情况)。 田比十倍少了很多,但周昕能活下来就已经很高兴,关键还得到了马车和马。 出行的当天,他们全家驱使马车到某处集合。 到了之后,有人看了看他们马车,除了家人和一些东西外,还有些空间。 “周昕,你们愿意带二十把锄头过去吗?” “啊?”周昕不明所以。 “如果愿意帮朝廷带二十把锄头到甘肃,你到了沙州后,可以成为保长,朝廷有发俸禄哦。” 周昕当时脸就红了,拼命点头:“愿意,愿意。” “到了甘肃,交给当地县衙,你们自己的农具,都由当地县衙发放,暂时每十户共用一头牛。” 对面一一叮嘱,周昕牢牢记着。 他们还在说话,突然看到身后有几辆马车排成一列往前而去,其中一辆马车车帘还没拉下。 周昕扭头一看,只见那马车里没有一个人,但装满了锄头、镰刀等各种农具。 朝廷不但往西移民,还用各种手段和办法,让移民帮忙带物资。 有人移民时,带了一马车两马车的农具,过去就是大保长,甚至村长。 凡帮朝廷带了东西的,经过各州各县,优先通过。 从洪熙十年开始,大明各地的百姓们,一辆车的马车,一队队的人群,纷纷往西而去,移往西域。 第523章 总要做些错事,皇帝才放心 洪熙十年五月,盛庸站在于阗(后世于田县)古城墙上,眺望四周,入目一片荒芜,只有诸多的断壁残垣似乎在提醒他,这里也曾经有过短暂的辉煌。 于阗(tián)国(前232—1006年)是古代西域佛教王国,1006年被喀喇汗国吞并,逐渐***化,11世纪,在黑汗王朝的统治下,人种和语言逐渐回鹘化。 之后,从元朝到现在,于阗地区一直在东察合台汗国的统治范围内。 但东察合台汗国的首都在亦里八里(后世伊宁市),统治核心南到莎车地区,东到吐鲁藩,于阗距离较远,所以几乎无人问津,也日渐荒凉。 盛庸率军从一月底自沙州出发,前后走了四个多月,一百多天才到于阗。 按明军每天六十到七十里的速度,都足以走到沙哈鲁的首都喀布尔。 但他们四个多月才走了两千多里,平均每天二十里不到。 有部份原因是出了沙州之后,路就越来越难走,特别到于阗这边,明初洪武时的使臣出使西域,总是先到哈实哈儿,再到于阗,因为于阗以东的道路,真不好走。 盛庸的第一波兵马,带着大量的大车,除了开拓路线,建筑城市,还有负责修路的任务,所以朱高煦才允许他,一年或两年到喀布尔。 就是你盛庸不要急,在前面为后面的兵马做好准备工作。 盛庸从沙州出来后,一路继续掠夺,收集人口,一直往前行进了一千里后,才决定在若羌河边建城,实在没办法,他现在是明白皇帝朱高煦和他出发前说的话了。 出了沙州后,经常几十里上百里无人烟,也很难找到合适的水源地,和大批聚集的人口,朱高煦还好早有准备,过去五年一直在勘查地形,有资料提供给盛庸,盛庸最后决定在后世若羌县的位置,若羌河边建城。 这边原来就有居民区,主要是东察合台汗国的牧民,因为靠着若羌河,牧民比较多,而若羌河因流经若羌绿洲而得名。其位于后世若羌县城西侧,全长一百公里,即便到了后世,也是当地主要农业水资源之一。 盛庸在当地抓到了数千牧民,得到很多牛羊,还有上千亩粮田,他在牧民聚集处,筹建新城,同时到四周继续抓人,通常有水源的地方,必然有很多牧民。 明军沿着若羌河扫荡,抓了不少。 但若羌城可不是现在建,盛庸只是指定了这个地点,明军现在全力打造沙州和赤金城,等另两城建好,或有足够的人力,才会建造若羌城。 明军抓到人后,留下一千明军,和部份牧民,继续在当地屯田,准备粮草。 其余有三千多牧民被明军带着继续往西,然后开始沿途修路。 等盛庸到了于阗,明军只有四万七千多人。 但带了五千多抓来的人。 盛庸让五千多人在于阗城重新屯田,修补古城,同时准备攻伐莎车之事。 莎车是东察合台汗国统治的核心区,人口较多,可以补给。 当年沙哈鲁西征,莎车的蒙古人纷纷逃向吐鲁藩和亦里八里,沙哈鲁也没空管他们,继续西征。 东察合台汗国没有参与沙哈鲁西征,并保持和明朝交好,历史上,他们一直到1680年才灭亡,比明朝活的还长。 此时东察合台汗国的可汗为马哈麻汗,其在位期间,多次与明朝通商,尊明朝为宗主,每年进贡战马上千匹,相当给明朝面子。 可朱高煦才不管他,战马贡品照收,现在照打不误,明军数万兵马远征,外面的人口和资源都是明军急需。 “我军还有多少粮?”盛庸一边看地图,一边问人。 身边立刻有人回道:“还有约一万石。” 明军从沙州出发时,每辆车带了五石粮,共五万石,骑兵一人双骑,每骑带了约二十斤干粮,沿路见人就抢,边抢边补。 到了若羌河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一,但又在当地补充了一部份,还吃到了一顿大肉。 从若羌河过后来,人烟更少,明军也抢不到什么,一路来到于阗,只余粮一万多石。 他们全军大概够吃大半个月左右。 还好一路上不时能经过草原,马儿不需要补给,尽管这样,他们的战马,还是瘦了不少,中间陆续有战马死亡,好在也能掠夺到一部份,总数不减反增。 如果能打下莎车附近,粮食和战马甚至肉食,都能好好补充一下。 “陛下说的没错,还是要谢谢帖木儿和沙哈鲁。”盛庸哈哈大笑,拍了拍地图。 众将相视而笑。 帖木儿当年为了东征,提前数年让人在东征路线上到处屯田,虽然后来没有东征成功,但打下了基础。 接着他儿子沙哈鲁又要东征,再次沿路屯田,等于明军西征时,有部份田已经荒废,但还有大量的在经营,有的明军过来后可以直接耕耘,接着播种,比如像现在于阗地区,很多荒田经过翻耕后,就能播种,这都是帖木儿父子打好的基础,而第一批明军就来了种子等物,也是为了后面西征打好基础。 明军西征带种子锄具,大概历史上也是首次。 “平福。” “末将在。” “明天凌晨,你带一万骑兵先行。”说完之后,盛庸顿了顿,脸上露出凶狠之色:“告诉兄弟们,当尽情——欢快。” “安国公。”四周一片惊叫。 他儿子盛震更是大惊失色:“陛下千叮万嘱--” “住口。”盛庸厉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陛下全权由本公处理,你们不用再多说了。” 说罢,他环视四周,大声道:“兄弟出来快半年,风餐露宿,岂能只受辛苦,没有所获?” “当年蒙元灭宋,沙哈鲁鲁东征,北元入寇,他们何曾对我大明子民手下留情?” 盛庸这是要放纵明军,让他们快活。 平福是先锋大将,此时最为高兴,眉飞色舞:“特娘的,早就憋死老子啦。” 滕聚急道:“怕将来回去后,朝中的言官要往死里弹劾安国公。” 大明礼仪大国,天朝上邦,岂能学这些蛮族所为? 但盛庸知道朱高煦,皇帝向来支持以牙还牙,东察合台汗国现在和明朝关系是不错,可将来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盛庸认为,皇帝一定会不追究。 而且,他真的犯个错也没事,讨逆战后,盛庸功劳越来越大,总要做些错事,皇帝才会放心嘛。 随着盛庸一声令下,次日凌晨,上万明军骑兵浩浩荡荡杀向东察合台汗国腹地。 曾经他们的祖先如何对待汉人,现在他们就将承受什么样的灾难。 第524章 史书会记下一切 喀布尔城的王座上,沙哈鲁的脸看起来比五年前苍老了很多,下面站着诸多大臣部下。 原历史沙哈鲁统一帖木儿帝国后,建都在赫拉特,但这次的历史上沙哈鲁东征明国失败,国内又被黑羊王朝和白羊王朝压迫,丧失了大量的土地,定都是喀布尔。 两地相距一千多里,这意味着他距离明朝更近。 六月的热风吹到了喀布尔,也吹来了明国举国两百万大军西征报复的消息。 消息传到喀布尔,引起无尽的惊恐。 数年前明军仅以十万人不到,大败他们百万大军的一幕还在眼前,明军的精锐和火器的恐怖,让他们丧魂失胆。 如今明朝举国来犯,出兵两百万,光听到这数字,沙哈鲁就开始头痛。 十万明军就打的他们抱头鼠窜,两百万还得了? 当然,做为统领过百万大军的沙哈鲁,立刻安慰众人,明军真正精锐最多五十万,肯定有一百万民夫,和五十万仆从军,他们这么多人,需要带多少粮食过来? 当年他父亲帖木儿为了西征,可是准备了七年的粮草,当时运送粮草的人员就达数十万。 话是这么说,但想想明军那么精锐,五十万也很可怕啊。 所以这几天朝中不停有人提议往河中地区(乌兹别克斯坦)撒退。 沙哈鲁的长子兀鲁伯被指命为河中长官,住在撒马尔罕,此时的喀布尔和撒马尔罕是帖木儿帝国文艺复兴最灿烂的中心,也是他们帝国最繁华的两个地方。 也有人提议往东波斯跑。 沙哈鲁的三子贝孙忽就在东波斯,原本他与沙哈鲁弟弟一起在西波斯,后来被黑羊王朝打败,退到了东波斯。 王殿上到处在争论,大部份人提议往河中撒马尔罕跑,少部份提议跑到东波斯,然后引明军去打黑羊王朝,借刀杀人,但这样的结果,就是要抛弃整个后世阿富汗地区。 “别吵了。”沙哈鲁突然暴怒,一声怒吼,大殿里瞬息安静下来。 他脸色通红,气的不行。 明军还没来到,所有人都想着逃。 “明军先锋现在到哪了?”沙哈鲁厉声道。 “父亲,明军正在东察合台汗国,抢掠物资和人口,距离喀布尔,大概两千里。” 沙哈鲁的养子哈里诺这时道。 说罢他又加了句:“明军骑兵一人双骑,如果全速,半个月不到就能兵临城下。” 人群中马上有人道:“明军走的很慢,我们的哨骑还看到他们抓了各部族的人在修路。” “他们还有大量步营和大车,最少半年后才能到喀布尔。” 哈里诺又道:“明人打仗不讲武德,可能表面上慢慢吞吞,突然加速也是可能的。” 明军有数万骑兵,如果突然加速,星夜疾驰,用不了十天,骑兵能进入帖木儿帝国领土,用不了半个月就能来到他们城外。 但明军西征,肯定要稳步推进,不可能来这么快。 “明军前锋有多少人?”沙哈鲁再问。 “约十万。”说罢那人又加了句:“明军哨骑太强,我们的哨骑靠近不了,只能看个大概。” 其实明军就五万人,但有大量车马,看起来像十万多。 所以沙哈鲁的人,以为,明军前锋有十万。 可他不知道,朱高煦就派了这么一支军队来,第二年初,瞿能的第二批兵马才会出征。 众人听到明军前锋就有十万,后面主力起码也得几十万起。 大厅里再次吵了起来,还在吵往那撤。 “来人。”沙哈鲁高声打断他们。 所有人看向他。 “诏令兀鲁伯起兵南下,到喀布尔汇合。” “诏令贝孙忽起兵往东,到喀布尔汇合。” “上次咱们在明国没能打赢他们,这次咱们在自己地盘上还打不赢明军?” “我意已决,再与明军,一决胜负。” 群臣哗然,很多人纷纷变色,又惊又怕,看来几年前明军一战已经把他们打怕了。 沙哈鲁显然没想到士气和信心这上面,他认为明军兵少,只要集中全国兵马,在本地境内,还是能打打的。 便他接着又道,派使者去找明军,故意商量议和之事,可以割地赔款,用来拖延时间。 因为无论河中还是东波斯,他的长子和三子所在,距离喀布尔都有一千多里。 此战,沙哈鲁将集中全国现有兵马,共计三十万,与明军前锋十万决战。 他只能赢不能输,一旦输了,就一无所有,整个王朝,都要灭亡。 这是卫国之战,不容有失,表情紧张的沙哈鲁,隐隐想到一件事,当年我百万大军东征,明人皇帝朱高煦,有我这样害怕吗? 结果是,他感觉朱高煦不害怕,因为如果害怕,朱高煦不会只派十万不到的兵马来迎战。 —— 六月的莎车附近遍布明军,明军全军都已经到了这里。 莎车可是个好地方,从表面上看,他地处于昆仑山北麓,帕米尔高原南面,塔克拉玛干沙漠和布古里沙漠之间的叶尔羌河冲积扇平原中上游。 身处沙漠之间,但却是个绿州所在,拥有适宜的光热水土资源,四季分明,日照长,年平均降水量56.6毫米,不但有各种矿产资源(煤、铅锌、铜、铁、金、云母、石英、耐火土、石膏、石灰石、大理石)等,还有各种野兽资源,后世更是种植棉花和全国最大巴旦木生产基地。 在东察合台汗国治下,这边是东察合台汗国统治核心区,商业农业和矿业都非常发达,当地种了大量的麦子,此时正好是成熟季,收割的也好,没收的也罢,统统变成明军所有。 明军到了这里简直像到了天堂,还有各种以前没有见过的水果,数万明军在这里欢腾了好多天。 盛庸决定以此为据点,建成攻伐沙哈鲁的前线基地。 后世莎车人口丛多,比一些江南发达县城的人口还多,可见这里非常适合群居。 明军攻占之后,加上掠夺附近,得到东察合台汗国人口三万多,是他们西征以来,掠夺人口最多的一次。 盛庸一面补给后勤,一面组织人往东修路,为后面明军进来打好基础,同时继续屯田,保障秋收。 七月,整个附近百里逐步安稳下来,东察合台汗国的使者也来到盛庸大营,质问明国为何攻占他们的领土,掠夺他们的人口。 盛庸怒斥,当年沙哈鲁东征,东察合台汗国举兵数万随从。 使者当然不承认,但盛庸报了几个名字,让他们回去彻查,如果真的没有参与,明国一定退兵,另外,这次是去打沙哈鲁的,借用你们地方。 使者没办法,只好回禀马哈麻汗。 盛庸只是在拖延时间,并没把东察合台汗国放在眼里。 此时他们距离喀布尔已经不足一千五百里。 如果明军抛弃大车,全部骑马,十天不到就能兵临对方城下。 但盛庸想想皇帝的话,最终并没有急着攻打喀布尔去独自抢功,他一边派出哨骑、细作打探消息,一面继续在四周掠夺人口和资源,营造工事,修建道路,屯田储粮。 他决定好好经营莎车以东明军已经占领的地盘,等待明年瞿能的支援。 因为皇帝说过,以后这些我们占下的地方,永远不能再丢掉,一旦丢掉,我们,都将成为历史的罪人,因为无论你如何粉饰,史书,会记下一切。 (本章完) 第525章 就是税有点重 洪熙十年十月初,京师。 虽然算是入秋,京师还是比较闷热,今天代王府又比较热闹,来了很多人。 不过代王全家已经不在京师,当年代王鼓动周王他们的事败露后,全家就到了奴儿干都司。 代王府收归朝廷后,朝廷交给礼部用来接待。 今天是京师大学新学期开学之日,外地有很多新生过来。 代王府也来了个客人,接着宁王,周王,蜀王,在京师的三位王爷都来了。 客人原来是朱允熥,朱允炆的弟弟。 他儿子朱文堼考入应天大学,朱允熥亲自送儿子到京师,顺便拜见了皇帝陛下。 朱高煦把他安排在代王府,然后立刻通知几位皇叔。 皇叔们纷纷前来,惊喜交加。 三位皇叔围着朱允熥问长问短,都是问朱允炆怎么样。 因为当年他们都认为是朱高煦逼走朱允炆,朱允炆有没有被杀死,都怀疑。 朱允熥高兴的说,大哥原先在马六甲,现在到了交趾,在学校里做事。 大哥的儿子朱文圭都在京师读大学呢。 朱允熥之前做过县令,后升任知府,目前在马六甲旧港府知府,这次请了个长假送儿子过来,顺道拜见各位皇叔,过几天就要回去。 几位皇叔一阵唏吁。 三位藩王相互看了几眼,这会心里都非常认同朱高煦。 当年朱高煦以卑鄙无耻的手段,连亲爹亲娘都不认,当上了皇帝,很多皇叔嘴上不敢说,心里相当不满,而且朱高煦上位后,削藩比建文帝还狠,连他们的田产几乎全部没收,蜀王从几百万亩变成一万亩,差点吐血。 但高煦登基十年,大明日新月异,藩王们的日子不但没有退步,反而越来越滋润。 眼前的三位皇叔,或多或少,都在朱高煦改制盐糖矿业时,得到过好处。 生意照做,钱照赚,随时还能到大明各处旅游,行动自由,只要不犯罪,想干啥就干啥。 他们以前田产是多,但每天播种收成的日子,王府上下忙的鸡飞狗跳,还要防着下面中饱私囊,劳心废神。 现在比以前轻松很多,每年也大赚特赚,就是税交的有点多,让人吃不消。 “等天气好点,咱们去南洋玩玩?”宁王这时笑道。 几位兄弟相互看了眼,纷纷点头,去南洋不但可以看看朱允炆,也能看看大明现在国势到了什么地步,很多事情,他们只听到朝廷宣传,外面到底怎么样,还真不清楚。 就在几人聊着天时,突然外面大声道:“陛下驾到。” 特娘的,几人纷纷起身。 不一会,朱高煦大步而来。 “臣,叩见陛下--”众人无奈,纷纷下跪。 “哎,诸位皇叔,快请起。” “皇兄免礼。” 朱高煦哈哈大笑,赶紧抢先把众人扶起。 大伙莫名其妙看着朱高煦,显然不知道皇帝突然跑这里来干嘛。 朱高煦令诸人坐下,然后便道:“朕本来先去十七叔家中的,听说十七叔在这边,又跑了过来。” 宁王顿时严肃起来,不知道皇帝跑自己家去干嘛。 朱高煦接着道:“是这样的,从去年开始,朝廷就鼓励百姓们往大明西边移民。” 朱高煦缓缓道,很快大伙听明白了。 今天到九月份报上来的数字,朝廷的宣传效果很好,已经往西移民的,超过了十万户,户部估计全年能有十五万户左右。 这次户部投入的精力极少,远非以前可比,以前老朱和朱棣移民时,朝廷大张旗鼓,所耗人力物力财力无数。 而朱高煦移民,朝廷只要供应准备好耕牛和少量农具,很多农具甚至都有民间商人捐助,还有人带着各种铁料铜料移民,听的三位王爷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具体的政策,等他们亲身体会就非常震憾了。 但朱高煦找宁王的意思,想问宁王有没有兴趣到沙州城。 “朕要在海外或极远之地,设总督,总督当地军政民务所有事宜。” “总督以下,再设巡抚和总兵,巡抚管民政,总兵管军事。” 朱高煦要沿用明朝后期这套,在偏远地区,朝廷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暂时这样管理,是最有效的,这也是目前欧洲和中亚西亚各国常用的方式。 按朱高煦的意思,总督有自决之权,不用事事上报朝廷再处置,权势极大。 但军队和文官系统全是朝廷任命,总督可以推荐,所以权力又受到一定的约束。 朱高煦想问宁王有没有兴趣,到沙州任大明第一个总督。 毕竟当年宁王在大宁城做藩王就做的极好。 宁王三人听完后,不由面面相觑,宁王立刻道:“这不还是等于封了藩王?” “不一样。”朱高煦道:“总督五年一个任期,到期必换,藩王是终身就藩的。” “总督没自己的兵马啊,全是朝廷兵马。” “朝廷对总督进行考核,按政绩分五等,如果五年期满为一等,总督儿子里,可选一个世袭五品武将或文官。” “二等为六品,三等为七品,四等为八品,五等为九品。” 朱高煦的洪熙朝,宗室可以做官,也可以当军将,但在座的三位王爷里,还没有儿子当军将和做官。 因为文官要参与科举,武官要去军校,小王爷们当然不愿意,而且很难通过。 此次做了总督的话,等于帮王爷们的后代,开了绿灯。 听完之后,宁王还没心动,蜀王已经心动。 不过朱高煦是来打宁王的,他只能按奈住,眼巴巴看着朱高煦,就差说,大侄子,给俺干个总督算了。 宁王沉思了片刻,他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但是,能为儿子后代搏个出身。 总不能子孙后代,都是商人吧? 宁王骨子里,还是瞧不起商人的,虽然他现在除了宗室,另一个身份,也是商人。 他犹豫了下,终于道:“既然陛下找到微臣,臣愿为陛下效命。” “好。”朱高煦拍着腿兴奋道:“十七叔到了关外,可以好好领略下关外风景,还能见证我大明江山,开拓万里,流传后世。” 第526章 我就佩服高煦能赚钱 从代王府出来,钟显他们已经在外面准备好马匹,朱高煦翻身上马,驾,一路飞驰,几位王叔也闻迅跟在后面。 他们现在要去一个新地方,今天大明又一个机构诞生了。 大明皇家报社,隶于教育科技部。 等朱高煦到了,现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还有很多文武官员正从京师各处过来。 门口摆了很多烟火,还拉了横幅,朱高煦先和内阁们交流了片刻,等到午时一刻时,噼里叭叭,现场一顿烟火猛放。 接着朱高煦掀掉横幅,‘大明皇家报社’几个字赫然出现。 片刻之后,一队精骑从街口出现,官员们都新奇的看着。 精骑们身上穿着绿色制服,全部一模一样,马鞍上左边有个大大的‘报’字。 右边有‘大明’两个字。 这相当于后世的邮政员了。 朱高煦此时大声道:“今天是大明日报第一期发布之日。” “朝廷用八百里加急和水道,发向全国各处。” 随着他的声音,砰,身边不远处有人对着天空打了一铳。 “驾。”这队精骑有数百人,纷纷夺路而去,跑向城外。 很多官员看的不明所以,几位跟来的王爷也莫名其妙。 但现场马上有人出来发报纸了,还有人一边发一边叫。 “看报看报,朝廷大军占据莎车,莎车已建沙车卫。” “山西铁商举家移民,自带铁料二十万斤,震惊天下。” “死囚转身为保长,立下大功,留名青史。” “大明日报八百里加急,最快六天到交趾。” “大明银行即将上线,存款有保障,还能赚利息。”各种口号叫的人晕呼呼的。 报纸很快发放到各人,宁王赶紧拿过来看。 正面有几个大字,大明日报,好像还是朱高煦的笔迹,那字真是,一言难尽,宁王暗暗鄙视。 然后有一个个新闻在上面,而且分了版块。 正面左边是大明国内的,右边是国外的,背面左边是军事,背面右边居然有连栽,还有广告位,当然,这会宁王也不知道是广告位。 此时有人已经在问皇帝,如何六天到交趾? 从京师到交趾,陆上近四千里,海船顺风都要走一个多月。 古代各王朝都有八百里加急,实际上当然不可能达到一日八百里的速度,当年安禄山在范阳起兵,距离唐玄宗有三千多里,唐玄宗六天接到消息,每天达五百里,这应该是历史上最快的一批八百里加急。 朱高煦的大明朝,在通往各省的主要官道上,平均二十里左右一个驿站,次要的道上,约四十里一个驿站,在过去的几年里,朱高煦不停改制,增加驿站人马和马匹。 从今天开始,朝廷的急报也好,大明的报纸也好,都走八百里加急,由教育科技部下属新设邮政司负责。 方式和以前略有不一样,以前都是一人一马跑到驿站换马,然后接着跑。 现在朱高煦要求一个人快跑八十里,四个驿站左右,每二十里,一个驿站换马,每八十里换人。 下个人接着跑八十里,二十四小时不停轮换。 马是二十里一换,人是八十里一换。 八十里用快马跑,大概要跑一个时辰左右,路况好的话,甚至不要一个时辰,当然,根据地形不同,白天和夜晚的不同,会有快慢,特别晚上跑起来速度就降了很多,如果没有月光,甚至只能休息,但当天跑的这人,白天只要上班一个时辰左右,晚上是跑一个驿站,无论人和马,都能得到最好的休息时间。 这样的测试速度下来,最快每天可以跑到七百多里,无限接近八百里。 朝廷绿装快递员们,骑马带几十份报纸,六天能跑到交趾,交趾那边也有报社分社,一部份出给当地官员,然后立刻勘印,最快交趾在七天后,可以大量复印,十天内能发到交趾各地,这个效率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相当之高了。 效率高当然投入的成本也高,明初到洪熙十年,朱高煦在全国弄了两千个驿站,人员人数接近六万,队伍庞大,开支也是巨大。 但朱高煦必须要投入,因为随着大明地盘越来越大,他需要最快的时间,把京师的命令投放到全国各地,从而巩固他的统治,宣扬他的成绩,同时得到各地最新最快的情报。 宁王看了片刻,和几位兄弟又开始对视,大伙每次看到新东西,都只有一个念头,朱高煦那脑袋怎么长的,总有各种与众不同的玩意想出来。 这邮政司刚出,银行又要上线。 半个月后,宁王全家准备完毕,带着浩浩荡荡的三十多辆马车,朝廷专门派了一队百人精骑护送他们上路。 大明沙州总督府已经正式成立,宁王为总督,巡抚为江仲隆,总兵为瞿能,瞿能还没出发,明年元年带第二批五万步骑往西去,最近正在集合物资和兵员。 沙州设十卫,五万兵力,没有都司,都司的职能,直接在总兵府。 但有按察司,布政使司,俱向巡抚负责。 为此,今年大明特意多征了十万新兵,因为朝廷要为以后占据的地方布置兵力。 这是朱高煦要连续裁军裁了十年后,第一次新增十万新兵。 宁王走的比较慢,每天行六十里左右。 沿着省级官道,每三个驿站休息下。 大明现在的驿站比以前大多了,每个驿站约二十多人,基本都是历年退役的老兵,骑术精湛,能骑能打。 当天宁王到第一个驿站休息,发现占地面积挺大,人却不多,里面养了有五十匹马。 明朝的驿站为了防止被官员勋贵乱用,所以有明文规定,但历史上还是执行不到位。 朱高煦的洪熙朝就有特别的规定,啥官员勋贵也不能用,只走八百里加急和邮政报纸,还有朝廷塘报。 官员上任也好,调迁也好,回乡探亲也好,都不准用,也没资格用。 但有个例外,就是你自己出钱,可以用。 所以宁王一路上都是自己出钱。 这成本可不小,他全家加一百多护送兵马,仅住在驿站就勉强够,人再多就住不下了,有些人甚至要睡车上。 仅住宿费,当天就交了两百文一个人,相当贵,比一般的客栈都贵。 但你用朝廷专门驿站,就是这么贵。 驿站不提供吃,吃你得自己负责,当然,如果驿站不忙,可以为你烧饭,当然要加钱。 当天驿站不忙,又是看宁王面子,愿意帮他们做饭,一百多人的饭,还是按人头收,每人一百文,又是血贵。 宁王简直大出血,第一晚就花了几十两吃住费。 期间他与驿站人员聊天,得知从驿丞,到驿员,俱是朝廷退役兵士,个个能射能打。 月俸两贯,跑加急和送邮政报纸的,按里程数补贴,每一百里一百文。 像宁王这种来消费的钱,正好给他们自己补贴。 宁王听说全国有六万驿员,每人每月两贯以上,一年开支就是上百万贯。 这在明末时,有人就受不了,直接裁员,结果引的某人造反。 但在此时的大明,这点钱真算不了什么。 但这么多驿站的工资是小钱,投入维护,包括马匹的养护才是重点。 总之就朱高煦这么弄下,仅驿站这块,一年投入估计得五百万贯。 宁王晚上吃过饭后对长子朱盘烒道:“高煦别的本事我不服气,就是赚钱能力,我最服。” 你让朱棣当皇帝时,一年花五百万在驿站上试试?朱棣立马要破产。 此时他遥看月色,突然对前途充满了希望,大明朝在朱高煦治下,真是蒸蒸日上,远超前朝。 第527章 全球殖民的开始 宁王是可以从水路走一半,到湖南郧阳再进陕西,往甘肃,正常这样走比较省时间,因为船是二十四小时在行驶。 不过他还是选择走陆路,主要是看看大明现在驿站和地方建设情况。 结果不看不知道,看过就非常震憾,更加的佩服朱高煦。 他走的还比较慢,反正沙州还在建设,早去晚去没啥区别,十月二十日,他才到定远县。 当时马车从张桥驿过池河,到了对面赫然看到一条十字形的路口,和之前看到的一样,路口建了一个大大的路牌,上面用黑底白字标的很清楚。 往东是去来安县,往西是去寿州,往北是凤阳,往南是巢县,特别下面还标记着小字“前面北方十五里外是濠塘山,小心山路。” 这路牌很大,因为是黑底白字,晚上骑马都能看的清楚。 他从京师出来,一路上到处都是这种路牌,不但可以指路,而且在晚上依然可见。 此时路边都是人,约有五六十人,拿着工具正在整路。 这些都是当地村民,按朱高煦的说法,各县要保养好自己的官道和官道路牌,路牌坏了就要修,换,路面不平要整(特指主要的官道),每年朝廷至少两次下来巡查各地,看各地的路况和指路牌情况,这也是地方官员的考核之一。 定远县前几天下了场大雨,路面有点泥泽,当地官员立刻调派人员,在雨停之后,修补坑坑洼洼。 宁王以前也看到过百姓被征发为民夫的情况,和眼下截然不同。 以前的百姓面无血色,也没啥表情,有的话肯定也是麻木与无助。 而现在,眼前的百姓们谈笑风生,干的一头是劲。 宁王不明白,这些百姓对他们宗室来说都是蚁民,只不过换了个皇帝,为啥状态完全不一样了。 “停车。”宁王叫停车,从马车上跳下,走到这群百姓当中。 百姓们看到他们有一百多骑兵护卫,估计是个大官,但没什么人理他,继续干活。 其中有个青壮,放下锄子,上前道:“干嘛,你们快走,没看到在修路,这么多马车,挡着路怎么办?” 宁王厚着脸皮,嘻皮笑脸凑上去,对方没办法,只好陪他聊了几句。 这青壮是个大保长,管一百户。 一问又是退役军士。 历代的保长大保长都是没工资的,但朱高煦现在给他们发工资,工资不高。 管十户的保长每月五百文,管百户的大保长,每月一贯。 工资虽然不高,但大小也算半个官,所以百姓们还是很积极,都想干这个。 因为以前的保长大保长都是没工钱,仅有些小权,都很多人抢着干。 并且保长和大保长都不能是当地豪强和士绅,但更大的村长,可以由豪强或士绅担任。 按宁王的理解,现在大明很多保长和大保长,几乎都被退役军士干着,这批人在军中受到多年的训练和洗脑,非常忠于皇帝朱高煦。 所以朱高煦可能是历史上对基层控制力最强的皇帝,皇城的每项命令,到了基层,都能不折不扣的执行。 比如像前路况不好了,保长们立马组织人来修理。 当然了,参与修理的百姓还有工钱,工钱不高,但也不低,二十文一天。 宁王和这保长聊了会,回到车上,继续赶路。 皇帝的权力能控制到基层,确实非常少见,主要还是两点,一是皇帝大量起用退役军士,二是朝廷有钱。 十一月上旬,宁王到许昌,刚进许昌城,就听到路上有穿着绿色的当地邮政科吏员在街卖报。 听到是第二期,宁王也不可思议,没想到京师日报,这么快到了许昌。 他赶紧让儿子朱盘烒去买一份,结果发现贼贵,一份报纸要一百文。 朱盘烒犹豫了下,想回头问问老爹,差点没买到。 大明日报才发行第二期,已经爆火,很多人直接堵在当地邮政科门前,等他们印好后,就赶紧买。 朱盘烒一看没多少了,赶紧抢一份回来。 宁王第一眼先看到什么战役,以为哪边又打大仗,结果一看,特娘的,一脸不敢置信之色。 这个新闻标题是“阿金库尔战役,长弓手扬威欧洲”。 阿金库尔战役是洪熙九年(1415年)即去年10月25日在法国圣波尔县(现加来海峡省)阿金库尔爆发的一次军事冲突,交战双方分别是亨利五世率领的英格兰王国军与夏尔·德·阿尔布雷特伯爵、让·勒曼格尔元帅指挥的法兰西王国军,这是英法百年战争中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 在亨利五世的率领下,英军以由步兵弓箭手为主力的军队于此击溃了法国由大批贵族组成的精锐部队,为随后在1419年夺取整个诺曼底奠定基础。这场战役成为了英国长弓手最辉煌的胜利之一,也对后世战争的依靠火力范围杀伤对手密集阵形这种战术留下了深刻影响。 报纸详细介绍了对阵双方的国家,军队,人数,兵器。 并在最后做出了分析,指出英军长弓在欧洲大放光彩,然后又语气一转,但若碰上咱们明军,英军也只能跪了。 报纸有没有替明军吹牛不说,宁王是看的真是不可思议。 据说这是万里之外发生的事,连欧洲在哪,他都不知道。 儿子朱盘烒则道:“这是去年十月发生的,这都一年过去了,也不稀奇。” “你懂什么?”宁王瞪着他,这万里之外的事,大明都能知道,但是大明这边的事,欧洲那边一年后能知道吗? 朱高煦野心不小呢,宁王想想,高煦这个大侄子,现在才三十多岁,他有的是时间折腾。 宁王接着往下看,这版还写着,葡萄牙人于洪熙九年(1415年)三月到达北非(摩洛哥所在),与当地的阿拉维拉人起了冲突。 六月,葡萄牙人占据休达(在直布罗陀海峡附近的地中海沿岸。) 后面仍然有大明的点评,称葡萄牙人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殖民据点,全球殖民即将开始,未来就是大航海时代,殖民时代。 当然,大明在南洋抢这么多地盘,对外不是称殖民,而是收复失地,因为大明学校的宣传,以前这些地方,都是宋末元初时,汉人逃亡过去建立的,都是汉人领土。 这个新闻下面还有地图,标明了非洲,欧洲,以及葡萄牙人占领的直布罗陀海峡位置。 朱盘烒忍不住问:“朱高煦怎么弄来这些消息的?是真是假?” (本章完) 第528章 千古第一大帝 宁王当然知道朱高煦怎么弄来的,朱高煦有支船队,常年在外面,船队由郑和和杨立山负责,开始是两人一起跑,杨立山熟悉之后,两人轮流跑。 这支水师船队巅峰期两百多艘船,主要是跑遍全球加做生意,后来就不怎么做生意了,主要是跑全球,搞情报,压缩到二十多艘船,但都是宝船级的大船。 现在由郑和与杨立山两人轮流,从洪熙元年到现在快十一年了,都没停过,一直在海上,上面的水师也是不停的轮换。 可以说,大明的水师几乎全部去过欧洲甚至非洲了。 宁王看完国外的,又看向国内,发现朱高煦正在号召商人和勋贵组织人去海外殖民。 朱高煦说,像非洲美洲这些地方啊,都是土著,过去一两百人,能打下一大片地方,到处都是黄金,海边的商贾和勋贵们,有实力的,都可以向朝廷申购大船,向海外发展。 现在大明两千料以上大船,只有官方能造能卖,所以朱高煦是让大伙去买大船去海外。 宁王还看到左下角有个悬赏栏,谁要是去美洲找到一种橡胶树的种子回来,重赏十万两白银,如果家中有读书人并愿意当官的,可指定一人直接担任正七品官员,且可世袭两代。 这个报酬相当丰厚。 当然,做了官就没钱了,反正二选一。 新闻边上还有个美洲地图,大概在后世巴西位置,画的不是很准,模模糊糊,又言,想接这任务的,可以找当地锦衣卫报名,锦衣卫还会出具当地海图,介绍什么是橡胶树。 这悬赏栏写了很多朝廷小需求,海外各国的各种种子,特产,只要大明没有的,谁带回来,都有赏。 “特娘的。”宁王看着笑骂:“高煦就是点子多。” 朱高煦这么弄下去,将来愿意去远海的人肯定越来越多,以后不用朝廷出去,海外的各种情况,信息,特产,都能源源不断被带回大明。 朱盘烒又道:“这些地方距离咱大明万里之遥,弄这些事情,有啥意义?” “对你当然没意义?”宁王沉声道:“大明要是越来越大,远超诸朝,你看史书怎么评价朱高煦。” 他还不牛逼飞上天,千古第一大帝? 十二月初,宁王到兰州。 结果在兰州城外五里就被拦下,他带着儿子朱盘烒找了个高处往前看,只见前面旌旗招展,枪箭如林,密密麻麻的明军,骑着马正在进城。 他这时才想起来,马上洪熙十一年了,朝廷第二波西征兵马,在瞿能的带领下,正往嘉峡关集合。 今天正好有股骑兵来到兰州,宁王站在高处看了看,不服都不服。 现在的明军个个都是铁甲包裹,从头包到脚,每人双骑,骑一匹,牵一匹。 每骑都有强弓,带四个箭囊,一看就是全部骑射精绝。 关键队伍还很有纪律,行走无声,排列有序,怎么看都是像一群杀人的机器。 “高煦说的没错,我大明军队,当世最强。”宁王赞不绝口。 如果不是沙哈鲁距离太远,只需五万精骑,足以横扫帖木儿整个帝国。 “朝廷哪来这么多战马?盛庸西征好像带去了八万匹?”朱盘烒奇怪道。 “朝廷在辽东都司、陕西都司、甘肃都司,济州岛都司都有大型养马场,现在年产优质战马二十五万匹以上,用之不尽。”宁王脸都红了。 这会他真的感觉到与有荣焉。 原历史明朝前期靠与关外各部交易,现在关外各部都被明朝征服,直接帮明朝养马。 原历史朱棣还有一个酷政,就是马政。 永乐十年,朱棣为了北伐,改革马政,把顺天、保定、河间、真定、顺德、广平、大名、永平八个府的士民计入喂养、孳生马匹的范围,这种马称之为户马,然后从北方往南方推广到全国。 他先是定为十五丁养一匹马,后来改为二十丁,然后到永乐十四年,又改北方的人户以五名男丁养马一匹,虽然减免养马户一半赋税,仍然压力非常大,因为朱棣要求每家每户每年上交一驹,但牛马的生产规律在此时,大部分都是三年生两驹,朱棣这要求已经违背生物规律了。 史载“民间官马为累,一马在家,朝夕喂养,至缚其身,不得奔走衣食。“ 要求每家每年上交一匹马驹的赋税是很苛刻的,如果上交不了,要交钱来抵。原本马驹的出生有很多不确定性,包括母马是否能怀孕,马驹出生后能不能存活,但是朱棣不管这些,如果交不上来,就要严厉惩罚。为此,在永乐朝中,曾经发生过多起惨案,很多人家卖儿卖女,甚至卖老婆,目的就是为了给朝廷上缴马驹税。 等永乐二十二年,朱棣病逝,朱高炽正式登基,颁布了大赦令,大赦令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废除朱棣要求每家每户每年上交一匹马驹的规定。 连他儿子朱高炽都知道这是暴政,酷政,第一个就废除掉。 这世界的朱棣当然没机会弄这个暴政,朱高煦已经在济州岛和草原上建立起完整而庞大的养马场。 朝廷年产优质战马超二十五万匹。 当然了,和朱棣原历史的暴政还是差了点,朱棣马政巅峰,全国在养马达八十九万匹,确实牛逼,不过多少百姓破产,卖儿卖女就不知道了。 此时的宁王看着远处连片的明军,高昂的战马,心朝澎湃,似乎回到当初在大宁城横扫北元的时刻。 不过当时明军也缺马,他这会就在想,若是我大宁当时有这么多马,打北元就不费劲了。 就在他思绪万千时,前面有人跑过来:“请问是沙州朱总督吗?” 宁王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他哈哈一笑,赶紧示意:“是本-——督。”他原想自称本王,又改成本督。 那是一名军将,全身鲜亮的扎甲,他这扎甲是用钢片织成,英武贴身,穿着非常帅气。 来者自称叫韦峰,以前是个指挥使,这会是瞿能中军副将。 “蜀国公在兰州,听说朱总督也在,让末将请朱总督父子过去,晚上替总督接风。” “哈哈,蜀国公太客气了,好好。”宁王听说瞿能请他们父子,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韦峰带着他从明军边上走过去,明军纷纷避让。 等进了兰州城,看到街边有大量马车,一路上连绵不绝,有数百辆,马车上好像很沉,后来宁王才知道上面装了铁料。 韦峰说,山西一个铁矿主,为了帮儿子弄个七品官,举家迁往沙州,从山西带了二十万铁料过来,找了几百辆马车,整个家族上百人都移民到沙州。 “。。”宁王听的目瞪口呆,原来报纸上说的是真的? 朱盘烒奇怪的问:“他为啥不把铁料卖了带钱过来?” 韦峰说:“朝廷在沙州要铁料。” “这不等于是朝廷在卖官?”朱盘烒问。 “嘿嘿。”韦峰笑而不语。 第529章 做好三件事 宁王看到瞿能时微微一愣,因为瞿能身边站着一个青年好像有点眼熟。 等瞿能提醒后,他恍然大悟。 青年居然是他六哥楚王朱桢的五子朱孟炜。 朱孟炜今年二十八岁,永乐二年被封为崇阳王,朱高煦讨逆成功后,这个崇阳王基本就有名无实,连俸禄都被消减很多,没多久,朱高煦削藩,没收所有藩王田地,楚王朱桢保留了三千亩,分给几个儿子,朱孟炜分到两百亩。 朱孟炜瞬间和普通百姓差不多,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地主,前提还得田种的好。 不过朱高煦也没赶尽杀绝,宗室们都有俸禄,只是大大削减。 像亲王们,如宁王和楚王这样的,从以前的每年一万石,改了几次。 先是按明初的以石来计俸禄,改为每年三千石,接着洪熙五年后全国官员改成按钱粮计。 亲王们改成每年五百两,加五百石粮,其余的布啊棉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全没了。 当然了,当年朱高煦在奉天殿当着所有宗室面说的,以后他的儿子们也是一样待遇,所以大伙也没意见,毕竟有意见也没有用。 而像朱孟炜这样的郡王更惨,俸禄降到每年两百两,连粮都没有。 更要命的是,按朱高煦新制,朱孟炜的儿子,以后连俸禄都没有,除了爷爷楚王给他留下的两百亩田,朱孟炜儿子就得靠自己找活计生存。 朱高煦这是不想养猪,要他们自立更生,也允许他们打工,做生意,当兵,科举。 所以朱孟炜为了儿子后代们,在五年前,二十三岁的年纪,应征当兵。 朱孟炜当兵五年,升到百户,对比普通百姓,都算升的比较快。 目前跟着瞿能西征,充为瞿能亲兵百户,应该是为了刷军功。 “十七叔。”朱孟炜看到宁王也挺高兴,上前参拜。 接着又和堂弟朱盘烒打了个招呼。 朱盘烒表情尴尬回应了下,看着朱孟炜穿着英武帅气的盔甲,居然有点眼红。 宁王愿意来沙州当总督,也是想为儿子们将来弄个出身。 但他可不想儿子当兵,宁王家里比较富有,放后世能算个亿万富翁,即使不出来当总督,他儿子孙子们也有用不完的钱。 但六哥楚王居然愿意儿子出来当兵,这让他有点震惊。 “我六哥身体怎么样?”宁王问。 楚王以前就藩武昌,讨逆战成功后,他还是住武昌,为人比较念旧。 “父亲身体还好,就是想念诸位叔叔伯伯。” “哎。”宁王心想,早知过来的路上,去看看六哥了。 大明宗室子弟现在都出来当兵打仗,这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转念想想,以前他年轻时,父亲朱元璋不也是安排他们这些兄弟们,经常出塞打北元吗? “宁王,世子,来来,坐坐,坐下来聊。”瞿能这时笑眯眯的请他们入坐。 今天瞿能请客,现场还有一些军中大将,给宁王介绍,宁王一个不认识。 但他肯定知道,这些人都是讨逆功臣,朱高煦的人。 瞿能相当尊重他,毕竟宁王是沙州总督,名义上的一把手,让其坐主位,接着向他介绍沙州情况。 “安国公盛庸于六月份到了莎车,蒙古东察合台汗国几乎没防备,被我军攻破,掠夺了三万多人。” “安国公一边安排在附近继续掠夺物资和人口,一边往东修路,扩建城池。” “同时移了一万人到沙州,之后又派了五千步营到沙州。” 从瞿能的介绍来看,明军占据莎车后,东察合台汗国先派人谈判,明军没理,到十月份是没忍住,马哈麻汗试图举兵三万攻打沙州,逼退明军。 他不敢去打莎车的盛庸,因为沙州当时只有一千多明军留守。 但明军不但有一百门炮在沙州,还有五百燧发枪手。 当时一阵枪炮,打的马哈麻汗惨败而回,蒙古人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打法,骑兵还没靠近,就死伤一大片。 马哈麻汗见打不过明军,立刻派人求和。 盛庸说他们是去打沙哈鲁的,莎车这片就暂时归我们用,你们不要过来惹事。 马哈麻汗没办法,只能默认,东察合台汗国南部,基本等于被明军占了。 目前东察合台汗国正把人往吐鲁蕃撤,吐鲁蕃以南的地区,准备全部放弃给明人。 盛庸怕马哈麻汗还会来偷袭,所以又调了五千人回沙州驻守。 瞿能知道宁王是总督,应该带着皇帝的旨意过来,所以想问问,后面沙州该干什么? 瞿能是沙州总兵,但他要往西支援盛庸,不可能一直留在沙州。 他要根据宁王的安排,来决定留下多少兵马。 宁王听完后就问:“沙州现在有多少人口?” 瞿能马上道:“具体数目要问巡抚江仲隆,他比我们先到沙州,应该十月下旬就到了。” “不过之前安国公来信时大概提过。” “沙州现在有原当地人,和被他掠抓过去的人,合计三万左右,包括他从莎车移了一万过去。” “过去一年,朝廷从各地移民约有八万户到了沙州,当地总人口,已经破二十万了。” 宁王听的短暂的有点失神,曾经的西域荒城,最少时只有几百人的沙州,在朱高煦手上,短短一年不到,已经突破了二十万人口。 这就是洪熙朝廷动员、组织能力的体现。 你让老朱和朱棣这么干,他们只会强制移民,百姓们拖拖拉拉,官府焦头烂额,大家都不甘不愿,五年也未必会有这么多人口到沙州。 “大家都在帮朝廷,能带东西带物资的都帮忙带过来。”瞿能兴奋道:“朝廷都不用费心,只要准备好耕牛就行。” 宁王不由想到山西那富商带了二十万斤铁料到沙州,真是帮朝廷省事不少。 他想了想,想到朱高煦在他离京前和他说的话。 “高煦在我京师前和我说了很多,但我们到沙州后,未来五年主要的事情就是三件。” “一是确保农田面积,加强绿化,沙州周边有水源地方,都要大量种树,造林,有田有粮,当地才能自耕自足。” 瞿能点头,深以为然。 “二是修路,从嘉峡关到莎车,这两三千里的路上,要修出主要的官道。” “高煦说,先尽量选择便捷的,较近的路线,若实在要绕远路,可以逢山开山,遇河搭桥,我们现在有火药,开山比较容易。” “三是找矿,高煦说这边矿产极多,非常丰富,有数百种不同矿产,都是我大明将来所需要的,尤其是石油、煤矿、铁矿。” 宁王说的很清楚,他来沙州总督五年,朱高煦就要求他做三件事。 瞿能听完后,马上点头,皇帝没给宁王战略任务,也就是不打算和东察合台汗国开仗,但这是前五年计划,未来五年可就无人知晓。 宁王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沉声道:“东察合台汗国不用打。” “马哈麻汗软弱无能,但又是个聪明人,只要你们在前面打破沙哈鲁,占据喀布尔,马哈麻汗将来要么主动选择归附,要么全族迁移。” 蒙古人历来都是如此,当打不过的时候,又感觉到你对他有威胁,要么投诚归附,要么举族迁移。 宁王最后道:“还要鼓励当地汉蒙通婚,增加人口,五年之后,希望沙州有五十万人。” 第530章 师夷之长可创新 沙州做为明军西征的大后方,五年任务就是修路,种田,绿化,增加人口。 朝廷除了不停往这边移民,也会鼓励当地多生人口。 古代鼓励生育是很简单的事,减税,奖励,科举加分,上学加分,用不了多久,沙州人口会节节上升。 但沙州先天条件不是很好,朱高煦下一个目标还是莎车。 后世沙州包括酒泉地区也才一百多万人,而一个莎车县就有近九十万。 当然了,那时候酒泉地区也有其他因素,没有刻意经营,现在朱高煦下大力气经营的话,也很容易发展起来。 洪熙十一年(1417)元月,瞿能带着第二波五万步骑出嘉峪关,前往莎车。 第二波五万步骑没带炮,没带马车,全军骑马。 骑兵一人双骑,步兵一人单骑。 两万骑兵三万步兵,共带了七万匹战马。 这次没有马车就快多了,三天到赤金城,休整一天后,五天到沙州。 在沙州,瞿能在城中换了一百多匹受伤的马,休整一天后,接着往西。 这次全军走了十天,元月下旬到若羌河。 若羌河这边有原东察合台汗国牧民的上千亩粮田,还有整条若羌河水源,地理位置相当好,盛庸当初也是决定要在这里建城,但明军现在精力都在沙州城和赤金城上,所以盛庸只留下部分人员和牧民,在当地建了个大型补给,并保持这里的粮田继续耕种。 瞿能五万步骑到这里,如蝗虫一般,带走了部份准备好的粮食补给,还在当地杀了牧民们养的两千头羊,美美吃了一顿后,休整一天,继续往西。 又十天后到于阗,仍然在当地补给。 最后到达莎车时,才二月上旬。 当初盛庸过来,一边打一边掠夺,还要留人经营,为后面提供保障,到莎车时已经六月。 瞿能的兵马一路和旅游观光似的,吃饱喝足,一个多月就到了莎车,唯一的损失就是路上走伤了几百匹马,但现在在关外别的不多就是马多。 盛庸从东察合台汗国和其他部族身上不知抢了多少马。 此时盛庸在莎车地区约有四万两千的兵力,两军合九万多,经过短暂休整,留一万两千驻守。 盛庸与瞿能带八万步骑,其中四万骑兵,四万步兵,五千辆大车,三百门火炮,九千燧发枪,西进攻打沙哈鲁。 —— 洪熙十一年元月,京师。 最近天气极冷,但朱高煦还是带着好多人,早早来到教育科技部科技司发明局。 发明局员外郎高知节正向皇帝一行人汇报。 “北宋刘跂《暇日记》记载:史沆断狱,取水精十数种以入,初不喻,即而知案牍故暗者,以水精承目照之,则见。” “这是历史记载最早关于放大视力,呃,也就是陛下所说的眼镜之事。” “史沆因为看不清案牍上的字,用水晶照着看。” “到南宋时,赵希鹄在《洞天清录》中明确记载:叆叇,老人不辨细书,以此掩目则明,元人言叆叇出西域。” “当时应该从西域传到南宋。”高知节说罢,手上拿起几副类似后世眼镜的东西。 然后递到皇帝身边的一些内阁和军将手上。 大伙不知所用,等看到皇帝示意放到眼镜上,当中一些近视眼大臣们纷纷惊赞。 古人其实很多近视眼,老花眼,都是十年寒窗和秉烛夜读弄的。 内阁中黄淮就是个大近视加老花,刚把眼镜戴上去,瞬息就有点晕,因为度数不对嘛,把他吓了一跳。 但随着高知节的讲解,众人或多或少有点了解。 这玩意叫‘僾逮’,是马六甲那边弄过来的,两年前就被送到皇帝这里,但一直到今天皇帝才叫他们来看。 原历史上,汀州知府张宁(1426——1496),在他写的《方洲杂录》提到了明朝第一副辅助视力的工具,不过当时不叫作眼镜,而叫作“僾逮”,这两个字大概是来自外语音译,和南宋时一样读法: “向在京时,尝于指挥胡豅寓所,见其父宗伯公所得宣庙赐物,如钱大者二,其形色绝似云母石,类世之硝子,而质甚薄。以金相轮廓而衍之为柄,组制其末,合则为一,歧则为二,如市肆中等子匣。老人目昏,不辨细字,张此物于双目,字明大加倍近者。” 从张宁的描述可知,这个叫做“僾逮”的进口货,镶有金边,质地轻薄,是不折不扣的高档货。更为珍贵的是,这是宣宗皇帝朱瞻基(1399-1435)赐给大臣的礼物。 皇帝赏赐,当然都是宝贝。这件宝贝的功能则是:“老人目昏,不辨细字,张此物于双目,字明大加倍近者”。 众大臣和军将们正把玩着这个叫“僾逮”的东西,皇帝开口问。 “你们向来看不起奇技银巧,海外玩物,现在看这玩意如何?” 吏部尚书钱常立刻道:“好像能把事物放大?不知是不是臣的错觉,但又不是很清楚?” 黄淮马上道:“臣有点头晕。” “度数不对,当然不清楚,也会头晕。” 众人不理解,什么叫度数。 “算了算了。”皇帝不耐烦,和这些没文化的没什么好聊,他直接挥手:“高卿快把朕的宝贝拿出来。” 众人惊讶,皇帝有啥宝贝在高知节这里? 高知节笑笑,挥手身后,立刻有一波人捧着几个大盘走到众大臣面前,上面还盖着红布,很有仪式感,等到了众人面前后,掀开,盘子上放着长长圆圆的金属筒子。 却听皇帝道:“师夷之长,不但可以制夷,还能创新,这是根据僾逮镜片,咱们自己研究的望远镜。” 望远镜分发到各人手上,边上有皇帝的声音:“往远处看,远处看。” “啊呀”人群里马上有人尖叫。 “我滴吗呀。”胡广那傻子看的双手一抖,嗖,望远镜直接掉到地上,边上的人弯腰低头想抓都没来的及。 叭的一声,镜片摔的破碎。 夏原吉也是小手一抖,但他反应很快,双手在胸前上下飞舞,好不容易接住望远镜没掉下去,大冬天的,突然就感觉全身一身冷汗吓出来了。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胡广,胡广表情像是哭了:“臣死罪。”赶紧跪下。 “特娘的。”皇帝笑骂:“这望远镜挺贵的,胡卿你得赔啊。” 听到皇帝这话,四周哄然起笑,胡广也长舒了口气。 第531章 视觉通信 望远镜在这会,肯定算是划时代的发明,众大臣和武将们看后都非常震惊,连文官都明白这玩意在军事上大有用途。 几个武将更是拿在手上看来看去,爱不释手。 皇帝说,望远镜目前是绝密物件,只为军用,水师每艘船看人员配一到三只,军中百户以上,在出战时配备,回来后要上交。 每具望远镜都有编号,遗失就是重罪。 但五年之后,朝廷可能开放为民用。 这玩意技术含量不是很高,朱高煦想守也守不了多久,能保持到五年就算不错。 看过望远镜后,皇帝大手一挥,由高知节带着众人,又来到一个地方。 大臣们经常和皇帝来科技司,每次有新事物都会来看看,杨士奇记性不错,他马上道:“这是改建过了?上次来还不是这样?” 众大臣看去,前面建了个高塔,有点类似明军哨塔,周长约三四米,高约七八米,上面还有一些装置,像风车的叶轮。 皇帝站在这高塔前面,向众人道:“这玩意怎么说呢,先说他的功效吧。” “上面装了两个大型望远镜,可以通过驿站快速传信,几千里外的消息,一个时辰左右能传到京师。” “啥?”现场炸锅了,大臣俱是不敢相信。 这就是原本在1791年,法国人克劳德查普发明的光学通信(或者说视觉通信)。 这个想法原本是英国科学家罗伯特.胡克(1635-1703)提出来的,他制造了显微镜和望远镜,然后建议把字母和有关的编码符号挂在高处的木框架上,使远处能接收到,但胡克并没有干这件事。 1790年,巴黎的信使从巴黎送信到斯特拉斯堡要四天,于是查普想办法缩短通信时间。 1791年3月2日,查普进行了第一次公开演示,在大约16公里外的brlon和parcé之间传递了一条信息。信息是:“如果你成功了,你很快就会沐浴在荣耀中。” 原理很简单,通过像驿站这样的建设大量的信号站,连续的传递信息。 每个信号站相距约10至15公里,在彼此的视线范围内,要么位于已有的高处,如哨楼高墙,要么位于为此专门建造的塔楼上。 每个塔都配备了两个望远镜——一个指向线路上最近的信号站,另一个指向线路另一方最近的信号站——以及一个查普称之为信号标的装置。后者由两个可移动的木制臂杆组成,并由一个长且可移动的木制横杆(称为调节器)连接。横杆和臂杆用铁块平衡。它们被漆成黑色,以增加其与天空的对比度。 横杆可以垂直或水平放置(当它处于倾斜或对角线位置时,它不会传输信号)。每个臂杆可以设置成在七个任意的角度,每个角度相距45度。这产生了总共98个(2x7x7)独特的位置。为控制信号保留了六个位置,留下了92个密码信号(字母表中的字母,数字,常用的音节)的位置,后来的改进最终产生了40000个代码。 天气晴朗时,每个站每个符号的传输时间为20-30秒,法国在历史最高速中每分钟可以传递五百四十里,在当时是相当惊人的。 朱高煦没空向他们解释如何传递,他只能说,我们已经建好了全国的驿站(嘉峪关以外正在建),主要官道每二十里一个,次要官道每四十里一个,后面只要在每个驿道再建一个塔楼,不需要增加人手,立刻就可以运转起来。 这种视觉通迅,对天气要求比较高,晚上也行不通,法国的信号站在二十到三十里之间,而大明的主要官道基本够用了,可以少量在次要官道添加一些。 难点是,大明没有英文,所以朱高煦改用拼音。 朱高煦道:“从全国建塔到沙州,喀布尔,至少要两年以上。” “这两年,朕会陆续让各地驿站人员进京培训,全国小学,也要推广拼音。” “三年后,基本可以投入运行。” “到时从五千多里外的喀布尔,信息传过来也就一两个时辰。” “你们想一想,除了海外,以后我大明各州各府,所有的消息,命令,在一个时辰之内能传达到,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 伱皇帝统治效率提高了呗,大伙心想。 但马上有人跪拜:“陛下圣明,大明万岁。” 群臣一边跪,跟着大叫万岁圣明,一边扭头,看看哪个不要脸的在拍马屁,原来是锦衣卫指挥使毛信。 这玩意在无线电出来之前是最强的,通迅最快,效率最高,而且可以用做他途。 1799年,拿破仑通过政变夺取了政权。查普面见了拿破仑,提议将信号系统用于商业。他建议用它来传递每日商品价格和国家新闻,但拿破仑只同意一种民用用途:每周传输国营彩票的结果。 所以这玩意建立起来后,以后朱高煦还可以用来办其他事。 而且这玩意在大明还有个好处,历史上法国建成后,像周边的荷兰、普鲁士都先后学了,而且大伙都防着对方,有自己的特有的代码,怕传递时,被泄露情报。 但朱高煦没这个担心,首先老百姓现在没望远镜,就算有望远镜也同样看到了,老百姓能把这些情报往哪传呢? 你说沙哈鲁就算有细作在京师,看到大明发出皇帝的军令了,他就是插上翅膀往喀布尔飞传消息,都没有明军信号塔来的快。 所以朱高煦连保密都不需要做,这就不用设计复杂多变的代码组合。 此时有大臣灵机一动,金幼孜问:“按陛下的说法,这玩意是不是可以当写信来传递家书?” 朱高煦脸顿时黑了,写你妹:“只做公用。” 不过他心里在想,想发信也可以,以后一个字收十两银子,老子看你们发不发。 无线电刚出来时,电报也挺贵的啊,这倒不失是个赚钱法子。 大臣和武将们对望远镜兴趣比较大,对这个似乎不是很感冒。 毕竟这玩意对皇帝掌控能力的提升相当明显。 以后哪边官员出了问题,辰时一刻从州府传过来,辰时二刻就可以把他免掉。 大伙连求情和弥补的机会都不会有。 就在说完这两件事的时候,朱高煦哈哈一笑:“哪个,后天大明银行开业,哪个哪个啊,你们——”你们都懂的。 皇帝每月报纸帮银行吹风,但朝中和民间想存钱的似乎不多,皇帝的意思大伙都懂,你们这些重臣啊,要带头去存款,以为表率,用来推广。 “臣家里可没钱。”夏原吉立刻叫了起来。 “。。”朱高煦一脸黑线。 (本章完) 第532章 圈养 拉瓦尔湖位于后世***堡市的东南方向,是一个拥有绝美自然景观的大湖。 但在洪熙十一年三月,浩浩荡荡铺天盖地的明军在近二十万匹战马的包裹下,轰然而至。 明军很多步兵这会都已经一人双骑,沿着拉瓦尔湖一路冲向拉瓦尔城。 此时还没有***堡城,拉瓦尔城是当地最大的城池,也是沙哈鲁帖木儿帝国最东边的要塞。 沙哈鲁得知明军到来,正在集合重兵,准备与明军决战。 但他在西波斯的兵马还没到,明军已经杀到拉瓦尔城。 拉瓦尔城约有十多万人,一万多守军。 守军坚守不出,希望能把明军逼走,在他们看来,明军几乎全是骑兵,如何攻城? 三月三日,明军前军平福、滕聚带两万骑到了城下,这边天气还比较好,没有明朝北方冷,和南方差不多,主要是昼夜温差比较大,白天可能达十几度,晚上可能几度。 拉瓦尔城城门紧闭,上面全是人头,密密麻麻,看起来兵力不少,其实是守军主将,拉了不少城中百姓上城凑数。 平福和滕聚看了几眼,留下一万骑驻在各城门外,两人各带五千骑往四周散去。 天黑之前,方圆十几里内,数千当地百姓被赶到城下,然后开始挖土建墙,封堵城门退路。 明军现在攻城都是这样,先抓当地百姓建工事,然后在城门方向挖沟建墙,这样一旦城破,城中守军和百姓,一个个都跑不掉。 当晚陆续有一万骑兵又到,城下明军达到三万。 明军因为一人双马,所以看起来密密麻麻全是人,城上守军不敢出城偷袭,只能耗着。 第二天,又有两万步兵骑着马来到城下。 骑兵依然出去扫荡,主要是抓人,抢粮,各种牛羊等全部抢,几乎见什么抢什么。 这招朱高煦是学自外族,只要进入中原就是抢,只是现在轮到明军抢别人了。 八万明军陆续在城下集合,第五天是来了最后一批,一万骑兵,两万步营和三百门炮,五千辆车。 盛庸和瞿能来到城外两里处,看着城头。 明军哨骑已经放出去上百里,沙哈鲁援军不在百里内,可能不敢过来,也可能正在集合。 “先打吧,炮来了。”瞿能道。 “打。”盛庸没有犹豫。 对方显然没见过明军攻城,明军先让抓来的百姓挖沙土制沙袋,然后堆向城门,接着把炮往前推,顶到城门打。 等守军反应过来,想加固城门根本来不及,才打了十几炮,就把城门轰开。 而沙哈鲁这边甚至往西波斯一带各王国,他们建城都没有习惯有护城河,这城门一破就直接完蛋了。 可明军并没有立刻进攻,按皇帝的说法,尽量要减少伤亡,带更多的兄弟回去。 明军的炮开始往城头轰,城内轰,用来驱散守军。 城门一破,守军就已经心慌,再被炮一轰,立刻做鸟兽散。 守军主将不甘心,看到东城门外站着一队明军步兵,立刻组织了一波骑兵冲出来。 这队步兵正是由三千燧发枪手组成的。 盛庸和瞿能各带了五千枪手,盛庸在各地留守一部份,所以这次随军来的共有九千。 很多枪手到现在都没机会开过枪,甚至盛庸的枪手进来一年了,也有没有开过枪的。 没办法,打仗都是骑兵在前。 现在好不容易轮到他们。 三千枪手排五排,每排六百人。 “砰砰砰”现场浓烟四起,枪声不断,简直就是降纬打击。 冲出来的轻骑不到五分钟就被打崩了,明军正面打了三轮,十五次齐射,就直接崩溃,有的掉头往城里跑,有的想往城外突围,但外面明军挖了沟,建了墙,明军弓箭手和燧发枪手就在墙后等着,根本冲不出。 仅两个时辰不到,拉瓦尔城被下。 城门洞开的拉瓦尔城,像被除掉所有衣物的妇人,明军大股大股的冲了进去,城中惨叫连连,遍地绝望。 盛庸和瞿能在下午骑马并进,城中的抵抗基本已经被肃清。 两人从东门进去,进城后就看到路边全跪着人。 盛庸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笑道:“当年蒙元纵横欧亚,每攻一城,除工匠和女人,基本都会杀绝,虽然降低补给难度,也降低了他们统治这里的难度。” 瞿能道:“陛下虽然要永远的占据这里,但人口太多,也不利于咱们现在补给。” 瞿能还是比较狠的,他的意思,还得杀一批。 明军来了八万人加十几万匹马,都需要就地补给,养这二十多万人,肯定消耗过多。 盛庸和瞿能商量了会,最终区别对待。 先分出工匠和医士等有技术的人,都留在城中,每个人可带直些家属外,另外再指定一户人,可以留在城中。 陛下说这叫软肋,工匠家属留下,又指定一户,肯定是工匠的亲戚或朋友,都能被明军拿捏。 然后取能屯田养牛羊等百姓两万户在城中,保障后勤。 余下约四万多户,纷纷迁出拉瓦尔城。 从拉瓦尔城到莎车方向,每二十里设一聚集点。 每个聚集点一千户,在有水源等高处屯田牧守,建造房屋。 相当于和草原部族一样,每二十里有个居住地,四周用围栏围起来。 明军骑兵常日在附近流动,看到有跑的,直接斩杀。 这就相当于把他们圈养起来。 先保证他们能活下去,然后再要求他们在聚集点建信号塔和驿站。 与此同时,大明的移民,已经可以往拉瓦尔城移居,沿路的移民也好,明军也好,都可以在每二十里看到一个牧居处。 这些百姓在野外搭建简单的房子甚至帐蓬,耕种牧羊,四周围有围栏。 盛庸刚开始这么干时,很多当地百姓都偷偷的跑,不想被圈养。 但明军骑兵二十四小时在四周徘徊,方圆上百里都是明军哨骑,没有马的百姓们根本跑不快,明军连杀了几批跑的后,把人头带回营地,终于这些人老实了。 人类就是如此,换成明末时,后金入关抢了人口,往往几个八旗兵看管数百上千人,汉人百姓都不敢跑。 现在明军连杀几批,当地百姓都老老实实被圈养在各地,形成一个个部落式的聚居点。 三月下旬,天气比较暖和,沙哈鲁终于凑齐兵马,举兵三十万,前来与明军决战。 (本章完) 第533章 武德与荣耀 贾拉拉巴德坐落于喀布尔以东两百多里外,位于喀布尔河与库纳尔河的汇合处,无论现在还是后世,都是当地比较重要的城市,阿内战时,更是双方争夺的中心区域。 再往前数百年,这边是佛教中心,东晋高僧法显,唐朝名僧玄奘都在这里呆过。 洪熙十一年四月初,曾经纵横中亚西亚,征服波斯,大败奥斯曼帝国的帖木儿帝国举兵三十万,与明军会战于贾拉拉巴德。 四月初二,沙哈鲁带兵来到喀布尔河西岸,就见对面两河交汇处的库纳尔河东岸,遮天敝日,全是明军营帐。 明军比他们早来两天,已经在东岸扎营,明军当然是老套路,沿河扎营,保障水源。 两军隔岸相对,沙哈鲁骑着马沿着南侧往前奔跑了一段,回来后,得出结论,明军大约十几万,不超过十五万。 明军真实参战人数其实只有七万,另有一万驻守拉瓦尔城,但架不住明军马多,车多,看起来人数多了一倍。 这边地形很适合会战,因为后世阿富汉这个地方,太多山地,现代化军队进来都没啥用,而喀布尔河与库纳尔河汇合处,却正好有一大片平原地带。 另外在北面有一片群山,明军背靠群山,至少北侧不怕被伏击,东南是库纳尔河,也不用担心有敌军,只要防守西面和东北两个方向。 沙哈鲁和明军差不多,他南侧也有山,可以防止明军从南侧绕过来。 两军中间有两条桥,但这会明军守东岸,沙哈鲁的兵马守西岸,暂时还没有起冲突。 双方都似乎在等对方集合兵力。 沙哈鲁这次从河中地区和西波斯抽调了所有能动用的兵力,举兵三十万,也带了几乎三四十万匹战马,可谓举国之兵。 如果输了肯定要亡国,他要么往西波斯跑,要么往奥斯曼帝国跑,但中间被黑羊和白羊王朝占据,肯定不会放过他。 所以此战,他没什么可犹豫的,一定要毕其功于一役,把明军打崩才行。 哪怕坚持时间一长,黑羊和白羊王朝从他们后面打过来,他都吃不消。 “休息一晚,明天决战。”沙哈鲁这时扬起马鞭,肯定的道。 他的几个儿子都在身边。 长子兀鲁伯、次子阿布勒法特·依不喇、三子贝孙忽,以及四子苏玉尔格哈特弥士和五子穆罕默德·居其,还有养子哈里诺等,俱在边上。 所有人神色严竣,也都知道这是决定国运的一战。 养子哈里诺当年力主东征,挑战明国,长子兀鲁伯坚决反对,如今过了几年时间,明军终于报复上门了,不知道哈里诺心里有没有后悔。 “父亲,明天如何与明军决战?”长子兀鲁伯这时问。 沙哈鲁想了想,再次看向远处明军营帐:“明军距离河岸约不远,应该想过河,我军往后退,让出河边空间,看看明军明天会不会过河。” “待其半渡而击?”贝孙忽自做聪明的道。 沙哈鲁有这样的想法,但更想光明正大打败明军,他打仗向来光明磊落,当年明明可以守城,他却提兵与奥斯曼帝国决战,也是如此。 “明军明天如果不过河,咱们从巴雅拉绕过去。” “明军明天如果过河,咱们等他们过河再决战。” 沙哈鲁和明军打过一仗,知道明军有点不讲武德,所以他不敢在这里渡河,怕明军半渡而击,又不想在明军渡河时,半渡而击,有损自己声誉。 论良心说,这时西亚和欧洲一些王国打仗,还是有些武德的,因为这会这边很多人都是木斯林信徒,受三百多年前的萨拉丁影响,大伙打仗的时候,没有这么多套路,基本都是正面确刚。 即便到后来欧洲火枪流行时,他们的贵族精神,只能让他们排队枪毙,相互看谁死的慢。 也只有中国兵法讲各种诡计,埋伏了,绕道了,偷袭了,夜袭了,各种不讲武德。 沙哈鲁吃过明军的亏,所以做了两手准备,一是放明军渡河过来决战,二是准备了哈里诺,绕向明军后方,如果明军不讲武德,就让哈里诺也不讲武德,偷袭明军屁鼓。 这边地形地势他们比较熟,沙哈鲁还是有信心能偷袭明军腹后。 哈里诺领命后,心里美滋滋的,他和明军一样,打仗不讲武德,无论沙哈鲁吩咐了什么,他都决定明天去偷袭明军。 沙哈鲁分配完后,举手唱诵:“明天一战,我军必胜,真主会保诺我们。” “安拉。”现场响起群起的呼声。 “呜”他们声音还没落下,对面岸边响起明军的号角声,接着从远处开始,密密麻麻的马头人头飞快的游动,集合。 沙哈鲁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明军集合了。”他其中一个儿子惊叫。 声音还没结束,远处桥上出现几匹快马。 几个哨骑飞快而至,大声道:“明军在东侧和东北两侧集合,可能要发动进攻。” 沙哈鲁身边一片骂声,估计也是和明人骂人一样,在问候对方母亲。 明军比他们先来两天,营帐也修好了,沙哈鲁前锋和中军刚到,后军还在路上,下午才可能到。 按西亚的打法,今天两军肯定不会开战的。 你要换成萨拉丁,他还得单人单骑,跑到前面,和明军统帅聊会天,谈谈心,再约好什么时候打。 当然了,盛庸会不会直接一枪捅死萨拉丁,就不知道了。 沙哈鲁也骂骂咧咧,实在没想到明军永远不按套路来。 但他也没有犹豫,立刻下令前锋和中军后撤,先让出河前地方,让明军过河。 哈里诺大声反驳,请求等明军渡河而击。 沙哈鲁摇头,示意自己后军没到,需要集合更多的兵马。 随着他调转马头,轰隆隆的骑兵狂涌往南,沙哈鲁大军纷纷往南退,向西南方集合待命。 他们在撤退,让出空间,对面明军号角声不停,大量的明军在集合。 步兵们骑着马到了河边,然后纷纷下马,把马留在对岸,然后开始沿桥过河。 明军来了四万骑兵,三万步兵。 第一波全是步兵,约两万,没推一辆车,其中八千燧发枪手,一万两千长枪兵,所有长枪兵还带着弓箭,大盾,武装到了牙齿。 哗察,哗察,明军过河时军容形整,气势逼人,后面观看的盛庸真怕他们把桥给震断了。 (本章完) 第534章 钢铁长城 现场只有两座桥可以过河,明军并没有搭建任何桥梁,这意味着一旦大败,都来不及撤回对岸。 明军过河井然有序,先过河的立刻背河整队,沙哈鲁远远的看着明军,发现明军长枪兵先到,然后卡察,把一面长方形大盾平放到地面,长枪架在盾上,不知道是不是有卡口,盾和长枪都能不动。 然后就见明军从背上拿下弓箭,一手准备箭支,安静的站在原地。 这意味着,沙哈鲁的骑兵冲上去,先要被他们弓箭射几波。 沙哈鲁从来没见过中亚和西亚有同时带着长枪、大牌和弓箭的兵种,相当震惊。 哈里诺这时再次道:“义父,明军打仗不讲章法,当半渡而击。” 沙哈鲁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回应。 他这时提起马,一边跑一边看,沿着明军越来越宽的阵形,同时不停看向自己身后东南向。 东南向不时会有哨骑来到兀鲁伯那边,通常都是在向兀鲁伯汇报,后军有多少人到了。 而沙哈鲁一直在明军前线小跑着,就见明军正面第一排开始,随着过河的人越来越多,慢慢变宽。 一百,两百,三百,四百,五百。 没一会就形成了五百人左右的长长蛇字形。 沙哈鲁数的清楚,明军正面一排约五百人左右。 等到凑够了五百人,所有明军同时背弓,提起长枪和大盾,往前开始移动几步,整个动作几乎一模一样,一个节奏,场面相当震撼。 沙哈鲁少年时随着父亲东征西讨,从中亚打到西亚,从西亚打到欧洲,从没见过如此训练有素的兵马,比起数年前他东征时遇到明军,似乎更加精锐。 沙哈鲁脸色越看越阴沉,心中更加的后悔当年东征之事。 此时明军往前移了几步,后面陆续过河整队,等又凑到五百人一列时,两列同时往前移。 仅仅两刻钟不到,明军已经凑了有十列,约五千人已经过河,并往前推了很远,后面留下足够的空间。 明军过河后都站在原地,现在天气适宜,不热不冷,整个军阵纹丝不动,有如钢铁铸就。 沙哈鲁回头看看自己的兵马,战马和人都在晃来晃去,还有人从马上跳下,蹲在地上,场面简直没法比。 “驾。”哈里诺再次拍马过来:“义父,打吧,明军太精锐,不能等他们全部过河。” 沙哈鲁脸色不好看,还是没有说话。 “输了要亡国的。”哈里诺大叫:“为了所谓的荣耀值得吗?请义父三思。” 沙哈鲁仍然没说话。 哈里诺又道:“当年我们东征,明军半夜偷袭,杀死杀伤我族人部落数十万,明人打仗从不讲武德,还将炸药绑在我族人身上,义父——” 他都像发狂似的大叫,表情相当狰狞。 沙哈鲁看着他几乎变形的脸,终于心动。 当然,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的,是明军实在太过精锐。 “真主会原谅我的决定。”他心里默默说了声,然后厉声道:“打。” “哇吼。”哈里诺大喜,疯狂掉转马头,对着身后的兵马大呼。 很快,呜,沙哈鲁大军的号角也吹了起来,人们纷纷跃上马背,拿起兵器。 他们原本就在整合兵马,所以第一波一万精骑片刻之后就整队好了。 这波人从西波斯而来,马匹比较高大,手上拿着弯弯的弯刀,脸上蒙上黑巾,看起来也挺有气势。 沙哈鲁跃马在阵前,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明贼杀死我们的子民,掠夺我们的财富,玩弄我们的女人。” “明贼无耻下作,打仗不讲武德。” “真主在上,这股明贼,必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兄弟们,请拿起你们的长刀,挥向我们的敌人——” “哇吼”现场狂吼,声音不绝,无数弯刀在空中挥动。 铮,沙哈鲁拔刀,往前一指狂吼:“杀-明-贼。” “杀。”上万精锐狂呼而跃,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动大地。 这个时代中西亚最简单直接的战术开始,上万精锐正面狂冲。 此时明军刚刚过河五六千人,只有十几排,最远的距离河边约五十步。 看到沙哈鲁的精锐冲上,所有人拿起箭和弓。 一批军官模样的走出队列。 “准备,上箭。” 军官们在叫,兵士机械般的动作着,当所有箭平放到弓上时,弓还对着地面。 有军官回头看向自己后方。 后方还有人在过河,但过河的人都在弯腰小跑。 如果沙哈鲁此时能看到明军阵后的对岸情况,肯定要震惊失色。 在五百明军的身后,一门门火炮被推到对岸的岸边,紧贴着明军后背。 有些火炮还没推到位,但明军正在推,大概已经有两排到了指定位置,每排约八十门。 看到沙哈鲁兵马冲锋,炮兵们正在有条不紊的装弹,上膛。 前面铁骑滚滚,很快进入到五百步内。 这时沙哈鲁的骑兵开始慢慢提速。 前面明军还是没动,看着他们。 四百步。 三百步。 两百步。 明军步营军官不停看后面,火炮上来的有点晚,主要前面全是步营和马。 按说早该在敌骑五百步外开炮。 一百五十步。 “拉弓-——”军官大叫。 哗,所有明军四十五度举弓,拉弓。 这时明军大概有十二排,约六千人过岸,很多人匆匆到达位置,立刻拉弓。 一百步。 “放。”军官大叫。 缝,一声奇怪的响声,铺天盖地的六千多支箭飞了出去。 明军的箭肯定射不到一百步。 但沙哈鲁的精骑已经全面提速,明军的箭飞到半空,他们已经进入八十步。 接着嗖嗖嗖,像雨点似的落到他们马群中。 “啊”现场惨叫连连,成片成片的跌倒。 “前排蹲下。”明军再叫。 哗啦,前面三排纷纷蹲下,所有人的大盾竖在身前,身体微侧身用肩膀和横过来的左手小臂,加腿一起顶着。 明军每人着甲,左肩膀拥有重甲,内塞软棉为缓冲,左手臂亦有重甲,低头之后,帽盔正好与盾牌上方平齐,只余眼睛看着前面。 所有长枪呈四十五度往前。 前面三排长枪,通体精钢打造,前面三排明军,个个一米七五以上,体格健硕,力大勇猛,前面三排的大牌,都比后面的要高出二十公分,正面包裹铁皮。 这是明军的钢铁城墙。 明军西征总共六万步兵,只有三千这样的精锐。 挑选个高力猛之人,身上铁甲比其他明军重十五斤,盾牌高二十公分重五斤,长枪全是精钢打造。 这些人就是坦克,摆在前面组成钢铁城墙。 (本章完) 第535章 下场肯定很惨 这三排只射了一轮箭,立刻蹲下准备,他们的长枪还能嵌在盾牌上,前面密密麻麻,像刺猬一般。 而他们身后的步营依然在用弓箭。 “射。”随着军官们大声挥叫。 崩,崩,崩,空中崩声不断,明军进入自由射击状态,箭如雨飞,所有人尽快的能射几轮射几轮。 特别是对着冲前面的射,尽量消弱第一波冲来的骑兵力量。 前面被射杀的越多,骑兵冲击明军大阵的力量就越弱。 前方沙哈鲁兵马不时的载倒,战马,骑兵死伤遍地,从进入八十步内开始,沿路全是倒下的骑兵和战马,但他们依然如故,很多人嘴里叫着什么前冲。 他们冲锋越来越快,转眼之间就进入明军二十步内。 “嚅”战马纷纷高鸣,有些战马看到前面成排的长枪都有点慌的。 但在骑士娴熟的技艺下,大部份战马几乎没有犹豫。 还有部份骑兵直接弯腰,伸手捂着战马的眼睛。 下一瞬间,轰隆隆,成群的骑兵轰然撞上明军的大盾。 之前在远处他们还不觉的,到了近处之后发现明军的大盾真是又大又高。 前面三排明军大盾全部有一米四十高,标准的长方形,竖到地上之后,就像一道低矮的城墙。 大盾上面密密麻麻的钢枪。 扑哧扑哧,战马悲鸣,骑兵惨叫,无数战马倒在当场,也有少量骑士勒起战马,意图跨过长枪阵,往明军内部跃。 明军这大盾都是经过试验的,高达一米四,正常的高大种马,在高速奔跑中可以跃过去,如果是慢跑,则比较难跃过去,大明周边的蒙古族等各族马,都比较矮小,几乎很难跃过去。 中亚和西亚的马都是比较高大,原本很容易跃过去。 但明军在上面加了钢枪,钢枪向上呈四十五度之后,盾的前面拦截高度达到一米七往上。 这就是很难跨过去的高度。 现场大部份战马都直接撞在钢枪或大盾上。 也有少量冲崩了钢枪,和盾牌冲进明军阵中。 现场一片混乱,第一排好多盾牌被撞倒,长枪被撞飞,第二排有少量被撞倒,第三排几乎纹丝不动。 明军防护做的很好,前面三排全是重甲步兵,受到撞伤的只是少数,大部份立刻站起来:“杀。” 嗖嗖嗖,一柄柄短斧飞出去,再举起长枪,往前捅。 对抗精骑冲锋,只要堵住他们冲锋的路线就好。 沙哈鲁一万精锐冲上去,被明军箭雨杀伤大量,最后冲到三排重装步兵前被完全挡住,此时后面再有十万骑兵都没有没用。 骑兵如果不能冲散步兵,后面越多越是堵自己。 “崩崩崩”三列重装步兵后面的明军继续抛射,箭雨不停。 有些人都不用抛射,对着前面几步外的骑兵迎面怒射。 战场后方,轰隆隆的铁骑声再次响起,沙哈鲁那边第二波精骑已经跟在第一波后面往前冲。 但刚刚进入五百步内。 轰,一声炮响,明军的炮终于响了。 轰,轰,轰,接着炮声连绵不绝,每过二十息左右就响起一炮,炮弹一颗颗飞进骑兵阵中。 “杀”现场喊杀声震天,骑兵被明军重装步兵堵住,后面的上不来,前面的不停的倒下。 满地都是战马和战士的尸体。 明军打仗很有章法,一旦看到某处重装步兵死伤惨重,立刻最近一排的步兵,扔掉弓箭,拿起长枪冲上去补位,后面的弓箭顺位弥补。 前面永远都是三排顶在最前。 此时对方骑兵已经冲不起来,前排都坠马,后排被自己的人和马堵住,速度完全没有,根本拿重装骑兵没办法。 如果换成后金和蒙古人,对着明军前排一番骑射,效果还是有点的。 但沙哈鲁第一波冲来的都是弯刀骑兵,根本无箭。 双方步骑僵持,而明军箭雨不停,沙哈鲁那边死伤惨重,后排死的比前排还快。 “弓箭手蹲下。”突然明军身后有军官陆续大叫。 十几排弓箭手纷纷蹲下。 哗啦,长长的一大排,数百燧发枪手,高高举起。 砰砰砰,随着枪声大作,前面骑在马上的骑兵纷纷倒地。 接着这队燧发枪手收枪往后退,后排交错而上另一排。 “准备。” “瞄准。” “打。” 砰砰砰,第二轮再打。 明军已经过来三轮燧发枪,连打三轮之后,明军阵前十几步内,几乎只见马看不到人。 所有骑在马的骑兵几乎被一扫而空,有聪明的骑士及时趴在马背上,没显的那么高,勉强躲过一劫,但等他抬头,身前身后,十几步内几乎没有同伴。 此时明军阵前因为死伤的战马和人太多,早就堵住通道,沙哈鲁的骑兵已经冲不上来,也不愿意冲上来。 才打了半个时辰不到,沙哈鲁前锋就受到重创,明军三位一体的打击和战术,几乎是他们的克星。 这次明军虽然没带武钢车,但用重装步兵顶在前面,他们第一波没有冲破明军步阵,几乎就等于战败了。 如果第一波够猛,能冲破明军步阵,还能再打一打。 后面再冲上去就是送人头,明军远处用火炮,接近就弓箭,再近用燧发枪和长枪步阵。 沙哈鲁第一波动了两批次,前后三万精骑,开始非常密集,越冲越疏,死伤遍地,冲了明军五百人一列的横阵,半个时辰没冲进去,后面死伤太多,已经影响他们自己兵马往前的速度。 此时骑兵没了速度,再冲就是送人头。 “当当当当”就在这时沙哈鲁那边响起鸣金声,原本就不想再冲的骑兵们如蒙大赫,纷纷扭头就跑。 沙哈鲁看着残兵败将逃回来,脸色越发的难看。 明军过河不到一万,他们十几万在西岸,原本想半渡而击,结果死伤惨重。 骑兵像潮水般的退去,沙哈鲁没有犹豫,当即下令:“撤。” 立刻带着所有兵马退向贾拉拉巴德。 就在他们后撤时,明军已经越过盾墙,手持长枪,看到地上没有死的蒙巾骑士,扑哧,就是一枪捅下去。 “啊”现场惨叫连连,到处都是哀嚎。 沙哈鲁和几个儿子看的又惊又怕,明军如此残忍,一旦战败,他们的下场,肯定更惨。 (本章完) 第536章 这不是打仗 沙哈鲁的大军缓缓往贾拉拉巴德退去,明军则趁势大举过河,而前方明军相当凶残,几乎不留活口,战场上所有的伤者,被一一杀死。 沙哈鲁各部都在看着明军的所为所作,这下起到了极为震撼的效果。 因为这会中亚和西亚这边没这么残忍,大伙分出胜负后,投降的一方,要么成为附庸军,要么成为奴隶,而明军几乎重现当年蒙元的凶狠,在战场上不留活口。 等他们大军退进贾拉拉巴德城后,很多军将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帖木儿帝国可不是像明汉那般一个血统,他们国内都是当年沙哈鲁祖父和父亲两代人,逐一征服各地凝聚起来的,其核心是蒙古和突厥化蒙古人,然后有喀喇契丹人、阿富汉人,河中人,波斯人,甚至还有康里人、土库曼人。 在经历了当年东征大明的惨败后,已经有很多地方分离崩散,如今再次看到明军的凶残,很多人开始害怕。 此时明军还在过河,一旦全军过河,必然要对他们发动进攻。 几个河中人和阿富汉人的军将终于带头来到沙哈鲁这边,请求撤退,退往撒马而罕。 沙哈鲁大怒:“要是明军继续往撒马尔罕进逼呢?” 众人无语,沙哈鲁又道:“现在我们几十万大军抱团,尚能一战,如果分开,明军就能各自击破,你们谁能单独抵挡明军?” 众人再次沉默。 沙哈鲁见状,便大声道:“把明军拉出来,等明军全军过河,将他们拉出来打,咱们四面合攻。” 有人道,明军可能背靠喀布尔河,不给咱们包围明军的机会。 还有人道,当年咱们在明国就这么打,明军以马车围圈,牢不可破。 沙哈鲁道,当年是当年,当年是远征,这次我们有了准备,别以为我们没有炮。 原来沙哈鲁也从喀布尔等地带着了火炮。 但他们的火炮五花八门,基本都是明初那种老式样的火炮,甚至还有元蒙时期的回回炮。 可以沙哈鲁看来,这已经够用,今天大战,他隐藏各种炮没出,等明天决定,要出其不意,大破明军。 众人听到自己也有炮,终于有点信心。 接着沙哈鲁四下分派任务,准备与明军的决战。 他主想看看明军会不会拉出来,还是一直背靠喀布尔河。 但明军刚刚大胜,胆子比较大。 当天明军全军过河,没再进攻,而是在河边扎营,当晚双军无事,等第二天一大早,明军那边早早吹响起集结号,接着七万明军,推着五千辆车,三百门炮开始往西移动。 沙哈鲁大喜,知道明军目中无人,这是个机会。 他先按兵不动,等明军靠近贾拉拉巴德。 到午时,明军主力远离喀布尔河十里外,接近贾拉拉巴德二十里内。 沙哈鲁得到消息,立刻点起兵马,再次出城,两军在贾拉拉巴德十五里外相遇。 沙哈鲁这次掐着时间走,正好走到布尼平原中间,这边最宽处有七八里,同一条线上可以摆放数万兵马,非常适合兵多的一方。 看到明军前锋进入平原,他二话不说,一挥手,长子兀鲁伯亲率十万骑兵排成长长几行纵队,准备正面冲击明军。 沙哈鲁的大军一边慢跑,一路整队,他们十万密集的在一起,要慢慢变成每列五千骑,共二十列的骑兵队列。 除了正面能拉出几里战线外,还能减少纵队密集度,这样就不可能再出现自己骑兵倒地后,堵住后面骑兵的事。 今天这个战场比昨天好太多了,战场相当之宽,适合兵马多的一方。 明军的火炮在这种宽大的战场上,杀伤力也将大大降低。 “呜”随着洪亮的号角声,沙哈鲁左翼右翼纷纷有两股精骑冲出,掠向明军两翼。 现场声势相当之大,沙哈鲁经过昨天的集合准备,三十万大军已经到齐,铺满在巨大的整个战场上。 相比之下,明军七万兵马加上十余万的马和五千辆车,加起来还是显的比较渺小。 沙哈鲁一进攻,盛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摆明了想利用地形的优势,将战场扩大。 但盛庸没必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你每列有五千骑兵,按一骑占地四五米宽算,差不多战场有两三里宽。 明军要是被其牵着鼻子,也跟着摆同样的战场。 两三里只能站几列就没了。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才是盛庸最擅长的。 他站在阵中,沉着的下命令,一道道命令飞快的下去。 于此时同时,他带着瞿能等,来到一个高处。 这边地形较高,步营的火炮都在附近,还有几辆大车被推到这里,大车上堆着东西,看起来更高。 盛庸和瞿能相互扶了把,一起站到大车上,顿时变的居高临下。 接着两人拿出望远镜。 没错,瞿能这次从京师已经带过来几百副望远镜。 盛庸打开望远镜看着对面在慢慢摆阵。 片刻后就道:“不管他们,咱们还是步兵在前,每列五百人——” 盛庸的命令很快下到各部。 他手上有八千燧发枪手,五百一排,可列十六排。 正面(西)四排,北部四排,南部四排,腹背(东部)四排。 所有燧发枪前面都是大车,五千大车和以前一样围成一圈。 燧枪手在车后三十步,枪手后面是弓箭手(长枪兵),最中间是炮兵。 骑兵统统下马,手持弓箭,在步弓身后。 七万大军在五千辆车中间,这次兵马众多,所以车和车之间都有空隙,要不然放不到这么多人。 明军这阵势一摆出来,沙哈鲁就要吐血了。 明人打仗没有武德啊。 他的骑兵排出两三里,原本以为明军也要列阵相迎。 不料明军每面用一千多辆车拉起来,然后明军都在车后面。 一千多辆车拉起来大概有五六里长,比他们骑兵还要长。 关键是前面全是车,车后面才是人。 一路冲过去,先被炮击,再被弓箭射。 好不容易顶着伤亡,十几万骑兵浩浩荡荡冲到大车前时,骑兵纷纷减速,然后下马,去推大车。 有人直接跳上大车,翻车过去。 “砰砰砰”明军燧发枪响了起来。 沙哈鲁大军到处倒地,后面络绎不绝的爬过去,也有推开大车形成缺口的。 但这时无论你骑兵有三里长,还是两里长,这会推开缺口只有几步,甚至十几步。 大量的骑兵要从这缺口处进去。 战场上相当混乱,沙哈鲁的人到处在推车,然后发现有些车下面还有明军用铁棍钉到地上,相当费力。 而明军燧发枪响个不停,弓箭射的不停。 这不是打仗,这是屠杀啊,沙哈鲁才看了一会,就感觉要吐血。 (本章完) 第537章 无解的明军 从沙哈鲁的骑兵冲锋开始,前半个时辰几乎就是一边被动挨打,一边移动明军的大车。 沙哈鲁兵马太多,不把大车移出巨大的缺口,他像洪水一样的骑兵根本冲不过去。 关键明军大车很沉,里面还放着各种东西,有衣甲,粮食,兵器,甚至还有炮弹。 在他们下马移动大车的同时,明军的火炮,燧发枪和弓箭就没有停过。 没有什么军队能在这三样武器连环打击下还能顶的住。 整个场面如同屠杀,不停有人骑兵下马,推车,然后倒地,还有人下马,越过大车,冲向明军,还是倒地。 明军五千辆大车围起五六里长,迫使他们外围全是密密麻麻的骑兵当步兵在用。 沙哈鲁的人要么在搬车,要么在爬车。 他长子兀鲁伯看到情况不对劲,立刻改变命令,让骑兵冲上去不要管车,直接爬过去,当步兵用。 如果去搬车就等于当活靶子。 只有速度冲上去,和明军肉搏才能为后面争取时间。 于是场面顿变,很多骑兵冲到大车外,直接跳下马,然后往车上爬,大股的精骑当成步兵用。 等这些人从翻过大车后,面对的是排列整齐的燧发枪手。 这个时代的燧发枪打骑兵有点困难,打步兵简直就是收割。 明军燧发枪手距离大车三十步左右,明明看起来挺短的距离,但这三十步就像是鸿沟,无论沙哈鲁的兵马如何冲锋就是上不去。 而且如果仅仅只有燧发枪手也好打,关键明军弓箭如雨,另六万多人,无论步骑,人手一张弓。 明军这配制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步骑都能射,弓箭比对方还多很多。 半个时辰左右,站远处的沙哈鲁惊恐的看着明军大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高出来的是什么? 都是沙哈鲁阵亡的将士。 所有意图爬过去的人,不停的倒在车前车后。 明军阵前形成一道越来越高的高墙。 到最后双方都已经看不到对方,明军在那边只需等着。 看见有人爬到山顶,砰,抬头就是一枪或一箭。 可这时沙哈鲁觉的还有希望能胜,因为他的各种炮都已经悄悄来到明军阵前。 但无论回回炮也好,他们的火炮也好,射程远远不如明军,所以他正下令把这些炮往前推。 他进攻了近半个时辰,用巨大的伤亡,想换取明军火炮。 这段时间明军火炮打的越来越稀,明显都已经用到极致。 “上炮,上炮。”沙哈鲁咬牙,下令加速上炮,他估计明军的炮已经不行了,因为打了太久。 可等他的炮刚刚推进五百步内。 轰,轰,轰,明军炮声大响,突然火炮打的更猛,大量的炮弹射向他们的炮群里。 原来盛庸早就用望远镜看到沙哈鲁有炮,但沙哈鲁一直没上炮,盛庸这边也收着打,很多炮藏起来不用,就是等沙哈鲁的炮上来。 如果这仗没有望远镜,没有先看到沙哈鲁也有炮,等沙哈鲁的炮上来,明军的炮差不多真用不了多少。 到时七万明军挤在五千辆大车的包围下,密密麻麻,被沙哈鲁的炮一轰,估计也要崩的。 明军与沙哈鲁的这次决战,大明的望远镜第一次起到决定性作用,同时也提醒了盛庸,不能轻敌,以后打仗,火炮不能上来就死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明军现在对阵,遇到对方兵少,直接用骑兵横扫,遇到兵多,就聚集大量兵马,以守为攻,火炮、弓箭,燧发枪,三位一体,从远打到近,基本没有什么军队在这样的打击下,还能冲到明军身前和明军肉搏的。 因为沙哈鲁全是骑兵,盛庸在前面又排了一道车墙,车墙可以大大降低骑兵速度和冲击力,如果沙哈鲁用的是步兵,盛庸连大车都不会用。 所以盛庸和明军此时的战法,绝对是天下无敌,也是无解的,就算巅峰期的蒙古和后金兵过来,也只能跪。 当然,蒙古的骑射或许能给明军造成一点伤害,但也仅限于此。 此时巨大的战场上,几乎看不到冲锋的骑兵,沙哈鲁都没有下令停止攻击,但随着他们的炮被明军重创,四周各部纷纷畏缩不前。 仗打到这个地步,他们还没能冲进明军阵中,就已经遭受了这么惨重的伤亡,沙哈鲁就知道输了。 这时养子哈里诺浑身是血的冲了过来:“明军枪炮有限,不能用的太长,弓箭射多了也会累,求父亲下令击鼓,全军再上,最后的机会——”他嘶声大叫,满脸不甘。 哈里诺刚刚很勇猛,亲自带着心腹部下五千人冲南侧,结果刚进五百步内被炮轰,冲到一百步内被箭射,到了大车前时,五千人只余下四千出头不到。 他直接下令所有人弃马,从大车上爬过去。 当时这段路简直可以称为地狱,上去一个被燧发枪打一个,上去一排被打一排。 好不容易拼着死伤爬过大车,就余下三千多人。 倒下的族人部下把大车四周堆满,抬高了十几公分。 哈里诺当时身先士卒,带着心腹部下往前冲,连中数箭和两铳,还好没打在要害,加上他甲厚,活了下来。 但他部下几乎在冲阵中伤亡殆尽。 明军离他们约三十步,但燧发枪和弓箭迎头一波猛打,他的部下立刻崩了,当即又掉头跑。 跑回来还得爬车,明军在后面慢慢打,很多明军都不用燧发枪,直接用箭射。 这时哈里诺发现,很多明军的铳管都在发红,冒烟,有明军都扔掉燧发枪,拿起了弓箭。 而明军的弓箭手们是一排一排的,前面三排射几轮就往后,后面三排往前接着射,再后三排又往上接,轮流交替。 他幸运的跑回来,提醒沙哈鲁,明军的铳不行了,弓箭手也在轮休。 所以要对付盛庸和明军此时的战术,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不计死伤的人海战。 如果沙哈鲁还有百万大军,并且在不会被打崩的情况下,轮流往前冲,明军的燧发枪和弓箭、火炮很快会失去作用,然后双方进入肉搏。 可沙哈鲁根本没这样的机会,几乎在哈里诺和他控诉明军不行的时候。 “哇吼”突然西侧传来明军的欢呼声。 接着沙哈鲁和哈里诺同时扭头,只见西侧沙哈鲁兵马纷纷头狂奔,很多人连马都不要,就这么往回跑。 实在是顶不住这样的伤亡,不知是谁带头先跑,接着这崩溃开始漫延到整个战场,南,东,北,在沙哈鲁和哈里诺惊恐的眼神下,四面八方都开始溃散。 (本章完) 第538章 无条件投降 “败了,走,去撒马尔罕。”沙哈鲁长叹,摇头,狠狠一甩马鞭。 “父亲。”哈里诺跪下,几乎拉住沙哈鲁的马绳,痛哭道:“再让他们冲一波,明军顶不住的。” 哈里诺看向沙哈鲁身后。 沙哈鲁身后还有他最精锐的突厥骑兵,这些骑兵约有三万,是沙哈鲁心腹和精锐,个个骑射精绝,也是他横扫中西亚的根本。 原本这股精锐他有五万,但在几年前东征损了一半,逃回来后又补了些,现在只有三万。 这是他的家底,是他的根,怎么可能断送在这里。 要说沙哈鲁还是比帖木儿差了点,这会他要能相信哈里诺的话,明军的炮和燧发枪都不行了,弓箭手也累了,让这三万精于骑射的冲上去,和明军对射拼消耗,还是有机会给明军造成一些伤亡。 但沙哈鲁不想全拼了,他瞪着哈里诺,突然厉声道:“要不是你当年力劝我东征,怎么会引来明军的报复,走。” 叭,他狠狠一鞭抽在哈里诺的手上。 “啊”哈里诺吃痛松开,不可思议看着义父。 “驾。”沙哈鲁也不管他,一边调转马头一边向身边下令:“收拢所有人马,往北撤,去撒马尔罕,走马拉根山。” 一道道命令传向战场四周,而战场四周都是逃亡的人群。 “呜”看到他们惨败,明军的号角声响起了,骑兵纷纷上马,往大车的缺口处而去。 但车墙前全是人和马的尸体,明军想出来追击也比较费力。 当天双方大战,半天不到就分出胜负,但明军因为车墙也影响到自己的追击,没能最好的扩大战果。 沙哈鲁约三十万骑兵冲了一个时辰不到,死伤近五万,然后带着大军主力往撒马尔罕就逃。 沙哈鲁兵马撤退时,各部各地完全不统一,除了主力跟着沙哈鲁,还有人往喀布尔和西波斯逃。 也有人先脱离战场,然后派人试图联系明军,向明军投降,看看能不能留下来。 沙哈鲁最终带回撒马尔罕的兵马,不到十八万,一战打掉了他近一半兵力。 —— 盛庸表情兴奋的看着战场上崩溃逃散的敌人,通常像这样规模的战斗,最少一天,甚至几天才能分出胜负。 因为为冷兵器杀伤力不够,并且在正面肉搏的人数比较少,需要一波波消耗,将对方主力击溃之后,才可能最终获得胜利。 但随着明军装备提升,远距离可以给敌军重创,即便不在正面,也可以给后方敌人造成伤害,加快了胜利的速度。 刚才盛庸用望远镜看向四面八方,整个过程看的清清楚楚,沙哈鲁骑兵刚刚冲锋时,声势比较吓人,兵马众多,特别正面(西面)十万骑兵同时冲击,在数里的战场上,像狂潮一样惊天动地。 但明军摆满了大车,有效降低了他们的冲击力量和速度,还有杀伤力。 接着火炮,弓箭一顿招呼,最少四五千的骑兵还没靠近明军大车,就永远的倒在路上。 二十分之一的战损比看起来不高,但没遇到敌军就受到这样惨重的损失,对士气影响是非常大的。 接着敌军爬大车,推大车,在这个过程中又遭到明军燧发枪加弓箭的连环打击,明军火炮还继续往后。 可以说,几乎在前面两刻钟内,敌军都处于被打状态,冷兵器下的军队,没有什么兵马在被打了两刻钟还能不败的。 两刻钟后,随着部份明军大车被移开,也有敌军越过大车,这才开始与明军正面接触。 此时明军也因为燧发枪需要休息,轮换了很多长枪兵往前,有部份地方敌军一度冲上来与明军肉搏,但在大车的作用下,在前面死伤的铺垫下,敌军精骑完全冲不起速度,甚至要下马才能进车阵。 骑兵没有速度,也没有蒙元那样的骑射,就完全拿步兵大阵没有办法。 更何况明军后排箭雨不停,即便是蒙元来了,也只能拼消耗和拼纪律。 这战的对手若是强大的统一王朝,或许还能再打片刻,但帖木儿帝国,包括现在中亚西亚的王国,通常都是由一个强大的势力征服四周之后,依附一些较弱小的势力而成。 简单说,帖木儿帝国是七拼八凑才成的联军,这种军队只要主力一败,或进攻不利,立刻就有人撤退或逃跑,直接影响到了战局的胜负。 盛庸和瞿能原本以为还要再打一会,因为他们的燧发枪手都准备换下,前排全部换成长枪兵顶上。 不料突然就胜了。 胜利来的有点简单,盛庸脸上笑开了花。 此时明军正在移开大车,准备追击,还有部份明军燧发枪正往大阵中间去。 大阵中间明军留了大量的战马,还有两百辆大车。 这些明军都是燧发枪手,纷纷回到大车边上,那些大车都打开着,里面放满了崭新的燧发枪。 他们趁着这机会,都在换新枪。 受制于现在的工艺,明军燧发枪管已经用精钢打造,但连射三十枪后基本没啥用了,刚才的一波正面战,最少有五六百明军枪管被打废。 明军有八千枪手,如果每人打三十枪就是打了二十四万枪。 所以并不是所有明军都打了三十枪,有些敌军攻的比较猛的,攻的比较近的,明军没得到有效的休息,就会打多。 那大车边换枪的军将就在笑骂:“特娘的,你们怎么打的,枪都打废了?不知道轮休?” “咱们守西路,第二波上来的是波斯人,波斯人疯了,不要命似的-——”明军枪手惊叫道。 通常情况下,敌军攻的不是很近,明军燧发枪手会轮休,枪管打热了,就让长枪兵上。 但如果敌人冲的太猛,实在没办法,就要用轮射,帮长枪兵压制敌军。 这会明军各部有条不紊,准备追击的骑兵从车阵中寻路出去,换枪的换枪,步兵上去清理伤员,也有步兵拉回大车。 盛庸正在与瞿能看地图,突然有人来报,当地阿富汉人领袖扎布尔派人传信,愿意投降明军,举喀布尔城认明军为宗主国。 当然,他们也是有条件的,希望明军承诺不杀俘虏,保持他们的军队独立。 这就是和投靠沙哈鲁一样,还是在附近自立,但明朝要打仗,他们愿意出兵帮忙。 盛庸立刻道:“你通知他们,无条件投降,喀布尔城,我们的大炮可以自取。” “只要投降,保证他们性命安全,如果还敢顽抗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明军的消息很快传回扎布尔这边,扎布尔身边聚集当地阿富汉人好多部族头领,这些人都喜欢脸上蒙着黑巾,他们相互商讨了下,有人不愿意无条件投降,决定往西波斯退,投靠马穆鲁克王朝,或白羊王朝。 扎布尔年纪有点大,他老家就是喀布尔的,被沙哈鲁征服才依靠,他想了想后,便道:“我年纪大了,不想远离,我想投降明军。” 众人无奈,最后约三万多阿富汉人,分成两部,大部份往西,一部约七八千人投降大明。 四月中旬,明军进入喀布尔城,这座被帖木儿和沙哈鲁父亲经营多年的帝国首都,此是中亚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彻底纳入大明势力范围。 第539章 悄无声息的北伐 明军进入喀布尔城后,并没有继续往西追击或往北逼向撒马尔罕。 朱高煦给盛庸和瞿能的时间很长,不急于攻下整个帖木儿帝国的地盘,当年蒙元就打的很快,但蒙元如果不能据守,他们一走,就会被反复夺回。 朱高煦要求攻占一片,巩固一片,牢牢守住,彻底汉化。 此战之后,明军得到降军两万左右,基本都是当地阿富汉人,有少量突厥人和河中人。 盛庸进城之后,先控制全城,整顿降军,收缴所有降军兵器,因为明军不需要附庸军,只需要劳力。 五月,明军宣布成立阿汉省,由扎布尔为总督,总兵官为瞿能,巡抚为随行过来的汉官周国文(由大明兰州知州先调任)。 六月,明军占据喀布尔以东所有重镇,明军势力已经与南部德里苏丹国(印渡)正式接壤。 但德里苏丹国知道明军的厉害,当然不敢招惹,此时德里苏丹国内也是有无数小势力结盟而成,国内经历了数个王朝更替,目前是第四个王朝,于1414年上位的,赛义德王朝,创建者为原旁遮普总督黑兹尔汗。 德里苏丹国国内到处都是地方势力,有无数总督,黑兹尔汗在1414年因为崛起,得到各地总督认可,成立赛义德王朝。 黑兹尔汗当年是被帖木儿任命的地方总督,依附于帖木儿帝国,帖木儿决定东征明朝时,他也派兵参与,后来帖木儿病死,东征之事作罢,黑兹尔汗回来经营自己的地盘。 等沙哈鲁几年前东征时,黑兹尔汗正忙于国内争抢地盘,没有亲自去,派了五千兵马和两万民夫跟随相助,结果大败而回。 沙哈鲁回来后,黑兹尔汗就不把他当一回事了,基本脱离了帖木儿帝国。 等于明军几年后西征,黑兹尔汗已经成为赛义德王朝苏丹,地位能和沙哈鲁平起平坐,他定都于德里,距离明军占据的伊斯堡也就一千多里,相当之近。 得知明军击退沙哈鲁,黑兹尔汗第一时间派使者表示臣服,愿进贡大明。 盛庸这会也没空理他,按皇帝的略略,让其每年进贡各种工匠一千人,美女一千人,白银一千两,黄金一百两。 进贡的银对黑兹尔汗来说是小意思,盛庸就是要他们的工匠,美女都是顺带的。 黑兹尔汗没办法,只能一口答应。 他不答应都没办法,此时他情况很危险,北部是明军,并占据了从喀布尔到伊斯堡以东所有地盘。 西面原是沙哈鲁地盘,但沙哈鲁已经逃往北部撒马尔罕,现在属于自立,但明军一去,肯定是明军的。 南面明军水师自马六甲出发,与东面明军步营,与正在攻打孟加拉王国,这个战役从当年孟加拉王国参与沙哈鲁东征到现在,已经打了几年。 明军每年派两万步营,一万水师,从两个方向攻打孟加拉王国,用连续的消耗战,不停消耗孟加拉王国。 双方打了五年,孟加拉王国国力被严重消耗,东边国土大量丢失,已经不止一次向黑兹尔汗求助。 明军每年轮换兵马过来打,打完占据地盘后,就往这边移民,一点点吞食孟加拉国。 目前孟加拉王国能控制的领土,已经不到十分之一。 用不了一年,就可能被明军灭国。 到时黑兹尔汗四面八方全是明军势力,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妙。 盛庸先稳住黑兹尔汗,然后于七月下令,境内所有族人,无论是什么族,不能戴蒙巾,穿汉服,扎汉饰,学汉语,同时摧毁各地清寺。 这边以前佛学流行,到处都是佛寺,帖木儿征服后,兴建清寺,传播伊兰学,很快成为当时著名的伊兰文化中心。 现在盛庸学帖木儿,凡不从者,杀。 此时帖木儿占据这里才二十多年,还没有后世根深蒂固,反抗者不多,到洪熙十一年末,喀布尔以东基本被杀服了。 当地人皆穿汉服,以汉饰,其波斯以西也好,撒马尔罕也好,就算派细作过来,一看就知,除非也改穿汉服汉饰。 进入到洪熙十二年(1418),约一万户数万汉人,自嘉峪关出发,成片的马车和人群,浩浩荡荡往喀布尔来。 又一批移民经历数千里,往中亚去。 此后约两三年时间,盛庸和瞿能基本在巩固当地统治,任命官员,成立县府,打击反抗,西线到波斯为止,南部与黑兹尔汗保持和平,北部逼迫沙哈鲁,将沙哈鲁压制在撒马尔罕一线。 而在拿下喀布尔后,靠近大明的东察合台汗国已经瑟瑟发抖,马哈麻汗开始考虑往西迁移,因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等大明巩固了喀布尔的统治,必然向他开火。 —— 洪熙十二年(1418)二月,京师应天府知府衙门以东的一座塔楼上。 今天天气晴朗,两个驿员正站在上面,从北方方向有信号通过各塔一路往这边传。 两人一个边看边说,另一个在记。 “绰罗斯·马哈木(瓦剌贵族首领)于去年为乌格齐哈什哈所杀,没多久乌格齐哈什哈又死,额色库汗统合各部,控弦十五万,脱欢求助大明。” 消息很快传到皇城朱高煦处,朱高煦看了下,前面三人都是父子,马哈木和额色库是兄弟,先是老爹杀了儿子,接着老爹又不知怎么死了,然后小儿子额色库成为新汗。 马哈木死后,其子脱欢在原历史上被朱棣封为顺宁王,之后也大明关系一度保持很好,脱欢对仁宣非常恭顺。瓦剌人也能长期在明朝居住,在漠北诸部中唯有瓦剌可以在明朝求得弓刀火铳钢羽等物,故瓦剌是游牧诸部中实力恢复最快的部族,为日后瓦剌实质统一漠北诸部打下基础。 几十年后,脱欢的儿子也先,在得到明朝长期弓刀火铳钢羽等物的支持下,统一漠北,进攻大明,创造了日后闻名天下的土木堡之变。 现在历史已经改变,脱欢再次向大明求助,希望得到大明的支持。 朱高煦也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就是也先的父亲。 但他早就想对瓦剌动手,而且自从继位以来,严控与瓦剌的交易,明朝没有一斤铁,一把刀,一片羽毛流向漠北,就是为了北伐准备。 如今盛庸和瞿能在西征完美胜利,并开始巩固吸收地盘。 横扫漠北,开始提上议程。 而且以现在大明的实力,都不需大张旗鼓大动干戈。 他直接下旨:“传旨平安,何福,顾兴国,以北平、大宁、奴儿干三都司,集兵五万,打击瓦剌。” “以平安为征北主将,何福、顾兴国为左右副将。” “此战,以杀伤和掠夺为主,尽掠瓦剌人口,沿陕甘,移民阿汉省。” “着户部尽力配合移民。” 原本需要劳师动众,极耗国力的北伐,在朱高煦的大明,看起来轻松无比,几乎相当于一场局部小规模的战斗。 他的圣旨下完后,约半个时辰,就已经传到北平都司,一天后到大宁,四天后到奴儿干,效率极快。 此时大明视觉通信塔只造到京师附近,江南和浙江,江西、另有山东和北平,其他地方还在陆续建造中。 平安接到圣旨,立刻来到大宁,数天后顾兴国和何福全部到齐,三人碰头,抽调兵马,此战出动五万精骑,一人双马,只带部份补给,学习蒙古以养养战。 洪熙十二年,大明北伐悄无声息,除了报纸略有报道,这件事情似乎十分平静,微不足道。 (本章完) 第540章 大明当官的捷径 洪熙十二年二月初,李国用来到苏州锦衣卫千户所。 李国用是苏州商人,家里世代经商,原本不走海路,但永乐时讨逆战起,看出朱高煦支持海贸,取消禁海,其父李淳第一时间到福建投靠朱高煦,偷偷帮朱高煦运粮。 当时这件事算是相当大胆,等同于造反,一旦朱高煦败了,李家可能有灭顶之灾,但当时江南和浙江很多商人都这么干,全部支持朱高煦,因为大伙都想着取消禁海。 而且大伙支持朱高煦时,朱高煦已经取得广西、四川、贵州等三地三场大胜,声势正壮。 商人们趋利没错,大伙也是看准了下注,事后朱高煦果然胜了,李家顿时水涨船高,之后朱高煦放下白糖售卖权,沿海各地商人,凡支持过朱高煦的,都得到优先。 洪熙朝这十几年,李家财富连涨数倍,目前在苏州富商中排名前五,是苏州纳商税大户,家中有朝廷下发金牌,世代可以见官不拜。 但父亲李淳也就做到这个地位,李国用今年二十三岁,朱高煦讨逆战时,他才十岁不到,也说不了话,换成现在,他肯定更早的要支持朱高煦。 苏州现在最富的首富是黄家。 黄家当年就是海商,主干海上业务,朱高煦讨逆战之前,黄家不知道怎么就和朱高煦联系上了,反正一直帮朱高煦运货,经常有船沿水路送物资到云南。 朱高煦起兵之时,黄家据说也帮了大忙,还有海船前去相助,所以朱高煦成功之后,黄家立刻受到重用,在朱高煦后来改制盐,矿、糖、红楼、赌档等的事上,黄家先拔头筹,取得苏州府红楼十年经营权,赌档十年经营权,全府一半县盐的销售包括制造权,还拍得苏州府两个矿,到洪熙九年时,黄家还有人去了南洋当了官员,各种好处简直让人看的眼红。 但大伙眼红也没办法,人家在朱高煦是汉王时就投资帮忙了,李国用家和其他商人都慢了半拍,等汉王取得三场大胜才决定投资。 锦上添花肯定不雪中送炭,所以李国用这些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非常不服。 他要早生几年,当年肯定要劝父亲早早支持朱高煦。 洪熙朝商人地位大幅上升,交足商税还能见官不拜,像李国用家交的够多,甚至可以世代不拜。 但李国用还是不满足,他从小跟着父亲跑商,读书不是很好,结果试了几次科举没中,他现在是一门心思想当官。 因为他感觉洪熙朝可能是大明最好的时代,皇帝异常开明,容纳八方。 将来等他儿子孙子上来后,商人还有没有这个地位可就不好说。 所以李国用这两年都在想着怎么当官。 目前大明朝,如果不走科举,还想当官,也是有很多门路。 比如移民,往中亚西亚移民,听说山西有铁产,陕西有马商,都举家带货移民,得么朝廷嘉奖,家中都有子弟当官。 但李国用不想去那么远,也不想举家移民。 还有贡献,对朝廷巨大的贡献,洪熙十年,皇帝朱高煦在锦衣卫设任务馆,各地锦衣卫都能接到任务,任务包括: 发现大明境内各种重大矿产,发现海外各种重要海岛,特产,大明没有种子,动植物,传递海外和其他王朝的情报消息,发明重要的工具,火器,科技等等,只要发现发明的东西得到朝廷认可,要么得到大量金钱,要么一步得到官职。 锦衣卫公会设立没多久,有陕西农户发现朝廷任命的一种叫石油的矿产,在得到朝廷鉴定认可之后,该农户直接一步任命为当地县尉,其子送入当地小学,从小学到大学所有费用全免,由朝廷培养,将来毕业可以世袭其父县尉,甚至如果毕业成绩出色,皇帝亲口答应,可以直接世袭为县令。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皇帝说这个矿以后如果出产石油,用于销售,该农户家族,世代拥有百分之一的股份和分红。 消息传出,震惊大明天下。 去年有人改造了织布机,自唐宋以来的织布机得到进一步提升,效率远超数倍,该妇人年纪大了,但她的儿子还是个大学生,朝廷已经为她儿子预计了官位,大学毕业就可以当官。 从洪熙十年到洪熙十二年,大明任务越来越多,优质的任务通常发布在大明日报,通晓全国。 这些事情都激励着李国用,他想当官,想走捷径。 今天一大早他就来到苏州锦衣卫千户所。 当地锦衣卫占地面积比较大,千户所西侧就是任务馆,李国用来到任务馆门口时,吓了一跳。 好家伙,门口人流如织,到处都是人,有三三两两聚在门口聊天的,还有进出门内的,看起来大部份都是商人,因为衣着比较华丽。 李家在当地有名,很多人也认识他,看到后大伙纷纷打招呼。 “李少爷。” “少东家。” “秦公子。” 李国用一路走过去,一边和人打着招呼,大伙心照不宣,都是想走捷径当官的。 早知当年就该好好读书,李国用心里想着,可再想想当年建文永乐朝,他拿到那些所谓的圣贤书就想睡觉,根本看不进去。 但是他儿子,现在在上小学,他每次翻看儿子的课本,感觉很意思,皇帝还是晚当了几年,早几年当皇帝,我读书也能读进去啊。 李国用想着心事走进任务馆,刚入院子,就看到迎面数十步外有个巨大的大殿。 任务馆大殿,应该是苏州府,或者是大明各府比较大的,有名的建筑。 李国用还往大殿上后,身后传来汪汪汪的叫声,他回头,看到有个人抱着一只没见过的狗,毛发还是金黑色的,长相怪异,看起来有点凶,他知道,这肯定是外域蕃狗。 他和这人同时上了大殿,里面有很多人,还有很多工作人员,都穿着锦衣卫的衣服。 这抱着狗的人上前找了个工作人员道,他这狗算不算? 这人果然从南洋来的,据说这狗买自西洋商人的手上,大明难得见到。 第541章 人类历史领航者 那工作人员笑着指了指不远处:“那边子牌子有呢,有人送过来。” “这叫加纳利犬,来卡斯蒂利亚王国(西班牙)。” “啊呀,有了啊。”那人锤胸顿足,大叫血亏,因为他花了五十贯买来的。 他抱着这小狗到大殿中一个高大的牌匾上看,果然写了加纳利犬,还画了大概的图画,非常相似。 这人垂头丧气时,有工作人员道,你如果不要,也可以卖给我们。 这人问你们出多少? 工作人员道,十贯。 这人一听就是血亏,但转念想想,还是一咬牙,卖给锦衣卫算了。 李国用在大殿里看了会,就有点头晕,现场很多人来献宝,连西洋的书籍都有,锦衣卫认不出的,会登记收下,然后送往京师,让人过些日子再来,一旦确定是重要的书籍,都会得到朝廷赏赐。 当然,现场最多的还是各种生物的种子,各地的情报,至于情报是真是假,有没有用,锦衣卫也会判断,这些东西,大部份没有大的贡献,但可以免税。 为什么都是商人前来,就是献宝之后,可以得到免税的优惠。 李国用听到有个人对锦衣卫说,葡萄牙于去年,在恩里克王子的力主下,成立了航海学校,还说学校地址在哪,说的清清楚楚,锦衣卫回他,如果查实,为其明年免税一成,这商人很高兴,满意而归。 如果朱高煦在这,就会猜到,就是恩里克这个人,他不但是葡萄牙航海的引领者,更有人类历史领航者之称,后来的大航海时代,就是由他带领起来。 “李少东,你这是来搞什么呀?”就在李国用东张西望时,边上有锦衣卫工作人员上前,还认识他。 李国用一看大喜,正是他族中子弟李国民,李家和朝廷关系比较好,族中也有子弟被特招,但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就是不占锦衣卫正式编制,相当于后世合同工。 “国民。”李国用兴奋上前。 李国民哈哈大笑,叫了他一声国用哥,因为两人算辈份,确实是他哥。 李国用便道,我想去那个南美洲,找橡胶种子,这个有人找到没? 他每期大明报纸都看,好像暂时还没有发现。 李国民果断道,还没有人找到,不过每个月都有人送种子过来,说是橡胶种子,哎,真是一言难尽。 皇帝发布橡胶种子一年多了,悬赏十万两白银,和直接任县令,家中有官的还能升级。 大明各地送种子的人特别多,有些人明知是假的还送,被锦衣卫好好教训了下。 苏州这边海商比较多,基本每个月都有人来,每次都是假的。 李国民看到是自己人,便道:“这事不好干啊,到南美洲好点远的,用哥伱可得想清楚。” “我早想清楚了,船都买好了,花了一万两。” “。。嘶”李国民倒吸口冷气。 大明朝两千料以上大船只能官方卖,民间不准造,但这些年海贸非常流行,大明全国都在进入航海时代,李国用开始预定了两千料船,需要三年才能拿到手。 后来改成三千料大船,终于在今年可以收船,他定船是二十八个月前的事,等了足足二十八个月,可见现在大明大型海船有多受欢迎。 “火炮炮手航海专家都要配备,你都准备好了?”李国民惊问。 “都准备了两年多,朝廷有帮忙。”李国用肯定的道:“我和父亲商量好,一定要去。”顿了顿后,他似乎知道李国民担心什么,又道:“家中还有两个弟弟,我儿子也在上学,我怕个毛。” 李国民长叹,知道这位族兄,一门心思想当官。 他不在乎十万两白银,就是想当官。 “这事你可不用亲自去,找人去就行。”他最后劝道。 “我不放心别人,我也想出远海,看看海外风光。” 李国民知道没办法劝了:“行,你过来吧,我帮你登记。” 他带着李国用到后面的房间,拿出一本薄子,上面显示,从皇帝发出悬赏到现在,有十六家到锦衣卫来登记了,至没有来登记,直接送种子上门的,更是不计其数。 来登记的到现在还有十四家没回来,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而在这里登记是有好处的,李国民给他一副海图,都是前人去过的经验,然后告诉他准备的东西,包括指南针,水果干,补充维生素等等,锦衣卫还专门借了三部望远镜给他们。 李家这些年跑近海,当然也知道,不过锦衣卫给的海图和经验比较重要,可以减少摸索时间,尽快达到南美洲。 大明水师这些年到处跑,全国水师轮流,很多人都去过世界各地,这些宝贵的经验,也利于民间跑远海。 最后李国用拿到橡胶树的画图,特征,满意而去。 出了锦衣卫所千户所,李国用直接往苏州卫营地去。 到了营地时,营门口有人已经在等他,估计也等了好一会,看到李国用大喜。 “钟百户。” “少东家,走。” 钟百户带着他,绕过大营,往东侧去,走了约两刻钟,看到另一个营地。 轰,轰,远远的,李国用听到炮声。 钟百户道:“五个退役将士,其中那姓刘的百户当年随郑和水师去过非洲,这已经距离美洲最近的地方。” 两人一边说一边来到一个靶场,里面有数百人在,有的在练燧发枪,有的在练火炮。 像李国用这样在朝廷登记去南美洲的,可以购买朝廷中小型海船用炮,雇佣朝廷退役炮手,也可以自己派人来训练。 李国用在去年就找了二十五个家丁在这里训练,然后又决定招募五个退役明军。 洪熙六年,朱高煦在兵部设退役将士司,专门负责退役将士安排之事。 钟百户就是退役回来后,安置在苏州府吏员,李国用要的人,都是钟百户帮他从苏州退役将士里挑选。 等李国用到了现场,二十五个家丁和五个退役将士都在。 退役的将士们有的善长用炮,有的有远洋航海经验,那刘百户之前去过非洲,因腿伤退役,回家用退役金开了个商铺,又任地方大保长。 这次李国用出价一百贯一个月请他,刘百户想了想,这价有点高,终于咬牙答应了,并且和苏州府和钟百户商量了下,大保长之职暂由其儿子担任。 朝廷鼓励民间远洋,所以对李国用这种自费去的,相当支持。 “练的怎么样?”李国用兴奋的看着自己家请的家丁和几名军士。 家丁们练了近一年,看起来较精锐,有点正规军的气势。 “回东家,刘百户说咱们现在参军,也是明军精锐啦。”有人家丁笑道。 哈哈哈,现场一片哄笑声。 (本章完) 第542章 千秋壮举 这些家丁以前都是李家佃户,但现在大明商人们都不敢拥有太多田地,会交重税,所以留下来的佃户比较少,李家一直对佃户们不错,大家也愿意帮忙。 当然了,关键这次李国用出血本了,海上每月三十贯,若是死了,直接五百两白银一家。 所以大伙都来参加,共二十五人,加上雇佣的退役军士,可以用炮用火器的,就三十人,另外还有水手是不在这里的。 李国用准备要出发,今天就是要把人带走,钟百户把他叫到营地的一个房子里,现场还有苏州卫另一个军将,苏州府一个小吏在。 “少东家有些事情再和你声明下,你购买的炮,都有编号,需要带回,除非你们沉船了。” “恩恩恩”李国用点头,表示明白。 “其他火器可以不用交回,但尽量不要落于蕃夷手中。” “如果有危险,我一定砸了,或扔海里。”李国用大声道。 “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钟百户笑道:“三千料大船,再上少东家你的配置,普通海盗不是你对手,关键是恶劣天气,刘百户有经验,你多听他的。” “放心好了。” “火炮和火器,你出发前一天,到苏州卫刘家河堡仓库,凭票领取,如果有不好的,及时和我们联系,朝廷还会借你部份强弩和兵甲,回来时,都要还给朝廷——” 钟百户吩咐一番,李国用在某张纸上签了押,然后便带着三十人回苏州城。 走到半路,他拿出几张宝钞,现在宝钞已经有百两面值,交给刘百户:“三天后出发,你们这些天,好好在苏州城快活一番。” “哈哈哈,多谢少东家。”众人大喜。 李国用自家还有红楼,他和众人分别后,就来到自家红楼。 楼里的李妈妈很快招来八个姑娘。 姑娘们年纪都有点大,最小的都快二十岁了,平时在楼里生意不怎么好。 “你们,都愿意去海上?”李国用问。 八人纷纷点头,有人道少东家这么照顾我们,我们当然要去。 李国用为安军心,这次专门还要带八个姑娘上船,每人说好,一个月一百贯,同时限次,保证她们的身体。 等八人表态同意,立刻与她们签押,然后先付了一个月。 三天后,刘百户等人来到码头,一眼看到码头边有条巨大的三千料大船,刘百户看的也是面露红光,这船大气。 三千料大船官方售价一万两,成本估计在三千两左右,现在大明造船,小船很便宜,上千料之后,成本基本一料约一两。 朝廷卖这船是血赚,但百姓没的选,只能买。 李国用带着他们先去刘家堡明军仓库,凭单领了六门轻中型船炮,其中两门中型,四门轻型,中型的大概重七八百斤,轻型的三四百斤,炮管特别长,据说叫加农炮,很适合海上,然后又领了一批其他火器,这些火炮火器,花了他数千两,但回来还炮的时候,可以退钱给他 明军不但借了望远镜,还借了铁甲、棉甲,皮甲,还问他要不要强弩,回来后要归还。 他自己准备了弓,又要了弩。 火药他自己准备,炮弹由朝廷提供,每门各带了一百发。 当天一天都在搬运,还有装载其他物资,包括粮食,淡水,药品,甚至还带了堵具(大明新发明扑克牌),不让他们在船上无聊。 一共准备了两天,两天后,四条船在码头一字排行,准备出行。 这次去南美洲,李国用有三千料大船一艘,一千料艘两艘,四百料艘一艘,水手一共一百六十二人,精壮家丁五十,其中经过明军训练的二十五人,退役明军五人。 另有姑娘八人,后勤十二人,医生两人,学徒四人,工匠六人,合计二百四十二人。 李国用船队规模,相比于几十年后哥伦布在西班牙王国支持下出海还大。 几十年后哥伦布第一次航海三艘船,八十多人,其中还有部份囚犯,他带着西班牙国王给印度和中国皇帝的国书,从西班牙出发,先往南,然后往大西洋。 哥伦布第一次航行最远到达古巴和海地,当他到达古巴时,还以为到了中国,结果发现不是,到了海地后,以为到了日\本,结果发现也不是,但在海地,有人告诉他海地南面有个岛,盛产大量的黄金,哥伦布赶紧往南,可惜遇到大风,搁浅在海地岛的一个沙滩上,无法继续航行。哥伦布当机立断,将船上的39名水手留在岛上,建立一个“白人村”,还留下大炮、物资,而他自己换乘了“尼雅”号远洋帆船,匆匆返航,而哥伦布留下的白人,给当地带去了疾病,当地土人在末来一段时间,几乎死绝。 哥伦布是当时第一个到达美洲的,但仅仅是北美洲。 而李国用花费巨万资金,立誓要到达南美洲。 二月六日,海面上风和日丽,李国用在他最大的船上(他命名为南美洲号)开始宣讲,准备出发。 五个军士和二十五名经过训练的人在他身后,他先说明纪律,船上的饮食要求,注意事项,特别容易出现败血症等常识都和他们说了下。 然后又说船上有姑娘,平均每人每七天只能来一次,不用给钱,钱由李国用支付。 众船只听了大喜,纷纷哈哈大笑。 船上有堵具(大明新发明的扑克牌),所有人不能带钱,李国用带了钱,每人每月先发五贯铜钱,给他们玩,输了算李国用的,赢了算他们自己的。 众人又是大喜,都叫东家仗义。 李国用沉着脸道,堵钱能害人,所以要适可而止,一旦我知道谁输红了眼,沉迷其中,坏了我的航海大事,别怪我不客气。 然后他又道,谁能保证不堵钱的,回来之后,每人重赏一百贯。 众人皆惊,很多人心想,还不如不堵。 李国用基本把什么都想好,为了打发长途漫漫无聊的时间,姑娘和牌都带了,保障他们的士气。 六日下午,随着船头一声炮响,南美洲号带着三艘船往东方向,进入东海,岸边很多在围观和欢送,其父李淳更是老泪纵横,依依不舍。 大明苏州府当地主要官员都来到现场,亲自送行,因为过去几年也有船去南美洲,但李国用船队最大,人员最多,准备最完善,朝廷相当重视,知府更道,陛下都在关注和祝福李国用,陛下言:若李国用能圆满成行,即便没有找到橡胶种子,也算千秋壮举,必然留史青史。 李国用听的兴奋无比,瞬息感觉自己几万两白银投入真值。 (本章完) 第543章 最后的据点 李国用从大明出发,到南美洲这会有两条路线,一是直接从东海进入太平洋,横跨整个太平洋,整个路程约三万七八千里,但肯定先到秘鲁或哥伦比亚等南美西海岸国家,然后登陆,走陆路去巴西。 这条路程极远,中间有大段时间没有补给,在这个时代是相当困难。 当然,他还可以先到北美洲,约两万里,能在美国和墨西哥寻找补给,然再往南美去,但这样估计要超过四万里。 且无论他走美国还是秘鲁,都不能直接登陆巴西,需要从其他国家登陆,再穿越,因为这时巴拿马运河还没有开通。 这个时代穿越太平洋太危险。 于是李国用采用了第二条路线,先到马六甲,再从马六甲穿过,去非洲,经好望角后,从非洲穿越大西洋,直接到巴西沿海登陆。 这条路线全长约三万三千里左右,好处是前面一直到马六甲,近万里路都在明军控制下,可以得到有效的补给,而非州东部,是郑和和刘百户都去过的地方,也比较熟。 随着岸边欢声雷动的呼喊声,南美洲号带着另三艘船慢慢离开港口,驰向东海。 南美洲号是洪熙朝最新式的福船,朱高煦登基之后,非常看重造船技术,还专门成立教育科技部,相关技术部门多次重组,集合了全国最顶级的造船工匠,接着又开设科技大学,鼓励民间创新,用来重赏。 洪熙九年,科技部匠作局试航了空心船首横帆船,空心船首是后世飞剪船的标志,船体有小的干舷,上层建筑较少,保障船舶的稳定性,同时充分发挥帆的作用。 这种船在后世,因为船几乎贴着水面航行,长宽比一般大于6:1其水下形状设计成最小阻力休,以提高航速,但保持一定的横向阻力剖面,导致水线特别优美,甚至在首部水线面有内凹,长长而尖削的曲线剪刀型首柱呈一种适合于赛跑的态势,在海上能劈浪(剪浪)前进以减小波浪阻力,故曰飞剪。 但现在大明建造的只能算亚飞剪,还达不到后世的速度。 十九世纪巅峰期的飞剪船,航速达到每小时12-14节(约50里左右),从欧洲横穿大西洋只要十二天。 此时李国用的四艘船中,最小的四百料船苏州号,就是他新买的亚飞剪船。 朝廷刚刚研发推广,因载重量稍低,目前商人们还不是很看重,李国用却买了一艘,当时是为了支持朝廷推广,后来用了发现挺好的,又稳定速度又比较快。 他的船队在顺风时大概时速6节(22里)左右,逆风时有时会降到3节甚至2节,平均下来,就算每小时10里。 李国用前面走的非常顺畅,一路过来全是明军地盘,到处可以补给。 他二月初六出发,走走停停,前面船上姑娘都用不到,每次上岸后,请水手和伙计们轮流去当地红楼玩。 四月初,经过一个多月,他的船队来到马六甲。 李国用以前跟着父亲跑过多次南洋路线,还主要还是去交趾比较多,这是第一次来马六甲。 当天船队在马六甲港登港,上去后李国用非常震惊。 沿岸百步外就是个集市,两边都是店铺,明人,当地人,越人,洋人,各种肤色都有,其中明人还不少,而且相当明显,凡明人开的店铺,都在店铺前成四十五度,竖有明朝龙旗,据说是皇帝亲自设计。 这边明人开店铺有各种优惠,包括店租,税率,因而鼓励了不少明人不远万里来到马六甲这边。 像李国用知道的,就苏州地区,在洪熙五年之后,就有大量商贾到马六甲来开店,有的甚至举家移民,朝廷更是特别照顾。 李国用让刘百户带着众人上岸休息,吃饭,他自己直接找到当地锦衣卫。 马六甲也有锦衣卫千户所,李国用上门后拿出朝廷的册书,表明自己身份,是去南美洲找橡胶种子。 当地千户不在衙门,有个副千户亲自接待,见到他就叫了起来:“兄弟有胆色,俺就佩服兄弟这样的。” 大明海贸已经相当发达,因为沿路都是明军地盘,现在来往江南和南洋变的非常简单,即使这样,敢去非洲和美洲的还是不多。 京师和苏州等地,经常有送橡胶种子的,基本都是想骗钱,朝廷还治罪了不少,也仍然有人这么干。 这个姓常的千户在马六甲三年,只见过十八批从这里经过船队,有的船队是去大非洲淘金,有的是去美洲找橡胶种子,据他所说,到现在还没有成功的。 中间回来了几批,都损失惨重。 李国用听的也有点心慌,但马上告诉自己,自己的船大,人少,补给富足,准备充分。 常千户问他需要补给什么,锦衣卫可以协调,包括破损的火炮,缺少的炮弹都可以。 但李国用一路过来都是明军控制地盘,也没海盗,火炮和弹都没用过,他过来就是想问问情况。 从姓常的口中得知,之前去美洲的,基本不是大明富商,因为普通富商,不想这么拼命,他们有钱,有好日子,谁肯像李国用这么拼命, 大部份去非洲和美洲淘金的,都是穷苦船民,或小商之家,想搏一把。 常千户见过最大的海船才一千料。 听到李国用带了三千料海船,还是新式的,大为震惊,他感觉李国用先不说能不能找到橡胶种子,安全回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李东家有大船,就算不成功,回来也没啥问题,只要不迷路就好。”常千户最后在他的册书上签了个压。 在马六甲休息两天,补足了淡水和粮食,还带了不少当地新鲜的水果,李国用继续赶路,三天后到亚济港。 这边是大明在苏门答腊地区最后设的一个府,亚齐府。 这也是进入印度洋的最后一个明军据点。 李国用上岸补给,然后继续赶路。 这次在海上足足航行了二十多天,五月初时,来到郑和岛。 郑和岛即后世的马尔代夫。 洪熙六年,郑和奉皇帝朱高煦之命,在到非洲的路上,宣布占据马尔代夫,并留明军一百零八人设郑和百户所,并将马尔代夫岛命名为郑和岛,以示对郑和的表彰。 郑和岛有明军一百多人,百户一人,副百户两人,每年退伍一批,轮换一批。 明军在岛上储存淡水,种植水果,屯了少量的田,用以自给自足,亚齐府每三个月再补给一次。 目前补给比较远,需要二十多天,但下一步,朱高煦要拿下后世印度和斯里兰卡,到时不但补给容易,而且还可以从斯里兰卡获得补给。 李国用在此上岛,得到休息和补给淡水,当地百户听说他们去南美洲,还特意给他们补给一部份食物。 最后百户告诉他们,这是大明在海外最后一个据点了,以后你们自己要多多保重。 李国用非常动容。 五月初四,李国用再次启航,往非洲去。 (本章完) 第544章 好望角和杀人浪 李国用出发前,当地百户已经和他说了大概情况。 从郑和岛往非洲,中间有两个补给淡水的地方,补给食物就要看运气。 一是‘宝船岛’,即后世的塞尔舌群岛。 当年郑和经过时,取名为宝船岛,但没有留驻明军,这边距离亚齐府实在太远,比较接近非洲。 即便后世塞尔舌群岛也只有九万多人,居民主要为班图人、克里奥尔人(欧洲人和非洲人混血)、印巴人后裔、华裔和英法后裔等,全国共分为26个行政区。 现在的宝船岛上只有班图人,也就是非洲当地黑人,其他人种还没有到这里为生的。 然后另一个补给点就是后世的马达加斯加,当地人主要有班图人,阿拉伯人,蒙古人后裔(印度尼西人),大部份是公元一世纪到十世纪迁入的。 现在用当地的语言叫马尔加岛,在十四世纪末时,即建文永乐期,已经有类似国家组织出现,但真正成立王朝,还要到十六世纪。 这两个可以补给的地方,前者距离郑和岛四千多里,后者距离郑和岛六千多里。 李国用考虑到船上的补给,又是第一次远洋,选择先到前者宝船岛,再到马尔加岛。 这样是走了远路,但比较稳妥。 船队在前往宝船岛上的路上,突然遇到狂风,船队差点被吹的有点迷路,好在刘百户经验丰富,李国用也常年跑海上,加上准备充分,罗盘,指南针等物一应俱全,在走偏了半天之后又重新回归正轨。 约二十天后,李国用用望远镜远远看到一片陆地。 “拿来拿来拿来。”李国用这时着急的挥手。 身后刘百户等人拿过来十几副图。 这都是马六甲锦衣卫副千户常千户给的。 其中有四副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观看宝船岛的大概模样。 当然,如果不是正东正南正西和正北,肯定看的不一样。 但依然有一定的提示作用。 李国用稍微比对了下,位置有点僻,但能确定是宝船岛,这就证明他们没有走僻。 “是宝船岛,哈哈哈。”船上笑声一片,相当高兴。 这时李国用感觉到望远镜的好处,有了望远镜,他们一边沿着岛边转,观察哪里可以靠岸,一边还能看到岛上的情况。 船队沿着岛边转了半个时辰,李国用眼睛一亮,看到远处高高的地方还有建筑。 “那边有人,看看能不能靠岸。” 他们又找了好一会,终于找到可以靠岸的地方。 上岸后,李国用命令寻找粮食和淡水补给,同时找刚刚看到的建筑。 他找了个高处,用望远镜看到那建筑距离他们大概有两三里,等他带着二十多人手持武器,好不容易走近时,发现这边是个居住点,在山坡的下面,还有很多同样的房屋。 当地房屋是用旅人蕉和竹子搭建,为了防止潮湿,房屋都建在木桩上以与地面隔离,房顶坡度很大,像后世的树屋。 他们的到来很明显引起当地土人的注意,不一会就有几十个土人男女出现。 李国用带来的人,绝大部份都是第一次看到黑人。 对面清一色都是当地黑人,身上衣物都没有,要么蕉叶,要么兽皮。 看到李国用他们都披着甲具,拿着武器,对面有点慌。 双方见面后,都在用手笔划,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刘百户看到四周挂着好多鱼干,当地水果,还有鲜鱼,不由低头对李国用道:“不如全杀了,把东西都拿走。” 李国用犹豫了下,对面还有很多黑人小孩,他于心不忍,摇了摇头:“听说他们缺盐和糖,咱们用盐糖和他们换,对了,铁器也可以。” 他这次带了大量的东西,都打算和沿路的土人换购物资。 刘百户见李国用不忍,也只能耸耸肩。 不过他还是说了句话:“陛下说过,就算这些事咱们不干,将来总有欧洲国家过来殖民,到时他们只会更惨。” 李国用道:“我们现在可以换补给,如果把他们全杀了,以后再有汉人过来,可能极难得到补给。” “好吧,东家说的有理。”刘百户只好道。 李国用在宝船岛呆了两天,用两口铁锅,少量盐糖与班图人换购粮食,居然还得到一种类似后世红薯的食物,李国用他们还没吃过,吃完感觉很有意思,李国用心中一动,问他们还有没有,在哪种的? 但双方沟通不变,划了半天没结果,李国用急于去南美洲,也没功夫和他们墨迹,很快带着船队继续往南。 六月上旬,李国用到马尔加岛,这边郑和和杨立山也来过,还专门在岛北边靠海的地方竖了个高塔,用作提示。 李国用经过的时候,居然还能用望远镜看到部份,因为高塔已经倒了一半,不知是风吹的还是附近土人弄的。 李国用上岸继续补给,又遇到当土人。 这边盛产宝石,在后世就以拥有丰富的宝石资源出名,最主要就是蓝宝石,海玉、和玛瑙。 李国用依然用铁器盐糖换购,得到一些宝石,还有非洲特有的饭蕉。 这些宝石大明早就有了,淘金的商人都会到这边来弄,李国用随便换了些,主要是补给粮食和淡水,然后继续出发。 但这次刚出海就遇到狂风,狂风比上次还大,两艘千料船还撞到一起,有数人掉到海中,李国用没办法,又赶紧回岛。 这次在岛上呆了近十天,把船修好后,才再次出发,但折损了几个人,士气受到打击。 出来快小半年,大伙第一次感受到大海的恐怖,这次运气好,他们刚出海遇到狂风,如果在航行中,远离海岸,估计要受重创。 十天后,李国用船队到达莫桑比克。 这是历史上郑和船队最远到达的地方,但在朱高煦治下,郑和后来又继续往好望远,绕到了西非。 到了这边就安全很多,因为以后可以沿着非洲海岸线绕过好望角,补给比较容易,也不易遇到狂风。 但好望角也不好走,因暴风雨、海浪汹涌,最早称为风暴角。 小点船经过这里很容易被掀翻,大船也极为危险。 但在苏伊士运河没开通之前,从这里绕向美洲,是唯一的路。 而好望角最厉害的就是‘杀人浪’,这种海浪前部犹如悬崖峭壁,后部则像缓缓的山坡,波高一般有15-20米,在冬季频繁出现,还不时加上极地风引起的旋转浪,当这两种海浪叠加在一起时,海况更加恶劣,而且还有一股很强的沿岸流。当浪与流相遇时,整个海面如同开锅似的翻滚,航行到这里的船舶往往遭难,因此好望角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航海地段。 此时全世界大概也只有大明帝国在朱高煦穿越者的光芒加恃下知道这种杀人浪是冬季出现最多,所以李国用船队到这里时正好夏季,有效的避开了杀人浪的高峰。 七月中旬,李国用的船队有惊无险通过好望角,来到西非。 (本章完) 第545章 落叶归根与殖民 八月十五日,李国用的船队沿着西非海岸缓缓往北,此时他正在船头,身边围着好几个人,大伙都在看苏州锦衣卫给的海图。 “前面大概要到安哥拉了,据说那地方有种树,他的树皮泡茶或泡酒可缓解体力疲劳,增加身体能量,提高身体免疫能力,还能帮助咱们男人,嘿嘿。” 原来李国用出发前,锦衣卫不但有各路叮嘱送上海图,还专门传授朝廷以前的经验给他。 郑和在安哥拉所在地方,找到一种树皮,后世叫卡宾达树皮,这种树皮最有名的地方就是不需要任何添加物,直接泡酒或泡水,就能增加男人功能。 这会当地土人用来提升体力,回复精力,非常好用。 李国用来之前想了下,感觉马六甲那边的气温,勉强和这边相似,他想移裁,又不知能不能在海上存活。 但李国用现在不打算去弄树,他的船队在安哥达沿岸找了个地方靠岸,补给。 原历史要在五十多年后,葡萄牙人迪奥戈·康为了探寻去印度的海上航线,误打误撞来到安哥拉,在当地抓了很多黑人奴隶后带回葡萄牙,开始了他们在当地的殖民。 如今这边已经有明朝抢先来过,李国用按照朝廷给的海图,刘百户的经验,几乎是在原先郑和靠岸的地方靠岸。 上岸后没多久就找到以前明军在这边休息的痕迹,郑和最后一次来应该是两年多前,当时停留了好多天,主要想和当地刚果王国沟通。 刚果王国(1400–1885)是非洲中南部部落联盟国家,由班图语系的巴刚果人在刚果河下游建立。其版图北达刚果河流域,南抵洛惹河,西至大西洋,东到宽果河流域。相当于今安哥拉北部和扎伊尔西南部,首都在今安哥拉北部的姆班扎。 郑和没找到刚果王国的人,李国用在郑和他们曾经休息过的地方,重新修整,在当地住了有五天,补允淡水和粮食,还打了不少当地特有的黑羚羊。 安哥拉曾经号称南部非洲粮仓,除了土地肥沃,河流密布,渔业和野生动物也相当多,在独立之前号称非洲粮仓,粮食不但可以自给自足,还能出口。 但是独立之后,没多久就变的非洲最穷的国家之一。 所以说,有时候发达地方的对这些落后地方的殖民,不一定是坏事。 李国用是商人,到了当地才几天功夫,就感觉这里非常适合殖民。 有天他召集身边诸人,对着四周肥沃的土地,一眼看去,成千上万的黑羚羊群,感概道:“朝廷于洪熙九年就鼓励大伙出来殖民,但绝大部份大明百姓都以家乡为重,这么多年,我都没听到有人外出殖民一方的。” 此时大明的商人,在朝廷的号召下,出来淘金的不少,但几乎没有愿意殖民的。 殖民意味着要长期呆在某处,这与此时明人的习惯俗截然相反。 汉人讲究落叶归根,若不是战火等原因,轻易不愿意出去,尤其现在大明威逼四海,富饶发达的情况下,明人更不愿意出来长期殖民。 刘百户当即笑道:“要不是东家你出这么大的血本,俺也不愿意到海外来,真是无聊呐。”关键还危险,他心中这句话没说出来。 前段时间在好望角和马尔加岛,狂风巨浪就把他们所有人吓了个半死,其中有条千料船上还有人船员被掀到海里,没有救起来,这是他们出门以来,第一次损失队员。 李国用不动声色看向其他人,大部份人脸上都露出同样的神色,要不是李国用出血本出大钱,确实没什么人愿意出来这么远。 现在大明跑南洋基本不会有事,沿途全是明军控制地盘,但到非洲和美洲,大伙都不愿意,或许去欧洲还好点。 但围观的人里也有冒险者,像李国用一个族中子弟李亮则兴奋道:“我倒不觉得无聊,海外除了巅波些外,蛮有趣的。”他说话音兴奋看着李国用,那表情似乎在提醒李国用,你要想殖民,可以带上我,我愿意。 这两人刚开口,人群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人说出来不错,有人说出来太远不好,有点思念家乡了。 李国用暗自把那些胆子比较大,愿意冒险的人都记在心里。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国用就在想殖民的事,思来想去,这边距离大明实在太远,如果前期没有足够的人口,将来会遇到欧洲人的挑战。 现在连大明皇朝都没有在这里建立据点,可见遥远的路程就是最大的阻碍。 就在他迷迷糊糊想着快要睡着时。 “啊”数百步外突然一声惨叫。 “嘀,嘀,嘀。”鸣嘀声在夜空中狂鸣。 李国用瞬息清醒,嗖的爬了起来,转身从后面摸了把弩在手上。 “敌袭。”刘百户的声音在夜色中相当宏亮。 “哇哇哇”此时外远夜色中传来哇哇乱叫声音,听起来声音此起彼伏,到处都是。 李国用的人纷纷起身,围到李国用身边。 他们这地方不错,在一个高处,曾经是明军呆过的地方,还有基本的营地痕迹。 因为天黑,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所有人往李国用这边来,外围警戒的也退了回来。 他们两百多人,只有四五十人上了岸,李国用本来想往陆地走半天,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种树皮,可以在船上用用,早知有土人在,他们晚上就睡船上了。 当然,他也不害怕,知道这些土人通常开化不够,没啥可怕的。 不一会,所有人缩回李国用这边,有人提议往船上退,也有人说不用怕,先看看再说。 刘百户大声道:“清点人数。” 他这边先先点了人数,发现一个不少,刚刚惨叫的是偷袭的人。 因为他们在睡觉前,在几个方向摆放了捕兽夹,应该是有偷袭的土人踩到搏捕兽夹。 不一会,月色下陆续有人出现,这会这边都是班图黑人,黑的明人在夜色下都不容易看到他们,好在他们牙齿比较白,通常一开口就能看清。 从东边密密麻麻来了有数百个土人,好在李国用选的位置比较好,他们偷袭不成,变成强攻。 从林子里钻出来后,李国用等人就能看到他们基本都是兽皮树叶,但手上居然有铁制兵器。 这会尼米·卢克基刚刚在十几年前统一各部落,成立了刚果王国,拥有打造铁器的能力,也是此时非洲少有的,拥有铁器的势力。 不过可惜他们遇到李国用。 李国用从苏州明军那边,弄了二十部弩,三十把弓,自己还另外准备了三十把弓。 他们下船的人,要么带着弓,要么带着弩。 “准备,射。”刘百户看着黑人哇哇叫着冲上来,一声令下。 嗖嗖,这些明人也不是专业的军队,对着前面乱射一通。 “啊”前面惨叫连连,倒地一片。 只是一波齐射,冲过来的刚果王朝班图人纷纷扭头就跑,简直不堪一击。 当晚明军一夜没睡好,但班图人也没再进攻。 快天亮时,有个班图人举着白旗,带着两个跟随,捧着一堆东西,往李国用这边而来。 第546章 到达南美洲 后来李国用才知道,这批班图人,当年和郑和联系过,郑和还想见见他们的国王,但那会双方沟通不便,刚果王城距离这里又远,双方没有得到有效沟通。 等郑和走后,班图人又来了,却没看到明人。 这次又见登陆,他们便想过来看看,并没有恶意,不过因为正好晚上靠近,又拿着兵器,反被明人射了一通。 当然,这会大家还是沟通不了,班图人递上一堆食物,还有当地的宝石,特产树皮,比划着送给李国用,好像要换明人东西。 李国用二话不说,让人拿过盐和糖,班图人果然拼命点头,他们需要这个。 李国用拿着传说中的卡宾达树皮,然后在边上随便找了个棵,比划着要挖树,还比划了大小,班图人立马懂了,第二天真的为李国用挖来一棵树。 李国用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先带到船上再说。 接着他选择了临行前朝廷锦衣卫的建议,先去后世几内亚,然后横渡大西洋,可以到巴西东海岸。 为什么这么走,主要还是为了安全。 此时他从安哥拉横渡大西洋,也可以到巴西,全程超一万里,中间没有任何补给点。 其实整个这条万里长的海面上,还是有一个后世叫詹姆斯敦的孤岛正好在中间位置,这也是一百多年后,英国意外在大西洋中遇到的孤岛,也是英国在北美的第一个殖民点。 但这会詹斯敦还没有人发现,如果明军能先发现,就可以设置一个补给点。 李国用选择沿非洲西海岸线往北,一直来到几内亚,这过程不需要担心补给,随时可以靠岸进行补给。 九月中旬,他来到几内亚和科特迪瓦附近,上岸补给休息了几天,船员中有人出现热症并死亡。 这是他第二次损失人手,因为这会非洲非常热,普通明人还有点不习惯。 九月下旬他开始横渡大西洋,正常情况下,此时与南美洲巴西距离已经缩短到五千里,足足缩了一半。 但不知是海风影响还是什么因素,船队走僻了点,加上正好遇到逆风,最后足足到十月底,才看到巴西的海岸线。 此时他们大概的位置,约在后世帕拉州北部。 朱高煦也不知道橡胶树那边盛产,只知道巴西有,原本的建议是巴西东海岸开始,在李国用之前,也确实有明人来到这里,但结果一无所获,还没能回到明朝。 这次李国用因为走僻,运气反而不错,正好来到亚马逊河东端。 帕拉洲是亚马逊河流向大西洋的最后点,而橡胶树就盛产在亚马逊地区。 众人匆匆上岸,发现方向大概错了,原本要到巴西东海岸,现在到了东北方向。 但这会实在太热,最近又有船员生病,李国用放弃继续在海上绕的念头,决定从陆路走。 从二月初到十一月初,李国用带着两百多人,历经九个月,这才从大明找到南美洲,创造了一个奇迹。 临出发前两天,他召集刘百户,李亮等人商议。 走陆路非常难,想保持体力,每天最多也就只能走四五十里,按朝廷的经验,至少得走进去上千里以上,才会有机会遇到。 这意味着来回最少两个月以上,而且是不迷路的情况下。 所以船上和岸边留守的人一定要可靠,要能耐的住,等的了,就怕他们迷路了,三四个月还没回,岸边的人先开船跑了。 李国用也是个狠人,把所有懂海上航行的都带走,留下几乎所有的水手,以李亮为负责人,把部份指南针,罗盘、望远镜等藏在船上,对外说全部带走。 也就是李国用要是回不来,你们无法开船,勉强开到海里,肯定回不了大明。 此时其实士气已经有点低落,他们在马六甲之前,一直在明军控制地盘下,走的相当轻松,过了马六甲后,经常在海上一呆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从马加尔开始还有死人,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南美洲,还死了几个人,病了好几个。 若是不大部份都是他家佃户,李国用平时对下人们又比较好,还给予重金,恐怕早就完蛋了。 为了鼓励士气,李国用召集所有人道:“我们已经到了南美洲,完成了任务的一大半。” “我这次出去,无论成不成果,最多半年,必定回来。” “你们只要在这里坚守半年就好,我向你们保证,回去之后,每人再重赏一千贯。” 李国用也是拼了,赏金再次提升,总支付已经远远超过朝廷给予的十万两白银。 众人原本士气有点低落,听到李国用这么说,好歹心里好受点,很多人已经在想,这笔买卖干成了,回去后到手差不多有两三千贯,下半辈子不用愁了。 回家买十块地也好,盖个房子也好,娶个小妾也好,好日子都能过起来。 李国用最后带走了约五十多人,包括一名医生,一名工匠,其余大部份人留给李亮,还留了一个退役的总旗给李亮。 他们要在沿岸构筑防线,屯积粮食、淡水,等他们回来后,就可以回程。 十一月初,李国用带着五十多人上路,为了赶路,所有人放弃了明军给铁甲,带了轻便的棉甲,有人还提议带着冬天的衣物,李国用说这边冬天也没这么冷,少带点就行,保证晚上不被冻着即可。 李国用准备的相当充分,每四人带一顶帐篷,轮流背负。 帐篷非常简易,没有多少支架,主要用油布和绳索为主,就地取支架,这就大大减轻了他们的负重。 到了这边不需要担心补给,淡水和野生动物到处可见,他们还随身带了肉干,都是沿路在各地得到的,目前尽量不用,先吃当地,实在没有补给,才会用到肉干之类的干粮。 刘百户出发后就一直跟在李国用身边,一边走一边看向身后,主要看这些人的士气和精神,他腿有点不好,所以走路比较慢。 做为明军,刘百户认为,经过这大半年的海上经历,还有李国用之前对仆人们的一年训练,现在这些人,几乎都能当半个明军用,至少很难吃苦。 但李国用开口要出去半年,这是铁了心要找到橡胶种子。 他想了想,不由道:“咱们尽量不能出去太长,时间一长,人心会变。” “恕我直言,南美洲这么大,比我们大明几倍还大,若是两三个月找不到,恐怕一年也找不到。” 刘百户不建议在外太长时间,而且容易迷路。 第547章 关键的决定 “刘百户说的对,咱们现在如大海捞针,刘百户有什么办法能尽快找到?”李国用手中拿着一把砍刀,路上看到一些小树,扑哧,毫不犹豫就切成两断。 “当尽快找到当地土人,或问土人,能节省时间。”刘百户道。 “有道理,就这么办。”李国用点头。 他们队伍最后面有几个人,专门沿路做记号,每五十步左右,找棵树削掉一大块皮,或砍掉一些支节,若长距离没有树,则摆放石头等物,还好一路上到处都是丛林,这边接近亚马逊河,丛林密布,到处是山,做记号很方便。 但仅凭记号也是不够,他们目前一路往南走,跟着指南针,走的直线一条。 这样边走边做记号,为了保持体力,第一天走了大概四十里。 晚上露营时,李国用和刘百户找了个比较显目的地方,正好有条小河,就在河边。 然后先清理出一大片隔离带,然后在隔离带里面放了把火,烧了大约几十亩的草丛和杂林,冲天火烟,几十里外都能看到,火焰烧到第二天都没有灭。 火焰并没有引来当地土人,或许附近没有土人。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沿着这条河流,继续往南走,虽然有河流为标记,随行的人还是第一百步做个标记,或切断一些小树,或在大树上削掉大片的树皮。 一路上削了不少树,就是不见有如白色的汁液。 李国用走的比较慢,主要就是怕迷路,怕找不到回来的路,所以一路上到处做记号,充分利用河流,山川等明显标准。 随行还有人画地图,河流走势,山川地势,他们的路线,明显的标记物等,都画下来,刘百户看的叹为观止,没想到李国用想的这么周到,还随行带着画师。 后来才知道这人也是退役明军,以前是明军的哨骑,专门出去探画地图的。 此后每天都是如此,大约走四十里左右,晚上住宿前,先找个地方清理个隔离带,然后放一把火,烧个几亩或几十亩。 火焰在晚上通宵烧着,可以防止野兽,也可以引来土人。 不过有时遇到下雨天,这事就干不成。 前面走近一个月后,一无所获,始终没见到流着白汁的树,更没看到有当地土人。 但是一路上他们算是长了见识,看到无数各种生物,亚马逊河流附近据说有上百万种各种生物,这些明人在这里大开眼界,猴子、树懒、蜂鸟、鳄鱼、貘、水豚、犰狳等几乎都有遇到。 出发前,李国用也算相当谨慎,让他们取水时也要小心,每天晚上都要用热水泡脚更是明军标配。 结果还是有人在取水时被鳄鱼咬断的手,这个时代在丛林里被咬成重伤基本就是死定了,没多久陆续开始减员。 十二月中旬,他们又被美洲虎偷袭,损失两人,没几天有人取水看到水中有小鱼,伸手想试了下,不想是食人鱼,又被咬了几口,差点掉河里。 此时士气有点低下,陆续折损人手,刘百户几乎找李国用说话,言外之意,可以回去了。 刘百户是过来赚钱的,可不想送命。 这地方人看不到一人,却比当年在交趾打仗还危险,啥稀奇古怪的生物都有。 搞的他们现在每天晚上睡觉,除了要找地方放把大火,在帐篷外面,都得堆一圈篝火才有安全感。 洪熙十三年元月,上岸已经快两个月的李国用听从一个随从的建议,自南往西去。 这个决定可谓相当关键。 因为他一直往南走,可能距离亚马逊河越来越远。 之所以前面这么走,就要是怕迷路,所以直线往南走的好处,是可以回程时,直线往北走。 但这次他们找到一个非常显目的标识物,当地的帕拉亚山。 这是三座山峰并排而成,海拔很高,甚至在上百里外时,他们就能看到。 这座山特征非常明显,由三座山峰并排,从东到西排列。 他们在山脚下开始转向,以这座山为地标,直线往西。 往西走了没几天,开始遇连绵的暴雨天气,这是越来越接近亚马逊河,这种天气对他们相当不好,晚上生火都难,捕捉动物也难。 十多天后,又有人陆续生病,并且死的非常快,医生也束手无策,士气进一步低落。 此时他进入巴西内陆快三个月,减员了七人,刘百户也开始耐烦和暴燥。 李国用只能小心翼翼的安抚他,示意这笔买卖干成了,刘百户儿子也不用愁。 但这会李国用已经心存退意,因为他出发时说了半年,此时进来已经快三个月,如果再找不到,必须要回去。 他琢磨着他们除了暴雨天气,每天要走四十里左右,这都快走了四千里,居然还没有找到。 这天天气晴朗,又变的风和日丽,李国用召集诸人表态,再走十五天,如果找不到,就回程,人群一阵欢腾,大伙都很高兴,士气略有回升。 洪熙十三年(1419)元月底,李国用带着一行人,来到一片沼泽地。 他们走着走着,前面突然出现沼泽地,众人脸色严肃,面面相觑。 这边的沼泽很吓人,之前有同伴就掉进去,还好他们人多,立刻扔了绳子把人拉上来。 眼前这片沼泽相当大,这下众人不敢硬过,可能要绕道。 “怎么办?绕道吧?”刘百户道。 李国用只能点头,同时看了眼画师。 画师正在标记这个沼泽,回程时,也要记住这里。 他们沿着沼泽走了走,发现沼泽相当大,往南走了近一刻钟,才走到头。 众人做好记号,继续往西。 突然,有人惊叫起来:“那,那——那-——那-——”结结巴巴,脸色通红。 李国用莫名其妙顺着他手指方向,片刻之后脸上也露出狂喜之色。 前面出现一片山地,上面似乎长着什么东西,因为比较整齐,看起来非常像手工种的。 “有人。”刘百户也是狂喜。 铮,铮,铮,他们纷纷拔刀拿弩在手。 (本章完) 第548章 收获 “别慌,别慌。”李国用还想拜托这些土人,赶紧示意大伙不要冲动。 他带着众人走过去,发现确实是人种的,不知道是什么菜,不远处还有香蕉树,大明的香蕉通常在九到十二月份成熟,但巴西这边常年都有,一路上他们都遇到不少野香蕉,众人二话不说,先摘了吃起来。 李国用也赶紧塞了个在嘴里,然后跟刘百户往前,走过这片种植地,前面地势越来越高,看到个山坡,但到了山坡下后往下一看,嘶,倒吸口冷气。 只见山坡下像是个谷地,一条小河从谷地中横穿,河的两边都是那种类似挑空的建筑,大量的土人正在河的两岸干着各种农活。 这边应该是当地一个部落的聚集地,最少有数百人。 两人刚站了没一会,下面就有人看到。 “呜呜呜”下面的土人对着他们大叫,接着更多的土人看向这边。 李国用他们看黑人已经看习惯了,对面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奇怪的人。 滴滴滴,山坡下响起激烈的哨声,很多土人开始集合,他们先跑到房子里,不一会手上拿着各种木制,石制的武器出现。 李国用看的一脸黑线,正想着怎么和他们交流。 突然。 “呜呜”山坡的另一侧有个丛从,丛林里突然又响起了号角声。 李国用和刘百户莫名其妙中。 接着呜呜呜,对面丛林里冲出更多的土人。 等到下面惨叫声和喊杀声四起,李国用两人才反应过来,居然这么巧,有另一个部落来攻打这个部落。 那个部落原本可能是想偷袭的,不料李国用两人突然出现,这部落就集合人手。 那部落一看,以为被发现了,直接进攻。 进攻的部落都是精壮,人数也不多,也就一百多。 这两部落立刻就在下面打了起来,李国用和刘百户看的目瞪口呆,才看了会,就发现他们基本没有金属兵器,更没有弓箭。 “怎么办,东家?”众人纷纷围在李国用身边。 李国用几乎没有犹豫:“先帮这个部落打败另一个再说。” 他们这批人虽然没带铁甲,但兵甲之利也不是土人能比的,李国用原本也算半个书生,经过这快一年的海外征途,都和明军一样精锐,身上全是肌肉。 “杀。”他一声令下,明人纷纷冲下去,这一年来他们和各土著也打了很多次,再加经常狩猎,经验丰富,弓弩现在用的极好。 扑哧扑哧,才射十几支箭,对面就到处惨叫。 进攻的一方一看大势不妙,赶紧掉头就跑。 “呜呜呜”防守一方又惊又喜,纷纷大叫。 不一会,进攻的就被打退,明人聚在一起也没再攻,对面部落知道这些外人是帮他们的。 防守方的部落纷纷集合起来,没一会,有个头人模样的拿着一个小罐子小心翼翼的上前,递给他们。 李国用示意刘百户接过来,刘百户不知道干什么,对方做了个喝的姿势。 刘百户转身递给李国用,开玩笑,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哪敢喝。 李国用看了眼,也没看出是什么,但想了想,硬着头皮,一口喝了下去。 入口居然有点甘甜,也不知是什么。 “呜呜”对面疯狂大叫,所有土人表情兴奋。 那头人用拳头锤锤自己胸口,李国用赶紧也锤锤。 头人大喜,上前,重重抱着李国用。 双方依然是语言不通,李国用听起来,感觉和非洲那边的班图人几乎没区别。 确实,这会巴西土著很多都是班图系语,是可以沟通的。 可李国用也不懂班图语啊。 土人们热情的欢迎他们,拿上美食招待,当然这美食对他们来说是有点下不去口。 李国用和他们比划了下,当然还是沟通不了。 没事,他拉着头人来到一棵树前,然后拿起长刀,扑哧,一刀砍在树上。 头人莫名其妙看着他。 李国用伸手,身后有人递过水袋,他把水袋往树的伤口上一倒,清水缓缓流下。 头人还是一脸莫名其妙。 李国用等人紧张看着他,李国用不时指着清水,想了想后,又砍了一刀,接着再倒水在伤口,指着流下来的水。 “啊呀。”终于,李国用听到头人啊呀的声音,表达方式有点像明人了。 头人恍然大悟,回头呜呜叫了个人。 不一会,用人过来,头人和他交流了一番,那人又转身出去,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个小球。 头人拿着小球,叭,扔到地上,又弹起。 李国用差点泪奔,扑通,直接趴到地上,从地上抢过小球,他用劲捏了几下,非常有弹性:“哇”终于没忍住,眼泪夺框而出。 早知道当个官这么难,不如当年好好学习,这会李国用心里非常后悔当初没好好读书。 “哇吼”现场响起惊天动的欢呼声,刘百户也在刹那间泪奔,明人纷纷抱在一起,兴奋雀跃。 他们的欢呼声把土人吓一跳,然后也跟着他们欢呼起来。 从洪熙十二年二月出发,到现在洪熙十三年二月,正好过了足足一年时间。 他们历经辛苦,和唐僧取经似的,终于在数万里外的南美洲,找到了传说中的橡胶,其中的艰难,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个时节正是橡胶树苗生长的季节,同时可以获取大量的种子。 历史上,巴西当地知道橡胶可以赚钱后,一度严格限禁,一直到1876年,英国人威科汉从巴西印弟安部落收集到七万多棵种子,假借兰花鳞茎的名义把这些种子运到了自己的船上,偷偷带回了英国。回国后的威科汉在七万颗种子当中成功培育出了2700株,之后又广泛种植到了马来西亚、锡兰等地。用四十年的时间才终结了巴西亚马逊橡胶垄断和繁荣。 两天后,当地土人带他们看到了真正的橡胶树,明人们再次泪奔,现场到处都是,如同无穷无尽的野草。 李国用又是一番比划,土人们为他爬到树上,取来了种子。 (本章完) 第549章 空前强大的大明 橡胶树上有很多种子,但通常最少要六年生以上的大树种子是最好,所以李国用要求土人帮他们尽量的从二十米高以上的大树上取种子。 在土人爬树取种子时,李国用回头问部下:“我们还有多盐和糖?” 部下道,他们每人带了三斤盐和两斤糖,路上吃用了一些,还有好多。 “留下回程需要的,其余的都给他们。” “好的东家。” 但头人对盐和糖虽然惊讶,却更想要别的。 头人指了指明人的兵器,特别是弓。 李国用的弩是明军给的,但弓是自己买的,他二话不说,扔了五把弓给部落。 头人大喜,又拿出一大堆食物和奇怪的饮料给李国用,李国用不要,就指着橡胶种子,头人连连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接下来他们在部落里住了半个月,李国用的人还教会他们怎么做弓,怎么做箭。 这部落等于鸟枪换炮,瞬息成为南美洲火力最强的部落。 三月初明人走时,部落为李国用采了一共六十袋,每袋两百粒,重约十斤不到,共十二万粒左右。 李国用拿出一把钢刀,先当着他们的面,扑哧把一棵不是很粗的树给砍了,看的头人眼都绿了。 接着比划了下,头人很快明白,派了三十个精壮跟着他们,每人帮他们扛了两袋。 三月初,李国用开始返程,其他东西除了少量兵器和帐篷是必须品,该扔的全扔给这个部落,让部落头人差点把嘴巴笑歪了。 此时回程速度就快了,天气好的话能走六七十里,走三天休息半天。 他们现在基本锻炼出来,个个体力耐力都有提升。 连李国用有时还要帮下面扛扛帐篷,背背弩,用来激励士气。 回程中大家精神高昂,走的也快。 也亏的他们前面走的慢,记号做的多,一路走还一路指给土人们看,怕他们回去迷路。 在历经辛苦之后,于洪熙十三年四月下旬回到海船所在。 回来后诸多明人纷纷狂吼,兴奋不止,但李国用傻眼了,因为发现少了一艘千料大船。 后来才知道,他们走后,有次海上狂风大作,海浪冲天,又没有避风港,其中一艘千料船被吹的撞到海边暗蕉,最后沉了。 李亮只来的及抢回少量物资,人员损失了四个。 李国用这么多人,在三千料大船上都能装的下,带着船多就是为了补给和防止损失,只要三千料船不倒,根本不用担心。 他在岸边好好休整了几天,于五月初出发回大明,在洪熙十四年(1420)年二月回到大明。 到大明时,除了三千料的南美洲号,其余的船都已经损失。 他去时带了两百四十多人,回来还余两百零六人,有三十多人死在路上。 李国用洪熙十二年二月出海,十四年二月回苏州,来回差不多正好两年时间,回来后更是感觉到大明日新月异,变化很大。 —— 洪熙十年,盛庸率军出嘉峡关,洪熙十一年与瞿能联军打败沙哈鲁,取得了喀布尔的统治并成立阿汉省。 十二年,盛庸开始从西部攻打孟加拉王国。 之前明军一直在东部,交趾方向往孟加拉王国打,两军合攻之后,孟加拉王国灭亡,明军设孟加拉省,同时设总督,这是明朝第二个地方设总督。 十三年马哈麻汗举族西迁,东察合台汗国地盘主动让给明军,以避明军兵锋,同年平安在北方打崩瓦剌主力,瓦剌同样往西和北迁移,大明地盘空前强大,设大蒙省,以平安为总督。 李国用回来的洪熙十四年,按朱高煦策略,明军的五年战略,第二波五万明军,西进替换盛庸的那波明军。 同时西进的还有五万明军,专门负责镇守孟加拉省和阿汉省两地。 此时经过朱高煦过去五年多的移民,已经有约七十万户,两百多万汉人遍布阿汉省以东,包括原东察合台汗国地盘上。 而这些年大明通过鼓励生育,掠夺吞并,洪熙十三年底统计,全国人口接近上亿。 大明地盘更是空前强大,北到后世内外蒙,东到奴儿干,库岛,西到阿富汉喀布尔,南到澳大利亚和印度尼西亚。 整个亚洲,可以说除了东亚的高丽和东本,西亚的印度部份,斯里兰卡,部份巴基斯坦和部份乌兹别克往北的地区,还有少量暹罗,其余都纳于大明统治。 大明的边界,已经和欧洲相邻,很快欧洲诸国,必然会瑟瑟发抖。 李国用当天上岸,消息就通过信号塔传到京师,皇帝朱高煦立刻下令,召李国用进京,并吩咐,他不用急着赶路,好好休息,慢慢进京。 皇帝是这么说,李国用可不敢,连夜上船,前往京师。 京师皇城,朱高煦对着大明刚出产的镜子照了照,发现比较清晰,他已经四十岁了,步入中年,但这几年心态比较好,也没什么事,所以还没有白头发。 洪熙初他曾经有一次离开皇宫很久,还去了大员和大澳,之后在去年,他又出了次远门。 反正朝中现在运转很好,大臣们也适应没有皇帝的时候。 去年他去了阿汉省,主要是为以后那边的布局做了指示。 按他的策略,第一个五年,赶走沙哈鲁,夺下喀布尔和后世新、青、西等省地盘,并巩固移民。 第二个五年,步师从北往南,水师从南到北,夹攻打下印度、斯里兰卡,然后与交趾的明军东西两面合击,灭暹罗。 基本上只要明军发力,一年可以打下这些地方,但巩固和移民需要几年时间。 这两个五年都没有管逃到撒马尔罕的沙哈鲁,因为那边石油少。 等第三个五年,开始全力征服波斯,夺取波斯以西包括后世所有海湾国家。 到第四个五年,除了高丽和东本,整个亚洲朱高煦要拿到手上。 他算过,如果自己身体保持的好,没病没灾,那会也才五十五岁。 余生还有机会敲打下欧洲,就是不知道这一切能不能按自己规范的来。 但前五年的计划,他吞并了喀布尔以东所有地盘,并逐步移民,驻军,很好的筑固了大明的统治,对比起同样征服过这里的元蒙,朱高煦的逐步蚕食的方式,显然更稳,更好。 “兵部尚书孙亨、锦衣卫指挥使毛信觐见。”就在朱高煦对着照镜子时,大舅子孙亨和毛信进宫了。 (本章完) 第550章 为我们的子孙谋福利 原兵部尚书刘俊于洪熙十二年病逝,兵部侍郎孙亨接替,他的岳父,孙岩也在同年去逝,据说临终前还请皇帝早立太子。 皇后孙若男的长子是其外孙,孙岩关心也是正常,如今朱瞻壑已经二十二岁,朝中还有很多官员没见过。 他小学高中都在外地读,上大学时也没有知道他是皇子,大学毕业后,到云南任知县,目前就在云南,前年升任同知,云南当地无人知道他是皇子,而朝中大臣也只有毛信、孙亨、蹇义、黄福四个人知道。 这三人分别代表锦衣卫,兵部,吏部,加上首辅后,明里暗里负责对诸皇子在外任职的考核。 “让他们稍等,朕马上到。”朱高煦示意钟显和他往外走,走了几步他余光看到钟显,钟显年纪比他还小,不满四十,两鬓都有白发了。 前面说过,钟显老家是山西,有父母的,还有个弟弟,靖难前就由高阳郡王府照顾,目前弟弟钟诚在广州任知府,去年钟显父亲去世,他回家休息了几天,没等皇帝召他,匆匆回宫,朱高煦想想,钟显陪了他几十年,都没好好休息过。 别看很多人想跟着皇帝,但真的长时间跟着皇帝真不是人干的事,碰到朱高煦这样的好皇帝还好说,大部份皇帝都是跟的让人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都随时会被砍头,有的就算不砍你头,也能让你瞬息失宠。 钟显跟着朱高煦这么多年,也说错过话,做错过事,皇帝宽容,都没计较,两人相处极好。 但即使如此,年纪更轻的钟显都有白头发了,很显然,他每天依然是神经紧绷,小心应付着。 “上次你父亲去世,朕让伱回家好好休息,你五天不到就回宫。”朱高煦边走边对钟显道。 钟显脸上露出小心翼翼的笑容:“奴婢忙生惯了,突然在家没事干,就想着陛下了。” 钟显父亲去世,家里会没事?肯定也忙,不过他也不敢呆久,还是很快回宫。 他当然很感谢皇帝,换成其他皇帝,你想出宫试试? “李正这几年干的不错,从明天起让他先跟着朕。”朱高煦道:“你放个长假,你想想,是跟郑和去海外逛逛,还是带着母亲到大明各地转转。” 李正是钟显义子,这几年也时常跟着朱高煦,钟显闻言,脸上露出感动之色。 放后世,这是老板给员工放带薪年假,还是长长的年假。 钟显长年在皇宫跟着皇帝,每天精神紧绷着,其实对身体不太好,必要的放松也是可以的。 当然,古代人不吃这套啊,大伙都巴不得天天跟着皇帝,二十四小时加班可以不要加班费。 “先给你批半年,好好休息下,然后回来继续跟着朕。” 钟显知道皇帝对他好,动容道:“奴婢多谢陛下。” 朱高煦道,你也可以去广东去看看弟弟,不用赶时间,半年不够,一年都行。 钟显也好几年没看到弟弟,闻言有点心动,想带着母亲去广东散散心。 两主仆一边聊着天,很快来到东暖阁。 东暖阁也是朱高煦登基后加建的,毕竟历史上永乐朝还没有,这边距离乾清宫很近,皇帝召见大臣时,到这里比较方便。 孙亨和毛信早就在里面等着,看到皇帝纷纷跪拜。 朱高煦乐呵呵请他们起来,然后赐座。 洪熙最大的特色就是大臣们到皇帝这里来,基本都有座。 这是明朝其他皇帝,和唐宋都不具备的。 皇帝召他们来当然有事,首先是皇帝又有一批孩子轮到要出去了。 十年前长子朱瞻壑带着几个兄弟分出各地学习成长,从目前的结果来看,效果不错。 他们在学习和成长过程中,不但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还结交了很多普通的朋友。 古代的皇族们,都喜欢和勋贵联姻,明初是最严重的时候,老朱儿子们娶的全是洪武勋贵,所以他杀起人来时,经常连累到儿子们的王妃,女儿们的驸马。 朱高煦没管儿女们的这些破事,让他们自己学习和成长中寻找,前几个儿女娶嫁的都是普通百姓家,或商人小官等,并且娶嫁的那边,除了成亲时皇帝封赏的礼品和银钱外,没有一家有封官升官赏勋的。 以前那种嫁给太子,太子妃全家飞黄腾达,当官捞钱的事在朱高煦这里行不通。 嫁给皇子之前家中是商人的,你们还是商人,朝廷也不会有任何优惠,家里要是农民的,还是农民,但无非就是皇帝赏赐了一部份,可以让你变的有些钱。 几位大皇子长年在外,满朝文武认识他们的没几个,这就有效减少的拉帮结派,相互竞争和攻击。 一般来说,如果皇帝没立太子,可能像康麻子时代那样,下面的皇子有各种人跟着,形成一个个当派势力,相互明争暗斗。 现在这些皇子都常年不在京师,认识的大臣都没有几个,身边全是普通朋友,这种拉帮结派的事就几乎不存在。 至于将来新皇帝上任,会不会有威望得到众大臣支持,这不是朱高煦考虑的事。 朱高煦的打算是,六十五岁退位,辅助新皇帝两年,六十七岁退休,巡游全世界,如果死在海外,就地海葬,当然,前提是他能活这么长。 至于他死后大明能发展到什么地步,会不会亡,也不是他考虑的事,因为他考虑也没有用。 他并不是个特别迷恋权位的人,他反而不喜欢天天被绊在深宫中,那也不能去。 “瞻域(妙锦儿子)他们已经到了外出的年龄,锦衣卫为他们选好地方没有?”朱高煦看到毛信就问。 “回陛下,臣早就选好了。”毛信也知道皇帝召他讲这件事,将准备好的文件递给钟显。 钟显交给皇帝,朱高煦看了会后,想了下,示意钟显拿了个笔,将其中两位皇子的地方,换了下,也没说话,又递给毛信。 毛信立刻收在怀中,边上孙亨其实想看一眼的,就是看不到,心里很郁闷。 皇帝又问,最近锦衣卫有什么重要消息? 毛信立刻又拿出小纸条,边上孙亨表示暗暗鄙视。 原刑部尚书吕震有过目不忘之能,上朝和面见皇帝时,不管什么事都能记在脑子里,都不用带奏本的,毛信就喜欢身上带着很多小条纸,说一件事拿一张出来。 “回陛下,葡萄牙的航海学校已经有上千学员,卡斯蒂利亚王国(西班牙)受其影响,也开设了航海学校,有商人回来传信,阿方索五世正派人前来大明,想与我国通商。” 孙亨听的变色,卡斯蒂利亚王国刚刚有了新的外交决定,特使没到,信息已经由大明商人从欧洲带了回来。 朱高煦这时起身,来到后面墙上。 孙亨和毛信都跟了过来,这是最新的世界地图,欧洲都标的清清楚楚,上面还有更改的痕迹,因为欧洲现在打来打去,势力经常变化。 孙亨身为兵部尚书,这会心中对朱高煦相当佩服,汉人历朝历代都只顾着家里几亩田,也只有朱高煦,有旷古烁今之能,目光盯着全世界。 朱高煦盯着墙上看了好一会,终于道:“孙亨,今年征召新兵,再加十万。” 要求兵部今年征兵多加十万。 这几年大明是退役多少兵马,征多少新兵,其中在西征沙哈鲁时,多征过几万兵马。 孙亨立刻道:“是,陛下。” “以前我们要裁军,是因为很多明军年纪大了,又不识字。”皇帝这时道:“最近又连增征兵,是因为我们大明人口多了,地盘多了。” “打下的地盘,一定要好好守住,为我们的子孙谋福利。” “陛下英明。”两人齐声道。 (本章完) 第551章 威赫四周 不几日,李国用来到京师,皇帝专诚在皇宫召见,得知他带回来十二万种子,也比较震惊。 李国用的种子并没有全部带到京师,因为这边气候不适宜,他根据锦衣卫的建议,从南美洲第一站回到马六甲,就把五万种子留在马六甲,马六甲是后世英国人第一批种植橡胶的地方,也非常合适。 然后沿路在南洋省(菲律和印尼两 《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第551章 威赫四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52章 震惊中西亚 这要换成以前,文官要弹劾死他。 当年盛庸西征掠杀,文官弹劾的奏书像雪花似的漂到皇帝那,结果朱高煦的华盖殿,有个小太监不小心把蜡烛倒在奏书上,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文官不服气,又继续上奏。 朱高煦直接跑去浙江查看倭寇军情,回来后,又找不到奏书了。 皇帝如此耍懒,大伙彻底无语。 《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第552章 震惊中西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本书感言,和新书推荐《人在南宋,我与蒙古争天下》 高煦在当了皇帝之后,好像没什么可写的,正如书友所说,后面基本一路平推,也没啥意思,所以这本书也在准备收尾,但是如果有书友还想继续看,明镜也争取能写长点,最后推荐下明镜刚刚开始的新书《人在南宋,我与蒙古争天下》。 之前写高煦的时候,为了对比两宋和大明的制度,查阅了一些资料,结果发现两宋还是挺有意思的,无论商业、科技、农业、军事在封建王朝当中都算比较出色,当然了,也可能大伙都觉的两宋军事很弱,毕竟两宋没有强汉的西域,也没盛唐的漠北,更没大明的云贵。 不过没关系,咱们可以在小说让他拥有,小说世界里一切都有可能,高煦可以当皇帝,弱宋也能变强宋。 新书不会再有崖山之后无中国的耻辱,也不会有直捣黄龙的遗憾,最后,希望有人和我一样喜欢两宋,咱们梦回南宋,一起过河--- 过河,过河,过河。 《大明:我与朱棣争天下》本书感言,和新书推荐《人在南宋,我与蒙古争天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53章 遥遥领先整个世界 洪熙十四年九月,京师。 朱高煦在华盖殿召见兵部尚书和司令部、后勤部等军将。 这次议事的主题还是轮换,大明现在有近两百万军队,但很多地方是不用打仗的,所以朱高煦要求每年轮换。 最近大明用兵的地方主要有印度一带,和孟加拉王朝附近,属于中亚片区。 现在孟加拉王朝被灭,以后整个用兵的方向只有中亚和西亚。 “打下赛德义王朝后,其他的黑羊王朝,白羊王朝、沙哈鲁,甚至是奥斯曼,都会受到震动,咱们扩张的步伐,所有王朝都会看的清清楚楚。”此时朱高煦缓缓道:“如果不出意外,这些王朝会想办法联合起来,一起对抗咱们。” “锦衣卫已经有细作传来消息,沙哈鲁已经派信使去了黑羊王朝。” “如果各大王朝联合起来,咱们在阿汉省附近的十五万兵马就不够用了。” 朱高煦决定,从今年起到明年,再从各部抽调十五万兵马往西,支援阿汉省。 同时成立新德里省(印度),设总督,巡抚,总兵。 新德里省总督为陈文,巡抚为高贤宁,总兵为李贤(李彬儿子),朝廷先往新德里集合十五万兵马,用以镇压当地反抗,巩固统治,同时可以防备各大王朝。 目前大明不准备先动手,用是先吃下新德里省为主,等稳定一两年,再往波斯进发。 议事发完后,朱高煦没让他们先回,而是带着众将来到华盖殿外,众人疑惑不解。 很快,大伙跟着皇帝来到某处,这边有很多泥匠在这,正在用一块块的青砖搭建什么,看起来像小段墙。 边上有人和着稀泥,对,在众将看来,那就是一团稀泥。 “这叫水泥,嗯,勉强叫水泥吧。”这时皇帝说了。 大伙面面相觑,显然第一次听到这新词,不过皇帝经常说出新词,大伙也习以为然。 洪熙元年朱高煦刚登基就想造水泥了,但当时太忙,先要稳固统治,提升国力,就先把这事放了放。 洪熙六年,朱高煦正式开始研制水泥。 古代的建筑在七世纪时用石灰石砂桨,到南北朝后发明了糯米搅和石灰桨,这个方法一直用到明清,很多砖墙还是糯米石灰桨建成的,能历经数百年。 而水泥也只需要三种原料,石灰石、粘土和炼铁的矿渣,更讲究的,可以再用熟石膏调节水泥凝固速度,也可以不用石膏。 可朱高煦尽管知道这三种原料,并集中大量的工匠来试制,也经过了很多年。 石灰石好找,古代建城就用到这些,粘土也有,古代都用粘土配做造陶瓷土,铁矿渣更多了,大明钢铁现在产量惊人,估计占全世界七八成,铁矿渣要多少有多少。 三种原料数不胜数,但制作过程曲折离奇,首先配比这关就难过。 火药配方好歹是一二三,就算不是历史文爱好者,估计也能记的住。 水泥配比完全只能靠多次试验。 朱高煦记得穿越前看过一篇制造水泥的古法,作者写的很简单,随便配配就好像成了,真正让他弄起来发现极难。 经过近几年的试验后,才最终发现,石灰石25%左右,粘土和矿渣加起来75%左右是最好的比例,或者说最适合这个时代的比例。 这几年中还需要证实,谁先和谁配比的问题。 因为石灰和矿渣可以先配,粘土和矿渣也可以先配,石灰和粘土也能先配。 朱高煦根本不记得谁和谁先配。 又是一番多次的试验,最后确定先用石灰和粘土放在一起磨成生料。 这种磨料要磨的越细越好,工匠们又想了各种办法,石磨,铁锤,水力器械等,经过多次改进,最后先炼了几百斤的精钢,再浇了个巨大的钢磨。 然后先锤,再磨,经两道工序后,终于磨的很细很细。 搞这玩意还要注意安全,放后世,就是要保护肺,至少得戴专业的口罩,不然早晚完蛋。 可现在没口罩啊,朱高煦只能让他们在现场多洒水,脸上用纸和丝绸做个简易口罩,但这玩意不怎么透气,很多工人都受不了,也不明白朝廷为什么让他们戴。 朱高煦这时就发现穿越后造水泥不容易,就凭保护工人这一环节,一般人要是没想到,或不想干,将来不知要死多少人,没一个工人能干几年的。 怎么办?只能轮换。 七批工人轮换,每七天干一天,现场不停洒水,逼他们戴简易口罩。 皇帝搞这么复杂,科技司工匠局很多人都不明白,但也只能照着办。 好在大明现在有钱,别说七批轮换,十批轮换也出的起,就是朝廷多出点钱罢了。 这个问题解决后,新问题又来了。 需要把生料烧成熟料,这需要高温才行。 古代在没有现代工业体系支持的情况下,只能通过增加氧气助燃、更换燃料来提高温度。 一般来说,用木炭作为燃料,炉温能达到1300摄氏度,而使用煤炭则可以达到1800摄氏度,所以要用煤炭,而且成本比较低。 当然,这还是需要通过风箱来实现。 元代陈椿《熬波图》中绘有铸铁用回拉杆双阀门风箱,明代到后期宋星应的天工开物中才写到活塞式风箱。 朱高煦的工匠们又根据前人的技术和朱高煦的口述解说,终于改进了风箱,造出新式活塞式风箱。 这时已经几年过去了,然后开始把熟料与矿渣再同磨,磨的越细越好。 这样水泥差不多成功了一半。 结果朱高煦试验,发现刚做好没一会就凝固了,太早凝固当然不行,没办法,只能再加熟石膏。 加多少熟石膏又进行试验。 从百分之一开始试,最后试到百分之六左右。 洪熙十一年,水泥终于成功研制,小范围了试了下,效果不错,虽然还远远比不上后世,但已经算是不错。 洪熙十一年开始,朱高煦选址建水泥厂,招工人。 洪熙十三年,第一个水泥厂建成,到现在正式可以批量生产,并对外经营。 今年水泥厂投入运营,并得到橡胶种子,可谓双喜临门,朱高煦的大明帝国,此时无论经济还是科技或军事、文化,俱已经遥遥领先于整个世界,后世所谓的发达国家,有的还被没有开化的土著占据,有的已经感受到大明蒸蒸日上的国力威胁。 当天朱高煦带着大臣们现场看工匠用水泥和竹条制了个小型的城墙。 当时大臣们还都现场摸了下,软软湿湿的感觉很好玩的样子。 这会的水泥需要好好养护,才能达到最好的标准强度,而且抗冻性不如现代水泥,但其他差距不大。 一般要两到三月才最好,但朱高煦等不了这么久,三十天后,朱高煦就带着大臣们再次来到现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接着朱高煦调来重炮。 轰,近距离一炮轰上去,水泥四散碎裂,出现浅坑,但大臣们都知道,如果近距离对着现在的城墙,效果会比水泥强很多倍。 关键是,他们一个月前看到工匠们铺一条路和建一堵墙有多快了。 大明的水泥厂建成后,朱高煦第一件事就是重修京师的下水道。 京师即便到了后世,如果遇到突如其来的大雨,要是排水不及,街面上都会积水。 这还是京师附近有长江的优势下。 很多城市附近没有可以短期泄洪的出口,可能一下雨就开始积水,下点大雨甚至能淹没很多低洼地。 这可能就是后世什么百年一遇,千年一遇的大雨经常出现的原因吧。 反正朱高煦呆在京师这十几年,已经亲身感受到了。 他早就想动手修建下水道,但一直忍着,等水泥厂建成。 建成之后,他终于下令,重修京师下水道。 他要京师的下水道,和后世欧美电影一样,里面能钻人,打仗,通行。 他甚至想着,万一将来再遇明末,末代皇帝那s缺,或许可以沿下水道,逃往城外。 这在此时可算一项浩大的工程,朱高煦刚出来,别说夏原吉,内阁很多人不赞成。 这时代也没什么工作外的活动,下雨天大伙就在家里呆着好了,谁关心下水道和城中积水啊,大伙更建议先用到水利建设上面。 但皇帝坚持要这么干,众人也没办法。 皇帝的理由也很简单,整个工程估计得干好几年,用后世的话说,这个可扩大就业,提升消费,对京师附近是好事。 至于兴修水利,从洪熙朝建立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停过,朝廷年年拨款,不会影响。 于是洪熙十四年开始,工匠们用了小半年时间,才做出整个京师地下下水道的施工图,洪熙十五年正式开工,由民间十几个承包商各做一段,最后由朝廷验收评级。 —— 洪熙十五年二月,刚过立春,秦汉(朱瞻壑)就从京师来到苏州。 已经二十三岁的秦汉长的很像朱高煦当年,身材高大,面相凶狠,很多人第一次见到他时,都以为是武将,没想到他是文官。 秦汉已经从云南同知调任苏州知府。 来苏州前,他先去了京师,拜见了父母,然后到吏部报道,接着就带着新的官印,文书等东西,带着全家往苏州来。 他妻子叫严小芍,正是他当年在杭州的同学。 严小芍家里条件也不错,和讨逆大将严强是亲戚。 严强在讨逆战成功后,先在京师任京营指挥使,后来又去海外呆了段时间,然后又调到济州任济州总兵官。 严小芍大学毕业后在学校先当老师,当时大学里才五个女老师,社会上反响也挺大的。 但皇帝从小学开始就有男女生一起上学,到严小芍大学毕业,已经过去好几年,受大明海贸影响,大明报纸天天宣传国外女人出来工作,养家,赚钱,甚至当官,大明风气比历史上开放了很多。 到现在洪熙十五年,基层大部份官员,都是和严小芍那年代开始进入小学然后慢慢上大,所以民间现在接受能力挺高。 严小芍去年从大学出来时,学校里已经有三十多位女职员(包括老师)。 她跟着秦汉先后为秦汉生了两子一女,目前最大的才五岁,三个儿女都带着身边。 全家五口人,在一批军士的护送下,于二月底来到苏州。 随同他们一起前来的,有江南布政使司左参政宋柯。 宋柯是永乐时的进士,后任福建知县,讨逆战时第一时间和所在县的官员投降了朱高煦。 这些年他紧紧抱着朱高煦的大腿,朱高煦发什么政策,他必定第一时间坚定支持,严格完成,所以步步高升,目前已经是从三品的参政。 宋柯可不知道秦汉是皇帝长子。 按现在大明规矩,各新任知府到地方,都由当地布政使(有总督巡抚的地方,由巡抚)亲自送到当地,然后召集所有官员开会,认人。 以前大明的实际情况是,各知府自己到任,先到衙门里,然后可能会一个个去各县,也可能各县令主动在路上迎接,认识下上官。 历史还有县令在路上被杀,然后被人冒充的。 所以大明现在到了知府级别,都由朝廷护送到任,并由上官陪送,然后召集府治所有官员,各县九品以上官员,到苏州来认人。 二月六日,宋柯一行到达苏州,苏州当地和各县官员早就在衙门等着。 大伙纷纷来拜见左参政宋柯和新任秦知府。 见过一面后,宋柯看向全场,缓缓道:“朝廷要改制府县,苏州为大明最富的地方府衙之一,设为示点。” “希望各大小官员,全力配合秦知府。”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 皇帝刚登基时,经常改制,把大明制度改的乱七八糟,宗室都没削没了。 这才消停了几年,开始改制府县了? 很多人隐隐感觉到不妙,也有人觉得可能是好事。 现场立刻有官员问宋柯如何改制,宋柯看了眼秦汉,道:“本官也不清楚,大伙一切听秦知府安排即可。” 他又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去,连饭都没敢在当地吃。 大明现在的规矩,上官没事不要下去,下去了也不能在当地吃公务饭,只能自己花钱在街上吃,他要吃了别人请的,那连请他的人都是罪。 这招朱高煦弄的很严,反正上官到下面,你别找任何借口,就是你亲儿子在你下面的县,也不能请你吃饭,你必须自己在街上吃。 其他什么亲戚了,朋友了,同窗了,请你吃饭的,当然更不行。 什么时候能吃饭?过年过节和休息天,在你本人工作所在的府县,可以和其他人吃饭,但不管和谁,吃了什么饭,因为什么原因吃饭,花了多少钱,谁付的钱,都要上报。 朱高煦这招刚开始时,下面叫声一片,反对不绝,但后来渐渐就没了声音。 (以后改为每日一章大章) 这边更完更新书,大伙可以接着看。 (本章完) 第554章 吃饭的人真多 大伙之所以没声音,一是朱高煦权力日渐稳固,二是后来基层官员都是从小学,中学,大学一级级上来的,整个思想已经和以前不同。 他们愿意遵守次序,既然选择当官,就得按大明律来。 除非你辞职不干,想怎么吃,想和谁吃都行。 你拿了朱高煦给你的钱,你就得按朱高煦的要求来办事。 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和谁吃饭,什么原因吃,花了多少钱,谁付的钱,都可以如实上报。 上报一下只要几分钟时间,写几十字而已,这有多难? 总之朱高煦时代,尤其这几年,对官员的管理越来越严。 当初朱高煦夺取天下时,很多官员都拍手称庆,因为当时给天下官员加俸一倍。 没想到,现在朱高煦坐稳了江山,不但用新学校培养的年青官员大量替换他们,而且对他们要求越来越严。 说实话,前几年辞职不干的前朝官员相当多。 很多洪武和永乐时的进士都不干了。 真干不下去,不能随便在外面吃饭,吃个饭还得上报,很多人受不了。 所以宋柯到了现场也不敢吃饭,说完话转身拍拍屁鼓就走。 其他官员纷纷眼巴巴看着秦汉。 这要换成以前,大伙都抢着要为新知府接风洗尘。 但现在谁敢啊。 秦汉左右看看,道:“既然大家都来了,暂时多留一晚,明天辰时一刻开会,本官说下如何改制。” 众官员惊讶,这么快? 新知府刚来,第二天就搞第一把火了? 但知府说了,大伙也没办法,都只能留下,等明天开会。 打发走众官员后,秦汉带着家人,跟着几个贴身护卫(俱是皇帝所派),走进知府衙门。 大明现在所有县官,府官,省官(三司和巡抚总督等)都是就近住在自己的衙门里。 秦汉家就在知府衙门后院,他进去时,后院有点乱,有人正在打扫,因为前任知府也刚走没多久。 秦汉也没办法,暂时先把随身的东西找个房间放下,等着他们打扫。 然后叫人请来知事。 但有人道,王知事家中有事,上个月刚回杭州,假期到后天才到。 秦汉只好叫一名吏员。 吏员姓周,平时在知府衙门是王知事随从,负责衙门里的内勤事务。 周伟比较年轻,前年大学刚刚毕业,然后考官是第三名,当时那职位只取前两名,他被聘为吏员,目前是苏州府吏房司吏。 大明地方州府和各县,都有六房,对应六部,但朱高煦先后在京师中枢增设的几部,到目前只有省级才有,州府县都没有对应的。 这次改制就要全盘对应,从上到下,理顺关系。 周伟也就二十岁不到,看到秦汉后,态度非常恭敬。 秦汉问他,苏州府和各县,现在大概都有多少人员?包括官、吏、杂职。 秦汉还真问对人了,周伟立刻道:“苏州府辖一州七县,有编制的下官都记的,没编制的,要去查下典册。” 秦汉笑道:“你先说有编制的。” 周伟说,苏州有编制的九十六人,各县有编制的从七十多到八十多不等,七县一州共计在编六百三十五人。 苏州比较富,在编人员比大明大部份州府县都要多,普通的上县在编人员也就五六十。 当然,其中大部份都是吏员,官员只占少数。 像知府衙门在编九十六人,官员只有一个知府,三个同知、三通判,一个推官、一个知事、一个照磨,还有医官、医生,教授、老师等,加起来也就三十几个人。 其中医生和老师都是洪熙朝开设医院和学院后才纳入官员编制,另有些工匠享受官员待遇,但算吏员编制。 这还是苏州大州,小的府州同知和通判只有一个或两个。 朱高煦登基后,为了巩固基层统治,先后增编了几次吏员,现在已经超过洪武时期,但总体州府的架构还和洪武建文永乐差不多。 这次他是想进行一次大的改正,上下统一协调,更利于管理。 不一会,周伟拿来一个典薄,查问了七县一州不在编的杂职,包括三班(皂、壮、快)、马夫、门子、牢子、巡拦、铺设、渡夫、斋夫、扫殿夫、鼓夫、更夫、粮衙、匠衙、屯衙、捕衙、仓斗级库子、仵作、弓手等,刚报各种称号就报了半天,秦汉在云南当过同知,大部份都听过,还有少部份都没听过,可见云南那地方,都不配备的。 包括在驿站新增的通信塔和邮吏员,虽然有吏字,也算在杂职里。 七县一州最后统计各种杂职加起来,约有两千四百六十八人,基本每个县都有三四百,有的五百多。 也就是说整个苏州府,在洪熙朝,吃财政饭的(当地锦衣卫还没算),超过三千人。 还有各县以下村长,大保长,保长,皆没有算,因为明朝以前的里长等现在都改成村长,大保长,保长,以前没有薪水,现在拿薪水,都是吃公家饭的,只不过这批人工资很低而已,如果全加上,估计得好几千了。 这数字放在后世都算不了什么,随便找个县都是几千甚至上万吃财政房的。 但在古代王朝已经破纪录了,更是远超洪武永乐时。 大部份都是朱高煦登基后,下面要办的事多了,不停的扩照人手。 好在大明现在相当有钱,就算目前的人数再翻两倍,朱高煦都能养的起。 但这几年朱高煦也发现了问题,因为下面的事比以前多了,加上中枢增设新部,下面各州府就疯狂聘请杂职,反正只要有钱就能请,什么亲戚子侄都往衙门里塞。 秦汉手中其实拿着锦衣卫以前的资料,洪熙元年,苏州府一州七县所有吃公家饭的加起来才五百多人。 现在才洪熙十五年,翻了四倍多。 再不控制下,以后就和宗室一样,越来越多,上百年后,可能和后世一样,一个县里上万吃公家饭的。 “苏州府一州七县,现在多少人口了?”秦汉这时又问。 周伟不是户房司吏啊,不过这种重要数字,大部份府县的官吏应该都有点数,只要存心想记的人,肯定会记住。 我们先看看原历史上的数据。 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苏州府辖7县,共491514户、2355030口,列南直隶所辖18府州第一。人口占江苏省总数的29.26%,当时山东全省总人口才五百多万。 弘治四年(1491),苏州府辖7县,共535409户、2048097口。 足足过了一百年时间,苏州反而少了几十万人,咱们就不知道明朝怎么发展的。 中间的靖难、北伐等重要事情,应该都没怎么影响到苏州,但苏州人口居然下降了几十万。 之后苏州的人口一直到明末都基本保持在两百万左右。 当然,明朝人口中统计是相当混乱的,有时候妇人小孩子都不会纳入统计,因为到明亡没多久,清康熙十三年(1674年),清朝统计人口,苏州就达到七百万。 如果从1662年永历被杀,南明灭亡算明朝灭亡,也就十几年时间,不可能差这么多人。 这么毛估估的话,原本苏州四五百万人应该有。 而朱高煦治下,鼓励生育,发展经济,重视商业,兴修水利,仅仅十五年时间,苏州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万户,六百多万人。 第二天新任知府召集各主要官员开会,开会在知府衙门一个空房子里,七县加苏州八地主要官员差不多正好。 出席的主要官员有,苏州知府、同知、通判、推官、知事(王知事还没回,暂时由周伟代替)、照磨、当地医官(医院院长),教授、小学校长,中学校长,税课大使。 各县有知县、县丞、主薄、典史、教谕、小学校长、中学校长、税课大使。 其中税课大使在明朝原本只有几个几个重要的县府设有,并不是个个都有,并且是不入流的吏员,但朱高煦在全国征税,洪熙朝各地都设税课大使,县级的为正九品,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员。 当天现场数十人,分各县坐好,大家正交头接耳谈这次的会议和新知府,突然外面有人叫道:“知府大人到。” 哗啦,现场所有人纷纷起身。 却见秦汉和夫人严小芍走了进来,在场的除了同知和通判等廖廖几人,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秦汉夫人。 一个女眷突然进来,大伙还是愣了下。 但好在现在是洪熙朝,学校还有女老师,所以大伙愣归愣,也没想到什么,纷纷向秦汉打招呼。 “坐坐坐,今天会议可能比较长,大伙不要慌,咱们开一会休息一会。”秦汉哈哈一笑,先调节下气氛。 四周一片笑声,众人都在想,什么会要开的比较长? 等秦汉坐下后,有人发现严小芍也坐在秦汉左边,现场顿时有人窃窃私语,得知严小芍是秦汉夫人,大伙更震惊。 秦汉刚才进来时手上捧着一堆资料,这会他放在身前,打开了部份,然后道:“今天主要讲的,重组各级衙门,完善各房功能。” 四周动容,皇帝登基后,在中枢京师搞了很多事,目前对府州县还没有影响,没想到这天终于来了,很多人也知道,朝廷早晚会这么干,而且现场好多官吏都是洪熙朝后从小学,中学,甚至大学后考下来的,所以虽然意外,也没喧然。 其实皇帝为了试点,最近几年先后往苏州调整官员,今天在坐的几十人里,有一大半都是经过新的教育后上来的,其中建文和永乐、洪武三个时期靠科举为官的不到二十人,占三分之一左右。 秦汉接着道,朝廷早就成立了内阁,还成立了新部,省级衙门在过去几年不停完善,其本对应了京师内阁和各部,此次改制,江南省为试点,省内苏州又是第一个试点,全部衙门要调整,配合京师。 按朝廷规定,苏州衙门由原六房改为十二房。 公房、兵房、户房、吏房、礼房、刑房、工房、学房、科房、医房、捕房,税房。 公房又称为知府衙门办公室,设司吏一名(相当于办公室主任)副司吏两名、典吏七名。 主要负责对接知府和两位同知与其余十一房的工作,处理知府衙门的所有公文事务。 按后世来说,司吏是知府的秘书,两个副司使是两位同知的秘书,其余的典吏则办公室文员。 有人立刻抓住要点,原本苏州府有三位同知,刚刚秦汉说到两位同知,这意味着,有人可能被踢出去? “以后天下各府州,都是一正两副,即一位知府,两位同知。”秦汉这时果然道。 刷,现场三位同知听到脸色大变,三人不由面面相觑,这意味着他们三人中,有一人要么被调走,要么就不是同知了? 但秦汉这时用眼光示意他们先别急,他还要说一会。 秦汉接着又道,兵房掌管战备物资、新兵增召、老兵退役、军事单位建设之职,另外负责与当地驻军联系。 现场三位同知眼睛一亮,因为以前这是归同知管的,现在听起来权利多了很多。 户房掌土地统计、户口统计、当地战备粮食储存,夏秋两季粮税征收,上交,留存、本府自用银的留存,管理和支出(包括所有官员的工资发放),另外负责与当地银行联系。 洪熙十一年大明帝国第一家银行成立,之前陆续在各省衙门所在地,即后世的省会城市,又陆续成立银行。 目前几年运行下来,效果一般般,不能说好,但也不差,还有很多人不相信,但随着使用越来越方便,还能拿利息,目前用银行的人是越来越多。 大伙听秦汉的意思,以后苏州这样的重府,也要开设银行了。 吏房掌苏州府各房司吏以下、各县主薄以下官吏的任免、考绩、升降。 现场顿时好多人眼睛一亮,以前各县归各县,府归府,现在这意思,各县主薄以下,都由府中吏房负责,权职又变的强大起来。 (本章完) 第555章 重要的改制 礼房掌典礼、上下关系(即上级来人迎接招待,以及本府到县以下走访探查)、官员任职来往迎送、驿站和通信。 礼房很多原本的功能被切除,但新增了驿站和通信,管理的人和事又多了很多。 刑房掌刑法、狱讼,包括关押犯人,和问罪斩首等。 工房掌工程、营造、屯田、水利等,包括各类仓库的建设维护。(军事仓库除外) 刑房和工房的功能和以前差不多,只是说的更加详细。 学房掌科举、学校、教师和学生的管理,这块是从以前的礼房剥夺出来的。 现场的教谕、教授们听到眼睛一亮,感觉到自己权职似乎也变大了。 科房掌各种工匠管理、本地科技发明创新、部份军事工具器械的制作维护(比如西征和北伐时的武钢车,抛石机、各种冷兵器)、农具建造等。 医房掌当地医院,主要负责当地医生,医士,护士的培养、管理,当地疾病的治理,包括瘟疫的管理。 捕房由部份衙役和巡检司并入,掌当地治安、破案、捉拿犯人、处理百姓纠纷,打击各种犯罪、城门守卫、驿口检查,并负责与当地锦衣卫联系。 税房掌当地各种银钱税收(粮税和实物税归户房),基本就包括了商税和海贸税,有港口的府县,还要负责港口检查、进出税收。 秦汉说完十二个房的功能,现场和官员们纷纷脸露喜色,因为这次扩了很多官,意味着要多很多司吏,很多人可能都在想,可以推荐自己心腹或亲属了。 毕竟现场有一半官员都是本地人担任的。 秦汉这时又道,县级以后和州府一样,设十二房。 每房设司吏一名,副司吏两名,典吏六名。 现场这下哗然。 因为以前明朝各府,每房为司吏一名,典吏两名。 没有副司吏,更不会有六名典吏。 立刻有同知惊问:“六房变十二房,一房吏员从三人变成九人,这要多几倍吏员,从哪来?要新招吗?” 秦汉摇头:“不新招,按朝廷律,有五分之一从今年新退役将士中抽取,另五分之四由原各房杂职中经考核录取,首先的要求是,都会识字,上过小学,中学的优先。” 现场再次哗然。 以前的杂职没有编制,都由当县里和府里自己说了算,各房司吏都能决定人选,本地人甚至可以安排自己儿子,侄子,家属亲人进来。 很多人还真是没上过学的人。 现在朝廷改制,由杂职中晋升吏员,经过简单的考核就能录取,其实是个捷径,但识字这关,估计能打掉很多关系户,特别是本地官吏的亲属,顿时现场有很多脸色不好看了。 洪熙立朝十几年,下面县府中其实不少杂职都是三四十岁的本地人,很多甚至是以前的青皮,比如巡检弓兵就由大量青皮担任。 更多的都是本地官吏的家属,而三四十岁这个年纪里,不识字的太多了,都是从洪武,建文、永乐三朝过来的。 从杂职到吏员是一步飞天,这么好的机会,却要考核,还要识字,本地官吏意见是相当大。 但苏州是朱高煦的试点,前几年调迁了大量官吏,现场的人里,本地只占三分之一,所以虽然之消息让人不爽,但大伙相互看看,并没有人敢起来出声。 而像有的僻远地区,如云南、陕西等地县府,大量基层本地官吏,还保持着,朱高煦要这么干,反对的声音会有很多。 就在这时,秦汉又爆出个重磅炸弹。 “以后朝廷地方没有官吏之分,改制之后,官与吏一样,都称为朝廷工作人员,只分品级和职务,不分官吏。” “啥”现场顿时炸锅了。 以前官和吏有区别,是因为官要参加科举,而吏是大部份科举失败后,才得到的机会,还得有人。 现在不分官吏,统称朝廷工作人员,直接把吏的身份重重的提了上来。 而关键是,刚刚秦汉还说了,要用很多杂职中,提拔吏员。 这意味着,很多杂职,可以一步登天成为官员。 这个消息太劲暴,现场反应有点大,有官员脸都红了,激动道:“如果衙门里的杂职也能与我们官员一样,那我们寒窗十年的辛苦何在?意义何在?” 他的意思,老子辛苦读书十年,又参与科举,才得到个官身,现在皇帝随便改改,就能让人转身为官,公平吗? 秦汉知道会有人反应激烈,马上道:“杂职中还得参与考试,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晋升为吏。” “官吏本来就是一体,大伙干的事也差不多,原本就不该分官和吏--”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那官员激动道。 “砰”秦汉猛的一拍桌子,把所有人吓一跳。 秦汉身材高大,本来看起来就像军人,现在突然发火,众人也是惊到了。 “自古以来自古以来,时代在进步,现在已经不是洪武了,是洪熙了。”秦汉怒道:“你跟本官说自古以来?” “商汤前除了部落头人,其他都是奴隶,你要不要朝廷按商汤之前来?” “洪武前你有机会坐着这里听本官训话?” “自古以来伱能拿现在这样的俸禄?” “你是要回到以前是不是?”秦汉最后厉喝,瞪着那官员,你和我说自古,是不是想回到以前? 现场一片安静,那官员被喷的一言不敢出,憋红着脸,低着头,也不敢看秦汉。 “天下刚开始有文明,类似的官员都是头人们直接任命,都是亲属心腹。”秦汉缓缓道。 “然后就是勋贵王族统治天下。” “隋朝时正式开启科举,才给你们这些普通人一些机会。” “现在你们自己参与科举了,当官了,就不给别人机会了?看不起别人了?” 那官员头更低,大气也不敢喘。 “如今大明盛世,威加四海,远超诸朝。” “陛下不计成规,唯才纳举。” “不管什么人,只要真心为了百姓,为了大明,都可以为官为吏。” “你是嘉定主薄是吧,本官记着你,将来你要是干不过一些杂职升上来的人,我看你没有脸继续当这个主薄。” 秦汉把他痛骂一顿后,见众人没了声音,又继续道:“这次改制之后,主要是人员可能会有增减。” 按他刚才的说法,仅知府衙门,现在有十二房,每房九个官吏,这就有108个人。 加知府,两同知,衙门里官吏现在达到111人,这已经比秦汉刚过来时还多了些。 有人已经开始盘算,怎么从杂职中提拔自己心腹或家人,成为官吏。 另外苏州原本还有五百多杂职,杂职的称号前面周伟都报过一遍,乱七八糟又多又乱。 秦汉则把他们细分,原三班和巡拦、捕衙、弓手等分归刑房和捕房。 其中刑房分了二十多人,捕房分了二百四十多人,捕房一下子变成人最多的一房。 但他们还兼着以前巡检的功能,所以这些人也是必须的。 公房分了十二人,兵房、吏房、礼房都是二十人左右,户房有五十人多人,其余的分到学房,科房,税房等。 苏州人员总体相差不多,大概比以前少了三十人。 也就是说,后续要裁减三十人。 用秦汉的话说,优先裁减年纪比较大的,不识字的,家中条件比较好的。 最后这句话说的很多当地官员嘴角一抽。 因为之前的杂职里,基本都是沾亲带故,都是衙门里的各种亲属,或苏州城里的乡绅商贾请托,普通百姓也有,但真的少。 接着秦汉又爆出个重磅炸弹。 杂职以后也称朝廷工作人员,还可以经过考核,晋升品级。 这就意味着杂职以后也能升官。 有过刚才的震憾,大伙这次也不意外,也就是说,以后大明没有官、吏、杂职三种之分,都是朝廷工作人员。 差别也就是品级和俸禄。 秦汉当天把各县的人数也定了下来,基本与原来相差不大,苏州全府经过改制后,保持在三千人左右。 但秦汉最后道,这次改制之后,全苏州编制就固定了,以后呼州县,按每增两千人口,加一个编制的原则,人口没有增加两千时,按退休一个,递补一个的原则。 众人再次哗然,以前县令主簿们有点小权,还能为身边人和亲戚安排安排,现在是退一人进一人,满两千人加一人,这权是越来越小了。 会议散后,各县令要回去到本县去召开会议,决定人选,然后报上来,秦汉和两位同知会到各县一一查看,然后决定。 各县的人先纷纷离去,留下苏州府的一些官员在现场。 此时有位姓刘的同知和三个通判已经等不及。 因为这次改制把三同知改成两同知,另三个通判干脆没看到。 刘同知问:“敢问大人,还有一位同知和三位通判去哪?” 秦汉道:“现在就是和诸位说这件事。” “府中十二房,由本官和两位同知各管四房。” “公房、户房、税房、吏房,由本官负责。” 秦汉把另八个房分给两位同知,三人各管四房。 然后多余的一个同知和三个通判要去当房司吏,这个多余的同知人选,也早就选定,他拿出从省府带来的任免文书。 刷,几人顿时满脸通红,这不是降级了吗? 那个任命为司吏的,正是刘同知。 刘同知年纪最大,是洪武年间的进士,他是预感自己要被降,所以才问。 秦汉道,没降,你们的品级待遇还在,这也是照顾你们,以后朝廷没官吏,原本各房司吏就和你们差不多。 保留待遇和品级听起来不错,但当司吏管一房,肯定没有同知管四房爽,现场好多人垂头丧气。 接着秦汉开始任命十二房司吏。 当听到公房司吏严小芍时,现场有人惊呆了。 一个女的,而且是知府大人的妻子,当司吏?管一房? 这是朱高煦正式在大明任免女官。 秦汉沉声道:“有何不可?武则天还当过皇帝。” “。。”大伙直接无语。 秦汉报完司吏,又把各司吏和几位通判留下单独一个个见面,谈话。 当天散会后,各官回到自己衙门,消息传出去,立刻整个苏州府都震动了。 现在苏州要多出好多官吏,并从杂职中挑选,人人都想一步登天。 而且以后杂职还能晋升官吏,这可不得了。 通判顾河是附近松江府人,永乐初进士,先在浙江当官,后调任苏州,到当地后任职后,他家中是举家迁移,也来到苏州定居。 此次他从通判降为司吏,权责小了很多,但秦汉也够意思,让三位通判先选,除了公房、工房、学房、科房、医房几个专业比较强的外,任他们先选。 三人最后向签决定顺序,顾河第一个选,选了捕房司吏。 现在捕房就想当于后世敬查局,据秦汉说,不但有独立的衙门,还有独立的经费和人事权。 他房里编制两百多,直接好比原来的一个知县,顿时原本不满的心,又终于平衡了点。 但秦汉说,捕房现在事务烦多,也不好干,希望他能干好。 顾河是永乐时的官员,自然不在意,心中还是以为和以前一样,没什么难事。 不过散会之后,还是有很多事情等他解决。 按编制,捕房有司吏一个,副司吏两个,典史七名。 其中一个副司吏要管巡检的事。 大明以前在各要道,关口,港口高巡检司,基本由当地青皮村中悍民等招募成为弓兵,负责巡检之事。 现在洪熙朝不这么干了,原巡检司所在地都撤除,巡检分派到各村,各保,成为片敬,每天都要下乡巡查,不再是去路口河道,而是去各村、各保。 大明现在二十户为一保,二百户为一大保,大保之上设村,取消了原来的里长制。 保长五年一任,任期到后,由同保二十户重选保长,保长没有俸禄,但保长家免税一成,免税等于就拿了俸禄,所以百姓趋之若鹜,都想竞争保长。 (本章完) 第556章 要骂当今皇帝 另大明律明确规定,退役军士(还有伤残军士,不是很重的那种)回来,优先任一任保长,第二任可以再选。 大保长有俸禄,非常少,每年五贯意思意思,免税一成,直系亲戚上学考试(包括科举)加两分。 大保长优先由退役的低级军官中录取,同样五年一任,若无退役军官,则从二十个保长中选取。 苏州一百多万户,大保长就有六七千人,知府衙门一年开支也不小,要两三万贯。 当然,对于苏州府来说,这真是小钱。 不过很多大保长家里不缺钱,也不缺这一成的税,缺的是考试的二分,非常重要。 这个大保长,每次都竞争非常激烈。 很多百姓为了当保长,大保长,所以愿意去当兵。 朝廷现在每年征新兵,大明各地报名很多,有许多人就是冲着将来回来当大保长,好给家人考试加分。 大保长之上还有村长,洪熙初先按户数来圈订,后来发现有僻远人口稀少的地方,于是又改为按地域,某相邻一片地方圈起来,就成为一个村,人口多的自然户数就多,人口少的,自然户数就少。 像苏州这边,基本各村都是上千户左右。 所以大明这会的大保,就相当于后世的村,而大明的村,相当于后世的镇。 大明村长的要求就高了,首先要识字,然后上过小学,中学,大学的优先。 很多大学毕业科举考不上的,都愿意回来当村长。 当村长有权,像个小县官,虽然没入编,但也有俸禄。 村长每年二十贯,也不多,苏州七县一州加起来才一千多个村长,一年开支也就几万贯。 村长家里同样免税一成,直系亲属考试,加五分。 在这次改制之前,很多保长,大保长,村长都在巡检司兼职,比如围捕犯人,查封路口港口时,都会被抽调参与。 这次改制后,这些人就不参与巡检司的工作,但要配合县府一级的下乡工作。 简单说,朝廷有什么新的命令和政策下来,县府州传到乡村,保长大保长村长等要配合推行。 顾河现在的权相当大,捕房有七名典史,秦汉给他立了四科。 一是治安科:办案抓捕犯人,二是巡员科:属地人员户口管理和统计(以前府城内由当地锦衣卫负责),现在全部移交到他们办,但数据要报给锦衣卫,与锦衣卫联系合作,管理府中人口户籍。三是城市管理科:当地卫生城市次序,包括这次京师下水道修建都是捕房的人配合,相当于后世城管的责能,四是城卫科:看守城门。 他要在三天内,向秦汉举荐四科科吏,分派好手中两百多人。 顾河回到衙门后立刻召集了一批心腹吏员和杂职,说起这事。 大家先是震惊,接着纷纷眼红,想弄点实权职位。 其中有个心腹是以前户房典吏,姓丁,丁典吏奇怪道:“人口户籍不是户房在管吗?怎么交给咱们捕房了?” 顾河摇头道:“知府大人说了,户房管的是大数据。” “。。”众人。 顾河也不知道什么叫大数据,只能道:“这么说吧。” “户房管的是我们苏州有多少户,多少男人,多少女人,多少孩子,老人,每天新增多少人,死多少人。” “咱们管的是苏州城每天有多少外来人,有多少本地人在外面干活的。” “主要就是流动人员管理,以防细作和外地逃犯。” “再简单点,户房的人,不需要认识州城里的百姓,但是咱们的捕房巡员科的人,要熟悉州城里每家每户。” “以前这是锦衣卫在干,现在交到我们手上,我感觉,人手都有点不够。” 他一共才两百多人,人口科打算放一百人左右。 但苏州城内估计有十万户以上,即每人要认识一千户。 丁典吏惊叫,这怎么够用?怎么看的过来? 顾河也没办法,苦笑道:“以前锦衣卫就是这么干的,锦衣卫能干?咱们不能干?” “每天跑二十户,五十天就跑完了。” 丁典吏道,过几天不就又忘了,不认识了。 “所以要多跑,每人划片,每人熟悉自己地盘上的百姓和他们家里情况。” “跑几年后就熟悉了,以后有什么陌生面孔,大伙一眼就能认出来。” “咱们不用干别的事,就跑片?”有人凝惑的问。 “对。”顾河道:“到时有专门特制的衣服,叫巡警服,还可以配刀。” “配弩。” “每两人或三人一组,在街上巡逻,走街窜户,主要就是认识自己片区的百姓。” “遇到有突发情况,及时处理,没有事情,就整天在街上散步,和百姓聊天。” “。。”众人相当无语。 顾河看众人不能为然,估计有人已经在想,到处找个地方躲起来休息。 他马上正色道:“陛下说这叫巡片警,一定要巡起来跑片,不能偷懒,当地锦衣卫会明查暗访,抓到偷懒的,一律革职处分。” “草。”大伙顿时纷纷破口大骂。 “每年底还要考核,看看大伙熟不熟悉片区内的情况,商铺民居,地理位置,家主姓名等。” “这不比以前多很多事,天天跑也累啊。”有人叫苦了。 以前哪会这么天天在街上巡逛。 “所以你们待遇也提高了,干的好可以长官,当了官,就不用上街喽。”顾河道。 “。。”众人齐齐眼睛一亮,好像是这个道理。 以前大伙没指望,每天就是混日子,现在干好了可以升官,这的确振奋人心。 但更大的关键是,陛下给大家加薪了。 “陛下知道大伙辛苦,所以巡片警,包括我们捕房的薪水是最高的一批。”顾河报出个好消息,众人大喜。 捕房巡片警三贯一个月,相当之高,要知道朱高煦起兵时,五钱银子,即五百文一个月就拉拢了不少军户们。 当然,现在大明有钱,所以才会出到这么高。 “干六天休息一天,陛下说叫单休,可以调休。”顾河又道。 众人再次欢呼,有人直接叫起,陛下万岁,接着大伙纷纷抱拳,对着京师方向叫陛下万岁。 顾河手下有四科,巡员科放了一百多人,治安科放了四十多人。 看守城门的放了五十多人,苏州这会有四个门,每门只需要放四个人。 每天十六个,三天轮一次,另多出几个人为病假休假替补。 城卫科三天上一次班,还是很多人想去城卫科,但守城门很无聊,而且工资低,只有两贯。 当然,这会两贯也算高工资,大明普通军人,一个月也只有这点钱。 还有六十多人,被顾河放在城市管理科。 主要就是巡查各市场次序,不要堵着马路,然后看看哪里不干净,需要打扫的,就要处理。 但这么点人是不可能打扫到全苏州城的。 所以皇帝陛下也贴心的为他们想到了一个词,叫外包。 城市管理科在全苏州招标,以每年两万两起,负责全城卫生打扫。 这个招标挺有意思的,大概是朱高煦的新创举,倒过来拍。 从两万两往下降。 结果有个姓马的当地青皮最后以一万四千两拍下。 即苏州府每年支付他一万四千两,他要负责清理街上的垃圾,特别是菜场等最容易杂的地方。 百姓自己家里装修的垃圾,也需要拉到指定地点,由姓马的联系处理。 姓马的拉起五十个人的队伍,弄了几辆马车,就干了起来。 他想的挺美的,每人每年出十五贯,五十个人才几百贯,包吃也花不了多少钱,一年血赚苏州府一万多两。 不料苏州城比较大,到处都有垃圾,城市管理科天天在街上转,转到那有脏的就通知他来干。 五十多个人整天忙个不停都不够。 姓马的叫苦不迭,连连增加人手。 一年后,他手上有将近五百多人,才勉强能干下来,但累的不行,这才知道朝廷的钱不好赚。 总之朱高煦这次以苏州为试点,改制非常大,基本往后世发展,从经济,文明,卫生,户籍,各方面全面加强,完善。 各衙门职能也越来越完善,分工明确。 为防工作人员偷奸耍滑,特别有些关系户拿钱不干事,朝廷还规定了,每衙门每科到年终都要由本科的人投票。 比如城卫科五十多人,负责人和副职都不参与,其他人员投票选出优秀,合格,不合格。 每一百人取五个优秀,若优秀率达到四分之一,即一百个人里有二十五个投你优秀,奖励额外一个月工资,若一百人里有五十个投你优秀,奖励更多,如果有百分之七十以上投你优秀,则记功,连续三年记功,可升官吏。 同样不合格达到十分之一,第一次扣三个月工资,奖给优秀的,第二年再有十分之一以上,直接辞退。 达到百分之五十的,直接辞退。 后世一般都是直接由领导点名谁是优秀,基本也不会打不合格,除非真得罪了领导们,就算有的会投票,也都是瞎投投,甚至有时会有人打招呼,指定投谁的票。 大明这边负责人不参与,由工作人员自己投,且同样是无记名投票。 不用害怕得罪领导亲属,因为没人知道是你投的。 但这会大多数人没感觉到这个投票的威胁,很多人不以为然,特别有些关系户们,根本没当回事。 朱高煦这么搞可不是为了弄所谓的明主。 他是搞下面想偷懒不好好干的人,因为现在很多吏员都是官员的心腹家属和亲人。 你不这么搞,这些人都会拿着他朱高煦的工资不办事,长此以往,大明到处都是是吃空饷和不干事的人。 谁不好好干,想吃空饷,年终投票投死他。 洪熙十五年,苏州试点改制轰轰烈烈的开始,严小芍以大明第一位女官员身份出场,还上了大明日报,天下震动。 但当天报纸宣传了历史上的很多女生官员,甚至女皇帝,包括国外的也有宣传,甚至东本国也有女天王。 其实不用报纸刻意宣传,朱高煦登基十几年,国民思想启发很大,一年年的新学生进入社会,接受能力远远超过以前。 儒家思想,正在被淘汰。 —— 陶小旺是礼房司吏陶江之的族侄。 陶江之是本地人,上过中学,没考上大学,洪熙十二年进苏州府,他家里比较有钱,和当时的知府拉上关系,加上他上过学,是洪熙朝的学生,不是以前的书生,所以先当杂职,侯补了两年,于洪熙十四年补礼房典吏。 这次改制,因为扩为十房,陶江之以前表现不错,又补为礼房司吏,和官员一样有了级别,为正九品。 这下陶家牛逼了,家里出官了。 陶小旺则去年进衙门,之前在巡检司当过弓兵,后来转为屯衙,这次改制,进入捕房。 听说巡员科工钱高,又托叔叔陶江之找顾河讲情,来到巡员科。 陶小旺以前干过青皮,做事没有耐心,吊二郎当,来到巡员科后也没当回事。 虽然叔叔陶江之多次提醒他,年终要投票的,陶小旺认为,谁敢投我? 我叔叔可是礼房司吏,正九品,和顾河关系也不错。 改制从洪熙十五年二月开始,四月结束。 四月中旬,陶小旺巡员科开会,所有人领到了新制服,巡员服,朝廷要求每人管一千户,前六十天左右,每天跑二十户,先认识了解一下自己所管的一千户,然后整理表格,统计归纳,备案知府衙门一份,捕房一份,自己一份。 要求六月下旬前完成。 陶小旺原本以为是个好差事,没想到上来就要跑起来,没办法,他只能和所有巡员一样,每天换上制服,一家一户跑,认识各家家主,位置,如果片区分到商铺,还要知道商铺掌柜和其他人员。 洪熙朝之前,大伙都希望自己管的地方商铺什么越多越好,但现在不流行了,很多商铺不用给他们面子,商家按时纳税,朝廷对他们相当优待。 所以现在商铺多可不是好事。 好在陶小旺划分到的几乎全是民居,那任务就相对轻松。 就这样他足足跑了七十天才全部跑完,累的半死,空闲之余,他天天骂娘,指桑骂槐,隐隐在骂当今皇帝。 他进来是享福的,原本还想吃空饷,那知道这三贯钱这么难赚。 但这还没完,进入七月后,朝廷又搞事情。 第557章 拿了钱不能不办事 片区的居民跑完后,他们所有人被分十个组,还明确了组长副组长。 每个组配两匹马,每天两人一组,轮流骑着马在街上巡逻。 没马的就两人一组,步行在街上巡逻,各管各的的片区。 陶小旺有关系,所以分到一匹马,带着另一个品性向怀杰的人。 向怀杰的堂兄是另一个房的典吏,也算个关系户。 两人每天骑着马,在街上瞎逛,上午在陶小旺片区,下午到向怀杰片区。 陶小旺有配刀,向怀杰有配刀还带着弩,朝廷还规定了,兵器不能遗失,遗失就是重罪。 第一天两人骑着马上街的时候,感觉很威风啊,什么时候能和骑兵一样,骑着马在街上耀武扬威的。 路边不少小娘子们还对他们指指点点,这把陶小旺给得意的。 不过十天之后,苏州城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存在,百姓们也见怪不怪。 关键这时陶小旺和向怀杰已经感觉没有意思。 而且他们以前很少骑马,骑术不精,连着骑了几天后,屁鼓和腿都痛起来。 这种日复一日没有意义的工作,让陶小旺感觉很没劲。 七月中旬,苏州城越来越热,陶小旺这天刚上街就受了不,牵着马来到一棵树下:“我不走了,休息休息,这么热的天,想热死我们?” 老子是来赚钱的,不是来送命的。 向怀杰有点害怕的左右看看:“每隔两刻钟才能休息会,要不要先逛逛?” “逛个屁啊,谁知道咱们走了多久,要逛你逛,我反正要休息。”他嘴里叼了根草,坐在大树荫下,不肯走了。 向怀杰没办法,只好也跟着坐在边上。 路边很快有当地百姓走过去。 “陶捕头向捕头,今天不巡啦?”有个婆娘笑道。 这婆娘长的还不赖,陶小旺嘿嘿笑道:“等会再巡,巡到你家去。” 这是他片区的一个婆娘,老公是杀猪的,陶小旺巡逻时经常看到,算是比较熟。 那婆娘闻言娇笑,飞快的走了。 陶小旺突然感觉又有点意思了,他负责一千户,前面几个月家家户户都跑过,认识了不少人。 当然了,大部分人都没记下,倒是长的好看的婆娘记下了好几个。 两人在树下盛凉,过来过去好多当地百姓,基本都认识陶小旺,因为这是他的片区。 大概坐了两刻钟,陶小旺都有点昏昏欲睡,突然远处有人惊叫:“打架啦。” 向怀杰拍拍他:“打架了打架了。” “哎,别管。”陶小旺才不愿意管这种破事,附近打架的都是乡里乡亲,最后还是调解为主,只要不出人命就好。 向怀杰连连崔他,说这是你片区。 陶小旺火了,咱俩一起巡逻的,就是咱俩的,你要去你去,回去我帮你报功。 向怀杰也不想去,但很快有百姓过来,叫他们过去,说老李家和老刘家打架了。 向怀杰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处理。 之后陶小旺基本都是这样,不愿管事情,每次有事让向怀杰去。 向怀杰干了段时间后,不想和他一个组,申请调离。 接着很多人陆续和陶小旺合作,最后都要求调离,对他相当不满,又知道他有关系,敢怒不敢言。 一转眼,到了洪熙十五年年终。 当天是轮休天,有一半人休息,被叫到一个院子里。 陶小旺最近也不骂皇帝了,虽然开始几个月跑一千户有点累,之后他上班摸鱼,调戏调戏街上婆娘,日子又舒服起来。 他洋洋得意来到现场,发现场今天来了近一半人,全是今天休息的被叫过来。 不一会,有个姓徐的典吏到了现场,然后他就在现场布置, 很快有人抬着一张长桌和一个巨大的黑色板块出现,黑板落地,与地面平齐,高约两米,上面写着今天所有人的名字,每个名字左边写着‘优秀’‘良好’‘合格’‘不合格’四个选项。 接着现场有人开始发东西,陶小旺也拿到一支笔,这笔不是毛笔,是最新的碳笔,据说又叫铅笔,然后还有一张纸,张上和黑板上一样,写着所有人名字和优秀,良好,合格,不合格四个选项。 陶小旺知道要投票了,但他叔叔陶江之和他说过,已经打了招呼,没什么情况,今年优秀有他的份。 投票而已,到时看谁敢不投给自己?陶小旺心中还是很笃定。 “小旺哥,你今年肯定优秀啊。”就在这时,边上有人凑过来笑道。 “哈哈哈,哪里哪里,大伙都一样,公平竞争,公平竞争。”陶小旺笑道。 有人一开口,四周纷纷有人凑过来,连向怀杰也凑过来,因为确实之前有组长和典吏私下和他们打过招呼,今年优秀都是谁。 其实大伙很不甘心,因为连续优秀有机会升官吏。 可谁又敢得罪现在的官吏们。 众人都在吹捧陶小旺等几个人,这几个都是兴奋不得了,装做很谦虚的样子,还有个大伙都叫李少的人干脆也不谦虚,开口说晚上请大伙一起吃饭。 朝廷官吏不能吃,他们可以吃啊,众人哄然叫好,称李少大气。 现场正在热闹无比,突然那徐典吏脸色不好看的走过来:“静一静静一静。” 众人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咳咳,大伙都知道的,朝廷要年终投票,优秀的给表彰,不合格的要处罚。” “我先介绍下规则,还有人员,这位是--”他指向身后两个人,两人分别上前。 大伙这才发现,徐典吏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两个官吏,而且不认识。 “这是太仓州锦衣卫阮总旗。” “这是京师来的监察林御史。” 徐典吏接着把投票办法和规则说出来,现场一片哗然,陶小旺脸色顿时比吃了屎还难看,刷,接着他发现,四周很多人纷纷看向他和几个被打过招呼的人,大伙表情都很古怪。 投票非常阴险,但可能相当有效。 一会所有人就地盘腿而坐,每人与前后左右相距两米以上,投票只需要打勾。 这样坐在原地,几乎不可能看到别人打你是优秀还是不合格。 打完后,所有人把纸反过来放在地上,锦衣卫和御史会来收,一边收,一边打乱。 最后现场在黑板上登陆去,看谁票最多。 最后徐典吏道:“速度在纸上打勾,然后反过来,别让其他人看到。” “锦衣卫和御史在边上,你们不要东张西望,更不能站起来。” “都听明白了吗?有不明白,再问一遍。” 人群很多人叫明白了,声音还挺大,向怀杰几乎大叫出来,表情兴奋。 陶小旺等几个被打过招呼的,表情有点难看,心中非常害怕。 这时锦衣卫阮总旗又上前,再说了一遍,包括徐典吏最后说的话,叫他们速度勾。 几句说完后,阮总旗又道:“我和林御史会一边收一边打乱次序,所以是看不到你们给谁打不合格,你们可以放心,我们举报不了你们投了领导亲戚。” “哈哈哈。”下面一片哄笑声。 接着所人开始按距离拉开。 锦衣卫和御史不时下来看,他们两手中牵着一根两米长的绳子,先把坐第一排的用绳子拉出距离,然后所有人跟在第一排后面坐。 接着又量每排之间的间距,非常认真。 不一会,所有人间隔两米坐好。 “准备投票,不要回头,不要扭头,速度勾完,现在想投谁不合格和优秀的,可以提前想好,不要浪费时间。” “倒计时准备。” 锦衣卫阮总旗开始倒数。 “5,4,3,2,1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埋头开始打勾。 向怀杰早就用余光看了看,盘坐在地上后,根本看不到左右前后的人在写什么。 他这下胆子大起来,嗖嗖嗖,先把自己打个优秀,然后直接给陶小旺打了个不及格。 “报,打完了。”没一会有人举手。 “倒过来,放地上。”锦衣卫道。 这人赶紧倒过来,扣在地上。 也就几分钟时间,所有人都打完了。 四周突然变的有点安静,现场气氛不怎么好,好像有点紧张。 陶小旺等几个原本板上钉钉可以优秀的人,脸色相当难看。 “都有了,慢慢起来,不要带到地上的纸。”锦衣卫这时道。 众人慢慢起身,退出现场,到四周聚集。 锦衣卫和御史下场收纸,他们一边收,一边打乱次序。 众人看在眼里,齐齐舒了口气。 所有人纸被收上后,锦衣卫阮总旗道:“按规定,还要上来四个人,再分别打乱一次。” “谁愿意上来。” “我”“我”“我” 人群中陆续有人举手。 阮总旗随便叫了四个人,上去把收上来的纸又打乱,重新整理了好几次。 从头到尾,这些纸一直扣在桌上,这下大伙更放心了。 “好了,现在现场验票,所有人围上来,越近越好,大伙都看清楚。”御史这么一说,大伙哈哈大笑,一窝蜂往前挤,把那长桌和黑板,围了个水泻不通。 徐典吏这时摇头长叹,心想大事不妙,苏州城,恐怕很多人要倒霉了。 此时开始验票,御史先拿一张翻过来,马上给所有人看,笑道:“哈哈,这人很省事啊,所有人都是优秀。” 这张票给所有人打了优秀,现场齐齐舒了口气,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趣,省事。 锦衣卫阮总旗举着票在半空中,给大伙看了片刻,确认无误,转头看向徐典吏。 徐典吏便在所有人优秀后面,写了一横。 接着御史又抽了张出来。 这个人投的比较清楚,有优秀,有良好,还有不合格。 “不合格,陶小旺、周天鹏、于冬海——”御史每报一个名字,人群里都是惊呼。 “特吗的,谁投的。”那周天鹏破口大骂。 “你再骂一声试试?”锦衣卫阮总旗冷然道:“加一次不合格。” “嘶。”周天鹏没敢再哼声。 之前他们已经说好规则,谁敢在现场喧闹,加一次不合格,严重闹事,加十次不合格。 投票被四周看了一圈,徐典吏继续按票上登记。 此时现场气氛相当紧张,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来真的,没有作弊,没有后台。 随着一张张票出现,现场很多人都暗笑起来。 “不合格,陶小旺,周天鹏,于冬海——” 他们今天在场约七八十人,有六个平时偷懒,上班摸鱼,基本不怎么干活的都被投了大量的不合格。 原本这些人都以为自己今年要拿优秀的,没想到朝廷来真的。 随着黑板上不合格的越来越多,大伙都在默默数了起来。 朝廷用‘正’字来记录,这个字没有繁体字,正好五笔一个。 有人已经暗暗数了起来,才开了一半票,陶小旺已经六个正,三十票不合格。 陶小旺遥遥领先,照这样下去,肯定要被开除。 陶小旺脸色铁青站在原地,心中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今天本来就热,他此刻已经满头大汗,感觉像是世界末日。 按大明律法,凡被朝廷开除者,任何部门终身不再录用。 完蛋了我。 票还没有开完,陶小旺转身就跑,直接冲出院子,去找叔叔陶必之。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陶必之,把投票的规则和结果和陶必之一说,陶必之的脸也黑了。 “朝廷是——这么投票的?” “叔叔救我啊,我要被开除了啊,现在还来的及吗?” 陶必之憋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被逼无奈,长叹道:“你平时怎么做事的,为何得罪了这么多同僚?” “我没有得罪他们啊,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上班摸鱼了而已。 陶必之没办法,带着侄子匆匆去找顾河,但等他来到顾河的衙门,正好看到锦衣卫阮总旗和那御史都在。 两人来自不同州府,相互不熟,也无人敢包庇,并且是当众宣布的结果,陶小旺不合格太多,被开除。 洪熙十五年底投票制,狠狠震慑了基层官吏,清除了一大批只拿钱不干活的人。 同时也给其他州府,和县府以上的官员提了个醒。 皇帝不按套路来,谁以后只拿钱不办事,一定会倒霉。 第558章 大明的炮灰 洪熙十四年,瞿能儿子瞿郁与盛庸儿子盛震两位大明新一代主要将领联手大破赛德义王朝的黑兹尔汗,当时盛震做为前锋,还筑以景观,震惊中亚。 消息很传到西亚,所有各大王朝都惊呼,蒙元又来了。 当年蒙古横扫欧亚大陆,到处屠杀,筑以景观,令各地闻风丧胆,没想到时隔多年,明军又来这套。 好在盛震之后没再干过,但你还没别说,自从他在拉合尔城筑以景观后,还真有效果,明军进展顺利,没有多少人敢像拉合尔总督一样,拼死抵抗,很快平定了赛德义王朝。 接着朱高煦往中亚连番调动,从洪熙十四年到十五年,先后十五万明军从各地进入中亚,户部更是移民十五万户。 短短一年多时间,大明帝国的国家机器轰然运转,约七十万汉人涌进赛德义王朝(印渡)所在。 洪熙十五年末,徐安、沐晟两人率明军,从交趾和云南、马六甲三路齐攻,灭暹罗。 自此,大明已经完全打通了和中亚的联系。 进入洪熙十六年初,朱高煦设泰罗省,由孟加省总督张辅为两省总督,巡抚为钱巽,总兵为赵青。 大明在最近几年的占领地都新设了总督和巡抚一职,五年轮换。 其中孟加省和泰罗省由张辅为总督。 陈文原为新德里总督,但在洪熙十六年,又兼阿汉省总督。 原阿汉省总督为当地人扎布尔,那是明军刚刚占领阿汉省为了稳定当地统治而设,如今已经过了几年,朱高煦找了个理由撤换了扎布尔,由陈文兼两省总督。 此时大明在西部和中亚,有三大总督。 沙州总督宁王(还有几个月,就五年到期,朝廷准备以周王三子朱有烜接替,已经前往沙州的路上。) 沙州负责范围,基本包括后世新、西、青、蒙大部份区域,原本地广人稀,朱高煦连续往这边移民了五年,几十万户,两三百万汉人被移到此处,现在像沙州、赤金城、莎车等城,经过多年扩建,都是巨大宏伟,人口数十万。 新、阿总督阿文,负责的地方包括后世印渡、斯里蓝卡部分、巴鸡斯坦、阿富汉部份,这边刚征服不到二三年,有些地方才征服不到一年,朱高煦往这边移了有二十多万户,上百万人,但其中有部份是马六甲交趾等地的原居民,当然现在也算是汉人。 秦、孟总督张辅,主要负责包括后世孟加拉、暹罗、面垫、老屋等地,这些地方明军占领的比较晚,大部份都是在这一两年内征服,少量被征服了四五年,目前朱高煦正在往这些地方移民,用来巩固统治。 同时今年朱高煦给张辅目标,两年内,把当地原居民,移二十万户到沙州,填充大明西北部人口。 总之明军占领各地后,已经有一套熟练的处理过程,全是按朱高煦以前来。 第一步是清除反抗力量,而反抗力量,通常都是当地官员,王室后裔,还有富商,只有这些人,喜欢搞事情。 朱高煦当年在交趾已经做了表率,现在也是大明标配。 全部清除,明军进入各王朝后,当地王朝王室也好,官员也好,富商地主也好,要么清除杀掉,要么抓走做矿工,总之就是一个不留。 只留普通百姓和工匠、医生等中下层。 然后在清除的过程中,收刮各王朝全部财富,再把田地分给普通百姓。 这一套干完后,基本各王朝反抗力量已经被扫了七七八八。 历史上蒙古人征服之后,通常就是除了工匠外,无差别杀。 杀的人心慌慌,到处惊恐,所以容易引起同仇敌恺之心,你反正破城后,全部要杀,大伙自然全力抵抗。 明军现在只针对贵族王室和富人,那老百姓挺乐意看到的。 杀完后还分田给老百姓,老百姓更高兴了。 接着明军第二套流程开始,因为中亚也好,西亚也罢,信仰各不相同,民族林立。 所以继续清除,什么寺什么庙的,全部夷平,没收财富,想蒙面的不许蒙面,一切穿戴从汉化。 这次想反抗的连当矿工的机会都没有,全部格杀勿论。 此时中亚西亚从坲到衣的转变过程中,在历史就是以暴力而推动,都是用屠刀和鲜血来完成。 这波清除完后,基本当地也没什么抵抗力量。 然后明军开始第三步,全盘汉化,学汉字,说汉语,同时沿用以前的政策,学会汉字,懂汉语,颁发汉人身份,还能享受福利,甚至当官,有些地方每年还有名额限制,不是有一百个人能熟练说汉语,就能得到汉人身份,从而鼓励各国百姓争抢汉化。 整个三步,大概需要五到十年,基本上十年之后,占领区内就不会有其他文字资料,可能私下有些人还会说民族语言,但公开场合肯定不会见。 等下一个十年,占领区少年们成长起来,基本只会讲汉语,几十年后,等老一辈的离去,也就慢慢全部汉化了。 此时明军从盛庸第一波兵马出嘉峪关到现在,正好五年过去。 朱高煦基本达到第一个战略目标,控制占领中亚,建立汉人政权,开设学校,大量移民,同时掠夺了这些地方所有的财富。 明军打了五年,各路投入二十万大军,最近又一次性调动了十五万。 先后总计投入三十五万大军,耗费无算,但五年里掠夺的财富,达到惊人的数亿贯,除去军费和移民,建城,开荒,屯田等各项开支,还能净赚一笔。 至于在印渡、暹罗等各大王朝得到的矿产更是不计其数。 此时明朝无论文武,整个朝廷上下都知道,打仗是能赚钱的。 当然,前提是要打赢了。 洪熙十六年,朱高煦又在各地启动新政,从印渡、暹罗、阿富汉、斯里蓝卡、孟加拉等地,共征召二十万18-20岁左右的青壮,集中训练,以为兵用。 这是明军第一次在占领区如此大规模征兵,所有人集中到伊斯蓝堡,和喀布尔等地,由明军对他们进行长达为期一年的强化训练。 训练中还逐步淘汰,受不了苦的,被练死练废的,再重新征召替换,保证一年后,有二十万精锐步兵。 他们将全部配备冷兵器,用来步战和攻城。 —— 洪熙十六年三月,天气回暖,新、阿总督陈文已经把总督府从新德里迁到喀布尔。 今天一大早,陈文带着总兵官瞿郁、巡抚周国文来到,喀布尔东部重镇萨罗比。 这边原来是个小镇,人口不到数千,明军攻占喀布尔后,设阿汉左卫,驻一卫五千人马,然后招募当地百姓筑城,目前已经形成一个周长十二里,高十米的新城。 陈文到了中亚后发现一件稀奇事,这会的中亚,除了几个有名的大城外,很多城镇都没什么城墙,就算有,也可能是堵矮墙,这也难怪当年蒙古在这边打的很轻松,小型的城镇,真是毫无抵抗力。 像赛德义王朝将近占据后世印渡六成面积,拥有十米高城墙的大城不到十座,除了首都有护城河,其他城市都没有。 这对进攻方来说,是相当有利的。 当然,中西亚这边现在打仗比较有武德,一般很少有攻城战,敌军来了,守军大多数会出城与敌军野战,一是他们历古都喜欢正面野战,二是可以知道城池不够高大,守也没什么用。 但明军现在珍贵,为以后横扫西亚和打进欧洲,朱高煦已经在训练征服国的攻城兵马,用来当炮灰。 萨罗比城现在相当繁华,明军守卫就有一卫,五千多人,加上移民来的明人和其他族百姓数万,还有当地百姓数万,接近十万人口。 其中明军和明人百姓都在城中,其他移民和当地百姓,在城外,形成一个个村落围着城池。 条件是差了点,但明军对他们也不错,提供牛羊和种子,教他们屯田,有条件的,还挖河建水渠,兴修水利。 一大早,陈文带着一波人来到城东。 这边有段五百米的城墙修的特别高,有十五米。 此时在城外,大量的阿汉人、印渡人,孟加人排列在这里,约有数千之众。 城墙上并排放着二十部云梯。 明军很多低级军官就在现场。 各族人排成长长队伍。 有明军军官举手,然后暴喝:“上。” 一个阿汉人嘴里咬着木刀,疯狂往上爬。 “快,快,快。”明军在后面大叫。 像上,快这几个汉字,被训练的人基本都能听懂,因为他们最少的都已经被明军队例训练了三个月。 前三个月训练时,明军现场都有翻译,现在三个月结束,他们各族来到一起,不用翻译,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汉字。 因为你如果听不懂,很可能会受到军规处罚。 那阿汉人爬的飞快,嗖嗖嗖,拼命往上爬。 明军训练攻城战第一要素,就是快。 上云梯后,什么也不要想,就往上飞窜,不管上面有什么落下来,都不要抬头看。 那阿汉人爬的很快,十五米高的城墙,十秒钟不到就到了上面。 “好。”上面有个外族低级军官,大声用汉字说着好。 接着又一个阿汉人准备,拿起木制的刀,咬在嘴上。 “上。”明军一挥手,嗖嗖嗖,这人也飞快爬上爬。 整个五百米长的城墙段,都是练爬云梯,要求就是快,快,快。 陈文看了一圈,还是比较满意,他不由想到当年皇帝带他们攻打北平城,皇帝亲自训练了一波人马,全身铁甲包裹,飞快冲上城头,真的相当厉害。 历古以来,所有人都觉得攻城战难打,但陈文跟着朱高煦经历了靖难和讨逆两场大战,发现攻城战时,攻方上了云梯后,没有快速往上爬的。 攻城方都是一边爬一边看,还小心防备着。 这等于给守城方制造杀伤他们的时间和机会。 只有朱高煦想到快攻,并对爬梯有严格的时间要求,同时用来考核。 十五米的云梯,不带甲的话,要求十秒钟内爬上去为合格。 这批阿汉人刚练的时候,个个都要二十秒左右。 稍微练了一段时间,马上进入十五秒。 一个月后,基本大部份能进入十秒。 爬的这么快,还有云梯有关系,明军的云梯也是专门打造,式样一模一样,这让他们在训练中熟悉后,在战场上用到时,不会陌生,闭着眼睛,都能快速踩上去。 但现在只是不穿甲,真正攻城时,前几波都会配备重甲,到时速度就会降下来。 明军现在给他们无甲训练,合格之后,再配以重甲。 陈文有信心,等一年后,这二十万兵马练成,西亚也好,欧洲也好,没有什么城池,可能抵挡明军的攻克。 “听说欧洲那边都没什么大城,咱们练这么多攻城兵,有点大材小用。”这时瞿郁在边上笑道。 “快速的爬梯,也是一种体能训练,周而复始,相当疲惫,这也是一种训练。”陈文则道。 瞿郁脸色一正,果然自己想的不够周到。 这样训练出来的精兵,即使不用来攻城,一样可以是精锐。 现在明军训练他们,通常前三个月是队列,每天晚上学些汉字,主要是了解学会明军一些简单的词,毕竟都是外国人。 中间三个月是爬城训练,每天晚上也要学些简单汉字,不要求他们能说汉语,但简单命令要听懂。 接着又是三个月队列训练,每天晚上加强体能训练。 最后三个月训练强度放北,恢复他们体能和身体,为出征准备,同时多上汉语课,尽量让他们能说几句简单的汉语。 整个训练期为一年,中间有表现优秀者,汉语学的好的,都会提拨为军官,家中赏钱,赏田,并在军中大力宣扬。 就在前天,有几个阿汉人学的比较好,还能说几句汉语,陈文亲自在军中当场颁布赏赐,给他们每人家中赏赐十亩田,一百贯大明铜钱。 当时很多阿汉人都羡慕的不得了。 “好好练他们,将来都有大作用。”最后陈文笑着拍拍瞿郁的肩膀。 这都是咱们大明的炮灰啊,要好好待着。 (本章完) 第559章 驱虎吞狼协议 砰,沙哈鲁重重的摔碎了面前的杯子。 前往奥斯曼帝国首都埃迪尔内的特使回来报告,穆罕默德一世不愿出兵,对抗明朝,并再次要求,沙哈鲁让出河东西部(乌兹别西部地区)。 当年帖木儿大败奥斯曼帝国,还杀了他们的皇帝,这笔帐,穆罕默德一世一直记着,早就想报仇,这些年双方在河中地区磨擦不断。 原历史沙哈鲁没征明朝,实力还比较强,这两年是几乎被奥斯曼压着打,要不是奥斯曼国内自己也不稳定,四周又有强敌,估计早打到撒马尔罕了。 沙哈鲁为了对抗大明,低头下气,从洪熙十四年到现在,一年多时间,先后七次派了特使,试图劝说穆罕默德一世,除了第一次,俱被拒绝。 为什么说除了第一次? 沙哈鲁的特使第一次去时,还和其他王朝的人一起,当时大伙面对穆罕默德一世,一起陈疏利弊,鼓吹大明的强盛和野心,穆罕默德一世确实心动,有点防备大明。 但他又不想被当枪使,所以准备观望下,关键时,这会大明还和奥斯曼帝国做生意,实在没理由主动开战吧? 结果明军在打退沙哈鲁,抢了阿汉省后,根本没有再西进,要么往东打,要么往南打,在巩固现有地盘,从洪熙十四年到十六年,一年多时间明军从不不往西去一步。 穆罕默德一世顿时就觉的大明不可能打过来,沙哈鲁你老爸当年要伐明,半死路了,你后来又伐明,得罪了明朝,现在明朝过来就是打你的,关我们屁事? 穆罕默德一世之后直接拒绝,还劝说其他王朝,不要上沙哈鲁的当,你们看看,明军有往西征的意向吗?等明军平定东南方向,肯定要北上打沙哈鲁报仇。 你们可别被当枪使了。 穆罕默德一世不同意也罢,还挑拔离间,弄的马穆鲁克王朝和札剌亦儿王朝等纷纷开始观望。 这把沙哈鲁给气的。 但明国真的没有西征,还派出商团到各王朝经商,表达善意,所以这一两年在中西和西亚相当和平,只有黑羊和白羊王朝因为比较靠近大明,所以相当警惕,还和沙哈鲁保持联系。 沙哈鲁知道,大明是在巩固占领的地盘,他们和以前的蒙古人西征不一样。 蒙古人西征带来的是破坏和杀戮,然后席卷而去。 明人却要永久的占据这些地方。 所以明人会循序渐进,一个个分开对付,一步步吞噬中亚,甚至整个西亚。 明人等待的时间越长,下次进攻就会变的越可怕。 就像他当年东征明朝之后,过了好几年,明朝才报复。 “都是一群鼠目寸光之辈。”沙哈鲁大怒道:“明人越晚动手,我们以前的地盘就被他们占的越牢固,再这样下去,我们永远不可能打回去。” 三子贝孙忽就在他身前,低头道:“我们的商队回来报告,从嘉峪关到喀布尔,几千里路上到处都是明国的移民,常年不息,明人人正大规模的把人移到喀布尔,再这样下去,以后这边全是明人。” 这两年明朝没和他们打仗,沙哈鲁也不敢主动挑衅,双方还进行了通商。 不过他们的货物,最远只能卖到嘉峪关。 说实话,和明朝通商以来,明朝大量的白糖,瓷器,茶叶从关内进入撒马尔罕,现在他们的生活档次比以前不知强了多少,很多贵族都有点乐不思蜀,甚至感觉明人距离他们近了,反而是好事。 可沙哈鲁看的清楚,一旦明军准备好,随时会北上。 “父亲,现在怎么办,除了黑羊王朝,白羊王朝态度也不明朗,只凭我们联手,怕不是明人对手?”长子兀鲁伯道。 沙哈鲁点头,现在明人没主动攻打他们,他们当然不能挑起战火。 想想真是憋屈,他们每天都防备着明人过来进攻,却不敢主动进攻明人。 而明人,还是中亚这边最没有武德的存在,你不防备还不行,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明人会不会突然兵临城下。 “报。”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报告声,好像还很紧张。 不一会,有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明人,来了,明人来了-——”说话气喘吁吁,表情惊恐。 “嘶”沙哈鲁倒吸口冷气,没想到明人果然打来了。 “来了多少兵马,到哪了?”沙哈鲁惊恐交加。 “不是不是,在城门外,明人使者。” “。。”尼特娘的,沙哈鲁要是会汉人国骂,估计破口大骂了,差点想上去一脚把传信的给踢出去。 不过他也发现自己的部下们,现在对明人已经有阴影,来了个使者就吓成这样。 “把明使叫进来。”沙哈鲁沉住气,深深一个呼吸,摆出一副老子很牛,不怕你们的模样。 片刻之后,明使到了大殿上。 沙哈鲁一看差点一口老血。 什么明使,居然是以前被他征服的阿汉人扎布尔。 当年他们在贾拉拉巴德惨败,扎布尔带着部下就投降了明军,还弄了个阿汉省总督干了几年。 如今再看扎布尔,沙哈鲁简直气乐了。 扎布尔一身明朝的官袍,非常精致,发饰也是明人一模一样,尤记得以前他经常用黑巾蒙脸,现在扎布尔都不蒙了,最明显的是,扎布尔以前是大胡子,阿汉人以大胡子为美,好了,现在的扎布尔胡子都看不到一根,全清理了。 沙哈鲁差以为他成了明人宦官。 “大明子爵扎布尔,拜见尊敬的沙哈鲁苏丹。”扎布尔笑眯眯的道,居然说着一口半清不楚的汉语。 沙哈鲁满脸黑线,因为他听不懂,好在他身边有人懂,这几年一直与明人对恃,沙哈鲁这边会说汉语的也比较多。 以前的义子哈里诺更是常年在明朝京师呆过,当做细作用,汉语相当流利。 扎布尔现在总督不干了,但明皇帝为了表彰他当年带着当地人投降明国,献上完整的喀布尔城,给他封了爵,同时赐良田五百亩,每年可免费到当地指定商铺,领白糖两百斤、茶叶五十斤、丝绸十匹,终身有效。 扎布尔这次代表明朝来,要和沙哈鲁结盟,一起打白羊王朝。 现在距离大明最近的就是白羊王朝,占据着西波斯。 白羊王朝现在也算巅峰期,势力范围相当大,原本在1502年以前,一直统治土耳棋东部、波斯中西部、阿塞拜将、亚美泥亚和伊垃克北部一带。 其中波斯中西部,与大明接壤。 这也是朱高煦第一个要攻伐的目标。 老实说,沙哈鲁自以为是,一直以为朱高煦会报复打他,朱高煦现在才没心情往北打。 波斯的油田已经在向他招手,他用了近六七年时间西征,往西,往西,打到现在,不就是看上了波斯的油田。 当然,沙哈鲁的地盘也有,只是比波斯要少。 而朱高煦也不想同时敌对太多的王朝,所以决定,借刀杀人,以夷制夷,至于沙哈鲁上不上当,会不会这么干,先试了再说。 “砰”沙哈鲁听到扎布尔来意,拍案而起:“你们明人不讲武德,没有信用,我岂敢和你们合作。” 翻译飞快说完,扎布尔奇怪道:“明人何时没有信用?苏丹你说个例子?” “。。”沙哈鲁。 明人不讲武德是战场上的事,但是不讲信用?好像之前也没有和沙哈鲁有过外交联系啊。 “大明皇帝很讲信用的啊。”扎布尔指着自己:“你看看我,当年投降前,很多族人说明人会杀我们,过河拆桥,事实上,我立刻受到礼遇,这几年生活越来越好,苏丹殿下,明人说的,他们是来建设的,不是像蒙古一样,来破坏的。” “如果你能再回喀布尔,你会看到那里现在比以前繁华了几十倍,就是连黑羊,白羊,马穆鲁克、札剌亦儿等各大王朝的商人,都来经商。” “那里是现在中亚最繁华的城市,最富有的地方。” “这是建设,不是破坏。” 沙哈鲁皱眉,好像明人是没有什么不讲信用的事,发生在他面前。 但无论如何,与明人结盟,岂不是与虎谋皮? “父亲不要,明人想把我们当枪使。”三子贝忽孙赶紧道。 长子兀鲁伯却道:“先听听怎么合作,再决定也无妨。” 沙哈鲁便道,你说,明人想怎么结盟? 扎布尔道,当年你们主动攻打明朝,是你们不对,明人皇帝愿意和解—— 贝忽孙就想说,那把地盘都还给我们啊,不过还是没说出口。 明国愿意与帖木儿帝国结兄弟之盟,明国为兄,帖木儿帝国为弟,双方签订协议,以现在的地界,五十年内,永不相犯。 沙哈鲁没哼声,继续听着。 贝忽孙有点不爽,因为据说明人皇帝朱高煦年纪还没沙哈鲁大,居然敢自称兄? 可他们打不过明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沙哈鲁这边,每年上岁币十万两白银,或等值的黄金,或铜钱。 “砰”贝忽孙拍案大怒,但被沙哈鲁瞪了眼,让他先别哼声。 沙哈鲁与父亲帖木儿两代人在中西亚纵横,这是经常的事,打败的一方,每年岁币给胜利者,还要送女人,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想听听,明人还有多少要求,有多离谱。 扎布尔继续道,沙哈鲁每年进贡美女一百名,各类工匠一百名,战马一万匹。 做为回报,明国每年给沙哈鲁一万斤白糖,一千斤茶叶,一千匹丝绸,和五百件陶瓷。 扎布尔这时道:“明人算过,双方给的东西,价值差不多,但大明皇帝要面子,所以你们叫岁币和进贡。” 这些东西算起来,整体沙哈鲁要亏,但远远超出沙哈鲁预料,明人似乎很想和他讲和结盟。 如果换成是他大占上风,前几年就领兵来打撒马尔罕了。 贝忽孙原本意见一大堆,现在听说有白糖、陶瓷、丝绸等好东西,立马不出声了,脸上居然露出向望之色。 “你继续说。”沙哈鲁这时脸色好看很多。 “明人在伊卡城(后世伊什卡希母)设交易区,两国在此交易,互通有无。” 这下沙哈鲁和儿子们脸色更是大变,有些心动。 之前他们虽然也可以和明人交易,但需要往东数千里,走丝绸之路,阿汉省那边明人不让他们过去。 那么远的路,来回一趟都差不多大半年,一年就也就交易一两次。 现在明人放到伊卡城,距离撒马尔罕只有一千里,也是明人距离沙哈鲁最近的城市。 这种距离下,不但可以一个月交易一次,而且可以用马车。 因为之前他们用马车去沙州和嘉峪关那边,不用走到半路,马车就废了,最后只能用大量的马骡,但搭载的货物,肯定没有马车多。 如果能和明人大量的交易,沙哈鲁还是比较愿意的,因为很多明人的货物,现在在中亚西亚相当抢手。 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些倾向联盟合作,但他还是要看看明人的战略。 “如何联盟,怎么打?”他沉声道。 如果明人只想让他当枪使,他是不会答应的。 “咱们约好时间,你们从北部往南,咱们从东往西,同时进攻白羊王朝。” “明人约出五万骑,你们至少也不能少于五万骑。” “攻打白羊王朝时,双方所掠的财富,各归自己。” “但等灭掉白羊王朝之后,所有地盘给咱们。” 沙哈鲁父子脸色微变,这不是把我们当枪使? “大明按你们攻打下来的地盘,给于相等的报酬。” “比如,一万人的小城,给十万斤白糖,一千匹绸--”扎布尔说了一大堆,父子三人都没记下,但听起来东西挺多的。 “另外掠夺的人口,成年可归帖木儿,少年和妇人,可归明人。” 沙哈鲁眼睛一亮,他还是更需要成年,没想到明人却只想要妇人和儿童。 但打下的地盘全归明人,沙哈鲁有点不爽。 好在扎布尔最后说了:“等攻灭了黑羊和白羊,明军帮你们一起打奥斯曼,那边的国土,大部份可以归你们,明人只要少数。” 土耳棋东部朱高煦都可以让给沙哈鲁,他要西、北部和部份南部,从而控制出海口。 奥斯曼七次拒绝沙哈鲁合作,还一直攻打沙哈鲁,沙哈鲁听到最后这句,终于下定决心,和明人议和,一起西征,瓜分中亚和西亚。 这便是历史上极为重要的撒马尔罕协议,后世称之为“驱虎吞狼协议”。 第560章 朱高煦西征最大的功绩 阿汉省巡抚周国文比较年轻,才三十出头,目前是大明是巡抚和布政使里,最年轻的一批。 他最早只是个孤儿,当时朱高煦还是高阳郡王。 朱高煦让杨立山在到处收留少年青年,然后在韩王寨训练,教书读字,现在的总兵瞿郁当时也被朱高煦扣在韩王寨,传授马步战技于他们。 之后周国文一直跟着朱高煦,先到云南,然后跟着讨逆军的胜利,先后到占领的地方任县令,同知,知府,一步步做到巡抚,可谓铁铁的朱高煦亲信。 周国文能文能武,思想开明,朱高煦把他派到阿汉省,也是对他的看重。 周国文不负所望,来到这里一年多,按朱高煦要求,先后弄来了黑麦、甜菜、洋葱、草莓等物。 草莓早在14世纪就已经在欧洲出现,但欧洲人大部份种在自家庭院,由于当时果实较小,主要以观赏为主,兼作食用。 周国文派商队到奥斯曼帝国交流,主要是按皇帝意思,带回一切大明没有的蔬菜也好,果树也好,粮食也好,反正能吃的,大明没有的,都要带回来,正好遇到了草莓。 黑麦更是个好东西,数千年前就已经出现,原产地就是奥斯曼帝国、阿富汉、波斯这带,明军进来时就已经到处都是,当地百姓种的都是黑麦。 这玩意比大明的大小麦可好多了,它能适应其他谷类不适宜的气候和土壤,在高海拔也行,寒冷的地方也行,都能生长,甚至到北极圈都可以。 而且按播种季,又分冬黑麦和春黑麦。 此时大明北方辽东地区,无论大小麦或水稻,都是产量不高,受当地环境气候影响,而一墙这隔的毛子,在原历史得到黑麦之后,于西伯利亚走到哪,种到哪,完美解决了后勤问题,从而一步占领了这些地方。 周国文到任后,第一时间就把黑麦传回大明,而在原历史上,黑麦要到20世纪四五十年纪,于近代史上,才传到中国。 由于朱高煦的西征,黑麦提前了数百年来到中国,完美解决了西北方向缺水,寒冷等各种恶劣环境的粮食问题。 明军在沙州等西北方向,包括甘肃、陕西、辽东、奴儿干等地,大量种植,还可春冬两季连播,粮食得到有效保障。 可以说,朱高煦西征最大的功绩,除了开疆拓土,就是把黑麦传入大明,这为以后小冰河天气,恶劣环境下的粮食减少,起到了有效的缓减作用。 至于甜菜也不得了。 甜菜原产地于欧洲西部和南部沿海,后来从瑞典移植到地中海,包括奥斯曼帝国西南部,原历史要到1500年,即几十年后,才从阿拉伯传到中国。 这玩意同样抗寒能力超强,中国主要的种植地方就是黑龙江、吉林、内、新、山西等地。 但开始大伙只以为可以吃,一直到1747年,德国人马格拉夫才发现甜菜根中含有蔗糖,然后他的学生开始培育块根肥大的品种,到1802年,德国建立了第一座甜菜制糖厂。 这玩意比甘蔗种植方便,加工方便,是制糖的很好作用。 周国文来阿汉省后,见到了各种国外作物,动物,更加佩服皇帝朱高煦。 想到朱高煦在他离京时,专门召见他,和他说的一番话。 如果坐在京师,汉人只会坐井观天,天下之大无穷无尽,外面还有很多需要我们去探索和学习。 周国文在这里见识了草莓,吃的是黑麦面包,并从去年开始,召集农学专家培充甜菜。 今天一大早,大明来的农学专家,帝国科技大学毕业的刘传仁,就派人来叫他。 块根肥大的甜菜品种,已经成片成活了。 周国文大喜,立刻骑着马,带着一队卫士,马不停蹄来到城中一个试验庄院。 进去后,这边一片一片画了几十块田,种着各种作用,有大明过来的,在这边试种,也有欧洲传过来的。 包括洋葱等物,都已经在种植了一块。 很快,刘传仁带他来到甜菜地前,这是他新培育的甜菜品种,块根特别大。 “周大人请看,可以采收了,哈哈哈。”刘传仁洋洋得意,相当高兴。 因为他如果培育成功,不但也要升官,还有一万两银子赏钱,这是皇帝亲口答应的。 “挖了没有?”周国文喜道。 “还没有,这不是等大人来看嘛。” “快挖几株上来,切开看看。” 刘传仁立刻安排人手,挖了几株上来,然后用刀轻轻一切,顿时粘粘的汁液流到案板上。 周国文和他同时伸手,沾了沾,往嘴里一放。 一股浓浓的香甜味道,瞬息直入脑海。 “好甜。” “糖份可以吧。” “哈哈哈,成了,成了,传仁你立功了,哈哈哈。”周国文手舞足蹈,兴奋不已。 “托陛下洪福,应该没问题了。”刘传仁也笑道。 这可是一个重大的进步。 因为之前,大明在占据中亚这边的国家后,主要的白糖都是从马六甲那边,用船运到印渡,然后上岸,走水路或陆路,再与西亚和欧洲各国交易。 明朝的白糖在这里相当欢迎,但运输不便。 而且甘蔗适合热带,亚热带,中亚天气干潮,白天和夜晚温差极大,有时达到二三十度。 但明朝还必须得这么干,因为明军占据这些地方后,为了巩固统治,经常几年不对附近动手,然后以通商名义先稳住四周,白糖就是他们通商的利器。 这让明朝运输白糖的船,终年不绝,来往频繁,消耗也比较大。 现在甜菜出来后,可以在当地大量种植,并开设糖厂。 “周大人对开厂有什么想法?”刘传仁这时道。 周国文想了下:“马上要打仗了,把抓来的人圈养起来,专门种植和制糖,以防泻露甜糖制糖的方法和新品种,至少要让我大明,先赚到几年再说。” 刘传仁点头,深以为然:“只有这个办法,先建个种植基地和厂区,全封闭管理。” “严防新品种外泻,更不能让外界知道制糖的方法。” 这几年各国都想知道大明怎么制出白糖的,而大明在洪熙五年后,朱高煦决定拍卖国营公司时,很多民间都已经学会制白糖,制白糖术已经逐步传到中西亚,甚至欧洲。 但受限甘蔗的生长环境,欧洲他们也没办法大批量生产。 这就是为什么葡萄牙西班牙等,后来为什么要到大员和印尼等地开设种植基地。 周国文这边只要控制好新甜菜品种不外泻,至少还能保障十年甚至几十年的白糖领先技术。 而封闭管理,用俘虏来干这事,是最好的保密手段。 从试验园回去,周国文就找到总督陈文,向他陈述了甜菜的重要程度。 陈文立刻道:“你需要多少地方,多少人?” 周国文道:“打算先在喀布尔以东划一片种植场地,大概要一万亩。” “然后在边上靠喀布尔河附近,建工厂,需要五百亩。” “约要两千成年青壮和部份妇人,还有他们的生活区和住房,大概又有五百亩。” “如果成功,明年再扩建二十万亩。” 陈文当场答应,并调派人手和工匠给他。 他们将先圈一万一千亩田出来,并且对土地要求不是很高,然后筑以五米高围墙,城墙每百米设六米高塔楼,配望远镜,哨兵,全封闭管理甜菜田和加工厂。 守卫全部用明军,干活的全部用抓来的人。 陈文最后道:“我已经和瞿总兵商量好,并和沙哈鲁约定,明天开春,先攻黑羊王朝,你要的人手,只会多,不会少。” “可让瞿总兵多抓些活的青壮,以后推广扩种甜菜,需要大量的人手。” 陈文笑道:“物以稀为贵,咱们在这边,也要控制产量,主要以销售到欧洲为主。” “周巡抚应该估计个产量,咱们准备好适种的面积。” 周国文想了想:“先弄个二十万亩再说。” 当天他和陈文决定,前两年先弄二十万亩,然后看市场反应,既要保证对欧洲的供应,又得保证高价和利润,接着便飞报京师朱高煦处。 洪熙十六年(1422)五月,朱高煦来到教育科技部科技司。 今天现场好多人在,但大部份不是官员。 洪熙十五年二月,意大利佛洛伦萨共和国授予不论内莱希发明的“壮游吊机的驳船”以3年垄断权,这是历史第一部专利法的先驱。 在几十年后,到1474年,威尼斯颁布了世界第一部专利法。 而此刻的大明王朝,还视欧洲为蛮荒脏乱之地。 这个消息于今年初传回应天府,带回消息的商人得到朝廷两年免税一成的奖励。 朱高煦这时便着手制定大明,并且是世界第一部专利法。 他召集了很多教育科技部官员,还有部份重要的工匠,都察院、刑部官员等,经过两个多月的研究,大明第一部专利法试行版出炉。 然后便在大明日报上,每天连载,传到大明各地。 大明第一部专利法比较简单,并且用的白话文。 自从大明日报和学校先后成立,洪熙朝大力推广白话文,在民间非常受欢迎。 整部专门法不过一万多字,三千字一天,在大明日报连载了五天就结束。 连载结束之后,各地有各种工匠技术人员申请专利。 朱高煦将此事划为锦衣卫负责收取,科技司审核,两个部门合作处理,主要还是不想增加新的编制,于是锦衣卫又多了件事,审核专利是否真实。 今天是京师所在江南省第一批专利获得者的授权仪式,三月初朝廷开始接受申请,经过锦衣卫收取后,报科技司审核,最终从申请的十二人中,批复了四人拥有专利。 一是新式圆形子弹的发明者,杨远峰。 杨远峰是最早跟着朱高煦的一批工匠,目前是科技司郎中,官阶正五品。 这发明当然是朱高煦提醒他的,然后他带着一堆工匠试制,终于研发了圆形子弹,这让燧发枪的射程和威力,更进了一步。 另一个膛线机的发明者,正是因为膛线机械的发明,所以子弹可以走上舞台。 还一个是民间的商人,研发了更快的织布机,这让江南一带,布料丝绸产量大大提升。 最后一个发明了双筒望远镜,同样是民间商人,其实双筒望远镜,朱高煦早就知道,只是还没想到改进,因为皇帝事情太多,他哪顾的着这种小事,没想到被民间商人发明了。 今天借着机会,朱高煦亲自过来颁奖。 四人先拜见了皇帝,四周有官员,也有四人家属,还有请来的其他百姓,做为见证。 朱高煦大声道,这是大明专利法,给你们十年垄断权。 这十年里,无论是朝廷还是其他人做这些东西,都要给你的专利费。 当然,在军工方面,因为子弹和膛线都是皇帝提出来,他们研制,可能朝廷给的钱比较少,只会意思意思,朱高煦如此隆重,就是做给天下人看,你们用心发明,朝廷不会亏待你们。 四人听到后都非常高兴,因为之前大明日报报了意大利的事,意大利只给三年垄断权,大明给了十年,还是大明皇帝够意思。 其中那十年垄断权的双筒望远镜和织布机,应该能好好赚一笔。 现场皇帝还颁了专利证书,史官当场记录,之后会发到大明日报,然后传遍天下。 一整套程序走完,众人谢过皇帝,有人高高兴兴的走了。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杨远峰年纪不小,有六十岁了,跟着朱高煦近二十年,他儿子杨雷目前是广东都指挥司。 “老杨啊,你头都白了啊。”朱高煦上前亲自扶起他,笑呵呵的道:“这次干的不错,咱大明的枪,越来越厉害了。” “托陛下洪福,还是陛下提供的思路,臣只是略尽棉力。” “你不用谦虚,没有你们科技司和工匠局的合作,试验,仅靠朕的思路,还是不够。”两人相互谦虚了下。 杨元峰这时一脸难色道:“陛下划的那个蒸汽机,真的太难了,兄弟们日以继日,功率都是远远不够。” 第561章 大明帝国跨时代的新发明 原来前几年朱高煦划了个简易的蒸汽机给他们,但朱高煦也不是专家啊,他自己都没见过蒸汽机,只能把蒸汽机活动原理,活塞原理,大概的运行方式和模样画给他们。 科技司召集很多人,日夜研究,仍无所获,期间做了几个样品,但一直功率不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朱高煦又不是专业的,无法给出专业的指导。 杨元峰有点不好意思,感觉愧对皇帝陛下。 “你不用急,等咱们橡胶批量能生产还来的及,科技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咱们还有的是时间。”朱高煦只好安慰他。 大明的大学虽然已经开始物理和化学,但目前还是最基本的,估计相当于前世小学,初中水平,想进入蒸汽机可能还需要漫长的时间。 这几年大明和朱高煦其实非常繁忙,自从橡胶种子被带回大明,朱高煦在大员,马六甲、南洋等各省,大量繁植,十二万种子最终弄出八千多株,也算效果不错,接着就在三地种植,推广,等树苗多了,再往交趾、云南等地种。 原时空欧洲人载了两千多株,用了四十年扩种,才终结巴西的垄断。 朱高煦两三年下来,目前各地加起来,不到十万亩,面积还是非常小。 原时空中国从1969年于云南、广东两地开始种,到1979年,约十年时间,已经种植了550万亩,效率是远远超过朱高煦现在。 但之后,到2001年,全国种植面积也才900多万亩,进展缓慢,到2011年,达到1600万亩,2019年为2200万亩,尽管如此,种植面积也不过在全世界排第三,天然橡胶产量,为全世界第四,而且每年进口橡胶数量,是自己产量的约三四倍,可见对橡胶的需求量,是非常非常之大的。 朱高煦现在的大明面积远远超过历史诸朝,所以他的目标是要让橡胶面积成为世界第一,橡胶产量,成为世界第一,现在大明一面积极组织扩种橡胶,包括高丽的济州岛也比较适合,同时一面研究橡胶的各种用途。 橡胶制品出来后,大明工业化发展,可以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朱高煦一面和杨元峰说话,一边来到科技司的一间厂房。 今天现场有个试验,朱高煦到后,内阁成员和很多军将也早早过来在等着。 大伙纷纷拜见皇帝陛下,个个脸上露出很有兴趣的表情。 皇帝每次召集他们到科技司或工匠局,都是肯定有什么新玩意出现,大伙还是比较期待。 厂房外面东面就是一条河,河边还有一排水力风车,这玩意在工匠局很多,有各种用途,大伙当然都认识。 “都过来。”朱高煦召集诸臣工到身边,所有人兴致勃勃看着朱高煦。 朱高煦弯腰从地上捡起几块小石头,笑道:“不知道有爱卿有没有注意过一些特别的现象,比如--” 说罢,朱高煦把手中一块石头,扑通,扔进水里。 水里溅起一个水花,又往四周延出一道波纹。 诸文武面面相觑,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但大伙知道,皇帝肯定在说新奇的东西。 黄淮这时笑道:“石子扔进水里,溅起了水花。” 李景隆在边上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自作聪明,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不知道。 不料皇帝朱高煦却笑道:“有点近了,差不多意思。” 咦,四周诸人俱惊讶。 大伙都是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其实有人心里根本不在乎,甚至在想,皇帝你就直说吧,不要卖关子,显示你的聪明了,大伙都知道陛下你聪明。 但想归想,表情还得装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配合陛下嘛。 众人当然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就算有人想出,估计也不敢说,这得让陛下出风头。 皇帝看了一圈,众人无人说话,便突然大声道:“朕这么大声说话,你们能感受到什么吗?” 皇帝声音突然大了好几倍,如同厉喝,距离近的大臣们都被吓一跳,有人甚至感觉到空气都在波动,震的耳朵里嗡嗡响。 看着大伙惊慌失措的脸,朱高煦笑道:“声音是自然界常有的物质,不论我们说不说话,也会有其他声音,他虽然看不见,但其实可以感应到,只要振幅足够大,甚至会让人产生不舒服,这个,就叫音波。” “声音有音波,水也有水波。” “朕刚刚把石头扔进水里,四周就会涌起水波。” 朱高煦说罢,又扔了一颗石头进水里。 诸文武这时盯着看,果然看到有水波,但这水波,也是很常见的,大伙以前只是没留意罢了。 “咱们今天要看的,就是电磁波。” 说罢朱高煦挥手,带着众人前呼后拥的进入厂房。 厂房里已经有很多机械器物准备着,还有很多工匠在,现场好多年轻工匠,都是最近两年从大学里出来的,学的东西比较新,接受能力比较强。 “诸爱卿都知道电吧?”朱高煦在一张桌子前站住,回头问众人。 “雷电?”有人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正是首辅黄福。 黄福在诸臣中年纪算是比较大,已经六十岁,按朱高煦的要求,首辅六十五岁可以退休。 他这个年纪对雷电等东西还是比较敏感,要不是跟着朱高煦混了二十年,接受能力比较强,估计更要惊为鬼神。 “对,下雨天有时还可以看到闪电。”朱高煦道:“以前百姓们都以为天下的诸神在发怒,其实只是自然反应,咱们在大明日报已经登过多次。” 众大臣不置可否,毕竟还有人不相信。 “电是很容易产生的,磨擦即可生电,如果大伙身上有毛皮衣服,有时在夜晚中脱衣,也会产生静电,甚至感受到针剌一样。” “陛下说的对。”李景隆立刻道,他这次不是拍马屁,是真的感受到过。 现场不但是他,好多人感受过。 “那就是电啊?” “真没想到。” “陛下又如何得知那是电?” 现场议论纷纷,大伙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来,给大伙感受下电击。” 朱高煦带着众人来到另一边。 众人看去,非常惊讶现场的设计。 几个大大的金属片被浸在一个水池里,水池下能看到厚厚的一层东西,正在融化,边上还有工作人员往里倒。 立刻有人问:“陛下倒水里是食盐?” “是的,这是盐水。” “这是铜片,这是锌片。” 铜片和锌片之间有根金属铜钱,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技术,这铜钱还有点粗。 “这个可以叫原电池。” “盐刚刚倒进去,电量可能低了点,来来,这边看看。” 朱高煦再带他们来到边上。 边上有些工匠手上都拿着很多东西。 皇帝来后,向他们点点头,示意开始。 其中一个工匠拿起一个金属环,先放到底下。 “这是铜环。”朱高煦解释。 接着又有个工匠拿起一个金属环,放到铜环上面。 “这是锌环。”朱高煦又道。 然后又有工匠拿着一个东西放在锌环上面。 “这是呢绒环,用羊毛所制,也可用浸透盐水的纸代替。”朱高煦再道。 接着几个工匠轮流往上放。 锌环、铜环、呢绒环,一直堆了有三十多层。 “现在这个叫——洪熙电池。”朱高煦眉飞色舞,把历史上伏打发明的伏打电池,改成自己洪熙称号,抢了过来,叫洪熙电池。 他向众大臣解释,这层数越高,电流就越强。 最后通了铜线,又弄了个像电蚊拍似的网壮金属线接上。 “来来,你们用手指试试,反过来用指背,别用指面。”朱高煦示意大臣们试试。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可是闪电啊,会不会打死人? 但皇帝看着大伙,众人面面相觑。 “臣先来。”侯海倒是不怕,做为皇帝心腹,当然关键时候要上。 他小心翼翼用指背一碰。 “啊呀”立刻好像被针剌了一样,手指弹回。 所有人吓的往后一跳。 “哈哈哈,好玩好玩,有趣有趣,这就是闪电吗?”侯海笑道。 “闪电是自然天成的,咱们这是人工创造的,但和闪电一样,都是电,只要电流够大,还能杀人。”朱高煦道。 众大臣又惊又怕,接着在朱高煦的要求下,每人试一下,果然有趣的很。 这会大伙对皇帝真是佩服,没想到皇帝连闪电都能发明出来。 这时有人问了:“陛下,这所谓的电-——这么小,除了堆层数,还能变的更大吗?” 朱高煦满意的看了下毛信,锦衣卫指挥使毛信这是故意给机会皇帝卖弄。 便洋洋得意道:“以后技术到了,可以做变压器,不过要等电磁感应--”他说到一半,感觉太复杂,便放弃,直接说简单的。 “弄个铁芯,周围绕一道道线圈,一百道一千道都可以。” “然后再弄个铁芯,周围绕一道道圈,两千道,三千道也行。” “两个靠近在一起,可以形成磁场,控制电流变大或变小——” 朱高煦又说,有了电流,就能产生磁场,变化的磁场则会产生电场。变化的电场和变化的磁场构成了一个不可分离的统一的场,这就是电磁场,而变化的电磁场在空间的传播形成了电磁波,电磁的变动就如同微风轻拂水面产生水波一般,因此被称为电磁波,也常称为电波。 当然,现在他们橡胶还在扩种,还需要绝缘体,只要橡胶能批量产生,可以制造导线外面的绝缘体,做变压器就方便很多,这需要直流电和交流电都出来。 但这估计又得数年后的事。 朱高煦说了很多,大臣们当然听的似懂非懂,就觉的神奇,并不知道电有什么好处,有什么用。 朱高煦现在也懒得和他们解释,这批内阁和文武,没经过大学,都是没文化的人,等过几年,他们陆续退下去,换上来一批新的,就能理解朱高煦,也更容易接受这些信息。 接着他带众人又换了个地方,看看电磁波和磁场。 这边做了比较大的洪熙电池,又做了两个金属小球,中间隔开一段距离,当工匠们给小球通电时。 两个本来不相相连的小球间却发出吱吱的响声,并有蓝色的电火花一闪一闪地跳过。 朱高煦说用,此时这两个小球之间已经产生了电场, 大伙聚精会神听着,看着,非常新奇。 刚刚只是感受到电流,现在是亲眼看到电场。 朱高煦又道,电场可以激发磁场,磁场再激发电场,连续扩散开去,便有电磁波传递。到底有没有呢?最好有个装置能够接收它。 随着朱高煦的声音,工匠们在离金属球4米远的地方放了一个有缺口的铜环。 朱高煦说,如果电磁波能够飞到那里,那么铜环的缺口间也应有电火花跳过,等工匠们将这些都布置好后,继续通电,果然那圆环缺口上蓝光闪闪,这说明发射球和接收环之间有电磁波在动动了,只是人们肉眼看不到而已。 众文武看的赞不绝口,又惊又喜,简直感觉皇帝在施法术。 皇帝又道:“虽然肉眼看不到,但我们已经试出有电磁波,那么,即然有波,肯定会有波长,频率,和速度,这是和水波一样的道理。” 大家想到刚刚皇帝扔了个石子到水池,那水波也是有波长,频率和速度的。 “波长什么也能测出来?”毛信又在恰当的时机,虚心提问。 “当然。”朱高煦兴奋道,大手一挥。 工匠们把那铜环接收器往圆球发射器靠近,现场噼哩叭拉,火花四溅,时亮时无。 所有人瞪着眼睛,看的目不转睛。 朱高煦道:“最亮的就是波峰或波谷,不亮的就是零值。” 这样就能算出波长。 至于波速不用算了,与光速一样,每秒三十万千米,穿越的都知道。 此时大家都在惊叹时,胡广悄悄看了眼毛信,皇帝大费周章带他们来看电磁波,肯定不就看看这些的。 果然,毛信又再次虚心提问:“陛下,这电磁波有啥用处啊?” “咱们在这里弄了之后,可以产生电波。” “如果在交趾也做了这些东西,也会产生电波。” “电波和电波之间,为什么不可以传递信号呢?” “如果能传递信号,交趾的信息,几十息之内,就能传到京师,比咱们的可视通迅塔,更快无数倍。”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快? 这话要是别人这么多,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但皇帝登基以来,发明创新了太多东西,所有人对此深信不疑。 “今明两年的目标,咱们大明,要发明无线电。”朱高煦最后雄心勃勃的大声道:“五到十年间,要能与交趾、阿汉、新德里、泰罗等省全部完成实时电报通信。” (本章完) 第562章 贾巴克的希望 洪熙十六年八月,阿汉省巴米城。 这边是大明距离西波期最近的城市之一,城西两百多里外有条巴米河,暂时做为大明和白羊王朝的分界线,原本河西也属于沙哈鲁的地盘 自从大明占据喀布尔,明军最远就到巴米城,白羊王朝看到空档,不断往东侵占,夺取了河西的大片土地,而明军一直专注巩固现有地盘,没有理上睬。 当时的苏丹卡拉·奥斯曼看到明军不动,曾试图派兵马过河,想占据河东岸的地盘,结果明军果然来了,卡拉·奥斯曼一看立刻退兵,明军到了河岸就没再过来,卡拉·奥斯曼看出明军意图,并派人去说和,明人果断同意,自至,双方保持了默契,以巴米河为界,各占东西。 卡拉·奥斯曼见明军好说话,又立刻派出使者,到喀布尔城,要与明人通商,当时的巡抚还是周国文,当然支持。 卡拉·奥斯曼还想与沙哈鲁签定正式的和平协议,但那会沙哈鲁正挑动四周联合攻打明朝,沙哈鲁不同意,老是劝白羊打明人,双方都在扯皮,这件事一拖再拖,所以这几年来,大明与白羊王朝表面上相当融洽,通商繁忙。 但进入洪熙十六年,白羊王朝也感应到明人的变化。 大量的青壮来到巴米城,虽然不是明军,但由明军对他们进行训练,顿时,紧张的气氛开始笼罩在中亚上空。 八月六日,天还没响,巴米城东侧的一个军营里就响起嘹亮的号角声。 一栋木结构的小房子里,贾克巴嗖的翻身而起,一边飞快穿衣服,一边套上靴子,然后快速的往外跑。 贾克巴是孟加族人,出生地在后世印渡地盘内,这会是孟加拉王国的。 孟加拉王国被大明灭后,他全家被移民到喀布尔,然后他因为年青,刚刚二十岁,被征招入伍。 十六年元月他被征招。 当时他全家在喀布尔,他在附近先帮明人建城,后去矿场挖矿,专门做粗活,妻子帮明人种田(黑麦),他家中还有父母,还有两个孩子。 六口人全靠他夫妻收入,两人每月加起来不到两贯铜钱,生活相当贫苦,勉强温饱。 明军上门后,询问他愿不愿意当兵,如果愿意当兵,月俸为一贯,另每月家里人可以到当地领五斗黑麦五斗米,五斤盐,五斤黑糖。 贾克巴顿时眼睛一亮,这些东西加起来,也值好多钱,特别是盐糖现在都比较贵,他家里都不怎么吃的起。 但他妻子不赞成,怕他战死。 这时明人又说了,咱们过来打仗,每仗都胜,从无败仗,战死机率很少,是的,你们要相信。 而且,当兵只要五年,五年后退役,会分田二十亩。 这会明人也不说分哪的田,其实就是打下黑羊王朝等地,到那边去分田给他们,因为这边的田,早分给当地人了。 贾克巴非常心动,尤其听说还能分二十亩田,他与家里人商量之后,决定从军。 明人根据他的要求,每月的俸禄,给他家里一半,他在军营拿一半。 贾克巴做事非常认真,营中前三个月都是队列训练,晚上还要学汉字。 开始学的都比较简单,主要是队列中遇到的汉字,但贾克巴自己还要多学,三个月不到,因汉语学的好,表现出色,晋升什长。 他什里还有十个人,都是青壮,大部份都是印渡和孟加拉王朝的人,语言相似,可以沟通。 之后三个月,他们在巴米城练攻城,爬的飞快。 贾克巴汉语却是越来越好。 七月,他被晋升为队长,明军把他们编为后世的营哨制,三什为一队,三队为哨(哨官),五哨为总(把总),五总为营(参将),他管的人到达三十三人。 七月开始,继续队训和体能训练,并开始练步战。 今天天还没亮,号角声一响,贾克巴飞快起床,冲出屋外。 屋外有很多帐篷,帐篷下面垫有木台,是架空在木台上的简易帐篷,他们的兵士都是住的简易帐篷,架空是为了防雨,当到什长后,三人一间木屋。 当到他这样的队长后,可以单人一间木屋。 贾克巴冲出来时,从各屋和帐篷里,陆续有人也在出来,有些人睡眼蒙蒙的,好像刚睡醒,还没回过神。 “快点,快点,列队。”贾克巴用汉语大声叫道。 众部下赶紧列队,经过大半年的训练,速度是相当快。 “报数。”贾克巴靴子是匆匆套上去的,这会一边拉靴子一边叫。 “1,2,3,4,5——” 不一会,现场报到33人。 这是三个什长加三什兵。 所有人站成三排,什长们在前面。 “听好了,向右--转,跑步——走。”贾克巴转身,开始跑路。 前面操练场上到处都是人,各队都在整队,贾克巴这队整的比较快,第一个跑到操场中间。 不远处有明军在看着他们,有个明军把总看到贾克巴这队,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到处都是一队队的人来到现场,那把总一挥手。 贾克巴这队带头,开始跑出营房,然后沿着外面的巴米河,开始了每天早上的十里长跑。 他们路线都是固定,沿着河跑四里左右就转弯,往东跑一里再往南,回到营房正好十里。 但跑出去时大伙都是整队的,回来就不一定,有人跑的快,有人跑的慢,中间会跑散一些人。 但贾克巴这队还好,陆续有一大半人先回来了。 先回的有好处,可以休息会。 差不多等了两三分钟,他这队全部回来,立刻开始做俯卧撑等体能训练。 做了约半个小时,天色开始发亮,他们也是人人满身大汗。 此时休息十分钟,各人回帐篷拿兵器。 兵器都是木制,贾克巴则回房拿了一桶黑乎乎的东西,大伙把兵器前面沾上下,兵器前面都是黑呼呼的,隔壁不远处另一个队的人也过来了。 两队各三十多人,一会要开始混战。 身上有石灰者,即被击杀。 那队先胜,先回去吃早饭。 败的那方,所有人再做一百个俯卧撑,蛙跳五十米,蹲下起立五十个。 “必胜。”对面队长也是个印渡人,带着人过来后,举臂振呼。 “必胜。”他身后三十多人,纷纷用汉语叫着两个字,因为很多人汉语说不了几个。 贾克巴汉语算是比较好,他也拿起一个木盾,一把木刀,冷然道:“咱们连胜三天了,今天可不能输。” “必胜。”有什长举臂,四周也是轰然响应。 两队人很快分两队战好,而此时也正好有个裁判过来。 裁判看了看两边人,伸手道:“准备。” “3,2,1” “杀。”对面也没什么战术,一窝蜂往前冲。 “列阵。”贾克巴这边是有战术的,他们三队人,一队是长枪兵,一队是刀盾兵,还有一队拿的长枪前面有个勾,可以从地面勾对方的脚,如果不是木制,伸手一勾,能把对面脚给勾断掉。 整队刀盾兵挡在前面,纷纷举起长盾。 轰然,对面撞在盾上。 现场一片混乱,裁判也看不清楚,但谁身上一会就有黑点出现,他立刻会叫:“3号淘汰。” 原来每个人衣服后面都有个字数。 现场噼里叭拉打了一阵,陆续有人‘阵亡’退出。 今天不知为啥,贾克巴这边打的不是很好,或者说他们的战术被对方搞清楚了。 对方看起来乱哄哄的,但也是有备而来。 片刻之后,他的十个刀盾手纷纷被淘汰。 他脸色凝重,可不想再做一百个俯卧撑,蛙跳五十米等。 “杀啊。”现场喊杀声震天,整个营房里都是两队两队在对打。 贾克巴自己是已方唯一的刀盾手,他不时用盾牌做掩护,以刀攻击。 身边则不时有人被淘汰,很多人都在骂骂咧咧,退下去后,还会有人为他们双方加油。 加油的话,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汉字:“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 每个队都希望自己赢。 叭叭,现场木击不断,又过了片刻,两边已经不足十人。 贾克巴这队只余三人,对面还有五个。 哇吼,对面已经开始起哄,他们和贾克巴这队打了一个多月,赢的次数少,输的多,最近已经三连败,这次又可以看到胜利的希望。 “与我背靠背。”贾克巴厉声道,另两人手持长枪与他背靠背,对面五人则围着他攻。 他们这边打起来相当阴的,双方时不时拿长枪捅对方下盘和脚。 捅中不算伤亡,但真的很痛,会影响发挥。 贾克巴自己都被捅了好几次,气的半死。 又战了片刻,又方纷纷‘阵亡’数人,这时贾克巴这边就他还活着,对面还有两人。 气氛突然变的紧张起来,所有人瞪着他们三。 对面原本是两个长枪兵,其中一个直接扔掉长枪,从地上捡了刀盾。 因为输的人,可以退出去,但兵器要留在场中,完全模拟战场。 另一个长枪兵向同伴点点头,缓缓靠近贾克巴。 贾克巴屏住呼吸,满头是汗,他把盾牌放在身前,上面齐胸,主要是防护下盘。 明人打仗不讲武德,把他们练的也是阴险无比。 果然,对面长枪兵突然上前半步,蹲下出枪,对着他脚上就捅。 贾克巴果断把盾牌往地上一放,叭,对方一枪捅在他盾牌上。 杀,另一个刀盾同时攻上,举盾扬刀。 贾克巴挥刀架过去,叭,两人木刀相碰,都是手中一震。 不料对方身体冲过来,轰隆,提着盾撞在他的盾上。 贾克巴身往后急退,差点一屁鼓坐到地,手中的盾叭的一声,倒地飞出。 对面两人大喜,那长枪兵提着长枪往前冲,就想捅他。 不料脚下一绊,居然踩在地上一面盾牌上,不由身体一个踉跄,还影响到后面刀盾兵上前。 贾克巴弯腰从地上拣起一根长枪,扑哧,正好捅在这长枪兵胸口。 “6号淘汰”裁判叫道。 “草”那六号骂骂咧咧下场,用当地语言对四周道:“贾克巴一手提枪,使不上劲,根本捅不死我。” 他说的也没问题,如果在战场,那长枪枪头会换成金属制,贾克巴在自己身体不稳的情况下,从地上拣起一杆长枪,单手捅上去,劲道不会太大,如果那六号穿着甲,可能受伤很轻。 可裁判不管这些,他们向来如此。 另一个刀盾冲上去,和贾克巴又战了几招,最后还是被贾克巴反杀。 “哇吼”现场响起欢呼声,对面的队长垂头丧气,连连摇头。 “走,吃饭去。”贾克巴哈哈大笑,用汉语叫着,一挥手,带着整队人去吃饭了。 早饭通常是黑麦面包或包子,然后有粥,小菜会有炒肉丝,肉丝虽然少,但总算有肉。 每几天会喝一次羊奶,这边很多人帮明军养牛羊,但明军喝不惯羊奶,他们喝的惯。 吃过早饭后,大伙会回到营房休息片刻,接着又开始训练。 上午训练到大概现代时间十一点左右,主要还是队列,加搏斗战术。 上午结束休息半小时,开始吃饭,吃过饭后有一小时时间休息。 有人会睡觉,也有人会出离营。 贾克巴有时会带三个什长去巴米城逛逛。 明军对他们还是比较松,只要有队长以上级带队,申请后可以离营,但在下午训练前必须回来。 巴米城有个商业街,大部份都是汉人开的店铺,也有少量当地人,这些当地人,都是最少一批投靠明人的,也占了不少光。 贾克巴现在是队长,俸禄已经达到两贯,每月让明人给家里一贯五,自己拿五百文。 就这样钱还不怎么用的掉,但他带的三个什长,每月一贯五百文,三人都没给家里,带在身上用。 每隔几天让贾克巴带他们进城消费,买点好吃的也行。 就这样,他们好不容易拿到的俸禄,又消费还回明人了。 九月初,巴米城的大明仆从军们发了军饷,接着开始放假,每次放完饷,明人都要放他们两天假,各队是轮流一半人进巴米城,间隔十天左右。 (本章完) 第563章 一触即发 贾克巴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周国文等明军主要将领知道,皇帝说这叫促进消费,把发出去的饷银再回收部份。 巴米城很多商铺甚至酒楼都是明人开的,还要交税,这些大兵头消费后,正好可以替大明上缴部份商税。 阿汉省因为刚占,所以税低,收上来的商税也比较低,但至少能回收部份,寥胜于无。 而且这些仆从军真没存钱的习惯,基本发多少用多少,像贾克巴这样知道留点给家里的还真不多。 因为有他们消费,巴米城商业发达,加上白羊王朝黑羊王朝等周边各王朝与明人通商,原本沙哈鲁时期毫无人气的巴米城,现在相当繁荣。 十一月,明军从仆从军里选了一波汉语学的比较好的进行了晋升和封赏。 贾克巴再次被提拔,当时在整个营里做作第一批台领赏的人,全营近三千人都在下面看着。 贾克巴等六位队长被提拔为哨官,俸禄再升一级,月四贯,出行配战马,另赐白糖十斤,布一匹,并从明年起,每年拥有半个月年假,私人物品银钱可寄存朝廷仓库,到放假时带回。 全营所有人在下面听着,看着,很多人脸上露出羡慕之色。 关键贾克巴的棉甲还换成了扎甲。 到了哨官,可配扎甲,通体钢片打造,相当耀眼。 而在昨天晚上,明军已经有人找过他们六人,问他们愿不愿意改姓汉姓。 六人纷纷表示愿意。 按贾克巴的理解,不愿意的,今天都不会得到晋升。 于是现场有人宣布,贾克巴从现在起,改名姓贾,名为国。 贾克巴摇身一变,有了汉名贾为国。 晋升之后,他们整营中被选出两百多人,包括贾为国,被调到其他营。 这个营全部都从各营调来的,都有几个特点。 能说简单汉语,汉字学的比较好,也很听话。 这边大约五百二十人,由个明人把总带队。 五哨为总,正好一总。 所有人开始练弓箭,贾为国后来庆幸自己汉语说的好,被安排在弓箭兵里。 汉语说的不好的,都成为前排炮灰。 到了这边就比较舒服,每天上午体能后,就队列,下午开始练箭。 前面放着靶子,每人轮流射箭。 贾为国是哨官,手下有三队,每队站一排,包括各什长、队长在内,正好三十四人。 三队轮流射,第一排先射,立刻后退,后面的往前一步接着射,然后第三排再射。 开始贾为国不理解,按他的理解,三排都在原地轮流射,也和现在没什么区别啊。 但明军就是这么练,而且要求各队转换速度要快,人与人之间保持足够的距离。 一排射后后退,二排上,二排射完再退,三排长,中间转换要即快又保持队型。 开始完全不管射箭的效果如何,只练转换速度。 练了半个月后,另一个哨和他们并到一起。 六排轮流。 这时贾为国就知道为什么了要这么练了。 三排站原地射和轮射,距离相差不大,但是六排,九排,二十排就完全不一样。 弓箭手如果多了,有五十排,后面的射的力量小,都能射到前面,所以无法同时射箭的。 电影上几十排弓箭手,同时齐射,也就拍拍电影,真这么射,后面的能把前面的射死,就算射不到前面的,也只会射个空气。 明军打仗能射箭的超多,即便现在燧发枪盛行,但是造枪的速度,还是远远跟不上两百多万大军配备和训练的速度。 更何况仆从军们只能用冷兵器。 所以明军在训练他们转换能力,要求在战场上又快又稳。 十二月,他们六排变九排。 全总五百多人排成九排轮流。 此时已经看出训练成果,各排转换流畅迅速,第一排射后到再次轮到,大概需要一分钟左右。 有效的保障了他们的休息时间,不用连续的射,可以保势体力。 一月,明军再次改变训练方式。 此时随着军官的命令,九排弓箭手要学会是前进还是后退。 即九排弓箭在轮流时,可以一边射一边往前逼近。 如果敌军比较猛,还能一边射一边往后退。 各排要练到进退自如,通体一致。 这个练成之后,贾为国都看的感觉场面真是壮观。 “前进。”随着军官一声令下。 九排射手一排射完,后排往前一排再射,三排再往前到一排前再射。 层层递进,能攻能退,随时按战场形势变化来改变战术。 贾为国能想像到,如果战场上面对敌军步营,他们能一边射一边保持队形往前,对面根本抵挡不住,只能层层倒下。 洪熙十七年元月,经过一年训练的仆从军们开始陆续出发,集合。 但贾为国这总弓箭手还在原地。 这次他们开始训练射的速度,但不要求射到靶子,而是射到一定的距离。 各排尽量能射到同样的距离。 明军练了他们几个月,根本不管射的准不准,因为明军靠的就是箭多,然后对付密集阵形,准不准不重要,重要的是距离射的靠谱。 十七年二月,贾为国在营里已经听到风声,明军大举西进,以仆从军十万步营,明军五万骑,共十五万步骑,往白羊王朝进逼,另一侧的北面,沙哈鲁起兵十万骑,从北攻向白羊王朝,白羊王朝瑟瑟发抖,派出各路使者向四面八方求助。 明军开战的理由挺好的,去年未,有明人商队,在白羊王朝境内被抢,死伤数十人。 战争阴云密布,营中也都在谈论打仗的事,但所有人都认为,明军必胜。 三月初明军把总杨赫召集全总,准备出兵。 第二天,一辆辆马车来到营里,装了大量的箭矢,他们每人带了两袋箭,约五十支。 接着全军整队出发,在他们出发后,明人在当地征召了很多民夫,赶着马骡,牵着大车跟在他们后面。 大车里箭矢,有弓,还有粮草,帐篷。 因为元月已经有明军步骑出发,他们后面一路没什么战事,每天走五六十里,又没什么辎重要带,还是相当轻松。 三月中旬他们到了萨尔比,已经进入波斯地界,在萨尔比,看到了大量的仆从军。 这边有五个总合起来,全是和他们一样的弓箭兵,近三千人,由一个明军参将统领。 贾为国全营在这边休整了三天,等着后面的民夫带着辎重和粮草,囤结在这个城里。 三月下旬,他们全营出发,前往拉尔曼城。 拉尔曼城是白羊在波斯中西的重镇,据说白羊王朝已经在那集合重兵,准备迎战明军。 白羊王朝主要是由土库曼人建立,白羊土库曼人源于中亚咸海北方的草原,为九姓乌古斯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大约在11—12世纪的突厥人大迁徙中涌入小亚细亚东部,在14世纪逐渐强大,成为南高加索、小亚细亚的一支重要力量,当时的首领就是现在的苏丹卡拉·奥斯曼,等到帖木儿崛起后,他也试图挑战帖木儿,但很快被打败。 卡拉·奥斯曼也很痛快,立刻就表态效忠,投降了帖木帝国。 1402年,明朝还在靖难中,帖木儿举兵十五万,攻打奥斯曼帝国,卡拉·奥斯曼带着两万精锐仆从军跟随,立下了大功。 当时正是卡拉·奥斯曼的两万骑兵,负责攻击巴耶塞特军左翼,双方激战半天,巴耶塞特军中的鞑靼军队和安纳托利亚联军先后倒向帖木儿,巴耶塞特本军随即崩溃,其本人被俘。 帖木儿本来准备继续进攻奥斯曼帝国,不料听到明军在内战靖难,立刻决定回军,准备伐明东征之事。 而卡拉·奥斯曼在此战中立下大功,帖木儿便把整个迪亚巴克而地区(今土耳棋境内)赐给卡拉·奥斯曼做为封土,卡拉·奥斯曼便埋头在附近发展。 没多久帖木儿死亡,卡拉·奥斯曼于1408年正式宣布脱离帖木儿帝国,成立白羊王朝。 之后他便趁着沙哈鲁东征的机会,侵占沙哈鲁的地盘,仅一年多时间,便把势力进入波斯中西部。 等到明军攻过来后,他的白羊王朝,居然是和明军最近的。 洪熙十七年三月中旬,大量的骑兵自西而来,接近拉尔曼城。 负责驻守拉尔曼城的是卡拉·奥斯曼的长子哈扎姆,白羊王朝主力都在迪亚巴克附近,到现在为止,他手上只有三万东凑西凑的兵马,有一半不是精锐。 明军十几万入侵,对外宣称五十万,实在他震惊和害怕。 因为明军自从出嘉峪关以来,战无不胜,没有败绩,明军的火器,更是震惊整个中亚和西亚。 迪亚巴克集中大量的工匠,都无法造出明军的燧发枪,火炮威力,也是远远不如明军。 他对守住拉尔曼城毫无信心,但好消息是,他们的死对头,黑羊王朝终于来了援兵。 黑羊王朝与他们祖先一样都是土库曼人,崛起于亚美尼亚,其首领卡拉·优素福说起来和他父亲卡拉·奥斯曼都算同族兄弟。 但卡拉.优素福死后,其子伊斯坎达尔继位,与白羊王朝关系开始变差,双方势力在西波斯犬牙交错,要不是有沙哈鲁和明军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估计早就开打了。 原历史在几十年后,白羊王朝就灭了黑羊王朝。 此时明军突然西征,卡拉.奥斯曼向四面八方派出求救使者,最后反而只有平时最仇视他们的伊斯坎达尔派来的援军。 没办法,不说两国都是同族出身,就是唇亡齿寒的道理,伊斯坎达尔也懂。 明军进攻中西波斯,黑羊和白羊势力交错存在,肯定会打到黑羊王朝,伊斯坎达尔要是不帮忙,明军下一个打的就是他。 所以伊斯坎达尔没有犹豫,尽起大军。 他们主力距离中西波斯还是比较近,于是在三月中下旬,先是大量骑兵,接着是步营,陆续在半个月内往拉尔曼城集合。 到三月底时,黑羊和白羊两朝联军到达十五万,其中黑羊有九万,白羊为六万。 两大王朝这时加起来,也就四十万左右的兵马,这已经是他们短时间内集合的最多兵力数。 没办法,明军打仗不讲武德,突然进攻,根本来不及从各地征调兵马,还有一大半兵力可能来不及赶到战场,更何况还要防备奥斯曼等国。 但不好的消息也同时传来,沙哈鲁尽起大军从北攻过来,之前哈扎姆几乎抽光了北部的守军,沙哈鲁运气真好,如无人之境,一路攻占白羊的城市,掠夺财富和人口。 因为明军需要这些地盘,所以沙哈鲁下令,不准放火,保持城镇完整,抢光所有值钱的东西。 黑羊王朝来的是伊斯坎达尔的弟弟贾汗.沙,也是伊斯坎达尔之后黑羊王朝的统治者。 两方见面之后,贾汗.沙表示,他带兵在城外右翼(即南面),一旦明军来攻,他们就猛攻明军左翼。 言外之意,各自指挥各自的兵马。 哈扎姆挺想统一指挥,怕各自为战被明军击破,但对方兵马比他还多,又不愿意,只能妥协,为防对方临阵逃走,他再三强调,若我白羊被攻,下一个就是黑羊。 贾汗.沙重重点头:“这事不用你说,我们上下都明白这个道理。” “明军占领整个波斯,要看咱们土库曼人给不给,此战,必胜。” “必胜。”四周随即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贾汗.沙表过态后,就带着九万兵马往南埋伏,同时派出大量哨骑,查探明军方向。 哈扎姆希望与明军速战速决,可以在沙哈鲁兵马来到之前,先打败明军。 但明军姗姗来迟,于四月初时,前锋五万才来到拉尔曼外二十里处,扎营。 而贾为国全营近三千弓箭手,都在其中。 前锋五万人中,明军骑兵约两万骑,另三万全是仆从步营,其中十分之一,为弓箭手。 贾为国全营在一起,近三千弓箭手单独为一营,跟在明军骑兵身后。 大战,一触即发。 (本章完) 第564章 拉尔曼大战 拉尔曼城并不高大,城墙全是泥土加砖,也就五六米高,无论在沙哈鲁还是白羊王朝治下,很少有人来蚁附攻城,因为守军一定会出战。 这么低的城墙,守城毫无意义。 要不是他正好是进入西波斯的主要城镇,白羊王朝也不会在这里驻以重兵。 这几年和明朝生意火爆,使得这座城镇更加的繁华,但如果明军来了,他们便决定,在这里与明军决战一番。 哈扎姆打仗还是有一手的,在看到明军前锋五万到了之后,立刻派哨骑往远处探查,结果发现,明军中路主力还在各处占领沿路遇到的城镇。 这明军像叫化子似的,占据中西波斯,所以经过时,可以占据的城镇。 每个城镇都要守下驻军,这明显是想永远占据这些地盘。 但在战时,这么干就会分散兵力。 此时最近的明军主力还距离拉尔曼两百多里,哈扎姆大喜,决定在明军没有集合完毕之前,率先进攻,打败眼前的明军。 明军和沙哈鲁两路压迫,哈扎姆压力极大,他把自己的意图和贾汗.沙一说,立刻得到贾汗.沙的支持。 四月初,明军刚刚到拉尔曼城外二十里,准备扎营。 结果第二天上午,明军还在造饭,突然有哨骑狂奔回来。 “白羊黑羊的人出城了,大军来袭。” 呜,双方的号角很合时宜的震响起来,明军连早饭都没来的及吃,匆匆开始集合,好在明军带了少量的干粮,大伙一边吃干粮,一边集合。 二十里外的拉尔曼城,大量白羊王朝兵马正陆续出城。 另一侧,在他们右翼,南面,黑羊王朝九万步骑也在往明军方向而来。 明军在他们二十里外扎营,哈扎姆本来和贾汗.沙说好,想只出动骑兵,在凌晨打明军一个出其不意,但贾汗.沙不肯,认为明军一定会在营房四周做好防御,如果昨天在明军没扎营之前就打,或许有机会打个出其不意。 于是双方联军十五万同时往东。 其中骑兵大概有五万多,半小时不到,就来到明军数百米外。 骑兵们已经来的很快,但现场明军和仆从军没有造饭,有序整队,明军的速度就不说,仆从军经过一年多的队列训练,快而有序。 等黑白王朝联军五万联兵到现场,明军前面仆从军步营已经整好十几排,每排约千人左右,后面陆续还在整队。 明军骑兵早就整好队,左翼一万,右翼一万,护在步营两侧,北部和南部。 哈扎姆与贾汗.沙并肩骑在马上,于数百步外看着明军还在陆续整队。 “打不打?冲不冲?”哈扎姆沉声道:“明军好像没有整好队。” 贾汗.沙看了几眼,摇头:“中间步营全是我们这边的人,这是想消耗咱们的骑兵,等步营来了再说,以步对步。” 哈扎姆立刻道:“明军弓箭很多,以步对步,怕死伤惨重顶不住。” “咱们也准备了很多弓箭。”贾汗.沙道:“当年沙哈鲁东征之后,我们就得到明军弓箭很多,早防备着。” 哈扎姆见贾汗.沙现在不敢打,只能等着。 两人在原地研究后,一致决定,集中兵力打中间。 明军中间是仆从军,实力肯定不如明军,而且人多,只要把中间打崩了,明军骑兵只能逃。 并键是要分出两支骑兵拖住明军两翼骑兵。 两人便各选其一,哈孔姆对线明军右路(北翼)骑兵,贾汗.沙对线明军左路(南翼)。 两人各领一部少量骑兵,不求打败明军,而是拖住明军骑兵,然后集中步营和其余骑兵,打崩明军中路仆从军。 哈扎姆连续叫来多批哨骑,最后表情有点兴奋:“明军没有带大车,也没有火炮。” 明军两次打败沙哈鲁的利器,就是大车和火炮,现在他们探到明军没带大车,也没带火炮,这对他们骑兵冲锋来说,相当有利。 “好像也没火铳。” “哨骑们有没有看到火铳?” 很快哨骑来报,没看到有火铳。 一眼看过去,几乎全是骑兵,步营,没有看到任何火器。 这下两人信心大增,同时肯定的认为,明军在用仆从军,消耗他们。 为了不给明军修筑工事的时间和机会,同时给后面步营上来,争取时间。 当天哈扎姆和贾汗.沙派了两名军将,各领一队骑兵上前掠射明军和仆从军。 这两队骑兵也就千余左右,刚上去就见明军上下也迎出来两支骑兵。 双方兵力差不多,先是隔空对射,接着前后绕场,追逐。 现场双方其他兵马都在观望,不时发出狂吼声。 四队骑兵在场中绕来绕去,空中箭矢不断,更是不停的有人栽倒下马。 双方以骑对骑打了半个时辰,哈扎姆和贾汗.沙脸都黑了,赶紧下令回兵。 明军骑兵简直和巅峰蒙古和巅峰后金一样,骑术精湛,射术了得。 反观他们这边,好像变成了汉人,骑射居然不如明军。 要知道明军现在马比蒙古和他们加起来多,常年在西北狂练,根本不是后世明末那种兵都不练的明军。 绝大部份军将更是经历过靖难和讨逆两场大战的。 有些三十岁的老兵可能练了十年,十几年的骑射,真的是比蒙元和后金还要精锐。 噼里叭啦,噼里叭啦,现场双方一顿对射,骑兵跑来跑去,阵前交错。 才打了半个时辰不到,联军死伤惨重,坠马无数,明军伤亡不及他们五分之一。 “叫他们回来,太伤士气。”贾汗.沙看的大惊失色,终于明白为什么连沙哈鲁都打不过明军。 沙哈鲁和父亲两代人纵横中亚和西亚,甚至打到了欧洲,这边无人是他们对手,能打败他们的明人,显然更强。 当天上方第一次试探性接触,联军惨败,哈扎姆下令后撤。 拉尔曼城距离这里不过二十里。 也就这会功夫,联军步兵到了,十五万大军集合完毕。 对面明军也已经整队完毕,贾汗.沙专门骑马跑了下,发现明军整面战场约两千人。 中间步营千人一排,大概有三四十排,非常密集,这种密集的步营要是用骑兵去冲,普通兵马可能顶不住,像明军训练有序的,骑兵去冲会死的很惨。 步营两侧是明军骑兵,各约五百骑一排,各有二三十排,所以能猜到明军骑兵在两万三万左右,步营也是三四万。 “准备。”贾汗.沙这时跑回来,铮,拔长刀,沿着自己阵前横向跑动。 他们这边也约两千人左右一列,但十五万人,排了足足有七八十列。 他们的阵型也是根据明人阵型来排的,贴近之后,会从后面把明军包围。 “拖住明军骑兵,全军先打明军中路。” “明军中路是自己人,边打边招降,乱其军心。” “此战,我部必胜。” “必胜。”四面八方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 贾汗.沙和哈扎姆阵型几乎与明军一模一样,中间全是步兵,两翼是骑兵。 他们打算以步对步,以骑对骑。 刚才骑兵虽然好像打不过明军,但刚才双方兵力相似,现在他们骑兵超过明军一倍,而且以游战为主,拖住明军骑兵,打败明军步兵就好。 咚咚咚,随着贾汗.沙的叫喊声,现场军鼓大振,号角声起。 对面明军这次很讲武德,没有任何技量,缓缓往前压。 “杀。”贾汗.沙和哈扎姆最后互视一眼,同时挥手。 “杀。”现场铺天盖地的叫喊声,联军开始往前。 “杀。”对面所有人用汉语狂吼,似乎在回应他们,双方五万对十五万,开始往中间汇合约战。 贾为国站骑着马上,跟在三千弓箭兵里,正在步营最后。 他一边缓缓往前,一边道:“我军军纪严明,敌军虽多,必然会输。” “一会都听号令,和训练时一样即可,没有命令敢退者,斩。” 他汉语说的还不够利落,这些话断断续续,但大部份还能听懂。 弓箭兵们没啥反应,都看着前面。 前面步营有约二十七排,每排约千人,也就他们三排弓箭步在最后,加起来三十排,前面死完才能输到他们。 弓箭兵所有人还带了腰刀,扔到弓箭一样可以近战。 哗察,哗察,此时战场上响起很有节奏的声音,明军仆从军步营在调整步伐,不一会儿,就和训练时一样,变成了很有节奏的齐步走。 这种步伐当然是吓人和壮声势用的,按明军套路,双方接近五十步后,可以自由随便走,不用保持节奏。 但前期这么走起来,现场还是很震憾。 对面贾汗.沙和哈扎姆看的脸色大变。 同样是当年沙哈鲁的仆从军,被明军训练了一年多,已经截然不同,宛如精锐。 但这时想什么都没有用,他们十五万,对面五万,三打一没有理由后退,而且明军很讲武德,没带大炮和车阵。 “杀啊。”贾汗.沙再次挥手。 “杀啊。”满天呼应,联军层层往前逼近。 联军没受过队列训练,在前两百步时还勉强保持阵容严整,进入到一百步时,有人已经上头,开始提速往前跑。 原本平齐的阵形立刻就乱了,变成到处都有凹凸。 明军毅然不动,还是水平一条线,并且没有提速,保持原来的速度。 四周都有军官在叫:“不要提速,保持体力,不要提速,保持体力。” 双方很快进入五十步内。 进入五十步后,联军速度越来越快,很多人开始疯跑,完全不管体能。 “射箭。”联军先发制人,步营中大量射箭。 明军仆从军是一排长枪兵,一排刀盾兵,这是根据对面阵形而来,如果对面用骑兵冲锋,前面十五排可能全换成长枪兵。 看到满天箭雨。 明军这边立刻叫道:“举盾。” 有盾纷纷以四十五度往头顶举盾,并覆盖前排长枪兵的头部肩脱。 这种长盾举起来后,正好覆盖两个人。 当然,覆盖有限,还是会被射到。 嗖嗖嗖,箭雨不停射进来,明军仆从军们惨叫,有倒地的,也有没倒地的。 仆从军身上只着棉甲,若射中要害,伤害还是比较大。 联军还在往前跑,已经彻底失控,所有人往前冲。 有人一边冲一边射,明军顶着箭雨,举着盾往前走。 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一路上明军仆从军被射倒好多,但双方终于接近。 “举弓,上箭。”贾为国他们在步营后阵,这时对方早就进入他们射程。 他们三千弓箭手,可能比对面还少,但贾汗.沙的弓箭后,到处都是。 贾汗.沙联军有七八十排,后排的弓箭手射不到前排,射前排只能射到自己人。 所以明军明明弓手少,但一起齐射,威力超强。 “射。” 随着一声令下,哗啦,空中一波黑色的箭雨,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 嗖嗖嗖,落下去的时候,对面前锋已冲到十步内,双方都可以看到对方张牙舞爪的脸。 现场突然齐齐落下箭雨,扑通扑通,联军倒下大片,有些地方甚至在刹那间被射空。 联军没有明军这么组织严密,没是的一队人,可能有的有几面盾牌,有的只有一面,更没有专门针对箭雨的大长盾,也不会护卫别人。 这下被明军射的死伤惨重,很多地方冲着冲着,突然倒下一大片。 在这波箭雨之后,轰隆,双方步营相遇,像两股钢铁洪流狠狠撞到一起。 现场喊杀声震天,明军与联军步营大战,联军那边一边打一边用当地语在叫,让他们反戈,但现场无人离他们。 被明军训练了一年,每月还有薪水,这在中西亚是不可想像的。 沙哈鲁他们还是保持封建奴隶制,很多部队没有固定薪水,只有打赢了的掠夺,收刮。 更何况他们很多家人都在明人占领区。 双方混乱一团,明军组织有序,对面完全靠个人勇猛。 “射。”后排贾为国他们看到哪边敌军比较多,就对着哪边一挥旗。 嗡的一声,下一刻近三千箭矢就会狂飞而去。 箭矢落下时,必然清空一些地方。 (本章完) 第565章 纠缠 此战双方都没有火炮和火器,场面对比起来就比较安静,只有现场的喊杀声比较剌耳。 若是双方有炮和火器,轰隆隆的声音会引起更大的声势。 黑羊和白羊王朝之前一直是游牧的部落,先后依附过帖木儿,所以他们根本不会造火器,也没有火炮。 之后被分赏封地,才有了固定的地盘,即便这样,他们在野战中也从来不带火器,只有在都城或一些重要的城市会有火炮。 明军当然知道这些情况,所以这次会战也没有带炮。 场上好似回到几百年前没有火炮的时代,双方兵马交错,对撞,然后拼杀。 明军兵少,但组织严密,阵形严整,联军兵多,但分成两路,对着明军夹击。 贾为国站在步营后面,跟着弓箭营专门往前面射。 这等于不停在消耗敌军,但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对方步营猛烈冲击明军中间步营,很想一鼓作气打崩明军。 他感觉明军打仗确实阴险,如果这么打半天,只要弓箭手们有体力,能射死射伤几万人。 但战场上变化万千,也不是事事都如明军所预料的那样。 双方步营在打,骑兵也在打。 明军还是老一套,学蒙元骑射,边射边游动,但对面也是擅长这个,双方就是比骑术比箭术。 对面毕竟骑兵多,四五万骑兵冲上来后,后队从侧后方绕向明军,想包围明骑。 明军往后拉扯了下,试图摆脱对方包围,但对方骑兵立刻冲向明军步营两边腰部。 为保障明军步营不被对面骑步合击,明军骑兵又只能回来。 双方六七万骑兵在满山遍野的地方跑来跑去,来回扯动。 半个时辰不到,对面骑兵把明军骑兵终于团团包裹在战场上。 没办法,明军骑兵如果不想被包围,就能放弃保护步营。 现场战马奔腾,到处混战,双方很多骑兵打到后面都下马步战。 没办法,现场马太多,空间有限,双方阵形又密集,所以很多后面的骑兵都上不来。 因为双方都没有炮,并且把步弓都集中在步营中,所以大伙的阵形相当密集。 南翼贾汗.沙指挥一股精骑冲去,这股精骑有两万多人,浩浩荡荡,铺天盖地,从远处看,像一股巨大的乌云。 对面是明军骑兵,同样有上万,也是如乌云密布。 但双方战线不够长,因为骑兵数目不够多,战线拉太长,容易被打穿。 从东到西大概也就两三里左右。 而两万多骑兵分布在两三里的横线上,最少有上百列。 这意味着前面的骑兵和明军交手,后面的骑兵上不来,只能从侧后方绕向明军,仅管如此,双方在前面打的也就一半左右,还有一半人都跟后面跑来跑去,寻找战机。 贾汗.沙一个心腹大战叫杜蒙里,长的人高马大,力量又强,几乎是年轻朱高煦的翻版,在中西亚也相当有名。 杜蒙里带着两千精骑为前锋,率先冲向明军左翼(南边)。 明军精骑也出来迎战,双方在几十步开始对射,接着好像很有默契似的往两边掠射。 杜蒙里一边打,一边看明军战术。 他相当勇猛,冲在最前,最近的时候,当他往西掠射时,与明军前锋不到四十步。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他听到自己这边的一波箭雨落到明军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该死。”杜蒙里看的眼珠子都掉出来。 明军太富有了,骑兵全身铁甲包裹,这是重骑兵。 难怪明军之前一直不加速,也不主动往前攻,更没有跑开。 这是等他们进攻呢。 明军不但有铁甲,还有重箭。 明军的箭相当沉重,嗡的一声落进他们阵中,杜蒙里的部下纷纷惨叫,倒地无数。 杜蒙里自己也在刹那间被射中三箭。 好在他自己也铁甲包裹,内部还有锁子甲加皮甲。 三层甲在身上,也被射哇哇叫痛。 他和明军对射了几轮,终于看出明军骑兵分两部,一部是重骑兵,一部是轻骑兵。 重骑兵在外围顶着和他们对射,杜蒙里的兵马损失不少。 每当他们掠射和转身时,明军轻骑兵从后面冲出来,追着他们屁鼓后面射一轮,等他们想回头和明军轻骑兵打,明军轻骑兵立刻又缩过阵中,重骑兵往前面来。 “尤西莫。”杜蒙里这时怒吼,让亲兵去找尤西莫。 很快有个大将来到他身前。 这大将身上也是多重甲,甲上插了四支箭,他马上也中了两支箭,好在正插在马鞍上面,应该没伤到马,或伤的不重。 尤西莫匆匆来他的身前,嘴里骂骂咧咧,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用力一把,卡察,把身上的四支箭都给拍折了。 “明军很狡猾,非常阴险,用重骑兵在前面和我们消耗。”杜蒙里飞快的道:“他们骑射也很精湛,不能和他们老是对射,这样三天都分不出胜负。” “一会你率队冲上去,我跟在后面,与他们肉搏。” “叫博格率队,在我们后面,抛射明军后阵轻骑。” 杜蒙里一道道命令,尤西莫不停点头。 杜蒙里最后道,咱们兵多,就是拼消耗,也得把明军干掉。 只要把明军骑兵打崩,那些兵营不足为虑。 “呜呜”现场很快响起狂吼声,大量的联军精骑在一侧集合。 很多人纷纷把手中的弓抛掉,拔出长刀。 但说是容易,想冲上去也不容易,因为明军一直不让他们贴身,到处游动。 杜蒙里现在决定冲上去,因为看出明军重骑兵的马力不够了。 打到现在,重骑兵的马肯定跑不快。 他以为布置的神不知鬼不觉,但明军有望远镜,有人一直观注战场,很快明军那边发现这边的联军在扔弓箭,在集合。 这明显是冲上来要肉搏的样子。 “叫步弓营过来支援。”明军主将立刻下令。 贾为国那边没一会就收到指令,领军参将立刻分出一半,约一千五百人。 “集合,准备,向左--转。” 哗哗,贾为国跟在队伍里,一个集体转身,所有人面向南面。 “往前走,拿箭。” 随着命令,他们靠向南面明军骑兵。 尤西莫这时已经集合好兵马,随着一声令下,轰隆隆,上千骑兵持刀冲向明军重骑兵。 这次他们铁了心要粘上明骑,不再对射。 明军那边也纷纷后退,一边退一边射。 但明军重骑兵的马力是不够,双方越来越近。 明军快退到大阵时,尤西莫的人已经冲上去。 按之前的明军战术,通常会往两边掠开,继续拉开距离,保持骑射,但这会他们距离本部步兵大阵比较近,而且重骑兵马车衰弱,明军将领纷纷发号施令。 “准备迎战。” “冲。”明军重骑兵还会怕对面骑阵冲锋,当然迎上。 明军们纷纷扔掉手中的弓,拔刀而立。 之前对面追上来时,明军后退,是为了和后面大阵保持距离,不被纠缠在大阵之外。 现在冲上去,也是如此,主要还是想挡在步兵大阵前面。 通常骑兵需要游动才能发挥实力,但现在双方都不需游动,需要的就是正面对冲。 明军重骑兵往上,轻骑兵也在后面如影如随,再后面,贾为国他们步营弓手层层逼近,紧跟在轻骑兵身后。 “轰隆隆”双方骑兵在前面对撞,明军甲重,摧枯拉朽,冲的联军骑兵七零八落。 但联军骑兵太多,后续连绵不断冲上来,好像无穷无尽,片刻之后,双方陷入犬牙交错的地步。 明军重骑兵没能把他们阵形冲的对穿,因为实在太多,但对方也无法把明军重骑兵完全冲散,因为重骑兵凝成一团很有压迫感。 此时现场如果用望远镜在高处可以看的很明显,明军只有重骑兵冲上去,联军团团把重骑兵包围。 明军两翼重骑兵左冲右突,像两只拳头,在联军阵中移来移去。 联军试图靠人多截住他们,但很难截住,明军这两股重骑兵太有力量。 但联军也很有经验,只要不让明军冲出去,一会这些重骑兵的马就没什么用了。 但马上他们要目瞪口呆,明军每冲过一片地区,总会有大量联军骑兵掉下马。 很多明军会随即跳下马,在现场换一匹联军的战马。 “明军轻骑上来了。”这时杜蒙里身后有人大叫。 他正指挥兵马把明军重骑兵团团包围,准备围歼这波重骑兵,就在这时,明军轻骑又上来。 明军轻骑上来的很慢,好像在等什么,也没有提速。 但片刻之后,杜蒙里正在调整兵马应付,突然。 嗡,空中嗡的一声,黑压压的一波箭雨铺天盖地的过来。 明军步阵中的弓营来了。 杜蒙里脸色变了几下,但没有犹豫,立刻下令:“冲上去,打散明军轻骑,砍了明军弓营。” “轰隆隆”从东西两个方向有大股联军在汇合,试图冲击明军轻骑。 仗打到现在,双方已经打了近一个时辰,什么战术意图都没用了,大伙就是正面真刀实枪的干。 明军也没什么战术,就是骑兵对骑兵,步营对步营,五万对十五万。 这在贾汗.沙眼里,明军是相当自傲,根本没把他们联军放在眼里。 贾汗.沙不服都没办法,打到一个半时辰时,他不停的调兵遣将,重重大军把明军包围,但是屡攻不破不说,到处传来死伤惨重,有点顶不住的趋势。 明军重骑兵左冲右突,把他们的人打下马后,就立刻换马,尽量保持马力。 开始贾汗.沙以为,你马累了可以换,人累了怎么办? 结果发现明军还能换人。 明军一会往西冲,全是西部的明军在打,打完之后,突然全军调头,又往东冲,这时换成东侧的明军在打。 开始贾汗.沙不明白明军为什么,在包围圈里左移,右移,左冲右突。 后来才发现,明军根本没想打穿他们,就是为了节省体力。 往西冲的时候,东部的明军全在休息,往东冲的时候,西部的明军跟在后面划水。 双方步营先打,然后约半个多时辰不到骑兵开始大规模交战,此时骑兵打了近一个时辰,重甲骑兵还能在场上坚持,除了明军体力保持的好,还是有他们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有关。 贾为国这时跟着本总,共五百多人,已经远远脱离了步营。 他们跟在轻骑兵后面,轻骑兵在护卫他们,他们同样在支持轻骑兵。 前面数十步外,双方轻骑正在游弋,交错,来回追击,贾为国他们根据指令,上头叫射哪边,就射哪边。 此时把总示意他们往前,前面有二十几匹无人的战马聚集在一起。 这里面大部份都是联军的战马,大量的尸体和伤员都在地上。 他们五百多人来到根前,四周零星到处都是马。 把总一令声下,大伙四散而去,收集战马,不一会就收到上百匹战马,围在他们身前。 接着有人开始拔刀,将地上的伤员一个个处理掉。 “来了来了。”突然有人尖叫。 右前方一股联军看到他们一群弓箭手,立刻集合了两三百骑往这边冲。 但冲到一半,西侧来了一股明军轻骑与他们交战。 双方打了片刻,又从左前来了几百骑联军。 另一股明军上前拦截。 贾为国踩在马鞍,站在高处看了几眼,看的不是很清楚,因为不够高。 但依稀能看出,现在双方都没什么大阵,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伱,完全在搏杀看谁能坚持。 但明军纪律严明,基本是保持一个总一个总这样的,几百人凝聚在一起。 而联军通常乱七八糟,有的可能上千骑在一团,有的可能只有上百骑。 总体来说,因为这边靠近明军步阵,所以明军骑兵大部份还在附近。 轰隆隆,就在这时,前方有股联军突破了明军防线,数百精骑冲向他们。 “到马后面来。”把总开始下令,所有人不慌不忙来到马后。 “列队,准备。” “射。” 嗖嗖嗖,现场箭如雨上,对着这对冲上来的骑兵就射。 骑兵纷纷落马,但也越来越近。 “前三排,弃弓,拔刀。”把总再叫。 “迎敌。”转眼之间,对方就冲到弓营面前。 但对面发现明军身前全是马。 (本章完) 第566章 进入全火器 这些都是无主战马,被明军弓手牵在身前,正好当个挡箭牌,又挡住骑兵的路线。 “嚅嚅嚅”现场一片勒马声,联军冲上来只会撞到这些无主战马。 他们纷纷减速,很多人在破口大骂,贾为国听的清楚,都是问候他们家里女性之类。 联军减速,弓营后面几排可没停,箭雨不断。 联军顿时惨叫连连,后排也有人射向他们。 啊,贾为国身边有人惨叫,脸上中箭倒下。 四周有点小慌,但一年多的训练下来,基本的纪律还是有,大伙看了眼,没接到命令不敢动。 “上。”明军把总一声令下,前三排持刀推着前面的马往前,后面弓手跟上,一边走一边射。 此时不远处有明军骑兵看到他们被对方骑兵攻击,也从另一侧绕了过来策应他们。 联军骑兵既要防备箭雨,又要和明军骑兵对抗,不一会就损失惨重,纷纷后撤。 战场上也不知打了多久,贾为国手指上包着东西都没有用,射到后面手都痛了。 他抬头看看四周,他们的弓营也损失不少,并被联军打乱。 此刻他带着自己哨里七八十人,正跟在一队明军骑兵后面,现场到处都是骑兵冲来冲去,双方还在缠斗,但战线已经往南移了数百步。 这意味着,联军已经且战且退,让出了大量的空间。 地面上全是双方的战马和死伤人员,但能看出绝大部份都是联军的。 明军骑兵空间越来越大,轻骑兵们又可以开始展开骑射,联军的骑兵明明是明军一倍多,居然是节节败退之象。 联军要输,贾为国看到这里,连他都觉得联军要败。 明军的步骑素质远远超过联军,每消灭一名明军骑兵,联军要付出三倍甚至五倍以上的相同骑兵,但他们的兵力却没有到达这么多的地步。 最关键的是,明军全是精锐,联军由各部组成,质量参差不齐,有些精锐还能和明军打打,一旦这些精锐败了,其他人更是不堪一击。 当天从上午打到中午,双方都没时间吃饭,又一路打到下午。 进入下午之后,联军败势已经现,但原本骑兵还能坚持,不料步兵大阵那边,突然传出山呼海啸的声音,接着大股联军步营往后就跳。 “虎。”明军步营大呼,接着人潮开始往前移动,但整体队形还保持的很好。 联军崩溃的面积越来越大,后退和逃走的人越来越多。 仅仅半刻钟不到,场面就一下子崩溃了,无数联军步营转身就跑。 也就在这个时候,明军步营开始失去阵形,追啊,明军开始追杀。 贾汗.沙看到步营被明军打崩溃的时候,就绝望的闭起眼睛。 他们骑兵只有明军两倍多,步兵接近明军四倍,没想到最先败的却是步营。 看到步营被打崩,他几乎没有犹豫:“传令,后队变前队,撤。” 联军骑兵一退就更不得了,明军立刻掩杀上来,追在后面不停掠射。 贾汗.沙一股精锐之前和明军对战死伤还不算多,但在接到后撤命令时,明军掩上来后,杀伤无数。 他一看大势不妙,立刻让杜蒙里带人断后,保证主力撤出战场。 杜蒙里也没办法,硬着头皮聚集了数千骑冲上去。 明军见状立刻把骑兵分出一波往西面联军步兵追去,其中大部份都是重骑兵。 很多重骑兵在走之前,纷纷把身上的重甲给脱了,轻装上马。 洪熙十六年四月初,明军也黑白王朝联军在拉尔曼城外大战,明军大获全胜。 联军骑兵大部份逃了回去,但九万步兵几乎全军覆没。 明军分出两股骑兵追撵联军骑兵,使联军骑兵无法保护他们步营,然后另两股骑兵猛追联军步营,不停掠射。 从双方交战处到拉尔曼城的二十里地上,遍布联军尸体,逃跑的联军步营后来发现只要投降就不会死,纷纷举手投降。 开始只是少数人,接着就是成片成片,成营成营的降。 贾为国自己一哨人早就被打散和跑散了,他此时身边还有四五十人,看到联军崩溃大败,他二话不说召集身边人:“找马找马,快去抓人。” 大伙纷纷在战场上挑没人的战马,他们刚刚一直与骑兵在同一个战场,很容易找到无主的战马,然后纷纷上马,有人扔掉弓箭,拔出长刀开始追赶,但贾为国还是带着自己的弓箭。 他们几十人跟着满山遍野的步营在跑,先是看到自己的步营,有步营认出他们,纷纷挥手大叫,估计是叫他们不要抢人头抢功。 但贾为国不管,带着人继续往前跑,很快超过明国步营,这时就可以看到明军骑兵还有敌军步营。 明军骑兵并不靠近对方,一直保持三十四步的样子,战马慢跑,紧紧跟着,然后拿起弓箭,嗖,随意的射着。 每有箭起,不远处必然惨叫,有人倒下。 联军全盘崩溃,完全没有抵抗,也不管明军就在边上射他们,就是往前狂奔。 但人的体力有限,很多人跑一会就会没有力气。 这时明军的步营就来了。 论体能训练,这时代的明军无人能及,跑起来,这些联军完全比不上他们。 贾为国带着人一直往前跑,然后发现前面投降的人越来越多,他想立大功,看到有几十人跪在地上投降的根本不管,继续往前跑。 不一会儿,前面终于看到一大股败兵。 那败兵差不多有上千人,所有人丢盔弃甲的,有大半人连兵器都扔了。 “上上上。”贾为国兴奋无比。 身边有人惊叫,对方人太多了。 贾为国道,别怕,他们无心抵抗。 那股败兵看到他们追上来,更见惊恐,等到战马靠近,果然,后面有人直接不跑了,纷纷原地投降。 有个敌将看到他们人少,突然振臂道,明军人少,大伙把他们拼了。 这人说的话贾为国也听懂了,当即拿起弓箭,扑哧,一箭正中那敌将脸上。 对面一声惨叫倒地,贾为国也惊喜交加。 他并不是专业箭手,刚才就是随便射一箭,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敌将一倒,四周敌军更加惊恐,跪下投降的人更多。 贾为国还是往前跑,示意部下把这上千人紧紧跟着,然后用他们本族的语言大喊:“明军仁义,还发军饷,发田,发粮,兄弟降了吧。” 他的部下都跟着他叫,声音越来越大。 这上千夺命狂奔的人越跑越慢,投降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终于前面的人也不跑了,所有人往地上一坐,大口喘气。 贾为国以几十骑,逼降了上千步营,名声大振。 拉尔曼一战,明军伤亡不到万人,其中大部份都是步营,而联军损失十余万,其中近九万步营全军覆没。 联军约三万多骑兵逃到拉尔曼城,感觉没有步营也守不住,继续往西逃,拉尔曼城落入明军手上。 城中大量物资还有人口都归明军所有,没来的及跑。 这要是明军守城,肯定跑之前,一把火先把物资烧了,但贾汗.沙和哈扎姆都没这么做,便宜了明军。 这一仗只一天分出胜负,却打夸了黑羊和白羊王朝两个王朝近一半主力。 整个西亚开始瑟瑟发抖。 四月中旬,沙哈鲁的兵马从北打到拉尔曼,白羊王朝在波斯以西的地盘几乎尽失, 此时明军已经推进到波斯最西边,进入后世伊垃克的地盘,与札剌亦儿王朝领土相近。 札剌亦儿王朝如临大敌,惊恐无比,连连派出使者向明军询问。 明军安抚他们,只打白羊和黑羊与他们无关,札剌亦儿王朝居然也信了。 五月,明军北上,与沙哈鲁兵马汇合,往西北方向打去。 白羊王朝的主力已经撤退到首都迪亚巴克附近,等于把势力退进土耳棋,整个西波斯的地盘都让给了明军。 七月,明军几乎占领了全部西波斯,后世伊郎的地盘基本有九成落入明军手中。 此时明军西部与札剌亦儿王朝相邻,西北部与白羊和黑羊相邻。 这次明军没有巩固地盘,给他们喘口气的机会。 八月再次与沙哈鲁兵马合兵一处,正式往白羊和黑羊腹地打去,黑羊和白羊节节败退,先后丧失阿塞拜将和亚美尼亚,九月时,明军和沙哈鲁已经逼近土耳棋东部,这是黑羊和白羊最后的领土。 两大王朝纷纷求和,也愿意和当年臣伏帖木儿那样臣服,但条件还是需要自己的领地,可以当总督。 明军回应,无条件投降。 伊斯坎达尔和卡拉奥斯曼两位老大二话不说,带领八万残兵往土耳其中部,逃向奥斯曼帝国,投靠了穆罕默德一世。 穆罕默德一世却又惊又怒,生怕引来明人的报复,立刻下令驱赶。 两人没办法,合兵一处,又往北逃窜,进入后世格鲁极亚地盘,往大鹅方向窜。 明人就是逼他们往大鹅方向,跟着沙哈鲁穷追不舍,到洪熙十六年底时,黑白五朝最后六万多残兵,直接往北,逃进后世大鹅方向,明军这才做罢。 至此明军西部,与奥斯曼帝国和札剌亦儿王朝相邻,占据了后世波斯九成地盘,并包括阿塞拜将和亚美泥亚地区。 明使很快来到两个王朝,向他们表达了和平之意。 两大王朝现在都有点瑟瑟发抖,果然也同意和平。 洪熙十七年元月,三方在摩苏而签定和平和通商协议。 同年明军正式成立波斯省和阿亚省,设两省总督。 第二个五年目标中,朱高煦完成了对后世伊郎的完全占领,立刻开始移民和加强统治,同时开始开挖油田。 波斯这边早就用了石油,只是各王朝不够重视,现在到了朱高煦手上,便正式开启了挖挖模式,当地人将优先被征发为矿工。 洪熙十三年三月,拉伊城。 拉伊就是后世的德黑蓝。 拉伊城在帖木儿时期被帖木儿控制,但没有城墙,一直到了白羊王朝之后才开始建墙,但仍然只是小城。 明军去年五月占据,之后就开始修建城市,并收拢附近居民移居,到今年时,又移了五千户明人过来。 等贾为国被任命为拉伊城守备时,拉伊城已经拥有十万加的人口,是西波斯首屈一指的大城。 仅仅一年不到时间,明人把拉伊城弄的极为繁华,也成为西波斯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 明军这时将仆从军按明中后期营兵编制,各城根据大小,有参将守备不等。 贾为国去年立下大功,之又在追击黑羊白羊王朝时,又立功,连连获得晋升,已经升为明军守备。 明军在拉伊城留六千多兵马,两个营,一个营一个守备,上面有个明人参将。 这两个营里,一个全是仆从军,一个全是明军。 明军那营步营据说刚刚从大明境内调过来的,这是贾为国第一次看到全火器明军部队。 这支明军进城时,贾为国他们非常震憾。 以往明军的长枪,弓箭,盾牌已经统统不见,只有火炮和燧发枪。 明军现在用的是洪熙十五年制的新式燧发枪,内部称‘一五式线膛枪’,枪管都有线膛。 因为制造困难,特别是划线膛有点麻烦,还是用的十八世纪线床方式,所以大明皇帝每年只能造十万条左右枪管。 目前还有大量明军没有配备。 而进入拉伊城的,是全部配备线膛式燧发枪的明军。 十五式线膛枪,已经有了线膛,还有圆柱形子弹,无限接近近代步枪,此时的这波明军连铁甲都没有配备,因为有效射程到达一百步以上。 三段击下,配上路障,就算是骑兵都很难冲上来。 比起八里桥的八国联军,明军的火枪更强,火炮差了点,且没有机枪。 贾为国成为守备后,在当地被赏了一百亩田,他立刻把家人迁移到拉伊城。 他军中很多同仁都是如此,因功在当成被赏了田,然后把家人迁移过来。 越来越多的人和他一样,可以改成汉名。 现在在波斯省这边,能有权改名为汉名的,是一种荣耀,同时能享有很多特权。 (本章完) 第567章 汽转球和抽水机 洪熙十七年元月,大明京师。 刚过完年,皇帝朱高煦带着大伙看了京师第一条水泥路,水泥路从皇城南边洪武门,直通京师正阳门,连接中和桥,然后从中和桥过去,进入大明皇家军校。 这水泥路在古代是相当高端大气上档次,当天现场好多京师百姓也来围观,有人看路面这么平齐干净,都不好意思下脚去踩。 水泥前两年就发明了,接着朱高煦开始在京师、大宁都司、沙州城等西北重要地区选址先建水泥厂, 京师的水泥路到现在只有一条,就要的水泥产量都用来这两年的下水道改造。 京师下水道改造是朱高煦重要工程,效果也出奇的好,现在皇城内外的下水道,和后世一样,人都可以在下面爬行。 好吧,朱高煦以前想做到人可以在下面走,但工程量太大,没有现代化机械,终于降了一级,改为人可以爬行。 除此之外,官方水泥很少用到其他地方,都是卖给老百姓和民间,狠赚一笔再说。 下一步,等水泥产量上升,朱高煦会在东北方向、奴儿干方向,沙州往西方向,逐步铺设公路,筑造棱堡,加强当地的控制和统治。 按朱高煦的布置和安排,明军将在十五年左右,完全进入全火器时代,到时棱堡配火器,威力无穷,草原上载歌载舞的民族很快就会失去用武之地。 所以在未来十几年,水泥优先用在边锤军用。 朱高煦一大早就来到现场,带着大伙走了段水泥路,然后又带着少数大臣往科技司去。 众大臣就知道,皇帝又要带他们看新东西了。 走在路上时,兵部尚书孙亨、户部尚书夏原吉、后勤尚书徐安被皇帝叫到身边,一左一右。 皇帝左右看看,夏原吉已经是内阁中年纪比较大的,就比黄福小一点:“夏部堂五十几了?” 夏原吉立刻道:“回陛下,老臣五十八了。” 他反应也快的,以为皇帝要他致仕,马上道:“臣想请辞回乡-——” “请个屁,你这么精神,朕看你,最少还能再干十年。”朱高煦道。 “。。”夏原吉愣了下,很快脸上涌起一阵感动之色。 原历史他呕心历血为大明,辛苦不说,还被关进过牢里,中间贬来贬去,伤心伤神,就这样还活到六十五岁。 这会跟着朱高煦,除了让他出钱粮的时候会让他不痛快,其他时间都开开心心的,估计还能活到七十岁以上没问题。 朱高煦这时道:“草原上暂时没了敌人,西疆也在咱们大明手上。” “但为了防止这些游牧民族再起来,同时压迫他们生存空间,逼他们入关投降,咱们还得努力。” “又要打仗了?”夏原吉无奈的问? 这前面刚刚灭了黑羊和白羊,陛下不是说休养生息,巩固地盘的吗? “不打仗,修棱堡。”朱高煦道。 “朕已经规划好了,东北西北和西部三个地方,每五十里修一个棱堡,以水泥和竹条为混凝土结构,配火炮八门,火枪百支,一个百人队,五十匹马。” “每五百里修一小城,能住人口五千到一万,用来屯田,东北西北以黑麦为主,西部以种棉花为主。” 夏原吉道:“陛下这是要永久占据草原?” “正是。”朱高煦道:“不给他们回来的机会。” “所有水源处,都要建城和堡。” “这耗费极大,不知何年何月?”夏原吉长叹,这又是一项大工程。 要不是现在大明繁华,有钱又有人,放在历代,朱高煦都是杨广的货啊,哪有这么败家,这么干活的。 “不急,慢慢来,现在也没战事,也没敌人,朕打算用二十年来完成。”朱高煦认为,即便后世,草原上还是人太少,所以他打算用二十年来完成这一壮举,同时不停的往这些地方移民,有汉人,也有他们征服的地方掠夺来的人。 其实前几年平安北伐,已经把北元残余势力打的跑的远远,这几年根本没有敢回来的。 这些地方已经属于大明,但朱高煦一点复生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继续要求往北和西北压迫,一个个筑堡,层层推进,最终的目的,是把北元最后的势力,往大罗那边赶。 最终在几十年后,能让大明与大罗边界相接触,如果他后代够猛,甚至可以全力北占。 孙亨和徐安听到这里,就明白他们兵部和后勤部就要开始全力配合户部。 一个调派兵员,一个要调派物资。 朱高煦的计划是,一边铺路,一边建堡修城,路铺到哪,棱堡和城市就建到哪。 一定不能急,急的话就要劳师动众,要在动员最小的程度下,循序推进。 所以他给自己二十年时间。 他攻占波斯也好,攻略北方草原也好,从来不讲时间速度,讲究的就是一个稳,一个缓。 因为这样才能真正永久占据。 如果你突然动员几十万上百万民夫到北方修路建堡,那对现在的大明朝来说还是伤筋动骨。 但是伱每年从外掠夺些人口,再加上国内征招一批,先用个几万人慢慢修,慢慢干,逐步每年加点劳力,这对大明帝国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大明现在很多工程都是承包给民间,效率相当高。 说话间,众人来到科技司。 一进来大伙看到一个以前没见的装置。 朱高煦当然负责解说了。 “这叫汽转球。” 汽转球是已知最早以蒸气转变成动力的机器,在西元100年时由亚历山大里亚的希罗(hero)发明。 汽转球主要是由一个空心的球和一个装有水的密闭锅子以两个空心管子连接在一起,而在锅底加热使的水沸腾,然后变成水蒸气,再由管子进入到球中,最后水蒸气会由球体的两旁喷出并使得球体转动。 当时的汽转球只是单纯是一种新奇的玩物,并未予以任何实际应用。 因为蒸汽机一直不能取得突破发明,有天朱高煦吃到没有烧烂的羊肉,终于想起高压锅。 高压锅就是通过加热,产生蒸汽,力量还相当之大,于是立刻就想到了汽转球。 大明的工匠其实现在已经很厉害,但很多东西不能造出来,是因为他们根本没见过,也不理解,仅凭朱高煦说是没有用的。 你朱高煦画一架飞机,工匠们看的再仔细也没有用,根本不知道飞机里面有什么构造。 所以他们需要实际看到些有用的东西。 现在这汽转球,就相当于明显。 现场有个锅子,用两个空心管子把一个空心的球连在一起。 等工匠们在下面烧起锅子里的水,一会功夫后,水就沸腾了,产生了水蒸气,水蒸气由管子进入到球中,并从两边喷出来,那球立刻转了起来。 “有趣,有趣。”现场大臣们再次惊叹。 去年皇帝带他们看电磁波,让金属球隔空发出火花,就和法术似的,现在又是很奇怪的东西,不用人力物力去推动,仅烧烧水,就让球转了起来。 工匠们现场看到,就明白了水蒸气的力量和作用。 “咱们现在在烧水,水沸腾之后,会产生水蒸气。”朱高煦说到水蒸气,大伙还是能明白的。 谁家没见过水蒸气?冬天在家里洗澡也好,到现在流行的澡堂子里也好,到处都是,也就是热汽嘛,很多人下意识以为。 正在大伙纷纷夸赞皇帝英明时,夏原吉突然问:“请问陛下,这水蒸气是如何产生所谓的动力,让这小球动的?” 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大伙古怪的看着夏原吉,以前也有人问过类似复杂的问题,皇帝通常会说,我说了你们也不懂,然后就敷衍过去了。 大伙习惯之后,也不再打破沙锅问到底。 但这次夏原吉居然又问。 “呃。”朱高煦扰了挠头,本来又想说,朕说了你们也不会懂。 不过他想了想后,想到工匠们也在这边,必须让工匠们清清楚楚动力的来源,这对他们的创新可能会有启发作用。 “用物理学来说,水蒸气的力量是由于它的分子速度非常快,而且分子之间具有相互吸引的作用力。当水受热时,它的分子会开始运动,并且分子之间的相互吸引力会减弱,导致水分子逐渐脱离液面进入气体状态,形成水蒸气。这样,气体分子的速度变得更快,同时它们之间的相互吸引力也变得更小,可以使无限大小的水蒸气聚集在一起,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力量。 此外,水蒸气的体积也比液态水大得多,以空气为例,1立方米的空气可以容纳几克的水分子,但是同样的1立方米的空气可以容纳很多克的蒸汽分子,这也表明水蒸气与液态水相比具有更大的体积和更强的扩散性,因此具有更大的力量。” 朱高煦好不容易背出来,四周还是一片安静,大伙当然没听懂。 “简单点吧。” 朱高煦只好道:“水蒸气是靠密封气体的气压大于外界气压和物体的重量而推动物体的,按照能量守恒是水蒸气的内能转化为动能--” 四周还是一片安静。 “好吧。”夏原吉听完后,悠悠的来了一句,现场诸人相当无语。 朱高煦也懒的理他,继续和工匠们说了些,也不知工匠们有没有听懂,但好多工匠都是大学出来的,大概意思估计也能明白。 这个轮转球做出来后,就可以造出压力锅。 压力锅造出来后,就可以对蒸汽机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此时杨远峰带他们来到一个更奇怪的器具前。 这是他们新打造的汽缸。 这还是木制汽缸,它是蒸汽机的核心。 朱高煦指着汽缸给大伙解释,这是一端是封闭的,这一端是活塞,咱们云南呆过的知道,那边土人有哨箭,放在嘴里吹的,差不多意思。 几个武将和云南呆过的人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大伙先看了木制的蒸汽机,听着工匠讲解运作,然后来到另一个房间。 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大大的蒸汽锅炉,边上有金属制的汽缸。 工匠们等他们进来后就开始加快烧煤,还用上鼓风机,很快,这个汽缸就开始运作。 这又是大开眼界啊,刚刚球转起来还能理解,还可以认为球比较轻,现在金属的汽缸运动起来了,众大臣看的目不转睛。 这个是单汽缸,制造很粗糙,每次活塞运动之后还有延时,有延时的话,证明推力不够。 皇帝朱高煦看了当然不满意,但还是笑着问:“现在能有实际用途吗?” “回陛下。”杨远峰苦笑道:“按陛下所言,正在打造第一部抽水机。” 现在大明矿场非常多啊,因为大明占据了太多太广的地方,然后这些地方都有巨量矿产,朱高煦优先开采占据来的地方。 因为矿多,所以到处拍卖经营权,国库也是狠赚了一笔。 而古代挖矿最大的麻烦,就是遇到下雨天,还有即便是下雨天防护做的很好,地底也会有积心涌上来。 这就是涉及到抽水的问题。 宋元明时,很多矿在下雨天都会停工,地底有积水时也会停工,然后专门抽水,一年三百六十多天,真正用来采矿的,可能只有四分之三,或三分之二。 所以现在大明先造抽水机,抽水机压力要求小,相当于针管一样,排开空气,然后活塞运动,开始抽水。 这对大明目前简易的蒸汽机来说,还是可以有效的。 “什么时候能投入实用?”朱高煦听到能抽水了,还是相当高兴。 “回陛下,一个月内。”杨元峰道。 “行。”聊甚于无吧,朱高煦也没办法。 蒸汽机难度比较大,朝廷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时间,都前后研究六七年了,总不能没有产出,现用在抽水上面也可以。 于是洪熙十七年,大明蒸汽式抽水机出现,虽然式样笨重,占地面积也大,但可以比人工更快速的抽水,给各大矿场,添加了工作效率和时间。 原本每年只有四分之三或三分之二在挖矿,现在除非下暴雨,普通的阵雨小雨,都可以继续干。 同年,法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之一,路易十一出生。 (本章完) 第568章 手雷与地雷 洪熙十七年(1423年)三月,大明波斯省拉伊城(后世德黑蓝)。 经过去年大半年的扩建,拉伊城的水泥厂已经完成。 今天波斯和阿亚省,两省总督秦汉来到现场,亲自参与了水泥厂开工仪式。 波斯总兵毛真、巡抚宋柯随行。 洪熙十五年初,秦汉任苏州知府,为大明第一个改制的府,当时阻力挺大,其妻子严小芍为大明第一个女官时,引起苏州和江南省的轰动。 但朝廷强力支持,对于不配合的官员,先后降职和调离,终于把苏州的改制全盘推行。 接着开始在江南全省推广,一直到洪熙十七年一月,秦汉用两年时间,完成了江南省初步改制。 按皇帝陛下的意思,此时江南省定编定员,除了军队和锦衣卫不归他管,其余各职官员吏员,统称为朝廷工作人员,各地定有固定编制。 以后退任一个,进来一个,同时按人口,每增两到三千人,加一个编制。 具体增多少人口,按各地情况不同来定。 比如像西北人口偏少的省份,以后肯定不会需要这么多,可能增一千人就要加个编制。 皇帝这么干的原因很简单,户部尚书夏原吉也支持。 因为历代皇朝到后期官员会又多又杂,很多人会只拿钱不干事。 大明现在定了编制,写进律法,以后哪任皇帝想改,得看群臣们同不同意,群臣们想改,得看皇帝同不同意,不说保证一定有用,但肯定能起到效果,防止官员无序膨胀。 而且定了编制之后,大明根据官员人数来编制每年薪水开支,也不会无序造支。 江南省与京师在一起,也是大明最有钱最发达的地方之一,朱高煦在江南成功之后,后面就会逐会推广到全国。 而秦汉功成身退,来到明军刚刚占据的波斯省,成为两省总督。 这几年大明官场上很多人都在注意秦汉,因为大伙都不认识。 关键是跟着皇帝起家的讨逆功臣里,也没姓秦的。 秦汉从小学到大学,然后中举当官,一路升到两省总督,成为大明最红的官场新星,好在他夫人严小芍与讨逆功勋严强有亲戚关系,所以大伙都以为是严强的路子。 而严强的儿子严俊目前是阿亚省总兵,也被大伙看为,是皇帝派来支持秦汉的。 当然,波斯省和阿亚省目前在大明官场里看来,是最差的省。 因为明军刚刚拿下,国内很不稳定,特别原波斯人和突厥人的信扬与明人的宣传很是冲突。 朝廷在占据两地后,于洪熙十六年底,先后调进十万兵马,其中两万明军,八万仆从军,专门为压制地方反对势力。 波斯省总兵为毛真,秦汉从小到大的玩伴,阿亚省总兵为严俊,与严小芍是堂兄妹。 两地各驻有五万兵马。 其中阿亚省与沙哈鲁和奥斯曼帝国相邻,防御线比较长,但现在明军不打他们,他们就阿弥陀佛,暂时没什么危险。 波斯与札剌亦儿王朝相邻,暂时双方也是协定了和平协议。 秦汉来到这里后,于一月,约见沙哈鲁。 按说明朝与沙哈鲁立了兄弟盟约,秦汉是没资格召见沙哈鲁的,沙哈鲁也不生气,或者生气也没用,想了想后,派长子兀鲁伯来见秦汉。 双方于三月在拉伊城会面,秦汉先带兀鲁伯看了他们的水泥厂和水泥。 兀鲁伯看后相当震惊,因为他以前来过几次拉伊城,那会拉伊都没有外城墙。 明军占据了一年左右,外城墙就立了起来,现在水泥这么厉害,用不了多久,拉伊城会变的更加庞大坚固,以后他们想打回来就难了。 “秦总督,你们这种水泥,卖不卖?”兀鲁伯这时小心翼翼的问。 “兀鲁伯殿下,咱们水泥当然卖的,不过现在这边用的地方很多,等我们第二个水泥厂建城后才会卖。” “能不能帮我们建个水泥厂?”兀鲁伯果断道:“现在大明和我们可是兄弟之盟。” 秦汉道:“我们不可能帮你们建水泥厂,但是,你们可以用制作水泥的原料,来换我们的水泥。” 这就是大明的目的,利用沙哈鲁他们的人力,提升自己的产量。 因为对现在来说,挖矿是既废人力,又废精力。 大明现在到处用人,修路了,修堡了,建城了,屯田了,全国各地都在忙,每年还要往这边移民。 这样都不够用。 因为挖矿需要的人手太多,仅靠掠夺的战俘,到处都要用,完全不够。 所以他们想利用沙哈鲁的人,让沙哈鲁,用原材料来换水泥。 少弄一个矿厂,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 这样说吧,明朝一个水泥厂的工人,可能只有两千人就够。 但是伱要提供足够水泥厂的原材料,需要五千,甚至一万人去挖矿,还要加上运输。 兀鲁伯听完后表情一凝,马上明白明人想利用他们的国力。 但他们如果想要水泥,明显这也是个好办法。 “如果这样,我们如何计算?”他马上道。 “你们负责提供原材料,每一万斤原材料,我们给你们一千斤水泥。” “这是十比一?”兀鲁伯皱眉,感觉自己太亏了。 因为他刚刚现场看到,都是一百斤原材料磨成近一百斤的粉,几种材料加起来,那就是几百斤的粉,损耗是有,但肯定没这么夸张。 他感觉三百斤换一百斤差不多。 “你刚才现场看到了,我们整个工厂,有多少工人,多少机械。” “原材料到我们这里,需要经过加热,研磨,再加热,融合,多道工序,这些人工和损耗费用,我们都要计算进去,以现在的技术,很多机械,用不到一年我们就要更换。” 秦汉一本正经的胡吹乱说一气,兀鲁伯听后感觉还有点道理。 但秦汉还要他们自己运过来,这就有点难为人,双方一阵扯皮,最后约定。 沙哈鲁帝国以十比一,用原料换明人水泥,沙哈鲁的人,用船从里海运到脱尔卡曼港,后面归明军自己运。 这是个双赢的局面,明军得到大量的原材料,水泥厂可以越建越多。 沙哈鲁得到明军的建城修路利器水泥,大伙皆大欢喜。 至于怕不怕将来水泥的城池影响到明军进攻,这事完全不用担心。 武器的代差,和军队素质,已经单纯靠水泥堡垒无法逆转的。 兀鲁伯来到拉伊城后,住了足足五天时间。 秦汉多次宴请他,与沙哈鲁帝国协定了两国的边界线,还有灭掉黑白王朝后的分红。 双方的分界线以里海为界,里海一家一半,北部里海加后世土库漫斯坦、乌滋别克,和阿塞拜僵北部、格鲁及亚北部归沙哈鲁。 南部里海,加阿塞南部,格鲁南部归大明。 双方都与奥斯曼接壤。 其中黑海暂时在沙哈鲁的控制区,现在朱高煦还没兴趣动他,因为只要后面打下奥斯曼,立刻就可以拥有黑海。 两国边界划线后,双方就战争的利益按原计划来,约有五十多万青壮人口归了沙哈鲁,明人只留下十几万用来当苦力。 明人得到了地盘,和更多的妇幼。 这对此时沙哈鲁来说,好像他们占了大便宜。 但这些人的信扬和明人不同,明人留下妇幼,可以更好的改造,妇人用来屯田,做厂里的事,幼童用来重新学习,洗脑。 或干年后,她们将全部变成明人。 同时,很多妇人会被嫁给仆从军们,从而稳定单身仆从军的军心。 所以看上去,明军损失了大量的青壮人口,但在大明刚刚占据的当地,更利于统治。 秦汉在搞定双方的合约后,不断将青壮人口转移到沙哈鲁地盘,境内反抗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沙哈鲁得到大量青壮,立刻用来扩军和当矿工,更多的原材料往大明而来。 他以为兵马多了就有用,但明军现在在这边的两万精锐,是全火器部队,再多的兵马都不够明军看的。 这两年大明和沙哈鲁合作愉快,一起瓜分了黑白羊王朝,并侵占了部份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双方关系进入蜜月期。 沙哈鲁甚至想把一个小女儿嫁给朱高煦的儿子,朱高煦也爽快的答应了。 四月,在兀鲁伯走后,秦汉召巡抚和相关官员议事。 巡抚宋柯当年是江南省参政,还送秦汉去苏州的,后来关系一直不错,现在升为巡抚。 当然,这地方环境对宋柯来说,差是差了点,好在待遇高了,而且按大明律,在设总督府的,大明以外的地方,同样的巡抚,收入要翻一倍。 这个补偿他还是很满意的。 刚来的时候他是不满意的,那会拉伊城连外墙都没有,好在明军手上俘虏多,疯狂建城,一年多时间就把外城墙弄起来。 今天现场来了好多官员,少量主官都是大明各地调来的,因俸禄高嘛,另有部份都是当地人先干着,还有部份是愿意移民来的官员。 以和前一样,大明鼓励百姓们到新占区移民,朝廷各种优待,还能当官。 “现在我波斯省,有多少人口?”秦汉要考虑把部分精壮送到沙哈鲁后,还有多少人口。 现在大明的波斯省,几乎占了后世伊的九成,还有一成在札剌亦儿王朝手上。 而明军早期打印渡时占了部份,最后和沙哈鲁一起打的是西波斯地区,所以大部份人口还是在明军手上。 宋柯拿出个小本本,缓缓念了起来。 目前波斯省设六十八府,三百七十九个县,总户数为一百三十九万户,八百多万人。 波斯省在七世纪时,约有四百多万人,之后国内战争频繁,各王朝打来打去,发展有点慢。 但大明打进来后,陆续从各地和大明移民,目前已经有八百多万人。 “今年明年,往拉伊城移民最少十万户。”秦汉道。 后世的德黑蓝,大明要打造成一个大城,现在人口远远不够。 把一些偏远地区的人口往这边移。 此时总兵毛真道:“明年开始,可以试着问问朝廷,能不能在当地征兵。” 现在他感觉手上兵力不够啊。皇帝一共给了他五万兵马镇守波斯省,但波斯现在在最前线,如果把沙哈鲁算进去,三面都有敌人。 “可以。”秦汉道:“上次本督离京时,陛下亲自召见,也谈到这个问题。” “先要稳固当地统治,然后可以开始征兵。” “毛总兵认为,要征多少适合?” “现在青壮大量给了沙哈鲁,只有八百多万人?”毛真想了想:“当征四万。” 两百人中征一人,这也不算穷兵黩武。 这样他手上就有了九万兵力。 另一边的阿亚省人口较少,才一百多万人,但有驻军五万,确是够用。 当天秦汉主要议事方向就是波斯省的军、民等政事建设。 非常特别和震憾的一点是,他当天在波斯省提拔了六十多位女官员。 大明已经在两年前正式使用女官员,但进度有点慢,抵触不多,但也不少。 目前两年下来,大明原先的本土内,女性官员不到五十人。 现在秦汉在波斯这边大动作,一口气提拔了六十多位女官员,很多都是汉人移民,仆从军高级将领夫人,还有本地有声望的女性。 这下动作出去后,整个中西亚都震惊了。 议事结束后,毛真邀请秦汉去看新武器。 秦汉欣然前往。 “这次朝廷运来一五式新手雷一批,共计十万枚,地雷一批,共一万枚。”毛真兴奋道。 大明在讨逆战中就拥有了万人敌,百人敌,也就是手雷的前身。 之后逐步改进,到洪熙十年正式生产第一种手雷,十二年研发了地雷。 但在征服印渡、阿富汉也好,波斯也好,都没有用。 因为当时明军火器部队没有进来,来的全是冷兵器。 而且这些地方山地很多。 如今占据全部地盘之后,火器部队进来轮换了原先的冷兵器部队,也带了新式的手雷和地雷。 “还有地雷?”秦汉也只有听过,没有看过,毕竟现在要让明军用到地雷的部队还没出现。 “非常厉害,骑兵大敌,有了这玩意,以后骑兵没啥用了。”毛真兴奋道。 (本章完) 第569章 联姻 中国是记载最早用地雷的国家,南宋时的震天雷就是地雷的稚形,也可以说是手雷的稚形,到明朝时,靖难战中南军就用了大量类似的火器,不过威力比较小,有时候只能起到威慑作用。 地雷的发明也是因为大明线膛枪的进步,因为工匠们按朱高煦的想法研究火帽,最后弄出了雷酸贡。 大明工匠先用金属汞、浓硫酸,无水乙醇等物质制造出雷酸贡。 雷酸贡非常敏感,受到震动、撞击和摩擦时就会发生爆炸,这也是早期地雷雷管里的物质。 但这样是很不稳定的,后世都用叠氮化铅代替或一起。 但朱高煦也不是专业的,不知道叠氮化铅怎么来的,其实叠氮化铅制作也比较简单。 所以明军现在地雷有点不稳定,他们运输时,地雷和爆药、撞针分开运输,到需要用到时,才组装起来,然后埋下。 据毛真说,明军地雷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威力不强。 因为怕炸死自己人,所以明军地雷里的火药比较少,装了少量的铁颗粒,爆炸的威力连马腿都炸不断。 但可以把马腿炸伤,倒地。 这在战场上主要是为了杀伤敌人,和威慑。 想想几千几万的战马往前冲,突然遇到连连爆炸的地雷,还是会比较害怕的。 秦汉还专门去现场看明军安置地雷。 只见明军穿着全身包裹的厚重铁甲,连脸上都有铁盔,只有两只眼睛能看到。 然后小心翼翼组装地雷。 过程相当简单,打开地雷,倒入爆药,合上地雷,撞上撞针,撞针与爆药间有一层隔膜,用力才能按下去,以防安装时不小心撞到。 也就是有马或人踩到上面,就会撞到下面爆药。 但爆炸率不是百分之百,因为大明地雷密封性比较差,爆药也比较少,大概爆炸率会在七成左右。 秦汉现场看了下,明军在种植甜菜和制白糖的工厂外面埋了些地雷,以后谁敢偷偷进去或跑出来,肯定要倒大霉。 因为密封性不够,这种保护工厂的地雷不知何时能触发,所以还要防雨防湿,最后埋下去时,在地雷外面包一层油纸。 毛真说,这种地雷埋下去,如果一直没触发,大概一年左右就要重新挖出来,因为可能会失效。 当然,明军也可能不挖,就任其烂在里面。 现在最大的技术问题就是密封性,这必须得工业化达到一定地步才能有的。 明军地雷非常简陋,但在战场是够用了。 按毛真说法,如果在战场上面对几十万大军和骑兵,明军地雷都不用埋,稍微挖个浅坑,直接往地上一放,然后全军后退点,等对方骑兵来冲。 —— 下午秦汉刚刚回到总督府,外面有人来报,法兰西瓦卢瓦王朝查理七世的特使来到拉伊城,求见大明总督秦汉。 秦汉愣了下,瓦卢瓦王朝?法兰西国王?法兰西国王好像是亨利五六? 他没有立刻宣布召见,而是叫来了妻子严小芍和总督府议事参政段振。 然后他自己站在书房的世界地图看了又看。 他去年离京时,父亲朱高煦还和他说了欧洲的关系。 法兰西在1415年的阿金库战役中败给了英国,双方于1420年签订了特鲁瓦条约,特鲁瓦条约剥夺了查理七世的王位继承权,转给英格兰国王亨利五世。当其父王查理六世死后,英王亨利六世(亨利五世之子)被英国人宣布为法兰西国王。 所以现在的法兰西国王,是亨利六世。 而查理六世,刚刚在去年死亡。 不一会,严小芍和段振来到书房。 严小芍现在还是女官,总督府参政。 她对欧洲情况了解比较多,因为皇帝朱高煦在力推女官时,就说欧洲那边女性比较有地位,其实这会和大明差不多。 像后来的圣女贞德还带过兵,并大破英军,收复了很多失地,当然,这会贞德才十一岁,原本要在两年后,即十三岁才出来领兵。 严小芍听了之后,就对欧洲文化感起了兴趣。 她来到书房后,便向秦汉解释了欧洲现状。 从锦衣卫得到的消息,去年查理六世死亡,亨利六世宣布为法兰西国王,法国将卢瓦尔河以北地划归英格兰,查理七世在阿马尼亚克派的支持下,实际控制着卢瓦尔河以南地区,法兰西北部包括巴梨完全沦于英国统治之下。 双方在这几年里还在打仗,称之为英法百年大战。 严小芍说完后,段振立刻道:“法兰西人是来求援兵的?” 有这个可能。 因为英国人已经在洪熙初就派了使者去过大明,还互通特使。 这几年大明在中西亚横扫四方,还打到了欧洲,法兰西人肯定听到了风声,想来求助。 “当我们明人傻吗?”秦汉暗暗的想着,他太了解父亲了,永远不可能支持法兰西,巴不得和英国打的一起亡国才好。 大明的兵锋准备在三五年后攻灭土耳棋,那时就距离法和英越来越近了。 如果有水师从地中海去法兰西,一个月都不到。 但对方来了,当然要见见,打探下口风。 不一会,秦汉在客厅召见了法兰西的特使。 特使叫乔治·德·拉特雷穆瓦耶,他是查理七世岳母的弟弟里奇蒙伯爵阿蒂尔的心腹,随行还带着一个汉人为翻译。 这让秦汉大为惊奇,因为大明帝国大学是开设有英语法语等少量课程的,学的人并不多,但每年也能为大明培养一批外语人才,像段振就精通英语。 乔治能带来一个汉人翻译,不由让秦汉多看了他几眼。 汉人名叫朱江,据他说他在法兰西出生,父亲就去了法兰西,还娶了法兰西人。 乔治先拜见了秦汉,然后说了一堆礼单。 乔治显然认为,大明的总督和法兰西的国王一样强大,因为在欧洲现在,很多地方势力,都能自成一个公国,什么伯爵都敢成立个小公国。 秦汉身为两省总督,管理的地盘比现在查理七世还大,乔治态度非常恭敬。 双方在翻译下相互吹捧闲聊了几句,接着乔治话题一转,说到英国亨利五世前年刚死,现在是亨利六世在位,年仅两岁。 秦汉立刻道:“这个本督知道,兰开斯德王朝(英国这会的王朝)于去年有特使到了我大明京师,两国还签定了合作协议。” “啊。”乔治愣了下。 他马上道:“亨利六世年幼,大权都在约克家族手上,他们签定的协议可不代表君王,将来随时可能反悔。” 乔治也不管了,拼命贬低英国。 其实这会英国和法兰西两个王朝君主都是亲戚,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要打来打去。 亨利六世的母亲是卡特琳·德·瓦卢瓦。 而卡特琳·德·瓦卢瓦又是查理六世的女儿,即与查理七世是姐弟。 算起来,亨利六世得叫查理七世一声舅舅。 当然了,这会欧洲各公国也好,各大王朝也好,到处都是联姻,谁和谁都能成为亲戚,然后再继续打仗。 这方面汉人王朝稍微又比他们讲点武德,唐朝也好,南北朝也好,也通常和草原上联姻,联过姻后,大伙基本就暂时休战,不怎么打。 但欧洲人不讲这套,联姻归联姻,打归打。 明朝是没联姻的习惯,所以几百年里,一直和草原上在打。 清朝就做的比明朝好,通过武力压迫和蒙古联姻两种方式,还很好的利用了蒙古。 朱高煦在靖难和讨逆战时,不停的让部下联姻,从而把部下牢牢团结在自己身边。 但他自己本身除了娶了女真部落的李氏外,没有再和娶过外族。 东本和高丽每年都进贡新人,朱高煦玩归玩,玩了也不娶,就养在宫中。 东本和高丽其实意见很大,因为朱棣在时,还是愿意娶外族女子的。 乔治在那贬低英国,说英国不停欺负他们,占了他们西北部,还把巴梨给夺了。 秦汉默默听着,也不发表意见。 乔治自己说了一会也觉得无聊,最后道,他们国王查理七世有个姐姐叫伊莎贝尔·德·瓦卢瓦,而伊莎贝尔·德·瓦卢瓦又有个女儿叫让娜·德·奥尔良,也就是查理七世的外甥女,想嫁给明朝的皇子。 这会外国人的名字又长又难听,秦汉听了半天才听懂,合着查理七世想把外甥女嫁给秦汉。 然后乔治向他介绍了下他的准丈母娘。 伊莎贝尔·德·瓦卢瓦是查理七世的姐姐,六岁就嫁给查理二世,三年后丈夫死了,九岁又嫁给堂弟查理一世,十九岁时在生让娜·德·奥尔良时死亡。 “等等。”秦汉听的目瞪口呆,就感觉脑子不够用。 伊莎贝尔·德·瓦卢瓦的父亲是查理六世,但六岁嫁给查理二世,三年后又嫁给查理一世? 你们那边国王是倒着来的吗? 还有,欧洲居然六岁就嫁人了?果然是蛮荒之地。 乔治只能向他解释,这个查理是看登位和名正言顺的时间,所以听起来好像是倒着的。 秦汉这下明白了,伊莎贝尔·德·瓦卢瓦生下时,她父亲还不是查理六世。 让娜·德·奥尔良是她十九岁时生下的,现在才十七岁,原本历史上,会在一年后,嫁给阿朗松公爵,让二世。(法国城市阿朗松) 现在查理七世想趁着亨利六世还年幼,拉拢明人,得到明人的帮忙,所以把外甥女嫁到大明来。 乔治还说让娜·德·奥尔良已经跟着他一起来到拉伊城,准备往大明京师送。 秦汉吓了一吓,赶紧道,你先别送,我把信息传到京师,大概-——十天时间就会有回信。 此时大明的无线电通迅还没有建好,但视觉通线,已经连接着拉伊城附近,只是有很多地方暂时因为地形还在修建中,需要人工记录再传迅,所以需要十天时间。 乔治闻言不可思议,因为大明京师好像离这里几千上万里的。 从总督府出来,有随从向他指了下远处一侧高塔。 “听说明人就是用那传迅,千里之外,片刻就把信息传送到了。” “什么?还有这等奇物?”乔治大喜,想过去看看。 但随从道,靠近不了,明人那高塔建在一座厂里,想靠近,先要进厂,咱们进不去。 又道,除非有望远镜。 此时明人的望远镜在明朝国内已经很流行,出海都有配备,欧洲也开始仿制。 但仅有望远镜,不了解视觉通讯的结构和运行方式,仍然是无用的。 乔治带来的信息,半个月不到,传回京师。 朱高煦听到查理七世想与自己联姻也是一愣。 他坐在御座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英法这场大战,谁是最后的胜者。 当然,谁胜谁负对大明现在来说没什么影响,朱高煦考虑的是,如何在这次联姻中得到最好的利益。 英国是岛国,四面临海,与大明现在还是太远,大明的拉伊城与英国中间,隔着无数个欧洲小公国。 就算要去打英国,还得先灭了法兰西,关键现在没理由打他们,波斯和奥斯曼和后世伊垃克等重要的地方要先占了再说。 可以联姻,但要获取利益。 朱高煦沉思之后,分析了一下,很快给秦汉回信。 大明同意和法兰西瓦卢瓦王朝联姻,大明也愿意和瓦卢瓦王朝友好通商,加强经济合作,但大明不会介入英法大战,两不相帮。 同时大明准备往法兰西派出驻法特使,要求法兰西提供外事馆,双方互通。 此时世界各国都没有想到外事馆的事,大明开创了先例,第一个往欧洲派驻外事馆,查理七世后来欣然答应,同时往大明派驻了特使,但外事馆设在在拉伊城,因为距离大明京师实在太远。 乔治到大明一趟,虽然没有得到大明公开表示支持,但双方允许通商。 秦汉私下表示,以后可以卖些武器给你们,当然,这价钱嘛,嘿嘿,肯定要血赚一笔。 乔治心满意足的回到欧洲。 很快,欧洲各国都知道大明与瓦卢瓦王朝通商和建立外事馆的消息,诸多公国的特使,纷纷往拉伊城而来。 (本章完) 第570章 确立太子 大明京师。 朱高煦这次只带了身边的跟随们来到科技司。 去年五月,科技司制成了洪熙电池,但这属于干电池,形成的是直流电。 直流电是固定的,通常用在电子仪器和电力设备上。 想把电力真正使用起来,并有效传输电力,必须要发明交流电。 原时空要在四百多年后,才由法拉第发明。 现在这项任务交给了大明皇朝和朱高煦。 好在朱高煦高中物理学的也不错,大学也有相关研究,总算能提供大量的意见。 大明的进程和法拉第的差不多,朱高煦让工程们先做了个小型的电动机。 因为之前他们已经知道有电磁波,而且电路中有电流通过,罗盘的磁针就会动。 反过来推想,如果磁铁固定,那线圈就能动。 于是这个世界最早的电动机就出现了。 此时就可以用变压器来改变电压大小。 洪熙十七年,大明交流电出现,并由皇帝朱高煦明确了单相和三相交流电。 有了电和磁之后,就可以开始试造无线电。 无线电开始的难题是发射和接收信号的效率, 其中检波器开始是金属粉屑的,后来改为矿石才效率大增。 但朱高煦不记得是什么矿石,于是工匠们不停的在各种矿石中试验。 最后试出水晶矿石和方铅矿石稳定性最好。 然后又发现无线电之间有相互会干扰,这时朱高煦也没办法了,他学的知识也就到这里,只能让工匠们继续探索。 当天从科技司看了了一圈,他去的时候还是兴冲冲的,回来时一脸郁闷,因为工匠们现在解决不了无线电相互干扰的问题。 他绞尽脑汁在想,仍然没想到后世怎么解决的。 为啥我不是电工穿越?朱高煦不由暗暗想着。 但这时的无线电已经是个巨大的突破,回到皇宫后,朱高煦召集一些大臣,在各省省府城开始建造专门的无线电报房。 他有信心,这问题一到两年内会被攻破,现在预先把基础搭建起来,总比无线电出来后,再建要快。 诸臣也没意见,反正皇帝喜欢就好。 诸大臣临走前,首辅黄福欲言又止。 他也快退休的人了,每次看到皇帝都好像要说什么,又不肯说。 今天各大臣纷纷退去,黄福一直留在原地。 朱高煦感觉到他有话要说,便道:“黄卿坐,还有何事?” 黄福等所有人离开后,这才叹道:“老臣斗胆,请陛下立太子。” 说罢,扑通,跪在地上。 朱高煦一愣。 他此时年纪也不是很大,才四十三岁,放后世正当壮年。 这些年他常年建身,妃子也娶的不多,三十岁后,更没有娶过新的妃子,偶尔玩玩东本和高丽进贡来的女子,但也不纳妃。 各种坏习惯,他都节制的很好,身体相当的棒的,他自我感觉,活个八十岁没什么问题。 但洪熙朝都进入十七年了,皇帝还没立太子,下面臣工们非常有意见。 并且这些年随着大明地盘越来越多,外面总督设的越来越多,有些原先的藩王都被任为总督,二皇子朱瞻圻现在在大员做总督,三皇子朱瞻城在大澳做总督。 只有大皇子朱瞻壑音迅全无,很多大臣,包括黄福都不知道他在哪。 有人认为大皇子朱瞻壑肯定是太子,因为没做总督。 也有人认为大皇子已经被踢出局了,连总督都没有做到。 但大伙有个共同意见,如果不立太子,皇帝要是出了事,各地总督会不会闹起来? 当然,仅现在大明的国势和集权,理论上是没有造反的可能性。 但当年朱棣起兵靖难,和朱高煦起兵讨逆时,大伙也都以为不可能啊。 朱高煦听到黄福的话,笑着指了指远处的奉天殿方向:“朕不是说了吗,太子人选,已经在奉天殿大殿牌匾上。” 黄福道:“陛下干脆点吧,直接立太子,省的臣工们整天想来想去,个个都替陛下操心死了。” 朱高煦琢磨了下,正考虑怎么回应。 黄福道:“不知陛下和谁学的,陛下是以为没什么问题,下面的各省各府官员和军将们不这么想。” “臣以为,早立太子,有固国本。” “还请陛下三思。” 朱高煦便笑道:“那依黄卿言,谁可立为太子?” 黄福才不上他的当,他马上道:“陛下心中早有定数,臣等反定支持陛下。” 朱高煦又问:“下面诸臣,都是这么想的?” “大臣们都盼着呢。” 盼着拍新皇帝马屁吗?朱高煦心想。 太子一立,溜须拍马的立刻就会涌现出来,很多人会投向太子,朱高煦太了解国人思想了,当然,换成是他自己,若不是皇帝,肯定也会这么干,早早投向太子,肯定是好事。 “黄卿的话,朕向来比较重视,朕会考虑的。”朱高煦最后缓缓道。 “多谢陛下,臣告退。”黄福开开心心走了。 他走出宫门,外面围了一堆三八,众大臣纷纷围上来,问,陛下怎么说? 原来这些人都不敢开口,只有黄福德高望重,又在讨逆战中,与交趾和汉王合作过,所以大伙请黄福开口。 黄福道,陛下说会考虑。 切,四周众人一哄而散,说了等于没说。 户部尚书夏原吉平时没这么八卦的,不过这次他走在最后,慢慢跟上黄福。 黄福正准备上马车。 洪熙年,朱高煦为体凉年纪大的高官,允许他们在京师坐马车,但不能扰民,除非有急事征招他们。 没想到夏原吉这时跟上来,一屁鼓也坐到他马车里。 “夏部尚这是?”黄福莫名其妙。 “开车,开车。”夏原吉拍拍凳子。 黄福苦笑,只好让马夫开车。 马车缓缓往前,夏原吉左右看看,鬼头鬼脑的小声道:“黄大人你老实说,知不知道太子在哪?” “不对,大皇子在哪?” 黄福无奈摇头:“夏部堂啊,好多人问过我了,真不知道。” “怎么可能。”夏原吉瞪着黄福,好像在说,我读书多,你不要骗我。 “是不是要老夫对天发誓?”黄福怒道。 “这,这,这不合理啊。”夏原吉道。 “夏部堂你从来不关心这事的,怎么突然问这事?”黄福反问。 夏原吉以前只管户部的事,其他事都不想过问,最近好像户部的事少了,他也闲起来,开始八卦。 “没有没有,随便问问。”夏原吉涨红脸道。 黄福道:“夏部堂,好像知道些什么?” “没有啊没有啊,哎,停车,我下车了。”夏原吉赶紧叫停马车,匆匆上了自己跟在后面的马车,回家了。 黄福摸着小胡子,一脸若有所思。 夏原吉回到府上,妻子郑氏立刻迎上。 夏原吉只纳了一个妾,家中一妻一妾,还算节简。 郑氏看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并问他怎么了?可是朝中有什么事? 夏原吉没说话,妇道人家在朱高煦上台后地位有所提升,但他属于老古懂的,还是没放在心中。 “没事没事,珫儿的信,伱看了没?” “看了呐,替他高兴。” 夏原吉长子叫夏珫,原时空早逝,这个时空因为皇帝关心,在医学上投入也大,居然没死。 夏珫当年从府学跳到中学,从学儒家到学新学,然后进入大学,最后毕业时,都有一次考官的机会。 夏珫考到了七品县令,先在江南,后到波斯,现在是拉伊附近的知府。 当时夏珫要去波斯,夏原吉和妻子都不肯,太远了。 但夏珫说,朝廷说了,无论是谁愿意过去,直接官升两级。 没办法,两夫妻拗不过儿子,最后同意。 夏珫是上过大学的人,也算学过新学的人。 拉伊省虽然是明军新占,也正在开发,但他到那里还是能发挥作用,两省总督秦汉还专门到他的府县看过两次,结果与秦汉一见面后,夏珫惊为天人,因为他曾经跟着父亲在春节时见过朱高煦好几次。 他认为,秦汉和朱高煦很像。 朱高煦一米八的大个子,身材雄武有力,整个大明也没多少,非常显眼。 秦汉人到青年,也是和父亲非常像,身材高大,雄武有力。 再想想秦汉从来不在京师当官,不就是怕被人认出来吗? 夏珫当时就认为,秦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大皇子。 朱高煦登基以来,别说大皇子,其余几个皇子无一不神秘西西,从小在宫里长大,到六七岁时开始上小学,且不在京师,谁也不知道在哪上,之后一直到大学毕业,满朝文武,都没见过面。 说句实在说,很多皇子站在内阁面前,内阁成员都不认识。 而这两年,随着二皇子和三皇子纷纷出现,开始总督地方,大皇子却迟迟没有露面。 夏珫敏锐的认为,秦汉极可能是大皇子。 其实这会从拉伊城都可以用视觉通信往京师传,因为中间有断路比较难,需要经过山区,人工跑起来,所以过程是短短继继,基本十天之内,能把完整的信息传个来回。 但夏珫不敢传这种信啊,只好写了封信,用蜡密封后,让人带回来。 夏原吉一看,你这不是替我找事情吗?你当你的知府就行,你管哪是不是大皇子? 不过儿子即然来信,他当然也三八起来,所以才问黄福,知道大皇子在哪不? 结果黄福也不知道,夏原吉根据儿子推测,也感觉秦汉像的。 但这事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当天晚上他写了封信回去,让长子夏珫好好干,没事多往秦总督哪里跑跑,一定要谦虚,更要注意表达方式,又言,总督是一方封疆大吏,巴结总督不丢脸,但也不能没有骨气。 他写的极为委婉,主要是怕锦衣卫查他的信,更怕儿子发现大皇子被人知道。 信写完后,他心里隐隐痛快起来。 朝中这么多大臣都不知道大皇子在哪,他夏原吉可能知道了,关键儿子还和大皇子在起,看来儿子将来,也有机会当内阁部堂啊。 想想一门两部堂,那真是牛逼上天了。 夏原吉这人是不屑拍马屁的,那是因为要面子,但也很善变通,就好像朱棣靖难进京,他不和群臣去迎接,但是朱棣让他出来做户部尚书,他还是老老实实出来,不对着干。 朱高煦进京,他同样没去迎接,朱高煦请他出来做尚书,他也是老老实实的。 这种人在官场上就是不倒翁啊,左右缝源。 可能大伙知道黄福问了太子的事,第二天上朝,好多官员开始上奏,请皇帝立太子,以正视听。 先是都察御史孟善接着是李默,然后其余官员一看,皇帝好像没反应,也没发火,纷纷上前上奏。 皇帝朱高煦寒着脸,当天没表态。 但第三天开始,各地雪花似的奏折纷纷往大内涌来。 表态啊,站队啊,大伙都要在太子面前表现一下。 虽然大伙谁都不认识太子。 朱高煦还是没表态,等了几天之后,宫中奏折堆积如山,反正京师附近,三天内能到的奏折都到了。 朱高煦在宫中也是无奈长叹,拖到现在,总是要立太子的。 长子朱瞻壑已经二十五岁,这些人从地方县令做起,然后知府,再总督。 也算一步一个脚印,无论知县也好,知府也好,都做的相当出色,能把皇帝的意思执行到位,地方治理也是井井有条。 朱高煦心里认为,即便现在把大明江王交给朱瞻壑,肯定要把历史上的朱瞻基要好一万倍。 而且朱瞻壑的长子朱开也已经八岁,目前在扬州上小学,表现不错。 老朱给朱家排了辈份,原本瞻后面是祁。 后面的战神朱祁镇兄弟就是这样来的。 但朱高煦登基后考虑到一个问题,他哪时瞎鸡叭吹他是长子朱标的儿子。 而自己的儿子又是瞻字辈,所以他后来干脆推翻了老朱的规定,从现在起,朱家后代随便取,不用五行编旁,更不用什么瞻字,祁字辈的。 这样就证明他是朱标儿子的合法和正统性了。 朱高煦替几个孙辈取了开拓创新。 朱开是长孙,还有朱拓,朱创,朱新。 这是让后代牢牢记住朱高煦的创新精神,大明帝国,一定要开拓创新。 洪熙十七年六月,朱高煦正式下诏,确立太子朱瞻壑。 (本章完) 第571章 恍若穿越 朱高煦确立太子之情,天下瞩目,不但所有文武官员看着,连大明以前所有的宗室们都在看着。 因为当年朱高煦削藩时,曾经说过,以后他的儿子孙子们都是一样。 这些年,大明宗室们完全失去以前的荣耀,除了少数当过总督和家里有官员的,其他宗室都过着普通百姓生活。 当然,因为朱高煦给他们留了大量的田和钱财,所以宗室们日子还是比较好过。 可这是不能和以前比的,所以活着的宗室们,都一直眼着朱高煦,就想看他如何实现,儿子孙子们和他们一样的诺言。 太子确立之后,朱高煦的第二第三等旨意先后发出皇城,接着通告天下。 二子朱瞻圻,赐一千亩田,银币一百万。(相当于白银一百万两) 三子朱瞻城,赐一千亩田,银币一百万。 大明的田早被朱高煦分田到户,确权到个人了,所以朝廷也没有多余的田。 朝廷一些多余的田都是用来建工厂和学校等预留备用的。 所以两个儿子的田,是由他们自己选。 比如想选在京师有一千亩田,由皇宫朱高煦内承运库自己出钱,帮他们买一千亩,田税和普通百姓一模一样。 如果想选在大员一千亩,大员可以新耕,也可以直接买,反正都是朱高煦出钱,或找人帮他们搞定。 朱瞻城另两个成年的儿子,和大宋制度一样,居然没有封王,分别被赐了一千亩,和银币十万。 朱高煦的意思,这代表着分家了。 以后两个儿子,没事可以不用来京师,你们成年了,可以独自成长。 此时朱瞻城是大澳总督,朱瞻圻是大员总督,两人都是官居从一品,享受大明帝国相关待遇,自己终身都是大明高官。 但是两人的儿子,即朱高煦的孙子,可就不一定了,将来能不能当官都得看情况。 极可能将来,就是普通有钱人。 这消息传出去相当震憾。 朱高煦二子三子未能封王,以后也不能随意进京师,虽然身居高位是总督级的高官,但他们的儿子,即朱高煦的孙子,未必能当官。 当然,以两位总督的能力,孙子将来也可能重走仕途,但肯定干不到总督。 他们这两家的地位以后在大明逐年下降是肯定的。 朱高煦新的宗室制度相当残忍,也极为明确。 太子一立,其他儿子靠边站。 如果太子死了,还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太子死时,太孙成年了,则太孙接班,如果太孙太小,可以考虑二子或三子。 现在这种情况,就是朱允炆再接班,二子三子比朱棣还强十倍,都不能靖难成功。 两人虽然是总督,但想起兵造反是不可能的。 外面的文武大臣没几个认识他们的,调兵也要得到当地总兵同意。 而且按大明现在制度,两人总督也只能干五年就要换地方。 反正朱高煦的几道旨意发出后,天下立刻安静了。 很多宗室也不得不服气,简直心服口服。 朱高煦说到做到,除了太子外,其他儿子和他们一样。 朱棣以前的宗室们,至少现在还挂着王爵,朱高煦的儿子和宋朝一样,都不封王了。 每个儿子一千亩田,一百万银。 这是父亲对儿子最后的补偿。 对朱高煦来说,足够了。 老子把你们从小养到大,培养你们各种技能,让你官至总督,分家时,一千亩田,一百万两,仁至义尽了吧? 你要再忌恨我这个父亲,那真是不孝了。 除了他们之外,大明公主朱敏儿也是如此。 当然,现在大明也没有公主。 朱敏儿也没爵,她现在是大明科学技术部左侍郎,官至从三品。 嫁给一个大学里的同学,普通百姓。 皇帝这个时候才宣布出来,大伙才知道公主已经结婚好几年了。 皇帝陪嫁一样,一千亩田,一百万银。 长公主唯一的优势是,她工作在京师,以后还能进皇城看看父母。 其他的儿子们,朱高煦让他们没事少来京师,在外面好好干就行。 皇帝说到做到,连自己儿子也没封王,这下大明宗室们完全无话说了。 —— 到洪熙十七年九月。 一艘大船缓缓出现在龙江码头。 船靠岸后,先下来一队甲士,然后出现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表情有点激动,特别当他看到不远处的应天府城墙时,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了下,眼中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父亲。”就在这时,他身后有个青年男子上前,低声叫了他一下。 中年男子体格比较大,看起来很魁梧,但若不是很熟悉他的人,打破脑袋也想不到,眼前这个魁梧有力,有点像朱高煦的中年男子,居然就是曾经胖的走路都喘气的前太子朱高炽。 是的,朱高炽回来了。 带着长子朱瞻基,还有一些家人和随从,不远万里,从大澳来到京师。 朱高炽此时站在码头,脑海里全是当年讨逆战时,朱高煦兵临城下,他带着几十艘船满载物资和人员,匆匆逃向北平的一幕。 结果半路上还遇到兵变,很多船直接降了朱高煦。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还不甘心的回头看了眼应天城,他对自己说,我朱高炽,一定会回来的。 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他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了。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很感谢高煦,若没有高煦这么逼他,他感觉自己不会变的这么瘦,也减不了肥,身体肯定没有现在健康。 “朱总督。”这时身边有甲士上前,小心翼翼叫了他一声。 接着有人从船上牵过来两匹马,递给朱高炽和朱瞻基。 “多谢。”朱高炽在大澳也是做了几年总督的,不过后来被朱高煦换了。 他牵过马,和儿子朱瞻基一人一匹。 然后茫然看着前面。 前面没有官员来迎接,也没有任何一个熟悉的人。 “朱总督家人暂住礼部‘迎宾大酒店’,在礼部原城北四方馆左边。” “朱总督去了之后,报上名字,酒店会有人招待。” “等总督住下后,陛下会有通知,何时会召见。” “陛下没有召见之前,总督大人可以在京师到处游玩一下,拜拜故人也好。” 身后有个甲士一口气说完。 朱高炽知道没人来接,表情不由有点落寞:“知道了,多谢赵百户。” 那赵百户想了下,又道:“总督大人匆怪,现在朝廷都是这样,无论是京官到省,还是省官到府县,都不准有人接迎。” “陛下到各地去,同样不准接迎,陛下认为各地组织人手和接迎,不仅浪费人力物力和财力,而且还打扰百姓,影响各地民生。” 朱高炽听到这里,心里好受很多,原来不是给我下马威,朝廷现在规矩如此? “有劳赵百户,我明白了。”朱高炽笑道:“多谢赵百户。” 他心里,我现在是个过气总督,前太子,也确实没资格让人来迎接。 说完后,他让朱瞻基跟自己先后,后面的人家属随从慢慢来那个什么迎宾大酒店。 那赵百户看他上马后,又叮嘱了几句,城中闹市区不得快马,不得扰民,不要撞到人。 人多的街上,尽量下马牵行。 又给了他一块金属卡片,上面写着编号,写着字,说遇到有人查验拿出来就行。 朱高炽一一记着。 边上朱瞻基有点不服气,忍不住道:“若是八百里加急,也不能快跑吗?” “瞻基。”朱高炽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赵百户则笑道:“我朝现在没有八百里加急。” “?”朱瞻基奇怪道:“周边没有敌人了?”就算没有敌人,其他事情就没有急事? “我朝周边,确实没什么敌人。” “关键是我朝现在在用通信塔,八百里外的事情,只要天气晴好,半刻钟内就能传到。” “什么?怎么可能?”朱瞻基一脸不可思议。 赵百户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两位可能在大澳时间呆长了,大明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很多东西都不一样。” “三皇子去了大澳之后,以后也会改变,变的和大明一样。”赵百户最后道:“两位在京师多住些日子,好好看看便知。”说完抱拳而去。 朱瞻城去了大澳任总督后,朱高炽就被叫回京师。 他已经十几年没来大明,没想到一切都变了。 两父子还有点不信。 不一会儿,他们骑马来到江东门。 第一眼看到江东门也是吓了一跳。 江东门比以前大了不止一倍。 左右城墙好像被削了一截似的,正门接近十米长。 但分为两个城洞,从他们方向看去,他们左手边是源源不断出城的人,他右手边的城洞是进去的人。 两个城洞各约五米宽,比以前一个城门都宽。 进出的人群非常有序,全排着队伍,不管老老小小,都是排成直列。 城门两边有甲士,背负双手,一动不动站在那边,也不看百姓,也不查百姓,就这么让他们自由进出。 这可是京师大门啊,朱高炽父子是看的目瞪口呆。 朱瞻基还好,必竟离开京师时,他还小,朱高炽就非常震憾了。 这要有奸细进来怎么办?他默默的想着。 但他发现守城甲士非常精锐,他站在原地有五分钟左右,守城甲士就背负双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五分钟。 甲士们左腰上挂着短棍,右腰上挂着一个圆筒,也不知装的是什么,反正身上没带兵器。 朱高炽不由抬了抬头,看看城墙上面。 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发现,城墙上面鬼影都没有。 他差点晕死。 京师重地,应天府外城墙,上面居然没有甲兵? 换以前都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 其实他是在下面看不清楚,上面当然有,但没以前那么多。 上面主要是几个哨塔,带着望远镜在看。 现在国内又没动乱,更不可能动兵,城墙上谁还站这么多甲兵的,不是浪费兵力嘛。 “走。”朱高炽看的有点震惊,赶紧带着儿子进城。 他们也跟着众人排队,进城时,他还下了马。 刚走进城洞,就看到里面两边的墙壁上居然用漆写着大大的字。 左边墙上写着:“大明京师欢迎您们。” 右边墙上写着:“开开心心来,平平安安走。” 朱高炽感觉这句话就有点威胁的意思了。 来了京师老实点,大概就是这意思。 他跟着队伍慢慢进城,一边走一边还在观察排队的百姓。 百姓中有农民,有商贾,还有书生模样的人,不管什么人,表情都似乎比较好,人也挺精神的。 很多人边走边聊天,朱高炽听了会,好多都听不懂,感觉自己好像到了新世界一样。 “听说法兰西要和咱们联姻,公主嫁给皇太子。” “法兰西那么穷,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皇太子虽然立了,在哪都不知道呢。” “皇太子在大澳。” “大澳那个不是,是三皇子。” “三啥呀,都没封王。” “大伙还是叫三皇子啊,虽然没封王,还是皇子。” “没封王好啊,不用分那么多田,也没那么多俸禄,以前那些宗室,屁事不干,分那么多田,每年俸禄都用不完。” “是不是要通无线电了?” “没啊,我看报纸上说,技术难题还没有突破,估计还得等一两年。” “要是老子能发明就好了,还有专利权。” “你想的美,你要能发明了,可以直接干知府都可以。” 朱高炽听了会后脸都绿了,完全感觉自己和大明社会脱节。 就好像一个被关在牢里几十年的人出来后一模一样。 朱瞻基也是一脸懵比,他想问父亲,这些人在说什么,又怕被身边的人取笑。 但就在这时,他身后有人拍拍他:“兄弟,看你们像海外来的?” 他回头,看到是个书生模样的人,居然叫他兄弟,他点点头,表示是海外来的,因为他和父亲都晒的挺黑的。 “听说现在移民亚丁湾,有优惠,那边兴旺不?人口多不多?” 刷,朱瞻基脸色通红,根本听不懂。 但他反应也快,马上道:“我们不是亚丁湾那边的。” “哦。”那书生耸耸肩:“那算了。” 不远处有人叫起来:“亚丁湾兴个屁啊,朝廷刚刚在曼苏拉建第一个据点,要兴旺,起码得十年后。” “不拿下整个马穆鲁克王朝,朝廷无法取得对亚丁湾的控制。” 好多人顿时很有兴趣的问起这个人。 朱高炽父子面面相觑,要不是知道这是应天府,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本章完) 第572章 再见故人 过了城洞,进入主街后又是一番与以前截然不同的画面。 前面说过,明朝京师延续元朝的标准,中轴主街道宽为二十八米。 这在后世的电视电影中是从来没有体现过,因为电影造景不需要这么宽的街道。 实际上主街二十八米宽是相当震憾的,即便是现代大城市,也几乎很难看到宽二十米的街道。 但朱高炽这次再进来,发现城中主街也有变化,中间长长一排建筑(后世花坛),宽约一米,种满了很多小树。 这一米宽的花坛把大明京师主街划分成两道,并正好与城门相通,左边的都是出城的,右边的都是进城的。 朱高炽牵着马在场中,左右看了看,很快分的清楚,所有人都是沿着一个方向走的。 出城的都在北侧(他的左边),进城的都在南侧(他的右边)。 他想到以前京师没这个说法,大伙随意走在街上。 加上中轴主街有二十八米宽,想怎么走就怎么走,确实还容易引起面对面的撞上。 现在街道分成两边,都从右边走,看起来就井然有序。 再看地面上,主街地面还用白色画了线,两侧都被划出三米。 后来朱高炽知道了,两侧各三米,即六米是行人通道。 中间去掉花坛一米,还有二十一米,是马车和马的通道。 朱高炽开始想靠边走,然后发现所有行人都走边上,而马车和有马的,都走中间。 他果断牵起马走在中间。 “父亲,这白线是不是区分行人和马车的?”朱瞻基还是比较聪明,这时凑上前与朱高炽并肩一起。 “应该是的,你看行人都走边上,马车和马靠近中间。” “这路中间种这么多树有什么用——”朱瞻基说到一半就住嘴不说了。 因为前面不远处有人牵着马走了到一半,突然停下,然后把马拴在树上,接着到右街边一个店铺,好像办什么事情。 朱高炽哑然失笑,这路中间的树,好像也有作用。 他努力回忆以前的记忆,想着礼部城北四方馆在哪。 但他以前出来都是乘轿居多,那用自己识路,一时反应过来,居然不认识。 但好在路上能不时遇到像锦衣卫似的甲兵,三五成群的在巡逻。 朱高炽向前问了下,对方也客客气气回应。 父子两一路问一路往北去。 然后发现沿路到处都各种标语,有是拉在两棵树中间的横幅,有的是画在一些官方建筑的墙壁上。 什么“天下为公,执政为民” 什么“乱扔垃圾可耻,定点处理光荣。” 什么“要想富,先修路。” 还有“遇到危险叫捕房,捕房捕房,最爱帮忙。” 还有“好好上学,早日当官。” “科学就是生产力。” “早生儿子早得力,多生儿女多享福。” 两父子一路看的目瞪口呆,到处都是各种宣传语,很多口号在朱高炽看来十分可 笑,但就是这种可笑的口号,遍地都是。 京师里的百姓也似乎见怪不怪。 中间他们经过兵部衙门,还看到衙门外面的围墙上写着征兵的宣传语。 “当兵免税,全家享福。” “只要当兵,读书不好也能当官。” 大明的宣传语直白简单,不说什么保家卫国这些虚的东西,就是实际的好处写在墙上。 经过户部时又看到关于移民的大量宣传语。 “一人移民,鸡犬升天。” “移民就是人上人。” “移民分田分小娘。” “当官不用考,移民就送到。” 街上还不时遇到户部上街发广告小纸条的人。 还有人直接送到他们父子手上:“移民移民啊,波斯大量缺官缺人啊。” “去了就分田,还有波斯小婆娘。” 两父子一人拿了一张,正面就画着个漂亮的波斯小娘,然后是移民的相关介绍。 朱瞻基看了几眼就扔了,无语道:“二叔天天移民吗?不怕把我大明的汉人移光了?” “喂,那个谁,捡起来。”突然身后传来厉喝声。 朱高炽和朱瞻基回头一看,却是附近店铺里冲出一个大娘,指着他们骂道:“不要乱扔垃圾,想害我被罚款啊。” 两父子面面相觑,朱高炽反应过来,赶紧弯腰,把朱瞻基刚扔掉的纸又捡起来。 那大娘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房子,转身回到自己店铺里。 两父子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垃圾房。 等进入四方馆边上的‘迎宾大酒店’又是与以前不同的画面。 两人当天是被朱高煦好好上了一课,反正进来后看到的,听到的,没一样在朱高炽眼里是正常的。 这也是以前的大明全没有的。 要不是在大澳呆了十几年,朱高炽都无法接受。 当晚父子两在‘迎宾大酒店’住下,非常新鲜。 这是大明第一幢用水泥和竹木混合少量钢筋混泥土搭建的六层楼。 有些大明的寺庙里,塔能达到六层以上。 但能住人的建筑,这是最高的。 楼房长约一百步,每层有十个房间,共六层,中间和左右两边都有楼梯。 除了卧室,还有会议室,会客室等。 平时就用来招待外地进京述职的大小官员,包括宗室。 朱高炽他们被分配到六楼,两父子站在走廊上,高高的看着下面,既感觉害怕,又感觉兴奋。 因为接待官员说了,像他们这样的宗室,要住高点,官越高,住的越高。 当晚两父子兴奋的一晚没睡好,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有官员来宣布,后天皇帝朱高煦召见他们,大概午时一刻,还约他们进宫中吃午饭。 这样今天和明天就没事干,于是朱高炽就问,京师还有宗室在不? 官员说,周王、蜀王、宁王三位王爷都还在,宁王也做过总督,期满后回京了。 朱高炽高兴的带着儿子去找宁王。 宁王府还是比较大,都是朱高煦以前留给叔叔们的。 门口没有守卫,敲过门后,里面有仆人出来。 听到他说是前太子朱高炽,仆人愣了下,估计不认识。 因为这仆人年纪也就十六七岁,朱高炽当太子时,这仆人都可能没出生。 “你等会。”仆人语气也不是很好,砰,把门关上。 “。。”朱高炽父子无语。 等了片刻之后,那仆人把门打开,然后道:“不好意思,我家老爷不在家,你改天再来。” 砰,又把门关上。 “嘶。”朱高炽顿时脸就绿了。 他不远万里来到京师,第一个就想先拜拜叔叔们。 没想到会吃闭门羹。 朱高炽无奈,又去找周王,结果周王也不在家,仆人态度还不错,说是周王去宁王家里打麻将了。 “。。”朱高炽。 “宁王在家?什么意思,不想见咱们?”朱瞻基不爽道。 “住口,你要叫十七爷爷。”朱高炽怒道。 朱瞻基顿时低头不语。 朱高炽想了想,长叹道:“十七叔还记着当年父王诓他的事呐。” “当年爷爷诓他什么了?”朱瞻基不懂就问。 嘶,朱高炽脸色涨的通红,怎么好意思开口。 当天两父子在街上逛了逛,京师人口似乎比以前多了很多,相当繁华,各种商铺酒楼遍地林立,还有很多百姓摆的地摊,但全部井然有序,比以前整洁不知多少倍。 京师的地面更是干净清爽,几乎很少看到能堆积起来的垃圾。 尽管对失去太子和皇位不爽,但朱高炽不得不承认,高煦这个皇帝,当的确实好,好到,连太祖和父亲朱棣都不能比的地步。 如今大明疆域远超历代王朝,这是他爷爷朱元璋和父亲朱棣两代人都不能达到的高度。 晚饭两父子在外面酒楼吃了下,都感觉现在的菜都比以前烧的好吃。 因为现在精盐和白糖大量利用,民间烧菜都可以用到,口味自然与以前不同。 回去的时候,朱高炽想在街上买副最新的地图。 他现在也变聪明了,直接在街上问巡逻的应天府捕房工作人员。 捕房的人立刻指点他:“你看看那边人流多的三叉街口,都会有个红色小木屋。” “那是便民小木层,专门卖京师和附近游玩地图,还有大明新版整个地图。” “多谢。”朱高炽便带着儿子找了找,人流多的三叉街口。 正好来到三山街。 果然看到一栋红色小木屋。 木屋比较简陋,墙面上写着:“干粮、凉水、地图。” 这是提供给在京师游玩人用的,当然也要钱买。 这就相当于后世的电话亭,就差一个电话了。 朱高炽和朱瞻基来到小木屋前:“有没有大明最新版最全面的地图--” 里面有个人正低着头在看书,闻言慢慢抬头,一边去拿,一边道:“最新版是洪熙十五年大明地图,当时刚刚打下西波斯,还没有画进去-——更新的只有官方才有--五十文钱。” 说到一半,此人抬头。 朱高炽顿时目瞪口呆。 这人也表情呆呆的看着朱高炽。 片刻之后,刷,此人满脸通红。 “大——大舅——”朱高炽结结巴巴,不敢相信。 眼前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看起来有六七十岁了,其实根本没这么大。 这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魏国公徐辉祖。 徐辉祖看着朱高炽,也几乎没认出来。 以前的朱高炽胖的要命,如今快二十年没见,朱高炽已经和朱高煦差不多,身材还挺好的。 但朱高炽头上也好多白发,未老先白头。 “高炽?”徐辉祖看着朱高炽,很快苦笑:“高炽瘦成这样了?大舅都快认不出了。” “快,叫舅公,瞻基,这是你舅公。” “大舅,这是高炽长子瞻基。” “瞻基见过大舅公。”朱瞻基赶紧道。 徐辉祖这时才缓缓站起身,朱高炽发现他身体有些摇晃,看起来很苍老。 “都这么大啦,正是光阴如箭。”徐辉祖幽幽的长叹。 然后从一堆地图中摸出一张,递给朱高炽。 朱高炽赶紧示意朱瞻基拿钱。 “不用了不用了,拿着吧。”徐辉祖扔在外面,然后打开屋门,正要出来。 “喂,老头,来两杯凉水,多少钱。”边上有两个少年出现,一男一女,看起来才十七八岁。 朱高炽呆呆看着他们。 两人穿的衣服很奇怪,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京师高中的校服。 徐辉祖听到别人叫他老头,也是苦笑,转身又进去,接了两杯水:“一文一杯。” “现在就这么热了。”少年接过水,和少女两人一人一杯,端起来就喝。 “我们走了半天当然热,下午去哪玩?”少女问:“明天又要上课了,多玩会吧。” “要不去酒店?”男子当众搂起少女的小腰肢。 “讨厌,人家才不去。”女的羞涩道。 离谱,朱高炽看的目瞪口呆,我在哪,我是谁?这还是俺们的大明吗? 朱瞻基嘴角边口水都要流出来,眼巴巴看着这两人打情骂俏的离开。 “哼,世风日下,看看你弟弟干的好事。”徐辉祖狠狠收回水杯,洗都洗洗,放回原处。 他走出来后,朱高炽发现他身体有点偻佝,腰背已经没以前直了。 大舅也就六十岁不到吧,以前都是直腰直背,没想到现在都变成这样。 “你们什么时候进京的?”徐辉祖问。 “前天刚到。”朱高炽道。 “现在住哪呢?” “礼部酒店。” “哦,好,好。” “大舅住哪。” 徐辉祖犹豫了下,报了个位置,朱高炽回头看了眼朱瞻基,朱瞻基赶紧记下。 “现大明变成这样了?不是男女授受不轻吗?”朱瞻基从小在京师长大,懂事后就到了大澳,还是学的儒家经典。 刚刚看着那少男少女在街上打情骂俏,三观都碎了。 “你二叔高煦干的好事。”徐辉祖又骂了:“当年先是小学男女在一起,接着中学。” “然后大学。” “才十年时间,已经把老祖宗的教条忘的干干净净,现在还有什么男女授受不轻。” “很多人在中学就乱七八糟的,简直有辱欺文,伤风败俗。”徐辉祖生气道。 朱高煦上台后,皇帝做的是不错,为大明开疆拓土,还有很多新发明。 但徐辉祖最反对的,是朱高煦宣扬新学,抑制儒家经典,因为他觉的,这让人道德败坏,回到野蛮。 朱瞻基听完不敢出声,但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回到少年时,也能和刚才那男女一样欢乐。 (本章完) 第573章 朱高炽的新任务 第二天一中午,宫中来了马车,两父子整理了衣冠,上了马车,跟着来到皇城。 朱高炽也快二十年没看到皇城,同样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城门一样被扩大,马车可以直接进去。 进去后等了一会,宦官亦失哈过来,把他们父子带到乾清宫。 乾清宫里好多人,中间新放了一个大圆桌,上面正摆放各种美食。 朱高煦一身常服,精神抖擞坐在御案边,身边有三个孩子,都是他的子女,但普遍都在十岁以下。 “臣朱高炽(朱瞻基),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父子进去就跪。 朱高煦赶紧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好多久不见,双方再次看到,居然都隐隐有些泪目。 “大哥快起来。”朱高煦长叹,上前扶起朱高炽。 他从来只恨朱棣,没有恨过朱高炽。 一切都是朱棣的锅。 “瞻基也这么大啦?” “二叔。”朱瞻基乖巧的道。 朱高煦不由脑子里闪过很多年前的一幕,还刚会走路的朱瞻基奶声奶气的问他:“二叔也想当太子吗?” 当时真想一脚踢死他。 “好好。”朱高煦笑笑,伸手招呼身后的孩子们:“来来,都来看看大伯和堂哥们,别以后走在街上,遇到都不认识。” 他招呼了几个孩子过来,孩子们都很有礼貌,纷纷拜见大伯,堂兄。 朱高炽看他们乖巧的模样,就感觉朱高煦教育孩子也做的不错。 两人进来没多久,朱高煦的妃子们也都来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午饭。 朱高炽坐在朱高煦左边。 朱高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们刚刚进来时,宫中都没有卫士搜他们身,不怕他们暗算朱高煦吗? 不由暗暗佩服朱高煦,反正换个位置,他肯定要防着朱高煦。 两兄弟多年不见,还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基本是朱高煦在问,问他一些大澳的情况。 大澳在大明统治也已经快二十年,经过朱高煦不停的移民支持,当地人口已经突破了五十万,这可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朱高煦宣传的好。 原时空中,大伙知道大澳有金矿,四周八方的人,包括欧洲都有人去淘金,短短十年,人口就从四十万突破到一百一十万,增加了七十万。 现在全世界刚刚摸到大航海的边,受限于远海能力,所以人口增长还没这么快。 但伴随着大明的崛起,远海能力的增加,朱高煦估计,再过十年后,大澳人口能破百万。 现在大澳被发现了好多金矿,非常吸引淘金者。 大明在当地采用收税模式,谁发现的金矿,交四成税给大明,允许他们自己开采,使用期限为五十年。 除了金矿,其他矿产都归大明所有,谁发现的,可以得到重量的奖励,有同样五十年的一成矿产奖励。 朱高煦没有全部收为大明国有,就是鼓励世界各地往大澳移民,增加当地人口。 人口就是生产力,就是发展动力啊。 朱高炽也提到这些问题,就是说随着大明的移民,和外国人的增多,当地矛盾还是不少。 外国人和明人经常起冲突,明人看不起外国人,外国人又想证明自己比明人强。 朱高炽在说的时候,朱瞻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朱高煦心想,现在的朱瞻基肯定对玩蟋蟀已经没有兴趣,但在大澳朱高炽身边长大,估计学的还是儒家经典比较多。 “瞻基好像有什么想法,你说说看呢。”他便道。 朱瞻基大喜,马上道:“依瞻基来看。” “可以将大澳划成分区,有的区域,只能我们汉人进入,有的区域,只能让番人进入。” “这样就可以极大的降低矛盾,双方得益。” “同时在番人中收取重税,可以用来发展大澳。” 朱瞻基估计想了很久,早准备着向皇帝表现一下。 朱高煦笑道:“瞻基说的也算是个可行的办法。” 朱瞻基大喜。 但却听朱高煦又道:“但我大明海纳百川,最终要实现各族团结。” “现在占领的其他海外之地,都没有区分,全部都是汉中有夷,夷中有汉。” “区分太明显,容易引起更大的矛盾。” 朱瞻基狂喜的表情一凝,只好道,二叔英明。 朱高煦这次召朱高炽进京,当然是有事的。 问他愿不愿意去南北美洲。 “啥?”朱高炽一听南北美洲,想到昨天自己买的地图,那地方比大澳还远。 “不是强求的,大哥不去,高煦另外派人去。” 朱高煦道:“我打算派支船队过去,先在巴西、墨西歌,漂亮国弄三个据点。” 随着大明造船业和航海业的发达,大航海时代的来临也越来越快,朱高煦要先人一步,在这三个地方设三个据点。 考虑到这些地方实在太远,朱高煦这次挑选的是愿意常驻在那边的,最好是可以带着全家,终生住在那边,实在不愿意的,可以实行十年轮换。 对此大明朝廷也是给足了福利,过去后屯田都是自己的,你能屯多少,就全是你的,具体税收由当地官府定制,不能超过两成,工具和种子都由大明朝廷提供,从海上运过去。 朱高炽很快听到了重要的东西,基本去了之后,很可能不怎么会回来。 当地的官府有极大的自主权,朝廷实在管不到这么远的地方。 而朝廷对前几批的人支持力度很大,各种工具,材料,种子,能海运的,都会海运。 “去那边要多久?”朱高炽这时问。 “我们会先把大量物资和人员运到奴儿干都司库岛(库页),从库岛越白令海峡,进阿拉斯加湾,到达北美西部海域。” “全程约一万三千里。” “朝廷在前几年组织了几次横跨太平洋的船队,只有一次失利。” “按现在的船速,不是全逆风的话,大概三四个月就能到达北美西海岸。” 朱高煦沉声道:“咱们一步步来,先到北美西岸,落地生根,建立据点之后,再往南美去。” “我打算用三到五年时间,慢慢在北美南美建立几个据占。” “三到五年后,可能有蒸汽船出来,到时将极大缩短横渡太平洋的时间,我大明的统治力,也有可能达到南北美。” 朱高炽不由忍不住,这又是让他和当年在大澳开荒一样,再次在另一个洲开荒啊。 “南北美有什么?高煦为什么一定要占据?大明现在的国土还不够大吗?” 朱高煦想了想,苦笑道:“有念想。” 朱高炽不明白是什么念想,但他长叹,起身,后退几步后跪下:“臣遵旨,愿去南北洲。” 朱高炽其实也不想呆在大明,国内都快没人认识他了,不如去更远的地方闯荡一下。 “好。”朱高煦大喜,赶紧扶起他:“伱们此去,比去大澳还要困难,但无论如何,整个大明都在支持你们。” 又道,你们刚从大澳回来,先在京师住一年多时间,明年底冬季出发,海上顺风的时间较多。 洪熙十七年末,大明正式开始往南北美洲派出殖民船队。 此次由经验丰富的洪宝(郑和老乡,郑和船队副使)带队。 船队远超空前,全部都是三千料以上宝船,足足有三百多艘,满裁一万多吨各种货物,有两万多人。 大明准备了一年多时间。 洪熙十七年都是在征召人手,然后往奴儿干的库岛运储物资。 朱高炽和朱瞻基在京师呆了整整一年多,经常学习相当经验和南北美洲的资料。 一直准备到洪熙十八年未,他们先去库岛,然后跟着庞大的船队,横跨太平洋,往南北美洲去。 大明第一个据点,就设在后世的旧经山。 洪熙十八年冬天。 奴儿干这边寒流如刀,冻的人瑟瑟发抖。 但好在大明现在保暖措施比较得力,大伙又都在船上,搬运物资的事交给了当地卫所官兵。 仅用了一个多月,船队就装整好物资,开始离港, 朱高炽在有暖气的船仓里,正看资料。 大明现在已经在部分船上装了蒸汽动力,但现在的动力还无法带动船行,主要的功能是提供暖气,这让冬天的船上温暖无比。 朱高煦一边看资料,一边会看看房间里的暖气管道,有点不明白高煦脑袋怎么长的,这都能想出来。 从资料上看,这次明军动员了三百多艘大型海船,全部是最近五年内打造的新船,渡海能力极强,而且大明前几年已经组织过数次横渡太平洋,除了一次失利外,其余都成功了,积累了经验。 三百多艘大船满载能力为两万吨,实际载了一万两千吨。 另有两万五千人。 其中明军加水手是五千,一万汉人,一万各族番夷人。 这些番夷人,绝大部份是蒙古和西北方向被大明征报后掠夺过来的人。 一万汉人中,还有一半是各地轻型犯人。 所以此次两万多人成分复杂,也是远超当年的大澳第一批人。 随行明军更是精挑细选,首先挑选明军中的孤儿。 其次挑选,愿意离乡背井常年在外的。 大明其他地方已经实征兵和退役制,但北美南美距离太远,可能无法做到一年一退,朱高煦要的要求是在当地满五年以上,才能申请退役回家。 所以选兵也是选了很久才确定。 朱高煦也是下了相当大的功夫和精力。 随军主将为指挥使薛成,薛成父亲是薛勋,当年薛六的同村,后来投靠的朱高煦。 薛成才二十六岁,原本只是江南某卫的千户。 此时全军选择来北美的,愿意来的可以连升三级,成为指挥使。 明军中居然有三十多名千户级报名。 经过考核之后,最终选择了薛成。 而薛成以下,所有指挥同知也好,指挥佥事也好,千户也好,都是以前的明将官升三级而来。 其他明军每人俸禄翻倍,另干满五年,可以申请回大明。 回大明时,要么继续当兵,全部官升两级。 要么回老家,当地方官吏。 也就是说,第一波明军五千多人,在五年后回到大明,全部都会是军官或地方官吏。 这是朱高煦对开荒者的优待,五年后第二波明军就没有这样的优待了。 而且五年后,是一年退换一千,这样逐步轮换,再用五年,把原来的五年老兵全部换掉。 当然,五年后,很多人可能也不会回来,选择到南美或其他地方去。 反正就是这第一批五千多人肯定是得到朝廷重要照顾,有家人的,家里都可以享受免税待遇。 当时主要在全国西北方向征招时,报名人数超过十万。 这些人从四面八方被征招,在奴儿干集合训练了三个月,便横渡太平洋。 他们因为大部份都是西北方向征招,很多人都没坐过船,渡过海。 所以这时朱高炽目前最担心的问题,一定要保证人员的完整性。 好在经过大明前几次的试航,从靠近阿拉斯加州的海域前行,虽然天气比较冷,但顺风时间比较长,而且一路上到处都是岛屿,随时可以靠岸。 只要保暖做好,相对比较安全。 最重要的是避掉极寒天气,防止撞上冰层。 他们在两月从库岛出发,接近阿拉斯加州已经快三四月,天气暖和了很多,有效的避开冰层最多的季节。 这些都是以前明军用血和泪总结的教训。 过了阿拉斯加就接近加拉大地盘,明军暂时不占据这边,继续往南。 这会可以沿着西海岸走,也安全很多,一路能找到后世的旧精山。 朱高炽运气不错,再加有前面的经验,整个船队没有超过十五天一直在海上的,陆续沿着岸边或岛边,有效保证了船队存活率。 最后来到旧精山时,只损失了三艘船,且大部份船上的人都被救了回来,损失了一些物资。 洪熙十八年(1424年)五月,大明庞大的船边来到后世的旧精山港。 前几年明军陆续来过这里,还帮着修建了一个小型的港口。 大明的影响力,正式来到北美洲。 (本章完) 第574章 大结局 洪熙二十年(1426),朱高煦四十六岁,大明帝国在电磁研究进行了四五年后,终成功解决无线电的冲突问题,完成了无线电的架设,当年先接通了江南全省县府一级。 洪熙二十一年,大明在休养生息之后与沙哈鲁再次一起起兵,一年时间灭了奥斯曼帝国,双方分了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大明故意要了少部份,主要是后世的伊斯坦不尔,扼守黑海出口。 同时要了奥斯曼帝国以南,所有地中海沿海的部份,又分割到里海以南。 这样从地中海,到黑海到里海,重要的部份出海口和海域都在大明手里。 沙哈鲁的帝国几乎没有水师,更不觉得海上有多重要,他得到了波斯以北,阿塞拜将和各鲁吉亚以北、奥斯曼东北和北部的所有地盘,全部都是靠近后世大罗刹的位置。 沙哈鲁因为占据的地盘比较大,还感觉占了明军便宜,有点不好意思。 要知道他占领的地方,即便在后世,也都是战争频发,不够发达的地方。 洪熙二十四年(1430)朱高煦五十岁,明军先后攻占马穆鲁克王朝和札剌亦儿王朝,兵锋到达后世野门和杀特。 朱高煦用了二十多年时间,把整个西亚和中亚,除了沙哈鲁的地盘外,全部纳入大明境内。 此时整个亚洲,只有东亚的高丽和东本,北亚的沙哈鲁,三个王朝还存在。 朱高煦留着沙哈鲁,主要是逼迫他们继续往北去。 在朱高煦之后的大明皇帝,可以不用遵守双方的和平协议,包括沙哈鲁去世后,双方协议自动失效,大明到时可以逼着帖木儿帝国往北扩散,从而进入大罗杀地盘,让他们和大罗杀相爱相杀去。 此时朱高煦年近五十岁,大明太子也立了很多年,但大明上下,几乎没什么人见过太子,太子依然在外,很多人不知道太子在哪。 洪熙二十五年,朱高煦传旨,让太子进京,天下轰动。 此时大明帝国上下才知道,太子居然是新的奥斯曼总督秦汉。 秦汉在波斯任过总督,然后又在奥斯曼任总督,两任总督干了十年,每任五年。 十年中,当地发展非常之快,汉人人口直线上升,两地的经济也不亚于大明最富的地方。 因为奥斯曼省也好,波斯省也好,当地盛产石油,还种了胶橡,都是大明帝国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太子进京的同时,洪熙二十五年三月,朱高煦带着一众大臣来到京师城外。 现场有大量甲兵守卫,朱高煦下了马车后,看着马车里陆续出来的大臣,不由表情有点无奈。 黄福已经致仕,李景隆病重而亡,靖难中的好多老将也死的死,致仕的致仕,讨逆中的功勋李彬、李远也先后病逝,平安病重在家,提前致仕,盛庸、瞿能个个身体不怎么好,在家里养病。 年轻时他们打仗太猛,又到处奔波,年纪大了之后,个个问题出来了。 也亏的现在大明医术领先全世界,要不然估计死的更多更早。 朱高煦的内阁也换了好多人,其中四分之一都是四十岁左右,比朱高煦还年轻的年轻官员,基本都是经历过小学中学大学三种新学后起来的。 有好几个都是太子朱瞻壑的大学同学,这也算是为太子铺路。 关键这几个人还不知道他们大学同学就是太子。 等这次太子回京,朱高煦就要正式介绍他们和太子再见。 就在朱高煦盯着马车有点出神时。 边上一个科技司的年轻官员,上前小声道:“陛下,都准备好了。” 朱高煦回头,看到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官员,正是科技司新官员,才正七品的于谦。 朱高煦盯着于谦看了几眼,心想,这世你可能没机会拥立新皇帝了,也没机会认识大明战神了,至于将来能不能坐到高位,就要看朱瞻壑的眼光和用人。 于谦被朱高煦看的有点发毛,赶紧低下头,心里非常慌,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皇帝不高兴。 “于谦是吧,好,好。”朱高煦这时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往前走去。 前面有科技司的人正在摆弄,后面陆续有官员跟着皇帝过来。 大伙到了现场后发现,现场地面上铺了两道金属轨道,轨道很长,约有五百步。 东面有个大大的箱子,像是马车车箱,但前面比较厚重。 “来来来,上车上车。”皇帝心情很好,今天是试验火车车轨的日子。 从发明气缸到高压锅,再到现在初次试验蒸汽机,大明朝在蒸汽机上前后投入了近十年时间,这还是有朱高煦做为指导,有后世少许经验之下。 若不然,或许还会更长。 但蒸汽机出现不代表现在就能造火车。 今天他们就是来试动力的。 朱高煦诸大臣们来到车厢处。 于谦这时也正站在车厢边上,然后向皇帝众人介绍。 “这车头加车厢,全重四千斤。” “装的是单汽缸蒸汽机。” “锅炉蒸汽压力为0.3兆帕,锅炉内装有一个平放的汽缸。机车有两对动轮,由齿轮传动,轴列式为0-2-0。机车装有一个大飞轮,借助于它的旋转惯性动力,保持汽缸活塞的往复运动。” 朱高煦把伏打电池改成了洪熙电池,但压力的单位等一些单位称呼都没有改,因为毕竟前世用习惯了。 大明朝的第一台蒸汽车厢,比原时空1814年英国的第一辆铁路蒸汽机功率还要大了一丢丢。 车厢长约十米,可以坐二十个人。 原时空英国的第一辆功率比他们小,可以坐七十个人。(拖了五节车厢) 朱高煦这边只有一节车厢,就要看看速度和拖力。 皇帝当头率先坐到车厢里,接着各人纷纷进入车厢。 坐了二十个人后,车厢开始启动。 声音当然很吵,咣察咣察,震的众大臣们纷纷要捂起耳朵。 因为只拖了二十个人,速度也比较快。 朱高煦还专门派人在边上用大明新出厂的怀表测速。 时速约十五公里,即三十里左右。 他们五百米跑了两分钟不到。 这个速度还算可以。 但现在只有二十个人,一个车厢,如果要是拖五节车厢,一百个人,速度肯定要大降。 当然,大明现在还早,还有的是时间研发。 后续不但要改变汽缸数,还得研究内燃机。 至于朱高煦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就得看他身体和运气了。 他从坐上大明皇位的那天起,就呕心沥血的为大明进入工业化而努力,仅用了二十多年时间,把一穷二白的大明王朝,带入了工业化的进程。 以后的路,就要看他儿子朱瞻壑了。 洪熙二十五年四月,太子朱瞻壑进京。 当天入驻东宫,第二天乘马车上朝。 因为朱高煦自己都不怎么上朝,所以平时百官们上朝都磨磨蹭蹭,但听到太子来了,当天京师文武百官早早来到皇城外,大门还没开,就已经在纷纷讨论。 此时经过近二十年的新学,京官们大概还有一半左右是靖难和讨逆战时的老同志。 这些人从小都是学儒学长大的,大伙真是服了朱高煦,居然有把太子藏了二十几年,不对,是快三十年的皇帝。 朱高煦当年起兵前,儿子就不小了,然后皇帝干了二十五年,太子已经接近三十岁左右。 上朝当天,当朱高煦叫出太子时,满朝文武纷纷新奇的抬头。 然后大伙心里都在叫,特吗的真像。 朱瞻壑和皇帝一样魁梧高大,和年轻时的皇帝很像。 太子进京师之后,皇帝朱高煦连续换了很多官员,包括京师和地方上。 大部份都是年纪到了要退休的,换上的新官员,都是太子认识或指定的人,开始为太子铺路。 洪熙二十七年,朱高煦让太子监国,他又开始离宫,没有人知道皇帝去了哪。 朱高煦花了大半年时间,跑遍大明内陆,又去过济州,大员等地。 此时大明的无线电已经铺设到大员,济州,马六甲,最晚年底就能铺到全国各地。 当然,目前主要是各省府和总督府所在的地方,想要铺到各县府,最少还得一两年时间。 皇帝现在虽然离宫,但很多命令都可以用无线电传递,相当有效率。 只要皇帝在各省府内,京师的重要事务都能传到。 而且皇帝带出去的船上就装有无线电,真是走到哪,办公到哪,非常方便。 洪熙二十八年五月,皇帝朱高煦到叶路撒冷省,这是大明控制西亚最西的地方。 两天后朱高煦来到苏伊士府,同时在当地下令,征召民夫,打通苏伊士河。 河对面原本是马穆鲁克王朝的地盘,马穆鲁克王朝定都开萝,原时空奥斯曼帝国在1517年打到开萝,马穆鲁克王朝很有武德的聚集兵马,到城外与奥斯曼帝国决战,结果惨败灭国,全军覆没。 这个时空,大明先灭了奥斯曼,又打到开萝。 马穆鲁克王朝还是集中全国兵马到开萝城外与明军决战,都不给明军攻城的机会。 结果同样是惨败,全军覆没。 大明帝国在洪熙二十八年做了立国历史上影响最不好的事。 征发当地民夫五十万,基本全是后世埃级和约蛋两国百姓,前后耗时五年,克服了无数困难,死伤近一半后,终于完成了打通苏伊士运河的壮举。 而在原时空中,法国人雷赛布成立苏伊士运河公司,强迫穷苦埃级人穿过沙漠挖掘运河的工作花费了近11年,部分苦力甚至施以鞭笞。工程克服了很多技术、政治和经费上的问题。最终花费高达1860万镑,比最初预算的两倍还多。 法国人用了十一年时间,死了十二万民工,完成了苏伊士运河。 大明用了五年时间,死伤二十多万,成为了朱高煦执政期间唯一的污点。 大明在开萝的行为引起了非洲人强烈的不满,在之后的十几年里,北非到处都是反抗军,而这边是大明控制极西之地,补给和支援比较困难,双方经历了长达数十年的斗争。 后来的皇帝朱瞻壑一直记着父亲朱高煦的话,无论如何,大明已经占有的领土,决不能丢弃,特别像苏伊士运河这种重要的地方,更是寸步不让。 经过几十年的拉据战,最后大明以强大的火力和源源不断的兵力,终于还是征服了埃级当地。 洪熙二十九年,刚刚从开萝回到京师的朱高煦年满五十五岁,正值壮年,身体也好。 但他突然下旨,禅位于朱瞻壑,自己成为太上皇,再次震惊大明全国。 朱瞻壑登基后,于明年改年号为‘武德’。 这代表着大明将继续以武力为前题,宣扬大明德化。 武德元年开始,大明帝国进入朱瞻壑的统治时期,朱高煦在背后默默的看着,不时的做出指导。 武德元年,大明帝国以五万兵力横扫高丽,半年不到征服了高丽,接着用了十年时间,把一半高丽人移民到奴儿干都司以北,同时在十年内,往高丽移民了五十万汉人和其他各族人。 武德三年,大明帝国以十万兵力横扫东本,用了一年时间征服东本。 此时大明已经有了新一代的蒸汽轮船,开始把东本人往北美旧经山移民。 武德五年,太上皇朱高煦已经六十岁。 武德五年五月初。 “驾”一匹快马飞奔往龙江码头。 后面好多人跟在后面:“太上皇,太上皇。” 大伙纷纷惊叫。 前面狂奔的正是六十岁的朱高煦。 朱高煦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骑过快马,今天突然性起,骑着快马一路奔到码头,身后诸人吓的魂飞天外。 等朱高煦到了码头,就见码头上空黑烟滚滚,三艘巨大的蒸汽船已经在江面上静静的等着。 码头两边全是人,有锦衣卫,京军,还有太监宫女。 同样快六十岁的钟显白发苍苍,一脸紧张的站在岸边。 看到朱高煦快马过来,钟显脑海里不由回想起,当年两人骑着马从京师跑回北平的一幕。 往事一幕幕回到脑海,一转眼,已经几十年过去了。 “太上皇。”钟显几乎泪奔,上前拖住朱高煦停下的马绳:“小心点呐。” “哈哈哈,朕还没老,还没老呀。”朱高煦哈哈大笑。 他敏捷的跳下马来,抬头就看到一个中年妇人站在船头静静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徐妙锦年纪也不小了,但可能保养的不错,如今看起来才像四十多岁,比朱高煦看起来还要年轻点。 朱高煦远远看着她,两人相顾无言,心中都是百般滋味。 朱高煦准备横跨太平洋,去北美旧经山,后宫诸妃中,除了已经去逝的李妃,只有徐妙锦愿意跟着他。 他深深吸了口气,扔掉马绳,大步跨上船头。 身后不一会就有好多人骑马到了,皇帝朱瞻壑也来到岸边,所有人都没上船。 所有人静静看着太上皇。 朱高煦痛快的大手一挥:“都回去吧,或许有缘,咱们还能再见。” “父皇。”朱瞻壑几乎失声痛哭,重重的跪在地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无数臣工们纷纷跪下,很多老人泪流满面。 “呜——”空中突然响起了沉重的呜滴声。 钟显匆匆上船,下令抽掉甲板,三艘巨大的蒸汽船纷纷起航。 朱高煦还在看着远处的儿子。 突然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轻轻搂着自己。 徐妙锦把脸贴在他后背,满脸都是幸福,只听到她温柔无比的声音道:“高煦永远与众不同,即便是当皇帝,也如此潇洒。” 朱高煦等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抓起妙锦的双手,两夫妻四目相望,俱是柔情万种:“妙锦此时此刻,最想干的是什么事?” 徐妙锦眨着美目想了想:“想听你叫我一声-——” “小姨娘。”朱高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