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 第一章灭门 这年正是宋宝庆元年,宋朝政权自开封南迁至临安,已近百年。 至于另外那半壁江山,金人早已当成自家后花园了,欺虐害民,自是常有发生。 同时“成吉思汗”铁木真,也是威震大漠,蒙古各族无不畏服。 山东济南! 仲夏八月,夕阳西下。 天气沉闷,乌云笼罩。 “啪啦!” 闪电划过长空。 霎时间,惊雷滚滚。 “轰隆!” 霹雷炸响,仿佛发出某种信号,长空之上,一滴一滴水珠掉落。 嘀嗒,第一滴雨水自长空而落,打的地面,水花四溅。 哗啦啦…… 顷刻间,暴雨倾盆而下。 山东济南府,伏虎门总舵。 从门口到广场,一片狼藉,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鲜血混着雨水,涓涓流淌,整个地面都是血红一片,极为骇人。 但见一青衣人手持长剑,忽高忽低,横趋斜行,在手持兵刃的人群包围中,扑杀不停。 这人出招之际,那真是运剑如风,剑出如电,掌落如山。一剑划过,便有人丧;一掌劈至,就是筋断骨折,到了此时,整个总舵,已然倒下六七十人。 伴随着惨叫、呼喝之声,又在这种虎入羊群的视觉冲击之下,有的伏虎门门人,不待青衣人长剑、拳脚加身,便已胆碎而亡。 这济南府伏虎门,帮众都是青壮汉子,也都练过几手拳脚及兵刃功夫。 门主及堂主等头目更是了得,各个身怀不俗艺业,纵是一二十人也难近其身,正因如此,他们才能掌控济南府地下世界。 又一向交结金国官府,欺压良善,帮众有此靠山,行事更是心狠手辣,弄得天怒人怨,若是人能被骂死,这些人早死一千回,也不止了。 可今日伏虎门,成功迎来灭门之灾。 …… “轰”的一声大响。 这伏虎门总舵大厅,两扇大门一左一右,直接离扇飞出,“哐当”几声响,又砸翻数人。 又是“铛啷啷”的一阵长响,兵器掉落之声,不绝于耳。 但见平日威风凛凛,前呼后拥的伏虎门门主朱无清,满脸恐惧,脸色苍白如纸,瘫坐地上,一双斗大的眼珠,透露出的只有惊悸,口角更是溢血不止。 数丈之外,百炼精铁锻造的武器“铁背金刀”更是由中而断,成了一柄断刀,落在地板上,旁边还有着几具尸体。 朱无清出身不俗,更是一门之主,见识自然不凡,心下明白来人武功之高,太过邪乎,今日能否活命,就在对方一念之间了。 遂强压恐惧,看着面前这“杀神”,咽了咽唾沫,颤颤巍巍道:“敢问尊驾是……是谁?我伏虎门与阁下有何仇怨?” 这话问出,他才有余隙去好好看看这“杀神”,见对方一袭青衫,身上除了衣袖上沾满血迹,前襟没有丝毫血迹,只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更是心骇无极。 他伏虎门近百人都死在对方手下,人前胸连血迹都未曾沾染一星半点,可见人家杀他们那是游刃有余。 再看他身材说不上特别高大,但只这么一站,竟是渊渟岳峙,凝重非凡,便似海浪怒潮也卷不走一般。 看起来年约二十,剑眉星目,气度雄浑,风度翩然,微风吹拂之下,一缕发梢飘扬在他的身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飘逸出尘的气息。 那双眸子仿若深潭,晶亮幽深,尖锐雪亮,好似要看透自己的五脏六腑。 他知道,就这张脸,这辈子也忘不了了! 这名青衫男子名唤顾朝辞(zhao-ci),经历非凡,非常人可想象。此刻听了朱无清的话,嘴角微微一扬,轻笑道:“呵呵,怎么?莫非在你这恶棍眼里,杀人也要有仇怨吗?” 朱无清闻言,气为之窒,更是语塞难言,可心里也升起一個念头:“难道杀人不该有个说法?” 可这话自然不敢出口,只能违心说道:“大侠,我辈习武之人,当以行侠仗义……” “轰隆”! 天空再次一阵霹雷哄响,传近屋内。 “够了! 朱无清,你这狗杂碎,少在小爷面前饶舌! 你恶贯满盈,作恶多端,今日就是报应到了。 现在将你所有的武功秘籍,都拿出来,你还能留个全尸。 若敢牙崩半个不字,小爷不但让你零零碎碎死,死了还得拿伱去喂野狗!!” 此时顾朝辞疾言厉色,伴随着霹雳电闪,好似挟天地之威,真是舌绽春雷。 可他说话,纵然混杂在霹雷声中,言语内容也甚是清晰,足见内功修为之深湛。 朱无清更是被他这几句质问,震的气血翻涌,他本就受了内伤,嘴角又不由流出几缕鲜血。 不过他这时哪顾得上这些,用手刚一抹嘴,可随即一脸不可置信之色,很是讶然道:“武功秘籍?” “您是为了我的武功秘籍来的?” 饶是朱无清想到了一切,被人杀上门的理由,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他这点本事,手里能有什么武功秘籍? 就他会的这点微末功夫,也能引的此等高手起了贪心?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朱无清本人武功虽然不怎么样,可毕竟是少林寺俗家弟子,曾在寺中学艺十年,隶属“无”字辈。 根据他的判断,这年青人武功之高,最次也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他在少林寺“心”字辈的师父,看起来都远有不及。 这等人物,莫说济南府,就是整个山东,乃至天下都能横晃的主。 可此时,哪里有他多想之余地,只能顺势跪地,磕头如捣蒜。 “少侠,朱某虽然出身少林寺,可也只是一个俗家弟子,学武十年,也就会罗汉拳、五行拳,还有一门罗汉刀法,我都可以告诉你,不知能否换我一条性命!” 顾朝辞双眉一挑,手中长剑一抖,剑光划过,好似疾雷闪电,朱无清“啊”的一声惨叫,瞬间响彻天际。 原来就在这眨眼之间,朱无清左手五根手指,直接由手而落。 十指连心,任他朱无清一身武功,是条汉子,也经受不住这等疼痛。 顾朝辞嗤笑一声,幽冷的声音,也是适时响起:“给老子收声! 你最好搞清楚一点,是我再问你,再敢提什么条件,老子将你切成零碎!” 朱无清闻言,浑身就是一个激灵,只得强忍疼痛,咬紧牙关,忙忙点头。 顾朝辞心下一笑,少林寺收人的眼光,着实差劲。 遂很是悠然道:“罗汉拳、五行拳、罗汉刀,呵呵,就这些? 本公子听说,这少林俗家弟子,也能得传七十二绝技,你就不会?” 朱无清先是点头,又忙忙摇头,泣声道:“大侠啊! 我们这些不成器的俗家弟子,别说七十二绝技了,就是一些普通武学,也学不会啊! 我会的这三门功夫,大侠若是想要,我可以告诉您,可我就怕,这不但对您毫无用处,恐怕一旦为本寺所知,反为大侠招祸啊!”。 朱无清说着话,眼神微微一扫,就见顾朝辞神色间,总算有了几分凝重,满拟这位煞星,终归是听到少林寺的名头,有了顾忌,心里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又续道:“大侠想必也知道,这少林寺门规森严,未经许可使用少林武学,寺中执法僧………” 顾朝辞听到这,顿时冷哼一声,厉声道:“哼,狗屁的门规森严。 你身为少林门人,在这成立帮派,恶事做尽,与那些杀人掳掠的山匪,也都是一丘之貉,你怎么不提什么门规? 莫非这也是少林寺教你的? 还执法僧,统统都是狗屁!!” 朱无清哪敢和他明着辩驳,只能频频点头,“是是是,大侠说的是! 大侠年纪轻轻,却身怀超凡神功,更是眼明心亮,明见万里! 想我伏虎门,虽也有欺压良善之举,可那是本帮一些不肖之徒,胡作非为,绝非我朱无清之本意啊……” 他见顾朝辞神色,重回漠然冷峻之色,又接着道:“大侠!我伏虎门虽然捞的偏门,可若想在此世道生存,必然要有官面帮衬,金人说话,那对我们来说就是圣旨,实在是…” “够了!闭嘴吧!” 顾朝辞何许人也?又岂能不知,这种不上台面的地下势力,发展壮大的基础,本就是官员。 如今此地又属金国管辖,对汉人自然欺压更甚,这些浅显道理,又哪需他来饶舌? 可他再是无奈,也是金人的刀,就没有活命的理由。遂肃声道:“看在你实话实说的份上,本公子就送你一个痛快吧!” 话音一落,气运左掌,陡然拍出,卷起一股疾风,直击朱无清。 二人虽然隔着六七尺远,可声随掌出,就听“砰”的一声,眼见朱无清人在地上,一百几十斤重的身躯,如被飓风卷起,或似被一只无形的巨灵神掌,猛地提起摔出,人在空中,身上便发出一阵“噼哩啪啦”,好似炒黄豆一般的响声。 眨眼之间,就听“蓬”的一声巨响。 原来是朱无清猛撞在厅内巨柱之上,霎时间大厅灰尘,簌簌而下,等他再反弹回来,摔在地上时,已然骨骼尽断。 此人一生作恶多端,临死却连一声惨呼也没发出来,便即毙命。 也是无人瞧见这一幕,不然谁见了,都得说顾朝辞这一掌之威,太过不可思议了。 …… 轰隆! 伴随着惊雷闪电、夕阳余晖,顾朝辞修长笔直的身影,缓缓离去,只留下遍地尸骸,若是有人得见,就知道伏虎门总舵,已然没了一个活人。 顾朝辞踩着血水,抬头望天,喃喃道:“看来想要利用这种方式,得到高深武学,终究不可取啊!”。 第二章九阳真经 时光冉冉,半年时间,转瞬即过。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江南之地自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可北国苦寒之地,却是春寒料峭。 这天正午,在去往中都大兴府的大道上,一头毛驴驮着一人,沿着道路缓缓而行。 这人年约二十,头戴逍遥巾,星眉朗目,俊鼻修挺,神采飘逸,只是脸上颇有一股风霜之色,显是奔波日久,可身上这一袭青衫,却是一尘不染,当真匪夷所思。 若有见多识广的武林中人,见到这一幕,必会得出一个结论,这人内功修为已臻上乘,着实非同凡响。 再看他胯下这头小黑驴,他非但不拉僵绳,任其信步而行,还头枕双手,躺在驴背,甚是惬意悠乐。 此时听着“嘚嘚”的驴蹄踏地之声,一起一伏的,青年也是思潮起伏,过了良久,不禁低声沉吟道:“看来我真不是主角啊!” 这青年人正是顾朝辞,他本是江南临安府钱塘人士,家有良田千顷,店面无数,宅院若干,仆人上百,在当地也算……嗯,薄有资产。 当然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顾朝辞生而知之,前世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生计,终日奔波的芸芸众生之一,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研读各种武侠小说了。 男人最大的浪漫,就是武侠。这句话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一個夜黑人静的夜晚,正当他躺在摇椅上,看着武侠小说,为里面某些人物的命运不甘时,突然眼前一道亮光闪过,就人事不省了。 等再次醒来,就成了一个小婴孩了,好在顾朝辞神经大条,很快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小说中的,穿越之事。 至于穿越这种玄奇之事,为什么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左思右想,只觉与那道亮光有关,穿越者的标配“金手指”应该也会随之而来,可任他在心中呼喊,也没有丝毫反应。 也就只能不甘心的放弃了。 好在顾朝辞这种人,对既来之则安之的说法,深以为然。 好吧…… 额…… 最主要托生的这家有钱,不愁吃穿,锦衣玉食,丫鬟、小厮什么都不少,直接让其深刻体会到了,封建体制下的腐朽。 当然,顾朝辞前世深受革命教育,对这些那是一直持“批判”态度的。 可是,他这么小,也只能尽情享受了。说什么有的没的,估计得被别人当成妖怪。 顾朝辞从小就知道,自己生活在,中国历史上的南宋时期,稍微一寻莫,就知道若按历史轨迹,南宋灭亡时,自己估计都已经土埋半截了,也自然没有什么想要,更改历史大势的想法了。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着明确认知的。 当然,这不影响他渴望练武,高来高去的事,毕竟来到古代,不如了解一番我中华武术,岂不是遗憾? 为了不被人当成“神童”“妖物”,直到六岁,他才开始询问父母武功之事。 可其父母都说,这世上确实有习武之人,可什么内功,那都是骗人的。 那些武夫一个人,能对付十几个,都是破天荒了。 顾朝辞一听这话,心中就明白,这种武学程度,就跟后世那些散打运动员一样,那辛辛苦苦,学来又有何用? 也就立马死心了,只能安心当一个,很是普通的富家少爷了。 可没想到,在十岁那年,机缘巧合之下,亲眼见到,家中护院演练武艺。 当那人将一柄单刀,使得好似一团雪花一般,一跃就是三米多高,这简直超出了他的想像,更加颠覆了以往之认知。 可以肯定,牛顿绝对没有本事,能够解释清楚这个问题。 他也立马明白,小时侯被骗了。 好在这事也不重要,再对护院软磨硬泡、金钱开路的攻势下,对方才说了实话,说这世上确实存在高强武功,一人对战数十人,轻松打败对方,这种现象很正常。 顾朝辞听到这一点,这是直接发现新大陆了,便强烈要求学武。 可其父母,自然不同意。 他们顾家祖上,那是出过二品官的。 好吧,其实就是衣冠南渡的一份子。 到了顾朝辞这辈,那是三代单传,其父母又是老来得子,怎么可能让儿子,选择习武,这条没出息的路。 其父母和绝大多数宋人一样,都是固有思维,认为习武之人,根本不入流。 这时,虽没东华门唱名的机会了,可丝毫不影响,他们重文轻武的人生方向。 这种想法,在江南地区,早已深入人心。 所以在顾朝辞小时侯,提到什么武功时,就想着哄哄小孩,也就骗过去了。 以前他也太小,出家门都不容易,更没见过学武之人,到底何种厉害法,自然容易骗。可如今哪里肯听? 在顾朝辞的字典里,这世上既然存在武功,学文又有个毛用? 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 呵呵,别搞笑了。 自己又哪是这块料? 好在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父母也拗不过,只能为他重金请来,当地的各种拳师,开始为其教授武学。 这顾朝辞虽然两世为人,可在学文时,学渣属性仍是深入骨髓,一看书就嚷嚷头疼。 可练起武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悟性奇高,无论是什么理论知识,还是外功都是一学就会,一练就精,更不怕流汗不怕累,武学进境那是一日千里,神速无极。 几位拳师见了,都言其天赋异禀,根骨奇佳,故而无论是打熬气力的桩法、以外功招式产生内息的法门,还是什么拳法刀法,他几乎一遍就记住了,两三遍就像模像样。 鉴于他如此武学资质,到了十三岁,赤手空拳,等闲汉子,三四十人,也近不了他的身,真正的打遍钱塘无敌手。 就连各个授拳师傅,都已然不是他的对手,人人夸其厉害。 顾朝辞也问过,书中那种打坐炼气的内功心法,可这些拳师都说不会,没听过,就搪塞过去了。 而那时的他,本就从前世小说中知道,内力的产生有两种,一种是静功,就是打坐炼气,另一种就是动功,靠外功招式产生内息,增强内力。 他以为这世界没有打坐炼气之法,也没过多在意,毕竟自己才十三岁,就已经打遍钱塘无敌手了,自是意气风发,只觉这身武功,不说天下无敌,最起码也是天下一流。 可在十五岁那年,顾朝辞因家中生意,去往嘉兴,在当地大名鼎鼎的“醉仙楼”吃了一顿饭,也就好巧不巧听到了一席话,直接让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三观,再次崩塌。 什么“江南七侠”与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十年前曾在此地,铜缸拼酒、大战一场等等。 事情过了十年,那酒店掌柜说起此事来,仍是眉飞色舞,听的在场人人,都是意犹未尽。 顾朝辞前世“博览群书”,怎会不知射雕名场面。 等再详细一打听,就直接懵了。 轻易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原来觉得自己很行,实则只是一个小丑而已。 当即怒气冲冲回了家,找到那帮授拳师傅,双方交流之内容,到现在顾朝辞都忘不了。 他们一脸惊讶道:“江南七侠” “江南七怪”? “他们可是我江南武林头面人物,武功之高,无人能与之对敌,更是我们苦练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境界。” “小子,以你如此年龄,还想和他们比?” “你心也太大了! 或许等你三十岁以后,或许能和他们其中之一过过手,现在就别想了。” 从那天起,顾朝辞就知道,自家这些授拳师傅,放在武林中,根本不入流。 他们不对自己说实话,也是舍不得自己家里,那份优厚待遇罢了。 从而也就不难看出,自己这武功,在武林中,估计也是不入流的货色,大概率,连射雕龙套“黄河四鬼”也比不上。 他这次心里既然有了谱,再次有心打听了,一圈武林人物,方知射雕书中,好似谁都打不过的“江南七怪”,名头究竟有多大? 这宋朝本就重文轻武,尤以江南为甚,武风更是不振! 这临安府名头最大的武林人物,就是云栖寺枯木大师,精通仙霞门外家拳法,是河南嵩山少林寺的旁支,也算的上武学正宗。 可顾朝辞前世在射雕中,就知道这人,在丘处机手里,压根不是一合之敌,可见江南武林是个什么光景。 他也想起了“江南七怪”在大漠找到郭靖后,不愿立回中原的原因,好像就是因为这地方风气如此,根本不适合练武。 而“江南七怪”以前的名头,在武林圈子,就几乎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后来能与“天下武学正宗”全真教的“长春子”丘处机大战一场,双方能打成平手,声威更具,在江南武林,简直就是神人了。 枯木和他们比,都排不上号。 简单一句话,“江南七怪”在射雕中,好似谁都打不过,可在现实世界中,他们的江湖地位及武功,那是九成九江湖人,一辈子都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 好在顾朝辞得知,这是射雕世界后,虽知道自己武功还不入流。 可不怕不如人! 就怕不知道,自己不如人。 来到这方世界,不当个绝顶高手,去过一过中原五绝,睥睨天下的滋味,那简直有枉此生。 可要成为绝顶高手,得有神功傍身,是最基本条件。 他自然知晓,这方世界,最最出名的武学就是《九阴真经》,号称天下武学总纲。 五绝第一次华山论剑,都是因其而起。 可顾朝辞更是清楚,这本秘籍,自己明知道哪里有,也远远没有资格染指。 全本都在周伯通那里,而其如今正被黄药师关在桃花岛。 要是敢去…… 呵呵,绝对会被做了花肥。 至于梅超风虽然怀揣下卷,可她本就神出鬼没,不好找,再者自己这点本事,头上不想多几个窟窿眼,还是先忍忍。 还有一处选择,那就是古墓派,可想想那帮死宅,对待男人的态度,估计也是一个结果。 至于说从水潭潜入进入古墓,那就是吹牛逼了,不说水性问题,就说那个水潭,鬼知道,具体在终南山什么位置。 以前看小说,有好多人通过水潭,潜入古墓派,他就想笑,那是扯淡! 就和段誉在无量山低得到神功,好像是个人都能找到一样,若真的那么简单,无量剑派的人,在无量玉璧看到“仙人舞剑”,数十年来,就能不去山底查看一番? 总而言之,让你抱着金庸原著找水潭、找琅寰玉洞,人都得懵逼,更别说自己这种,只知道故事情节的人了。 好在这《九阴真经》暂时得不到。 放眼天下,那《九阳真经》与之相较,也是不遑多让了,论博大不如九阴真经,可精深却尤有过之。 顾朝辞清楚知道,这门武学典籍,应该还好好放在嵩山少林寺藏经阁,写在《楞伽经》的夹缝之中。 当然这听起来,是最容易获得的,毕竟有明确目标吗。 可真要实际操作,也得讲究方式方法,那藏经阁乃是少林重地,若凭自己本事,用强能进去,那才是笑话。 再者就是进去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扫地死宅,让自己皈依佛门,可不完犊子了。 可他思前想后,也决定要对这门武学下手,毕竟这门神功获得途径,对自己来说,好像是最容易的了。 当下也想了一些办法,总觉得没有起点小说老套路,来的简单保险。 那就是找缘由,请演员,行抄录经书之事吗。 至于什么在少林,就算抄录经书这种事,也须有些份量的人才能做得。 可这事对他顾朝辞来说,有难度吗?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 想他顾家本就有钱,他又舍得大把丢银子,直接前赴少林寺,一出手就是两千两黄金,不是为佛祖塑金身,就是添香油的。 佛门弟子看见“居士”如此诚心,自然大念“阿弥陀佛”,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了。 顾朝辞在少林寺呆了七天时间,利用后世之见识,与一些高僧“大谈佛理”,将他们成功忽悠到位,老和尚直赞他有佛缘。 也正有鉴于此,他才能被破例进入藏经阁,将少林寺的佛家经典,抄了个遍。 当然,佛经都是用来打掩护,做障眼法的。什么金刚经,法华经…… 当然更少不了《楞伽经》 “好吧!” 也就是位于书中夹缝中的《九阳真经》,他很是成功的将其誊抄出来。 还与图书管理员,此时的年青和尚觉远,探讨了一番,如何才能更好的“强身健体”。 觉远为人实诚,只觉这位施主佛性太过深厚,也是心中大喜,自然将他的颇多见解,倾囊相授。 觉远所授法门对顾朝辞来说,那是大有裨益,两人自是相交莫逆。 等顾朝辞回到家中,为了保险起见,又遍访高僧、道士,将佛道两家的专业术语,搞得清楚明白,记得滚瓜烂熟,才开始潜心钻研《九阳真经》。 他非常清楚,内功运息之道,与外功练招,大不一样。若有丝毫差错,轻则瘫痪成了废人,重则丧命。 所以等将这些吃透了,才开始练功,好在他从十岁习武,虽未得高人传艺,可人体穴位这类知识,早已熟记于心,觉远又曾指点了一番,入门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难。 第三章 行侠仗义之目标 众所周知,九阳神功一旦练成,威力奇大,妙不可言,内力自生速度奇快,只要不超负荷的运转,就能源源不绝,普通拳脚也能使出绝大攻击力,防御力更是超强,几乎可称金刚不坏之身。 习者轻功身法也将大幅度提升,胜过世上九成以上轻功高手。更蕴有疗伤圣典,能使练者百毒不侵,专门克破所有阴寒属性内力。 此外,九阳神功融会贯通武学至理,练成后天下武学,皆附拾可用。 可顾朝辞非常清楚,那些武学招式容易模仿,可真正高深武学,奥妙之处都在运劲发力,这就不是什么单靠内功,所能完全模仿的了的。 而且神功之所以是神功,也并不是说,是个人只要按照秘籍修炼,或有名师指点,都能学有所成。 九阳神功所成者,除了创功的斗酒僧,也就张无忌、觉远两人矣。 张无忌能于五年时间,修炼四卷,那是“主角光环”护体,不能等而视之,而后来能很快修至大成,也是得了奇遇,最大功劳反而是乾坤一气袋。 可如此奇遇,具有强烈的不可复制性。 至于觉远大师能得大成,不但是因其修炼数十载之故,还得益于他心境超然,有意无意间,契合心法,自然进境神速。 正因如此,饶是顾朝辞天赋异禀,资质过人,可修习九阳真经六年时间,也未得大成,只练了十二正经,冲带二脉、阴阳维脉、阴阳跷脉。 剩下最后一个大关口,未能打通任督二脉,让真气可以随心所欲,任意游走全身窍穴。 到了此等境界,他也颇有几分沾沾自喜,自忖与初出山谷的张无忌,也差不了,可打通任督二脉及全身玄关窍穴,只有两个办法。 一者得遇明师祥加指点,依靠自身积蓄的九阳真气,导引运用来打通任督二脉。 要不就得如同张无忌一样,受到阴寒外力激发,再有数名内功高手按摩自己周身穴道,帮助自己通脉,或者被放在乾坤一气袋中,也来一场生死由命。 这几种方法,目前都是顾朝辞所不具备的,可他比张无忌强的一点就是,他拥有上帝视角,也不需要靠修习内功化解寒毒,以求活命,所以到此境界,都已然得天之幸,甚是满足,只等以后随机应变。 而且他更为清楚,《九阳真经》中可不只有内功心法,和什么缩骨功之类的。里面也涵盖了高深武学妙理,一旦真正领悟,那是真正可以在平凡之处见神奇。 而张无忌一身豪华配置,可被人经常诟病,实战与配置大不相符。 也就是因他有奇遇,走了捷径,让九阳神功之大成,提前了好多年,一出场只凭借浑厚内力,就能碾压那些一流高手。 也压根没有与绝顶高手对战的经验,从而导致他对《九阳真经》中所蕴至理,没有完全理解透彻。 不像觉远,因修习数十载之功,才是真正《九阳真经》大成,对其中武学至理,才会领悟通透,纵然不会武功,没有学过拆招等武技。 可反应力以及破招对敌能力,以及神功护体之能,远远超出,同是九阳神功大成的张无忌甚多。 张无忌后来身兼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太极拳剑,武功之高,几乎当世无敌,可遇到小小风云三使,就接连吃亏,大败亏输,险些送了性命,而破解对方武功之法门,其实《九阳真经》早已涵盖其中,压根不需再去根据什么圣火令武功,方能破解致敌。 至于修习内功,欲速则不达,除了郭靖、石破天这种人,赤子之心,心无旁骛,简直就是天生开挂,才能一日千里,几年时间,就能胜过别人数十年修炼。 而顾朝辞心思多变,杂念甚多,纵然他是武学天才,可在内功的修习上,显然远远不如,他们进度快了,至于外功方面,自然不负天才之名了。 他既有九阳神功护身,自然渴望那些高明武学技法,也就是厉害的运劲法门。 只有拥有这种武学,他的九阳神功,方能发挥的淋漓尽致,如同郭靖得有“降龙十八掌”,张无忌身具“乾坤大挪移”。 也正是为了这個目标,这一年多以来,顾朝辞才四处“行侠仗义”…… 好吧,其实就是专门搜罗武学,之所以挑远恶人下手,只是为了更加心安理得,仅此而已。 可他辛辛苦苦搜寻来的武学,档次都很低,就是一些什么大小擒拿手,大摔碑手,鸳鸯连环腿,罗汉拳、通臂拳、六合掌、罗汉刀、五行剑等等之类的普通武技。 能与九阳神功,相匹配的高深武技,一门也没得到。 他也想着,看能否触发主角光环,偶遇个北丐洪七公,来一手“降龙十八掌”,结果都是奢望。 当然也是他神功未成,那些有名有姓的武学大派,他也不敢动心思。 生怕阴沟里翻船,没吃到肉,反倒惹上一身骚。 所以经过一年多的奔波,如今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掐着时间,决定去中都,好蹭一把主角热度,看能否有机会,搞来梅超风手里的《九阴真经》下卷。 他清楚,自己身怀神功,若是得到下卷武技,那将是如虎添翼。 他对射雕的时间段,还是能卡住的,只需要知道蒙古声势如何,铁木真大概多大年纪了。 郭靖来中都的日子,他能给黄蓉送貂皮大衣,年份、月份也就不难把握,所以他这是信心满满赴中都。 其实顾朝辞这个人,追求有些庸俗,他纵然有了神奇机遇,也没想过什么长生久视,出入青冥。 好吧,那距离此刻的他,也太过遥远。 他只想练一身超卓武功,当世无敌,鲜衣怒马,快意恩仇。 如果可以,也想遇上一个侠女…… 额…… 退而求其次,魔女、妖女也行! 来一出风花雪月、携美同游,妇唱夫随、大被……什么的。 至于射雕主角郭靖,那种为国为民、不计牺牲的大觉悟,他是没有的,最起码现在没有,想必以后也不会有! 一个人一辈子,没有超强造化,是否能够独善其身,都是未知之数,遑论兼济天下? 君不见,郭靖一生为了抵御外侮,报国安民,奉献一生,导致全家殉难。 到头来,在好多人嘴里,竟然还比不上一个什么杨过、张三丰这类归隐保身之人。 可以说,这种现象,就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当然,他也是一个俗人,因为他也不具备那种大侠品质,故而也没有资格,对此评判什么,只是觉得甚是寒心。 所以他打定主意了,绝对不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只要顺顺当当,来个无敌当世,携美畅游,那就很好很可以的了。 什么国家大事,就离自己远一点吧。 就交给那些,真正可以为国为民的仁人志士,去努力吧,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一把倒是无伤大局,可要让自己搭上全家…… 再者,如今这局势,只有让宋朝这些装睡的人,都知道了外族之残暴,真正的痛彻心扉了,方能有英雄乘势而起,救国救民才能更加简单。 要知道,石头不砸在自个头上,人人都会觉得别人是危言耸听,有被迫害妄想症。 在宋朝上层的士大夫眼里,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是事,谁要打仗,那就是穷兵黩武。 他可是清楚记得,前世就连岳武穆这种人,都被人黑,没打过胜仗。 小说中的郭靖义守襄阳数十年,可大多兵马钱粮,都要郭靖黄蓉夫妻两去操心,她那“女诸葛”得名号,就是这样来的。 就算最后双双殉难,还是被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骂出天际了。 唉…… 好在他顾朝辞,是一介俗人,既没有为国为民的大侠品质,心眼又小的不行。 简单说,宁愿什么都不做,做一个滚滚历史中的一粒沙粒,也不愿付出一切以后,还落的不被人认可之下场。 想到这里,胸中一股畅快油然而生,看着蓝蓝的天空,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朗声高喝:“中都,我顾朝辞,来了!” 青衫仗剑走江湖,烈马名酒红颜美。 这样的江湖,哪个少年弟子不向往?! 再活一世,顾朝辞仍是少年。 好吧,他没有烈马,只有毛驴。 转念间,不知不觉中,小黑驴“嘚儿嘚”都走到一座小山下了,就见前方山道上,有片林子,黑压压的横在路中。 老话讲“逢林莫入”,就是告诫人们,这种地方最易遇到强人。 不过顾朝辞一身武功,艺高人胆大,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可这片山林茂密,郁郁苍苍,群峦起伏,山势颇陡,山道更为崎岖。 顾朝辞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安心躺在黑驴背上,闭目养神,进了林子也就数十丈。 忽的耳朵微颤,就听得一声胡哨,六七丈外,茅草猎猎作响,“唰唰”响处,窜出六个人来。 顾朝辞两眼一睁,“吁”了一声,小黑驴才很不情愿的停下脚步,打了个响鼻,还颇有几分气势,比那高头大马也不差分毫。 第四章 好一个辣手书生 顾朝辞在驴背上,很是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方才直起身来,就听的“呼呼”声响,眼前青光乱闪,六人同时奔近,单刀同时出鞘,各自手举兵器,站成一个半圆,围在自己身前三丈处。 他瞥了一眼这六人,都是一身短打,各个一脸凶相,恶狠狠盯着自己,再手持单刀,脸上就差写“我很恶也很凶”的字样了! 虽然他从几人纵跃身形上,已然知道这些人,就是江湖上不入流的毛贼而已。 可想起适才所想“逢林莫入”,正应了那句,想什么来什么,也不由哑然失笑。 这几名盗匪见顾朝辞长得眉清目秀,瘦骨伶仃,浑身摸不着三两肉,面对如此境况,竟然还敢发笑,瞬间感觉有被冒犯到。 顿将手中单刀用力一抖,齐声喊道:“打劫!识相的话,将值钱物事,都给大爷交出来。” 顾朝辞闻言,不禁寻思:“这帮人太不专业了,竟然连劫道的切口都不喊!” 他走南闯北,劫道之人,着实遇见不少,黑话切口都是他们基本操作。 刚开始他对这些目无王法之人,还有几分新奇之感。毕竟劫道的,他前世还真没见过,来到此世,在钱塘县一亩三分地,也没遇到过。 可后来见的一多,那就有些烦了,这些人实在是,有点杀之不尽。 他也明白,这和社会问题有关系,绿林道的人,从古至今一直都存在,他压根解决不了这类问题。 见一個杀一个,已经是他能力的最大体现了。可碰到的太多,这就有些头疼了。 为了不惹眼,他才将那身华服锦衣,换了下来,将自己打扮的,好似读书人,又怕不够,更是将坐骑,由高头大马换成了小黑驴子。 因为江湖上一般有名头的土匪大盗,不会对文弱读书人下手,也不知是不屑,还是为什么。 总之读书人比之普通人,还是有某些“特权”的。 可不曾想,他都将自己打扮成这样了,还是不能避免被抢劫,心里直嘀咕:“莫非我就是被抢的命?” “兀那书生,你莫非是聋了?” 一个身材稍微壮实点的盗匪,见这年轻书生,只是直勾勾看着自己兄弟几人,不但不答话,好像还若有所思,简直岂有此理,再次追问了一句。 顾朝辞微微一笑,恶趣味发作,还是将心里这点疑惑,问了出来:“你们这是第一次出来抢劫吗? 莫非连‘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劫道黑话也不知道?”。 几名山贼一听这话,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禁面面相觑。 这名身材粗壮的山贼,转眼看向自己老大,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老大,这小子好像是在质疑我们……” “啪”! “哎吆喂”。 这山贼话还没说完,他老大突然变脸,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对方脸上,将其扇了一个趔趄,冷冷道:“显着你了? 老子他妈的是傻子吗?要你提醒?!” 随即转眼看向顾朝辞,眼神中凶光毕露,上前两步,将手中单刀往右肩一架,当即腆胸叠肚,恶狠狠道:“小子,大爷看你好似是个读书人,才对你网开一面! 伱若知好歹,就交钱换命!” 顾朝辞家出名门,又见多识广,涵养功夫甚深,此时仍是不愠不恼,淡然一笑道:“呵呵,听你这意思,敢情我还得感谢你们一把了?” 这汉子很是昂然道:“感谢就不必了。不过你这书生,能有这份见识,也算不错! 快快将钱都拿出来,你好走路! 若敢牙崩半个不字,叫你顷刻化为齑粉!” 他们见了顾朝辞的打扮,都以为是个游山玩水的酸秀才,故而虽要劫他的财,可在言语上,自认还算客气。 可顾朝辞听到这里,却是朗然一笑道:“要这么说话,那我倒有几分兴趣了!” 说着伸手轻轻一按驴头,人直接腾空而起,山风吹送下,衣袂轻飘,直如仙人凌空飞降一般,就落在了几人身前寻丈处,随即幽幽道:“别愣着了,如何化为齑粉,在下倒是想要见识一番!” 这几名山贼,一见他施展轻功,各个都是一眼不眨,看他跃起落地。 这等身手,几人生平从所未见,直接瞠目结舌,目眩神摇,齐齐退后几步,一脸惶恐,握刀之手都有些颤抖,又连忙用另一只手也把住刀把,仿佛这样能少些恐惧。 他们几人,也就学过几手兵刃功夫,别说整个江湖上,就是在绿林道,都是不入流的角色,平日里仗着人多势众,又挑选落单之人,方能屡屡得手。 至于顾朝辞高低深浅,他们压根就没概念,可就冲这手轻功,也知道今天绝对碰上硬茬了,说不得就得翻船。 几人心中也是腹诽不已:“你这么厉害,干嘛假扮读书人,这些高手的恶趣味,也太令人难以理解了。” 为首之人能做老大,自然比他几个手下定力强些,只能强忍恐惧,立即收刀归鞘,抱拳正色道:“我等兄弟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尊驾恕罪!” 老大收刀,手下同伙也是有样学样。 顾朝辞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别说废话了,如尔等这等盗匪,连盗亦有道的规矩都不懂。对我这个文弱书生都能下手,可见平素为人,废话少说,动手吧! 杀了我,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 他这话一出,几人瞬间变了脸色,他们也是杀人无算的主,如何不知求饶,肯定没用了。 这人一旦彻底没了活命希望,自然比平时还要狠出数倍,又全部拔出单刀,一脸森然看着顾朝辞,竟还颇有一股杀气的味道。 顾朝辞见此情景,就知几人手里,人命必然不少,否则哪有这股杀气,再也没了逗闷子的心,嗤笑一声:“呵呵,看我做甚?动手啊!” 可几个土匪心性再狠,如何真的敢直接对他出手?能够作出一副拼命架势,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顾朝辞一看这几人,实则都是色厉内荏的货色,连悍匪都算不上,冷冷道:“那就让你家顾爷,好好感谢你们一把吧!” 话音落下,身形一晃,寻丈距离,好似流星追月,朝着几人瞬息而至,双拳连环挥出,这正是“罗汉拳”中的招式。 说时迟、那时快,这山贼老大一直盯着顾朝辞,也反应最快,见他一动,下意识欲要举刀去砍。 可顾朝辞身怀九阳神功,外功武技虽说不上上乘,可也是五花八门,算得上内外兼修。 他出拳快捷无比,又掌挟内劲,含精蓄锐,力道雄劲,只听“喀拉拉”几声响,这名山贼老大刀还没劈出,惨叫之声便应声而出。 顾朝辞只一拳,便将这人胸骨打断,可他双手连出,左拳先击胸,右手变拳为掌,轻轻一带,已然扫中对方头部。 这人随即已然飞出,砸向其他一名山匪,只是其飞出时,再未发出一点声音,显然在飞出时,已被一拳震死! “蓬”的一声响,一名山匪也被自己老大尸体砸倒,鲜血狂喷,软瘫在地。 另几名山匪,好似才反应过来,都是一声怒吼,举刀便砍。 顾朝辞嘴角微扬,左掌一招空手入白刃“顺水推舟”侧击而出,只听“砰”的一声,如中败革,已击中一名山贼右腰,其人立时好似一个破麻袋,飞出一丈开外,撞在一株大树之上,两目突出,立时毙命。 随即他又踏前一步,双手探出,施展“擒拿手”拿住另两人手腕。 这两人只觉,手腕犹如被套在了铁箍之中,已然全身酸麻,气力尽消。 顾朝辞“嘿”的一声,吐气运劲,就将二人如提稚童,直抛向道旁大石,“蓬嘎拉”几声响,两人顿时筋断骨折,惨呼哀嚎也是随之发出,可瞬间就没了声息。 最后一名盗匪很是聪明,刚才他只是作势前扑,实则自己同伙一攻上,他便转身朝着树林,撒丫子就跑。 可顾朝辞出手,那是何等之快,见其还没跑出一丈,顿时陡喝一声:“哪里走!” 脚下一踢,“铛”的一声轻响,一柄单刀好似流星追月,刀光一闪,朝那人疾飞而去。 那人一闻顾照辞出声,已知不妙,大惊之下,便觉后心一凉,已被这迅雷电闪般的一刀,穿透前心,当下发出一声惨叫。 那刀穿透他后,劲力未衰,兀自直冲朝前,带的其整个人向前飞奔,“铮”一声响,单刀直贯入一株树干之中,他便被钉在了树上,只余刀柄在后心。 说起来,好似很长时间,实则顾朝辞毙杀六人,就在电光石火之间。 顾朝辞见过山贼掳掠,他对这种不讲道义的山贼,骨子里可是恨着呢。 只是后来见的太多,实在杀之不尽,也就慢慢烦了,只好尽量“躲一躲”了,可这些人既然撞在自己手里,那就是上赶着找死了。 不超度他们去见见佛祖,都对不起自己跋山涉水,去少林寺“潜心礼佛”的付出。 就在这时,忽地就听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林中。 “好一个辣手书生!” 第五章辣手书生 绝不是我 顾朝辞虽听这声音,是从自己身后传来,这说话之人,也离自己至少还有数十丈远,声音却能浑厚有力,内力大是不弱。 可这对他来说,也没放在心上,可这言语内容,让他不由一怔,不禁寻思:“辣手书生?谁啊? 这说我行事辣手,还是什么外号?” 动念间,就听的身后,传来几声“唰唰”衣襟带风之声,他悠然回身。 就见当道上,立着三个光头,身着黄色僧衣,俱是手持罗汉棍,油光锃亮。 嗯,头亮是正常的。至于兵器也亮,那是因铜铁打造。 就见三人均是一脸肃然,六只眼睛紧盯自己,眼神澄然放光,英华时显,太阳穴也是高高鼓起,显然三人内功造诣俱是不弱,他们适才奔进时,身法也是不凡。 如今往这一立,身型端凝,显然武功也非庸手,看长相也就三十来岁。 瞧着僧衣和少林寺和尚倒是一样,再看这架势,想必是真和尚,不是什么冒牌货。 顾朝辞面对三人,心念电转也只一瞬,他做事也是一向谋而后动,再加上九阳真经,毕竟是从禅宗祖庭少林寺得来的,总有着几分香火情。 所以面对三位很大概率,就是少林寺的和尚,此时虽有些不明所以,还是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道:“敢问三位大师法号?佛驾到此,所为何事?” 适才说话之人,身材高大瘦削,站在中间,看起来像是为首之人,单手一立,打了个佛号,肃然道:“贫僧无相,这是贫僧两位师弟无嗔、无痛,我等都属少林戒律院执法堂。” 顾朝辞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果然是少林寺! 可他们在双雕,几乎没有存在感,怎么执法堂找我来了? 莫非是因九阳真经? 若真如此,这蝴蝶效应可真了不得啊!”。 他暗自思忖,脸上可没任何异样,仍是一脸笑意,再次拱手道:“原来是三位少林高僧,真是失敬。 只是不知大师所言,这辣手书生又是何意?” 三僧一听这话,顿时齐宣佛号,无嗔、无痛更是面露不屑之色。 无相看着顾朝辞,不答反问道:“如今施主名头,响彻江湖,又何必明知故问! 敢问施主,游龙帮帮主宋无标,伏虎门门主朱无清、飞凤刀刘无显,左臂花刀洪无龄、多臂童子黄无铎等人,是否为你所杀?” 顾朝辞一听这话,他就是个傻子,也能肯定这“辣手书生”说的就是自己了。 心里压根没将,他们问的话,当回事,只是心中暗骂,这都什么狗屁外号。 他自然知道,行走江湖,没個响亮的万儿,那就是失了格局,没了档次。 但凡稍微有点名气的高手,那外号都是既响亮又唬人。 就连龙套党“黄河四鬼”,都是什么断魂夺魄了,更别提那些什么“千手人屠”“鬼门龙王”“参仙老怪”“黑风双煞”这些势力强大的一流高手了。 咱就说说射雕天花板,“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些人的名号报出来,是不是让人,油然升起一股肃然起敬的感觉。 好吧,不肃然起敬,最起码也有虎躯一震的感觉吧? 就是压根不认识他们,没听过这些人的名头,光听名字,绝对会觉这人非同凡响吧? 尤其“中神通”王重阳,又是什么“重阳真人”“重阳祖师”“全真教主”,人都不用动手,就这一个名号,你敢说人不是高手? 就一名号,瞬间拉高了格局档次! 他本来也琢磨,给自己弄个什么万儿,主要也得有点逼格。 也曾想了好几个,什么剑圣、剑神、神掌无敌之类的,可又一想,这名号自己目前还担不起,也只能作罢。 只想等武功大进,能够位列绝顶再说。 可没想到,这什么狗屁“辣手书生”的名号,竟然落在自己头上了。 这是个屁的名号,听起来除了说自己是个坏人,还能代表什么? 不由嘀咕道:“辣手书生绝对不是我!” 他声音虽低,可三无都是少林寺真传弟子,内功已练完十二正经,都已然练到冲、带二脉,自然听入耳中。 三人眉头一皱,互相一对视,无相打了个佛号,很是郑重道:“顾施主,贫僧三兄弟,早已打听清楚了,你就是辣手书生顾朝辞,这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的! 而且你也是成名人物,如此敢做不敢认,也非英雄好汉之所为!” 顾朝辞正自思忖,一听这话,心下已明,他们以为自己说这话,是在故意不认可自己身份呢,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心中也有底,原来是因为杀人之事,当即心想:“这三人既是少林和尚,对他们好言解释一番,陪个不是,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自己还得去中都,哪有空和他们闲扯。” 想到这里,他也生怕引起误会,平添波折,笑容一敛,再次双手抱拳一躬身,很是诚恳道:“大师说的不错,在下便是顾朝辞,如假包换。 可什么辣手书生,这名号,在下不才,自问还担不起。 至于你说的那几人,的确是顾某所杀,这也没有丝毫差错。 可他们各个取死有道! 几人仗着一身武功,在当地作威作福,草菅人命,恶行不知凡几……” “够了,伱杀他们前,可知他们都是我少林俗家弟子?” 无嗔和尚双目一瞪,直接打断怒喝道。 他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更是性如烈火,师父为其法名取了一个“嗔”字,就是想要他无嗔无怒,显然这也没多大用处。 顾朝辞这个人前世“博览群书”对武林规矩,乃至武林中人,自认很是了解。 别说那些武学大宗,或者姜桂之性,老而弥坚的人了,就是任何武林派别,宽厚友善之人,对外人杀死自己门派中人,都会视为大忌。 当然也正因这多种因素,顾朝辞明知自己理亏,所以才对和尚一让再让,没想到这和尚,还不依不饶了。 他涵养虽好,却不代表脾性也好,绝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之人。 他对和尚容让,也不光念着九阳真经之故,也怕与三位和尚一旦起了冲突,免不了动手。 到时候若将他们打的轻了,他自己心里不舒服;打重了,又折了少林派面子,那数不尽的麻烦,又会接踵而至了。 可让他在这事上,说假话,他也不屑,遂很是俨然道:“当然! 杀他们之前,顾某对他们之所为,调查的清清楚楚,岂能不知他们出身少林寺。” 无嗔冷冷道:“顾朝辞你演的好戏,做的好事!” 顾朝辞闻言也是一阵愕然,杀了你们的人,我都认了啊? 当即问道:“大师此话何意?” 无嗔见到了如此田地,顾朝辞还如此神色,好似什么都不知道,本是焦黄的面皮,顿时涨的好似猪肝一般,怒喝道:“事已至此,你还装疯卖傻,支吾搪塞! 你不但杀我少林门人,更向他们拷问我少林武学,究竟有何图谋?” 顾朝辞闻言顿时心跳加速,暗忖:“看来四处杀人,找武学的事,这是露了。” 当即呵呵一笑,昂然道:“大师,你这是将我当作,犯了少林门规的犯僧吗?” 无嗔见状,顿时怒气填膺,大喝道:“小子狂妄!” 话音刚落,手中长棍一挺,足下用力一点,身子瞬间欺近,一式“张弓射虎”,唰的一声,风到棍至,直戳顾朝辞右胸“璇玑”要穴。 顾朝辞见他发招很是快捷,以棍端点穴,认穴也是奇准,但从他棍风来看,内功虽然不错,但与自己相差甚远,不足为虑。 脚下只是如常人般,后撤一步,便退开八尺距离,已然避开此招,可他心中自也很是窝火,当即嘿嘿笑道:“大师,你这脾气可与本事不匹配啊? 少林门人胡作非为时,可也没见你这少林执法僧,有这等威风啊!” “啊,是了! 莫非是怕别人知道,少林弟子在外面,都是什么德行?” 第六章少林寺果然霸道 无嗔见顾朝辞只是随意一退,不但让他一招落空,连他三招九式后手,都被化于无形,心下惊疑不定,才没接着进招,可一听对方如此讥讽自己,气得险些炸了肺。 他这话意思,不光自承其事,又蔑视自己棍法不精,更是说他这番举动,是为了少林名声,杀人灭口了? 顿时羞辱殊甚,急怒之下,手臂一抖,手中长棍连点十余式,呼呼生风,很是迅猛快捷,却都被顾朝辞,轻描淡写般避了开去。 无嗔不禁“咦”了一声,怪叫道:“好贼子,难怪敢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果然有点道行。” 顾朝辞避开他,十余棍闪电般猛攻,见他出招快捷又法度谨严,身手着实不赖,可说是自己所遇最强之敌了,也是暗自佩服。 暗道:“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我虽未曾会过,但这和尚将长棍当作点穴撅、判官笔的功夫,我如施展出来,就没他这股味道了。 而且招数之奇,是我生平未见,倘若他内功修为与我一般,那我岂不是要吃亏? 再者和这些和尚,动动嘴也就罢了,真动手也没必要!” 当下将轻视之心尽皆收起,面容整肃,退后两步,朝三人团团抱了个拳,正色道:“三位大师,顾某一时言语失当,还请恕罪! 至于我本人对少林寺,一向敬仰有加,也与贵寺心玄大师、觉远大师都有点交情,还望三位大师明鉴!” 他这话说的一点不假,五年前他上少林寺时,曾与菩提院首座心玄大师,大谈佛理,曾得他亲口赞誉,佛缘深厚,那眼神,那表情,恨不得让他立马遁入空门。 顾朝辞更向觉远,这位能在以后,将九阳真经练至大成者,请教过一些“强身健体、易经伐髓”的高深法门。 觉远虽说还是个年青和尚,可因他说话行事,迂腐腾腾,不明世务,所以一早就在藏经阁整理经书了,机缘巧合之下,更对《九阳真经》有了一番研习。 当然,他只以为这是佛经中,自带的强身健体法门,根本没有敝帚自珍之意,自然将他那点修炼心得,与顾朝辞这位佛缘深厚的“居士”,有过一番深入交流。 顾朝辞对觉远这个所谓迂腐和尚,很是感激。 在他看来,觉远为人虽说有些迂,可其心性,才真正算得上有道高僧,其他和尚那是差到姥姥家了。 也难怪人家可以将《九阳真经》修至大成,不是他小看少林寺和尚,就是将神功秘籍给他们,能练至大成的人,也绝无仅有! 一句话,人跟人天生就是有差距的!! 无相、无痛见顾朝辞,适才躲过无嗔的轻功身法,虽说平平无奇,可能轻松裕如躲开,无嗔十多招猛攻。 充分说明,平凡的轻功身法,被他练到了超凡绝俗之境界,如此高妙造诣,饶是少林寺数百年来,都是武学大宗,几人见了,也不禁暗暗叹服:“这手功夫,已所不及”。 又一听顾朝辞说他认识,菩提院首座心玄大师与觉远和尚。 觉远和尚虽与自己三人同辈,可都没有入无字辈,在寺中实则就是一個杂役和尚罢了,在他们心中,其实没多少分量。 又哪配的上,什么大师之称? 不过这话,他们也没人明说。 可心玄大师那就不同了,他是自己师叔辈,与方丈心通大师同辈,武学佛学都是寺中第一流的人物,若顾朝辞真与他有旧,这事就得从长计议了。 自然也在寻思“顾朝辞”这个名字,可想来想去,脑海中也没这么一个人。 唯一熟悉的也就是,近一年时间,少林俗家弟子接连被杀,又有别的江湖人被杀,武学秘籍也被抢夺,江湖上便有人传,下手之人就是“辣手书生”顾朝辞。 他们三人得到顾朝辞行踪之后,远远跟其一路了,适才见其出手杀人,不留余地,又用的少林拳法,想必没有冤枉他,这才现身。 三无心中动念也只一瞬,无相更是老成持重,行了一个佛礼,沉吟道:“施主,看你年纪轻轻,怎能与本派心玄师叔有旧?” 顾朝辞还未及回话,可无嗔却是一声“阿弥陀佛”,将话接了过去,沉声说道:“无相师兄,你休要听这贼子信口胡吣!” 又双目紧盯顾朝辞,冷哼一声道:“顾朝辞,你要说别人与你有旧,也就罢了,我等一时之间,还不好辨别真伪! 可贫僧与觉远自幼相识,他在本寺出家以来,到现在都没出过山门一步,如何与你相识有交? 至于心玄师叔,近二十年都在本寺研修佛法,也未下山一步,你从娘胎里和他老人家有旧的吗?” 顾朝辞听到这里,心中也是怒气上冲,心想:“小爷跟伱们攀关系,是给你们面子,如今也给足了面子,还待怎地?” 既然“关系门路”走不通,那就换个方法。只见他仰天哈哈大笑,陡然间笑声一敛,戟指怒喝道:“和尚,你莫要太拿自己当回事! 少林寺的人,不杀也杀了,你奈我何?” 这一声断喝,直震得三人耳中嗡嗡回响,语音久久不绝,林内树叶簌簌作响,飞鸟惊起,乱作一团。 可他这话一出,三无瞬间也是变了脸色,一脸肃杀之气油然而出。 武林中对于恩仇之事,本就看的极重,少林寺虽是佛门禅宗,可也是武林大派,自不例外。 尤其近年来,少林声威江河日下,单论武林高手,“五绝”好似一座大山,压在所有武林中人的身上。 再说帮派,那丐帮帮主“北丐”洪七公名震武林,在他手里的丐帮,声势之大,无愧于天下第一大帮之称,的确是名声斐然,无人不敬。 由“中神通”手创的全真教,更是号称“天下武学正宗”。 这种事对于别的门派,反倒没那么多烦恼,毕竟自己从来都是被人骑在头上的。 可对少林寺中人来说,那真是如梗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要知道少林寺自唐以来,数百年来都是“天下武学正宗”,一向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更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美誉,可现在呢? 泰山北斗,武林中人人都知道,这名号地位属于五绝! 若非仗着前人余荫,少林还不知会如何呢? 现在寺中,几乎处于封山不出之局面,虽有内因,可外因就是因为五绝,从而导致,本寺威名一天不如一天。 鉴于这种情况,寺中高僧,本不愿介入武林中的是是非非,可如今俗家弟子接连被杀。 虽说佛家讲究无住无着,万事不挂于怀,可那是佛祖境界,少林寺的普通和尚,没人能做到,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不闻不问。 可没想到,就连顾朝辞这样一个年轻人,也敢放此狼言大口,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无痛身材很是瘦小,更在三人中排行最末,可听了顾朝辞这话,当即怒喝道:“小子,你学了几手功夫,便如此目中无人,当真无可救药! 今日不将你拿下,你还道少林寺,尽是无能之辈!” 他人长得瘦小,说话却是声若洪钟,而且也不轻易开口,可这一张嘴很是炝人,这不但骂了顾朝辞,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也刺了一把无嗔。 只见他话音一落,已一个箭步,如风而动,窜到顾朝辞面前五六尺,一耸身,一抬臂,手中长棍,挟风带雨似的,已然斜劈而至。 三无手中这条熟铜罗汉棍,很是沉重,有近二十斤,加以无痛练过少林“降龙伏象”的上乘内功,内力浑厚,这一棍劈下,端的有开山裂石之势,很是威猛。 顾朝辞微一错身,就闪开对方棍势,无相、无嗔见师弟出手,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师弟武功虽不在自己之下,但顾朝辞内功太过深厚,绝非一人可胜。 两人也顾不得以多欺少了,顿时身形一晃,手中长棍,好似两条飞蛇,也朝他当胸袭到。 顾朝辞现在心里就一个念头:“这少林寺如今纵然不求形,可那份霸道早已深入骨髓! 看来,金老爷子小说,也不是乱写的! 自己上次去少林,选择金钱开路,当真是对极了!!” 动念间,三人攻势再到,他右足上步,趁着前倾之势,避棍进招。 第七章 大师,你此言大谬矣 自古以来就有“三分棍法七分枪”之说。二者不同点就是,枪法全在圈、点时之伸缩,才有枪扎一条线的练枪要旨。 而棍法既有“棍打一大片”之说,则是注重捣、劈、扫之快重。 而天下武学门派不知凡几,但只论棍法,武学之人都知当以少林为尊。 三无手中这铜铁棍,本就有近两米长,这一经舞动,内力催发之下,长棍所至,方圆两丈之内,都是风声赫赫,劲风袭人,好似闪起黄光千道,罩向顾朝辞。 三人身形骤转中,振臂斜肩曲身,长棍刺劈、扫、戳、挑、砸等招数,朝着顾朝辞全身要害,仅着招呼,甚是迅猛凌厉。 顾朝辞虽是赤手空拳,可他应付的也很是从容,不见丝毫慌乱,转眼间,四人已过了十几招, 顾朝辞见三无施展棍法,劲力威猛、法度严谨本就难能,而招数稳重之中,又能不失精奇之感,玄机暗含,如此造诣,也无愧出身武学大宗。 想当初自己花费重金,请来的武师,所教棍法,简直就是臭狗屎。 心中自也对少林绝技,更增兴趣。 所谓“拳怕少壮,棍怕老郎”,这三人看起来也才三十几岁,不但武功了得,可这份内功修为,更为不错。 最起码已经练了十二正经,已经到了奇经八脉中的冲带二脉了,这等内功修为,放在诺大的江湖上,也很是不弱了。 以他的见识,按地域来说,这些人最起码也得在一个市府区域,横着走了。 不由暗道:“以斑窥豹,三和尚这几路棍法,威力就能如此不俗,也难怪少林寺能在武林中,拥有诺大威名! 我若全力施为,拿下他们想也不难,可此事处理不好,打了小的,必然会来老的。 一旦遇到少林那帮一流高手,他们必然也是不讲武德的主,对自己群起而攻,恐怕就力所不逮了。 看来得先稳一拨,打发了几人就算。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大好青年,不能做一个吃完饭,就砸锅的人。” 动念间瞅准对方来势,双掌探出,好似云龙探爪一般,就将右侧腰间与下腹攻来的两根长棍,同时抓在手里,喝了声:“去吧!” 说话间振臂一送,神功到处,无嗔、无痛两人手臂巨震,胸口一紧,再也拿不住势,不由自主便飞跌出去。 而就在这刹那间,无相长棍劈风之声,也到胸前,顾朝辞身子一侧,看准来势,右掌箕张,好似蒲扇一般,“呼”的一声,横扫出去,正中长棍正中,就听“铛”的一声,发出一声金木交击之声,山林鸣响。 无相内功虽说不弱,可顾朝辞这掌,蕴含九阳神功,他又岂能经受得起? 顿感手臂一热,像被滚油泼了一般,连胸口也好似被大锤砸了一下,虎口已然震裂,双手哪能拿捏的住铜棍,就听“呼”一声,棍子脱手直飞上天。 霎时间连他整個人,也是血气翻涌,头晕脑胀,立足不定,“蹬蹬蹬”踏出几步,才拿住势。 总算顾朝辞心有定念,无伤人之意,也就用了五成力。 他一打退三人,随即趁势退出几步,一伸手道:“三位大师,这下该够了吧?!” “大家本就是武林同道,何苦因言语失和,就大打出手,如此非但伤了和气,还惹人笑话! 我顾朝辞人微言轻,也就不说了,可你们代表的都是少林寺,身为出家人,更是讲究勿嗔勿怒、不得逞强争胜,要是一言不合,就跟人打架,这还算是佛门子弟么?” 无嗔、无痛虽被顾朝辞扔出一丈外,却是稳稳落地,并未受伤,俱是持棍横胸待敌,却再也不敢,贸然进招。 三无本见顾朝辞年少,轻功不弱,哪能料到对方武功,竟也如此之高,轻描淡写般,就化解了他们所有攻势。 说的再难听一点,对方内功太过厉害,这一出手,他们好似连一招攻势都没接住,不由心想:“这小子内功竟如此了得,恐怕几位师叔伯,也没此等能耐。 难怪他敢不将本寺,放在眼里!” 再次斜眼细看顾朝辞时,见他身高七尺,身形消瘦,也就长得比自己好看点,看年纪最多二十岁,怎能如此厉害? 莫非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的? 可听的他最后几句话,感觉胸口都疼,主要是被气的,真是啥话都让你说了。 那煞白的脸色,立即涨的就跟紫茄子一样。 而这时无相长棍从天而落,他伸手一捞,擎在手中,也是深吸一口气,才长声口宣佛号,强压怒气,缓缓说道:“施主武功高强,手下留情。 贫僧三人若知好歹,自该就此离去,可你非但杀本寺门人,又拷问本派武学,此乃武林大忌! 你必须随同贫僧回山,向本寺方丈作出解释,此事断无转圜余地!” 顾朝辞闻言,双眉微蹙,暗骂一声:“这群犟驴!看来啥都明白,就是要做不知好歹之人了!” 他也知道,武林中人互相攻杀,事情还不算太大,毕竟江湖上强存弱亡乃是常态。既然技不如人,被人杀了,也属寻常之事! 可拷问别派武学,就犯了江湖大忌了,没有哪个门派,能容忍这种事情。 若有人如此做事,必会成为武林公敌。 至于其中道理,很是简单,你今天能对这个门派下手,明天就能对我派下手。 所以这种人,绝对无法立足江湖。 当然,顾朝辞什么都明白,可实在是没了办法,才出此下策。 他修习九阳真经后,又没有高深武技让他研习。 全真教名头虽大,但他没想过拜入,毕竟“中神通”王重阳已然逝世,若让“全真七子”给他当师父,那还差点。 可丐帮他是真动过心思,为此曾到湖南岳阳,洞庭湖君山丐帮总舵,徘徊日久,可压根没有机会,遇见洪七公。 询问一些丐帮弟子才得知,洪七公喜好逍遥自在,居无定所,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本帮有多数弟子,都没见过这位帮主。 至于东邪西毒南帝,出于种种原因,也只能息了心思。 这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兵行险招,自给自足。 可他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事到底,怎么传出去的? 他杀人或许有人看到,可每次拷问武学时,都是查看好了周围环境,确保万无一失,方才下手的,又怎能为人所知? 简直奇哉怪也! 可事到如今,事虽然做过,但绝对不能认! 若真得到什么少林绝技,认也就认了。可自己一门绝技都没捞着,直接认了,岂非羊肉没吃着,反倒惹得一身骚? 至于杀人这事,少林寺就是要报仇,总不会阂寺尽出,捉拿自己。 可若说自己逼问、偷学少林武功,那对门派来说,就是要断本派根基,肯定就是生死大敌了。 且不说自己如今这体格,能不能扛得住这股大风浪,就说这事一旦传出去,坏了自己名头、臭了名声,那如何在江湖立足? 还想利用正常途径,获得高深武学,那就是做梦了! 顾朝辞念及此处,当即摆了摆手,一脸正色道:“大师,我出于对贵寺声名着想,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可你此言实在大谬矣! 贵派弟子,确实是我所杀,这没有丝毫错漏之处,我顾朝辞,既然敢做就敢认! 可什么拷问贵派武学,那绝对是无中生有,或者是伱们受了奸人蒙蔽啊!” 说到这,那是连连摇头,言下甚是唏嘘,仿佛他真的被人,给栽赃陷害了。 他见三无,六只眼睛紧盯自己,很是意味深长,自然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接着道:“当然,三位大师若对顾某所说不愿相信,那在下就有一问了,你们可曾亲眼见到,就是我顾朝辞,拷问贵派武学了?” 说到这,就见三无眼神,终究有了些许变化,俱是若有所思,随即长袖一振,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满是傲然道:“你们也都是武学高手,那什么罗汉拳,韦陀掌之类的粗浅武学,想必是你们少林的入门功夫吧? 你等扪心自问,凭我这身本事,就这类武功,我是需要去拷问呢?还是需要特意去学啊? 大师啊,你们有空多去各个城池看看,这武学早已烂大街了,好多拳馆武师都会。 就是没有丝毫武学根底的人,稍微聪明一点,看上一遍也就会打了,这种事放在顾某人身上,又何足为奇? 你们最好不要上了别人的当,作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说不定那幕后主使,就在哪里看着你们,专等你们做出什么贻笑天下之事来。 我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们信不信,由尔等自决!” 话音一落,双手一负,抬眼望天,再不看三人一眼,神态很是悠然自在。 第八章少林高僧,狗皮膏药(求追读) 可三无见顾朝辞如此姿态,自也是心生疑虑,念转不停。 方才见他出手,招式虽说平平无奇,可内功雄浑凌厉,却是平生仅见。 顾朝辞这号人,以前虽在武林未曾耳闻,观他所为,成名最多不超一年,可他如此年轻,身具如此本事,其师尊当非泛泛之辈。 再者他说的也不假。什么罗汉拳、五行拳、韦陀掌都是少林入门武学,早已流传在外,修习者不知凡几,若拿这个说事,那就有些臭不要脸了。 再看他如此高傲,想必也不屑说慌,难不成真的是有人,冒名作案。 三人想到这些,均是面色凝重,互相一对视,已知其意,一起走向远处,又低声商量了一番,在这期间,无嗔、无痛面红耳赤,陈述利弊。 少顷,三人又一起上前,无相宣了个佛号,沉声道:“施主所言倒也有理,偷学本派武功之事,且先不提。 可你杀我少林弟子,总是不假,这是你亲口承认。 至于你说他们行止不端,这纵然属实,也自该有本派惩戒,断无外人处置之理。 毕竟我少林门人,也不该沦为江湖人,扬威立名的踏脚石! 你说有没有道理?” 三无以为他们三人走出十丈开外,低声商议,顾朝辞内功再高,也应该听不到, 又哪知“九阳神功”奥妙无穷,顾朝辞虽然还未练成,但自身积蓄内力之深,除了寥寥几人,当世无出其右,只是一般情况下,发挥不出来该有之威力,可十丈之内有意偷听,却也难不住他。 故而在几人商量时,他早已潜运内功,功聚双耳,将几人言语听的清清楚楚,心中怒火万丈,若非心有顾忌,杀心已起。 如今闻言,却连三无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冷笑一声道:“呵呵,有道理如何?没道理又如何?” “施主若觉有理,敬请枉驾走一遭少林寺,去面见本寺方丈,听他老人家发落。 如能解除误会,贫僧师兄弟三人,定当为施主赔礼道歉,也当恭送施主下山!” 说到这顿了顿,却见顾朝辞仍是斜眼望天,只是冷哼一声。 一瞬间山林之间,陷入一片静谧,除了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响,再无异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无相见此,也是心中蕴怒,声音不由重了几分,接着道:“施主如欲仗技逞凶,不肯听良言相劝,贫僧三人武功低微,或非你之对手。可我少林寺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到了那时,你恐会后悔莫及!” 无相这话说的,其实也算不错。 他们如果拿不下顾朝辞,自会禀报本派方丈,到那时,来的就不是“无”字辈了。 任伱顾朝辞武功再强,可也有其极限,未必真的那么出神入化,达到荒诞离齐之地步,又焉能敌得过本派众多高手? 只要是个聪明人,都知如何选择! 殊不知顾朝辞,虽然修习《九阳真经》已有数年,就是佛道两家经典,也能信口说出几句,可佛家高僧、道门高士那种道心澄彻,如镜映物,世法平等,殊无二致的修为,他还未曾修成。 再加上他之本性,说好听点叫心性高傲,难听点就是一头犟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 就是他父母在世时,有时也不买帐,又遑论他人。 今天这种情况,若换了别人,他早下杀手,直接走路了,跟他们扯什么犊子。 之所以与少林三僧,说这么多,就是不想直接撕破脸皮,一者是因九阳之渊源,二者就是他想着,今日之事必有蹊跷。 他纵然真有杀人灭口之心,那也无用。 毕竟杀人容易,灭口却难! 这三和尚既能找上门来,别的少林门人,也就能来。除非自己以后销声匿迹,不在江湖混了。 杀了三无非但掩耳盗铃,治标不治本,还上了别人恶当,为人背锅。 所以在他眼里,虽然说了善意的谎言,可也是为了双方着想! 自己如果坦然承认一切,少林为了面子,必然要对自己大动干戈,可自己也不会束手就擒,到那时两败俱伤,平白让浑水摸鱼之人,捡了便宜。 可没想到自己处处容让,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三秃竟然敢拿少林寺,这块破招牌,明着威胁自己。 简直太过得寸进尺! 若是再退的话,自己这大人,直接打道回府,也就不用混了。 顾朝辞念及此处,眸子中忽然精光四射,冷冷扫向三无,凝视上下,心想:“狗皮膏药,过了时日,只要我能得到九阴下卷,哼哼……” 三无感觉对方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停留,一股寒意生自脚底,遍走全身,好似被什么怪物猛兽盯住了,都不禁栗栗生危,下意识想要避开对方目光。 可少林寺声名系于三人身上,也强逼自己只能与对方对视,心中却俱是在想:“这人既有辣手书生之名,也不知手下沾惹了多少亡魂,竟能身具如此杀气。” 想着都默念般若心经,以求心定。 片刻,顾朝辞眼神又回复平常,哈哈笑道:“无相,人,我是杀了! 本来日后给你少林一個交代,也不是不可以! 但你居然拿少林寺威胁我,那未免也太小觑人了。 看不起我也就罢了,可你们这是拿少林,还当武林至尊吗?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你们难道不知? 当今武学之士,人人均知,天下武学正宗乃是全真教。 武林高手自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为尊,你少林在他们那里排不上号,又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莫非看我势单力薄,好欺负? 呵呵,可我顾某人再是不才,又岂是怕事、惧死之人? 若单凭你们一句话,我就屁颠屁颠儿,随你们上少林。 嘿嘿,那我顾朝辞也枉为七尺男儿,还练什么武,倒不如回家,守着二亩薄田度日算了!” 三无也知武林成名人物,若被人几句话就带走,确实有损名声。 可听了他这番话,饶是三人都是出家人,久经佛法熏陶,也觉热血上涌。 虽然对方话,其实说的也不错。 可这也太扎心了! 无相看了看二位师弟,见两人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的满是战意,也是心有所定,踏前一步道:“施主所言倒也不错,可我师兄弟三人,必然得请施主上少林,这也是贫僧职责所在! 既然说不通,我辈都是习武之人,那就以武论高低。 施主若是赢了,大可走路,日后自有本派高手,来向施主讨个说法。 若我等侥幸胜得一招半式,还望施主能同我们,共赴本寺一唔!” 顾朝辞却是不虞有此,浑然不解,直感匪夷所思。 他们刚才可没商量这出啊,他只以为对方会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与自己订个约会,什么某年某月上少林做交代,那就可以了。 可和尚玩的这一出,又是何意? 毕竟刚才都过了一手,他们三人联手,都不是自己对手,如今说这话,岂不是脱裤子放屁? 这什么少林弟子,简直比狗皮膏药还难缠,惹的老子兴发…… 转念又一想:“是了,武林中人都要颜面,自己要,他们也得要啊!” 当即长吐一口气,微一颔首,振声说道:“好!就如大师所言!” 说着单手一伸,道了声:“请赐教!” 无痛见此冷哼一声道:“顾朝辞,你虽说武功不弱,可也莫要大意! 我师兄弟有门三才阵,远非我等各自为战可比,所以最好不要托大! 有什么兵器,你就亮出来! 免得到时输了,你为自己找借口!” 他虽然长得瘦小,可嗓门很大,声如滚雷,再加上他这番话,将少林这种武学大派那股威严气势,拿捏的很是到位。 可顾朝辞闻言,顿时变了脸色。 他不是怕几人的什么三才阵法。 他自然知道三才阵法,源出道家,怎么少林也有这门阵法,可这些倒非要紧。 只是听了这话,让他着实不爽的紧。 他虽然清楚,这几人对自己,肯定大为不满,可也未曾料到,这秃驴非但狂妄,还将他当作无耻小人了。 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什么输了找借口! 他是那种人吗? 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会输? 若连几个少林“无”字辈弟子,都打发不了,这十年功夫也是白练了,《九阳真经》更是所用非人了。 就见顾朝辞轻轻一摇头,很是淡然道:“呵呵,这世上能配我顾朝辞,动动兵刃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 尔等若有师祖在世,或可一试。” 其实这话,他就是在大吹法螺吹牛逼。 毕竟在吹牛逼这领域,顾朝辞自问,不输当世任何人,你三无觉得“三才阵”厉害,可老子偏不将你们看在眼里。 虽说真正高手过招,手中有无兵器,实则差距不大,可凭他现在实力,显然还未到此至高境界。 只是他所通的几门兵刃功夫,都不是什么上乘武功,在他看来,对付数量稀少的手下败将,手中有无兵器,其实也差不多,不会影响什么结果。 所以也就故作大方了。 三无是少林寺“无”字辈,师父辈是“心”字辈,而师祖辈则是“苦”字辈,寺中却有几位存世之人,可那都是本派硕果仅存的前辈耆老,都是本派了不起的高手,更是少林定海神针,三无岂有不知。 而顾朝辞年纪轻轻,纵然内功修为不错,可这话说的,那言下之意,莫说你三无了,就是你师祖,也远远不配令他动兵刃了。 三无也非不通世务之人,岂能不明其中真意,顿时齐宣佛号,可口中念佛,眼神中却尽是凌厉之色。 无相长声说道:“好好,施主身怀神功,有此信心,贫僧也无需饶舌了。那我师兄弟就献拙了!” 话音一落,将手中长棍往地下一顿,双足一撑地,人已然腾空而起,好似摩云大鸟一般,径朝顾朝辞扑去,身在半空,长棍已从空中直劈下来, 这一劈蕴含其深厚内力,劲风袭人。 他虽身在半空,就挥棍下劈猛击,可力自棍生之际,已距顾朝辞头颅不足三尺。 与此同时,无嗔整个人,头前脚后,长棍当先,平飞疾冲而至,就好似离弦飞矢。 而无痛本就身材矮小,又展开地躺身法,同时间也已近身,手中长棍抡圆,横扫顾朝辞下盘,这一棍他是全力而发,招沉力猛,火候老到。 第九章三才棍阵,不过如此(二合一) 蓦然间,三僧从上、中、下三方位,同朝顾朝辞袭来,他见三僧配合无间,封住三路,出招凌厉快捷,力道雄劲有力,风声乍起,竟然让他有了一股窒息之感。 见状,饶是顾朝辞身怀神功,也急忙缩身向后,弹身而退丈余之远,躲开了三人,这势若奔雷的高招,不禁喝彩道:“无怪敢有此做派,好本领! 少林派能名垂武林,果是不凡!” 他这句话,其实是真心夸赞,三人出招迅捷强劲,形神兼备,端地一副好身手。 这三僧确实是他闯荡江湖以来,遇见的最强之人了。 可他这话说的没毛病,但这口吻,不但让人听得,好似前辈夸奖后辈一般。 更对少林整派,也有些肆意点评了! 无相这身子刚一落地,闻听此言,直让好脾气的他,立时双眉一竖,倏然间,双眼射出了冰冷寒光,脚下一点,打了一个盘旋,左臂一引,登时幻出重重棍影,大喝一声:“顾施主,还是安心接招吧!” 无嗔、无痛更是心中蕴着极大怒气,将全身内劲,都运到了铜棍之上,势必要让张狂小子,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他们前面与顾朝辞交手,实在是对方内功太过厉害,不得已以三对一,但那已经为人所不齿了,自然不好意思,直接施展看家本领,只得各自为战,从而不敌。 可如今为了少林声誉而战,这番出手,无论声势还是招数,乃至心气,自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三无施展少林“大挪移”身法,腾挪兜转,三条铜棍,相互交叉,棍风霍霍,仿如长江大河一般,布下一道棍网,绵密厚重,霎时间已将顾朝辞圈在中央,朝着他周身要害,点挑扫劈,攻势仿佛疾风骤雨。 顾朝辞本被围住,还没多大在意,只觉自己虽然神功未成,可内力之深,除了五绝那类人物,也不逊色其他一流高手,自没将三人放在心上。 可这次甫一上手,一掌拍出,便觉无嗔棍上力量大增,几乎增强一倍,本来想要将其长棍,逼的挑开无痛长棍,没想到人只微微一顿,就稳住了,与自己设想完全不同。 心下一惊:“狗儿的,这群和尚,莫非也懂内力相连之法?” 面对这一幕,他不敢有丝毫轻忽怠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凝神拆招,接了五招后,果然压力大增。 这三人不但力量不增,想必在这套“三才棍阵”上也是浸淫日久,攻守之际法度谨严,攻的固然凌厉老辣,是。 然能在攻势中,又将周身护持得严密无失,更为难能。单以棍阵而论,绝对是上乘武功。 再加上三人长棍,也不知生铁铸的,外面包了一层铜,还是熟铜棍,甚为沉重有力,在灌注内力加持后,更具神威,施展出来,委实精妙绝伦,威力不俗。 与其长棍相接,手掌竟然有发麻之感,这是前所未有之事了。 可三人棍上力量大增,也就罢了,自己现在尽可抵挡得住,可这到底是不是其极限,这就尚未可知了。 他既心有此念,一时之间自没有什么,能保证自己毫发无损,破阵而出的好办法。 如果采取硬破方式,若被抽上一棍,自己能不能扛得住,连他心里也没底。毕竟他闯荡江湖以来,可没被人打到过。 心下暗暗吐槽了一句:“我应该用兵器的,让你装逼!” 当下也只能仗着深厚内力,催动身法,身如游龙般,游走穿行于重重棍网之中,双手忽拳忽掌忽爪,看起来挥洒自如,气势如虹,细细观察此阵破绽之处,乘虚导隙。 一时间掌风棍劲,纵横交错,“嗤嗤”作响,激的地面杂草乱飞,尘土飞扬,四人也斗了个旗鼓相当,翻翻滚滚又过了十数招。 顾朝辞心有所惊,实则三无更是叫苦不迭,他们虽见其内功深厚,也有先声夺人之势,在其手里输了一招,可本以为,对方也就是有点奇遇,从而导致内功甚为厉害。 可毕竟限于年岁,真实武功又能有几分火候。却不料这一交手,对方武技也能一精至斯,赤手空拳施展平凡无奇的招数,就能抵抗三人阵法,不落丝毫下风。 要知道他们这套三才棍阵,源自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达摩剑法,又有先辈高僧融鉴道家思想,取意天、地、人,三者和一。 天位轻灵高远,地位沉稳广阔,人位中正平和,三者各行其道,不但招数奥妙精强,招式上却又互补对方之破绽。 在这基础上正反相合,刚柔并济,无形中就可以让劲力陡增一倍。 所以棍阵是杀机暗藏,步步凶险,以他们修为而论,这已是最大程度上的攻守兼备了。也是他们三人身为执法僧,最大杀手锏,向不轻用。 转眼间又过了十几招,三人长棍舞的势急招猛,棍上“呜呜”风响,劲力之大,好似天风怒涛一般,显然内力已催发到了极致。 而此时的三无,已竭尽平生之力,倾其所能,不意不但竟然未奏寸功,却见顾朝辞稳守之余,反击之势,也愈来愈强,三人内力大秏之下,出招已不若先时之犀利了。 顾朝辞这人行事稳健,一向喜欢稳中求胜,火中取栗之事,从来不为。 一开始就想着,如能窥破这种合击之术,“三才棍阵”之破绽,这对自己开拓武学见识,也是有好处的。 毕竟只有见多识广,才能高屋建瓴,更创新高,武道高手从来只有打出来的,闭门造车,再有奇遇传承,也永远上不得台面。 他与三无缠斗数十招,并不冒进,就是害怕自己不明对方阵法威力,反受其害。到时装逼不成反被草,岂不成了笑话? 所以他仗着内力深厚,宁愿多耗费点时间,在阵中多看看,以策万全。 如今不但摸清了阵法之弊端,并想到了破解之法。 在他看来,三无已然技穷矣。 三人并不是完全心意相通,棍招转换间,也不是那么羚羊挂角、出招无迹,最重要的是,他们棍阵劲力加强一倍,好似就是其极限,如此一来,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暗道:“这阵法的确是好阵法,可人却差了些。” 又转念一想:“也是,这阵法必是前辈高手所创,他们在少林寺中,属于第三辈弟子,这武学修为放在江湖上,想也最多属于二流人物,阵法再妙,又能有多大威力? 自己将他们想的太过厉害,也真是杞人忧天了!” 说实话,顾朝辞本就知道射雕中的“天罡北斗阵”牛逼到爆炸,可说是金书第一阵法,唯一一个被定位,七位高手合使,可无敌于天下的阵法。 其中最恐怖的,不是招数上的精妙,而是七人功力合一这個“buff”。 遍观全真七子除了丘处机、王处一、马钰勉强算的上一流高手,可其他谭、刘、郝、孙四人加在一起,都不如一个丘处机。 七人实力悬殊,纵然如此之大,可依靠“天罡北斗阵”能和东邪黄药师,剧斗一夜,不落丝毫下风,就连孙不二这种选手,都能和黄药师过招,你说可不可怕? 斗到后来,不但让东邪不能脱阵而出,还逼的他施展,向不轻用的最上乘武功“八卦慢掌”,拼命对敌。 以西毒欧阳锋那等高手,作为旁观者,都是胆战心惊。 谁又敢说这阵法不牛逼? 要知道,就连丘处机、马钰他们,论单打独斗,都是被五绝随手秒杀的角色。 可一旦成阵,那战斗力翻出几十倍都不止,试想想,如果全真七子实力均衡一点,都是丘处机、马钰、王处一水平,那又会是什么结果? 五绝这等绝顶高手,被困在阵中,只有一个结果,不被对方杀死,就是真气耗尽,活活累死,没有别的结局。 好多人一直拿“全真七子”表现,去衡量此阵上限,那是错误的。 正因有此威力,所以王重阳创出的这门“天罡北斗阵”才有七名高手合使,无敌于天下的赞誉。 故而顾朝辞一感觉,三无阵成之后,力量增加,才有所忌惮,不敢轻敌冒进,也怕他们有此功能,是在给自己下套子。 可斗到现在,自然莫清他们底细了,三人果然不能功力相连,之所以凭空增强一倍力道,这只是三人内力同流,棍法又相辅相成,所发挥出的奇效。 依他所见,任何阵法如不能身具“天罡北斗阵”那种数人功力合一的最重要功能,招式再妙,遇到高手,都是枉然。 人绝顶高手要破阵法,你招数再精妙、再没破绽,可人家只需施展掌劲外烁,遥遥相击之法,便能将布阵之人放了风筝。 只有功力合一,才能保证硬怼对方拳劲、掌力而不伤,不至于被人以力碾压,精妙招数,方有发挥之余地,从而克敌制胜。 本来这等相互之间,传输内力,能够功力合一之法。据他所知,当今世上也只有全真教与密宗乃至天竺才懂此法,其他门派都不懂。 虽然内力传输对武学之士来说,直是小道耳,但倘若用来对敌,不知合作者内力法门,又或者几人内力或阳刚或是阴柔,如何能够融并为一,那就是高深法门了,不懂其中奥妙,根本无从施术。 否则传输过程中,内力属性不同,别说对敌了,自家反倒得先互相争伐起来,分个高低上下,那时敌人只需伸手即溃。 正因此法幽深艰难,后世张三丰创立武当一派,创出“真武七截阵”,在招式的精妙程度上,直可说至矣尽矣,蔑以加矣。 七人成阵,能敌数倍同级之敌。 可唯一缺陷就是不能功力叠加,融二为一,他能对张无忌,提到天竺的并体连功之法,想是出于此憾。 而少林寺“罗汉阵”享誉武林,号称护寺大阵,同样有此缺陷。 可见这项并体连功之法,艰难高深,超乎人之想象。 当然,少林寺要是也能对敌时,让一人能兼数人之力,那绝对就没制了。 在倚天时代,大展神威的三渡,依靠“金刚伏魔圈”,绝对无敌当世。 任谁进阵都得直接跪! 张无忌又焉能支撑数百招! 所以自己终究见识不够,将少林寺这帮和尚,瞧的太高了! 又想起金书十几本,如“真武七截阵”“大罗汉阵”“混沌剑阵”等等任何阵法,都没有被如此定位过,自己还能被三无施展的“三才阵法”给吓住,自己也未免有些太怂了。 顾朝辞如今忌惮之心,已然尽去,顿时大喝一声:“三才棍阵,也不过如此!” 只见其身子一斜,避过两棍,此时正是对方势已用尽,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断续期,就在这刹那间,顾朝辞九阳内力凝聚掌心,双手连摆,“铛铛”两声响,瞬间拍在无嗔、无苦两人长棍棍头之上。 这两人刚缓过一口气,一口内息方才提将上来,还不及变招,顿感手臂燥热,手掌仿佛捏在了烧红的火炭之上,心中大惊,连忙顺手将长棍当作标枪,掷向顾朝辞,随即弹身而退。 无嗔、无痛这两棍掷出,本已迅捷重猛,兼而有之,可在掷出之际,无痛右手在衣囊一摸,抖手连挥,“嗖嗖”几枚暗器,裹挟劲风,又直射顾朝辞面门、前胸下腹,与长棍虽是先后而发,却几乎同时而至。 这掷棍夹镖的阴毒招数,是少林弟子遇到罪大恶极之徒,防身保命的招数,寺中前辈传授之时,严令不得轻用。 试问对方正全神提防他的长棍捣戳,又哪料得到,他又会在此时突发暗器,一般人又岂能不中招? 顾朝辞这两掌,其实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他这时机卡的太准,又将九阳神功运到掌心之上,自是威力绝伦,下了他们兵器,自是应有之为。 对方掷棍应变,也在意料之中。可对方掷棍夹杂暗器,确实没想到。 可他武功虽然未臻随心所欲,收放自如之妙境,但三无毕竟修为有限,动作再快,落在顾朝辞眼里,那也慢了。 只见他两眼微眯,神光到处,见是几枚梅花镖激射而至,顿时气往上撞,大骂一声:“卑鄙小人!” 言犹未落,已抬手一掌将一棍隔开,撞飞另一棍,瞬间双棍相交,火星蓬飞,发出极响亮的钟磬之声,山林皆响,更是震得三无,耳鼓嗡嗡作响。 而这时三枚梅花镖,已距顾朝辞面门、前胸、下腹不足一尺,他见镖上没有异色,也没闻到异味,就知应该没有喂毒。 内息急提,长臂一振间,已然气贯衣袖,顿时扯的如同船帆一样,甩臂拂出,正欲将三枚暗器直接卷向无痛时,又临时转向拂向一旁,“钉钉”几声响,激射之下,飞出一溜溜的火花,几枚梅花镖,均打在道旁山石上。 而这时无相,也像一只怒鹰大鸟一般,由半空落下,长棍已然朝着顾朝辞,当头砸到,当真是棍未到,风已至。 顾朝辞身形陡转,神色肃然,右手上举,刚好抓住对方长棍前端,“嗡”的一声,好似传来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又好像非金非木的沉郁之声。 这时间只见顾朝辞脚下,踏入山地,约有一寸,便将他的这股雄强大力消于无形。 无嗔心中自也暗骂,无痛自作主张,丢尽脸了,可这时也不容他说话理论,只能跟随无痛,使出少林外门神功“金刚般若掌”拍向顾朝辞。 顿时四掌齐至,风声赫赫,劲风起处,尘土飞扬。 顾朝辞心中虽怒,却是不慌不忙,左掌倏然探出,左右一摇,施展九阳真经中的“粘”字诀,迎击而上,就听“蓬”的一声,三人掌力相触。 无嗔、无痛一觉掌力击实,立时内劲急催,将掌力源源不断,送了出去。 而这时无相仍被顾朝辞捉住长棍,举在半空,头下脚上,无法落地,自也心惊不已:“这小子内功怎地如此厉害,这手掌浑然不似血肉之躯一般! 他到底是吃了什么异兽内胆,还是仙家妙药,这等内功修为,岂能出在这等年岁之人身上。” 动念间,也是内劲急催,他知道这时节如被顾朝辞,打退二位师弟,腾出手来,他不死也伤。 而这时顾朝辞登时就感,无相这条铜棍加上他的体重,竟然颇有一种重如山岳的感觉,无嗔、无痛两人掌力也是汹涌而来,好似如海之潮一般。 顾朝辞自是提起内力与之相抗,也心知与他们斗到此时,这一拼上内力,自己已然稳操胜券,顿时顾盼自雄,胸襟大爽。 可一见三无双目圆睁,青筋暴露,也不知心里憋了多大的恨,好似自己十恶不赦一样,打不死自己,也得瞪死自己一样。 实则是三无都是欲罢不能,也并非全是要致他于死地。 可顾朝辞岂能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当然先入为主,心中暗骂:“这帮秃驴,行事真不是正常人。 小爷现在神功未成,惹不起你们少林寺,你们就可劲得瑟吧。 总有一天,小爷得上少林一趟,让尔等知道,你家顾爷心眼有多小!” 他前世从小说中,就觉得少林寺这帮人。遇到打不过的:我少林寺修身潜性,佛法为上,武功只是末节,岂能和人好勇斗狠? 但若遇到打得过的:我佛虽是慈悲,但也有金刚怒目,所谓菩萨心肠,霹雳手段,不外如是。 他们基于如此想法,无论遇到哪种情况,只需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就能进退自如。 好似如此做派,才是他们门派,能够源远流长的最重要资本。 而今一见,几人做派,再一想起,曾经书中看过的一些高僧说话,果然不错! 他现在渴望实力的迫切,超乎以往。 自己若有中原五绝那种实力,以及威慑力,就凭这几个秃驴,敢如此放肆? 少林寺就是再要面子,再借他两胆,他们也不敢招惹。 正自思忖,忽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响,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第十章 又背锅了 这马蹄声音由远至今,四人虽是在比拼内力,但也能听的清楚,这是来了两骑。 却是心思各异,对三无来说,这“嗒嗒”的马蹄声,仿佛踩在了自己心尖上,落在耳中,不亚于春日炸雷。 毕竟他们此时根本无力反抗,生怕来人是武林中人,又是顾朝辞的帮手,亦或是什么恶人。 而顾朝辞则是一点没慌,这来人只要不是五绝这种高手,想对自己不利,那么也就只能牺牲三无了。 毕竟他之所以施展“粘”字诀,将二无掌力笼住,没有施展崩劲,将三人震出去。 就是因“三才棍阵”已破,三人力未合流,力道与各自为战时一般无二,可自己武学招数精奥方面,确实不及三僧所学,如要克敌制胜,就得以力破之。 可三无内力已然催发到了极致,他若直接施展刚劲,将人给崩出去,也非不能,可自己神功未成,在力量的控制上,不能做到随心所欲,恰到好处。 发力若是多了,怕直接震死对方,发力少了,又怕自己被其所趁,反受其害。 故而若没人插手,他可以从容处置,若是来人想帮他们、威胁自己生命,那就只能事急从权,又哪顾得上他们死活。 不错,他现在心中对三无再是恨急,都没想过此时杀人。 顾朝辞心思细腻,早都得出一个结论,从少林三僧的说辞来看,现在江湖上,不知将自己,都传成什么样了,若再杀了他们,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生怕锅背的还不够磁实。 他现在这体格,没有无视一切的资格。 只是怎么将这几个傻和尚,给弄的躺个十天半月,又让自己不会出现任何伤害,还得琢磨一番。 便在这动念的刹那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九阳真经》中的几句话,“随人所动,随曲就伸,不丢不顶,勿自伸缩,彼有力,我亦有力,而我力在先;彼无力,我亦无力,我意仍在先。要刻刻留心,挨何处,心要用在何处。” 他想到此处,心下豁然有悟,当即按照所蕴法门,运转内力,如此一来,已然立于不败之地,静等破敌之机。 顷刻间,三无眼见两匹黑马,从顾朝辞身后的山道上,驰奔而来,马上乘者是两名道人,身负长剑,黄色剑穗随风飘扬,身在马背上,也是身形沉稳,气势不凡,想必身怀武功,两人看起来也都二十来岁。 很快两骑就到了四人五丈外,“吁”的一声,一拉马缰,带住马匹后,轻“咦”出声。 他们也是武林中人,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四人,竟好似是在比拼内力,这种打法,最是凶险不过。 而且有一方竟是三個和尚,只觉青衫男子设若内力不敌,无论是长棍垂下,被打爆头颅,还是被二僧掌力震伤胸腹,都难活命。 只是他们两也不明底细,这江湖恩怨自不能肆意插手,只能望着两相对峙的四人,可看了少顷,又很是诧异。 眼见这青衫男子,内力竟如此浑厚,以一敌三,也不落下风,不禁很是佩服。 又见三僧同为出家之人,想也不是什么恶人,两人一对视,点了点头。 一人当即抱拳说道:“四位,小道乃是全真教‘玉阳子’座下弟子崔志方,这是敝师弟王志坦! 小道虽不知四位有何怨仇,但斗到如此地步,恐会两败俱伤。 大家都是武林同道,可否给全真教一个薄面,同时收手。 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岂不是好?” 顾朝辞看似是在全力应付三无,实则游刃有余,对周围情形,自是洞若观火,见来人半天不出手,显然不是和尚帮手,本就心下一笑,而今闻言,竟是全真教三代弟子。 他自己倒没什么感受,可三无顿时面上滚烫,五内如沸,直接无地自容了。 他们少林僧众对全真教号称“天下武学正宗”本就心有不服,可没想到三兄弟同斗一人,竟被人家给看见了,最难看的是,还不能胜,简直羞死人了。 三无心同此想,俱是面红耳赤,咬紧牙关,心里也升起一个想法,今日死则死耳,绝对不能让全真教看了笑话,俱是提足内力,全力猛攻,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没过多时,三人顶上白气滚滚而上,便如罩了个蒸笼一般,身上更是汗如雨下,僧袍尽湿。 顾朝辞早就胸有成竹,眼见这等情形,哈哈一笑道:“三位大师,既有全真门人出面。 那我顾朝辞也非得理不饶人,我们就给全真教一个面子,同时收手,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如何?” 三无顿时吃了一惊,不是对方言语内容,有何震惊之处,只是这番恶斗之下,自己呼吸都是困难,更不用说,开口大笑说话了。 但他手上劲力不歇,还有余力大笑说话,中气沛然,丝毫没有力竭之态。 心下均知,这顾朝辞不是正常人。 这是颠覆认知、超出常理的人,自己三人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可如今却是欲罢不能,真是悔不当初啊! 崔志方、王志坦他们,听到顾朝辞说话,也着实吓了一跳。 二人虽是全真教第三代弟子,可基本武学常识还是有的。 曾听师父说过,内功与武功不同,在内功方面,有的人天赋异禀,或是身有不凡奇遇,年纪轻轻,就能胜过常人毕生苦修,这是看不出来的。 而武功修炼,再有奇遇,也需打磨,断无一蹴而就之理,天下之大,或许会出现那些内功高明,武功却差的年轻人。 故而武林中人相斗,一般都不会选择,比拼内力,这不但凶险难测,又很难知道,对方根底,弄不好就求荣反辱了。 一般人,谁又能知道对方看起来年轻,可内力究竟如何呢? 可若真到了此等地步,哪一方开口说话,就很容易内息走岔,不死也将重伤。 而这人听声音,年岁想也不大,怎能如此厉害?莫非真的遇到传说中的那种奇遇之人了? “师兄,你听到了吗,他是顾朝辞啊!” 正当崔志方还在思忖之时,蓦然听到师弟声音。当时就是面色突变,大吃一惊,随即手掌在马背上一按,腾空而起,一个空心筋斗翻了出去。 王志坦也是跟随而起,脚尖一点马头跟随扑出,两人绕到顾朝辞前方一看,见他年轻英俊,身材高大瘦削,再看他的身手,种种迹象与江湖传闻,可说是严丝合缝。 想起对方所为之事,心下既是痛惜,又是愤怒,王志坦本就长得脸型稍长,此时拉的更似驴脸一般,当即大喝道:“师兄,看他这等武功,又相貌俊朗,年纪轻轻,必是辣手书生!动手吧!” 说着“铛啷”一声响,手中长剑已然出鞘,瞧那架势,明显意欲将顾朝辞给乱刃分尸了。 崔志方却是一挥手道:“师弟,不可莽撞!” 说着看向顾朝辞,朗声道:“敢问阁下,可是辣手书生顾朝辞当面?” 顾朝辞还不曾说话,无痛那是忙忙点头,他是内功修为不够,无法开口说话,否则恨不得直接大喊出来。 顾朝辞对这和尚,内心早已判了死刑,只是一看长脸道人,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已然明白了。 他妈的,自己肯定背锅了。 必是“行侠仗义”时,顺手查问武功秘籍的发家之道,被有心人也给学去了。 而且人家比他胆子还大,行事很是生猛。因为他对全真教,那是真没下手过。 现在他也是有些麻了,射雕原剧情,也没人干过,这类不齿之事啊! 不曾想自己一来,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结果被人给如法炮制了。 这弄不好,整个江湖风气都被自己给带歪了啊,说不得整个武林,都得卷起来啊! 可这也就罢了,我的江湖名声必然臭大街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适才寻思了半天,也没想出,除了自己,还有何人,竟然也不要面皮,胆大妄为,作出此等事来。 只是当下也只能见招拆招了,微微笑道:“顾朝辞不假,辣手书生却不敢当!” 崔志方比他师弟稳重的多,一听这话,眉头微蹙,沉声道:“年前你在临安府、山东府,可曾杀我全真教弟子?” 顾朝辞冷哼一声,再不言语。他心知被人嫁祸,这两人也已先入为主,现在解释什么,自己又没证据,毫无意义,纯属浪费口舌。 王志坦刚稍微平复点怒气,可一看他这幅姿态,就要扑上前去,刺他几个透明窟窿,可身形刚动,忽然间风声拂动,腕上一紧,转头一看,竟被自家师兄给拿住了,立马大叫道:“师兄,这是何意?你不让出手报仇吗?” 三无均是诧异莫名,他们也看出来了,全真教必然是,也有人被顾朝辞杀了,却不知崔志方,何以阻止师弟出手。 就见崔志方长叹一声,又庄容肃声道:“师弟,我们全真教乃是天下武学正宗,他此时正与三人比拼内力,无力反抗,你此时杀他,岂不叫天下英雄好汉耻笑? 要知道,乘人之危岂是吾辈所当为? 掌教师伯与师尊谆谆教诲,你都当做耳旁风吗?” 王志坦闻言,面上一红,立马持剑躬身道:“是,师兄教训的是! 我只是想……” 崔志方直接一挥手道:“等他们分出胜负,若是顾朝辞胜了,我们再杀他报仇,纵然不敌,将命留下也就是了。 若他为人所败,我们转身就走!” 第十一章辣手之称,名不符实 崔志方这番言语一出口,就连山林也陷入一片静谧,鸟儿不叫了,风也不吹了,连树叶的簌簌之声,都没有了。 仿佛都再为他这番话喝彩。 三无都明白他的意思,顾朝辞赢了,他们再报仇,打不过就准备横尸当场。 其若是输了,必然非死既伤,他们若再坚持报仇,那就是捡便宜。与此时出手,又有何异?也只能转身离去。 虽然二道这样做,不利于三人,可对方这番话,说的半点也不差。 武学之人该坚守的道义,那是永远都要有的,否则哪有脸,以什么名门正派而自居。 “是,全凭师兄吩咐。” 王志坦长剑归鞘,只是两只大眼珠子,瞪的好似铜铃一般,满含愤怒盯着顾朝辞,一眼不眨。 可顾朝辞听了二道对话,却是暗暗吐槽:“这也太迂腐了,遇到仇人,直接杀不就完了! 还顾及这,顾忌那的,哪来这多讲究? 这帮江湖人,有时傻的可爱!” 又转念一想:“唉,也是! 这江湖也正是有了这种正直之人,坚定信念、维护道义,方才有滋有味。 前世利己主义大行其道,若在此世,人人观念仍是如此,这江湖还是那个,令人向往的江湖吗? 你闯荡江湖,总是格格不入,莫非还不懂吗?” 想着眼神如电,缓缓扫过无相无嗔无痛三人面上,朗声道:“怎么样? 有没有觉的,全真教能被尊为天下武学正宗,也不光是因‘中神通’被尊为天下第一高手, 人家徒孙为人处事,也胜过尔等百倍! 你少林寺也是名震武林,却不知怎么,教出你们这帮人来!” 说话间,就感觉三无攻势猛然一衰,微一寻思,应该不是什么诱敌之计,这是破敌之机到了,当即大喝一声:“着掌力!” 言犹未落,他顿时发皆上束,衣衫猎猎,掌力已催迸而出。 三无本就已经丢了大人了,又被他冷嗖嗖的眼神一看,还如此抢白,可又不能辩驳,也不知如何反驳,当真是求胜不能,求死不得,心气顿时一衰,劲力自然弱了。 只听他这一喝,蓦然间,就觉对方一股劲力不绝传来,如山洪爆发般汹涌而至,其势沛然浑厚,再莫能挡。 三无均是眼前一黑,胸口滞涩,“哇”的一声,无相手臂更是奇痛彻骨,如被火炙,“铛”的一声,长棍脱手,被双方劲力一激,直飞上天。 他人在半空,也是口中鲜血狂喷,直接一个筋斗翻了出去,可鲜血不绝洒落在了山道上,甚是凄惨瘆人,“扑通”一声,摔落下地。 与此同时,无嗔、无痛也被顾朝辞这股掌力,将他们自身内力击回,胸口如中重锤,一口鲜血喷出,立足不稳,“腾腾腾”向后急退数步,地下山道上,都印上了两对脚印,可见这股力道之强。 这时的二人,只觉身体疼痛,还则罢了,可吐出一口血后,胸口还能憋了气,带的自己呼吸不畅,急忙想要运气调息。 可随即全身脱力,如堆烂泥般,瘫坐于地。 而顾朝辞震飞三人,早已借力飘身退后一丈开外,免得被喷上鲜血。 而今见三僧俱是委顿在地,面白如纸,显然已被自己内力回击入体,胸臆受伤,再无一战之力。 这时无相的那条长棍,也由空坠落,“铛”的一声,棍端插入山道,又滚落在地,刚好砸在无嗔、与无痛的脚腕上,两人痛的眉头一皱,俱是一声闷哼。 这长棍落下到倒地,其实速度也不快,可两人如此身手,连挪脚躲避也是不能,可见受伤之重。 这时一阵山风吹过,顾朝辞猛觉自己后心一凉,伸手一摸,原来是衣背微湿。 他重提一口内息,精神为之一振,这番恶斗,虽没让他受伤,但也令他损耗过巨。 这也非力不如人。 主要是打架,还得时时刻刻记着,不能将人给打死,这对他目前修为来说,太耗费心力了。 他现在总算体会到了,为什么那些绝顶高手,俱是神功非凡,与人打架干几天几夜都没事,但是一用内力为人疗伤通脉,只需几个时辰,就会大伤元气,难以恢复。 就是因耗损内力,实则只是其次,最重要是心力耗损太过严重,因为用内力为人疗伤乃至通脉,太考验内力精准控制力了,什么时候轻,什么时候重,半点差错也不能有,但有丝毫轻忽,那就是帮人不成反害人了。 自己若毫无顾忌,力求杀人,这三和尚也不够自己打,可想要打的他们只受伤、不丧命,又要让自己留有余力,防止被人偷袭,这要求对自己目前太说,还是太高了。 动念间,就见王志坦,意欲迈步开口,顾朝辞对其一挥手,示意闭嘴停步,又移目看向三无,哈哈一笑道:“三位大师,照我平日脾气,你们这般对我,我是非一报还一报不可。 如今要取你等性命,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我心里明白,今日之事都是误会所知,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还请回去禀报贵寺师长,他们毕竟都是有道高僧,想必也能明白,其中蹊跷之处。 至于越俎代庖之事,日后等我有空,自当亲赴少林,面见贵寺方丈,以释怨愆!” 他说到这里,迈步过去,捡起适才无痛射出的梅花镖,在手里一抛一抛,看着无痛,微微一笑道:“不过,无痛你掷棍夹镖,甚是阴狠,发镖刺我面门、胸口、小腹……” 他口中说着,左手分指自己身上几個部位。 全真教崔、王二人还不知怎么回事, 但三无所言,更是骇然心惊。 在那昙花一现的一瞬间,他不但打掉长棍、梅花镖,还竟将无痛所发梅花镖,所打方位,也记得清清楚楚。 只听他又道:“不过今日伱既受伤,我也只能先记帐了,啥时候,我心情不好碰到你、或者我上少林时,必找你讨债收帐。” 无痛此时刚调匀一口内息,挣扎站起身来,大声道:“大伙都是武林中人,贫僧技不如人,输便输了,你也是武林成名高手,说风凉话作甚? 想要报仇,爽爽快快还我三镖便是,你记了账,挂在你我心头,贫僧也是夜不能寝,食不知味!” 其时别说他身受重伤,就是未曾受伤,能否躲过顾朝辞三镖,也尚未可知,如今说这几句话,摆明不想活了。 无相、无嗔虽然也怪他,使出那等阴毒招数,但毕竟是同门师弟,焉能坐视不理,自然齐声喝止,可他语速极快,已然一口气,说了出来。 众人素闻顾朝辞武功精强,出道虽只一两年,可残忍好杀,不论黑道或是白道,丧生于他手下之人,着实数不胜数。 灭门之事也都干过几桩。虽说,被灭门之人,都是金人与其走狗,但这等残忍之事,英雄好汉亦所不为,可他全无顾忌。 可今日被人围攻,居然不杀一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那都是破天荒了。 不料无痛和尚如此不知轻重,居然让其下不来台,不但他的两位同门心下忧惧,崔、王二道,也不禁为其,捏了一把冷汗。 顾朝辞哈哈一笑,又摇了摇头道:“你们这些人,自诩出身武学大宗,又是英雄好汉,可都长了一副榆木脑袋! 你以为我就不想杀你?” “嘿嘿,我顾朝辞纵横天下,门我都灭过,杀个把人,又有什么不敢? 你少林寺这块牌子,也就能吓吓别人,我可没放在眼里! 只不过有人冒我名犯案,我还不想给别人做刀! 我若此时杀你,不但证明我自己是个棒槌,你们更是死的莫名其妙! 所以,无痛,你就不要在我这里,强逞英雄好汉了。 真有这空闲,还不如勤练武功,以后好能躲我三镖,或者找到拷问你少林武学的真正凶手!也还我顾朝辞一个清白!” 三无中,无相城府最深,他们师兄弟,昔日得前辈授以“三才棍阵”,向不轻施,此番境况使将出来,原指望能胜个一招半式,为少林寺换回一点颜面,不说是大功一件,也算对的起本寺培养一场。 不想依然落败,还被人家当场数落一顿,还被全真教弟子看在眼里,这次的脸丢大了,也不知回寺以后,会遭受何等处罚。 可他也看出来了,若非对方武技好像不怎么高明,与那身超卓内功甚不相符,恐怕他们师兄弟三招之数,亦不能过。 他如此年纪,若再学得一身高明武功,当今世上不知还有何人能敌? 思之更觉骇然无比,直感匪夷所思,听闻对方此番言语,俱是面如土色,不知如何作答。 顾朝辞也没指望与他们再说什么,只是不想背负恶名,话一说完,转身欲走。 可王志坦一个起落,双手一伸道:“你就这么走了吗?” 顾朝辞知道他什么意思,不过刚才自己说那么多,就是意有所指。 好吧,就是说给二道听得,没想到其还听不出弦外之意,简直蠢的可爱。 而且他杀少林寺的人、拷问武学,确实都干过,故而话说的漂亮,实则还是有些心虚。 可对全真教,出于对其经常猎杀金人的敬佩,他还真没招惹过,一个人都没杀过。 想到这里,神情变得冰冷漠然,淡淡道:“你们刚才若是出手,虽然未必可以伤到我,可总有几分机会,如今就是想报仇,又能奈我何?” 说着朝崔、王二人斜睨一眼,双手背负,神态甚是倨傲。 可他这一言方毕,早恼了王志坦,其怒喝一声:“你放肆!” 脚下一错,欺进顾朝辞,双拳一展,一招“双风贯耳”,往他太阳穴打到。 顾朝辞连他看也未看,身子微侧,就让他一拳落空,左手反探,已抓住了他后心,大喝一声:“去”,内劲吐处,王志坦身躯好似陨石天降,砸向想要上前的崔志方。 崔志方双掌一晃,想要接住师弟,但顾朝辞这一掷,虽非全力,但也是强劲无比,焉能是他就能接的住的? 手掌刚与师弟衣衫一触,如遭雷击,不但没能接住师弟,反被牵动,两人一起倒地,打了几个翻滚。 顾朝辞哈哈一笑,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在了小黑驴上,一声“嘚儿驾”,小黑驴便迈开蹄子,沿着山道而去。 几人就听得“嘚嘚”声越来越远,又传来一阵清晰无比的声音:“我顾朝辞一向对全真教敬仰有加,还请转告诸位尊长,莫要上了别人恶当而不知。” 三无听了他这一句“敬仰有加”,心中自是腹诽不已:“你对我少林也敬仰有加的,可……” 顾朝辞既未出重手,崔志方与王志坦两人,也苦修全真教玄门内功数年,根基不差,自未受伤,只是摔疼了,这刚一起身。 就见那三和尚连成一线,一手搭肩,一棍点地,也蹒跚而去。 两人本来还想与少林三僧交流一番的,见此不由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又想起顾朝辞适才出手,拿捏部位之准,出手劲道之巧,几位师叔伯或可办到,但自己便万万及不上了。 二人眼中一亮,均想:“此人武功如此高强,难怪有诺大威名! 可辣手之称,就有些名不符实了,难道真是别人冒名犯案,他是被冤枉的?” 第十二章“乡野村妇”穆念慈(二合一) 其时良夜迢迢,夜凉如水,月泻清辉,四下里一片安详。 顾朝辞早已到了一处镇甸,此时和衣躺在客栈床上,辗转不能成寐。 近两年时间,费心费力“行侠仗义”,只不过顺手赚了点外快,“值钱货”什么都没捞到,这一日之中,既被人拆穿西洋镜,又被扣了几口黑锅。 自己身为穿越之人,拥有上帝视角,却连对方是谁,都没丝毫头绪,真可谓一败涂地。 得到九阳真经后,还颇有沾沾自喜之意,也真是有些狂妄自大了。 他已经想明白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就是狂妄二字,害了自己! 也太过小觑天下人了! 若自己拷问武学之时,每次都能亲身详细,探查周围环境,或也不至于此。 也怪九阳神功在前世名头太大,顾朝辞又自恃神功已有小成,十丈之内,草飞叶落也逃不过他的耳目。 刚开始拷问武学时,还能有一颗谨慎之心,每次都会亲身游走、查探一番,可后来仗技横行,战无不胜,所向无敌。 就有些疲了,只是潜运神功,听一遍周围环境,便开始下手。 想必就是那时候,被人偷学了发家之道,从而反噬自己了。 而且全真教既然也有人被杀,这事比他之前所想,就要严重多了。 全真教本来只在北方称雄,可这十几年来,“长春子”丘处机名震大江南北,全真教势力也是大力发展,道观无数,而且其既与少林寺都有人被杀,那丐帮呢? 作为天下第一大帮,弟子有十万之众,可以说到处都是,若也被栽赃了,那…… 他一身正气,又岂能甘愿,做一个反派人物? 蓦地里一声大骂:“这他妈叫什么事!” 他修习《九阳真经》近六年时间,本身积蓄的内力那是何等深厚,平日里也就能发挥出四五成,这一次急怒之下,当真是声滚如雷,屋瓦皆震,音传数里。 屋顶灰尘簌簌而下,好似下了一阵急雨。 经他这一吼,整个镇甸几乎都听到了,无论是熟睡之人被吵醒,还是未曾就寝之人,破口大骂这半夜发癫之人,固不待言。 顾朝辞这一声吼出,心里也松快了些,刚长出了一口气,忽地感到一股寒意,心中想道:“这事若不妥善解决,自己弄不好很快就成武林公敌了! 自己武功还未大成,到那时必然寸步难行!如之奈何?” 窗外虫鸣啾啾,前世所看小说之情节,一些刻骨铭心的景象,也都在脑海浮现。 他两世为人,再在江湖上走了一遭,我,已然心有明悟。 混江湖,有些事能做,有些事绝不能做,只要犯了忌讳,必然人人喊打。 他以前觉得凭着某些先知优势,自能如鱼得水,可现在被人好好上了一课。 还自认做事周密,可结果呢? 这窃取武学之事,少林寺能这样认为,或许已经传的满天响了! 虽说应了一句老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可这事,他是真有些慌。 别说你武功高,只要天下无敌,就能不受世俗束缚,可以随心所欲,逍遥平生。 那真是吹牛逼! 那些认为单凭武功高,就能横行天下的,纯粹就是脑子有问题。 君不见乔峰? 他是江湖名声不够大,武功不够高?还是说他恶名不够响? 你杀师、杀父母、杀朋友,手段恶毒,又被称为南北双峰,武功绝强,那又怎样? 聚贤庄之战,又是怎么发生的? 谁若认为江湖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那就是个笑话。 平心而论,乔峰纵然十恶不赦,可跟聚贤庄参战之人,又有多少直接关系? 只是因为这群江湖武人,虽是草莽,虽有追名逐利之辈,可大多数人,心里有着一杆秤。 一旦认为你这人,做人不讲底线,违反江湖道义,你就是再厉害,人也敢围攻你! 说实话,以前他对江湖的了解,都来源于书本,所以理解的太虚了, 可自己也闯荡了近两年时间,对江湖人了解也就更深了。 其中贪生怕死之徒,自然是有,但心中自有信念、重义轻生之人,还是占大多数。 纵然好多江湖恶人,他们恶事做尽,取死有道,但他们也有一丝闪光点,就是不怕死,能坦然面对死亡。 这就是江湖氛围,所导致的。 最简单一個例子,如果被人用刀砍掉一只胳膊,放在前世,受伤之人哀嚎惨叫,大呼饶命,是很正常吧? 人人都认为,这是正常本能反应,紧急避险措施。 可在这里,被砍之人别说求饶,就是哀嚎痛哭,都必然为人耻笑轻视,认为你就不是一个汉子,与伱结交都是丢人,至于求饶,贪生怕死的名声流传出去,你就是不死,也是“社会性死亡”了。 这种例子数不胜数,自己若按照前世想法理念,混江湖,永远混不出名堂。 武功再高,也不会受人尊重。 人只当你是个武功高强的烂人罢了。 众所周知,射雕大反派西毒欧阳锋,为人心狠手辣,恩将仇报,但也有自己底线,从不说假话,失信于人。 当然,唯一有过一次,可见到郭靖后,也直接衣袖遮面,仓皇而逃,不敢面对。 可凭武功,西毒需要害怕射雕小郭靖? 正因如此,顾朝辞有胆承认杀人之事,却不敢承认拷问武学之事,因为这涉及到品行问题,一旦认了,就等着人人喊打! 所有江湖正派人士,不齿你之为人,不屑与你结交称友,走江湖寸步难行,时时刻刻都得防备,有人杀你! 因为江湖上,对他这种人,无论是下毒还是暗算,无所不用其极,都是有功无过! 那时可没人笑话,用恶毒方式,对付江湖败类。 到那时,他必然就成了,别人想要成名扬威的跳板。 有鉴于此,他对无痛和尚,心里再是痛恨,也只能放他一马,留待以后。 念及此处,他对那个冒名之人,恨的咬牙切齿,心里暗暗发誓,必要将其搓骨扬灰! 可如今也只能尽快赶去中都,若能拿到九阴真经下卷,若是狂风暴雨骤降,也能多几分自保之力。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觉醒来,朝阳初起,日光进屋,已是第二天清晨时分,顾朝辞收拾停当,便换了坐骑朝北而去。 经过数日驰奔,已到了中都大兴府外,眼见一座雄城,巍峨耸立在大地上。 中都,就是金国京城,也曾是辽国南京城,数百年兴盛之地,与大宋新旧两都想比,也是不遑多让。 进城就见道路两旁,都盖满民居,士民繁庶,人烟幅凑,商贾云集,想是此时世道尚属清平,蒙古还未对金国开战之因。 当然,这繁华程度比起后世京城,自是天壤之别。不过虽然没了高楼大厦,但那种辽阔雄壮之势,却是远超后世。 只是他心中有事,对这种充满古风韵味的京城,自也没太多欣赏欲望,便挑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店,好好打了个牙祭。 就想着先去打听好“赵王府”位置,晚上不行先去一趟,说不得就能与“铁尸”梅超风,来个美丽邂逅呢。 想着便信步到了长街,忽听得人声鼎沸,不时传来喝彩之声,远远望去,前面围着好大一堆人。 顾朝辞也是好奇心动,分开人群,挤了进去,就见当街一片空地上,地下插了一面锦旗,白底红花,绣着“比武招亲”四个金字。锦旗左侧地下插着一杆铁枪,右侧插着两枝镔铁短戟。 霎时间他就知道了,这真是赶的早,不如赶的巧,必是遇到射雕名场面了。 此时就见一红衣女子,正站在锦旗下,对身旁一个中年汉子,低声说着话。 顾朝辞凝目多看了女子几眼,见她十七八岁年纪,这一袭红衣衬的她,身形比例相当之好,腰细腿长的,虽脸有风霜之色,但明眸皓齿,秀丽雅致。 整个人既有一股淡淡的,江南水乡女子,所独有的温柔气息,又或许因为常年练武,眉目间颇有一股英气,显得神采飞扬。 这女子想必就是穆念慈了。 顾朝辞出身不凡,又行走江湖已久,要说美女,着实见过不少。 可她们却没有穆念慈,这种能将两种截然不同气息,揉杂在一起的气质。 他也知道,穆念慈也是临安府人士,就是自己老乡。 心下不由暗叹:“好一个乡野村妇穆念慈,竟能长得如此之好,真是难得!” 念及此处,他也为此女子命运,由衷可惜。 这女子一生悲剧,便自“比武招亲”开始,因为一个没有丝毫可取之处的人渣,不到三十岁,便郁郁寡欢,染病身故。 想到其最后结局,再与眼前这青春靓丽的少女一对比,实难教人相信,她竟活不过三十岁。 顾朝辞前世看过射雕原著,她与杨康之间所谓爱情故事,虽有些许情义,但她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付出者。 他们两,其实都不能用,爱情这个高尚的词汇来形容,因为杨康不配! 她的遭遇,只是被人渣给哄骗了。 又有几分爱情? 关于杨康其人,后世好多人,为其喊冤洗白,他现在也不想多说,这个人渣在基本做人的底线有多低。 就只说一点,什么让杨康杀养父的都是没有人性,杨康下不了手,也是情有可原。 逼他这样做的人,才是违反人性。 可在射雕原著中,真正一直逼杨康,杀完颜洪烈的人,不是他的义兄郭靖,也不是他的师父丘处机,而是穆念慈。 这女人对杨康倒是情根深种,可杨康一开始就是想调戏她,后来发展到想睡她。 只是被穆念慈,几次拒绝、又几次相救之后,才产生几分爱重之心。 可其本质上,要睡穆念慈的心,一直没停过。穆念慈拒绝几次后,出于爱意,言说等杨康杀了完颜洪烈,便与他成亲,做真正的夫妻。 可杨康这人渣,自然满嘴跑火车,答应的很好。 哄骗她去丐帮,利用穆念慈与丐帮渊源,差点做了帮主,只是被郭靖黄蓉坏了奸谋。杨康直到在铁掌峰,要了穆念慈的身子后,才说出了自己真正想法。 他就是要拿完颜洪烈当亲爹,做金国王子,乃至以后的皇帝。 穆念慈从那以后,才死心离他而去,直到杨康死在铁枪庙,都未见一面,最终留下一个遗腹子杨过,为自己一生划上了句号。 只是也不知,前世从什么时候起,杨康对穆念慈竟然成了痴情了,这种人渣所作所为,也配痴情二字? 简直就是可笑。 这次,一切最好,不要开始的好! 念头一转,顾朝辞双目横扫,想要看看杨康是不是已经到了。 他手上人命,几已上千,目光那是何等凌厉,所到之处,人人皆不敢对视。 可几步外的人群,却有一浓眉大眼,面相忠厚,头戴蒙古皮帽的青年人,也在看着顾朝辞。 其人自然也察觉到了顾朝辞的目光,可只是挠了挠头,冲他一笑,憨厚中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却没有半分惧怕之意。 顾朝辞心中一顿,暗道:“这家伙不会就是以后的巨侠吧?” 他确实猜的不错,此人正是初来中原,又在这看了半天热闹的郭靖。 郭靖在草原长大,那种天地辽阔气象,与内心潜藏的英雄本色相映照,不但见识过蒙古部落相互攻伐,自己又曾在千军万马中,冲杀擒敌。 天生一种只问是非,不问利害的君子作风,自成一派豪迈气概。焉能被顾朝辞目光给唬住? 这时就听见,有人朗声说道:“在下姓穆名易,山东人氏。今日徒经贵地,不求名利,只为寻访一位朋友……” 说着伸掌向锦旗下的两件兵器,示意一指,又接着道:“……以及一位年少故人。 又因小女年已及笄,尚未许婚,她曾许下一愿,不望夫婿富贵,但敢比武招亲。 凡年在二十岁上下,尚未娶亲,能胜得小女一拳一脚的,在下即将小女许配于他。 如是山东、两浙人氏,那就更好了。 在下父女两人,自南至北,经历七路,只因成名豪杰都已婚配,而少年英雄又少肯于下顾,是以始终未得良缘。”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抱拳说道:“大兴府卧虎藏龙,高人好汉必多,在下行事荒唐,还望包涵! 不知可有哪位英雄好汉,愿意上台一试啊?” 顾朝辞早已循声转目,见说话之人,腰粗膀阔,但背脊微驼,两鬓花白,满脸皱纹,神色间甚是愁苦,身穿一套粗布棉袄,衣裤上都打了补钉。 再看穆念慈衣着,却是比他光鲜亮丽的多,暗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知道这人,就是杨康亲爹杨铁心。 饶是顾朝辞生性狂妄,但闻听对方所言,也是暗自佩服。 杨铁心就是一个江湖草根人物,武功低微,可他心中存义,一辈子都在践行。 他之所以改换名字,就是怕官府还在捉拿他这个“逃犯”杨铁心,要找的人,也是自己妻儿,与义兄郭啸天后人。 口中言明山东、两浙人氏最好,就是因郭啸天乃是山东人、郭靖母亲李萍与自己妻子都是两浙人氏。 原剧情中,他的确找到自己妻儿了,可早已物是人非,好在妻子还认他,可儿子却不认他。直到他死,都没听见杨康叫他一声爹,的的确确是,死不瞑目啊! 可如今自己都遇上这事了,若不帮他一把,好似也太说不过去了,念头忒不通达。 他儿子无可救药,自己有天大本身,也帮不了他,可帮他与妻子团聚,想也不难。 到底该如何着手呢? 围观众人中,有流氓混混、地痞无赖,见穆念慈姿色过人,早已心痒难耐了,只不过穆念慈在顾朝辞未来之前,早已打倒数人,身手极为不凡。 自忖不是她的对手,也只能在台下起哄架秧子。 顾朝辞想着目光一转,就见皮帽青年小郭靖,也是双眼紧盯台上,一脸兴奋,仿佛这种场景,他是从所未见。 不由暗忖:“黄蓉呢? 不过这会,两人早都一眼万年了吧?” 想着便目光游弋,想要看看“小妖女”黄蓉又是如何个仙女法? 可找了半天,也是一无所获,眼见此时铅云压顶,北风更劲,杨铁心也正痴痴看向天空,不知回忆起了什么。 顿时心中一跳:“你还乱想个鸡毛,先破了杨康与穆念慈孽缘才是正事! 什么看黄蓉、救人之事,以后再说!” 随即举步上前,进了比武场,朝自称穆易的杨铁心拱了拱手道:“穆先生,在下有礼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铁心本在回忆,他郭杨两家身遭不幸时,也正是这个天气。闻言顿时回神,转目一看顾朝辞,还以为他是对自己闺女有意,才想要先示好,增加印象分。 眼神中顿显探究之意,将顾朝辞细细打量一番后,暗道:“这人身着素服,想必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如此倒是很好。 长得也是俊朗不凡,这卖相倒是不错。可就怕他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 且让念慈试一试再说!” 杨铁心既心有定念,一抱拳道:“在下只是一介草莽,可不敢当“先生”之称,倘若公子有意,便请下场与小女比较武艺吧!” “我……” 顾朝辞脱口便要拒绝,可蓦然心中一动,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本想着要断穆念慈、杨康姻缘,只需带走父女二人,与杨康不相见,这孽缘估计也就断了。 可突然想到自身处境,自己如今与全真教、少林寺都有了误会,或许丐帮也有。 而穆念慈曾被洪七公教过三天功夫,这份渊源,几乎就是记名弟子。 当今武林高手虽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为尊。 可要说在江湖上,威望最高者,那非“北丐”洪七公莫属,不光因为他武功高,更是因其为人行侠仗义,一身正气,那是武林楷模,真正的德高望重! 自己若能与穆念慈走到一起,那别人想栽赃自己,就难了! 谁又能相信,洪老前辈记名弟子夫君,会做出拷问别派武学,这等不齿之事呢? 君不见杨康一个无名鼠辈,手持打狗棒,带着穆念慈去,都差点做了丐帮帮主。 要知道这件乌龙事件,穆念慈在其中,可是起了很大作用。 正因好多丐帮老人都认得她,曾被洪七公传授过武功,见她与杨康又是小两口,才对杨康少了怀疑。 若没有她,单凭杨康手持打狗棒,就那么容易让人相信,他被洪七公临危托付了? 以为丐帮中人是傻子的,自己才是傻子! 再者自己如果不来个“比武招亲”,将穆念慈给拴在自己身边,破坏杨康姻缘,那也不够瓷实啊! 若是来个什么世界修正力的说法,自己岂不是又白忙活了? 最重要的是,男未婚女未嫁的,穆念慈也是一等一的美女,自己也并非没有心动之感。 那就这么办! 至于杨过! 无法考虑了,自己也是为了他好。 也免得被人取了一个名字,就让人为他抱不平! 什么凭什么我家过神,一出生就得背负着一个过字,你郭靖一家对我过神,也太公平了。 你有什么资格等等…… 从而引发郭,杨两家无休止的论战。 我顾朝辞立志要做一个‘人间悲剧拯救者’,面对此境,自当义不容辞! 既然都不姓杨了,又哪需名过呢? 想着眼神一扫此时的“郭小侠”,见他一脸兴奋雀跃之色,仿佛比自己还激动。 暗道:“我为了你以后不被人骂,牺牲的也太多了,你知道不?” 可又转眼一看,穆念慈美眸一闪一闪,一脸好奇看着自己,顿觉真香。 朝杨铁心一抱拳道:“既然老丈有命,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铁心闻言一怔,随即眉头紧锁,心想:“这是什么话,是你自己要来的,好像老夫逼你似的。 看着一表人才,连说话都是颠三倒四,估计就是银样蜡枪头! 可话都说出去了,不让他打,似乎也说不过去。而且念慈武功远在我之上,几年来走遍大江南北,也都不曾遇到敌手,收拾他,想也不费什么力!” 言念及此,随即点了点头,朝着穆念慈一伸手道:“那就请公子与小女……” “且慢!!” 第十三章 心狠手辣,非良配也 这声“且慢”,瞬间让顾朝辞杀性大动,敢打扰自己美事,就得有死的觉悟! 他眼中寒光一瞬即逝,循声回头,就见东西人丛中,同时窜出两人。 场外众人一看这二人貌相,直接轰然大笑。 你道为何? 一个是胡子斑白的肥胖老头,看起来,最少也有五十岁了,还人老心不老。 另一个更让人意想不到,竟是个光头和尚。这出家人如此作为,更是有伤风化了。 杨铁心见此,也是心下愠怒,这都什么玩意儿? 他也从两人出场身法,看出来其人,武功稀松平常,就连自己也远远不如。 可他将比武规矩,说的清清楚楚,这年轻后生,虽说大概率不中用。 可最起码,人家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却也符合招亲条件。 至于这两人,明显就是来捣乱消遣的。 只是本着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强压怒火,拱手道:“对不住了,二位,你们不符合比武条件,还请回去吧!” 老头哈哈一笑道:“笑话!你在这里比武招亲,还不是仗着闺女美貌,又有武艺傍身,父女俩合伙,出来诈骗钱财。 本老爷已经做好准备破财了。 你就不用操心了!” 当时江湖上卖解求财、借口比武招亲行诈骗之事,在通都大城中,事所常有,常人也不以为奇。 那和尚则更为直接,怪眼一翻:“怎么?老头,你这是看上小白脸了? 哈哈,听佛爷说,小白脸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 还是让佛爷来做你女婿,才最为合适啊!哈哈……” 说话间,脸上一股淫邪之意展露无疑。又将矛头对准顾朝辞,厉声道:“小子,给佛爷滚!佛爷要还俗娶这姑娘! 伱等下辈子吧!” 场下本就围了一群地痞流氓,对穆念慈姿色很是上心,只是自身本事不济,只能看着,而这两人形貌,本就话题度颇高,如今又是坏话连篇,惹得场下一阵哄堂大笑。 穆念慈早已脸呈怒色,柳眉双竖,俏脸含怒,双手一挥,就要上前动手。 顾朝辞早已一步跨出,横手将她拦在身后,轻声道:“我来!” 他声音虽轻,可那股斩钉截铁之意,穆念慈感受的,很是清晰,也只能听从。 当然,如此也好看看他武功如何。 在顾朝辞眼里,这两货坏自己好事不说,一個年近五十,一个还是和尚,满口污言秽语,可见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顾朝辞素爱行侠仗义,焉能袖手? 让自己女人出手? 只是刚才在寻思,让两货,怎么死才算解恨! 如今对他们死法,已经有了裁决,当即怒喝道:“你二人,一个垂垂老朽,一个身在佛门! 如此不知自爱,无非仗着一点武功,才敢如此行事,可见平素为人,今日就要你二人自食苦果!”。 这和尚一手少林罗汉拳、老头习练五形拳数十年,都颇有几分造诣,否则焉有胆量,如此肆意妄为? 见顾朝辞年纪轻轻,身形瘦弱,一把就能捏死,哪会将他放在心上? 和尚顿时冷哼一声道:“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今天就让你家佛爷,教教你怎么做人!”话音未落,身形一晃,径朝顾朝辞扑去,一招“罗汉降魔”应手而出。 顾朝辞早看出这货武功,在江湖上压根就不入流,也不知这手少林罗汉拳怎么来的? 见他扑至自己一尺处,双臂一振,左手倏然探出,已抓住对方右臂肘端“曲池”穴,右手已然提住对方“笑腰穴”,将他提了起来。 顾朝辞内功深厚,普通擒拿手法也是威力不凡,这一下劲透穴道,和尚顿感全身酸麻,不得丝毫动弹。 众人见他将和尚高高举起,其势直如俊鹰捉兔一般,见他喝道:“你这秃驴,今日不送你去见佛祖,都对不起老子,给他添的香油钱!” 顾朝辞话音一落,臂上施展巧力,将其扔出,这和尚斜斜飞起七八米高,可只一瞬,这和尚便头下脚上,垂直落地,落点正是一处无人站立的街面。 这和尚被掷了出去,身形不得控制,眼看自己光头朝下,要来个倒栽葱,眼看街面是青石铺就,这一下可不得,当场去阎王殿销账,估计佛祖是没机会见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口中“啊”的一声惨叫,到了这会,和尚还是不想认命,还欲伸臂在地上撑一下,哪怕双臂骨折,也总好过脑浆崩飞啊! 可顾朝辞抓他穴道之时,内力直透经脉,他哪有本事,解除手足麻痹,这种想法,自然纯属奢望。 就听“嘎砰”的一声,那大光头直好似,熟透的西瓜破碎一般,顿时五颜六色,喷溅出去,红的白的糊了一地。 顾朝辞冷眼睇视老头,冷冷道:“你这老不死的,更为可恨,今日让你想死都难!” 老头早被顾朝辞这一手给吓傻了,连跑路都忘了,就觉眼前一花,还未及反应,他已然被顾朝辞如法炮制,抓举起来。 就听得“喀喀”两响,双臂已为对方施展“鹰爪功”折断,跟着又是“喀喀”两响,连两条大腿骨也折断了,又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炒黄豆一般。 原来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顾朝辞接连施展手法,将老头全身骨头,已然尽皆捏碎,随即喝道:“去吧!” 说着振臂一挥,将之抛向一处街边。 顾朝辞出手太快,老头还未感到痛苦,只觉身子腾空,好似腾云驾雾一般,忽地一下,脊背着地,已经到了地上。 老头一时有些发愣,蓦然间大声叫喊道:“啊……啊,疼煞我也!痛死我了,杀了我吧……” 直到这时,他这惨叫之声才响彻当场,叫声之凄厉,好似猿啼枭叫、鬼哭狼嚎。 按说老头全身骨断,又被摔了出去,哪有力气叫出声来,最次也得晕厥过去。 可顾朝辞将其摔出时,不但用的巧力,还不忘给他输了一道九阳内力,保命护身呢。 老头这会情状,典型的想死都难。 顾朝辞之所以如此对待他,就是要让其,惨呼哀嚎个够,方能气绝毙命。 这一幕给所有人,视觉冲击力也太大了。 本来在他像老鹰捉小鸡一样,举起和尚时,众人还在拍手喝彩,可看到他接下来的举动时,彩声戛然而止,瞬间鸦雀无声了。 杨铁心、穆念慈,更是看的目眩神摇,咂舌不下。 他们何曾想过顾朝辞,看着平平无奇,武功竟能如此厉害,手段这等狠辣,一时之间,均是面如土色。 就连场外郭靖见了,心下也打起了嘀咕:“这两人虽然做事不妥,可这位公子,出手未免太过狠辣了!” 他在看到和尚被扔出时,本有心相救,可又想到和尚,刚才满嘴污言秽语,哪有师父们所说,出家之人高风亮节之举? 就这一寻思,那人已经横尸当街,不及相救了。 顾朝辞面上好似罩了一层寒霜,虎视一圈,指了指适才起哄几人,厉声道:“尔等嘴上,若再不知把门,人不收也自有天收! 立马将地上收拾干净,抬上这两个人渣,给我滚!” 六七个地痞流氓,早被他给吓傻了。看到他指着自己,以为也得布了后尘。 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过去擦干地面上的脑浆、鲜血,抬起尸体,与那仍在惨呼哀嚎的老头,好似丧家之犬,一溜烟的跑了。 这时一些胆小之人,见出了人命,生怕招惹祸端,也跟着走了。 当然,也有一些胆大之人,仍不曾散去,他们久居大兴府,见多识广。 知道武林中人,虽然行事有些肆意,可多数不会与普通百姓一般见识,基本安全还是有保证的,自不愿放弃这份热闹。 顾朝辞见场外没了地痞流氓,当即转身看向穆念慈,抱拳行了一礼道:“姑娘,那就开始吧!” 穆念慈眉头皱起,也回了一个万福。 可未曾接话,只是看向杨铁心,父女两面面相觑,直接不知如何是好了。 要说这老头与和尚的武功,稀松平常,他们也能看出来,别说穆念慈了,就是杨铁心,也能轻易打发。 可如顾朝辞这般,在弹指一挥间,就整治的二人死不死活不活,却非他们所能。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人如此心狠手辣,又岂是良配? 杨铁心作为父亲,护女之心,自是发自肺腑,脸色当即一顿,迟然道:“公子,小女招亲最好是找山东、两浙人士,这是老朽适才讲过的。” 顾朝辞一听这话,猛然意识到了问题,自己出手太狠,吓着小媳妇和老丈人了。 自己虽是临安人士,自然符合条件,可要真的接了这个话茬,那也真够棒槌了。 也怪他这几天,憋了一肚子的火,不曾找地撒,刚好撞上两个不长眼的,戾气自然重了些。 当即哈哈一笑,道:“老丈,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是觉得我出手太狠,并不能托付令嫒终身吧?” 杨铁心用意被人直接挑明,虽有些不好意思,但索性直接说开了,一抱拳道:“公子,说句实话,老朽乃是草莽中人,粗鄙不堪,小女也是薄柳之姿,脾性更是不好。 你们若走在一起,小人生怕她冲撞公子,到时反为不美,这事还是算了吧!” 他言语间的推脱之意,就连郭靖这种心思迟钝之人,都听了出来。 更别说围观众人了,顿时嘘声一片。 咋地? 敢情刚才比武招亲的条件,都是闹着玩的? 若非顾朝辞,赶走了几个流氓地痞,此时出口带节奏的人,必然不会少。 顾朝辞也不生气,只是朗然一笑道:“老丈,你心所虑,小可心知肚明! 可老丈,你可曾想过? 堂堂七尺男儿,眼见自己中意女子,被人满口污言秽语,当街污蔑调戏,莫非还得对其手下留情? 这种女婿,莫非就是你想要的? 我辈习武之人,若在保护自己女人时,都要顾忌手段是否狠辣…… 呵呵,那夜以继日辛苦练功,又所为何来? 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扶危济困,恐也都是空谈了吧? 当然,这世上固然是有,那些以怨报德的赤诚君子。 可这种做法,非我顾朝辞所取!” 第十四章天下第一,也得被女人拿捏 顾朝辞这番话,本就意有所指,说的又是那么慷慨激昂,直接成功勾起了杨铁心,心底最为伤心之回忆,顿时思绪万千。 对啊! 当年我与郭大哥,不就是太过仁慈了吗?遇到那群恶贼,先是想着与其理论,选择束手就擒,结果反害了大哥性命,就连大嫂母子与我妻儿,如今也是生死未卜! 一味的讲理仁慈,也未必就是对的! 他年纪轻轻,又一身武功,为了保护自己女人,行事狠辣,这中间对错,也就难言了……” 可突然心中一震,满是骇然道:“你是谁?顾朝辞?辣手书生顾朝辞?” 他适才心里将穆念慈,已归入对方女人行列了,都浑然未觉。 也只因顾朝辞这个名字,近段时间,实在是有些如雷贯耳了,一时之间也就想忘了。 杨铁心这一个三连问,让顾朝辞不由一怔,随即想到:“怎的?莫非他这个跑江湖的,也知道我? 娘的,我现在名头都这么大了吗? 看来真是低估自己名声了。” 可又转念一想:“杨铁心常年行走江湖寻亲,听过自己名头,那也不足为奇!” 他又哪知,武林中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这类人,可以说是世外高人。 几十年都几乎传不出他们,做了什么事,话题性反而不大。 剩下的江湖人物,闯出万儿了,那都传的沸沸扬扬,这段时间更以辣手书生之名,尤为响亮。 名头之大,几乎赶的上,十几年前,在江湖上搅起血雨腥风的“黑风双煞”了。 杨铁心四处奔波,听过他的名号,自是不足为奇。 就是诺大的江湖,没听过这名号的,也绝对不多。 又是什么杀人荤素不忌,黑白两道无不惨遭毒手。 近而又杀全真教中人,又是招惹少林寺的,更有传言他连乞丐叫花子也杀,谁听了这人不发怵?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老丈,在下便是顾朝辞,这倒不假。 至于什么辣手书生,那都是江湖上的一些妄人,胡乱叫的,根本当不得真!” 杨铁心哪能不知,这江湖名号,本就是江湖人送的,又岂是自己不愿认,就不认的! 而且但凡绰号,几乎没有喊错的。 只是这些,对他来说不重要,反正不能将,闺女托付给他!绝对不行! 故而一抱拳躬身,俨然正色道:“尊驾名震武林,那是何等位份,小女只是乡野村妇,无论如何都……” 顾朝辞直接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说辞,插口道:“老丈,你此言差矣!” 随即双手一负,风吹衣袂,一袭白衣更是衬的他翩然不凡。 他环顾四周,见郭靖浓眉紧蹙,看着自己,也不知在寻思什么。 可目光滑过一处街角时,心头一震,只见那里立着一個中年道人,微微掠了一眼,见他长眉秀目,颏下疏疏的三丛黑须,白袜灰鞋,衣衫整洁,手持拂尘,身负长剑,往那一站,当真是仙风道骨,渊亭岳峙。 微一思忖,转眼看向杨铁心,素容道:“老丈啊,莫说我顾朝辞只是薄有虚名,都是江湖上瞎传的。 可纵然是那天下第一高手,还不是得被女人,拿捏的死死的,永远翻不出手。 故而你要以什么威名地位,来说配不配,我倒是皮糙肉厚,也无所谓。 可穆姑娘在我眼里,便是皇帝姑母,也不及她半分。 你如此说话,平白让人将穆姑娘,也瞧的轻了。 这就有些不好了!” 他说这番话时,郭靖懵懵懂懂,压根没体会到这话,有什么深刻含义。 还在想:“都是天下第一了,怎会被女人拿捏? 啊,是了,肯定是他娘和师父了!” 又转念一想:“这位公子竟将这位姑娘,看的比皇帝姑母还重? 显是真的爱重有加啊! 不过他们看起来,也真是般配,幸亏那老头与和尚武功不济,否则……!” 街角那位道人,也是才来不久,本是看看热闹,可见顾朝辞出手狠辣,闻听他的身份后,正在捋须思索。 当听到什么天下第一,被女人拿捏的话,直接手上一顿,顺手揪下了几根胡子。 他陡然意识到,这人有意无意间,好似在内涵什么,毕竟天下第一,那就是自己师父,才有此容名,可又没有证据。 “爹,适才我们将话说出去了,这位公子既然有意,且让孩儿与他斗上一斗!” 穆念慈本见顾朝辞一表人才,又在这听了半天了,虽然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闻得对方说什么中意女子,什么比皇帝姑母还重要的的浑话,又隐隐然将自己,已经当成他女人了。 但她明白,自己内心实际上,并不讨厌对方这种做法说辞,反而有种某种特殊感觉,当然,自也免不了几分不忿之意。 心想:“你武功高,我就怕你了?伱就稳能赢我吗?” 杨铁心见女儿眼神凌厉,脸上也是跃跃欲试,一脸战意。 人丛中也有人叫将起来:“快动手吧! 两人早打早成亲,好抱胖娃娃!” 众人听得也是一阵轰笑。 杨铁心也只能点了点头,轻叹一声:“好吧!”说着已退出圈外,站在了锦旗下。 顾朝辞见穆念慈那表情,好似想要揍自己,心下微觉好笑:“莫非是因自己抢了杨康戏份?产生什么世界修正力了?” 只是这当口,也没时间寻思了,脚下略分,单手一伸,正色道:“姑娘先请!” 穆念慈蛾眉一挑,臻首微点,道了声:“公子,小女子就不客气了!” 语音甫落,纤掌猛挥,“呼”的一掌,朝顾朝辞当肩打到,却也迅猛有力。 这正是逍遥游拳路中的一招“见人伸手”。 穆念慈知道顾朝辞武功厉害,自己很大概率不是对手,可也不能被他小瞧了,一出手,便是洪七公传给她的看家本领。 顾朝辞纹丝不动,直到来掌距肩不及一尺,方侧身让过,左手食中二指一骈,已反手向她腰间点去。 穆念慈冷哼一声,左手疾探,将他左臂格在外门,转身踏步进掌,顾朝辞右手撩开,左手跟着递出一掌。 穆念慈横掌向上一削,两人双掌一交,砰的一声响,她只觉手臂酸麻,浑身气血都是一晃,竟给震的连退三步。 顾朝辞知道穆念慈拳法可能不错,可功力必然不深,故而也只用了不到三成力,见其被震的俏脸泛红,连退数步。 右手连忙抽了自己左手一巴掌,道:“该死该死,让你不知轻重,妹子,你没事吧?” 穆念慈见她出手,就是自己腰间部位,甚是不满,又看他耍宝,又觉好笑,可突地俏脸一沉,娇喝道:“油嘴滑舌,谁是你妹子?” 脚下一点,一招“四海遨游”,身法如风,欺到顾朝辞身旁,“嗖嗖”两掌连环拍出。 顾朝辞见穆念慈薄怒含嗔,心中顿起波澜,嘴角微扬,见她掌到,刚要闪身欲躲,又定住身子不闪不避,也不出手相格,“啪啪”两声,双胁已遭击中。 穆念慈见对方不躲也不挡架,可已然收势不及,心中大惊,她自己这两掌,力道不小,就是几寸厚的木板也能应手而断,生怕打伤了他。 可双掌一着体,顿感自己好似打在了棉花上,毫不受力。 已知自己纯属杞人忧天了,脚跟一搓地,借力向后蹿出六尺,双掌一横,叫道:“你这是何意?” 心下也是暗自佩服,对方看着与自己差不多大,可不光手上功夫了得,内功更是非同小可,自己远远不如了。 第十五章 大功告成(求追读求个票) 穆念慈虽只被洪七公传了一套“逍遥游”拳法,但其中也蕴含了他的独门运气法,其依法行气,修炼几年时间,手上劲力,也大的惊人,一般习武男子,也是远远不及。而拳脚技艺造诣,亦是不凡。 否则比武招亲半年来,焉能走遍七路,没给人娶了去? 实在是她武功真的颇为厉害,武林中除了一些成名人物,一般人真的奈何不了她。 这也就是顾朝辞内功深厚,若换了常人,穆念慈这两掌,不将他肋骨打断,也得让其痛彻心肺。 顾朝辞听得穆念慈言语中,竟有着些许不满,心中一动,便即明白,这姑娘也是心高气傲之人,骨子里可是有主意的很,自己如要赢她,面子工作,也不能忘了做。 当即微微一笑:“在下适才口无遮拦,自当受点惩罚!” 听起来他甘愿受掌是在赔礼,实则是他习得神功以来,身上从没中过招。自己这抗击能力,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他压根没有概念。 也只能依靠前世小说,自行揣测,可那毕竟太虚了。 今日刚好趁此机会试试,这是一举两得。 若被旁人打,他自然不愿,当然也怕被人,用什么掌中夹针之类的卑鄙手段,给暗算了。 所以他适才特意运转神功,只抵抗受力,却不至让力道反弹出去。 如今也知道了,如穆念慈这种人物,用拳脚打自己,怎么打都破不了防,而且很是游刃有余,至于上限能扛住多大的力道,也待发掘了。 穆念慈听他如此说话,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柔和,心想:“这人还挺有意思!” 不过嘴上却是说道:“比武叫量,自当公平,你这般只挨打不还手,会输的!” 顾朝辞俨然说道:“那是自然,姑娘拳法不俗,在下又岂敢小觑?” 穆念慈如何不知对方这么说话,是在刻意维护她的面子,何尝不是处处让着她,心下颇觉欢喜,娇喝道:“你小心了!” 说着脚下一个连环步,往前疾冲,左拳虚晃一下,右拳直攻顾朝辞胸口。 顾朝辞左掌轻挥格挡,为示尊重,右手也是发招进攻,霎时间两人贴身肉搏,就过了五六招。 可只有街角那个中年道人,看的清楚明白,顾朝辞就是在当陪练。 至于其他人还以为,二人武功本就旗鼓相当呢? 可道人越看,越觉得穆念慈,这路武功他好似见过,颇有一种熟悉之感,可一时也不得要领。 穆念慈也知她与顾朝辞之长短,清楚自己内力不及对方,于是避其正锋,纯用侧袭,并以快捷身法夹杂拳法,一抢先手,便如暴风雨般的进攻,想叫他腾不出手来。 其实顾朝辞的实力,自然远在穆念慈之上,凭借这身内力,随时都能克敌制胜。 可他与穆念慈对战这多招后,也是暗自惭愧! 想他未练九阳真经之前,便自认打遍钱塘无敌手。可如今才发现,那时的他,竟连此时的穆念慈,都敌不过。 脸也真是够大! 洪七公只教了人三天,我他妈花费数百两黄金,跟着众位授拳师傅,学了三年! 当然,这不是资质问题,而是师资力量问题。 用前世的话说,一個科学院院士和县城老师,二者所能接触到的知识面,自是云泥之别了。 这时两人越斗越烈,穆念慈招招全取攻势,一招才发,二招又到,连绵而上,疾如狂风。 顾朝辞则是在拳法中,兼施擒拿化解之技,斗到三十多招,穆念慈突发一拳,用“劈”字诀,直劈下来。 这一拳拳力极猛,顾朝辞也觉斗到此时,她纵然输了,脸上也能好看些。 当即横掌一挡,两人拳掌相抵,顾朝辞随掌一拨,把她右拳粘出,喝声:“着!” 双掌一展,迅如疾风,这是显了真功夫了,大擒拿手法应手而出,将穆念慈胳膊轻轻一扣。 她急忙运劲相抗,待她运劲抗拒,劲力将到未到之际,顾朝辞双掌又是向外一送,穆念慈顿时俯身跌倒,朝他怀中扑来。 按照常理,受了顾朝辞这一送,应该仰身跌出去才对。 可洪七公独家武功,刚猛绝伦,遇强愈强。穆念慈受教时日虽短,却已习得他这派武功要旨。 她虽抵不住顾朝辞一送之力,但决不随势屈服,就算跌倒,也要跌得,与敌人用力方向相反。 就只一瞬间,穆念慈身形,便被自己猛劲一带,朝顾朝辞扑将而来,惊叫:“不,不……”已摔在他怀里,两人四目相对,相距不及数寸。 旁观众人见状,大声喝彩喧闹,乱成一片。 穆念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未曾想,顾朝辞与她身子一触,立即一沾而退,又顺手在她左肩轻轻一推。 穆念慈不由自主,已然立身而起,一双俏眼,满是惊疑不定。 顾朝辞身法迅捷如电,一眨眼,已离她一丈开外,佯作惊慌之色,摆手道:“姑娘莫怪,在下只是不曾料到,你这怎么不向后退,反向前跌,一时失手,望请见谅!” 穆念慈感觉对方是在忽悠自己,可也有些不能确定。 因为她也有些纳闷,明明感觉对方是在向外推自己的,怎地反扑他怀里去了? 这莫不是什么妖法邪术? 穆念慈武功毕竟未臻上乘,这涉及到高深发力运劲之道,又如何能懂? 场下观战之人修为不够,也均未看清最后这一变化,只道姑娘是对郎君有意,自行投怀送抱了。 包括郭靖也是如此,她早知这位穆姑娘,不是顾朝辞对手,必然得做夫妻了,心下很为双方欢喜。 又想:“师父们常说,中原武学高手甚多,果真如此。 这位公子看起来,与我也就差不多大,可武功比我高的多了。” 全场也就一人,将顾朝辞玩的小把戏,看的清楚明白,正是那位立于街角,冷眼旁观的中年道人。 但见顾朝辞面带笑容,微风吹拂之下,衣袂飞扬,气定神闲,姿态风度果然奇佳。 不由捋须思索:“江湖传闻,此子心狠手辣,今日观之,传言倒也不虚。 他武功虽然平平无奇,算不得上乘,可内功深厚,大非易于之辈,莫非拷问武学之事,就是想要让自己这身内功得以发挥? 但他今日所为,是真对这姑娘动了心呢?还是存心不良,另有所图? 毕竟此女武学家数,与九指神丐可是一路啊!” 可又转念一想:“自己当年在华山论剑时,只见过洪七公一面,而今过了二十多年,都未曾听过他的消息! 这小子年纪轻轻,总不至于也能知道,这姑娘底细吧?” 此道人正是全真七子之一,玉阳子王处一,刚开始对穆念慈的武学家数,还有些不能肯定,等见她最后这一跌,再无怀疑。 自然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一时之间愁眉不展,苦思顾朝辞用意! 杨铁心也早知女儿不是对手,有此结果,纯属意料之中,只是心想:“这人武功高强,风头正劲,乃是当今顶儿尖的人物! 若对念儿出于真心,倒也无妨。 看样子念儿对他,总是没有厌恶之心,等回去商量一番,我孩儿也是终身有托。” 当即抢上前来,说道:“公子,我们住在西大街高升客栈,这就一起去谈谈吧。” 可顾朝辞双眼紧盯穆念慈,微微一笑道:“多谢老丈,可我刚才胜的也是侥幸。 就是不知穆家妹子,你意如何? 你若不服或者不认,在下纵是再有所想,也不好强求啊!” 他对女人,前世就有些嬉皮笑脸,而今在此世,小时候背着父母,跟家里丫鬟,也经常胡乱玩闹。 又明知江湖中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自是大局已定了,说笑之语也是脱口而出了。 穆念慈闻言先是一呆,又见其笑意盈盈,她虽说从小随着杨铁心走江湖,可父亲将她养的很好,也是娇生惯养长起来的。 出落的大了些,又遇到洪七公传授武艺,从来没人敢对她说,半句轻薄之言。 当下又是气恼,又是羞愤,脸上微微一红,也不知该发怒还是不该,只得心下暗啐一口,又板着脸道:“我输了,自会遵守约定,岂会说话不算? 你以为,谁都跟伱说笑吗! 哼……” 说着转过了身,还不忘给他一记白眼。 顾朝辞虽说碰了一下钉子,可见了她这番女儿态,心下大快,朗然一笑,满是喜意。 场下又有人喊道:“这小媳妇可不好管哪!以后生娃娃,是不是还得打一场啊!” 顿时七嘴八舌,轰然大笑。 顾朝辞团团一拱手,哈哈一笑:“可不敢胡说,生孩子这事,那是最美好的事了! 在下又怎能对自己妻子出手呢? 况且,我武功低微,这辈子估计都打不过她了!各位父老乡亲,都是见证!” “哈哈……” “这还没娶进门呢,就怕老婆啊!” “如此夫纲不振,可不行啊!” …… 这帮人在这七嘴八舌,喋喋不休。 穆念慈听得,顾朝辞与这帮市井中人,在这胡言乱语,没有丝毫架子,哪有半分,刚才辣手杀人的高手风范。 可又一想,他武功如此之高,名头响彻江湖,既然能与市井中人打成一片,想也不会因我身份低微,轻贱于我了。 穆念慈虽得遇洪七公传授武功,可对方严令,不得让他人知晓。 她自不会意识到自己这份渊源,在武林中代表什么,见顾朝辞武功这么好,名头又响,自然多了几分患得患失之感。 此时穆念慈听得,这些市井百姓将自己说的,俨然就是一个悍妇了,仿佛就要将自己夫君,给拿捏的死死的,顾朝辞还在这,煞有其事的进行回应。 顿时羞得双颊晕红,就连耳朵根也红透了,又哪有心思再去想别的,只想逃离此地,朝杨铁心低声道:“爹,我们快回客栈吧!” 杨铁心又怎会看不清,以顾朝辞声名之大,与市井中人肆意谈笑,本来全无必要,之所以如此表现,也是给他们吃定心丸呢。 而今一见女儿姿态,已然明白她的心意,暗叹一声:“如此一来,这事不成也得成了,就希望这人真能言行如一,不欺负我这孩儿吧!” 想着正要将“比武招亲”锦旗卷起来,收拾一下,离开此地时,忽听得鸾铃响动,伴随着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自长街传来。 …………………………………… ps:跪求书友们,若是觉得本书还能让各位有点看下去的欲望,那就投个月票、推荐票吧,小可不胜感激! 五万多字了,追读数据现在也不知什么情况,看追更数据,实在不咋滴! 月票就不说了,推荐票也没几个,着实有些慌了,今天要排推荐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心情着实有些忐忑,跪求诸位书友支持一般! 在下在此,拜谢诸位英豪了! 谢谢…… 第十六章 “巨型人渣”杨康 这时众人目光,都被这阵鸾铃声与马蹄声,引了过去。 就见数十名健仆,拥着一个少年公子,沿着长街驰马而来, 顾朝辞见马上这少年郎,目光灼灼,炯视自己这边。 当然,谁都知道,人主要看的是穆念慈。 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长得英俊帅气,衣着考究,极为华贵,出行又是高头大马、挟奴唤婢的。 如此骚包的打扮排场,不用说,都知道定是“巨型人渣”杨康到了。 他本想着,现在最好不与杨康打照面,可既然碰上了,那就彻底绝了杨穆之缘! 这人单以卖相而论,的确是上上之佳了,也算没浪费父母好基因。 可为人,实在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所谓不孝、不忠、不仁、不义、不悌、不信、不礼、不廉、不耻等等占全了的人,是什么样子,只需看看杨康其人,你就能找到答案。 说实话,金书十几本反派人物,不胜枚举,可要说身上没有一丝一毫闪光点的,简直就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杨康将狠、坏、毒、烂、蠢演绎的淋漓尽致。 为人心比天高,可脑力根本不匹配,虽有些许机智,实则都是小聪明,根本成不了大事。 说实话,他做了坏人,也是个废物,手里捏着一副大好的牌,也被他打的稀烂。 顾朝辞前世,就发现,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多人间清醒! 为杨康洗白不遗余力,一个個振振有词,说什么,他所有选择,都是人之常情,又是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等狗屁论调。 简直是震碎人三观,胡说八道至极! 这杨康不忠之表现,压根不用说。 无论对于汉人身份还是胡人身份,都谈不上。 至于不孝之表现,对生身父亲杨铁心,姑且当作没有养育之恩,不说他。 可对自己母亲也玩弄心眼权谋,知母亲为人善良,就故意抓小动物,折断它的腿,还说自己见到不忍,特意救了回来。 直让自己母亲满心欢喜,以为自家儿子,心地善良,是个心存仁厚的有为郎。 而后其母亲、师父对他说,生父是杨铁心,他明知真假,也不愿承认。眼看父母双双被完颜洪烈逼死在自己眼前。 从小说中也不难发现,杨铁心最后自尽的那一刻,是释然的,他对这个儿子,也没了念想。 其母亲自然也是失望的,二人所留遗言,无一字一句与杨康有关,可见一斑! 至于杨康对完颜洪烈的态度,在不知事情,具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以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时,为他强行洗白辩解,勉强也能说的过去。 可当他与郭靖、江南七怪、陆乘风父子在归云庄,亲眼见到段天德,详述完颜洪烈,是如何对包惜弱见色起意、安排兵马杀郭杨两家人,而后自己又是如何,以“英雄救美”的方式出现,从而俘获美人芳心的。 而那时的杨康,已经亲眼看见,自己亲生父母,双双被完颜洪烈逼死。 经此一事,还继续认贼多父,这就突破人类下限了。 莫非那时,还需要记完颜洪烈,什么养育之恩? 完颜洪烈实质上,就是为了满足私欲,让自己双亲受辱蒙难,导致家破人亡的刽子手。 还以什么养育之恩来洗白,这莫不是个笑话? 试问,这份养育之恩是怎么来的? 是见义勇为? 还是扶危济困? 对杨康来说,那是杀其父,霸其母,对任何一个血性男儿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这种事情,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只要是个正常人,但凡稍微有点代入感,莫非真没有一点羞辱感? 杨康之所为,在宋代人人喊打,不屑他之所为。 莫非以现代人的观念,就能看得起他? 试想想,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对自己救命恩人产生爱慕之心,就不择手段,破坏她的家庭,杀了她的夫君,然后霸占她十八年。莫非这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而后真相大白,那个女人的儿子,还能以养父对自己有养育之恩,来原谅他,同情他?这莫不是个,天大笑话! 对包惜弱来说,是杀其夫,霸其身,虽说完颜洪烈对她也算无微不至。可终归以谎言骗了她十八年,好在这女人到死,也不知道郭杨两家惨剧之详细,也算是她的最好结局了,否则九泉之下亦是心下难安。 对杨铁心来说,则更是凄惨,妻儿都被人使用阴谋诡计,霸占十八年。 自己历经千辛万苦,追寻十多年,最终却只是换来了妻子,与他半日聚首,就不得不,陪他一起赴死。 而亲生儿子至死一刻,也未喊过他一声爹,这对一个父亲来说,是何等残忍? 杨康是不相信,杨铁心是他亲爹吗? 他是何等聪明,从母亲,师父,完颜洪烈的表现,焉能不知真假? 只是丢不下金国王子身份,舍不得自己所谓的大好前程,不愿认一个山野村夫的爹。 可他自己,又是说一套做一套,在临死之前,又大骂自己所谓的亲爹完颜洪烈,什么你又不是我爹爹,你害死我娘,如今又想来害我之类的话! 你说,此类表现,他对谁有过孝心? 至于不礼不信之表现,在原剧情从一出场,明知穆念慈人家,是在比武招亲,可他上场就是为了玩。 实则他又哪里看的上,穷人家的女儿,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低三下四,不入流。 在他心里为自己姓完颜,可是深表遗憾的,只因他若非宗室,就可以娶公主,做驸马了。 后被王处一训斥,明明知道他是自己师叔,偏不认他的,胡乱叫他。 又将穆念慈父女抓入王府,谎话连篇,想将二人骗回家乡,叫他们死心塌地,在家等他一辈子,十年、二十年,没完没了。 而后父女两被郭靖救走,他害怕传扬出去,东窗事发,被丘处机正以门规,就想要将父女俩直接杀人灭口。 这岂是一个人之所为? 再说他之不仁! 丘处机再有不是之处,也苦寻他母子数年之久,传他武功,十年寒暑不断,他自己认贼作父,为除后患,先是盼望沙通天他们弄死丘处机,种种表现,气的丘处机一个高手,当众哇哇大叫,这种失仪之事,可见老道愤怒、伤心到了极点。 至于丘处机武功太高,别人弄不死,那就直接挑拨“西毒”欧阳锋,灭了全真教。 种种表现,这可还有半分人性? 至于后世有的人,说什么,郭杨两家之悲剧,就是因为丘处机,杀人不彻底。 这也有几分道理,可丘处机本就脾性粗豪,而且若非包惜弱相救,完颜洪烈本就难逃一死,又如何能完全怪他? 至于包惜弱本就是一介妇人,从小就心地善良,未嫁人时,就是如此,连小动物受伤,都要心疼落泪,做出救人之举,难道不是合情合理? 而且说这话的的人,都是受害者有罪论之大成者! 完颜洪烈为她所救,不曾报答,还让她家破人亡,这是一个人坏、这是无耻表现。 一个丧尽天良的人,做出恶事,反来怪罪施救之人,这是本末倒置。 还有人说,丘处机是为了打赌,杨康学的都是三脚猫功夫,绝对藏私了,那就是统统放屁! 杨康乃是全真教正宗嫡传,武功之高,未满十八岁,在武林年轻一辈,已然少有人及! 要知道原剧情中,郭靖第一次与杨康比斗,那是打不过人家的。 归云庄少庄主陆冠英,师承少林分支,纵横太湖一带,身为数十水寨总头领,统帅数千人马,武功也不及杨康。 杨康打不过成名高手,打不过屡逢奇遇的郭靖,可不代表他武功低。 毕竟学武之人,数以十万计,他十八岁的成就,也不知是多少人,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境界! 再论他之不义! 郭靖与他一个头,磕在地下,正儿八经结义兄弟。 完颜洪烈对他们两人来说,死一万次都是应该。 以郭靖之迟钝,都知为他着想,不让其参与,杀完颜洪烈之事,就是不想教其为难。 可换来的是什么? 换来的却是,他对郭靖满口忽悠、屡下杀手,若非郭靖“主角光环”护体,早已死在临安皇宫了。 后来又假扮丐帮帮主,要杀郭靖、黄蓉。 饶是如此,郭靖念及父辈情义与他结义之情,还是选择饶恕他。 可最终令它几位如父如母的恩师,死于非命。 江南七怪为了郭靖母子,不辞辛劳,远赴大漠一十八载,结果回了中原后,竟死在他的结拜义弟手里! 那是何等讽刺? 虽有欧阳锋出手,凭心而论,经过杨康挑拨与种种误会,西毒以为自己儿子,是死在郭靖手里,杀他几位恩师有理由? 可杨康呢? 郭靖有何对不起他的地方? 需要三番四次致其于死地? 再说他之不悌,与欧阳克平时称兄道弟,交情莫逆,可转头就杀他! 有好多人,就因这件事,开始为其挂上一个痴情人设,说是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是对穆念慈爱的体现。 呵呵,穆念慈早先为了救杨康,被欧阳克调戏欺负,放在棺材里,是杨康与郭靖黄蓉亲手救出来的,他那时就知道之事,怎不动手杀欧阳克? 他是后来,想拜西毒为师时,为其所拒,闻听白驼山,只讲究一脉单传,才对欧阳克动了杀心。 他是心中早有计较,杀欧阳克,想拜欧阳锋为师,才是主因,穆念慈之事,只是诱因罢了。 射雕一书,遍观杨康所为,毫无可取之处,就是一个被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人物。 说他是“巨型人渣”一点不错,如此才能与“巨型大侠”郭靖,形成鲜明对比。 至于不廉不耻之表现,在神雕小说中,彭连虎、沙通天等人,在掌握自己性命的杨过面前,费劲脑汁,想说说杨康的好话,却又不知说什么。 最后只能说出一句,杨康长得俊美,对他们很是礼贤下士! 呵呵…… 这才是对杨康一生最大的讽刺! 与自己共事过的手下,俱是生性歹毒邪恶之辈,为了活命,想为其在自己儿子面前,说点什么英雄侠义之事,都找不出一件来,可见此人之卑劣。 杨康这种人的坏,已然定型,若和他结了仇,不出手弄死他,说不得哪天,阴谋就会笼罩在自己头上! 就在顾朝辞这一动念间,杨康已然飞身下马,目光一扫穆念慈,又看了看顾朝辞,纵身一跃,已进了圈子,双手背负,斜眼微睨,淡然道:“不是比武招亲吗?怎么?这是结束了? 这是选了这小子,当夫婿了?” 他声线柔和,再加上这幅姿态做派,那种贵气,仿佛浑然天成。 顾朝辞心道:“看来气质这东西,真是后天养成的,王府十几年,果然不只是培养了他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啊!” 当即踏前一步,将父女二人护在身后,冷笑道:“呵呵,怎么?你有意见?” 杨康本见这女子,还有几分美貌,想要上来耍耍,也好试试自己这身武功。 毕竟以他的身份,空具屠龙之术,无龙可屠,也是一种烦恼。 没想到这男子说话,含刀带刺的,不由的眉头微蹙,眼神中一缕寒芒,悄然滑过,只是还不及发作,就听…… “快快快,别让杀人犯跑啦!”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伴随急促的脚步声,从街角传了过来。 众人循声一看,欻忽间,便跑来一队公人,足有三十多号,将场上给围了起来。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公人,手按腰刀,昂首阔步走了出来,游目四顾之下,大声问道:“是谁敢在京师重地,当街杀人?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第十七章 九阴白骨爪 顾朝辞眼中神光流转,将这群公人扫了一眼,感觉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普通武人,自没放在心上。 可他当即明白,自己这是被,京城热心群众,给实名举报了。 只是当街杀人,这种事他做的多了,别的地方官府,闻得武林中人出手,都几乎不管,显然这京城重地,治安还是可以的。 又蓦然想起杨铁心父女,心下暗叹:“我单人独行惯了,适才行事草率了! 若只是我身入重围,倒也无所谓,可有这父女二人,总不能再强行杀出去吧?” 念及此处,瞥了一眼杨康,见他离自己只有一丈距离,心中大定。 但见他丰神如玉,潇洒飘逸,眼神中自带一股高傲漠然,嘴角又噙着盈盈笑意,这一身锦袍华服,穿在他的身上,当真相得益彰,更显得他风度翩翩,光彩夺目了。 而今见了这帮公人,仍是悠然自得,浑然没向这帮人瞧上一眼。 顾朝辞心下一笑:“这骚包货,卖相倒是真得好! 难怪能在原剧情中,轻易获得穆念慈芳心,生出“一见误终身”的杨过来。 不过你自己送上门,要做护身符,不收都对不起,你的这份诚心啊!” 这大兴府捕头是个新上任的,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有人前来报官,说这里有人杀人,闻听是武林中人所为后,本有心不来,可既然有报官,不去又不行,着实踌躇良久。 后来想到,自己只需来的慢点,那杀人之人,估计也走了,那自己可不名利双收,还能在上官那里留个好印象。 遂亲自带队,整了这么一出扎实画面,没想到自己一言既出,半晌过去,竟无人理会,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欲要再次喝问。 就见杨康的一个仆从,过去说了几句话,这人登时点头哈腰,再没了刚才气焰。 两人低声轻语了几句,这仆从走到杨康耳边,又咬了一会耳朵。 杨康眼神一亮,瞥了一眼顾朝辞,甚是悠然道:“是你杀的人?”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不错!” 杨康轻哼一声,目光一转,看了看穆念慈,淡声道:“让他们走,这里我来处理!” 仆从自是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忙忙跑过去,对捕头一吩咐,捕头连连称是,一挥手,公人们走得无影无踪。 杨康一眼不眨的看着穆念慈,微微一笑道:“姑娘,在下想要再比一场,你意如何?” 杨铁心、穆念慈见他衣裳华贵,又随意呼喝公门中人,如使鹰犬。 都知他是金国贵人,再看他虽是询问,却是颐指气使,自是无人理会。 穆念慈更是将身子转了过去,看都不看一眼。 顾朝辞见杨康如此狂妄,视自己有如无物,已然打定主意,今日虽不能杀他,可不让他好好吃番苦头,真是对不起观众! 当即说道:“这位姑娘,现今已是我妻子了,比武招亲之说,早已成为过去! 与你又比的哪门子?” 杨康呵呵一笑,很是云淡风轻道:“本公子还没比,怎么就是你的妻子了? 实难教人心服!” 他话尾语调隐隐上扬,听起来,好似是在阴测测的调侃。 可顾朝辞知道,这家伙看似调侃,何尝不是一种软威胁,也是笑道:“看阁下这穿着打扮,举止做派,显然也是金国,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可听伱这意思,莫非来一出比武招亲,你还能将人给娶回去? 或者你就是来专门消遣我妹子的!?” 他最后一句,已然有了质问之意。 杨康还不曾答话,身边的随从,却看不下去了,当即大喝道:“哪来的小子,不识好歹! 我家公子爷,能看上你妹子,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你安敢在此饶舌! 快快退开! 让我家公子和你妹子也打一场!” 随从说了这番话,杨康自是没有任何反应,连喝止之意都没有,只是笑吟吟的看着穆念慈,更是无声胜有声了。 杨家父女见了主仆二人,如此做派,气的青筋暴起、横眉冷竖。 可如今有顾朝辞在场,二人也都知道,轮不到自己做主。 这事就看他如何处理了,俱是一言不发,恨恨盯住杨康。 顾朝辞闻言,脸上如罩寒霜,心头却是暗喜:“做的好啊! 这杨康本与穆念慈是官配,自己还怕产生什么世界修正力,不够保险! 本来在原剧情中,穆念慈起先,根本不知杨康具体身份,又在与其比武过程中,有了身体接触,才种下了一缕情丝。 如今杨康具体身份,他们虽然不知,但就一条金国贵人的身份,就能断了她二人大半姻缘。 现今这主仆二人,又有此番做派,依着穆念慈,那等刚烈脾性,就是没有自己,这两人姻缘之路,也得断了! 且看爷们再拱拱火,以策安全!” 言念及此,当即佯怒道:“以阁下如此身份,竟然做出这等不齿之事来! 现如今我妹子,比武已然输了给我,就是我的妻子了。 一女又岂能许二夫? 你怎地如此不知礼数? 莫非你还得当街欺男霸女吗? 快快让开道路,让我等好走路!” 杨康本见穆念慈姿色不俗,就想试试自己武功,他长这么大,欺男倒是长有,可霸女倒还从未有过。 只是不知怎的,听到这姑娘,要成了这人妻子,内心隐隐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又眼见顾朝辞连珠炮似的,质问自己,心里陡然升起一個念头:“霸女!公子爷今天就霸给你看!” 当即眉头一挑,悠然道:“若是不让!你又奈我何?” 杨康这时的作为,早让耿直少年郭靖看不下去了,他生就一副侠义心肠,眼见顾朝辞与穆念慈,都已成就好事。 这位贵公子还要强行比武,简直就是仗势欺人,如此不平之事,叫他看见,哪还按耐得住? 双臂分张,轻轻推开身前各人,走入场子,朝着杨康大叫道:“喂,你这样干不对啊!” 杨康循声一看,随即笑道:“那要怎样干,才对啊?” 他手下随从,见郭靖土头土脑,说话又是一口南方土音,见公子爷学他语音取笑,也都纵声大笑。 郭靖自然不知,他们因何发笑,正色道:“那旗上写得明明白白是‘比武招亲’,这位公子已与这位姑娘比了一场,是他赢了,二人就该成亲,你…… 你还要强逼那位姑娘比武,就是……就是不对!” 杨康脸色一沉,冷冷道:“你这小子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多管闲事?” 顾朝辞见得郭靖出来为自己帮腔,也是一声暗叹:“易地而处,若换是我,见了杨康这等声势,必然袖手旁观。 果然,大侠骨子里的东西,真是与生俱来的,旁人学不来啊!” “前世不知有多少人说他傻不愣腾,一切成就都是他运气好! 殊不知他六岁时,被几百人围着,就能不顾性命救哲别,从而被铁木真赏识。 若换了别的孩子,早吓得屁滚尿流了,又哪有机会成长起来,获得奇缘! 想我自命不凡,可若没有上帝视角,这一辈子永远都不及他了! 人能成为大侠,也不光是运气啊!!” 眼见郭靖、杨康说着说着,就要上演全武行了,刚要接过话来,就见长街远处,并肩走来三人,脚步很快。 一人身披大红袈裟,头戴一顶金光灿然的尖顶僧帽,身材魁梧之极,比周围两人,都高出了两个头。 这人一出现,直让顾朝辞“肃然起敬”。 就这装扮,顾朝辞哪不认得。 他必然就是“射雕世界第二头铁”之人,既不灵也不智的灵智上人了。 遥想人家嘲讽西毒,忽悠东邪,阻拦北丐,坐斗老顽童,数次追杀北侠,还能活到神雕,从西狂手里活命,他这份辉煌履历,整个三部曲,除却一人,还有谁人可及? 再看其他二人,一个中等身材,满头白发,脸色光润,犹如孩童一般,鹤发童颜,身穿一件葛布长袍。 另一人身材矮小,目光如电,上唇一撮短髭,腰间插着一对判官笔。 这两人不是“运输大队长”参仙老怪梁子翁,与“千手人屠”彭连虎,还能是何人? 这三人快步走来,站在众随从群中,一语不发,只是盯住了顾朝辞等人。 顾朝辞此时也大为凝重,这三人可是号称当今一流高手,若只自己一人,这三人武功再高,自己要走,他们也未必留的住。 可有了杨家父女二人,硬走可就难了。 看了看杨康,心下也有了主意,迈前两步,站在二人中间,朝郭靖一拱手,正色道:“兄台仗义执言,在下感激不尽! 且请作壁上观,交由在下处置即可!” 郭靖见顾朝辞一开口,陡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多管闲事了,这人武功比自己可厉害多了。 他心思单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故而只是挠了挠头道:“那好吧,你武功好,我可打你不过!” 顾朝辞哈哈一笑,又转眼看向杨康,朗声道:“你也是大有身份之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给你一个面子。 你若能打赢我,与我妻子想要过过手,我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若是个绣花枕头…… 嘿嘿,还是回去再练几年功夫,再出来现眼也还不迟!” 围观众人一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然大声起哄。 杨家父女闻听这话,先是一怔,又当即释然,二人知道顾朝辞威名,又见识了他亲自出手,自然很是放心。 可杨康别说知晓,顾朝辞武功高低,就连他的名字也是不知。 当下只觉,自己习练全真教正宗武功,十年寒暑不断,又有别样传承,岂会不如这么一个小子? 哪将他瞧在眼里,顿时朗然一笑道:“这也很好啊!本公子也想见识一下,敢当街杀人的主,又有几分本事!” 话音未落,已然双掌挥舞,掌随身至,双掌左右连拍,呈连环之势,朝顾朝辞前胸、下腹极速推至。 顾朝辞小臂一弯,蓦然就是一招“弯弓射月”,左掌一封对方来路,右手直点对方肚脐。 杨康身形陡转,展开全真掌法,一掌按向对方腰间,这一招竟是全真教武功中的厉害杀手,掌势灵动,虚实相合、快捷劲急,似虚似实,似按似点。 顾朝辞扭腰疾闪,身法展开,躲开对方连环三招,冷冷笑道:“呵呵, 原是全真教门下啊,难怪你如此狂妄!” 他嘴上说话,手上却是丝毫不缓,侧身一闪,用掌一托对方肘尖,将对方来势化解。 杨康声入心冷,手上一个变招,左掌向上甩起,虚劈一掌,相隔三尺,一股凌厉劲急的掌风,将顾朝辞系腰衣带,都震得飘飘欲起。 这招一出,郭靖、杨家父女都是一惊,均想:“没想到这天下高手恁多,瞧他年纪轻轻,相貌俊雅,功夫竟也如此凌厉狠辣!我不是他的对手了!” 顾朝辞见他使出真功夫了,脚下一套“鸳鸯连环步”,真宛似穿花绕树,在掌风中飘来晃去。 杨康招势劲疾,掌风呼呼,打得兴发,竟似敌我死生相拼,根本没了比武试招之意。 可他身法再是轻灵巧妙,掌法再是精奇,但内功修为比之郭靖,都大为不如,与顾朝辞相比,更是天壤之别了。 看起来两人兔起鹘落,越斗越凶,实则顾朝辞只是收着劲,见招拆招,顺势迎战,若非已有定念,举手投足间,就能将其毙于手下。 但二人这场比斗,转眼就过了十几招,看起来比之前两场有看头多了。 这时天上也开始飘起雪花来了,可天气虽冷,人人只要有热闹好瞧,怎能舍弃而去? 霎时间那些闻声而来,围观闲人,也是越聚越众,广场上已挤得水泄不通。 杨铁心精于世故,知道顾朝辞能在江湖上闯出大名头,肯定不是浪得虚名,应该不会输。 可打斗下去,那少年公子身份非同小可,若有损伤,定会惊动官府,闹出大事。 但顾朝辞这女婿,是父女两选出来的,也只能硬着头皮,在这挺着,可越瞧,越焦急。 再一看自己女儿,面上压根没有丝毫担心之色,只是目不转睛看着二人相斗,还在出手自行比划。 杨铁心顿感心累,这简直没有一个省心的,这都什么当口了,还研究武功。 想着转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底下观战的人群中,多了几个相貌各异的武林豪客,或是低声议论,或是凝神观看。 这正是灵智上人、梁子翁、彭连虎几人,他们看到现在,更是惊讶异常。 几人都是武林成名高手,对武林中的武学家数,基本都能熟知。 也看出小王爷施展的是全真教武功,还很是惊奇,全真教一直再与金人做对,怎么小王爷…… 可与其对敌之人,这武功也太杂了。忽然一招少林拳,下一招又是什么江北王家的“飞马跳涧”,下一招又是沧州龙虎门的“大虎扑鹰”等招数,压根不露本门根底。 几人见了二人武功,俱是啧啧称奇,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梁子翁朝着彭连虎道:“彭老弟,你纵横河北、河东经年已久,见多识广,可能看出那小子家底?” 彭连虎眉头一紧,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这小子要不就是师父很多,武功很杂,要不就是实力太高,小王爷逼不出来他的看家本事!梁公,你看呢?” 他身材矮小,可是声如洪钟。 梁子翁也是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小王爷看似打得风声虎虎,却伤不得对方。 二人看似呈势均力敌之势,可对方实则游刃有余,显然二人实力差距极大啊!” 两人这么一说,那些杨康仆从,更是担心,一名仆从对着灵智上人道:“上人,你老上去,将把那小子打发了吧,再斗下去,小王爷若有失手,受点什么伤,我们这些下人,可都活不了啦。” 灵智上人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梁子翁笑道:“上人是青海手印宗大高手,等闲之事,怎能与小辈动手? 没的失了自己身分。” 又转头向那仆从笑道:“王爷最多打折你们的腿,还能要了性命吗?” 彭连虎跟了一句道:“那小子看样子,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主,不敢伤人,又怕个什么?” 顾朝辞所学武技虽不如杨康,可内功深厚,远在他之上,平凡身法拿来应付他,也不为难。 眼见杨康又是一掌拍来,他霍然飘身,从杨康身侧掠过,用一种轻视之极的口吻,在他耳边,冷冷说道:“你纵然得遇高人传授,也还是个废物!” 他语声说得极低,场边的人自未听见,可杨康却如给利芒刺了一下,心想:“想我完颜康一身武功,谁不赞我少年英雄,岂容你这野小子小视!” 这杨康施展全真教武功,久斗不下,本就有些烦躁,而今更是心里一发狠,登时变招。 双手倏地飞出,快如闪电,十根手指成爪状,一爪就朝顾朝辞咽喉抓来,另一手插向其腹部。 顾朝辞顿感锐风袭身,一看这架势,这要不是“九阴白骨爪”那就怪了,纵然不是,也得让你是! 心下自是一喜:“一直等你这手功夫呢,要早施展出来,战斗早该结束了!” 他虽然明知杨康这套爪法,只是学了个皮毛,连梅超风三分造诣也没有。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深知自己薄弱之处,再与对方公平比拼招式,若是出现什么差错,那就有些打脸了。 遂内息运转,掌上加了两成力道,“呼呼”两掌拍出,劲风鼓荡。 杨康陡感呼吸一滞,大吃一惊,身形急闪,退出六尺开外,以避锋芒,可这时,他哪有余隙细思,对方掌上何以力道大增。 遂将女师父所传授的爪法,以最大能力施展出来,再次揉身扑进,招式诡谲狠辣,十根手指看着白森森的,很是骇人。 霎时间场上阴气四溢,与他之前施展掌法时的氛围,大不一样。 顾朝辞再次接了三四招,蓦然间一脸惊色,大叫道:“九阴白骨爪!” “先使全真教掌法,又使‘九阴白骨爪’,你这全真门人,是个冒牌货吧?” 第十八章 如此脓包怂蛋(感谢沉灼书友月票) 顾朝辞虽对杨康有杀心,可这里毕竟是中都,完颜洪烈的地盘,自己还要去搞搞梅超风,弄的事情太大,反为不美。 再者杨康此时也恶迹未显,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害其性命,必然捅了马蜂窝。 毕竟人后台,也是嘎嘎硬的! 难道说他以后,会有多恶毒? 我是防患于未然,那不是扯呢吗? 当下只能先扯一阵闲篇,让在场所有人,对他第一印象差到极点,先断了他与穆念慈之可能。 而今王处一既在,自能看出杨康武功,乃是全真教嫡传,而今他又使出“九阴白骨爪”,再扣上一个背叛师门之罪,为人所不齿,也就够了。 至于其他想法,也只能留待以后。 顾朝辞口中说话,也没影响出招,可这番话说将出来,直让围观的武林中人,俱是骇然色变。 这“九阴白骨爪”名头太大,乃是“黑风双煞”成名绝技,又有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十几年前,这二人横行江湖,杀的血流成河、人头滚滚、端地威名赫赫! 可都听说,二人惹到绝顶高手,被除了。若非如此,也不会十年来,都不曾听过二人名头了。 只要听过“黑风双煞”名头的武林中人,自是凝神观看杨康招数。 彭连虎、梁子翁看了半晌,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这灵智上人一向在藏边活动,孤陋寡闻惯了,对“黑风双煞”确实没有了解。 可彭、梁二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对“黑风双煞”武功路数,都有所耳闻,此时两相一印证,也知顾朝辞所言非虚。 杨康听了顾朝辞此话,也是心头巨震,可面色却是一点不改,只是厉声大喝道:“什么九阴白骨爪,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自从跟随女师父学了此功,一直未在人前施展。 今日久战不下,冒险用出此爪法,竟被这小子一口叫破,当真大出意料。 不过这地方人多眼杂,又岂能承认? 自己师父丘处机,脾气有多暴躁,他可是深有体会,若给他知道了,说不得就得将自己,正了门规。 当下也不多言,只是内力急提,以全真派内功,摧动这外门神功“九阴白骨爪”,声势更大。 但见他双爪其疾如风,插、撕、抓、划等诸般手法,来回变幻,十指划过空气,发出“哧哧”之声,爪爪都有开膛破肚、抓石裂木之力。 顾朝辞见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手上却一点也不慢,暗骂道:“装的还挺像,年纪轻轻,也能说假话而面不改色,果然天生会演戏,都快赶上我了! 不过这小子爪法,最多只有梅超风两三成火候,借着这个机会,得多看看,好收拾正主,否则彭连虎那帮人一出手,就没机会了!” 嘴上却是说道:“你一身全真教武功,如此正宗,若非本门高人传授,焉能有此本事? 这是绝计骗不了人的! 至于你自己不承认,这是九阴白骨爪,这也不打紧。 可今日之事,见者没有五百,也有三百。 呵呵,明天、后天就是三千五千,任你是达官显贵,势力再大,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在下素闻全真教祖师王重阳,乃是天下第一高手,有五绝之首“中神通”之美名,全真教更是得誉天下武学正宗,门规森严。 也不知门人弟子,去学黑风双煞的邪门武功,这算不算,背叛师门呢?” 言下甚是唏嘘,还有些怒其不争、恨其不智的意思。 杨康闻听了这番话,不禁心中怦怦乱跳,但提到什么“黑风双煞”,却有些不明所以,他们是谁啊? 杨康虽跟梅超风学过武功,可对自己这女师父的身份,一点也不知晓,就连“黑风双煞”之名,也是第一次听见。 可自己擅自跟人学武功,未曾禀明师父,终究是犯了门规。 而且自己师父传话,近段时间,就要来府上,自己总不能,将这些人都灭口啊! 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会给顾朝辞一通言语攻击,心中大乱,比武动手,本就最忌心浮气躁,一旦浮动不安,易为敌乘。 他又本不及顾朝辞修为深厚,心神安定,顿时章法不乱,险象环生。 可顾朝辞想要多看看“九阴白骨爪”变化,以备对付梅超风,自是仍然不出重手,悠悠闲闲的吊着他。 彭连虎等人,俱是武学行家,对场上情形,看的清楚明白,明知小王爷招数虽妙,可内力太浅,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难是对方敌手。 不过他们也不明白,顾朝辞底细,也不知他为何从始至终,不出重手,可又不敢上前制止、相助,生怕逼急对方,反将自家小王爷置于险地。 彭连虎心思狠辣,当下就扣住了几枚线镖,以备不时之需。 正在这时,圈子外又挤进来一個青脸瘦子,约莫四十岁,面颊极长,额角上肿起了三个大肉瘤,形相极是难看。 这卖相,自是黄河帮二号人物,人称“三头蛟”的侯通海了,他本带着四位师侄“黄河四鬼”,在张家口与郭靖订了约会,准备捉拿江南七怪。 没想到五人,都被一个小叫花子给暗算,吊在树上了,好不容易脱困,方才赶回中都。 他一来,对顾朝辞与小王爷的打斗,只是扫了一眼,刚好就看见郭靖了,这可真是喜出望外。 没口子的,对彭连虎等人,说“黄河四鬼”上次随同完颜洪烈,去蒙古办事,都是被郭靖给坏了事。 这几人都知道,侯通海与其师兄“鬼门龙王”沙通天,不但武功相差甚远,更是浑人一个,可在这事上,应该不会信口雌黄。 若放在平时,自当出手,卖王爷一个人情。可此时此刻,保护小王爷才是第一要事,都未过多搭理,这个看不清形势的浑人。 侯通海得了一个老大没趣,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只能暗骂道:“都是一群王八羔子,看我师兄不在,都不帮我,那老子自己来!” 刚要动身去拿郭靖,突地眼神扫过,瞥见一人,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立马扯着破锣嗓子,大喝一声:“臭小子,你往哪里跑!” 说着身形一动,径自冲向一个衣衫褴褛,满脸煤黑的小叫花子。 他这一声大吼,将所有人目光吸引了过来,郭靖顺其目光一看,也是大叫一声:“黄贤弟!” 顾朝辞正在“凝神”对战杨康,猛然听得“臭小子”又是“黄贤弟”的,忽地头顶风响,迅疾抬头一看,一道轻影,已然从他与杨康打斗圈子,一跃而过,又窜上了一处屋顶。 顾朝辞见其身形瘦削,可身形轻若落絮飞花,这轻功身法着实不错。 单论身法,自己那是远远不及了,这人一身乞丐服,再结合郭靖一声“黄贤弟”,说她不是黄蓉这小妖女,都没人信! 顾朝辞本来神色轻松,谈笑自若,还在暗赞对方,可脸上陡然变了颜色,面色臭到了极点! 这小丫头片子,从谁头上飞呢? 显你轻功好,是吧? 到了此时,他还哪有心思,再和杨康纠缠,就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一招“旋转乾坤”,右掌向外一挂,将杨康两臂封出圈外,左掌翻起,恶狠狠照他面门打来。 杨康瞬间就觉恶风扑面,自己内息已然被逼不畅,顿时胆战心惊,可向后飞退,已不能成行,当即双臂交叉,双掌向天,想要挡架。 顾朝辞这是动了真格,这一掌蕴含深厚内力,犹如长虹经天,电不及发,离对方不足尺许之时,忽地变掌为抓,已然捏住杨康左腕。 杨康毕竟也是全真教嫡传,一见左手被拿,立马右掌变爪,顺势下插,想要在顾朝辞脑袋上,添几个血窟窿。 可顾朝辞手上内力一吐,杨康“哎吆”一声惨呼,大叫出来。 杨康只觉自己左腕,如被钢箍给套住了,奇痛彻骨,全身已然酸麻无力。打出的右爪不等探出一尺,就已然气力尽消,搭拉了下来。 摹地里就听一声“放肆!”。 当真是舌绽春雷,声震全场。 与此同时,顾朝辞突觉背后“嗖嗖”声响,风声飒飒。他内功深厚,听声辨形之术,不说出神入化,但也造诣颇高,未曾回身,都知有高手偷袭,以暗器直打自己背心要害。 顾朝辞嘴角微扬,冷冷道:“放四?老子还放八呢!” 言犹未落,早已甩臂一提,杨康就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脚尖拖地,一个翻转,就到了他身后,“噗噗”两声响。 众人都是江湖行家,不用看,都知这是金属入肉之声。 而杨康也再次不出所料,惨声嚎叫起来。 顾朝辞大笑道:“如此脓包软蛋一个,又岂是全真教弟子,我也真是想茬了!” 说话间振臂一挥,捉住杨康便甩了起来,这一抡圆,仿佛风车旋转一般,劲风所及丈余之外,无人能够近身。 他也怕甩的太猛,让这货血气加速,直接嗝屁。只转了两圈,就已停手,随即转身,目光如电,横视全场。 杨康短短时间内连声惨呼,自己也深感羞愧之极。 因为师父教过,学武之人,就是胳膊被砍了,也不能喊叫出声,为人耻笑。 可他今日所遭受的疼痛,是平生第一次,自然而然的下意识反应,哪里是能装的住的! 如今又先是中镖,又被甩了两圈,直接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浑身没了一点力气,若非顾朝辞抓住他手腕,人都得瘫在地上。 顾朝辞捉拿杨康,当人肉垫子,只是一瞬之事。 同一时间,候通海为了追击,戏弄自己的小叫花,也刚好跃进圈子,眼见小王爷为人所擒,也不知是内心责任感爆棚,还是感觉,在王府扬名立威之时已现。 顿将手中三股钢叉一摇,大喝道:“小子,放开小王爷,伱家侯二爷饶你不死!” 说着脚下进步,手中三股钢叉,使了一招“夜叉探海”,朝顾朝辞当胸插来。 顾朝辞一看他面相,就知这是射雕第一逗比“三头蛟”,知道他武功与师兄“鬼门龙王”沙通天相比,那还差的远呢。 还敢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幅狂傲姿态,心中拂然不悦:“不能杀杨康,还不能杀你了!” 想着剑眉一蹙,煞气陡升,神功流转,就要出重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毙杀此人,好以扬威! 此时见他一叉,戳至自己自己二尺之地,劲风袭来,甚是锋锐,右脚飞足一踢,正中叉杆,“铛”的一声巨响,侯通海手臂一麻,三股叉直飞上天,不由蹬蹬退出数步。 顾朝辞大喝一声:“匹夫受死!” 脚尖一点地,向前飘身而进,同时右臂一振,右掌直推而出,这掌蕴含他十成力道,又手里捉着一百来斤的杨康,去势也就慢了几分。 侯通海也是武林成名人物,尤其下盘功夫甚是了得,方能不被对方一脚猛力带倒,可眼见自己兵器,竟然被这年轻人一脚踢飞,当即就是一懵。 这时突闻胸前一股劲风袭至,连忙内力急提,双掌击出,他毕竟练功数十载,反应也算不慢,刚好抵住顾朝辞这一掌。 两人三掌相交,就是“砰嘎拉”的一阵响,侯通海只觉眼前直冒金星,手臂滚烫好似被泼了一盆热油,也是一声惨呼,身形更好似断线风筝一般,离地飞起,摔了出去。 人在半空,就哇的一声,口中鲜血洒落在地,都在冒着丝丝热气。 而这时“参仙老怪”梁子翁脚下一撑,已然腾空跃起,双掌一圈,将侯通海接了下来,可顿感对方身子,热的好似刚从烤炉里,拿出来的烤肉一般,以他内力之深,都有种烫手之感。 他与灵智上人、彭连虎,见小王爷突然遭擒,同时飞身抢出,刚才的两枚线镖,就是彭连虎打出的,结果救人不成,反而尽数打在小王爷身上,心下暗惊。 再一看手里的侯通海,双臂直接断成了七八截,连胸骨都断了几根,已是气若游丝,虽未断气,但能不能活,谁都说不准。 这时那柄三股叉,也由空坠落,顾朝辞拂袖一挥,钢叉带着“呜呜”声响,朝着杨康那帮仆从,激射而去,“扑哧”一声,就见那名适才替杨康扬言的随从,已被穿了个通透,仰身栽倒在地。 众人就听一道幽冷刺骨的声音,响彻全场:“你个死跑龙套的,屁话多了,就得拿命换!”。 第十九章辣手之名 震全场 杨康的众位仆从,眼见这位平日最受器重的亲随大人,刚才还活蹦乱跳,狐假虎威来着,就只是眨眼间,便躺在自己身边了。 看那副双目圆睁,一脸愕然难信的表情,浑身抽搐,嘴里还在不停“咕咚咕咚”的往出吐血,看起来,太过瘆人。 再看他胸腹处被钢叉,插出来的几个窟窿,血如泉涌,天上的雪花刚飘落下来,就立马融在了血水里,突然就见其,两腿一蹬,再也不动弹了。 这种亲眼看见一个人由生到死,所产生的视觉冲击力,直让这些健仆,面如土色,浑身颤栗,无所适从。 饶是彭连虎、梁子翁这等心狠手辣的武林高手,见了这一幕,也是心头巨震,面面相觑。 他们成名已久,各个名震江湖,心下均明,这侯通海武功虽不及他们,但自己大概率可没一掌,将其震成这样的本事。 而且这出手之人,直到这会,才拂袖飞叉,毙杀仆从,可见他不但武功高强,心有所谋,心眼也是小到了极点。 只是小王爷,中了两枚喂毒暗器,耽误一时三刻,人就没救了,可如今他被人扣住脉门,拿在手里。投鼠忌器之下,一时也无计可施。 当然,灵智上人见了这一幕,自然没有彭、梁二人,那么多想法。 只是微微扫了一眼侯通海,便两眼微眯,又开始养神了。 在他眼里,如侯通海这等人物,自己这毒沙掌加上大手印掌力,一掌就能震死他了。 震伤而不死的表现,又何足挂齿? 这些人孤陋寡闻,少见多怪而已! 顾朝辞杀仆从,看似是顺手而为,实则当那人在自己面前,大肆扬言,羞辱穆念慈时,就对他判了死刑。 只是当时目的,还未曾达到,才让他多活了一会。 可当看见侯通海,还没被自己一掌,给当场震死,脸色却是一沉,内心极为不爽。 他对这人也是动了杀心的,出掌未有丝毫留手,可纵然如此,还是行不达意。 可他知道,这非自己内力不济之故,而是自己未将《九阳真经》修至大成,本身就只有神功,该有之三四成威力。 又没有高人,指点运劲发力之道,更不会高明武功,在此三四成的基础上,又只能将自身内力,打出三四成力道,这两两相减之下,威力便有些差强人意了。 此时他这种情况,就好比蓄满洪水的水库,却没有一個好的宣泄渠道,自难发出沛然莫御之威。 若懂了高明的运劲发力之道,纵然只是九阳神功小成,但拍死侯通海这种二流人物,也是举手之力而已。 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一声谓然长叹:“唉,还是自己实力不济啊!” 彭连虎等一众人等,见这小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擒小王爷、伤侯通海、杀亲随,就只一瞬之间,还说自己实力不济! 这典型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幅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彭连虎当即一拱手,说道:“阁下一副好身手,倒让哥几个,走了眼了! 亮个万吧!” 他身材矮小,看着比常人矮了一个头,但这几句话,随意说将出来,却是中气充沛、声如洪钟,尽显内功之不凡。 顾朝辞闻听这黑话,神思回转,晒然一笑道:“你这矮脚猫,适才偷放暗器时,尔等这帮不僧不俗的东西,可没走眼哪!” 彭连虎,梁子翁、零智上人几人,俱是武林成名人物,不是纵横几省的大盗悍匪,就是一派宗师,都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 听了顾朝辞这种打击全场的话,自然各个心中愠怒,均想:“这小子不过就是内力深厚,口气却是大的很哪!” 尤其彭连虎身材矮小,年轻时虽有几分不忿,可这也怪不得谁,尤其武功有成以后,谁敢拿这来揶揄他? 更别说矮脚猫,这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词汇了。 那满是血丝的双眼,顿时发出慑人寒光,就连脸上肌肉,都在微微跳动,那真是杀机毕露,就连杨康的一众仆从,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可任彭连虎再是杀机盎然,可眼见小王爷受制于人,就连脸上也逐渐布满黑气,已然昏迷,显然毒性已然发作。 心下很是不忿道:“想我千手人屠,纵横河北、河东数省,恶名可止小儿夜啼,何曾被人如此侮辱过? 只是如今小王爷为其所擒,偏偏又中了我的毒,若出了差错,不好交代不说,也坏了我的名头!” 念及此处,也只能强忍怒气、收敛杀心,转头看了一眼梁子翁。 梁子翁老与江湖,最擅长花言巧语,与人打交道的本事,比他武功可要厉害多了,否则安能从洪七公手里,逃得性命? 一看彭连虎眼神,自是明白,他是向自己求助了,心下暗喜:“这彭矮子自视甚高,又和沙通天穿一条裤子,在王府谁也瞧不上!如今却向老仙我低头了!” 想着当即仰天打了个哈哈,朝着顾朝辞捋须说道:“阁下一表人才,武功又如此高强,当真是并世无二! 老仙我是平生从所未见啊! 小友,大家伙都是误会,你又何必生气呢?”。 顾朝辞冷哼一声:“你个老瘪犊子,哪来的脸,自称老仙的? 看你这样,倒像不阴不阳的老怪物,称我为小友,你也配!?” 梁子翁岂能不知自己名号“参仙老怪”。 可他自己只喜欢“参仙”,朋友们也都叫他这个名号,至于“老怪”这两字,可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只会背地里叫叫就算。 而今被当着这么多人面,如此羞辱揶揄,直接气的脸色涨红,胡子都要倒竖起来了。 也不知,他是明知自己是谁,故意这样说,还是无意之语。 可怎么说,他手里也拿着小王爷,掌握着主动权,也不好立即翻脸,只能汕然一笑道:“哈哈,老怪物就老怪物吧! 大家都是江湖同道,还请尊驾报个号,说不得,大家伙与你师门,也有几分渊源,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就不好了!” “伱既如此狂妄,总不能连个名号,也说不出来吧?” 顾朝辞见这老怪物,为了知道自己底细,还使出激将法了,但手里还捏着杨康呢,自是无所畏惧,只是朗然一笑道:“顾某人顶天立地,岂会与尔等这些数典忘祖之徒,有何渊源? 既然乖孙子们,想要知道爷爷是谁! 那就听好了! 你家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顾朝辞是也!” 他这话一出,灵智上人、梁子翁除了心中蕴怒,还没其他什么反应,彭连虎却是陡然色变,心跳的砰砰响:“莫非是他?” 当即失声叫道:“你是辣手书生?” 只是六个字,以彭连虎的定力,语声竟微微有些颤抖,忽然也不知想起什么,牙齿相击,格格作响,竟连身子亦有颤抖之相。 他本来想要稳住的,可身子要颤、要抖,怎生也管不住。 明知身边都是高手,目光锐利,自己这副模样,落在人家眼里,岂能不落笑柄?却又无可奈何! 可当一些人的眼光,扫视过来时,他虽有羞惭之感,但他一触到,那一道道目光时,登时坦然无羞。 因为那些人的眼神中,透露出的,也均是害怕恐惧之色。 “千手人屠”彭连虎的大名,只要是武林中人,均曾有所耳闻。 均知他下手无情,残忍乖戾,心思诡谲,实在是个魔头般的狠角色。 他武功既高,手下又多,又与黄河霸主“黄河帮”结盟,一起做没本钱买卖,纵使连杀百人,也是毫不心软。与他稍有嫌隙之人,更是闻风胆落,逃之不迭。 以他武功之高、威名之大、势力之强,竟对“辣手书生”这个名号,如此忌惮。 将心比心,谁人不惊? 再者,此时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没有五百,也有三百,自然不乏在江湖上经常走动之人,想起关于“辣手书生”之传闻,还能保持平常心的,真没几个! 霎时间人同此心,心同此想,整个大广场上,都静了下来。 而今这位大名鼎鼎的“千手人屠”,则是面如土色,心下不断给自己打气:“千万别慌、别怕,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他孤身一人,还带着几个累赘,手段再狠,我们人多势众,又有何惧?” 灵智上人见了他如此作态,都不由生出了几分毛骨悚然之感,立时双目一张,眸子里精光闪闪,可见顾朝辞年纪轻轻,也就长得俊郎不凡而已,再说他虽然内力尚可,武功却很是一般,又能厉害到哪去? 顿时双手合十,很是不屑的瞥了一眼彭连虎,暗骂道:“狗屁的千手人屠,所谓诺大名声,莫不都是吹出来的? 哼,这中原武林,果真都是浪得虚名之辈! 老衲与尔等并肩,真是奇耻大辱! 且等老衲最后出手,一掌定乾坤,扬我手印宗威名!” 也不怪灵智上人有此念头了,就连顾朝辞看到彭连虎这等表现,都是微微一怔,内心产生了极度怀疑,寻思着:“这辣手书生之名,难道在江湖上,这么牛逼? 连彭连虎这种悍匪,都怕的要死?” 想着眉头紧蹙,伸手挠起了下巴,思忖不停:“这到底是不是,我闯出来的名头? 莫非是那冒牌货,做了什么大事,是我不知道的? 还是这所谓千手人屠,也是一个怂包软蛋,自己高看他了?” 这倒不是彭连虎怂,盖因河北中都路,燕山地界,曾有一龙虎门,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最喜强掳女子,以供淫辱玩乐。 单论恶名,比之彭连虎手创的“千手寨”,还要强上三分,可他们势力强大,又有金人做靠山,自非一般人所能招惹的起。 可在一年前,门内二百四十五口,从上到下,无分老幼,尽数被杀。 尤其门主陈继智与副门主刘伟涛,及手下几位堂主,身上一丝不挂,被人用长枪钉在龙虎门的门口,就好似大白猪一般。 更为可怖的是,几人下体还被割了下来,用飞镖给钉在了嘴里。 在龙虎门的墙壁上,还留着两行,斗大的血红大字。 “掳掠女子者,如屠猪狗也! 顾朝辞!” 这一幕见者之人,无不心惊肉跳。 起先查探死者死因,都是被人用兵刃、掌力一击毙命,典型的杀人不用第二招。 而且也不难看出,这是出自一人之手,都在想,这下手之人,武功可高的很啊! 可有位精通医道的人,总觉不对,又从死者血液中发现,这些人多数,都是中了蒙汗药之类的药物,应该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给弄死的。 这种手段,就有些让人有些发麻了! 彭连虎开山立柜,大本营“千手寨”就在河北,闻听此事后,感觉这“辣手书生”比当年的“黑风双煞”都要可怕的多。 毕竟人家“铜尸铁尸”夫妻两,手段再是狠毒,也是凭武功来硬的,可这“辣手书生”那是什么玩意儿? 江湖仇杀,还他妈玩起下药这种,下三烂的勾当来,简直突破了江湖恶汉之底线! 彭连虎在那时,便得出一个结论。 这顾朝辞武功之高、手段之狠辣,比之自己,非但有过之而无不及,还他妈的压根不讲武德。 对于这种人物,谁心里不慌? 正因如此,在那段时间里,彭连虎纵使加强防卫,也几乎没睡过好觉。 生怕不知不觉中,被人潜入山寨下了药,到时候被抹了脖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直到后来,听闻顾朝辞,又在山东做了大案,方才松了口气。 想着或许是自己山寨,虽然杀人如麻,但没有掳掠女子,以供淫辱的不耻行径,才没被这杀神,找上门来吧! 不过以前多是江湖传闻,没有见过顾朝辞手段。 可今日亲眼所见,身为成名高手,却和小王爷,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打得有来有往,先将小王爷的底,统统扒个底掉,背上背叛师门之罪,再将他轻易拿住。 不正说明此人,不讲武德到了极点? 彭连虎对这种人,是真的有些慌了。 他宁愿面对,那些名门正派的正人君子,都不愿和“辣手书生”这种没有底线、不讲武德之人,打交道。 梁子翁虽然地处关外,但他阅历见识,都远非灵智上人,那种坐井观天之人所能及,“辣手书生”之名,倒也有过耳闻,只是对顾朝辞这三个字,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而今自然,很是正确的对号入座了。 又见了彭连虎那副神情,不由抚须寻思:“这辣手书生,看来比本仙预想的,还要麻烦啊!” 当即拱了拱手,一脸笑意道:“原是顾大侠当面,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辣手之名是你们说的,如今又是大侠,真是什么话,都让你们给说了!” 梁子翁也是哈哈一笑道:“称呼什么的,那不重要,毕竟都是别人胡乱叫的。 就像我梁子翁,自称参仙,可人家偏叫我老怪一样,这由不了自己!” 顾朝辞已然深有体会了,他非常不喜欢“辣手书生”,这个没逼格的外号,可又能怎么办? 人都是这样喊,而今一报名号,都能对这些成名人物加以震慑。 好似比“全真七子”这种人物的牌子,还要亮多了,心下反倒有了,几分自得之意。 故而这种事,也没必要再去辩解了。 只见他一脸冷峻之色,扬声道:“原来你是参仙老怪啊! 你也是一派宗师,常闻你一向在关外,作威作福。 怎么?长白山那么大地界,都盛不下你了。” 说到这,见梁子翁仍是一脸淡然,又很是玩味道:“呵呵,你就不怕埋在中原,回不去了?” 第二十章 好不要脸 梁子翁眼见自己主动曝出名号,顾朝辞竟是面不改色,浑若无事,又阴阳怪气,嘲讽自己,显然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心下也是暗暗发狠:“目中无人的小子,等再过几日,老仙饱饮蛇血后,再来与你好好计较一番! 我倒要看看,你这能耐能有多大!” 当下却是强颜欢笑道:“哈哈,老夫与几位朋友,同受赵王礼聘,推辞不过才踏足中土。 只要一些世外高人,不与老夫一般见识。老仙这把老骨头,想要埋在哪里,自己大概,还是做的了主的!” 顾朝辞冷哼一声,再不多言。 他如何听不出来,对方这言下之意,那就是你顾朝辞,想让我梁子翁躺在中原,那还不够格。 彭连虎本就心思敏锐,对周围局势,更是洞若观火。 他与梁子翁,灵智上人,沙通天等人,受完颜洪烈重礼相请,来中都聚会,是要办件大事。 心知自己与沙通天经常合作,做些没本钱生意,较为亲厚。与其余几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关系委实一般。 这次见面,内心都是一个不服一个。 这参仙老怪,也是长白山一派宗师,生性自负,为自己出头,被顾朝辞当众下了面子,能忍住不当场发作,就不容易了。 再想让他伏低救人,估计就是白给了。 毕竟小王爷,中的是自己毒镖,若真出了事,王爷也找不到他的头上。 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 他心有定念,当即越众而出,刚走近几步,就见顾朝辞,左手一拉小王爷手腕,右手已经虚按在了他后颈上。 彭连虎自然知道,对方劲力一吐,小王爷立时性命不保,当即停步,拱手肃然道:“顾公子,你威名响彻江湖,侠名播于四海,武林之中,谁不敬仰?! 所谓女色祸人,自古皆然的道理,想必不用我等饶舌。 可你既然看上那小娘子了,带走便是。 凭着你的名头,谁还能难为伱不成? 不过你手上这人,乃是大金国赵王世子。如此一来,可就有些太不拿我等,当回事了! 若真撕破脸皮,我等拦你或许拦不住,嘿嘿,可你扪心自问,凭你一人之力,能安全带走这父女两吗?” 杨铁心与穆念慈自然听出了,他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也都清楚,只要躲在顾朝辞身后,不让这些人有机可乘,那就是对他们三人,最大的帮助了。 顾朝辞也深知这些人,各个雄霸一方,自视甚高,若靠拿住一個金国小王爷。就想将这些人,完全制得死死的,那是不可能的。这中间界限,自己得把握妥当。 而且他的这番话,说的也是软硬兼施,既捧了自己一把,也在拿杨家父女威胁自己。不由暗叹一声:“这些人,能在江湖上,闯出诺大威名,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当即点了点头,朗声笑道:“你这手上功夫了得,没想到嘴上功夫,又是更胜一筹! 不过,听你这意思,这是威胁顾某人了?” 彭连虎也是一拱手,冷声道:“不敢!” 他说是不敢,可到底敢不敢,谁都看的出来。 顾朝辞在场面上将话找回来,也就是了,微微一笑道:“那就好!” 蓦然间脸色突变,一脸肃然道:“关于今日之事,诸位也曾亲眼所见。 顾某人本无心与人为难,是这位小王爷,自己不知深浅,敢来我头上讨野火,如今受些罪,也是自找的! 可我拿都拿了,你们想从我顾某人手里,将人直接讨了去。 嘿嘿,单凭梁老怪,恐怕还不够份量!” 彭连虎何等聪明,自然知道,以对方威名,纵然要放人,也得有个台阶,立马递了根梯子过去,振声道:“梁公威名,你已知晓。在下彭连虎,江湖人称“千手人屠”。 这位大师,也是大有来头,一手“五指密刀”大手印,威震西南,法号灵智。 当然,辣手书生威名,人所共知。 你若觉我等分量,还是不够,先让小王爷服了解药,再划下道来,我等又有何惧?!”。 顾朝辞自不会让杨康就此死了,只是要放人,总得换点什么出来。 毕竟自己本就要去王府找梅超风,这几人又是王府客卿,一旦行动起来,说不得就得与其撞上。 而且从彭连虎等人反应来看,这“辣手书生”恶名昭著,远超自己想象。 若上演一出,自己孤身深入虎穴,奋勇救回大宋忠良,杨家将后人妻子。 自己不但念头通达了,到时候必然名扬天下,受人敬仰,这声名狼藉的形象,自然而然会远离自己。 若“辣手书生”再犯下大案…… 嘿嘿,自己必可高枕无忧。 想到这里,当即仰天打了个哈哈,晒然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千手人屠’彭寨主。 威震河北、河东数省的绿林魁首吗! 两年前,顾某在河北与那龙虎门上下,也好好交流过一番,也曾听闻千手寨威名,本欲会一会你,只是有事耽搁了……” (彭连虎:龙虎门之事,果然是你所为!还他妈交流? 幸亏你没找老子,就你这种不讲武德,极不要脸的做事风格,老彭我弄不好,就得栽了!) “不过顾某原以为,如你这等人物,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字号! 嘿嘿,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竟是一个出手暗算,还打中自己主子的无耻之徒!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顾朝辞这番话说将出来,可把彭连虎臊的满脸红紫,恨不得钻到地底去。 此人也不知,是杀人杀多了,还是怎么的,眼珠子本来就满是血丝,此时脸再一红,真是满面红光,极为骇人。 若是周围没人,顾朝辞说这话,他只当清风过耳,哪会放在心上? 可今日围观者众,他又亲口报了名号。 以后指不定,传到江湖上,他的名声成什么样了呢? 出手偷袭不说,还伤了自己人…… 还他妈号称“千手”…… 真是一着不慎,名声尽丧! 梁子翁一看,彭连虎此时神色,不说心如死灰,也是羞惭无地了。 心下明白,让彭连虎声名扫尽,下不来台,对他们这伙人名声,也是大有影响。 遂捋着胡须,也是跨出一步,轻笑一声道:“呵呵,顾公子,你今日行事与彭寨主,也是半斤对八两。 以你如此威名,却与一个出身富贵的小王爷一般见识,莫非传出去,就很好听了? 就算你不在乎自己名声,可彭寨主适才,也只因回护小王爷心切,情急之下的小手段而已。 对我等来说,只是闹着玩罢了。 况且你也没什么损伤,又有什么过不去的? 还是放开小王爷,我们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 “再者说了,大伙儿也都是,江湖上有字号的,若双方都是心下不平,再约时约地了断,也就是了,又何必非得当场见血呢? 诸位,意下如何?” 梁子翁本就擅长养生之道,鹤发童颜的样子,颇有一副高人风范,风淡云轻般,说出这番言语,顿时让人如沐春风。 彭连虎更是投去了,甚是感激的眼神。 顾朝辞心中则是大骂不止:“这老逼灯,真是生了一张好利嘴! 轻飘飘的一句闹着玩,就将事情盖过去了。 莫非当年就是靠这,才从洪七公手里活下来的? 今日你们人多势众,老子也有所顾忌,鬼扯下去,也没意义!” 言念及此,双目神光流转,横视众人一圈后,朗声道:“那好! 诸位话都这份上了,冲着几位金面,这点梁子揭过去,也不是不行,但你做的了主吗?” 梁子翁听了这话,哈哈一笑道:“老夫这点薄名,虽无法与阁下相提并论,但是这点主,自是做得!” 顾朝辞微一颔首,正色道:“好!阁下身为长白山的一派宗师,说话自然不是放屁! 顾某就信你一次! 让我岳丈与妻子先走,再说放人之事!” 梁子翁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 顾朝辞转头对杨家父女悄声道:“岳丈、妹子,你们先回客栈!等会我来找你们,注意别让人跟踪了!” 杨铁心父女,也是走遍大江南北的人物,这等常识自然清楚,此时他们在这,反是顾朝辞拖累! 可穆念慈知道今日之事,全因自己“比武招亲”而起,面前的这些凶人,也都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大高手。 所谓好虎也架不住群狼,顾朝辞武功再高,孤身一人留在此地,也恐有差错。 不由秀眉微蹙,眼神中满是担忧,柔声道:“我知道你们这些高手人物,最看重颜面,但你一定要保重,千万不可逞强好胜!” 说着已然晕红满颊,悄声道:“我们可是已经订了亲了,你可要来找我!” 说完忙转过脸去,大是羞涩。 说实话,顾朝辞对穆念慈的悲惨命运,心有怜意,倒是不假。 可要说直接产生爱意,那就有些胡说八道了。 他的最大目的,也只是想依靠穆念慈与洪七公的渊源,来摆脱自己目前之囧境。 可眼见这姑娘脸泛羞晕,娇波欲流,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等近乎表白之语来,也是一阵失神,暗叹一声:“这个时代的女子,就是这么简单! 今日初次见面,她或许对我也没多少爱意,但就因一个“比武招亲”的名头,这信义二字,就能压的她,必须嫁给我! 可我对她,若一直存有利用之心,又与杨康之流何异?” 想着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柔荑,微微一笑道:“念慈,你放心,大风大浪我也经过几遭,如今我还没娶你过门,自不会为了什么面子,任性胡为,你安心等我就好!” 穆念慈一听顾朝辞喊她“念慈”,再一想,他又叫“朝辞”,霎时间羞的连耳朵根子都红透了,只想:“我现在改名,还来得及吗?” 这时杨铁心已然将铁枪双戟,收拾好了,轻咳一声,顾、穆二人自然只能含情脉脉、依依不舍的分开了。 顾朝辞目送二人快步离去,又神目如电,紧紧盯住杨康的一众随从,那些随从,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根本无人敢动。 这时只听彭连虎大喝道:“顾公子,人我等也让走了,可以放了小王爷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彭寨主! 几位名满江湖,讲究言出如箭,在下深表佩服。 放了这小王爷,我们各走各路,这话我原也信得。 可过了今日,你们若是存心报复,顾某人虽不妄自菲薄,但双拳难敌四手,这可如何是好啊?” 顾朝辞这话说的,可将彭连虎气坏了,心中暗骂:“他妈的,这家伙太不要脸了!” 直接怒道:“你也是名满江湖之人,竟然说话不算数?” 又一看小王爷,语气一缓道:“好了,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可你看小王爷,再耽搁就没救了!” 顾朝辞转头一看杨康,他已然脸色发黑,嘴唇发紫,虽已晕厥,但人身子还是一抽一抽的,若非其从小修习全真教内功,恐怕已然毙命。 心下暗叹:“这彭矮子的毒,还是有些门道的!不知自己这所谓百毒不侵,扛不扛的住?” 顾朝辞也知道,火候已到,那就该提条件了,当即说道:“彭寨住,莫非你以为,我是食言而肥的无耻之徒吗? 我也不怕告诉诸位,顾某此来中都,是为了办事,几位武功高强,我也深感佩服。 所以只要几位答应,在中都不与我为难就行! 至于出了中都,诸位若放不下今日之事,顾某随时候教,这个你们应不应?” 彭连虎等人一听这话,心下顿时一喜:“原来辣手书生这等狂人,对我还是忌惮三分啊!” 几人一有此念,都是与有荣焉。 彭连虎直接一摆手,很是大方道:“好,只要你不与我等为难,我等也不会上赶着找你!” 他心里还有一句:“你这瘟神,在卑鄙方面都远超我了,谁愿意和你结仇!” 可顾朝辞闻言,却是笑意盈盈,看着梁子翁与灵智上人道:“二位怎么说?” 二人见此,也是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放了小王爷,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我们各走各路!” 顾朝辞知道这几人,都是成名人物,尽管为人邪毒狠辣,私底下罔顾信义之事,那是绝对干的出来,但今日围观者众,肯定不会食言而肥、自堕威名。 毕竟武林中人,再是恶毒,基本信义还是要讲究的。 若连信义二字,都当擦屁股纸,也就没人和你玩了,江湖路也就走到头了。 遂朗然一笑道:“既如此,那就多谢了,后会有期!” 说着挥臂一甩,将杨康如扔麻袋一般,丢给彭连虎,足下一撑地,已经一个空心筋斗翻了出去,轻飘飘的落在了郭靖身边。 他满含笑意,拱手说道:“兄台适才仗义执言,为表感谢,不知可否有暇,一起去喝一杯?” 郭靖适才看见自己黄贤弟,可一瞬间,人又找不着了。也只能继续在这里看热闹。 可突觉身边微风拂动,微微一惊,就见跟前落下一人,没想到这位纵横捭阖,睥睨群雄的大高手,竟邀请自己去喝酒。 他生性喜爱与人交朋友,可初来中原,只和黄贤弟喝过酒、吃过饭呢。 又觉得人家武功那么高,自己也没帮上什么忙,不由挠了挠头道:“我也没做什么,再说我这人比较笨,不会说话,恐会得罪了你!” 顾朝辞伸手一拉郭靖,哈哈一笑道:“你可要帮我大忙的,一起走吧。 再说,谁要说你笨,这天下就没聪明人了。” 郭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不笨,想着此时也无事,师父们又说,行走江湖,多交个朋友,总是好的。 也就没有抗拒,憨憨一笑,以示回应。 两人出了人丛,一上长街,大步迈开,比肩而行,好不潇洒。 至于顾朝辞说的,你要帮我大忙的,郭靖哪听得出来,只以为说的刚才之事。 彭连虎一接到杨康,立马给喂了解药,将人交给仆从,急忙送回王府修养。 彭、梁二人,眼见顾朝辞,旁若无人与人谈笑风生,均感面上无光,可想起种种,也只能谓然叹了一声。 但灵智上人却是冷哼一声,身形一动,腾空扑了出去,他身披大红袈裟,又身材魁梧,这一跃起,就好似一头红色巨熊跃起扑食一般,只是一个起落,就纵出了人丛。 身形一下落,脚尖刚一触地,再次借力电射而进,去势之快,好似离弦之箭,两掌一提,迅疾拍出。 他距离顾朝辞、郭靖二人,本有四五丈距离,可他这一跃一进,力自掌生之际,便跨过了三丈有余,相距二人也不过丈许距离,而且这两掌既快且狠,蓦地里又是一声爆喝:“哪里走?” 他嗓门宏大,这一声好似半空打了一个霹雳,再配上他的魁梧身躯,当真是威风凛凛,直吓得一些看热闹的人,一颗心几欲从腔子中,跳了出来。 这和尚发声相喝,一方面是以音慑人,另一方面就是不愿落下,一个偷袭骂名。 可谓是掌随声出,两不耽误。 他前掌甫发,后掌继之,又再次呼呼两掌,这是手印宗绝学中的,一招“阳关三叠”。 以他的内力,这大手印一掌,已具开碑裂石之威,如今后力推催前力,三股掌力合于一处,那真是好似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过。 此时正值飞雪漫天,可他掌风所过之处,只激得空中、地面雪花飞舞消融。 第21章你也莫要太蛮横(感谢重案之虎月票支持) 灵智上人今日眼见,顾朝辞狂妄猖獗,视其他人有如无物,也就罢了,可也没拿正眼看过自己一眼,内心早已不忿多时。 适才投鼠忌器,自然不好发作。 这彭连虎与梁子翁又是既废且蠢,不足为谋,那就合该老衲扬名立威! 又自忖顾朝辞内力了得,这一出手就是压箱底的绝招,定要将对方一击而毙。 顾朝辞满拟这些人名满天下,必不会食言而肥,哪能料到有人,竟会忽然发难? 蓦觉热风袭身,甚是锋锐,一股雄强大力,紧随其后,当真是风动劲至。 而此时若向前窜,怕对方就招赶招,力上加力,再推一掌,自己纵使无碍,郭靖必然受伤。要向旁窜,又怕他顺势牵转,掌击自己空门。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掌力已及后背,危急中只得运劲出掌,扭腰送胯,反手撩出,硬接对方来招,这正是少林韦陀掌中的一招“韦陀伏象”。 这招蕴含九阳内力,使将出来,那真是气凝如岳,掌势如山,委实身具名家风范。 哪有适才与穆念慈、杨康过招时之稀松,又哪是一个年轻人,该有之身手? 彭连虎、梁子翁,曾与顾朝辞简单过了一手,早知他内力之深,实非寻常,不过武功招式,没有什么精妙之处。 但见他这招“韦陀伏象”,虽是少林入门功夫,但发掌转身之际,身形端凝、劲力雄强,忍不住齐声喝彩:“好掌法!” “砰”的一声巨响,两股掌力甫一相交,劲风鼓荡之下,激的地面上,方圆三丈内的雪花,瞬间消融一空。 一个是九阳神功至刚至阳,一个是青海佛家密宗内功,也主阳刚。 此时漫天飞雪,寒风劲急,街面上离近之人,隔着四五丈,都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灵智上人双臂也是一热,连退了三四步,方卸了这股劲力,心中暗惊:“这小子内功竟如此了得!” 顾朝辞是仓促出招,力未运足,自己也觉手臂一麻,急忙顺力拉着郭靖,纵身前窜一丈有余,这才松手,回掌护身。 眼见只是灵智上人一人出手,梁子翁与彭连虎两人,没有跟着出手,不禁心下一松,轻声道:“你怎么样?” 郭靖反应再是迟钝,也知道,这是再问自己,吸了一口内息,没觉丝毫异常,当即回道:“我没事,只是感到一股热气袭来! 你有没有事?这和尚好生卑鄙!” 他生性纯良忠厚,明明知道灵智上人偷袭,也不愿口出恶言。 顾朝辞瞥了一眼郭靖,见他面色红润,一如既往,暗暗诧异:“这贼秃有备而来,偷袭之下,掌力如此雄强,我仓促之下,接了一掌,手臂都是一麻。 他离我二人,距离如此之近,掌劲震荡之下,可他竟然浑然无事,虽说大半力道早已抵消,可这内功修为果然了不得! 他只练了两年全真教内功,就能到此境界,也难怪被称为内功天才了。 人只用一個月,就能练成好多人一辈子,也练不成的降龙十八掌,果非幸至!” 又一想:“郭靖与我此时情况应该一样,都是无法发挥本身积蓄之内力,可他内力再是深厚,应该也不及我。 可学了降龙掌的运劲法门,就能打的梅超风近不了身,那我若是得到此掌法,天下之大,又有何惧?” 想着满脸笑意,说了一句:“我没事,这贼秃岂能伤的了我! 你照顾好自己,等会情况不对,你就先走,凭借你的轻功,这帮人拦不住你! 不用管我!” 说完不待郭靖回话,已然转眼看向灵智上人,面色突变,一脸峻然,冷冷道:“好一个秃驴,枉伱也是名满江湖,真是说话有如放屁!” 灵智上人闻言,登时怒气上冲,脸色一黑,戟指怒喝道:“顾朝辞,你也莫要太蛮横!” 顾朝辞微微一怔,就直接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屁!你这秃驴……” 灵智上人闻听他不顾身份,竟然接二连三出此污言秽语,直接插口道:“大伙都是武林成名人物,还望自重! 适才我们有言在先,你自己要去,理所应当,老衲自不多言! 但你将姓郭的小子,也想带去。 嘿嘿,你顾朝辞要颜面,我等就不要面子了吗? 我等蒙受赵王礼遇,你早已知晓。 这臭小子坏了赵王大事,老衲出手拿他,合情合理,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他侃侃而谈,瞬间就将自己说成了,一个为赵王办事的忠义之士了,顾朝辞反而是恃技横行,多管闲事,不讲规矩了。 这些可都是灵智上人动手之前,就想好了的说辞。 他本打算,等顾朝辞与彭连虎交涉后,只要小王爷一脱手,立即出手发难。反正自己又没答应。 不曾想,对方还不忘,追问自己一句。不得已,也只能同意。 可见顾朝辞与郭靖同行,登时计上心头,这才凌厉出手。 本意一招之下,便结果了顾朝辞性命,未曾想还是低估了对方,大失所望了。 但说话不算的说头,那是绝对扯不上自己的。 顾朝辞早知灵智上人,是个混账,故而才多问了一句。 没想到,这秃驴还是,跟原剧情中,对待王处一时一样,玩了出文字游戏。 不……不……不仅如此,这秃驴对待自己,技艺更显造诣,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他刚才出掌,力道全压在自己身上,什么拿郭靖,忽悠鬼去吧! 这种不要脸手段,都是他给人玩的,没想到,还被一个秃驴,给秀了一手。 一时间胸中郁气陡升,不怒反笑,心中就一个念头:“蛮横?老子得让你这秃驴,见识一下真正的横,到底是什么样的!” 故而他虽似在笑,但双眉轩竖,一对眸子,精光四射,灿如烈日,脸上杀气暴现。 可郭靖是个实在人,听了灵智上人这话,却很是不好意思。 感觉都是自己,连累这位公子了。那自己纵然武功不济,也只能舍命与公子共进退了,又岂能离他而去、独自逃生! 他一想到这里,也是神色一凝,暗暗运气,凝神待敌。 突然就听顾朝辞呵呵发笑,转眼一看对方神情,饶是郭靖长于风雪苦寒之地,又经历兵戈铁马,骨子里早磨练出了一股子狠劲,也都觉有些骇人。 刹那间,他便明白了,这位看起来一表人才,俊郎不凡的公子,为何会被称作“辣手书生”了。 这人杀气之盛,比起蒙古部落的统领将军,都不遑多让了。 一般人是真的,会被唬得神飞魄散的。 围观的靠前之人,一瞧顾朝辞那双凶光四射的眼神,忍不住倒吸一口寒气,均想:“辣手书生果然怒了。” 就见他忽然笑容一敛,扬声道:“灵智上人,掌力通玄,海内知名,西南称雄,今日一会,果真叫人大开眼界! 今肯惠然赐招,在下也是不胜荣幸! 不过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知能否有幸,得惠大师,再来指点一招啊!” 他这几句话,看似谦逊,实则内隐锋芒。而且发声并不很大,但却撞得场上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就像有人在贴着自己耳根,大声呼喝一样,当真算得上如雷贯耳。 就是远远站在广场外面的人,也是深有同感。顿时间,长街上、广场里、路边的民居里的所有人,也都静了下来。 江湖上颇为了解“辣手书生”之人,这才知道人能在江湖上,取得诺大威名,果真身怀超凡艺业,也不是徒凭卑鄙下药之手段。 灵智上人见顾朝辞显露内功,震慑众人,又使出激将法来,明确邀战自己。 饶是他一向自负,不将中原武林放在眼里,也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内力非比寻常,我早就知道,可怎么忽高忽低的?这一手功夫之奥妙,可比适才一掌厉害多了! 不禁惴然暗惧:“自己一世威名,若接了这场子,倘若胜得,也还罢了。 若然不胜,可是大为难堪哪!” 第22章贼秃,这才叫蛮横(感谢空余时间月票支持) 别人又哪里知晓,盖因顾朝辞神功未成,内力积蓄虽深,可运转起来,不能随心所欲,从而导致大部分威力,根本发挥不出来。 可有时情急,或者急怒之下,发挥就会超越以往,就好似一些普通人,有时遇到危险情况,也有可能发出,平日不曾拥有之力。 故而顾朝辞这番激怒之下,施展内力,自是远超往常,着实将灵智上人唬的不轻。 灵智上人此时心念踌躇,哪敢贸然迎战。他也是武学大师,刚才自己融合三掌之力偷袭,都被人家接了下来。 若说什么真有把握,接住人家一掌,他自己都不信。 顾朝辞面寒如冰,眼见众人又都围了过来,将长街堵的水泄不通。 不过给他和灵智上人,倒是留出了七八丈长的场地,明显以供交战。 至于有些江湖中人,都已然纵身跃上,街道两旁的民居,居高临下看热闹了。 眼见顾朝辞虽是站在街下,可气度从容,那双威棱四射的星目,横视一周,哂然一笑道:“怎么?堂堂手印宗一派宗师,既想为赵王立功,却不敢接我一掌!?” 神色间很是轻蔑不屑。 场上几十双眼睛齐注长街,有人冷冷发笑、有人唉叹唏嘘。 灵智上人内功深厚,耳聪目明,如何听不出来,众人耻笑之意,顿时气往上冲,想道:“你内力虽强,这次老衲和你拼一把硬功,以我毒沙掌的威力,你纵然伤了我,你也不好过,想也难逃劫数!” 蓦然喝声:“莫说接你一掌,就是十掌、百掌,老衲又有何惧!” 顾朝辞只是嘴角微扬,冷冷一笑,也不做势纵跃,就像常人般,前跨一步,便是寻丈。 步距之大,较之常人纵跃,还要阔大几分,可意态娴雅,殊无用力之迹象,足见身法之高明。 实则顾朝辞单论身法很是一般,方寸之间的闪转腾挪,根本未臻上流。 但在宽大场所,那自然又是另一回事了。适才这一跨,用的也是武林中,最普遍的轻功“八步赶蝉”, 可他内力深厚,一经施展,那也是当世少见的神技了,围观众人顿时喝了一声彩。 只见灵智上人却是满脸凝重,双掌一立,使个“手印含身”之掌式,目凝对方,脚下不丁不八,站个桩步,堪称沉如山岳,静若平海。 顾朝辞眼见双方,相距不到一丈,脚下一点,打了一个盘旋,左掌一引,登时幻出重重掌影,突然大喝一声:“賊秃,爷爷这才叫蛮横!” 话音未落,已然右掌用实,击了出去,呼的一声,掌风鼓荡,掌至中途,左掌又紧跟拍出按在右掌之上,两股巨力一起直直推出,声势浩荡。 这正是“三十三路闯少林”中蓄力高招。 立于灵智上人身后的围观之人,远隔三四丈,也觉劲风扑面。 灵智上人大红袈裟猎猎作响,一见对方出掌,其疾如风,其势如山,掌力未至,掌风都逼得自己呼吸不畅,声势先已骇人。 他又如何不认得,这种蓄力招数,就是用来硬碰硬的。 大惊之下,吸一口气,猛提内力,右手猛然上扬,吞气开声,恍若晴空打個霹雳,厉喝道:“你会叠加掌力,难道我便不会么?” 左掌倏然推出,右掌顺势下拍左掌,也是一个双并掌,裹挟劲风,迎击而出。 这一招叫做“佛印憾山”,掌力雄强,变幻莫测,正是手印宗“毒沙掌”中杀招之一。 顾朝辞眼见对方一双蒲扇大的手掌,虬筋暴出,掌风气势磅礴,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气流摩擦之下、又消融飞雪,发出“哧哧”声响,确也不凡至及。 要知道灵智上人虽然生性自负,但他出身的“手印宗”,实乃佛门密宗分支,他多年来日夜勤练武学,武功大进,远超门内诸人,否则来到中原后,焉敢如此目中无人? 顾朝辞见了他这一招,对这一流高手的武功高低,判断也更是清晰了。 霎时间二人以硬功对硬功,四掌相击,这是强力相碰,中间实无闪避取巧的余地。 只听的“砰砰”几声响,二人脚下青砖碎裂如粉,烟尘顿起,气流冲击之下,方圆三丈内的雪花,也顿时消融一空,二人所立之地的雪花未及落下,就已然无影无踪了。 就连二人所在街道两边,民居内梁的灰尘,也是簌簌而下,好似急雨。 灵智上人自恃毒沙掌掌力,当世少有能及者,又苦修数十余载内力,不料掌掌方触,但觉对方内力如怒潮汹涌般攻来,自己更是全身炙热,如堕火窟,对方内力之阳刚威猛,不但超过自己所修,更是前所未见。 灵智上人那张黑脸,早已殷红如血,运起毕生功力想要守住,不料对方掌力直如江河大海,无止无尽,又仿如瀑布急流,沛然难御。 刚觉不妙,猛地里一股巨力撞来,他哪还定的住桩子?只感浑身俱震,五脏如沸。 他也是武学名家,情知硬抗唯有受伤更重,连连顺势极速退步,化解来力。 一瞬间就“蹬蹬……”连退七八步,脚下石砖皆碎,兀自卸不开这股大力。 他与顾朝辞这一对掌,乃是硬碰硬的以力对力,力弱者败,他自己掌力反击回来,再加上顾朝辞的掌力,那是何等力道,焉能容他完全化解。 就听“砰”地一声,他这庞大的身躯,已然撞在身后几人身上,灵智上人也立马借势导力,登将几人撞的飞起,“扑通”倒地之声、哀嚎惨叫之声瞬间大作。 这几人也是江湖中人,否则焉能抢到人丛最前头来? 也不知他们是没有眼色,还是一时看的呆了,没能及时跃起避开,竟被灵智上人撞得,断胳膊伤骨头的,大声惨叫,伏地不起。 这些人本想着幸灾乐祸,好看两人相斗,瞧个热闹,以后也能在江湖上吹一波,一流高手过招时,声势如何,却不虞遭此池鱼之央,反被别人看了笑话。 也就是灵智上人连退七八步,已然消了大半力道,否则这些人非被立时震死不可! 灵智上人这一撞到人,立即借力收势,定住了身子,只不过他直到此时,仍能稳站在地,这手消力之法,也算精妙之极了。 可他方自站定,便觉全身燥热不堪,宛似身入熔炉,双肩也恍如被利斧劈中一般,不但奇痛彻骨,竟连手臂也软软地提不起了。 他哪还不知,肩骨这是碎了。 紧接着,脏腑也是灼热、剧痛,好似千百柄烧红的小刀,在来回攒刺一般。 顿时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这口血一出,全身仿佛直接脱力一般,半分力道,也使不出来,膝间一软,软垂垂瘫坐于地,一根手指头都好似动不了。 他到了此时,也明白自己这是完了,不但自身毒气回体,内腹又遭对方掌力重创,就是不死,没个三年五载静养,也好不了了。就算性命无碍,武功能否恢复,都是未知之数了。 顾泽将灵智上人,刚一震出去,就觉双掌微麻,一股气流沿着手臂经脉上升。 他对这贼秃的拿手绝学“毒沙掌”也有所了解,立即双眼微眯,运转内息,就觉那股毒气,还未走到大臂位置,便被自己体内的纯阳之气,焚烧殆尽。 当下深吸一口气,丹田内息鼓荡,登时神采奕奕,心下暗叹:“这贼秃的毒沙掌果然有些门道,难怪王处一接了一掌,差点废了。 不过这贼秃武功虽强,却没脑子,也过于狂妄。 若真正打起来,要赢他或许还得费些手脚,但和自己玩硬的,那真是找死了!” 不过一见灵智上人受伤倒地,顿时脸似寒霜,右足略撤,身子微弓,口中吸了一口气,将九阳神功运至掌上。 他又怎么能放过,趁伱病要你命的好时候。 可灵智上人虽然倒地,却未晕厥,一看顾朝辞眼神,强忍剧痛,勉力运转内息,略微消去些,胸中沉浊之气,惨笑道:“顾朝辞,你已然中了我的毒沙掌。 凭你的内力,快快寻……个去处,打坐运气,或可……保无虞,若强撑想要杀我…… 彭寨主、梁仙翁他们,又岂能……不为我报仇? 纵然他们……力有不逮,只需传出消息,你顾……仇人想也不……少,也必然……放不过你!” ……………………………… ps:在此再次感谢“空余时间”书友的月票及打赏,这对我来说,着实属于第一次! 再次感谢!!! 第23章 老子杀驴,谁要你服! 顾朝辞见灵智上人身受重伤,基本不死都得废。 若无打通任督二脉的绝顶高手,为其治疗,三五年能缓过劲来,都是他命大。 可听了他这一番话,对这贼秃之狠毒,体会更深了一层。 他这明显是告诉彭连虎、梁子翁他们,顾朝辞已经中毒了,大伙趁机要了他的命! 而且这满嘴跑火车的本事,与“射雕第一大忽悠”裘千丈,都有得一拼了! 可如此一来,岂不将自己智商,也完全放在地上摩擦了? 顿时双眉一轩,唇角微扬,冷然一笑道:“呵呵,贼秃,你这毒沙掌倒是稀松平常,可这张嘴倒是厉害的紧哪……” 灵智上人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怒从心起,直接打断他的话,恨声道:“老衲上了你的恶当,才败在你手下! 我只后悔自己太过贪功,又太过自负,否则咱们以真实武功,大有一搏。 今日之败,我不服!” 如今的他面色惨然,也陡然明白了,自己输在了哪里,压根不该与其硬拼掌力。 只道硬功是自己强项,没想到更是人家强项! 对方内力惊人,可武功平平,自己若取出金钵对敌,岂能输的这么惨? 坏了一生修为? 他此时大悔之意,根本无法抑制,已然胜过性命之忧了,岂能不满怀愤怒发泄出来。 顾朝辞见这和尚,蠢的还不是那么彻底,总算想明白其中道理了。 可他哪管这个,眼神一厉:“老子杀驴,谁要你服!” 说着右足一蹬地,飞身扑上,双掌疾出,正是少林韦陀掌中的“恒河入海”。 这双掌之力呈怒潮奔腾之势涌了过来。 灵智上人总算见识了,顾朝辞为人是真不讲究,如此行事,哪有丝毫高手风范? 遇到这种情况,来一句,那就给你一个机会,下次再比,让你死的心服口服,这样才符合高手行事啊! 这人到底是哪个门派教出来的? 他师父到底是谁? 他心念电转,满脸骇然之色,连眼神中都是惊恐惶急,自己现在这样,别说掌力击实了,就是被掌风刮到,也能要了他的命! 急忙想要提气躲闪、抵抗,可丹田中痛如刀绞,又哪有可以支撑他,躲闪的内息可提,只得发出一声惨呼:“不要!” 就在这时,蓦地里半空中人影一闪,竟然垂直掉下两個人来。 这样一来,不仅观战之人始料未及,发出惊讶之声。 就连顾朝辞也未曾想到。 这天上还能掉人? 可到此地步,自己这点本事,如果强行收势,就等于用自己掌力回击自身…… 他心中只一动念,但听得“喀喇喇”数声响,那两人同时“啊啊”的长声惨呼。 这二人一个面向一个背向,掉入顾朝辞掌力范围,刚好挡在灵智上人身前,五尺之地。 顾朝辞这掌又凌厉之极,他们又是普通人,前胸后背受了这手掌力,如何经受的起? 登时骨骼断裂,口中鲜血狂喷,身形好似破口袋一般,离地飞起。 原来彭连虎、梁子翁,本见灵智上人枉做小人、受伤失威,还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均想:“就伱这秃驴忠心?能耐? 大家伙同受赵王邀请,谁又比谁差了? 随大流不就好了? 你这秃驴偏要特立独行,强行逞能,倒显得爷们,都是酒囊饭袋了!” 可一想顾朝辞为人很不讲究,若是别的成名高手,看到灵智上人受伤,必不会再下手,但这人肯定是要乘人之危的。 故而就在顾朝辞说话之时,彭连虎、梁子翁各抓住一人,封了穴道,便呈抛物线趋势,给扔将出去了。 这彭连虎、梁子翁,也是当世一流高手,内力固然远不及顾朝辞深厚,可武功之精妙,犹有胜之。 所以才能抛的那么恰如其分,让两人身子下坠,正好跌在顾朝辞拍出的掌力之间,也送了二人性命,当然也救了灵智上人性命。 可顾朝辞岂能善罢甘休,将两名无辜之人,刚一震出,就要再对秃驴补上一掌。 就听梁子翁、彭连虎齐声喝道:“住手!” 两人声随掌出,“啪啪啪啪”几声响,四名围观之人,再次被他们运劲推出,就好似四枚极大暗器一般,并成一排,飞向顾朝辞。 这时一些围观之人,对这情况,也是大声发喊,又是惊惶,又是愤怒。 毕竟大家伙就是看个热闹,就遭受无妄之灾了,这生命也太没有保障了。 彭、梁两人这一推,蕴含深厚内力,四人势挟劲风,带着“呜呜”风响,威猛已极,四五米的距离,转瞬即到。 现在两边民居屋顶上的人,都不用看,只听那般风声,都知道这四人,是怎么也活不了了。 毕竟不是被顾朝辞出手震死,就得自己摔死。 这一变故陡起俄顷之间,可顾朝辞应变奇快,脚下一撑,一式“一飞冲天”,原地纵起两丈多高,四人都从他脚下飞了过去。 这时彭连虎、梁子翁,也都同时跃到,灵智上人身边,也知他肩骨碎了,分别探出一手,抓住他后背一侧,将人给提了起来。 灵智上人虽未受伤,但五内如焚,双睛突出,模样甚是可怖,现在就是全身,也是骨痛欲裂,一口气再也缓不过来,登时面如金纸,委顿不堪。 彭连虎、梁子翁见灵智上人,吃了这般大的亏,心想:“这和尚受得伤,看来比我预想还要重啊!”,俱是心惊不已。 与此同时,顾朝辞身形也由空缓缓而落,忽然就听身后传来几声惊呼,梁子翁、彭连虎更是一脸愕然,看向自己后方。 他回头一看,就见人丛中,一道灰色人影倏然飞出,身法快捷固不待言,可他手持一件异样兵刃,在空中连挥三下,将三人手腕卷住,轻轻一带,就将三人平平稳稳,放在了地上。 他挥舞兵刃虽有先后之分,但三人几乎同时落地,出手之快,用力之巧,都是精妙绝伦。 至于另一人,则被郭靖飞身抢上,接了下来。 可饶是如此,四人受到彭连虎、梁子翁掌击,受伤也自不轻。 众人这才看清那灰影,是个中年道人。 他身披灰色道袍,手中捏着一杆拂尘,丝条、雪花相伴飞舞,再加上他气定神闲,长眉秀目,白袜灰鞋,衣衫整洁,若非显了这么一手高深功夫,倒似是个着重修饰的道家羽士。 彭连虎、梁子翁见了道人身手,也是心头一震,均知对方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 可又不知其到底是谁! 若与顾朝辞是一伙的,那就有些不妙了。 故而两人都是暗自运气,紧紧注视对方。 那道人神情肃然,双目一凝,朗声道:“久闻彭寨主、梁仙翁威名,所谓好事多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哪!” 彭连虎听得对方,明显是在讥讽自己行事毒辣,眉头一皱,冷声道:“不敢,未请教道长法号。” 这时场上数百道目光,齐向道人注视。 那道人拂尘一甩,微微一笑道:“贫道全真教王处一!” “你是铁脚仙玉阳子王真人?” 彭连虎神情很是凝重。 王处一笑容满面,很是谦然道:“玉阳子不假,‘真人’二字,可不敢当!” 顾朝辞一见那道人身手,武功非凡,一瞬间连救三人,这份举重若轻,又不带丝毫烟火气,已所不及。 早已肯定他是王处一了,只是对方早都在这,一直在冷眼旁观看了半天热闹。 未曾想,这会倒是冒出来了。 可早已见过他了,自没有惊讶之感。 可彭连虎与梁子翁、灵智上人等人,心中俱是一震,王处一乃是全真教,响当当的角色,威名之盛,仅次于长春子丘处机。 他当年独足跂立、凭临万丈深谷,只用了一招“风摆荷叶”,便威服河北、山东群豪,博了一个“铁脚仙”美名。 只不过久闻其名,却从未见过真人,想起对方适才所展身手,果真名下无虚。 梁子翁闻言,却是心下一松,眼珠子一转,捋须微笑,朝着彭连虎,很是悠然道:“彭寨主,老夫素居关外,可久闻全真教乃是名门大派,更是天下武学正宗,人所共仰! 这几时与辣手书生有交了? 老夫却有些孤陋寡闻了, 你知不知道啊?” 彭连虎岂能不知,这老怪是想挑拨一把,自然煞有其事道:“这个吗? 唉…… 毕竟全真教威名,都是昔日‘中神通’王重阳,闯出来的,现在他老人家驾鹤仙游。 如今那自然时过境迁了,门下弟子与‘辣手书生’这等年轻俊杰结交,也很正常吗! 仙翁,这你要理解啊!”。 说着一脸为难,又摇了摇头,言下仿佛他就很为全真教,着想一般。 “辣手书生”声名狼藉,都快发展到臭名昭著的地步了。 只要是常走江湖之人,谁人不知? “全真教”却是名门大派,讲究儒释道三教合一,更以行侠仗义为己任。 这两人说门下弟子与“辣手书生”交好,谁人听不出来,那是赤裸裸的羞辱。 王处一被人辱及师门,饶他身为得道高士,养气功夫过人,这时间脸上也犹如罩了一层寒霜。 伸手一指被救下的四人,一脸冷峻:“二位成名多年,与人过招,却伤及不会丝毫武功的无辜之人,莫非贫道不该出手? 又与别人何甘? 亏尔等威震江湖,得享大名,简直不知所谓!” 梁子翁听了他这的厉声喝斥,没有丝毫愠恼之意,仍然笑嘻嘻的,说道:“这辣手书生手段之辣、掌力之强,也是当世罕见。 不知那会,王道长怎不出手,也给他来一句,好事多为? 而且我们也是为了救人,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又未伤却一人性命! 顾公子神功盖世,只要愿意收手,轻而易举就能救下他们? 可自己不愿堕了辣手书生威名! 这莫非也能怪到我们? 道长对我等如此言语不善,对他行事,却是视而不见。 莫非这看人下菜碟,也是全真教嫡传?” 彭连虎顺势又补了一句,唉叹道:“梁公,这是你我这等无名之辈,该有的待遇! 或许你还有所不知啊! 这辣手书生曾在山东,杀过全真教门下,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 当然,也或许是这位铁脚大仙,还不知道呢吧?” 这两人一唱一和,说的也都是实情,顿时引发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最前两个倒霉蛋,虽然是被彭梁二人扔出来的,可被顾朝辞打死,这是人所共见。 至于他若收手,会伤到自己,能去考虑这点的人,当真没有几个。 有些人是不明白其中的武学道理,有些人则认为,这辣手书生心狠手辣,滥杀无辜,不是很正常吗? 还能指望他救人? 而且那后面四人,他也是能救而不救。 王处一对此,既然视而不见,这“辣手书生”还杀过全真教弟子,他还不想动手,那就是欺软怕硬的主! 顾朝辞心下已明,这所谓的“辣手书生”与全真教有过节,彭、梁两个坏种,肯定也听说了,所以就开始挑拨了。 自己现在纵然不愿承认,也顶上了“辣手书生”,若不接过话来,王处一根本下不来台。 顿时冷冷看了彭梁二人一眼,森然道:“二位果真无愧,千手人屠、老怪之称号啊! 够狠、够毒、够辣、够坏! 自己心思诡谲,害了无辜之人性命,赖我头上不算。 还不忘出言挑拨,全真教与我关系! 莫非真的打算,彼此以后不见面了? 都不想做人了? 真的想成仙?” 他这一声厉喝,震的众人耳中嗡嗡作响,梁子翁微微一笑,正想再说些浑话,若能挑的王处一与顾朝辞在这打起来,那就好了。 突见顾朝辞两道目光,犹如冷电一般,钉在自己脸上,想起对方手段,心中也是一寒,当下只能来个听而未闻,也不多言了。 彭连虎则是重哼了一声,在他眼里,只要能达成目的,别说什么挑拨、杀个把人,就是杀几百个人,也不当回事。 至于什么全真七子,名头虽大,可只是一个王处一,又能济的什么事? 刚才也就是顾朝辞,太过谨慎,没给自己机会,否则自己那些喂毒暗器,又有发挥余地了。 顾朝辞刚才之所以,面对四人被掷过来,采取闪避措施。 就因彭连虎他们,离自己太近,如果选择将几人,给丝毫无损接下来,就得化解对方来力,可这二人手段毒辣,岂能留给自己从容化解的机会? 必会对自己出手,弄不好就得翻船! 可若不顾及四人性命,直接震开他们,这四人必无幸理,那这“辣手书生”名号,也就做实了,永远洗不白了。 故而也只好躲闪一把,至于郭靖出手救人,也在意料之中,至于一直都在看热闹的王处一出手,倒未曾想到。 忽然就听得长街一头,蹄声如雷,有人猛地里高声呼叫:“前面的人,都让开! 快快!捉拿反贼!” 第24章金雁功 上天梯 顾朝辞眉头一皱,便知应是完颜洪烈派兵马来了,扫了灵智上人,彭连虎、梁子翁一眼,冷冷道:“今日得蒙几位赐教,顾某永不敢忘!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了!” 说着转身一个起落,已然到了郭靖身边,又看了一眼王处一,道:“道长、兄台,先走,金兵大队人马要到了!” 王处一与郭靖,自然也听到了马蹄阵阵,必然来人不少,当下也不多言。 “嗖、嗖、嗖!” 三人已然拔身而起,纵上了屋顶。 彭连虎、梁子翁见几人一走,也是松了一口气,灵智上人更是庆幸不已,自己这条老命,总算暂时安全了。 其他的,也顾不得了! 不行咱就回青海养老! 故而再见几人离开时,也没人敢,再刺激顾朝辞一下。 若是旁人,他们肯定得说什么“望风而逃”的言语。 …… 此时天上飘着鹅毛大雪,疾风夹着雪片迎面扑来,屋顶上都已经铺满积雪,甚是滑溜。 可顾朝辞、王处一、郭靖都是内功深厚、轻功高明之辈,俱是身轻如燕,脚下沉稳,在一座座屋顶上飞掠而过,须臾就奔出了十数丈。 王处一知道顾朝辞,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对这一幕还不如何心惊。 可见郭靖年纪轻轻,也是跟的很紧,暗暗称奇,脚下逐渐加力,可依然不曾拉下对方半步。 三人越奔越快,不多时,便在屋顶飞过了几条街,王处一内力急催,脚力再次加快,那身法展开,当真是好似飞雁掠空。 顾朝辞内力还在二人之上,一套“八步赶蝉”身法,施展开来,也好似流星追月,不慢半步。 他也想看看,郭靖到底能不能跟的住。 可又奔一阵,郭靖仍是面色不改,随着二人跃屋过树,直是轻松随意,如履平地! 王处一、顾朝辞都是暗暗差异、佩服。 他们又岂知郭靖内力修为之深厚,纵然还比不上,顾、王二人,亦不可等闲视之,而轻功身法之奥妙,更是远在顾朝辞之上。 毕竟他在大漠两年时间,跟随马钰练功,日日不断,每日夜间都要从住处,奔行驰骋到悬崖下,又开始攀附悬崖峭壁,“金雁功”早已练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他又身怀不凡内功,若只比拼脚力,顾朝辞、王处一本事再大一倍,想在几十里内甩开他,却也非其所能,这点路更是不在话下了。 正当三人迈步疾行时,顾朝辞越看郭靖,心中更为心酸。 人机缘往上撞,自己想要自食其力,反被王八羔子陷害,弄的声名狼藉。 自己若是武功大成,这也无所谓了! 大不了就是杀人吗! 可如今这实力,连灵智上人、侯通海都弄不死,想嚣张一把,都他妈没资本! 由此可见,没和少林直接翻脸,也是正确选择。 若想要肆无忌惮,来一套什么不屑解释之类的操作,看来真是任重道远啊! 若自己有门,降龙十八掌,今日灵智上人这帮人,一个都活不了! 哪会这般憋屈! 他思如走马,忽然就见郭靖,脚尖一点树头,就窜上了屋顶,踩在雪上,只踏出了不足一寸的微微印记,顿时一脸羡慕,朝着郭靖道:“兄台,你这轻功好生了得啊!这是什么身法啊? 我行走江湖,也有段时间了,可从来没见过,如此高明的身法! 啧啧……这也太漂亮了!” 他这语气,很有一种不耻下问的感觉。 顾朝辞容貌、武功,在郭靖眼里,那都是上上之选,当然就是脾性有些不太好! 可只谈武功,郭靖感觉就是有十个自己,也不是对手。 没想到对方竟会这么夸赞自己,顿时心中一囧,此时又正在疾行之中,脚下一滑,重心顿时不稳,奔力惯性之大,将他就给摔了出去。 “唰” 他这一倒,直接跌落屋顶,以顾朝辞、王处一武功之高,也不及反应救人。 可忽然,郭靖整個人,好似一只“摩云大鹏”陡然凭空拔起一丈多高。 “上天梯”! 王处一直接脱口而出。 这是“金雁功”中一门无比轻盈、无比飘逸的身法。 郭靖跌落屋顶,整个身子平行姿势悬空,眼看就要掉下时,右脚尖在屋檐微微一点,整个人直冲而起,左脚再一踢出,更好似是在虚空踩踏风尖一般,身形如雁,扶摇直上。 此时伴随着漫天大雪,这一幕,当真好似天上仙人,遗世独立,要羽化飞仙一般。 郭靖虽是在屋檐借的力,可看起来就像是在凭空借力一般,直接腾空升起,又身形一转,飞掠长空,稳稳落在三丈外的屋顶上。 顾朝辞看的那叫一个震撼,直接脱口而出:“好身法!” 可一双眸子透露出得,不止是震撼,更多的是艳羡、渴望之情。 不,只是区区一个‘好’字,根本无法形容,这身法神韵之万一! 好吧,总之就是,太他妈的牛逼了! 难怪以后的郭靖,在万军阵前,能秀了那样一把神操作。 要知道那是在坠落十几丈高的城池时,在光溜溜的城墙上,左脚一借力,拔起一丈多高,右脚还能在一借力,再拔起一丈多高,左脚还能继续踩着上。 这样连环上城墙的方法,以及步幅之大,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谁见了不惊为天人? 当时正值两军交战,那一幕直接震的数万名蒙军、宋军都停手,不打仗了,就看他一个人的神之操作了。 关于这一手,顾朝辞前世就觉得帅呆了,而今在此世,既然身怀武功,自然也试过,可自己做不到,那太难了。 如果从平地起跳,倒也不为难,可让身子先从十几丈的高空坠落,再从半空往上拔窜,那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是一些凹陷突出的悬崖峭壁,他都没把握,更别说光溜溜的城墙上了。 当然,这一手郭靖玩的漂亮,固然是那时的他,武功已然大成,内功更是深厚至极,可“金雁功”的威力,更是不容小视。 就是有些武功与其相仿的人,也玩不出这一手。 如今郭靖自然没有,以后那种本事,可现在遇到的这种小情况,难度也与上城墙,不可同日而语。 这不,小秀了一把轻功,就震的顾朝辞直接合不拢嘴了,心里就在寻思,怎么才能从小侠郭靖,将这手学过来。 他自己的轻功身法,实在是太土了,根本不配九阳神功。 王处一见此,更是诧异,朝着郭靖满脸疑惑道:“你内功修为竟如此了得? 这轻功也是我全真教“金雁功”吧? 那侯通海,怎说你是江南七侠门下?” 郭靖知道“玉阳子”王处一是“丹阳子”马钰的师弟,自然毫不相瞒,将江南七怪与马钰授他功夫的事,简略说了。 王处一顿时大喜,抚手笑道:“原来你是郭家后人郭靖,大师兄传你内功,那我就明白了! 哈哈……” 忽然笑容一敛,转眼看向顾朝辞,行了一个揖礼,蔼然道:“顾公子,贫道有几言相询,不知可否方便?” 顾朝辞微一回神,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也拱手回了一礼,正色道:“道长威名,人所共知,既是有言,在下自当知无不言! 可这会,我得先回客栈,找到我妻子、岳丈,这才能安心。 再者,此时也天寒地冻的,我们不妨喝上几壶暖酒,再畅谈一番,岂不更妙!” 王处一艺高人胆大,若是对方真的翻脸,自不惧他,哈哈一笑道:“对,此言倒也有理!” “兄台,我们一起?” 顾朝辞看着郭靖,很是诚肯道。 郭靖听闻顾朝辞相邀,这次却是摇了摇头道:“兄台,道长,在下还有要事,要去找朋友!我们以后再聚吧!” 他之所以愿意,跟着顾、王二人在屋顶奔了一路,就是想着说不得,还能找见自己黄贤弟呢。 越跑雪越大,就想着这天气,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此时又哪有心思和顾、王二人去喝酒。 可顾朝辞听了这话,脸皮微微一抽,腹诽不已:“有没有搞错?你搞什么飞机?” 他自然知道郭靖想去找谁,可这会黄蓉应该是个小叫花打扮,郭靖也以为对方是个男人,哪来的这种感情? 一眼万年,也不该是这会吧? 这时只听得一声:“伱先去吧,等会我来找你!” 郭靖一听,就知这是黄贤弟的声音,连忙扭头一看,只见一道人影闪过,已然隐于屋后,再也瞧不见了。 这声音清脆悦耳,虽是拿腔弄调,可这声线,顾朝辞一听,就知这是女子声音,不是黄蓉还见鬼了。 可郭靖为何不知她是女子呢? 着实让人费解! 可陡然灵光一闪:“这丫头莫非一直跟着我们,怎的我却不知? 她的轻功莫非也如此厉害?” 王处一听了,也是微微一笑,凭他的丰富见识,自知这是个女子,只是也不多言。 这郭靖一听黄贤弟说了这话,心也放下了,立马转头看向顾朝辞与王处一,一挠头:“道长,兄台,我们去喝酒吧!” 第25章灭门算什么?恨不得灭族 顾朝辞看着郭靖一脸憨厚的样子,那是眼皮跳转,嘴唇直抖,长叹一声:“未来的郭大侠,你要不要这么听话? 你这什么朋友啊? 莫非人以后让你跳崖,拿棒子抽你,你也听吗? 再说了,我倒是没什么面子! 可你这样,未免太不给道长面子了吧?” 王处一见顾朝辞打趣郭靖,心下已明,对方肯定猜到那人是个女子了,哈哈一笑,当先便行。 只是他也在寻思,刚才那女子身法快捷灵敏,颇为难能,但又好生古怪,透着一股子邪气,好像又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不禁拍了拍自己脑袋,一日之内,看见两小姑娘,竟然都认不出来对方家数? 莫非我已经老了? 嗯,不对,那位穆姑娘是九指神丐武学家数,我认出来了! 郭靖听了顾朝辞这番调笑之言,只是他生性豁达,也不以为意,当下也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那样,好似有些得罪人,不由一笑,尽显憨厚。 眼见顾朝辞,已然跟着王道长拔步而行,也知二人没有真生气,自是施展轻功,紧随其后。 三人身法快捷,不到盏茶功夫,就到了西城大街,高升客栈。 …… 片刻后,杨铁心,穆念慈见到顾朝辞,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是对他带着一道人与一年轻人,很是不解,眼神中满是疑问。 不过这年轻人浓眉大眼,身材雄健,那会遇到小王爷横行霸道时,也曾仗义执言,端的一副侠义心肠,也是可交之人。 这道人更是仙风道骨,一脸正气,想也不是坏人。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岳丈、念慈,这两位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今日我能脱困,全凭二位相助!” 穆念慈直接就给二人,行了一个万福礼,杨铁心也是拱手致谢。 王郭二人自是回礼,连称不敢。 顾朝辞笑道:“岳丈、念慈,我先来介绍一下吧。威震江湖的‘全真七子’想必伱们都有耳闻,这位道长正是‘玉阳子’王处一道长。” 王处一对着穆家父女,行了一个揖礼。 杨铁心听得对方,竟是丘处机师弟,不由想起了,当年在牛家村与丘处机雪地动武、把酒言欢的一幕幕,一时间思绪万千、纷至沓来。 穆念慈见爹爹都忘了回礼,自是满腹疑惑。 “这位兄台名叫郭靖,也是师出名门,师承江南七侠,端的英雄了得!” 顾朝辞一夸郭靖。 郭靖一脸讪然,在他心里,自己师出名门不假,可英雄了得,实在担不起啊! 立朝杨铁心抱拳道:“晚辈郭靖见过穆大叔!” 又转向穆念慈,“见过穆……” 杨铁心本还在回味以往,陡然间“郭靖”两字送入耳鼓,真好似晴天霹雳一般,颤声道:“什么?郭靖?你……你……姓郭?你叫郭靖?” 杨铁心语无伦次,除了顾朝辞一切皆明,其他人都是茫然未解。 可郭靖多实在啊,还是郑重回道:“是,晚辈就叫郭靖!” 杨铁心直接走近几步,再次追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郭靖道:“先父名叫啸天。” 杨铁心一得确定,早已热泪盈眶,抬头叫道:“天哪,天哪!”伸出手来,紧紧抓住郭靖手腕,将他一拥入怀。 郭靖感受到这位穆大叔,对自己太过热情,就好像抓住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牢牢不愿放手,可也不好挣脱。 好在杨铁心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表明自己身份,与郭靖成功相认。 说了他当年被官兵追杀,掉崖没死,又怎么在临安荷塘村,将穆念慈收为义女,如何寻访妻儿与义兄家人,可找了十多年,也杳无音讯。 比武招亲,之所以提出山东两浙人氏,二十岁左右,也是为了找寻郭靖,想在有生之年,能完成与义兄之约。 可比武招亲半年,也是没有任何消息,心中做了最坏打算,也就盼着,能为女儿找個托付终生的英雄好汉。 叔侄俩执手相叙,泪眼滂沱,顾朝辞、王处一、穆念慈都都成了看客。 叙话中,郭靖自然说了自己母子二人情况,也说了杨家母子,被丘处机找到。 王处一从丘处机口中,也知道郭杨两家之事,只是不知赵王世子就是杨康。 当即言说,他与师兄约定在中都相会。 杨铁心闻听丘处机不日即到,自是兴奋不已。他为了找自己与义兄家人,十几年来可谓走遍大江南北。 今日却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朝心愿得偿,自是喜出望外,心病尽除,高兴的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穆念慈听两人叙旧,出去要了一桌酒菜。还在寻思:“义父找到义母与杨大哥,真为他高兴,可他若要遵守约定,让我与郭世兄完婚,那该如何是好?” 又转念一想,这事或许也不可能,毕竟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许了人了,父亲总是知道的。 …… 顾朝辞见杨铁心如此高兴,内心滋味也是无以言表。 只有他知道,杨康是个什么人。 他此时越高兴,最后知道杨康选择,就会越痛苦! 唉,这些话却是不能说。 因为他改变不了,也更不愿尝试改变! 这杨康若是年纪幼小,一切还好办。 可他已经十八岁了,三观已然定型,非人力所能扭转。 就是现在杀了完颜洪烈,让他失去一切,也来不及了。 试问,谁又敢去赌杨康这种人的品行? 他只有悄悄的、静静地死在一个地方,才是最让人安心的选择,这样对谁都好。 …… 此时酒菜已然上桌,杨铁心与郭靖激动的心情,自也平复了下来。 “诸位请!” 顾朝辞斟满了一杯酒,朝几人团团一举,当先饮了此杯。 王处一见到杨铁心郭靖叔侄相认,自替他们高兴,可也满腹思虑,根本没有心情喝酒。 可也不好驳了顾朝辞面子,只得抓起酒杯一口灌下,沉声道:“顾公子,你戏耍的那个什么小王爷,你也看出他的武学家数,是我全真教嫡传? 对吗?” “道长,在下对全真教一向心存敬仰,叫我顾朝辞就行了,公子之说就见外了。” 顾朝辞笑了笑,刚要给自己斟酒,穆念慈就接了过去,他也就顺势松了手,朗然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那小王爷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罢了,倒也无关紧要,且先不提他。 可我顾朝辞当着我岳丈,未婚妻的面,在此对天发誓! 我从始至终,没有杀过全真教任何人! 前几天,我在山西,倒还见过你两位徒弟,一个姓崔,一个姓王,对我喊打喊杀的,虽未成功。 不过两人,人品还是很过硬的,直接碾压少林寺中人,不愧是全真高徒!” 王处一闻言,面色顿时一红,这话意思,不就说自己徒儿,除了人品,武功就是稀松平常了吗? 可他见顾朝辞神情俨然,没有嘲讽之意,想着自己可能有些太敏感了。 顾朝辞之所以将王处一、郭靖都叫到这里来,就是想当着几位,现在乃至以后在武林中,大有威望之人,将自己尽量洗白,好位下步计划开路。 遂接着道:“至于江湖传闻,多数都是一些妄人瞎传,不能尽信的道理,想必也无需我再饶舌吧?” 王处一眉头紧锁,略一思忖,正色道:“那你做事狠辣,杀人如麻,灭门之事桩桩件件,又怎么说? 还有残杀少林门人,又逼迫少林武学之事,江湖上传的也是沸沸扬扬,莫非也假!?” 这时间,王处一、杨铁心、穆念慈、郭靖八只眼睛,齐刷刷都盯在了顾朝辞脸上。 穆念慈更是一脸潮红,置于桌下的双手掌心中,满是冷汗。 一袭素衣,面容俊逸,剑眉星目,神采飞扬,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潇洒脱俗。 穆念慈一双美丽的眸子,不知不觉被顾朝辞所吸引,心中浮现出了各种疑问:“顾郎,这江湖传闻不可信,对吗?” “你也不是那样卑鄙无耻,仗技逞凶,杀人如麻,无恶不作,对吗? “虽说我们有了夫妻之约,可我穆念慈的夫君,应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你若真的是那种不齿之人,我与你有了终生之约,此生肯定不能负你,但我也无颜苟活于世了!” 顾朝辞再次拿起酒壶,为自己斟酒。 这次穆念慈却没管他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很是坦然道:“这些事,多数是真,杀人灭门桩桩具有!” 几人闻言顿时心跳加速,思绪万千。 穆念慈粉拳紧握,眼眶中已然蓄满泪水。 顾朝辞直好似没有看见,仍然自顾自的“可什么逼迫、偷学少林武学之事,那就纯属子虚乌有了!”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王处一神色俨然,显然没有被他言语打动。 顾朝辞晒然一笑道:“道长,今日你也见识了我的武功,你觉得凭我的内力,若要偷学少林武功,难道不该对少林寺,赖以成名的七十二绝技下手吗? 焉能只会一些烂大街的普通拳脚? 其实这些江湖流言,究竟是怎么来的,我也能猜到一二。 我在杀一些少林败类时,还是想着不出差错,毕竟不能错杀好人不是? 就亲口问过他们武功,从何而来! 唉,也不知是我杀人时,没杀干净,被人逃出去了。 他们为了报仇,故意宣扬,我拷问少林武学,无非就是败坏我的名声,想让我成为武林公敌,人人杀之而后快!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男子汉大丈夫,自问行事无愧于心,也就不屑多做遮掩,反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看到,从而嫁祸于我。 如今反倒弄的自己声名狼籍,人人喊打,也为我长了一个教训! 就从“辣手书生”这么土的一个外号,就能知道江湖人,对我误会有多深,恶意有多大了?” “唉,我们不说这个了,提起这个,顾某也就越是,羞惭无地,就越想杀人!” 说着直接拿过一个大碗,接连牛饮了数碗,仿佛气才顺了些,只是他连接大口喝酒,酒意上涌,他那本来白皙的脸庞,也红扑扑的了。 郭靖听了他最后一句话,脑袋直是嗡嗡的,让你羞惭了,你就想杀人? 这又是什么道理? 可王处一微一寻思,内力流转,双目精光闪动,凌厉如刀,直直摄向顾朝辞,沉声道:“贫道比较好奇,你如此作为,真的就没想过后果? 须知有些事、有些名,纵然是假的,但你如此行事,终究会变成真的! 以你的见识,也不难看出来这种形势吧?” 王处一乃是江湖一流高手,内功已然练到了阴阳维脉,武林中能与他过招之人,真没几个。 常人若被他目光逼视,必会产生巨大压迫感,失态乃至目光躲闪,都是正常反应。 但顾朝辞已将九阳神功,修炼到了阴阳跷脉,内力之深,当今世上能胜他者,也只寥寥数人耳,自然应付自如。 除了大量饮酒,面色微红之外,目光仍是神光逼人,他也看着王处一,不答反问道:“敢问王道长,我辈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或者说,又该做什么?” 王处一不加思索道:“人生在世,最重要就是品行德性。 习武之人要求更高,自当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扶危济困为己任,这是人人均知,莫非你师父没教过你?!” 顾朝辞闻言,心中一震,暗忖:“老道想盘我的底啊!” 又端起一碗酒,再次下了肚,一放下酒碗,朗然道:“道长所言有理! 容顾某放肆一回,我认为再加上一句除恶务尽,那就更完美了。 我顾朝辞,虽不以什么仁人志士自居,但我出身清白,也知是非、大义之所在! 故而我虽杀人无算,可所杀之人,俱是该死之人,至于灭门之事,那些人在当地都做了什么,道长又可曾知晓?” 他压根就不接王处一的话茬,今天如果如果搞不定全真教,那就退而求其次,搞定郭靖、穆念慈。 只要丐帮不来收拾他,应付其他人,就没多大问题。 再者自己现在也没师父可说,如果以后能拜个牛逼师父,再亮招牌也不迟嘛! 王处一自然知晓,被辣手书生灭门之人,基本都是金人走狗,或是什么恶贯满盈之徒,风评都很差。 倒没有什么深有侠名之人,被他灭门。 可想起灭门这等惨绝人寰之事,与自己所受教导一碰撞,还是眉头一蹙,不以为然道:“他们那些人,纵然罪大恶极,但祸不及家人……” 顾朝辞直接一摆手,插口道:“王道长,恕我无理! 我对什么祸不及家人的狗屁说法,一向嗤之以鼻。 试问,恶人做恶时,可曾考虑这些? 那些被残害的人,就没有家人吗? 他们会遭遇何种下场? 我来告诉你,要不就是当场被人斩草除根,若能幸存下来,也是终日以泪洗面,活在痛苦中,生活凄惨至极。 而这些做恶之人的家人们,不管他们是否知情,却都是心安理得,享受所得一切。 纵然有一天,有人行侠仗义,可恶人伏诛时,只死一人,就仿佛偿还了一切! 更甚者,他们的家人,还能利用,这恶霸偷藏下来的财富,依然可以生活的很好! 这种事何其可笑?” 说到这,又拿起酒壶,倒了一碗酒,厉色道:“可在我顾朝辞眼里,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无论是律法还是道义,我都不认可!” 说着一碗酒下肚,感觉不过瘾,直接又“咕咚咕咚”到了一碗,再次一饮而尽,接着道:“试想想,这世道若都是这般论调,岂非都为好人套上了枷锁? 恶人杀人害命时,可以毫无顾忌,而我等正义之士,在行侠仗义、铲奸除恶时,却要遵守种种道义! 这所谓道义种种,都是上位者提出来的。 他们想让人人,都听这种所谓正确思想,可如此一来,到底是为恶人服务,还是在保护普罗大众? 在我看来,这就是再给他们自己做恶,先留下余地! 只要不讲他们口中所谓道义,就不是英雄好汉了? 呵呵,可我认为,那本就狗屁不通! 我顾朝辞闯荡江湖以来,只信一点,在惩奸除恶这方面。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那就是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灭门又算什么? 我若有功夫,恨不得灭了他的族!” 第26章阁下是西毒传人 顾朝辞这番话掷地有声,听在四人耳朵里,不光振聋发聩,更是颠覆认知。 因为这番道理,并非没人想过,可绝对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宣扬这番论调! 什么斩草除根、斩尽杀绝,这等狠绝之事,岂是正派人士所当为? 杨铁心、王处一、郭靖,此时都是心如走马,浮想连翩,一直在与自己从小所接受的认知,来回印证。 饶是郭靖生性仁厚,也不禁在想:“当年段天德带兵杀了我爹,又绑架我娘。 娘将我生在苦寒之地,听说连脐带,都是自己用牙咬断的,若非遇到好心人相救,我母子二人,又哪能活到现在? 就说杨叔父,若非命大,早已尸骨无存,就这也与杨婶婶、杨世弟他们十八年,不能相见! 莫非只要我杀了段天德,这就够了? 他一人之死,就能偿还一切罪孽?” 可一想起,娘与师父们常说,仁义待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顿时脑袋有些犯懵,不禁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可又想不明白,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 好在郭靖,早已为黄贤弟广博学识所倾倒,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就寻思着,黄贤弟必然有所见解,问问他,总是没错的。 穆念慈此时紧握的双拳,早已松开,内心之喜悦,当真是无言可表。 自己夫君,果然不是大魔头,他只不过敢为常人所不敢为之事。 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路闯荡江湖,不知见过多少鱼肉乡里的恶霸,他们草菅人命,积累财富,不都是全家享用吗,那为什么遭报应时,就只抓首恶? 顾郎想法,似乎也没有不对之处啊? 就连王处一修为高深,道心凝定,明心见性,都被顾朝辞这番论调,震的有些神摇心离。 杨铁心更是不用说了,想起自身情况…… 顾朝辞目光何等锐利,眼见郭、王二人都有了迷茫之感,心想:“别的咱或许不行,论及忽悠能力,裘千丈见了我,都得甘拜下风!真以为,咱曾经上少林,与和尚是真的讨论佛法啊!” 念及此处,微微一笑道:“王道长,郭兄弟,在下知道你们都是侠义为怀之人。 之所以说这些,也并非存有改变,你们行事之想法。 如你们这般以怨报德,宽厚待人,为了信念,能够重义轻生、舍生忘死的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在天下都是受人尊崇! 而我这人性格有欠缺,没有那种,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博大胸怀,也只能做好一个,睚眦必报,比恶人更恶的人了! 你们再想想,这世上,也不能只有大英雄,去感化恶人。 也得有我这种,比恶人更恶之人存在吧? 说不定也是个震慑呢! 那一些恶人在做恶时,才会深思熟虑,他们能否付得起这个代价! 总之,大道至简,殊途同归。 我辈习武之人,都是为了行侠仗义这一個目标,你们做你们自己,我做我自己,这样也无不可吗!” 顾朝辞一番话,俨然将自己标榜成了,侠义道上的一份子。 王处一迟然半晌,约觉有不对之处,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如何去应对他的说辞,只好等日后请教一下马、丘二位师兄再说。 又想起一事,很是忧心,不禁沉吟道:“可伱如今声名狼藉,若有不知真相之人围攻你,你必不会束手就擒,这样不知,又会引起多大的血雨腥风啊! 不知得有多少英雄好汉,死于非命,此事当做何解?” 顾朝辞闻言不禁一怔,暗道:“这道士,王重阳的武功,两成也没学到,这幅悲天悯人的情怀,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言念及此,当即哈哈一笑道:“王道长,侠骨仁心,当真令人佩服! 可依我看来,武林中,心有正气者多有,但追名逐利之辈亦是不少。 有些事……” 忽然话锋一转:“你觉得当今武林,谁的威名最大?” 王处一不加犹豫道:“那自然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位前辈了!” 顾朝辞微一颔首,接着问道:“那这四位前辈,谁最可怕? 谁的名字,最令人闻风丧胆?” 王处一骇然色变,霍地站起身来,右手已然摸在了背后的剑柄上,目光凌厉,冷声道:“阁下是西毒欧阳锋传人?” 他语声森冷如冰,顾朝辞、郭靖这种见惯杀伐之人听了,也均觉心中一寒。 一瞬间,屋内的气氛陡然凝重到了极点,任谁都感觉到了王处一的屡屡杀机。 顾朝辞一怔以后,当即哑然失笑,摆了摆手道:“道长,您这火气可真大! 这都哪跟哪儿啊? 我连西毒都没见过,如何是他传人?” 王处一微一寻思,对方武功与西毒没有丝毫关系,自己着实有些失态了,神情也缓和了下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顾朝辞微笑吟吟,他自然知道全真教,被西毒收拾过,对其那是又怕又恨,自也能理解他之所为。 同时对西毒的威慑力,真是心折不已。更坚定了心中信念。 当即正色俨然道:“道长,你是道门高士,反应都是如此之大,不正说明,谁都怕西毒吧? 大伙为什么怕? 还不是这人行事狠毒,武功又登峰造极,又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毒术傍身。 他作恶多端,仇人遍布天下,谁可曾听闻,有人敢去报仇? 至于去主动招惹他,那更是天方夜谭! 就凭‘辣手书生’做的那点事,无论是我做的,还是被人嫁祸,之所以被人喊打喊杀,这只是一小方面而已。 归根结底,就是实力不济,威慑力不足,我若有西毒一半本事,谁敢找我报仇? 彼亦人也,我亦人也! 我只消将武功练好,你所担心的武林浩劫,或许压根就不会发生! 我就不信,这世上有那么多,不怕死的英雄好汉! 若真的有人不计自身生死,欲杀我而扬名。 呵呵,大家伙本就是习武之人,刀头上舔血惯了的,到时轰轰烈烈战上一场就是,成败生死又何足论! 道长,又何必操心这些闲事!” 顾朝辞这番话,好似连珠炮似的,炸的王处一面如土色,一脸颓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因为他再是不想承认,也不能否认,人家说的是对的? 王处一向顾朝辞望了一眼,二十年前之事,猛地里涌上心头,心念犹似电闪。 当年西毒趁恩师仙游时,大闹重阳宫,来夺《九阴真经》,打伤师叔与众位师兄弟,若非师父临终前,留了一手,损伤了他的蛤蟆功,吓得他远遁而逃! 全真教已然覆灭! 可纵使如此,也没人去报仇? 这又是为何? 就是顾朝辞说的,西毒太过厉害,若换了别人,如此侮辱全真教,纵然是少林寺,他们也得找回这个场子来! 可西毒威慑力太大,让众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勤加修炼“天罡北斗阵”。 又有一门凌厉狠辣的“同归剑法”,也是防止师兄弟落单时,可以独自施展, 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止欧阳锋卷土重来。 不禁寻思:“这顾朝辞心高气傲,言语中竟有赶超四大宗师之心,为人又睚眦必报,若有朝一日,他真的身具如是武功,这武林恐怕……” 郭靖、杨铁心、穆念慈虽然不知,这西毒欧阳锋是谁,可从王处一如临大敌那般样子,也知此人非同小可! 实则王处一,倒也不能完全说错。 因为顾朝辞虽然口口声声,不想将自己活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反面人物。 可依照他的行事风格,不难看出,其实就是在拿欧阳锋,当做自己人生榜样的。 只不过,他实力不济,所以那种霸道还撑不起来,从而才会适当的进行妥协。 可在他眼里,当世武林,武功高强者,虽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为尊。 可要说,谁最令人闻风丧胆! 除了西毒欧阳锋,不作第二人想。 东邪黄药师号称邪气逼人,手段狠辣,可比起他来,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纵观整个射雕,就没有西毒,不敢惹的人、就没有他不敢下死手的人。 就是与他齐名的几位高手,他都害了一个遍,一个也没拉下。 西毒之狠辣,任是谁都对他颇为忌惮, 正因如此,不说别的,依照欧阳克那种行事作风,杀他十次都不为过。 可洪七公却屡次放他,一方面是因自重身份,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忌惮“西毒”欧阳锋? 谁都知道,惹急西毒,他要是不讲武德,只收拾别人的门人弟子,谁都承担不起后果。 洪七公虽不怕欧阳锋,可丐帮其他人呢? 你老乞丐,都能不要脸去收拾我的后辈,那我收拾你的徒子徒孙,也没毛病啊? 就是因为这种微妙平衡,才这是欧阳克纵横江湖,而不死的最大依仗。 故而顾朝辞早就打定主意,在某些方面,就得学人西毒风格。 能让所有人闻名丧胆,闻风而逃,无人敢招惹,这才是真正的威震天下。 洪七公,侠骨英风,让人崇敬佩服! 可他做事风格,却让人不敢苟同,就因心地仁厚,人生中吃了那么大亏。 若非欧阳锋,毕竟也是一代宗师,还保留点做人底线。 北丐这位武学宗师,早都葬身荒岛了。 黄老邪更是听起来,有个邪名,某些方面实则也一样,一个小小尹志平、李莫愁之流,就可以对他肆意嘲讽! 还为了什么身份面子,竟能容忍这种情况!简直荒谬! 弱者不会尊重强者,那就是找死! 看看人欧阳锋,就是疯了,也得弄她李莫愁,更是一口气追到古墓,弄死了她师父。 若非古墓里机关重重,古墓派都得被灭了门。 …… 王处一也看出来了,顾朝辞心性虽狠,但也非不明事理,很是意味深长道:“你年纪轻轻,内力惊人,贫道从所未见,日后若学得上乘武功,必然成就不可限量……” 说到这语音略顿,又长长一叹道:“可古往今来,武林中出过不少功力绝世之人。 但武林称尊,被万众敬仰的高手,无一不是在武功之外,还具备一种超人武德。 所谓的西毒欧阳锋,恶名远扬,可你要知道,与他齐名的几位前辈,若是不顾身份,二人联手,胜他易如反掌,若有三人联手,他逃命都难! 你如此愤世嫉俗,性格偏执,武功底子又好,贫道也不想你走上一条不归路啊!” 顾朝辞何等聪明,已然听出王处一,虽是再说西毒,何尝不是在点自己,行事不讲武德,就算有朝一日,武功高了,仍然妄为无行,那人家对你,也不讲武德,也是难逃劫数。 当即端起一杯酒,朝王处一敬了一杯,振声道:“道长宅心仁厚,有劳指点,在下受教了! 不过我对真正的英雄好汉,一向心存敬仰,卑鄙手段也用不到他们身上! 我只会跟恶人讲卑鄙! 莫非我对灵智上人、彭连虎这群金人走狗,也得讲究光明正大吗? 在下做不了真正的英雄好汉,但我平素对岳王爷最为敬佩! 他老人家曾说过,靖康耻,尤未雪! 在下祖上也是衣冠南渡的一份子,我从小对金人恨之入骨,对汉奸更是深恶痛绝! 在我看来,对待他们这些人,哪种手段也不为过!” 顾朝辞提到靖康之耻,岳飞岳武穆,王处一、郭靖、杨铁心、穆念慈,谁人不知? 就是现在金人欺凌汉人,也早已成为常态,一时间没人,能对顾朝辞这样一个,有着浓重家国情怀的好汉,再说什么了。 王处一心里,都不禁升起一个念头,跟师兄们商量一下,以全真教名义传言江湖,为他化解各派怨愆,也未尝不可啊! 郭靖从小就听母亲说,金人有多坏,是如何欺负汉人的,自己爹本是山东人氏,实在看不惯金人做派,才迁居临安牛家村的。 至于岳飞岳爷爷,也是二师父常常念叨的大英雄,自己也是深感佩服,恨不得早生百年,与他老人家一起纵横疆场! 而今听闻顾朝辞与自己崇拜的英雄人物,都是一样,心中说不出的开心! 总觉这趟中原没有白来,既认识了见识过人的黄贤弟,又结交了英雄过人的顾大哥,以后讲给师父们听,他们不知有多高兴。 至于穆念慈一双美眸紧盯顾朝辞,心下暗暗感激老天,赐给她这样一个,英勇凛然的夫君,简直就是人生幸事。 王处一正自思忖,忽然瞥见穆念慈一脸痴相,陡然想起什么,眉头一挑,开声道:“穆姑娘,贫道有一事不明,你年纪轻轻,一身武功却远在你爹爹之上,不知是何缘由啊?” 穆念慈闻言,登时回神,见几人都在看着自己,当即俏脸一热,说道:“晚辈十三岁那年,曾遇到一位异人,指点了我三天武功,可惜我生性愚鲁,也没能学到什么。” 王处一哈哈一笑道:“他只教了你三天,就能让你父女,半年来走遍七路,比武招亲,从无敌手?这位高人是谁啊?” 穆念慈微一低头,沉吟道:“不是晚辈有意隐瞒道长,实是我曾立誓,不能说他名号。” 王处一捋须长声笑道:“这位异人,可是只有九根手指、一身乞丐打扮?” 穆念慈一脸惊讶道:“咦?道长怎地连这也能知道?” 王处一笑道:“这位九指神丐,就是我适才说过的‘北丐’洪七公了。 他老人家乃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之主,可行事神出鬼没。姑娘能得受他的亲传,当真是莫大机缘。委实可喜可贺。” 穆念慈很是惆怅道:“可惜他老人家没空,只教了我三天。” 王处一长叹一声道:“这你还不知足?这三天抵得上,旁人教你十年二十年!” 穆念慈点头道:“道长说得是,是小女子过于妄想了!” 微一思忖,沉吟道:“道长可知洪老前辈在哪?” 王处一摇了摇头道:“这事可难了! 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 二十多年前,五位高人在华山绝顶,比武论剑。 贫道也是有幸跟随先师,才见过他老人家一面,自那以后,再没听到过,他的音讯。” 穆念慈闻言很是失望,颇有些闷闷不乐之感。 若在以前,她自不会有这种情绪,可现在有了顾朝辞这个未婚夫,他武功高深,远在自己之上,而又心存大志,自己武功平平,明显帮不上他什么忙。 就想着若能遇到洪七公,若有幸能再得他老人家,指点几天功夫,凭自己现在基础,必然获益更多,也就能和顾郎一起行走江湖,铲奸除恶,做一对神仙眷侣了。 王处一朝着穆念慈话音一落,转眼看向顾朝辞,微微一笑道:“顾公子,你这位未婚妻,与洪老前辈虽无师徒之名,可有师徒之实啊。这在江湖上,算得上正二八经的记名弟子了,你若日后敢欺负她,呵呵……” 他满脸含笑,也在看顾朝辞什么反应。 可顾朝辞那是什么人物,微一琢磨,便知王处一,这时之所以点破穆念慈身份,既是在提醒自己,身份上,人不比你差分毫。 也是想让,穆念慈有个提防,别被人渣给骗了。不由心想:“老道,你操心真多! 念慈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成为洪七公掌下,那个第二百多的恶人,这才是最对我目前最重要的! 谅你老道再是精明,也不知晓这个!” 念及此处,当即拱手,素容正色道:“王道长多虑了! 念慈得蒙洪老侠垂青,我自为她高兴! 但她是其记名弟子也好,亲传弟子、衣钵传人也罢,都不重要! 我只知道,她与我良缘天成,此乃天赐! 在我眼里,她也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我的妻子!我自当爱护她一生一世,焉能有什么欺负之说!?” 王处一见顾朝辞,眼神湛然有神,虽是有些脸红,但那也是大量饮酒该有之反应。 想着自己身为清修之人,行为颇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起恩师教诲,暗暗惭愧。 随即想起门派中事,俨然问道:“你言说,那小王爷最后施展爪功是‘九阴白骨爪’?此事是真是假?”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在下自不会认错!” 这时郭靖一听这话,也想起梅超风演练武功时,那鞭法之诡异,将自己擒在手里的手法,只是轻轻一拿,就差点捏断自己手腕,如今思之,仍是骇然。 当即说道:“王道长,弟子幼年就曾见过“黑风双煞”,听闻顾兄所言,回想起来,梅超风所使爪功,与那小王爷所用爪功,如出一辙,只不过功力有深浅罢了! 而且前段时日,弟子与马道长也见过梅超风,她就是随同金国使团,来的蒙古。 弟子与马道长,亲眼见她演练武功,施展鞭法时的奇幻诡谲之处,与那小王爷的爪功,似乎也是同出一源!” 王处一听了,面色肃然,言道:“此人一身武功,的确是我全真教嫡传,这是旁人假冒不了的。 只是本教教规极严,此人轻狂妄为不说,又与‘黑风双煞’勾连密切,等贫道查明此人师父是谁,必正以门规!” 顾朝辞心下一笑:“这个门规你是正不了地!” 当即抱拳肃然道:“全真教乃是武林表率,人所共仰! 可这小王爷武功虽说不足为虑,但他心狠手辣之处,比起顾某,也是不遑多让! 而且身边能人不少,道长千万不可怠慢轻忽啊!” 他对完颜康这种人渣深恶痛绝,那是在任何时候,都不忘见缝插针,给其上眼药。 至于能不能弄死他,且先不说,得先将他的人品败完,他杨康的身份以后爆出来,那才够劲! 当然,对杨铁心来说,一个人品败坏的金国小王爷,陡然变成自己儿子,人不认自己,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样,杨铁心心里,或许也能好受些,这也是顾朝辞这个女婿,为岳丈大人分忧了。 王处一朗声一笑道:“多谢顾公子提醒,不过,丘师兄武功远在我之上,等他来了,彭连虎之流不足为虑!” 顾朝辞心想:“你是不知道欧阳锋的侄子也在这,心还挺大!” 不过也不点破,口中连连称是。 王处一此时心里所有疑团已然尽释,看着郭靖,一脸喜意道:“靖儿,我听丘师兄说,今年三月二十四,你与杨兄之子,要到嘉兴醉仙楼比武,此时算来也快了,你有没有把握啊?” 郭靖挠了挠头道:“晚辈也不知杨世弟武功若何,我自己却没半分把握,自当尽力而为,也唯恐有负恩师教导!” 杨铁心也是一笑,他也好生也难。 心里也不知盼自己儿子得胜,还是让自己这个,有些过于憨厚的大侄儿得胜。 王处一洒然一笑道:“哈哈,你这性子,想必契合我全真教内功,两年时间,内力修为之深厚,胜过常人修习数十年! 此等进度,别说我教无人能及,就是放眼天下,估计也不多。 贫道行走江湖多年,这武林年轻一辈,单论内力,也只见过,顾公子能胜你一筹。 只要你稍微开点窍,弄不好,丘师兄这次可要输惨了!” 说着大笑出声,好似出现这番情况,他不为师兄担心,还想看到他输似得。 突然笑声一敛,话锋陡转:“就是不知,顾公子跟随尊师,修习几年时间了? 内功修为竟能如此深厚?” 说着就将目光投向了顾朝辞。 他对顾朝辞的师承,是真的很有兴趣,旁敲侧击好几次,都被对方搪塞过去了。 郭靖、穆念慈等人也是一脸好奇。 顾朝辞没想到这老道,熟悉以后是真的烦!这种事也是能问的? 明显心心念念,想要问出自己师门啊! 当下只是汕然一笑道:“在下不才,修习内功已有六年,远远比不得郭兄弟天赋异禀!” 郭靖从来意识不到,自己内力有多厉害,他就是对于内功这个玩意,还是在已有小成之后,才知道的。 眼见这位顾兄弟,那等厉害的武功,提到内功,都说比不上自己进度快,而且如此狂傲之人,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想必不是哄我! 莫非自己内力真的很厉害? 可又不禁寻思:“那我怎么感觉不到,自己很厉害呢?” 想着又挠了挠头,不过他这人,心里有问题,就会直接问,当即说道:“王道长,你们说我内功厉害,可是我一点都感受不到啊,我觉得我连那个小王爷,都敌不过…… 可这又是为什么?” 王处一闻言一怔,继而愕然,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只能端起手里的酒杯,来了个一饮而尽。 他若说了实话,未免对“江南七侠”不敬,说假话,又知郭靖老实,肯定信以为真。反而会害了他。 顾朝辞内心那个畅怀啊,叫你这老道,操心这操心那的,好好喝酒不好吗? 问东问西的,这下被老实的郭小侠“一击毙命”了吧? 就在王处一尴尬之时,忽然“咚咚”几声响,店小二在外敲门,言说有人送信给郭大爷。 他进来之后,递了一封信给郭靖,信封上写着“郭大爷亲启”五字。 第27章“辣手书生”我送的 郭靖接过信,还颇为奇怪:“谁给我的信?”又一想:“莫非是黄贤弟,他说要来找我的!” 忙忙撕开封皮,抽出一张白纸,信上写道:“我在城外向西十里的湖边等你,有要紧事对你说,快来。” 下面画着一个笑嘻嘻的,小叫化图像,与黄蓉形貌甚是神似。 郭靖见黄贤弟有要紧事找自己,哪有心思,再向王处一询问,自己为何武功不高。连忙向几人告罪,就要去赴约。 正要出屋时,顾朝辞喊了一句:“兄弟,千万切记,乱花渐欲迷人眼哪! 天黑记得回来啊!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好玩极了,保证你在蒙古没玩过!” 郭靖见他一脸笑容,又哪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只不过他还不到十八岁,正是少年心性,一听好玩,也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顾朝辞明知道郭靖是去约会,也没兴趣去当电灯泡,他虽对黄蓉有好奇之心,想知道郭靖眼中的仙女,是怎样一个美法。 可黄蓉那是什么角色? 聪颖绝伦,长着一颗七窍心,鬼精鬼精的,从小又是在恶人堆里长大的。 任自己忽悠能力,再是超凡绝俗、无人能及,估计在她面前,还不太够看。 试想想,杨康是不会扯慌,还是杨过不会忽悠? 父子俩,個顶个的,演技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可在黄蓉面前,都是无所遁形! 人只一看你眼神,便知你存的什么心。 自己与郭靖的革命友谊,建立的还不够瓷实。 弄不好,这丫头片子,还得坏了自己的事。 再说了,他可没忘,来中都为了什么。 今夜就得夜探赵王府,会会梅超风。 他知道按照原剧情,这个时间段,梅超风就在王府,一处无人知晓的地窖中,自身又因修炼九阴真经,处于走火入魔状态,从而导致下身瘫痪。 若非郭靖机缘巧合闯了进去,将她背出来,堂堂“铁尸”梅超风,得活活饿死,对这种武林高手来说,那是最悲催的死法了。 顾朝辞本有心独自去王府找寻,可见到郭靖,那手精妙绝伦的金雁功后,那是真的心动了。 那若想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他又岂能不懂? 如今杨康、灵智上人,都丢了半条命,原剧情被自己破坏的,几乎面目全非。 王处一不受伤,郭靖就不会去王府盗药,那蝮蛇宝血乃至偶遇梅超风,都不会发生。 那就刚好让自己带着郭靖去,请他喝顿血,再将那条宝蛇,吹的神奇一点。 有了这份交情,自己在轻功上有了“疑难问题”,求教一下好朋友,以他忠厚待人的本性,顺口指点自己一番,那不就顺理成章的吗? 再者说,一个金国亲王府邸,占地面积得有多大? 纵然比不上前世故宫大小,也绝对小不了太多。 如果梅超风所在之地,实在隐密,自己找寻不到,说不得就得,让郭靖再来一出误打误撞,还得借助一下“主角光环”才行。 至于蝮蛇宝血,顾朝辞倒没多大渴望,当然,也是对自己用出不大。 那宝蛇是梁子翁,根据一张可以易筋壮体的古方,喂养出来的,老头满拟只要喝血运功,便可养颜益寿,大增功力。 实则只是异想天开罢了,这蛇血也就具有强身健体、驱虫辟毒之效罢了。 他自己身怀九阳神功这等不世神功,哪里看得上这东西? 还不如借花献佛,做个顺水人情,换取所需之物。 而今见郭靖一走,如今几人已经叙话良久,还没金兵上门搜查,顾朝辞便即明白,完颜洪烈肯定是被彭连虎等人,給阻止了。 便也朝王处一、杨铁心告了声罪,再开了间客房,解开包袱,将一些瓶瓶罐罐里“克敌法宝”,再次检查了一番,这才露出了会心一笑。 忽地脑海中闪过,关于梅超风的种种手段及经历,又觉不够稳妥。便从小媳妇穆念慈那里,讨了些女儿家常用之物。惹得对方小眼神,将自己瞧个不停,很是意味深长。 好在顾朝辞,善于利用语言优势,很是轻松裕如的,便打消了对方疑虑。 毕竟梅超风双眼虽瞎,不能动弹,可其心狠手辣、宁折不弯,武功尤在灵智上人、彭连虎、梁子翁等人之上,几乎可以说,除了五绝这种人,真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自己弄个灵智上人,还要靠激将法,方能找准机会一掌致胜,而今对付这贼婆娘,必须一击而中。 道理很简单,杀一个瞎子半废梅超风容易,可想要得到《九阴真经》那就难了。 若连中间这点曲折,都想不通透,自己这江湖算是白闯了。 转念间,便对穆念慈说了个理由,去踩盘子了。 …… 郭靖心中记挂黄贤弟,一出客栈,便大步而行,他又身法快捷,很快便出了西门,十里路,对他来说,欻忽而至。 这里水光流转,正是一个小湖泊,此时漫天雪花,落在湖面,都融在了水里,却也并未结冰,雪景还算不错。 可郭靖知道黄蓉找自己,有要紧之事,哪有欣赏之意,当下举目四顾,却看不到人,只得放声大叫:“黄贤弟,黄贤弟。” 喊了半天也无人应声。就想着,自己是不是来的快了些,黄贤弟还没到。 也只能坐等,不知等了多久,还不见人来,便走出几步,到了湖边,索性打起“南山掌法”来。 此时大雪纷飞,郭靖轻功精妙,掌法虽然普通,可颇有厚重之像,身随掌动,起掌如风,随雪飘舞,抬足起势如雁飞鹰掠。 正使到兴处,忽听得一声“好!” 声音很是清脆灵动,郭靖连忙收势,耳听的水声响动,扭头一看,就见一叶扁舟,从树丛中荡了出来。 船尾一女子持桨荡舟,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色细带,在白雪映照下灿然生光。 郭靖已然看得如痴如梦,抬手揉了揉眼睛,等那船慢慢靠近,见其肌肤赛雪,娇艳明美,笑颜喜人,资色绝丽。 一时更觉耀眼生花,又恐这样太过无礼,连忙转开了头,退开几步。 黄蓉将船摇至岸边,嫣然一笑道:“靖哥哥,伱这轻身功夫,可是好的很哪! 快上船来吧!” 郭靖猛吃一惊,转过头来,再定神一看,她就是黄贤弟模样,可小叫花子怎么变成仙女了? 蓦然想起,顾朝辞说的那句“乱花渐欲迷人眼”,还有他那古怪笑容。 当下就知道了,人早知道黄贤弟是女子了,我真是够笨。 黄蓉笑道:“怎么?不认识我啦?” 郭靖摇了摇头,道:“你……你……”。 黄蓉看到他傻愣愣的,知道他为自己美貌所倾倒,内心说不出的甜蜜,咯咯一笑,道:“我本是女子,谁要你黄贤弟般地,叫我!快来。” 郭靖一听,自是提身一纵,跃上船去。 黄蓉直把小舟摇到湖心,取出酒菜,笑道:“可没搅了郭少侠练武的雅兴吧? 咱们在这里喝酒赏雪,是不是更好啊? 郭靖此时心神已定,笑道:“我是寻你不见,就随便练了练拳脚,又哪有什么雅兴之说! 唉,我也当真糊涂至极,你那副装扮,别人一眼,就看出你是女子了,我却看不出来,你本来面目…… 也真是有够笨的! 不过,虽说以后不能再叫你黄贤弟了,可还是这样好,哈哈……” 黄蓉看到郭靖如此高兴,内心更是欢喜,说道:“以后你叫我蓉儿吧!我爹就这样叫我的!” 郭靖哪懂女儿情怀,怎能意识到,自己喜提黄老邪专属称呼,意味着什么。 可见黄蓉喜笑颜开,当即很是郑重道:“你说要对我说要紧事?是什么?” 黄蓉娇嗔道:“我是蓉儿!不是黄贤弟!这还不要紧吗?” 她虽半是说笑,一双妙目中却是深情款款。 郭靖微微一笑,说道:“对!蓉儿好! 这样多好看,当然是最要紧之事了!” 饶是黄蓉身为黄老邪的女儿,一向漠视礼法,可心上人夸自己好看,也是晕红满颊,低声道:“你说我好看啊?” 但立即眼光转开,低垂下来,脸上罩了一层红晕。 郭靖见到她娇羞无邪,似乎是做了一件大害羞事,而给自己捉到一般,不禁心中一荡,叹道:“自然好看极啦! 如果有仙女,能长成你这样,那才叫名副其实呢。” 黄蓉闻言,眼光转将上来,与郭靖眼光一触,眉眼皆笑道:“你这样说,那是见过仙女了?” 郭靖摇头道:“我可不想见仙女,我要能看到你,就很满足了!” 黄蓉听了此话,一瞬间都呆了,她本以为郭靖呆头呆脑的。 哪知这种朴实无华的大实话一出来,胜过万千情话。 黄蓉粉颊上红晕本已渐消,突然间又面红过耳,嗔道:“你还挺会说的! 是不是经常这样对女子说话!” 郭靖一听,摆手急道:“没有……没有……” “我在蒙古长大,都没和几个女子说过话,又怎会给别人如此说话! 是老人们说,见了仙女,就回不来了,都会发痴而死了!” 黄蓉这话就是顺口一说,谁知竟把郭靖急成这幅模样,“扑哧”一笑道:“那你见了我,就不发痴啦?” 郭靖顿时一囧,霎时间面红耳赤,急道:“我们是好朋友,那……” 他想说不同来着,可想起刚才自己可不就是痴了吗,剩下的几个字,怎么也都蹦不出来了。 黄蓉看到傻哥哥这样子,更是欣喜,问道:“靖哥哥,你刚才说,有人看出我是女儿身了,是不是那个姓顾的?” 郭靖一听此话,冲口而出道:“啊?这你也知道? 黄蓉轻哼一声道:“那姓顾的,一肚子心眼,是个鬼灵精,我一开口,便知瞒不过他! 说说,他叫你和那道士去干什么?” 郭靖将他在客栈中,如何遇到了自己叔父,对黄蓉简略说了。 黄蓉樱唇一撇道:“靖哥哥,你找到自己叔父,我是真为你高兴。 可你太老实了,那姓顾的,满嘴扯谎,千万别信他!” 郭靖浓眉一蹙,挠了挠头,满是狐疑道:“蓉儿,这是何意?” 黄蓉就喜欢郭靖,那种遇到不懂之事时的表情,咯咯一笑,微微侧过了头,斜倚在舟边,柔声道:“靖哥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几个月前,我跑出了家。” “自然记得!” “我也没离家出走过,就先去了大宋京城临安逛了一圈…… 反正,机缘巧合之下,我就碰到他杀人了! 这人行事之狠辣,简直骇人听闻! 就因为有家大户,强占了农户…… 我长话短说吧,总之,就是逼死了一家五口,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郭靖很有听故事的潜能,很是识趣道道:“做了什么?” 黄蓉伸头过来,悄声道:“他在夜里,悄悄将那大户人家,满门六十七口,无分老幼,杀的干干净净!” 郭靖“啊”的一声,直接惊呼出声,先是不可置信,继而又想起之前,顾朝辞所说过话,又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这事他的确做的出来!” 黄蓉也是一惊,她可是知道自己这靖哥哥,心地善良,听到这种事,怎能不义愤填膺?反应怎会如此平静? 郭靖就将顾朝辞,那番如何对待恶人的论调,说了一遍。 黄蓉听完秀眉微扬,点了点头道:“关于这个,那我也就不说了,毕竟也颇有几分道理! 几乎有本事的人,都喜欢迁怒于人!” 又跟了一句:“可他这人眼珠子一转,就是鬼主意多! 将自己辣手书生的臭名,也能说成行侠仗义的代价,我倒挺佩服他的!” 郭靖忽然想起什么,沉声道:“蓉儿,你不要叫顾大哥,辣手书生了,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一说起这个,他眼珠子都红了,就说要杀人!” 黄蓉脸色一沉,嘴巴一撇,眉眼含怒道:“怎么?你怕了?” 郭靖点了点头道:“我当然怕了! 我怕他伤害你,我却打不过他!” 黄蓉一听这话,心下欢喜无限,眉开眼笑道:“你意思是,他要杀我,你肯定帮我了?” 郭靖轩眉一挺,昂然道:“那是自然,别说杀你,就是伤你也是不行!” 好似说完这句话,还觉不够,又补了一句:“无论是谁,想要伤害你,都不行!” 黄蓉咯咯一笑道:“你护的住我吗? 我惯会惹祸了!” 郭靖不假思索道:“护不住也要护!谁想伤你,就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黄蓉知道自己这傻哥哥,说得出做得到,一时情动,伸出手去,握住郭靖手掌,低声道:“现今我什么,都再也不怕啦。” 郭靖道:“蓉儿,怎么说?” 黄蓉轻声道:“靖哥哥,就算以后我爹不要我了,你也会永远要我跟着你的! 对不对?” 郭靖斩钉截铁道:“那是当然!蓉儿,我能跟你在一起! 真是……真是……真是欢喜的紧。” 黄蓉晕红满颊,不由轻轻靠在他胸前,幽幽道:“靖哥哥,那你可知? 那姓顾的,被人称之辣手书生,这诨名还是我送给他的!” 第28章 黄蓉眼中的“辣手书生” 郭靖怀拥黄蓉,登时只觉一股甜香,围住了他的身体、围住了湖水,更围住了整片天地。 正沉浸在这种分外美妙的氛围中,神思摇曳之时,猛然听到黄蓉这句话,心中也是一震,说道:“蓉儿,你知道我笨,他的名号,不是江湖上的人,叫出来的吗? 怎是你送的?” 黄蓉伸指一点郭靖额头,笑道:“靖哥哥,我就喜欢你这傻愣愣,不懂就问的样子!” “好吧,那我就说给你听!” “我不是在临安府,看见姓顾的,杀人了吗? 他杀了人往北走,正好我也想要离开南方,就算得上一路同行了。 这一路上,他又打着行侠仗义的旗号,做了几件辣事,在这期间,不但杀人,还不忘拷问武功秘籍。 虽说他这人再做这事时,还算隐蔽谨慎。可他内力虽强,武功却是稀松平常,又狂妄自大,好似他已然天下无敌一般,往往只是随意观察一下,就开始拷问武学,这自然都被我,看在眼里。 我看了他这股子狂劲,就想给他找点麻烦!就将这些事,讲给了我的一些同行……” “同行?”郭靖浓眉一挑插口道。 黄蓉咯咯一笑道:“就是叫花子吗!我不是扮做小叫花吗!” “哦哦!”郭靖点了点头。 “你想啊,叫花子多多啊,一传十,十传百的…… 他这人哪,也是一个怂货,在临安杀人时,想必害怕京城衙门,只是悄悄动手,压根不敢留号。 可没想到,一出了浙西路,那就臭屁的紧,只要杀人,不分黑夜白天,大摇大摆就上门了,临走还不忘用死人血,留名顾朝辞。 他这名字,有些叫花子也知道。 说什么近年来,江湖上不断有少林弟子被杀、黑白两道的人物,惨遭毒手,基本都与顾朝辞有关。 我一寻思,这姓顾的内力惊人,武功稀松,想必出于这个原因,才对高深武学,念念不忘,从而辗转各地,杀人夺武……” 说到这,她不知想起什么,又“咯咯”一笑,接着道:“反正,我看他这么喜欢出风头,也就老实不客气,帮了他一把。 给他起了一个“辣手书生”,我走到哪里,就将他的事,说到哪里。 这名号虽不好听,但也很符合他长相行事吗!你说对不对?” 郭靖闻言一笑,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他长得俊朗秀气,很像读书人,又下手狠辣,其实这名号,也是名副其实的!” 黄蓉见郭靖对自己很是认可,更是高兴,继续笑道:“我看他将人杀的精光,这样一来,连找他报仇的人都没有。 这怎么行? 我就将他杀人灭门、拷问少林武学的事,一并讲给叫花子们听。 我听我爹说起过,这少林寺的人虽然都是废物,但武功颇有独到之处。 我就想着,姓顾了犯了武林大忌,让那群大和尚收拾收拾他。 可这次,我在城里看到他,都吃了一惊。本想着,他偷学少林武功之事,近段时间,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少林那群和尚,他们再是吃斋念佛,也有耳朵,最起码也得将这臭屁蛋,带回去当和尚。 谁知那群秃驴,想必狗肉吃多了,真是浪得虚名之辈,连他都收拾不了。 还让他在中都,耀武扬威不说,又骗了一個漂亮媳妇! 哼,真是越想,就让人越不痛快!” 黄蓉语音清脆,笑语如珠,又神采飞扬,讲的有声有色,郭靖虽然没亲眼见到,脑海里也构思出了一副画面。 可这席话,将他震的也是不轻。 他怎么也没想到,让顾朝辞念念不忘、恨之入骨的人,就在自己怀里。 可听到“骗了漂亮媳妇”之说,当即问道:“蓉儿,关于伱所谓的偷学武功之事,顾兄弟也说了原因,真与假,我暂时……” 黄蓉纤手一扬,按了郭靖额头一下,嗔道:“哼,什么真与假? 这人骨子里,就不是好人,你以后不要搭理他! 他指不定,对你存着什么坏心思呢?” 她见郭靖脸上仍有犹疑之色,当即秀眉微蹙,嗔怒道:“好啊,你跟他才认识半天,你就…… 那你说吧,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郭靖虽看不出来,她是佯怒还是真生气了,但还是不加犹豫道:“自是信你了!” “既然信我的话,是不是该听我的话?” 黄蓉毫不客气的,开始拿捏郭靖了。 郭靖虽觉这话,有些不对,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他内心的倔强,还是让他开口问道:“蓉儿,我肯定是听你话的。可我想问的是,你刚才说,他骗漂亮媳妇,我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黄蓉一听这话,见他一脸焦虑,自然知道他重情重义,这穆念慈是他妹子,也不敢再卖关子,当即说道:“你穆家妹子比武招亲时,在你到那的时候,我也就到了。 那姓顾的,是后面才来的。 我从张家口,一路跟你跟过来的,你也不知道吧!” 郭靖点头道:“顾兄弟那么大本事的人,都发现不了你。我这么笨,肯定更发现不了了!” 黄蓉撒了撒娇,见自己这傻哥哥不但不生气,说起自己笨来,又很是坦然,不由轻笑道:“靖哥哥,你一点都不笨,谁要说你笨,他才是个大笨蛋呢!” 郭靖微微一笑道:“我的师父们都说我笨,说我不笨的,就是你和顾兄弟了。” 黄蓉一听顾朝辞夸自己靖哥哥,轻哼道:“还算他有几分眼光!” “我一看他当时的眼神,就知道他对你穆世妹,根本不是出于真心,不像你对我,他绝对存有别的心思。 虽然我不知,具体为何,但绝对不是看上你妹子,才去娶亲的。 这个,你得跟你妹子说说。” 郭靖听她言下之意,似乎十拿九稳,心道:“她计谋武功都远胜于我,听她的话,应该错不了,若真是如此……“ 可想了顾朝辞的说话做事,总是不愿就此相信,再次问了一句:“蓉儿,你跟我详细说说,如果顾兄…… 这顾朝辞真的是个大恶人,我得赶快回去,告诉杨叔父和穆世妹!” 他本来一直叫顾朝辞为兄弟的,现在感觉他有可能,是个坏人,自然直呼其名了。 黄蓉岂能听不出一个称呼,所代表之含义,当即轻笑一声道:“说句实话,这姓顾的,倒也不能,直接说他是恶人、坏人。 他杀的人,基本都有取死之道,就算灭门,也是那家人实在太坏! 按他的话讲,那些恶人都能灭了别人门,他灭门也是理所应当了。 可他这人做事目的性太强,所谓的行侠仗义,在他眼里,都是有选择的。 一句话总结他这人,就是无利不起早。 只是他还堂而皇之,在你们面前,说什么,大家都是我辈中人,简直不知羞了!” 郭靖此时心念电转,一直在回想对方所作所为,与蓉儿言语相互一印证,长叹一声道:“蓉儿,如你所说,他杀的人,倒也都是该杀之人。 关于夺取武学秘籍之事,虽说也不对,可你与他既无仇怨,为何要将他所为之事,传的人尽皆知?莫非就因看不惯他?” 郭靖说到这顿了顿,浓眉紧蹙,一脸忧心,又接着道:“我听王道长说,这样弄不好,得引起武林浩劫。就是从他自己反应来看,他对这种传闻,也很是头疼了”。 他话音刚落,想起顾朝辞,一脸懊恼忧愁的样子,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黄蓉扑哧一笑道:“我爹爹常说,为人在世,就是要活的有风骨,有气节,随意所之,无拘无束,方是大丈夫行径。 而这习武之人,通常分为两类,一等是为了强身健体,一则却是为了扬名立万,无论为侠为盗,却都离不开一个‘名’字。 这姓顾的,杀人夺武之事,做都做了,却生怕惹麻烦,承担不起后果,便有选择的进行隐瞒,玩起虚虚实实,兵家之道来。 这也就罢了。 可他将自己,又标榜成了,行侠仗义的一份子,虽说也是出于谨慎,可其连点江湖恶汉、光明磊落的品质都没有,似他这种专务虚誉之徒,我瞧着便生气。 只是他这类人,比比皆是,平时倒也无可奈何。 但被本姑娘给碰上了,必然就得收拾收拾他,也好让他知道,什么叫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可他内力太过厉害,若真正打起来,我打不过他,就只能动点小手段了。” 郭靖见黄蓉气哼哼的样子,微微一笑,又想起顾朝辞,对自己轻功表示赞赏,以及九指神丐,教过穆念慈武功之事,也产生了几个念头。 可又觉得,连王道长这种名门高士,都二十多年,没听过洪前辈音讯,他又从何得知?便将内心想法,对黄蓉说了一遍。 黄蓉闻言,过了半晌,伸出白葱一般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悠悠道:“这世上有倾盖如故,亦有白头如新,所以我爹爹不愿意,对我讲江湖上的糟心事。 这人心,本就不可捉摸,它有时险于山川,但有时又像一湾浅水,清澈得让你一眼见底。 就像靖哥哥,你的心就很是纯净,我从所未见,与你在一起,我就很踏实。 那姓顾的,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这人,满脑门子心思! 虽说他对你与穆世妹,未必存有害人之心,但基本可以肯定,就是因为武功,以及那位北丐洪七公了! 你记住,你是今日方知,穆家妹子被洪七公教过武功。 可姓顾的,奸猾透顶,又长年行走江湖,你又焉知,他不是在故意装傻充愣?” 郭靖心里实则也有了答案,只是有了黄蓉的肯定,更为托底了,不由谓然道:“师父们常说,江湖上的血性男儿,可以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为了道义,毁家纾难者,更是屡见不鲜。 可……” 黄蓉见自己靖哥哥一脸惆怅,轻笑道:“靖哥哥,顾朝辞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江湖上。 他或许可以在不危及自身、力所能及的时候,做出几件英雄之事来,若想让他冒险…… 那就难了! 而且这才是世人常态。 真正那种可以不计生死、重义轻生的英雄好汉,从古至今,都找不出几个来! 他顾朝辞又算得了什么? 别说他的武功,根本不入流,就是天下第一,又能如何? 而且用我爹的话说,似他这种不够光明正大,又没有那种舍我其谁,敢作敢为的气度,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你还能对这种人,有什么期待可惜吗?你就不要多愁善感了!” 郭靖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他相貌武功都是上上人才,我远远不及……” “靖哥哥,你太谦虚了,你在我眼里,相貌胜他一百倍,至于武功…… 哼,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世人只是没见过高手罢了,才将他吹的厉害,实则他连真正的高手,一招都接不住! 你只要想学,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成为真正的高手! 要想收拾他,简直不要太轻松!” 郭靖听黄蓉这样夸自己,面上一红,微微一笑道:“我自然是想,武功能强些,好能保护你。只是这事,勉强不来的。 只是听你一说,我都不知道,什么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莫非他一直带着面具生活吗? 我在出来见你之前,他还约我,说晚上带我去玩。此时,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黄蓉见郭靖浓眉紧蹙,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正色道:“靖哥哥,江湖上比顾朝辞,更坏更毒更狠的人都有,而且层出不穷。 不过听了,你转述他的那些话,结合他所为之事,我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 他这人不是恶人,心中也没有什么道义信念,只会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用俗话讲,就是保身至上,只要他不与我们为敌,我以后也不给他找麻烦了!” “至于,他晚上约你,我得陪你一起去,也看看,他想做什么!” 郭靖摇了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 可一时之间也说不出理由,顿了顿,道:“这顾朝辞和蓉儿你一样,都是聪明人……” 郭靖一看黄蓉脸上神色轻松,显然不将对方,看在眼里。 当即扶正她的娇躯,面色一正道:“蓉儿,我听王道长说过,这顾朝辞内功深厚,武林中少有人及,你且不可大意。 他若知道,是你败坏他的名声,必不会善罢甘休!” 黄蓉不以为然道:“哼,第一,他的名声,不是我败坏的,我只是给他起了一个诨号,再将他所为之事,宣扬出去罢了。 他既然做的,莫非我还说不得? 再者,我又没有杀人,嫁祸于他,何谈败坏? 再说了,我跟他走了数百里,都没发现我,现在又能看出什么来? 总之,我必须跟你去,他若对你不利,你让我一个人担心吗?” 郭靖见黄蓉这般说,想了想,只能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不过若有什么危险,你轻功不错,一定不要管我,先保护自身,你记下了吗?” 黄蓉听了,却是低声道:“你这样说,我可要受不了啦! 有什么危难了,你让我一人走了。 你自己有了不测,难道让我一人独活吗?没了你!我还活的成吗?” 她语声虽轻,可听的郭靖心中一震,不觉感激、爱惜、疼怜等诸般心绪,齐齐涌上心头。 想到自己也是堂堂男儿,用顾朝辞的话说,彼亦人也,我亦人也! 自己只要时刻和蓉儿在一起,死生何惧?突然间勇气倍增,泯然无畏道:“对,咱俩就去会会他!” 黄蓉见自己靖哥哥豪气冲天,美眸中都只有一个他了,轻轻靠在胸前,微笑道:“靖哥哥,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不泻我的底。 任他姓顾的,再是聪明,谅他想破脑袋,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靖虽觉这样不够光明磊落,可看了一眼,依偎在自己怀里的黄蓉,轻声道:“我晓得。”只是心下已然有了一个念头。 两人也没将顾朝辞之事,太过放在心上,说过就算。 黄蓉这一高兴,就给郭靖,唱了一首辛弃疾的《瑞鹤仙》。 郭靖虽不懂曲中词义,可黄蓉语音娇柔,况且这是心爱之人,为自己一人唱曲。 相比这份情义之重,之真,之纯,听不听的懂词义,反倒不是那么重要。自是心神激荡,难以自持,只觉这番光景从所未有。 黄蓉见郭靖听的沉醉,更是高兴,又给他讲了,辛弃疾是个力图收复失地的好官。 郭靖虽然常听母亲说起金人残暴,虐杀汉家百姓,但终究自小生长蒙古,没有亲眼所见,这家国之痛并不深切,当即说道:“我从未来过中原,这些事,你以后慢慢讲给我听!” 黄蓉自是点头答应,又说起她是怎么戏弄侯通海、黄河四鬼的事! 郭靖听了,自是拍手叫好,当然也劝黄蓉,不可再为他,以身犯险。 两人说到兴处,郭靖也将杨铁心与自己父亲结拜、结识丘处机,江南七怪大漠传艺之事说了。 江南七怪与丘处机醉仙楼,斗酒较艺之事,郭靖听师父们说过多次。 给黄蓉说将起来,哪有丝毫鲁钝之像,口齿很是伶俐,说的眉飞色舞,仿佛是自己亲眼见到一般,让黄蓉听的也是如痴如醉。 两人说着说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眼见暮色四合,天色已暗,黄蓉从郭靖怀里脱了出来,说道:“好啦,我们先不说了,该去会会这辣手书生了!” 郭靖点头称是,两人将小舟划到岸边,上岸回城,向客栈而去。 …… 顾朝辞这时,刚从赵王府踩完盘子回来,坐在屋中坐椅上,轻揉眉头,动念不停。 这王府门外把守森严,也就罢了,可当他跃上墙头,看到府里护卫,也是成群结队,面目肃然,巡视四方,很是严密。 那还只是在一面墙上,能看到的,只是粗略一眼,便知几队护卫,就有上百。 想是白天所为之事,出现的后遗症。 可经此一事,他也深刻体会到了一点。 他自恃拥有上帝视角,面对熟悉剧情,好似是在打那些,有着固定通关模式的游戏,着实有些草率了。 虽然这次破坏原剧情,后果不严重,那些护卫再有几百个,他也没放在心上。 可他知道,等日后若再胡乱搞下去,自己这个乱入的小蝴蝶,一切先知优势,都将荡然无存了。 正在这时,就听得屋外,传来两声“咚咚”敲门声。 “辞哥,郭世兄回来了!” 正是穆念慈的声音。 顾朝辞心神回转,朗然一笑道:“念慈,你又不是外人,进我屋子,哪需如此客气!” 说着已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将门打开。 就见门外站着三人,正是穆念慈与郭靖,他身边还有着一女子。 第29章 江湖儿女 非礼勿视? 顾朝辞打开房门的这一刻,就觉万籁俱寂。 眼前这名白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笑意盈盈,齿如含贝。 霎时间,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为数不多的几句文词:明珠美玉,也不能掩其风华;白玉镶珠,不足比其容色;玫瑰初露,不能方其清丽。 其这般风采,直能让世间所有女子黯然失色。 且不论她人,穆念慈也是天下少有的美貌女子了,可与她站在一起,立时就被比的没有存在感了。 此女这等绝世风姿,除了黄蓉,也不做第二人想。 可任他早已知晓,黄蓉肯定很美,但也没想到,其能美到这个样子,让人欻忽间,产生了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顾朝辞此世虽是童男子,但前世曾被信息大爆炸时代洗礼过,通过各种途径,说一句阅女无数,那也不是吹牛逼。 可饶是如此,面对此女时,他也有一瞬失神,心里不由暗叹:“这小丫头片子,年齿稚幼,还没完全长开,就身具一股美绝无瑕,翩翩绝世的动人风姿。 也难怪欧阳克这等,自问美色佳丽,不输几国皇帝的浪子,见到她也失魂落魄了。 可这种美,一方面是因为基因,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常年习武,内功炼气,外功练形,才能让她皮肤、身材都是远超常人了 前世美女虽美,大多数都少了一种自然纯净,只能依靠‘神术’来提衬了。” 蓦然间,顾朝辞不禁想起了,那些为了黄蓉,前仆后继的穿越者们。 说实话,以前,他对这类人,一只眼都看不上,感觉不是痴心妄心、自取其辱,就是强行侮辱智商。 可在这一瞬间,倒是有了几分理解。 他们之所以变脑残,或者施展世界降智大法,实在是此女,委实能让一般人顶不住! 人这硬件条件,本就好的不行,再配上一身白衣装饰,当真称得上明艳无铸。 顾朝辞神光凛凛,心念电转也只一瞬。 穆念慈、郭靖虽见他,盯着黄蓉直看,但从眼神中却没看出什么淫邪之意,自有着几分理解。 因为他俩第一次见黄蓉,不都是如此吗? 郭靖就直接不说了,这是他眼里的仙女。 穆念慈身为一个女子,初次见她时,都有自惭形秽之感,此女之美,可见一斑。 黄蓉见状,却是怒嗔道:“你瞧什么?你也是武林成名人物,怎么连非礼勿视的道理也不懂?” 她语气很是不善,顾朝辞用这种眼神看她,就算是欣赏,那也不行。 在她看来,除了靖哥哥,可以盯住自己这样看,至于其他人,都没这个资格。 新事旧观,自是看他极为不顺眼了。 郭靖看了一眼黄蓉道:“蓉儿,你不能这么说话!” 黄蓉娥眉一挑,直接反驳道:“那我该怎么说话?穆姐姐还在这里,他就这样盯着我看……” 郭靖再是向着黄蓉,见此,也心生不悦,眉头紧锁,沉声道:“蓉儿,你怎能如此没有礼貌!?”。 黄蓉顿时眼圈一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郭靖只是觉得,有些事还没弄清楚,黄蓉对顾朝辞不留面子,这样不对。 没曾想,自己只是劝了一下,她就要哭。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了,当即想要赔罪道歉。 饶是顾朝辞知道,黄蓉此女从来跟什么心胸宽广、平易近人这类词汇无缘,至于什么灵动可爱,那也是郭靖独属的。 可也没料到,这初次见面,对方就能给自己一個下马威。 幸好郭靖还是个厚道人。 可见穆念慈也在此处,自己如此盯着一个姑娘家,也确有不对之处。 顿时吸了一口气,干声笑道:“两位,且勿争吵。 这位姑娘绝世之姿,在下一时失态,行止不端,有所冒昧!” 说着拱手行了一礼,俨然道:“顾朝辞还望姑娘原谅则个!” 此言一出,黄蓉用手一抚脸,哪有适才那种伤心样子,朝着顾朝辞笑嘻嘻道:“你还算懂点礼数,既然诚心道歉,本姑娘就原谅你了!” 郭靖见黄蓉又陡然变脸,很是欢喜道:“蓉儿,伱不生气了!” 顾朝辞眼见黄蓉,上演“变脸神技”,心中不悦:“这烂演技也就能忽悠郭靖了!” 不过他也不想扯闲淡,更不想看两人旁若无人秀恩爱,当即问道:“不知二位此来,所为何事?” 郭靖直是一脸愕然,一双大眼很是不可置信,看着他。 黄蓉则是直接柳眉双挑,撇嘴道:“不是你约我靖哥哥,晚上一起去玩吗?” 顾朝辞转眼看了郭黄一眼,朗然一笑道:“不错,这倒不假。 可此一时彼一时啊! 我本以为,单是郭兄弟一人,这长夜漫漫的,就想约他一起出去玩耍一番。 未曾想,他已有姑娘陪伴了。 那我岂能再没眼色,打扰二位? 毕竟两个男人一起玩,哪有一男一女来的开心啊!是吧,郭兄弟?” 郭靖闻言,脸上一红,又点了点头,正色道:“你说的不错,我与蓉儿在一起,是很开心!” 顾朝辞感觉,他对郭靖说这样的话,有些对不上频道,只得呵呵一笑道:“开心就好,那就与你的小情人,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我这人粗俗无礼,不会说话,免得又惹这位姑娘生气,反为不美!” 说着一步跨出屋门,掩上房门,伸手拉住穆念慈的手,柔声道:“念慈,我们走!” 穆念慈也看出顾朝辞,有些生气了,只是扫了黄蓉一眼,便跟着一起走了。 黄蓉却是娇笑道:“怎么?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你这心眼就跟针尖一般吗?” 说着螓首一扬,樱唇撇撇,抛了一记冷哼。那模样儿够刁,也实在有点儿气人。 顾朝辞虽未回身,也能想到,黄蓉是何种表情,当即停步,冷笑道:“呵呵,芳驾夤夜到此,恐怕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屋里绣花的名门闺秀吧? 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你说什么非礼勿视,不觉可笑吗? 姑娘,顾某之所以向你道歉,只是瞧在未婚妻与郭兄弟的面上而已!?” 话音未落,直接迈步就走,刚走两步,身子一顿,幽幽道:“姑娘,江湖路远,凡事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言犹未落,已与穆念慈转过了楼角。 顾朝辞何等舌利嘴尖,这几句说的隐晦,实则含义之明朗,是个人都听的出来。 就差明说,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抛头露面,有什么资格,怪人看? 黄蓉何等聪明,焉能听不出来? 霎时间白皙的脸上,像被泼了猪血一般,通红一片,那双水汪汪的秀目,也是满含怨愤。 郭靖再是木纳,也知顾朝辞这是生气了,可他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转眼一看,黄蓉仍是一副气忿忿的样子,叹声道:“唉,蓉儿,刚才是你不对。 所谓君子断交,也不出恶语。 我们…… 不管如何,他在江湖上也非无名之辈,你这样,太让他下不来台了!” 黄蓉俏脸一寒,怒冲冲道:“他那样看我,怎么你不怪他,反来怪我?” 郭靖伸手一挠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早就见过你好几面了,今天见你都看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 穆世妹刚才见你,不也是这种眼神吗? 似你这等好看的,我们又都没见过。 顾…… 顾朝辞第一次见你,有此反应,不是人之常情吗? 他若真的想些不好的,我肯定感觉的出来……” 黄蓉一听郭靖这样说,承认自己让他看呆了,心里的气顿时也就消了,轻哼一声道:“我虽然知道,他也没想坏心思。 可他那样盯着我看,又离这么近,就一瞬之间,也不知他心中,已然转过了多少念头,我就有些发慌,才顺口说了一句。 谁知他这人气量太过狭小,还能因此生气? 果然还是靖哥哥你心胸开阔,不与我一般见识!” 郭靖闻言,陡然灵光一闪,心念动处:“啊,原来如此,蓉儿肯定是做贼心虚了,才对顾兄弟眼神如此抵触!” 不过却是笑而不语,顺势一拉她的小手,二人也一起离去。 …… 顾朝辞此时,着实有些气闷。 这股气,说是郁气,也可以说是邪气! 这都哪跟哪儿啊? 别的穿越者,都能很轻松的泡到黄蓉。 轮到自己,他妈的,什么都没做! 就因为看了一眼,就能被怼了一通! 自己这待遇,比欧阳克、杨康之流,还要惨! 要知道,这两人第一次见黄蓉,也是直勾勾盯着看,一个产生淫邪之念,一个发自肺腑的赞叹,可也没见黄蓉上去就开怼啊? 莫非自己真长了一张反派脸? 不过之事,也让顾朝辞更加庆幸。 幸亏很有自知之明,没去整一些有的没的,否则必是自取其辱。 这也充分说明,自己以前想的就没错。 黄蓉这种女子,除了郭靖那种身具赤子之心,犹如一张白纸的人,会让她产生,可以尽情作画涂改的兴趣,其他人到她眼前,都是白扯。 别说小两口现在,已然一眼万年,订了终身。 就是将任何人,放在郭靖黄蓉,结识节点之前,无论请她吃多少顿饭、送她什么宝物,还是来一出,什么屡试不爽的英雄救美情节,诸如此类种种手段,通通也是无用。 因为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早已让滚滚红尘,染的不像样子了。根本瞒不过,黄蓉这种人精。 至于那些想要采取正常手段,还想去撬了郭靖的杠,纯属自不量力。 黄蓉就是知道郭靖与华筝有婚约,也没多大用处。 当然,若是有做“龙骑士”的心,我只要人不要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此等没品事情,顾朝辞再是不堪,也不屑为之,若做了这种掉价之事…… 故而顾朝辞,为人甚是自负,也没动过泡黄蓉的一丝念头,更不想去尝试。 可就这,初次见面就被怼了一通,着实有些气不顺了。 有鉴于此,他自然没心思,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这时若还没口子的说什么,郭靖,走,哥请你喝把血? 呵呵,就黄蓉那种多疑的性子,指不定以为自己要害他靖哥哥呢! 想着长叹一声,哑然失笑,果然那些能泡到黄蓉的,都是在强行给人降智,yy的一股念想罢了。 穆念慈此时刚与顾朝辞回了客房,她见自己郎君唉嘘长叹的,不由抿嘴笑道:“怎么?还生气呢? 那小姑娘才十五六岁,你真和她一般见识啊?” 顾朝辞微微一怔,心想:“是啊! 她才十五六岁,前世不就是个高中生,小屁孩吗?黄老邪又将,对亡妻的一片思念愧疚,都灌注在了她身上,被人宠坏了。 自己堂堂男子汉,和她计较这些,确实没了格局!” 当即哈哈一笑道:“我在你眼里,就真的那么小心眼? 我并非与其一般见识,只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发自肺腑,想去做件好事,却没想到,受了这等挫折!” 穆念慈莞尔一笑道:“这位黄家妹子确实古灵精怪的,能让你吃瘪,也算不易!” 顾朝辞转眼看向她,轻笑道:“念慈,我刚才那样看那丫头片子,你就不生气?” 穆念慈俏眼一翻道:“我生什么气? 就因你看她一眼,我就得生气?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明事理?”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那倒没有,只是女儿家,不都见不得自家丈夫…… 总之,我这种行为不对,这个我还是认可的。” 穆念慈摇了摇头道:“你不要有此想法,慢说你刚才那样了,郭世兄带她来见我时,我都有些自惭形秽之感。 你又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身,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再者说,若因此事生气,那以后我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这天下美貌女子,不说数不胜数,但也绝对不少,这种气,我能生的过来?” 顾朝辞心中一热,笑道:“我哪舍得让你这般美人……。” 言犹未尽,便意识到自己,喜欢口嗨的老毛病又犯了,颇觉尴尬。 穆念慈也是面泛红晕,却不以为忤,啐道:“油嘴滑舌!” 烛光下,顾朝辞见她娇靥如花,这种娇羞不胜之态,益增妩媚,一双秀眸却是情意浓浓,似欲滴出水来,当真是艳丽不可方物,一双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心想:“念慈外柔内刚,人品相貌,都是少有人及! 不管从道义还是法理,她也只能做自己媳妇了。我刚才居然觉得,她没有黄蓉美,当真是丧了良心哪!” 穆念慈见他这样,以为是为自己美貌,所倾倒,心下颇感受用,咳了一声道:“喂,你瞧够了没有,你该办正事了。” 顾朝辞惊醒过来,暗骂自己道:“对啊,这以后就是自己正牌娘子,日后若想能护她周全,就得将正事办好!” 忙忙正色道:“念慈,若是今晚,我没能及时赶回来。你也不要担心,这里没有什么危险,能留住我,记住了吗?” 穆念慈白天见他约郭靖,又管自己要东西,便知他晚上要去做事。 而今说什么没有危险之言,也知他要去的地方,必然不是那嘴上说的那么轻巧。 自己虽想与他同去,也知自身武功低微,帮不上什么,反是拖累,只能点了点头,素容道:“我知道,你常年行走江湖,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反正你得记住,从今往后,你不是一个人!” 顾朝辞知道穆念慈,在感情上,一旦认准,其实与黄蓉一般无二,都是死不回头。心下已然有了决定:“只要得到九阴真经,就带她回家!” 当即点了点头,出屋而去,回了自己房间。 片刻后,顾朝辞再次检查了一番装备,便出了屋门。 此时白天才下过一场大雪,月凉夜寒。 忽然间,刮起一阵朔风,冷气森森,一弯眉月在乌云中时隐时现,更显的夜色凄迷,阴森恐怖。 顾朝辞感觉这天气,去找梅超风,也正是应景。想着一纵身便上了屋顶,展开“轻身提纵术”,身形飘闪如风,飞掠而去。 …………………… ps:感谢封胖书友、原代书友的打赏、月票支持。 再次感谢 第30章梁子翁,修仙搞长生 就在顾朝辞从客栈出发的时候,有二人也跟了出来,追在他的身后,自是郭靖、黄蓉两人了。 黄蓉聪慧过人,知道顾朝辞虽然生了气,不愿带他们玩,可自己肯定还会去。 她生性本爱玩闹,又有一股不服之意,便在客栈也开了间房,开始蹲守了。 听到顾朝辞屋门一响,便硬拉着郭靖跟了出来。 郭靖本有心不去,可也拗不过她,再则他心里其实也想知道,这顾朝辞嘴里,那个好玩地方,究竟怎样一个好玩法,也就半推半就,随着黄蓉了。 这三人都是轻功好手,只见街道两边的屋顶上,一道黑影在前,一道青影、一道白影在后,相距十余丈,身法展开,当真是飘若轻烟。 客栈离赵王府,也就数里距离,对三人来说,那是片刻即至。 顾朝辞白天已经踩过盘子,直接到了王府后院,这防卫再是森严,外围也是做个样子罢了。 他瞧准机会,点足弹身,一跃逾丈,便已跃过了围墙,在空中又提气轻身,以乳燕穿帘之势,跃进了院子。 身子一落地,便潜运神功,先是聆听了一番周遭动静,双眼如电,环顾四周,虽然暗影重重,看不真切,但基本建筑还是能辨别的,身形一掠,已然窜入了右侧花园内。 郭靖、黄蓉两人随后而至,见得王府外围也有守卫巡逻,已是心中戒惧,都知这地方,必是金国达官贵人府邸。 不过二人轻功高明,也找准空档,进了院子,可进来后,早已不知顾朝辞去向何方了。 两人既不知这里底细,又眼见院内,更是戒备森严,一队队士兵,拎着灯笼到处巡逻。 两人对视一眼,也只能收足轻步,摸索前行。 顾朝辞刚摸出花园,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自一处廊道拐角传了过来。 当即凝神一听,有两人走了过来,只听得一人道:“今天府上这是出了大事啊,好久也没见过这阵势了。” “嘿嘿,你不知道吧,我听小王爷院里人说,他今日出门,可算遇上对头了,听说啊,也是一年轻人,给打得……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咳咳!你呀,说话小心些,若给小王爷知道,我们就不用活了!” 这两人说的小心,可语音中幸灾乐祸之意,尽露无显,可见杨康平素之为人。 这时两人又走近了些,顾朝辞身形一晃,“嗖”的一声,已然窜了出去。 瞬间就到了两人面前,两手一探,这两人就觉眼前一花,还不及开口,就觉喉咙被人捏住了。 两人顿时惊惶失措,想要挣扎,可感觉脖子被铁钳捏住了一般,别说动弹,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只能发出“唔唔唔”。 顾朝辞冷声道:“我放开手,若敢出声,一個也别想活。” 两人脸色立时煞白,哪敢再挣扎,忙忙做出点头的动作。 “识时务就好!” 顾朝辞说着,右手一松,看向这人。 “你们是什么人?” 这人一得自由,只感喉头发疼,连忙道:“我……是赵王府的仆人?” 顾朝辞点头道:“很好,这王府里,有什么地方是经常没人去的,或者杀了人,抛尸之地又在哪里?”。 顾朝辞只知道,梅超风为了静心练功,找了一处无人知晓之地,藏在里面。 之所以这样问,也算是他根据前世知晓信息,得出的最大依据了。 “我、我、我……。” 这个仆人支吾半天,愣没说出一句话来,可顾朝辞哪有心思,与他多费唇舌,眼中寒光闪过,右手一伸一捏。 “喀嚓”一声,这人脖子立断,登时双眼突出,气绝毙命。 他又将左手一松,看向另一人,森然道:“你想不想去陪他?” 那人眼见活生生的同伴,死在自己跟前,已然吓得魂不附体。 顾朝辞手只一松,他直接软倒在地,战战兢兢颤声道:“好汉,不是我等不说,这实在是不知道啊! 各院下人,都有自己负责的院落,我们不能随意行走,这种事这种地方我……!” 顾朝辞眼神一寒,这种杀人的目光,让这仆人登时只感浑身冰凉,忙忙叩头道:“大侠、英雄、好汉,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说的这地方,我实在是不知啊! 这种事,你得去找府里管事的,我等卑微……” 他还未说完,顾朝辞双指一并,倏然点出,就戳在了对方“膽中穴”上,这是人身要害,挨了这下,这仆人自是步了前人后尘。 顾朝辞唉叹一声,他对这种情况,本就有所预料。 就是他家里的仆人,也有自己负责院落,都不能随意乱逛。 更何况这是一国亲王府邸,规矩肯定更大了。 若想知道那等隐秘之事以及所在,必须得问对人才行。 若像无头苍蝇似得,这般乱撞下去,明天都不一定,能找到梅超风。 动念间将二人尸体,藏入一座假山中。 这时眼前又走过一队巡查护卫,他本想着制住一人,毕竟王府若有杀人抛尸的脏活,应该也是他们干的。 可又转念一想,这样不行,这些护卫十五人一队,自己抓一个,必然立马惊动他人,整个王府肯定会动起来,人一多一乱,自己行踪也就不好隐藏了。 想着目光扫过,眼见一处阁楼,几乎有前世四五层楼高,这是他在王府见到的,最高建筑了。 当即施展轻功,几步掠出数丈,很快到了楼下,双足一撑,身形拔地而起,好似一只巨鹰,脚下两次借力,便冲向了那处楼阁顶层。 他站在高处举目远眺,虽是夜晚,可在王府各处的灯笼提示之下,对这座王府大致建筑,几乎一览无余了。 这楼瓦庭阁,错综有致,尤其这王府占地面积之大,根本一眼望不到边。 顾朝辞突然觉得,自己这次坐蜡了, 这他妈的,到底应该怎么找? 莫非得围着这诺大的王府,走上一圈? 这不扯犊子呢吗? 以前看小说,别人家的主角,随便就能找到梅超风躲在哪里,到底是我傻? 还是他们将人,都当傻子哄呢? 他现在就想着,若有本射雕原著,抱在手里,能否找到梅超风,躲在哪个耗子洞里,或许都是未知之数。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离了主角,真是没招。 郭靖可以误打误撞,掉进地洞里,换了自己,有心找…… 正在这时,蓦然就见一条娇小人影,在楼下疾蹿而过,后面还跟着一道雄健身影。 顾朝辞一看二人身形,瞬间就知道了,心想:“这丫头片子,果然还是跟来了!” 忽然心中一动,一脸笑容,提足内力,飞身而下,朝着两人发足追去。 黄蓉与郭靖二人进了王府后,也抓了一个舌头,才知道这是金国赵王府。 他们虽然没有清晰目的,但黄蓉正是小孩性情,郭靖实则也是一样,也爱玩闹,又知这是完颜洪烈府邸,他在蒙古见过对方,知道其不是好人,更想闹腾一场了。 两人一拍即合,更觉投缘,浑不知害怕为何物。 他们打听到,完颜洪烈在香雪厅大摆宴席,招待贵客,自然想要去凑个热闹。 两人正奔的飞快,忽然,郭靖眉头一皱,立马挺掌回身,黄蓉更是在腰间一摸,人还未完全转过身子,抖手一挥,“哧哧嗤”就是三声响。 顾朝辞刚追到郭黄两人,身后两丈处,还不等开口,蓦然间就见三道银光,分上中下三路,激射而至,分打他眉心,丹田,环跳三处要害,风声哧哧,力道竟也不小。 他身形势头不减,目不扬,眉不动,右手划了个半圆,三道银光登时消失无踪。 瞬间已到了,二人三尺之地,定住身子,展开右手,三枚碎银子,静静地躺在掌上,似在讥笑将它们发射出来的人。 顾朝辞对黄蓉这手法很是佩服,也就是其内力不够,速度力量都差了些,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黄姑娘,伱这一见面,就送我银子,我是万分感谢的。 可我若没点本事,死了都叫不出声来啊!” 郭靖也看到是顾朝辞,才没跟着出手,这时也轻叫一声:“蓉儿,别动手,是顾兄弟!” 黄蓉一觉有人,手边也没暗器,就将几粒碎银打了出去,可见来人轻描淡写般,收了自己暗器,一瞬间就到了跟前。 饶是她身为东邪黄药师的女儿,神色也是一惊,来人实力之强,自己万万不敌。微觉害怕,但一听是顾朝辞,对方辞意尚属和蔼,大着胆子道:“我可不知是你!” 顾朝辞摆了摆手道:“我跟你二人身后,本该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我想问一句,你们是跟我来的?” 他这句话淡淡说来,满含磁性的声音中,竟似带着一作威严,虽是一副询问语气,却似这就是事实一般。 别说郭靖登时一囧。 就连黄蓉也是俏脸发烫,她对跟踪自己的人,一出手就想致人于死地,顾朝辞自然也可以。 心下暗自庆幸:“幸亏他还不知,我以前就跟踪过他!” 这时就听郭靖低声道:“是的,顾兄弟,你都知道了啊?” 顾朝辞见郭靖是真的老实,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你二人跟踪我,我岂能不知?你以为我这江湖是白走的! 只是我本来就想约你来,这也没什么,大家都是江湖朋友,相逢就是有缘,也算你们有福!” 郭靖很是疑惑道:“怎么?” 顾朝辞朝四周看了一眼,给二人招了招手,郭靖黄蓉两人一对视,同时走近几步。 只见顾朝辞走到一株树下,蹲下了身子,郭黄二人也只能跟着蹲下。 顾朝辞悄声道:“郭兄弟,我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那梁子翁,就是那个‘参仙老怪’,这老家伙养了一条蛇,都养了二十几年了,而且是用无数名贵药材,喂养长大的。 老儿这次来中都,将它也带来了。” “不要用这种不以为然的眼神看过,我可告诉你们,听说啊,将这蛇血给喝了,不但可以百毒不侵、辟虫驱蛇,大增内力、强身壮体,更是不在话下!” 说到这,顿了顿,又再次看了四周一眼,再次压低了声音道:“看在我们如此有缘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无人知晓的天大秘密。” 郭靖直接瞪大了眼睛,秘密?还天大的秘密?这顾兄弟对我也太好了…… “这梁子翁,之所以敢自称仙翁,就是因为他曾在一处上古洞府,得到了一门修仙之法。其人在多年前,修仙有成,刚要飞升时,结果遭了天妒,他为了保命,结果舍弃了自己满头头发,从而也法力尽失了。 他又修炼多年,近年才长出来头发!” 郭靖听的一愣一愣的,修仙之说,他倒也听马钰提过一嘴。 可这头发掉光了,法力尽失,这是什么道理?马道长可没说过! 但黄蓉一听这话,瞬间感到自己智商,受到了强烈侮辱! 还修仙? 修的天妒,头发都没了! 顿时冷哼一声道:“你不要装神弄鬼了,这世上哪有仙? 还梁子翁修仙? 你哄小孩玩呢?” 顾朝辞眼皮一抬,瞥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你才吃了几年饭啊? 真以为就你聪明,无所不知啊?” 说着转眼看向郭靖,幽幽道:“郭兄弟,你也见过梁子翁。你说实话,这老儿一大把年纪了,长得鹤发童颜,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和小孩子脸蛋一样,人这气派,难道不像神仙? 你还见过别人有他这副面孔?” 郭靖微一思忖:“确实是啊! 这老头看起来,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了,可那张脸光滑水嫩,着实从所未见。 马道长、王道长都是玄门高道,也没这等本事啊?” 黄蓉一见郭靖将信将疑,直接说道:“这是人家内功修为深厚,从而驻颜有术,这和修仙有什么关系?” 顾朝辞一摆手道:“好了,我懒得和小屁孩掰扯这个,你见过几个高手啊? 吹什么牛逼? 怎么?看你嘴噘的,这是不服了?” 黄蓉身为东邪之女,岂能服一个江湖骗子的把戏? 不错,顾朝辞在她眼里,已经由沽名钓誉之徒,变成江湖骗子了。 黄蓉想起白天对他的看法,直接说少了啊!立时蛾眉一挑,气忿忿的说:“怎样?我就是不服?”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好! 你既然不服,那我专治各类不服! 梁子翁到底能不能成仙,咱姑且不论。 可人家自认为,自己就是修仙的,而且可以依靠这条蛇,助他成仙长生,这你又怎么说?” “你说怎么就怎么?” 黄蓉明知对方再用激将法,可她身为黄老邪的女儿,压根就不信修仙一说,焉能被他给激住? 顾朝辞点了点头:“好,我若赢了,你会的一门暗器手法,必须教授给我!” 他可知道,黄蓉也会“弹指神通”这门涉及到去力、回力等等窍门的指法绝技,只是她内力不足、精妙之处也施展不出来,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但自己若学过来,那威力绝对非同小可,这种送上门的机会,岂能不给它赢过来! 黄蓉明知顾朝辞嗜武成疯,却也没想到,他会于此时,提出种事来,心中很是踌躇,只觉自己若应了这事,倘若输了,他要向自己学刚才那招“一手打三穴”暗器功夫,倒也没什么,可要学“弹指神通”怎么办? 这是爹爹的成名绝技,博大精深,自己虽然只学了一点皮毛,可其中涉及到的运力法门,对顾朝辞这种内力深厚,不会高明武功的人,用处太大,一时之间委实难决。 “呵呵,小丫头片子,就是嘴上的功夫,不敢应,就闭嘴,听我说得了!” 黄蓉一听对方还敢激她,又一想,这世上哪有认为自己,可以修仙长生的傻子? 更何况梁子翁也是一派宗师,就更不可能了?自己怎会输给他? 再说自己也没施展“弹指神通”,他又怎会提出这个要求来? 肯定是看上我那一手打三穴了,当即微微一笑,应道:“好,我答应你! 可你若是输了呢?” 顾朝辞心头暗喜,一摆手,很是大方:“打赌吗,有来有往!你说吧!” 黄蓉略一思忖,正色道:“你得无条件为我做件事!我说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 顾朝辞压根不认为自己会输,她提什么条件,自然不重要。可为了打消黄蓉疑虑,还是摇了摇头,一脸为难道:“莫非你让我自杀,断胳膊断腿,或者让我做什么有违侠义道的事,我也应吗? 你还是说清楚一点好!” 黄蓉心想:“这家伙就是心眼多,自残这类事也就罢了,可有违侠义道的事,你都做了不知多少。在本姑娘面前,倒是装起道学来了!” 她是这样想,脸上却是轻笑道:“你想多了,你说的这几条,本姑娘一件都不会让你做!” 顾朝辞自然很是诚恳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又伸出手掌,说道:“一言既出”。 黄蓉也是接了一句:“驷马难追”。 当即伸手在他掌上轻拍了一下,又反过手掌,顾朝辞也轻击一掌,反掌再由黄蓉拍了一下。 这种三击掌相约,是宋人立誓标准仪式,谁若违誓,终身必为人所不齿! 顾朝辞又看了郭靖一眼道:“郭兄弟,你就是见证。 我跟你这小媳妇打赌,你也不能置身事外!” 第31章自己吓自己? 郭靖见二人打赌,也没阻止,在他看来,这个赌着实有意思,修仙之说都跑出来了。 又闻听顾朝辞,说黄蓉是自己小媳妇,自己就是见证,脸上顿时一红,可内心却是高兴不已,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君子一言既出,如山似箭,断无反悔之理。” 顾朝辞一句话,不止让郭靖心中涟漪荡起,就连黄蓉这种看不惯他的人,也是心潮涌动,一双眸子更是满含深情,看着郭靖,心想:“我靖哥哥心思单纯,言出如山,顾朝辞心如明镜。 我二人心意,在他看来,也如掌上观闻。听起来,他是在和我这一介女流打赌,实因靖哥哥在此,所以根本不怕我食言! 唉,这人虽然假了些,可这说话办事,真是滴水不漏。 幸亏我跟他时,离得远,不然肯定被发现了。” 可又蓦然一想:“不对啊,这人既敢孤身一人,夜入金国王府,又怎会害怕,羸弱昏庸的临安官府? 莫非是我看错他了,他压根不是一个怂货,只是出于什么特殊原因,我不知晓?” 黄蓉之所以对顾朝辞印象很差,都来源于自己离家时,曾在临安玩了一日,好巧不巧就遇上他偷偷摸摸,杀人灭门。 可见他出了浙西路,离开宋朝中枢后,再次杀人时,就开始留名顾朝辞。 黄蓉知道父亲有个“邪怪大侠”称号,就是因在皇宫、宰相府以及重要衙门,几进几出,怒骂朝廷,非圣谤贤,说出了老百姓想说而不敢说的话,与官府为敌,人们才送了这样一個外号。 父亲又见大宋朝廷腐朽昏聩,对此相当不满,她当然也是心同此想。 一见得顾朝辞面对京城衙门,怂的要死,又在外地开始耀武扬威,面对这种两面三刀、欺软怕硬之人,那是极为看不惯,这才是给他找麻烦的重要因素。 而今大家身处金国亲王府邸,这人还要去招惹“参仙老怪”,顿时只觉自己可能看错人了,对以前所为,还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就寻思着:“他若对我靖哥哥,没有歹意,那些少林寺的秃驴,以后找他麻烦。 我就搬出爹爹名号,谅那群秃驴不从也得从,也算了了双方这份恩怨!” 黄蓉又哪里知晓,顾朝辞出身钱塘大户,在临安行凶灭门,自不好留名,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便是此理。 顾朝辞自是不知黄蓉,这一瞬间,都将他的江湖之路给安排好了。 他只觉这趟收获丰厚,这九阴真经下卷,虽还需努力,但一门绝学,已是囊中之物。 黄蓉这种女流之辈,虽可能放自己鸽子,但郭靖为人一言九鼎,有他做证人,还怕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翻出自己掌心? 当即说道:“现在我们先去梁子翁住处,给他来个顺手牵羊,也就能知道,这赌局到底谁输谁赢了!” “好!” 三人计议一定,便在王府,开始寻摸起了,那些落单的倒霉蛋。 这还没走几步,顾朝辞蓦地里,感觉后心一凉,好似有只利箭,朝自己袭来,猛然回头,只见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顿时眉头紧锁,暗暗提气,神功运转之下,霎时间十丈之内,无论是郭黄二人呼吸之声,还是草飞叶落的轻微声响,俱入耳中,可不但没有一丝异声,那种奇怪之感,也消失无现了。 顾朝辞暗暗差异,不由看向郭黄二人,轻声道:“郭兄弟,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感觉?就是好似有人在跟着我们?” 郭靖、黄蓉闻言,也是回头一看,自然什么发现都没有,面面相觑之下,俱是摇了摇头。 黄蓉却是心头一跳,还以为他怀疑自己,曾经跟踪他的事了,这是在套话,自是故作轻松道:“你不要装神弄鬼了,这样吓人很好玩吗?” 顾朝辞见二人表情,也知他们没感受到什么,还以为自己搞恶作剧呢。 可他自知,自己内力深厚,五感灵敏远超一般人,虽然什么都没发现,可刚才那种感觉,清晰乍现,又突然消失,从所未有。 不由寻思着:“娘的,到底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想的太多,导致神经衰弱,产生幻觉了,还是刚才吹了一波牛逼,惹的鬼神所忌了?” 前世他对什么鬼神之说,别说信了,那就是嗤之以鼻,可现在穿越之事都发生了,再出来个鬼怪的,这很难理解吗? 这时三人刚摸到一座院落,前方走廊中,有人挑着灯笼,摇头晃脑,哼唱着小曲,走了过来。 顾朝辞循声转头,凝目一看,此人衣着打扮,明显与适才两名低级仆人大为不同。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黄蓉如风掠出,身法如电,手中银光一闪,一柄峨眉刺,已然顶在了对方脖子上。 郭靖也是紧随而出,手掌一抓,瞬间拿住了这人肩膀。 这人此时早已吓的骇然色变,一看这两人,只以为这是流年不利,遇上江湖上的“雌雄大盗”了,内心好是发苦:“我就刚出门,走个路,唱个曲,也能遭此横祸?” 黄蓉可没心思,看他伤春悲秋,厉声道:“小心说话,你是谁?” 这人只觉脖子一痛,忙道:“我是简管家……” 黄蓉恶狠狠道:“梁子翁住在哪个院落,带我们去!不然,你就等死吧!” 顾朝辞见黄蓉奶凶奶凶的,如此逼问对方,那管家自是不敢说谎,心下一笑,这女子本就心狠手辣,这也是常规操作了,竟然能被郭靖影响的成了一个真正的侠女,这爱情魔力,真他妈牛逼。 可突然想到黄蓉这手快捷绝伦的身法,心中念头,立时转个不停:“这丫头片子,内力浅薄,身法就能如是之快,若由黄老邪施展开来,又是怎样一个快法?” 念及此处,想到前世看小说,黄老邪大战全真七子,那身法展开,尹志平作为旁观者,竟然直接看晕了。 这小道士也是修习全真教玄门内功,近十年,武功还在太湖群盗总首领陆冠英之上,只是看看,就得晕厥,可想而之,那是什么样的速度? 黄老邪在大海上,数丈距离,不用作势,就能由小船跃上大船,一瞬即至,速度之快,其他人根本看不清,堪比瞬移。 这种高手身具如此速度,若出手攻我,我又能挡住几招? 啊? 那刚才那种感觉…… 莫非是黄老邪也在这里? 他一想到这里,迅疾转身,神功到处,还是没有任何人影,也没有任何声音。 顾朝辞深知,若是黄老邪有意隐藏,自己现在的本事,肯定发现不了他。 但想起自己要做的事,霎时间冷汗直冒,冷风一吹,浑身冰凉。 立即仔细回想,自己熟知的射雕情节,这个时间段,黄老邪没来中都。 自己这只小蝴蝶,也没有影响涉及到他,那他就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对! 肯定不会! 心中有此答案,顾朝辞下意识摇了摇头。 可又一想,不是黄老邪,与其齐名的几位高手,想必都有此能耐。 虽说他们都是世外高人,很少在江湖现身,但“辣手书生”臭名远扬,洪七公虽说行踪不定,但他管着全天下的叫花子,消息灵通,若要铲奸除恶,找到我头上…… 我他妈就只能等死,跑都没机会? 顾朝辞只因见了黄蓉这手身法,一时间浮想联翩,将自己吓得,一颗心突突乱跳。 要说以前他初走江湖时,也没这么胆小,毕竟以九阳神功以力压人,无强不破,那是何等意气风发? 可现在神功未成、不得寸进,又与灵智上人、彭连虎这等一流高手斗过一场后,不但对自己实力、名声有了清晰定位。 也领略到了,这江湖波澜诡谲、人心险恶,远超想象,焉能不心里发虚? 说实话,别的什么人、什么门派,只要是非五绝级高手,老子打不过,可以跑,他真没多少担心。 就是西毒欧阳锋这等恶人,他都没怕,毕竟这人应该在西域,自己也没得罪他,再说了,就辣手书生之名,大家也算半个同道了。 可他现在反而最怕,洪七公这种喜好有选择的,行侠仗义之人。 生怕他哪天出现在自己面前,义正辞严的来上几句:你辣手书生阴险狠辣、偷学武功、杀人满门、恶事做尽,就是死在老叫花掌下的第二百几十人…… 那就万事皆休了。 虽说他已将穆念慈拴在身边了,可这份香火情,能否绝对管用,尚未可知。 而且刚才感觉身后有人,郭靖黄蓉二人却没任何感觉,这种情形,一时间,饶他顾朝辞自诩也算一号人物,也不由他不怕。 这时黄蓉已然将这简管家,调理完毕,老头身为府上管事,自然知晓梁子翁住哪,很是从心答应带其去馆舍,一路上也不敢呼救,只想快点打发了,这帮“雌雄大盗”。 黄蓉转眼一看,顾朝辞呆愣愣的,不知再想什么,轻声道:“喂,姓顾的,走了,这家伙是王府管家,知道老怪住处!” 顾朝辞正自思忖,闻听这话,顿时回神,跟了上去,边走边想:“娘的! 老子是穿越者,还能被吓死?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算洪七公找上门来,他这人迂腐不堪,耳根子软,又自重身份。 就算要杀自己,肯定会正大光明,查清自己底细,让自己死个清楚明白。 那自己既有媳妇护身,又有三寸不烂之舌,还能被他给拿捏了? 刚才那种状况,定因自己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太大,太过杞人忧天,纯属自己吓自己了!” 他心念一定,也就不去想那些,未曾发生之事。 几人走了一顿饭功夫,一路上,无论是王府仆人还是护卫,见是府内管家,领着三人,自不敢多问。 顾朝辞见状,眼珠子一转,心中念头闪动,胸中良策既定,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静了下来。又不禁暗自叹息:“人家一出手,就能直接逮住王府管家,这种奇妙待遇,除了用主角光环来总结,还能怎样来解释?咱还能说个啥? 动念间,三人已然到了梁子翁所居馆舍门前,此时门上还上了锁,顾朝辞知道梁子翁肯定是去赴宴了,抽出腰间匕首,运起“九阳神功”,一刀挥下,“铛”的一声轻响,锁断下落。 梁子翁所居之地,也属于王府僻静之地,倒也未引的人来。 顾朝辞伸手将断锁接住,三人推门刚一入内,黄蓉已然一掌击向简管家心口。 顾朝辞左臂探出,“呼”的一声,一把将管家拉了过来,说道:“姑娘,在下向你讨个人情…… 人情若是不够,那就看在这人还算老实的份上,就放他一马吧!” 黄蓉这一掌,用的是桃花岛“桃花落英掌”,满拟能将对方一击而毙,却没想到打了个空,可看到是顾朝辞出手救人,顿时一脸狐疑之色。 心念电转:“这家伙心狠手辣,而今居然要放这管家,不知又打什么算盘?” 郭靖见了黄蓉逼问人的手段,就觉她下手狠辣,只是没来得及说,如今又是顾朝辞开口,开声道:“蓉儿,就听顾兄弟的吧!” 黄蓉点了点头,顾朝辞手上劲力,微微一吐,将简管家震晕过去。将人放在门口位置,跟随二人就进了屋子。 屋内药香扑鼻,药材很多,三人将烛台上的蜡烛点亮,在屋里开始搜寻起来。 郭靖让黄蓉小心一点,不一会,黄蓉找到一个大竹篓,轻叫道:“靖哥哥,快来!” 怎料心情有些过于激动,不小心手肘碰到了竹篓。 竹篓瞬时翻倒在地,盖子落下,蓦然“哧嘶”一声,一条赤红如血的大蛇,猛向她扑了过来。 饶是黄蓉早知道是来找蛇,可也没想到,这蛇如此巨大啊。眼见这蛇有碗口粗细,通体朱红,半身尚在篓中,不知还有多长。 不过她轻功不弱,虽是受惊,脚下一点地,已然跃起。 就在这时,银光一闪,只听“扑的”一声,这时郭靖已然冲到,双手抓住蛇身,就给提了起来。 顾朝辞说道:“郭兄弟,握紧了别松手,等我取几个碗来”。 原来顾朝辞、郭靖听黄蓉喊叫时,就已然走了过来,见大蛇扑向黄蓉,顾朝辞甩手就将手中短剑旋转飞出。 那短剑本就锋利无比,又蕴含深厚内劲,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岂同等闲? 那蛇头自被顾朝辞一剑斩断,掉落在地,他本要顺势上前捉蛇。 而郭靖护黄蓉心切,不顾自身,哪管这蛇有多大,直接飞身抢上,伸出双手,就将蛇身给掐住了。 几人这才有空看这蛇身,只见它通体朱红,蛇头虽断,可蛇身还在不停扭动,已然缠在了郭靖身上,显然这东西被养了二十年,生命力很是顽强,可它再是顽强,头掉了也就坚持一瞬而已。 顾朝辞找了三个大海碗,这蛇本就粗大肥长,那是真的肉厚血多,整整接了三大碗,竟然还有血。 顾朝辞拿出准备好的空酒囊,灌进去了一碗,准备带回去给穆念慈喝。 这蛇血一被放干,整个身躯都干瘪下去了,顾朝辞心下一笑:“梁子翁这运输大队长,见了估计得疯!” 想着对郭、黄二人正色道:“这蛇本来是黑灰色的,经过灵药喂养,蛇毒已尽数化去,它的鲜血就是最大的补药了,快快喝上一碗,盘膝做功,吸收炼化后,或许就能立地成仙……” 黄蓉家学渊源,本来听他说的挺有道理,可什么成仙之语一出来,直接俏眼一翻,送了顾朝辞一计白眼,不用说话,含义也很明显。 顾朝辞对她的表情含义,心知肚明,可他也非瞎说。 人梁子翁,本就在孜孜不倦,追求修仙长生,虽说有些扯。可也不能,不允许人家有梦想和追求吧? 不过,他这会没空去掰扯这些,自要脱身去办正事,只是讪然一笑道:“好吧,就算成不了仙,肯定也能强身健体,增长功力,真以为人梁子翁闲的没事,养蛇玩呢? 黄姑娘,伱可不要忘了,我们打的赌,到时候见了梁老怪,一切皆明!” 说着已然端起一碗,喝了起来,刚一入口,只觉血中还带着一股子药味,辛辣苦涩,其味难当,只能一捏鼻子,开始猛灌。 郭靖见顾朝辞都喝了,已然也是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黄蓉见这蛇如此丑陋,本不想喝,可见顾朝辞说的那么玄乎,他又如此大费周章,夜入王府,想这蛇血,或许真的非同小可。 再加上郭靖又哄着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喝了一碗。 霎时间三人腹内都有了一种感觉,一股火气从丹田升起,窜向四肢百骸,郭靖黄蓉一脸惊异,也都知道了,这蛇血果然是好东西,立马盘膝坐地,运起功来,看能否借着这股力量,打通几处经脉窍穴。 顾朝辞见两人,都开始闭目运功调息,将酒囊装好,立马一步跨出,提起简管家,就出了屋子。 快步走到一处草丛边上,手掌轻挥,内力到处,简管家幽幽醒转,眼见正是刚才相救自己之人,就要道谢。 顾朝辞一摆手道:“我能救你,就能杀你! 告诉我,这王府哪些偏僻之地,挖有地窖,或者杀人抛尸之处在哪里?” 顾朝辞哪有心救金国王府的人? 那是知道这家伙是府里管家,就动了心思,若能知道消息,也就不用,再费劲依靠郭靖“主角光环”找寻梅超风了。 这管家是王府老人了,深得完颜洪烈信任,对府上的熟悉程度,某位方面,胜过主人家,当即说道:“好汉,你救了小老儿性命,我自当据实以述。 这偏僻之处有好几处,若是府上抛尸之地,就在东北角上……”说着他还一指方向。“……那里荆棘密布,怪石罗列,有个抛尸洞。” “就这一处?” “府里也不常杀人,就这一处!” 顾朝辞一听对方,说的这么清楚,心头一喜,手掌起处劲力一吐,这人在一脸愕然中,已然魂归九幽。 对这人,自己可从未答应,饶他性命,再则还要去找梅超风,放了他,若出卖自己,引起变故就不好了。 他拎着尸体,走出几步,就将其扔在草丛深处,展开轻功,朝着东北角,飞奔而去。 这次有了明确方位,顾朝辞很是谨慎,跃高藏低,通过了数队巡逻护卫,不多时便到了一出偏僻之处。 此地黑暗异常,又怪石嶙峋,好似有无数利剑倒插在这里,心中一喜:“此地倒是符合那人所说之地了!” 转念间一脚踏出,只觉小腿被刺了一下,甚是疼痛,连忙收脚,低头细细一看,这里遍地荆棘,一拍脑门低语道:“人都告诉你了,你还不长心! 千万别兴奋,一定得稳住! 就剩这一哆嗦了,别最后落得一场空!” 他又定了定神,将如何取得《九阴真经》的办法,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只觉应该没有问题了。 才摸出火折子吹着了,用手遮住亮光,钻进石林,开始仔细找寻起来。 他这次有了防备,自没被荆棘刺到,走了也就十来步,就见前方地面有一黑洞。 顾朝辞近前一看,洞口里面黑漆漆的,小小的火折子,自然照不到底下,也不知有多深,他先抓起一个石头,投了进去。 只听“咚”的一声,显然这洞口不是很深,底下也是实地。 顾朝辞笑了笑,喃喃道:“梅超风,小爷来了。” 说着熄了火折子,吸了一口气,人已然纵身跃下,身子下堕,大概有四五丈,这才到底。 不料双足所触之处,都是一个个圆球,滚动之下,顾朝辞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不过顾朝辞下落之时,提气运劲,全神贯注,一遇此等状况,左脚迅疾向上空踢,人已然借势跃起,蹿出一丈外,稳稳站在当地。 再次掏出火折子,吹亮一照,就见脚下四周尽是人头与白骨骷髅。 饶是顾朝辞笃定,这里很大概率,就是梅超风所在之地,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景象。 也不知是这婆娘这十年来,在王府练功杀的,还是王府杀的人,给抛在这里的。 不过无论是何种情况,梅超风能待在这里练功,悍勇胆大,当真耸人听闻。 顾朝辞自问也算心狠手辣,可也比不上这凶悍婆娘了。 想着吐了一口长气,伸手从背囊里掏出了两根火把,点将起来,又摸了摸袖子里的物事,心下也多了几分底气。 这才开始搜寻,就在一处洞壁处发现了一个地道口,他举着火把,走了四五丈,地道已经要走完了。 顾朝辞站在道口,先运功凝神倾听,只听到左侧角落,有呼吸之声,很是微弱短促,不像一个内功精深的武学高手,应有之为。 又转念一想,梅超风若是走火入魔了,这样呼吸,也属正常。 蓦然就听得一声:“什么人?来这里想干什么?” 饶是顾朝辞都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声阴测测的女声,也有些毛骨悚然。 顾朝辞定了定神道:“不知阁下是谁?” 说着一步跨出了地道口,借着火光一瞧,里面是个土洞,约有两丈方圆,左侧角落里盘坐一人,面色苍白,容貌竟是颇为秀丽,也算个美人。 只是她双目紧闭,长发披肩,一股说不出的阴森诡异之气,跃然而出。 说她不是梅超风,都没人信。 他紧紧盯住对方,双臂一伸,潜运神功,将两根火把,都轻轻按进了土壁里,未发出丝毫声音,霎时间土室大亮。 梅超风嘿嘿一笑道:“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进我洞来,不怕死的吗?” 顾朝辞右手早已摸进了袖口,轻轻拔出了两个瓶塞,刚攥在手里,一听这话,也是冷笑一声道:“呵呵,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洞? 还问我怕不怕死? 怕死如何?不怕死又如何?” 他口中说话,眼神却是紧盯梅超风,将手中的两只瓶口,都对准了对方。 梅超风是何等人物? 成名以来,威名赫赫,多少江湖好汉,闻其名而丧胆。 放在往日,若被一年轻人如此抢白,岂能容忍?早都出手,抓他五个血窟窿了。 可此时的她,因强练《九阴真经》,走火入魔,不但下半身动弹不得,这几天也是水米未进,就刚才这几句话,都是强忍不适,方才说的通顺。 自也只能心中怒急,气的气喘嘘嘘,暗恨道:“老娘今日虎落平阳,也合该此报!” ………………………… 感谢诸位书友支持,更有好几位英豪,能不吝送出月票,加以支持。 这是本书发书以来,得到月票最多的一天,小可不胜荣幸,更是感激不尽。 再此拜谢诸位了! 特奉上6000字大章。 第32章绝对没有看不起你 忽然,梅超风鼻头微微翕动,一股熟悉异香钻入鼻中,不由眉头微蹙,欲要开口。 顾朝辞双目精光闪闪,当先喝道:“你这婆娘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学年轻姑娘,用起胭脂水粉,你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梅超风年纪实则也不大,还不到四十岁,人又容颜俏丽,肤色本有些黝黑,但近年来昼伏夜出,肌肤转白,有时会用些花瓣汁液,涂在自己脸颊,就如涂了胭脂一般。 这股香味,她的确熟悉,毕竟自己也曾年轻过,賊汉子让自己用过几次胭脂水粉,但现在早已不用了。对方这么说,明显就是在胡说八道,突地灵光一闪,蓦感不妙。 左手在腰里一拉,运劲一抖,火光照耀之下,就似一条火蛇,飞将出来,笔直点向顾朝辞咽喉。 顾朝辞看得分明,火蛇实则是条极长的银色软鞭,鞭梢装着十多只,明晃晃的尖利倒钩。 两人相距几有两丈,但银鞭说到便到,呈怒龙出海之势,鞭上反射火光,耀眼生花,可违和之处,就是这道光芒太过冷森,朝自己咽喉而来,相距还有三尺,已然袭人心脾。 顾朝辞见其一个瞎子出手快捷,认穴奇准,也就罢了,银鞭飞来却无丝毫破空之声,竟是武林中罕见的“挥鞭成枪,举重若轻”的上乘功夫。 不由心中暗赞:“这婆娘果然厉害!”身形微侧,右手早已拔出短剑,风驰电掣般向鞭梢一压。 梅超风眼睛已盲十余年,听声辨形之术已然出神入化,心知这一下被他压到,对方要脱出地窖,那是易如反掌。 她变招也是奇快,玉腕轻抖,那银鞭如有灵性一般,鞭梢猛地回卷,好似毒龙出洞,绕向顾朝辞腰身。 顾朝辞一压落空,反手上挑,“铛”的一声响,梅超风就觉手臂一麻,鞭头一沉,“砰”的一声响,跟着“咚咚咚”一阵乱响。 原来鞭梢被顾朝辞一剑荡开,击在了土壁上,登时泥屑横飞,墙上土块,也掉下了好几块,足见梅超风落鞭力道沉重之极。 顾朝辞凝目看去,见对方只一鞭,就在坚硬的土壁,印上了一条深深鞭痕,深达盈尺。料想那长鞭必是纯钢所铸,外镀白银,否则对方绝对,打不出如此沉猛力道。 梅超风一击不中,暗自运气,没觉刚才那股香味有异,手中轻抖,将软鞭收回手中,右手执住鞭梢,冷冷道:“你是何人?这是专门为了梅超风而来吧?” 她心知自己长鞭只有三丈长,自己身子又不能动弹,两人离了两丈远,也只能用长鞭一头攻击,招式威力已然大打折扣。 适才这一招也是竭尽全力,犹似电光飞闪,本该戳、卷、削、劈极尽变化,将对方一招击毙才是。 可来人听声音,年纪也不大,但这一压一挑,尽展浑厚内力,不光将自己攻势化解,还震的自己手臂发麻,若想一招制住他,那纯属奢望。 耳边也听的火苗窜动之声,充分说明,此人是有备而来,绝对不是什么误打误撞进洞来的。 顾朝辞见这婆娘眼睛瞎了,心里亮堂的紧,真真不好对付,双目寒光一闪,如针似箭,蓦地仰天打了个哈哈,朗声道:“好一个梅超风,难怪你能闯下诺大名头,果真了不起,在下自愧不如。” “不过,好妖妇,你听好了,咱今儿来,是为师父‘地绝剑’黄云道长报仇的,你见了阎罗王,不要做了糊涂鬼!” 他这番话说得傲慢轻佻,但中气充沛,震得土室嗡嗡作响, 梅超风耳鼓更是怦然而动,心下顿时一凛。暗道:“此人内功如此了得,当非无名之辈,可自己所在之地,极为隐秘,根本无人知晓,就是小王爷未得召唤,也不敢找我?他又从何得之?” 她与顾朝辞适才交手一招,已知对方内力深厚,不在自己之下,若是明刀明枪动起手来,胜负都是未知。 更何况自己又饿又渴,下身还不得动弹,犹如老虎没了利爪,自不敢有丝毫怠慢,左鞭右掌,敛气凝神,严阵以待。 但她胆识超群,心性弥辣,明知强敌虎视在旁,面上却是安然如常,很有一股浑然不以为意的意思,嘿嘿一笑道:“老娘纵横江湖,平生杀人无数,可什么地绝剑却是闻所未闻……” 她言犹未完,顾朝辞就是一声大喝:“好一個妖妇,真拿杀人当成炫耀资本了,我师父名震武林……” 梅超风闻言不由一怔,想着是不是,真的是因自己杀人太多,将那什么地绝剑给忘了? 顾朝辞见她神色微怔,当即一声大喝:“纳命来!” 这一声断喝未完,一个“来”字还未出口,已然左手一甩,“嗖嗖”几声轻响,四枚袖箭激射而出,直袭梅超风。 右手紧随其后,向外一扬,两枚药瓶裹挟劲风,也直扑对方面门。 梅超风闻得劲风袭来,脸色微变,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左臂一挥,长鞭以江河倒泻之势,疾挥而出。刹那间“铛铛”几声响,那四枚袖箭,都钉在了周围的土壁里。 又感两股疾风,直袭自己面门,右手运劲拍出,“啪啦”一声,陶瓷瓶子被她一记摧心掌掌力,隔空震得粉碎,登即一股粉红色的烟雾,与一股黄色烟雾,交杂在一起。 就在这时,顾朝辞隔着两丈,呼呼呼三掌连出,隔着这远距离,他肯定打不出,能对梅超风,形成伤害的掌力。 可用掌风吹这烟雾粉末,却是绰绰有余,霎时间这些烟雾,有如活物一般,笼向梅超风。 梅超风再次闻到了,先前那股异味,右掌疾扬挥出,劈出一股刚柔相济的掌力,呼的一声,这些烟雾,竟折向洞顶飞去。 左手鞭仍是不偏不倚,击向顾朝辞前心空门。 顾朝辞见这婆娘手段,真是层出不穷,来势及其猛恶,但药已然撒出去了,也不想正樱其锋。 脚下左一扭,右一滑,“鸳鸯连环步”只是普通身法,姿势虽不好看,但在九阳神功催动下,已然能让梅超风,这奔雷闪电般的一鞭,瞬间落空。 梅超风知道这股香味,接二连三出现,必然有异,冷喝道:“看伱身手,也非无名之辈,竟然如此卑鄙?” 她口中说话,手如流水,长鞭又是直点横劈卷,一连五招,每一招都似惊涛拍岸,变化奇诡莫测,又暗蕴无穷杀机,她心中虽知形势对自己不利,但也是不骄不躁,“白蟒鞭法”施展开来,仍是举重若轻,一如平时。 顾朝辞暗自叹服,可他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时机,也不正面对敌,就在地道口附近徘徊,一觉不对,随时就能躲闪,如此一来,梅超风长鞭再是厉害,也打不到他。 见她还未有异,心中一动,当即呵呵一笑道:“妖妇,你莫非不知,什么是彼我之别,因人而异? 对付你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恶婆娘,若还讲什么光明正大,岂不是个傻子?!” 他这两句话说得平平淡淡,如拉家常,但其中所包含的人生态度,着实令人心寒。 当然,这是他内心真实想法,也是想激的梅超风血气加速,尽快毒发。 梅超风一听这话,自是恨的银牙紧咬,满脸含煞,“呼哧呼哧”直喘大气,心道:“这小子年纪不大,心似虎狼,今日老娘纵是难逃一死,若让你生出此洞,也枉负“黑风双煞’之名! 念至身动,右掌一按地面,整个身子直接扑出,左臂连连挥动,一招“白蟒卷身”,一股疾风直卷过去。 她下身不能动弹,如此打法,就是放弃护身,直攻敌手,不但狠辣迅捷,胆识之强,更是整个江湖,也少有人及。 她身在半空,如黑鹰扑食一般,猛扑而来,身法却是曼妙无比,左手软鞭挥舞成圈,想将敌人圈住,右掌已使出“摧心掌”中的绝招,掌影重重,一掌三式,拍向对方顶门、双肩,只是掌不到,谁也不知她要打哪里。 顾朝辞眼见梅超风如此打法,知道对方这是怒急了,心有喜意不假。 但见她身形袭来,其疾如风,鞭掌齐施,声势先已骇人,不禁心头一沉,暗暗诧异:“这婆娘怎的如此厉害? 这味迷药,别人一闻就倒,屡试不爽,这半天了,她怎地还不倒? 莫非这婆娘毒药吃多了,已然金刚不坏、百毒不侵?” 他心中动念,手上也是应变神速,手中也是掌剑齐动,短剑撞上银鞭,发出“铛铛铛”一阵响。 但觉眼前一花,白光闪动,好似有千道万道罩住自己,但一股微风拂向自己面门,同时一只柔滑嫩腻的手掌,也接上了自己左手掌心,一股雄强大力汹涌而至。 顾朝辞心中一凛:“这婆娘果然当得起行动如风四字形容。” 他久经战事,临危不乱,上身猛地向后一仰,左掌吐劲拍出,“砰”的一声,两人掌力一撞,梅超风就感浑身滚烫,身形不由自主向后疾飞,她的打斗经验更是远在顾朝辞之上,人在半空,右手在腰间一摸,飞手急扬。 顾朝辞内力深厚,硬拼掌力自在她之上,震飞梅超风,也是身形未动,可刚直起身子,只听得“嗤嗤嗤”几声细微的声响。 这一瞬间,根本看不清,是何种暗器。 只得拂袖疾挥,掀起一股劲风,又左跨一步,就是寻丈,整个人又钻进了地道口。“扑簌簌”一阵响,那几枚暗器都钉进了土壁中。 顾朝辞虽避开了,对方这手阴毒暗器,但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这婆娘手段多,但没想到她这身子抗力竟然如是之强。 她走火入魔,内力必然不纯,还身中迷药,猜想若是不错,几天也没吃饭喝水,到现在还是能远打近攻,无一短板,这九阴真经,看来真不好拿,不禁又惊又怒。 顾朝辞知道九阴真经是一本书,就在梅超风身上,有些强力手段,根本不敢用,生怕掌力太重,毁了经书,那时就算杀了梅超风,又有个屁用? 如此一来,反被一个残废压着打了,真他妈憋屈! 他心中动念也只一瞬,可为了经书,还是迈出几步,又重新回了土室,口中悠然笑道:“梅超风,你这是生气了? 需知气大伤身啊! 你就是再拼命,区区雕虫小技,焉能伤的了人?” 他语气轻佻,言下似乎对这招,还不甚满意。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做派,很是小人,可为了经书,也顾不得了。 就是要气的对方,药性快速发作,好找机会得手,免得夜长梦多。 梅超风本想与对方同归于尽。可自己行动不便,来人内功又太过厉害,一掌就将自己震回,又发射三枚“无形钉”,去如电闪,还是没能伤的了对方,不禁暗佩他功夫了得,心中却更是着急。 可身子刚落地,听的对方还在嘲讽自己,心中更气,突觉手臂隐隐发麻,如一条细线般,迅捷无比周身游动。 她知道那股香味,果然是有问题的,自己眼瞎看不见,又在密闭空间内,千防万防还是中招了。 不禁神色惨然,怒忿交加:“想我纵横半生,大仇未复,不料性命竟会送在,这等无耻之徒手里!” 可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别说杀了对方,就是自己也得毙命在此。 但这《九阴真经》绝对不能留下! 念动掌出,右手直直拍向自己腹部。 可突闻头顶、腹部都有一股疾风袭来。 顾朝辞之所以用这么多手段,不是怕自己杀不了梅超风,而是了解她的性子,她将《九阴真经》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 最怕她宁死不屈,临死前毁去经书,那自己所为一切,岂不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故而才先下药,又全神贯注,双目紧盯梅超风双手,只待她身子微有异样,便即上前杀人夺经。 顾朝辞也有自知之明,梅超风再是残废,自己绝对没有一招制住她的能耐,也就只能卑鄙一把了。 就在梅超风稍一愣神时,见她手掌一抖,知道药性发作,时机已至,身形一晃,如风欺进,右手一记“泰山压顶”直朝梅超风头部拍去,左掌施展擒拿手,拿她手腕。 此时正是梅超风出掌毁书之时,一闻对方,来势激起的劲风,只觉其劲力雄劲,可她也不想反抗了,只要能毁了经书,死又何妨! 故而对这两招也不格挡,仍然拍向自己腹部。 顾朝辞见状,心中大急,忙忙大叫:“梅若华!”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梅超风掌力都要吐出时,闻听此名,右手已然按住了腹部,凝力不发,可她毕竟得享大名数十年,岂非易与? 虽心有疑惑,仍是应变神速,右手手臂抖动之下,就将对方擒拿手化解,左掌运劲于掌,“呼”的一声朝着头顶,迅疾拍出,风声飒然。 顾朝辞乘着对方反击的一刹那,左掌横切对方右腕,右掌迎着对方左掌就拍了上去,“啵啵”两声响,左掌切到她手腕,更是如碰钢铁。 梅超风接了顾朝辞这一掌,只觉全身气血涌动,浑身火热,可她身怀桃花岛奇门内功,又修炼九阴真经外门神功,内功之深,也非寻常,内息一转,顺势手掌变爪,正是“九阴白骨爪”,关节陡然增长,欻忽间直抓顾朝辞脉门,这一招来势当真迅捷绝伦。 可顾朝辞勤修苦练十年,单说武功或许还和全盛梅超风,略微有些差距,可他行走江湖,也就是为了过招练手,交手经验也是相当丰富。 一觉几根冰凉手指,搭上自己手腕,手掌微缩,内力急催,一个翻腕,已然脱出对方锁拿。 与此同时,右掌与对方左掌相交,更是顶着压力,乘势疾冲,要将对方毙杀,就听得梅超风急促道:“九阴真经!” 顾朝辞见她虽气喘吁吁,右手扔按在自己腹部,不由唉叹一声,一个跃退,退开几步。 摇了摇头,看着梅超风,一脸佩服,拱手道:“好一个铁尸梅超风,不愧是桃花岛高徒,我顾朝辞佩服的紧,心服口服!” 梅超风与顾朝辞交手数招,没占得了丝毫上风,也是大为佩服。虽说她练功走火入魔,内息不畅,发挥不出全部内力,可这小子,内功着实厉害,自己竟险些招架不住。 听他年纪也不大,可身具这等内力,也在回想此人是谁,听他报出名号,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哦?原是辣手书生到了。 呵呵,老娘原也在想,究竟是哪位高手,如此卑鄙无耻,江湖传闻,果然诚不我欺! 可任你算度之深,内功之绝,无不令我骇然倾倒,可你还是太过小看梅超风了,不知老娘天天喝毒药的吗?” 顾朝辞听她讥讽自己,默了半晌,见她右手还是不离腹部,知道自己,硬抢不了经书了,谓然一叹道:“你梅超风鼎鼎大名,响彻江湖,可我顾朝辞也非无名之辈。 今日为了对付你一个瞎眼的女流之辈,我采取下药手段,你以为我很自豪吗? 你骂我卑鄙无耻,这个我认! 但我从来没有小看你,当今武林,能被我这样对待的,也就你一人而已。 你下身既不能动弹,又瞎了眼,我还下药,如此煞费苦心,却还是没能成功,唉,我在你手上,败得一塌糊涂。 但你得记住,这‘软麻散’是我手中,最厉害的迷药了,绝对没有看不起你!” 顾朝辞这话说的满是不甘,他知道梅超风为了修炼九阴真经,先服用砒霜,然后再用内力逼出来,扛毒能力,那是一等一的。 故而才用了“软麻散”这种麻药,又怕对方闻出味道,还从穆念慈手里,讨了一些胭脂水粉,就是为了一起撒出去,让她闻不出药味。 没想到这婆娘着实厉害的紧,还是没能将其给迷倒,岂能不真心佩服对方? 当然,他枉做小人,没能成功,又岂能甘心? 第33章 我也想做个好人 梅超风也非痴傻之人,心中早已明朗,顾朝辞一进洞就先下药、又说什么地绝剑,为师报仇等等,都是为了掩盖,其夺取《九阴真经》之心,好等待机会一击而中。 若非自己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又内服砒霜,以内力逼出体外,来增进内力,从而身体,由内到外,抗性很大,适才这药性一经发作,必已任人宰割了。 其人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阴狠,自己从所未见,难怪得了“辣手书生”这等诨名。 不过,梅超风想是这样想,可听闻顾朝辞这番诡辩之言,还颇有种哭笑不得之感。 这岂不就是说,他之所以卑鄙无耻,只因自己太过厉害,这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了。 言念及此,旋即冷哼一声道:“我素闻你武功高强,行事卑鄙无耻,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恶名之盛,不在我夫妇之下。 可没想到,你这嘴上功夫,也如此了得。但你既知‘梅若华’这个名字,想必认得桃花岛中人,还敢觊觎九阴真经,当真不怕死吗?!”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臭娘们,你比老子还双标!” 她提起桃花岛,言下之意,就是这《九阴真经》上的武功,一旦出现,“东邪”不会放过自己。 可他事都做了,哪会顾忌这个? 他心中动念,也不影响展示真正的技术。倏然脸色一变,满是冷峻,幽幽道:“梅超风,你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我也素有耳闻。 只是不曾想,你这脸皮,也厚的超乎,我之想象,莫非这横练功夫也能练到脸上?这门功夫,我倒未曾见过!” 梅超风凶厉悍泼,听他讥讽自己,吸了一口气,呼吸略一平缓,怒声道:“老娘功夫还多着呢,横练功夫又算什么,老娘的摧心掌,隔肉碎心,杀人如草不闻声,伱想不想再见识一下?” 说着右手在自己腹部揉了揉,含义极为明显,她这摧心掌掌力一出,衣服里的九阴真经,自会成为碎片。 顾朝辞何等聪明,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他既已肯定,“软麻散”这种不是毒药的麻药,对这婆娘有用,那就乐的和她扯扯淡。 毕竟时间拖的越长,药性就会更重。如果再气的,对方血气突然加速,连手指都动弹不得,那还不任自己,为所欲为? 可见这婆娘到了现在,凶性都是不减分毫,还敢出言威胁自己,心中也是一横。 只见他双手一负,在这地窖中,悠然踱步,很是踌躇满志,眼神却对梅超风那只右手,没有丝毫放松,见这婆娘虽是低着头,可那只手,仍紧紧按在自己腹部。 不禁谓然道:“唉,梅超风,你也算出身名门,不要一口一個老娘的,不说有失身份,再者你也不算很老,也还当的起,貌美如花,又何必妄自菲薄? 不过,说实话,我今日所作所为,的确配得上“卑鄙无耻”四字评语,这个我也认!” 说着脸色一变,厉声道:“但这话,若由光明正大之人,说将出来,也就罢了。 可如你这般人物,在这大言不惭,思之就有些令人发笑了。 这《九阴真经》乃是武学至宝,如今更是无主之物,我为何不能觊觎? 这经书是你写的,还是你买的? 你与陈玄风私奔偷书之事,江湖传的沸沸扬扬。 你二人也是利用,你师父对尔等关爱之心,方能得手,这算不算卑鄙无耻? 呵呵,在这方面,别说我了,就是比我卑鄙千倍万倍的人,面对你夫妇,也得甘拜下风。 至于‘梅若华’之名,我只是无意听到而已。你可倒好,这死到临头了,就拿桃花岛的牌子,出来吓唬人! 你这铁尸梅超风,也不过如此! 竟然还有人,将“辣手书生”与“黑风双煞”并列为伍,这当真是我生平,莫大的耻辱!” 话音一落,那是连连唉叹,唏嘘不已。 梅超风也是江湖行家,经常玩毒,知道时间越久,自己血气加速之下,药性就会越强,本不想再搭理顾朝辞。 但顾朝辞这幅嘴脸,深刻诠释了,何谓真正的恶棍! 她双眼已瞎,平时都是双目紧闭,可如今听了这话,倏然睁开那双,没有丝毫光泽的灰白眼仁,狠狠盯住顾朝辞。 可又无能为力,强忍着才将满腔仇恨,深深咽下肚去。蓦然间那张苍白的脸,就憋的像烧红的铁块一样,洁白森亮的的牙齿,执拗的咬着嘴唇,都咬出血了。 梅超风虽然看不见顾朝辞,但也能觉察到,他的脸上,肯定有着一股不带掩饰的快意,还是忍不住怒斥道:“姓顾的,你若再出一语,老娘立刻毁了九阴真经,自觉心脉,你信也不信!” 梅超风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毁坏经书,毕竟这本书,是她师娘的手抄本,因为这东西,导致师娘早逝,这书对黄药师意义太大。 而顾朝辞看到她,那双灰白瞳孔,好似前世电影中“阿飘”的那种眼神,也是心中一凛。更不敢将这疯婆娘刺激过头,免的她狂性大发,只是紧紧盯住她的手,以待时机。 两人各自心有所忌,一时间都在思虑,土窖陷入了一片寂静。 梅超风正因听到了“梅若华”三字,才没立时毁了《九阴真经》,如今又被他一番讥讽训斥,瞬时牵动心中往事,思绪纷至沓来。 想起年少时,被恶婆娘整治,被师父所救,从而在桃花岛学艺,过的无忧无虑。 后来年纪大些,与陈师兄两情相悦,又偷取《九阴真经》逃离岛上,这的确也是忘恩负义、卑鄙无耻了! 唉,他说的倒也不错! 之后好多自命侠义之人,围攻我夫妇,听起来是惩奸除恶,实则都是为了《九阴真经》,为此我们在江湖上,杀的人头滚滚,得了一个“黑风双煞”的诨号。 虽说是威震江湖、名传天下,可也过的东藏西躲,十几年前在大漠,又被“江南七怪”坏了招子,贼汉子也被个小孩杀了。 最近又因练功走火,动弹不得,几天水米未进,今日却被一臭名远扬的无耻之徒,逼的自绝生路,还要被他说教揶揄。 梅超风念及此处,一时又是后悔又是气愤又是心酸,登即喉头哽咽,老泪纵横,宛似杜鹃泣血一般。 霎时间,就哭得跟个泪人一般,连顾朝辞这种心冷之人,也不禁有了几分心酸之感。 这梅超风实乃姜桂之性,老而弥坚,可哭着哭着,饶以她心智之坚,竟有了一股厌世轻生之意,感觉自己这么活着,简直就是一种罪过了。不禁哭声一敛,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如何知晓,我投师前的闺名,我也不想知道了。 今日梅超风死在,你这无耻之徒手里,也是老天对我这不孝之徒,最大惩罚! 但这九阴真经,你本事再大,也拿不走了。我也该去陪賊汉子了。 哈哈……” 顾朝辞见这婆娘先是大哭,如今又是大笑,形态癫狂,这种狂声大笑之声,好似夜袅鸣叫一般。 他也知道,梅超风出身桃花岛,肯定沾了黄药师几分怪脾气。 但他二人所处环境,是个土窖,外面是地道,地道外边又是尸坑。 说这里是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都很是应景。 而今,时已至晚,间或有丝丝寒风,从地道吹将进来,带起落地尘土,还发出“呜...呜...”的风喝之声,又和梅超风的哭声交杂在一起,瞬间飘荡弥漫整个土窖。 顾朝辞在王府时,本就感觉好似被什么人给窥探了,适才又看到了梅超风那双跟鬼一样的眸子,再在这股氛围的影响下,顿觉好似又有股诡异,渗透进了自己心里。 饶是他已经笃定,今天一切,就是自己吓自己了,肯定未曾发生什么。 可这时,竟有了一种莫名恐惧之感,不禁后心冰凉,整个身子,也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这时就觉身后,好似又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跟在王府院中一模一样! 顾朝辞想到此处,霍地反手捞出,快如闪电,却只是抓了一把空气。 与此同时,向后也连退两步,每步都纵出八尺有余,步幅之阔大,比好多人挺身纵跃都要远。 他面孔朝着梅超风,这么向后两步一退,已然到了地道口,不但将整个土窖尽收眼底,借着火光,余光微微一瞥,眼见地道里,除了发出微风吹徐之声,也无丝毫异常。 经此一试,顾朝辞是真的有些麻了,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到底是这世上真的有鬼? 还是自己做贼心虚,有了心理疾病了? 蓦然间,想起了前世,被他嗤之以鼻的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而他一直信奉的都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但前世科技太过发达,被法律约束,这种想法,自然没有胆量,进行实际操作。 可当他降临这个世界,不但伟力可以归于自身,还仗着上帝视角,得到了强大资本《九阳真经》,自然对那些,不能带给自己好处之人,都有一种漠视之感,好似就是游戏里的npc,所以行事极为不讲究。 明知自己所做所为,不符合,当今主流世界价值观,也非英雄好汉所该为,但还是我行我素。 虽说被他下手,用以扬名之人,都是一些恶人。那也是他深知,行走江湖,武功只是一方面,只有侠义道人士的华丽外衣,那才最重要。故而在行事上,还算收敛。 可实则他这种行事风格,不论对付好人还是恶人,在江湖上,那就是魔道做派。 自己虽是心知肚明,却自恃九阳神功,已然到了最后一个大关,估计很快就能大成,自然无法无天。 怎料现实太过残酷,花了近两年时间,都是进无可进,而这神功只有大功告成以后,威力才能强大到极点。 可任何内功心法,打通任督二脉,都是贯通阴阳,龙虎交汇的大关。 而这九阳神功所修的,又是一股纯阳真气,到此地步,不说他本就没有头绪,更怕一时不慎,直接被烧成焦炭、命归黄泉。 就想着内功突破不了,要是有门高深的运劲法门,得以发挥内力,或许遇上五绝,未必就能差多少。 谁知辛辛苦苦操劳一场,毛都没捞到,反弄的臭名远扬。 今天还老是出现,一些从所未有的感应,颇有种魂不附体之意。 根本吃不准,到底是遇上高人了,还是妖魔鬼怪,还是自己现在真的杀人太多,有了心理疾病了。 梅超风虽是在哭,但心神也一直,锁定在顾朝辞身上,自是听到了,他退到了地道口。 虽不明对方用意,但也知道这麻药,对自己毕竟起了作用,此时手指微微抖动之下,感觉使唤起来,都有了些许滞塞。 思忖其人就是在故弄玄虚,拖延时间,想要让自己药性发作,不得动弹。 心知再耽搁下去,或许连毁坏经书的力气都没了,当即收声不哭,长长吸了一口气,掌心就要吐劲时。 “梅超风,你要毁九阴真经,也由得你,我没本事阻止。 但要杀现在的你,覆手之间。到时候,我就将你衣服扒光,赤条条的挂在中都城头上,再贴些大告示,注明你的身份履历。 也让南来北往的人,都看一看,名震江湖的“铁尸”梅超风,到底生的怎生模样? 想必桃花岛主高徒,身子白不白,哪里大哪里小,那话题性…… 嘿嘿,我倒要看看黄老邪,还有没有脸行走江湖,恐怕都得自杀!” 顾朝辞虽退到了地道口,可眼神没离开过,梅超风一丝一毫,见她忽然敛笑吸气,必是要发力毁书了。 他今日在这赵王府,接二连三受到惊吓,因何而起? 总不能这一身白毛汗,都白出了吧? 哪还再顾及到什么体面,也只能尽量将卑鄙无耻,发挥到极致了,这番心里早已酝酿好的言语,顿时脱口而出。 至于到底是虚言恫吓,还是他怒急之下,真能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连他自己都是未知。 但其语气之郑重,没人会认为,他是在说假话吓唬人。 饶是梅超风凶悍泼辣,听了这话,也是汗出如浆,浑身气穴好似都要炸了,她脸色本就苍白,此时更是煞白,就好似一张白纸,更仿如电影里,看到的僵尸脸一般。 当即很是不可置信道:“顾朝辞,你怎么说,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成名人物,以你这身本事,几位世外……高人不出,谁能敌你? 如此身份,竟欲做出此等,卑鄙无耻下作之事,莫非你连做人的,最基本……脸面,都不要了?” “呵呵” 到了此等地步,不成功便成仁! 顾朝辞哪管其他,先是冷冷一笑,又倏然变脸,一脸肃然,振声道:“梅超风,你既知晓,我也是成名人物。 那我为了,对付你一个瞎眼、练功走火的婆娘,不惜下毒暗算。 这等不齿之事,我都做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早已不要脸了! 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我顾朝辞要的,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不出世,我无人能敌! 我要的是,他们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仍可无敌于世! 故而,我对《九阴真经》势在必得之心,你自思量! 再奉劝你一句,脸面这玩意儿,在我顾朝辞眼里,我想要的时候,它可以重愈泰山,可一旦不要了,它连抹布也不如!” 梅超风听了这番话,再无一丝怀疑。 顾朝辞这种恶毒之人,绝对不是吓唬她,毕竟哪个习武之人,没有做天下第一的心?尤其此人年纪轻轻,内力就已如此不凡,心肯定大的没边,有此狂妄想法,也是情理之中。 可她真的不知,到底如何抉择了。 她不怕死,也可以不要名声。 但顾朝辞其人,已然丧心病狂,一旦做出这种事来。 恩师在武林中,那是什么地位身份,肯定一辈子无脸见人了,自己本就背叛师门,害死师母,如果再累的,恩师遭此羞辱…… 她正自思忖,就听得顾朝辞几步跨过,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三尺之处,对方声音幽冷。 “梅超风,你我二人无冤无仇,你滥杀无辜,恶名远扬,我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说起来,你我也算真正的同道中人。 今日来此找你,不是为了什么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我做人没那么高尚,也没资本做个英雄好汉! 所以你杀千人万人,又干我屁事! 但九阴真经,我势在必得,为了它,我能豁出一切。 在你心里,我早已没了做人底线,试想,你若敢毁它,何尝不是在毁了我的希望、我的一切、我的人生! 毕竟我骨子里,也想做个好人,做一个面对任何人,都能言出即从的大高手大英雄! 这是我的路! 自然,敢拦我路者,无论任何手段,管它是否卑鄙,我都会毫不犹豫,用在对方身上。 那么,你说,我对你,是否说的出、做的到呢?” 说到这里,顾朝辞眼神仍是紧盯梅超风,暗自凝气于掌,脚下微微一动,就见她头颅低垂,右手却还是稳稳按住腹部,心下一叹,便接着道:“我也清楚,你可能还会想,黄老邪武功盖世,威压天下,我可能只是吓唬吓唬你! 呵呵,那我就直接告诉你,为了九阴真经,这天下,就没有什么,是我不敢干的! 黄老邪的确厉害,我现在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若说不怕他,那是自不量力。 我这人行走江湖以来,也没少吹牛,但在你一个瞎子残废面前,这个牛逼,我今天也不想吹了。 小爷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我非但怕他,而且怕的要死。 但我只要杀了你,将你挂在城门楼子上,谁又能知晓,这事是我所为? 黄药师再厉害,他也是人,不是神! 若所料不错,你藏身在王府,就连收的那个徒弟,赵王府世子完颜康,他也不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黑风双煞”之一吧? 你死了,是不是,人不知鬼不觉! 你想清楚!” 梅超风早被他这番没有下限的话,震的心头怦怦直跳,浑身都是冰凉如冰。 她已然明白了,对方不但对她一切信息,了如指掌,还将退路都想好了,难怪自己会遭此横祸。 顾朝辞两眼紧盯梅超风,见她微一抬头,神色间多了些许茫然,但那只手还是牢牢按在腹部,心头转动,语气一软,缓缓道:“梅超风,今日你我相斗,非你技不如人,而是我顾朝辞不讲武德,偷袭暗算,无所不用其极。 你在我这里,没有输却半分,我是真心承认佩服。 但是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到了如许田地,你但凡对你师父,存有丝毫愧疚、报答之心,就只有将九阴真经,完完整整交给我,这一条路可选! 否则,你就等着,让桃花岛主与你,成为江湖笑谈吧! 到时候,你二人威名,必能历经百年而不衰,超过天下第一王重阳! 梅超风,在下好心劝勉,你可不要不识好歹,不领情! 毕竟我最狠最毒最恶的一招,还没说出来,你可千万别逼我!!!” 梅超风早被他这番软硬兼施的话,气的胸口急速起伏不停,恨不得让这土窖,立时塌了,将他们都埋在这里,就是她此生最大幸事了。 而今闻听对方还有,更恶毒的手段等着她,虽是怒急,但也着几分好奇,想看看一个人,到底没了底线,能到何种地步,不禁恨恨问出:“你已如此……恶毒,还要怎么……对付我?” 顾朝辞这番话说的,几乎竭尽全力,见这婆娘,还不死心就范。 当下也就只能,狠下心来,将脸踩到泥坑里,将无耻发挥到底了。 右手一摸下巴,冷笑道:“你为了修炼九阴白骨爪与摧心掌,不知杀了多少无辜流民! 他们这种人,在你眼里,命如草芥,好似畜生牲口一般,生杀由心! 而我顾朝辞,作为人间正义守护者,自要为他们主持公道,好在你今年,也就三十来岁吧,容貌俏丽,少有人及。 我若将你的尸体,交给那些人,你说……” 梅超风听到这里,哪能听的下去? 对方要怎么炮制她,不用说完,其意自明,她也不知是按耐不住,还是一股凶性怒气,直冲天灵,或是她真的怕了,右掌一抬,戟指怒喝道:“你枉自为……” 第34章理屈词穷 恼羞成怒 顾朝辞离梅超风也就三尺距离,嘴上好似连珠炮似的,实则双眼,紧盯她的右手,一刻未曾放松。 而今见她一抬手,说时迟、那时快,身形如电欺近,左手挥出,便隔开了对方手臂,右手出指如风,一连点了她胸腹几处穴道。 梅超风顿感身上一麻,全身酸软,再也动弹不得,剩余的那一个“人”字方才出口。 顾朝辞慨然一笑道:“哈哈,你若直接交出九阴真经,我也不必玩的这么磕碜。 大家闹的如此地步,又是何必! 不过能得梅超风,金口一赞,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 他心知自己对付梅超风,手段太过下作,可世上卑鄙之人不少,莫非都有本事逼她就范吗? 眼看目的就要达成,此事也属生平得意之作,兴奋之情难以抑制。正所谓:其辞若有憾焉,其心乃深喜之。 说话间,已然俯身将右手探伸进,梅超风怀里,摸到了一本书册,还有一把匕首,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他与梅超风手臂一交,就觉其酸软无力,定是药性已然发作,之所以先封穴道,想先确定九阴真经,是否真的在她怀里,故而只先制人,未下杀手。 顾朝辞将书册一经拿出,赫然如目,封皮上用隶书,写着“九阴真经”四字,心下好似一块石头落了地,一身轻松。 连忙翻开书页,就见里面的字太小,光线太差,看不真切。忙忙几步跨过,到了火把下方,见经内字迹秀气,一看就出自女人手笔,想必是黄蓉母亲写的。 开篇就是‘摧坚神爪’与‘摧心掌’,写明了这两门功夫的练法和破法,还特意注解:此二功不必以内功为根基,以外功入手亦可。余弟妹二人,丧命于此二功,杀人如草不闻声,此二功之谓也。 顾朝辞知道,这是黄裳说的。而“摧坚神爪”就是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只是她与陈玄风没有上卷,练功不得正法,自己又故意杜撰了一个可怕名称‘九阴白骨爪’。 想着又继续向后翻,经文中所载,都是实用法门,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武功,自练法而至破法,无一不备。 有些功夫注明‘五年可成’、‘七年可成’、‘十年初窥门径’,看的顾朝辞兴奋异常,里面有门“大伏魔拳”,注明十年初窥门径。 他也没将话当真,只要内功大成,这些武学都是俯首可成。 什么几年,那都是对于普通人的。不过既已确定经书为真,那也该收尾了。 顾朝辞从身后背囊中,取出几张油纸,将经书包了五层,这才放入怀中,抚了抚胸口,脸上挂着盈盈笑意,甚是满足。 霍地转眼看向梅超风,眼中寒光一闪即逝,走进她三尺之处,双手抱拳,一脸肃然道:“梅超风,顾朝辞乘人之危,又用卑鄙手段对付你,还不顾廉耻,威胁你一介女流,实在有负做人之本! 在下羞愧至极,你说我枉自为人,那是一点不假! 顾朝辞在此,向您赔个不是了!” 话音未落,已然躬身深深行了一礼。 梅超风虽中了麻药,也被点了穴道,但神智未失,听的对方走近,知道自己,就要毙命当场了。 可她也只希望,对方还算個人,只杀自己就可,那些肮脏龌龊之事,真是想也不敢想。 因为她心里清楚,适才自己的确是怕了,才故意抬手被制的,否则顾朝辞武功再高,也没有机会,拿到九阴真经。 而顾朝辞心思缜密,自也看的出来。此时听得对方,又朝自己道歉行礼,她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顾朝辞行完礼,一直起身子,又倏然变脸,寒声道:“按说,今日顾某目的达成,自当就此而走,方是应有之为,我也可以试着,做一回英雄好汉! 可今日之事,干系实在太大,我不得不杀人灭口,你就安心上路吧。 我答应你,伱的尸体,我会处理好,让你可以,面朝东海桃花岛,安息长眠,也算是我这卑鄙小人,为你所做之事的小小回报了!” 话音一落,右手起处,短剑已掣在手里,刚欲作势刺下。 蓦然间,后心顿感一凉,整个人,好似被施了定身法。 不错,正是适才那股诡异之感,又再次浮现出来,而且这次更为可怕恐怖,内心竟产生了一种,生死不由己的感觉。 好似自己这一剑下去,梅超风会不会死,不确定,但自己绝对会死! 前世有种第六感的说法,可修习内功之人,心神凝定是最基本要求,尤其顾朝辞修行《九阳真经》已达六年,虽未大功告成。 但这门无上内功心法,融合儒释道三教经义,可以说是精气神,三者同修,心神自是稳如磐石,岂能为外物,所惑所迷? 他一夜杀死数百人,都当死了npc,也从未有过负罪感,之类的想法,都是得益此功之威。 可今日接连三次,心神不定,而这次感觉,更是分外强烈、明显,远超之前两次。 立时心念电转,思忖今日之事,出现这种感觉,第一次是忽悠黄蓉打赌;第二次是梅超风又哭又笑;这一次是自己,对她动了杀心。 综上种种,绝对不是鬼怪、心理疾病,必是某位超乎自己想象的武学高手,就在背后看着自己,还展露出了三次杀机。 心有此念,饶他顾朝辞,自诩定力如山,霎时间也是面色凝重、冷汗淋淋,双手也在微微颤动。 他这时右手举在半空,好似泥雕木塑一般,潜运神功,心神进入一片空明。 半晌后,顾朝辞就觉,额头上也冒出了丝丝冷汗,一片冰凉。 他现在都不敢,回头去看,也不敢再去试探。 因为心里去了怀疑,多了肯定。 不用回头,心中隐约觉得,身后就是站着一人,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射在自己后心。 顾朝辞既心有肯定,就寻思这人,武功如此神鬼难测,还能做出如此恶作剧来,很大概率,就是黄药师亲至。 虽不知究竟出了什么蝴蝶效应,让他出现在这。 但此时的种种迹象,不由他不这样想。 顾朝辞可清楚记得,在原剧情中,黄药师站在梅超风身后三尺之地、乃至离开,以她那出神入化的以耳代目之术,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自己耳力再好,也比不过梅超风,听不到正常,可若猛然回头,看到黄药师。 就凭自己做的这些事,必然吹灯拔蜡,提前结束射雕之旅了。 关于这个答案,绝对没有任何悬念! 虽说顾朝辞也不能肯定,自己猜的究竟对不对,但除了这个解释,还能怎么说? 黄蓉就不说了,自己满嘴跑火车,与梅超风对战时,也没这反应。 只是她被自己暗算、先是大哭又是大笑后,伤心欲绝之后,自己就有了那股感觉。 这还不是老家伙见徒弟,被人欺负,哭的撕心裂肺,这一心疼,对自己这始作俑者,也就露了杀意。 顾朝辞心有定念,当下只能强做镇定,仍然紧紧盯着梅超风,好似什么都没发现,心中急转不停:“到底怎么,才能在这种危局中保命存身。” 他被吓得,在这一动不动,心有思虑。 可梅超风与他几乎一样的感受,毕竟不怕死,和等待死亡那是两种概念,算是难受完了。 梅超风听到,顾朝辞短剑出鞘之声,还在暗佩这人,心思真的太过缜密,用剑杀人,纵然自己尸体被人发现,从伤口也无法判断下手之人。 不曾想,直等了半晌,对方还不动手,呼吸间,还有了些许紊乱,也不知是兴奋过度了,还是怎的? 不过一想当年,她与师哥得到这部经书,又何尝不是如此? 心下也很是理解,但这种等待死亡的煎熬,也甚是难过,不禁厉喝一声:“顾朝辞,你要杀就杀,又想耍什么花样?!” 俗话讲“虎死不倒威”,梅超风虽然浑身麻软,穴道被制,但这句话喝将出来,仍是神威凛凛。 顾朝辞何尝不想杀人,可他这会一直在寻思,到底怎么整,自己才能活下来。 还他妈杀人? 恐怕这一剑刺出,自己势必脑浆迸溅。 当然,他也在思索,若真是黄药师亲至,为何不直接,给自己印上一掌? 莫非吓人真的很好玩? 顾朝辞也知道,黄药师这人,听起来愤世嫉俗、不图虚名,实则最看重名声。 沙通天等人不知他身份时,出言不逊,他也只是,让这帮人钻了裤裆。 那尹志平、李莫愁对他破口大骂,他还能不与其计较,美其名曰,这是晚辈! 不由心想:“莫非这人真的沽名钓誉,到了这等夸张地步? 纵使面对这种情况,也不屑杀我?” 但又想着,一个人大凡苦心钻营出,一条妙计而成功,心中那种喜乐满足,无以复加,总盼有人知晓。 若能令中计那人,明白事件头尾,那就更加妙绝,更能满足一个人的心理快感。 这才是经常出现“反派死于话多”的根本原因。 所以不是反派傻,而是人性在作祟。 真正能做到战胜人性的人,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 以黄药师的性格,自不能免俗,必是想在自己最高兴、最兴奋的时候,他再出现,将自己由天堂打入地狱! 顾朝辞言念及此,心下也确定了,自己想要保命,就得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如往常,先满足对方这种“变态”心理,再图后解。 闻听梅超风所言,心中一动,长叹了一口气,谓然道:“梅超风,你倒真的,让我为难了。” 梅超风凄然一笑道:“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又何必在这惺惺作态!” 顾朝辞摇了摇头,左脚向后一绕,顺势盘膝而坐,手拿短剑平敲自己左掌心,幽幽道:“你知道吗,我闯荡江湖以来,遇到江湖败类,立杀无赦,纵使满门诛绝,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才被人送了一个诨号“辣手书生”。 可你我二人无冤无仇,如你这等武功,就这般被我杀了,着实有些可惜了! 你梅超风固然不是好人,但你又瞎又废,我又心比天高,想要成为天下第一、无敌于世。 若就此杀你,我这一辈子,或许都会心中不安! 试问,心魔若生,如何能走上武道巅峰啊!” 说着一脸为难茫然,连连摇头。 梅超风也是武学高手,虽没得到桃花岛武学真传,但武学常识还是知道的。 这修习内功到一定境界,必会出现心魔,倒是不假。 故此真正的武林高手,无论为邪为正,心中自有一处净土,也可以说是自己做人的原则。 正因此想,梅超风以为对方,真的出于此虑,方才举棋不定,当即哈哈一笑,双眉一扬道:“你这年轻人,不但心思缜密、内力惊人,更有着一张伶牙俐齿。 老婆子一双招子已然坏了,看不到你的脸,也辨不出什么真假! 不过今日之事,无论手段如何,你终是赢了,这就是我梅超风的劫。 人总有一死,我又杀人无算,早该死了,死在你这样的年轻俊才手下,也算死得其所,你大大方方动手吧!” 梅超风命在顷刻,还能镇定如恒,言笑晏晏,这实是人中第一等的风度。 顾朝辞见状,面上不禁现出钦佩之色,他知道,自己武功再高,也绝对没有,人家这种视死如归的气度。 今日若非用那种,卑鄙下流的手段,逼迫人家,断然无法得到九阴真经。 自己在做人上,太过失败,和这些江湖人差远了。当即狂傲登敛,拱手抱拳,一脸正色道:“梅前辈,在下有心夺取天下第一之名不假。但如今遭人陷害,弄的臭名远扬,实在逼不得已、迫于生计,才出此下策,前来暗算于你,尚望勿怪。 前辈今日死后,每年今日,我都会记得,给你烧上一炷香的。” 梅超风听他语气真挚,微微一笑道:“你也是聪明人,有些话,也不用明说了。 梅超风今日死则死耳,无消多言,上不上香,对我这种死人来说,更不重要。 你若真的耿耿于怀,我倒有一个请求。” “前辈但讲无妨!”顾朝辞大手一挥,很是慷慨。 梅超风微一颔首道:“这九阴真经是我师父的,对他老人家意义非凡! 你将经书,可以再重新……抄录一本,将我师母……的手抄本,想办法送归东海桃花岛,梅超风纵使一死,也是感激不尽!你看可好?” 梅超风身中“软麻散”,内息更是不畅,勉强说完这几句话,忍不住长长喘了一口大气。 顾朝辞是真的,有些佩服黄药师了,也不知,他是如何调理这些徒弟的,一个个饱受折磨,都对他没有丝毫怨愤之心。 自己怎么就没发现,他有这么强的,这人格魅力呢? 正在这时,忽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或许自己的生死安危,就在这一下了,顿时拂然不悦道:“梅前辈,你这样,可就有些不厚道了吧? 我还在这里纠结,到底要不要杀你。 你还要我去桃花岛,送还经书。 怎地? 你是觉得你师父,这人脾气好啊?” 梅超风自也听出了,对方有些不高兴,也明白他的顾虑,不过想起师恩深重,自己又是狼心狗肺,惨然一笑道:“怎么?你不敢?你不是要做天下第一吗! 这《九阴真经》虽说奥妙无穷,但也非人人都能修有所成。 况且你若心存恐惧,再有多少神功秘籍,也永远难臻武学绝顶!” 顾朝辞之所以与梅超风,选择畅聊人生,就是想找一个合适切入点,此时感觉时机已到,心中一发狠:“娘的!拼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老子就下桌,梭哈一把,就算输了,也是自己下的注,无怨无悔!” 他言念及此,很是悠然道:“呵呵,你也不用激我,也不用对我说教,我顾朝辞狂妄,但也不傻。 我虽自命不凡,想要天下无敌,但这武学一道,渊深似海,无穷无尽。 我总不能为了崇高目标,在自己还弱小时,去逞一时之快吧? 那不是上赶着找死吧?” 梅超风呵呵一笑道:“你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怕了我师父!” 顾朝辞很是淡然道:“令师学究天人,实有通天彻地之能,奇门遁甲,医卜星象,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在我眼里,当年华山论剑,他老人家,未能夺取天下第一美名。也只因他,是五位高人之中,最为年轻之人罢了。 而且他若只专修武功一项,必是天下第一,又哪有王重阳什么事? 这等才情、这等人杰,当真是震古烁今,谁人不是倍加钦服? 我比他小了,至少四十岁,武功也未练成,对他心存惧意,难道是什么丢人之事? 试问,普天下习武之人,车载斗量,不怕他的,你又能找出几个来?” 说到这,话锋一转,微微一笑道:“但是,咱们有一说一,你说《九阴真经》是你师父的,这事从逻辑上就不对! 二十多年前,华山论剑,这天下第一,是人“中神通”全真教主王重阳。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位前辈,都表示心悦诚服,从而《九阴真经》才有了归属。 这件事,武林中人,人所共知! 你这《九阴真经》,谁都知道,是偷你师父的? 那你师父,又是如何得来的? 他难道是打赢王真人,赢来的?” 梅超风听了这番话,不由的双眉紧蹙,她是真的不明白,顾朝辞这个“神经病”,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先是猛夸自己师父,什么佩服,什么震古烁今,而今又转到九阴真经归属问题上了。 顾朝辞和梅超风,说了半天,一直都在,凝神静听身后动静,此时任何异常都没有,可那种瘆人感觉,当然也是消失无踪了。 若说刚才,还有五分把握,是黄老邪这个“偷窥跟踪狂魔”,现在已上升到八分了。 心下顿时一笑:“黄老邪,你这么玩我,那咱们就好好玩玩!” 便接着对梅超风道:“你自己肯定也知道,你师父固然神通广大,可想要胜过,王真人一招半式,恐怕也非其所能! 那明明说好华山论剑,谁是天下第一,便得到九阴真经所有权。 请问,你师父是天下第一吗? 这九阴真经,又如何是他所有? 我为什么要去桃花岛还给他?” “在我看来,这东西来路必然不正当! 你也好,我也好,你师父也罢,大家伙也是彼此彼此,都是为了武学秘籍,可以不择手段之人,谁又比谁高尚到去? 你说是不?” 顾朝辞现在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他知道,若真是黄药师在此,自己无论求饶、还是选择收手,或者跑路什么地,必然都得完蛋! 还不如学学尹志平、李莫愁,老子先捧你,将你捧的高高的,然后再骂你! 但还不乱骂,就以事实为根据,以道义为准绳。 像黄老邪这种沽名钓誉,自重身份之人,别说杀他,或许都不好意思面对他! 那性命,岂不是就能保住了。 梅超风虽知,顾朝辞说的,也是事实,可语气里的那股讥嘲之意,她又岂能听不出来? 心下那种恼怒、忿恨、愧疚,根本无以复加,因为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不禁怒喝道:“好哇,我当你,真是心有愧疚,才求情于你。不曾想你这恶贼,留着我这老婆子,就是好听你辱我恩师! 你这贼小子,心眼坏的流脓,快快杀了老娘!”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梅前辈,你这理屈词穷,就恼羞成怒,岂是高人风范? 咱要讲理不是? 何谓辱你恩师? 敢问我说的,可有半字虚言?” “老娘不想再听你一句废话!你快快动手!” 梅超风此时气喘如牛,脸上满是愤怒,若是可以,她想咬死顾朝辞。 吃其肉,喝其血,寝其皮,都难形容她内心中的那股恨意。 第35章九阳九阴 妙极妙极 顾朝辞看着梅超风,这幅想要吃人的表情,唉叹一声,幽幽道:“也不知桃花岛主,这等千古人杰,究竟是何等风范,竟缘悭一面,当真是我莫大之憾哪!” 梅超风冷哼一声,一语不发。 顾朝辞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梅前辈,你也不要认为,我是在说反话。 不过在下着实有些好奇,令师武功究竟有多高?你见过他与人交手吗?” 梅超风本不想再搭理,顾朝辞这个“神经病”了,可听到这个问题,还是不由回想起了,黄药师展露武功时的神通,神色间很是满足,一脸欣然道:“我师父武功,究竟有多高,我也没有那个概念! 总之就是很高很高的,我看不到头。 他老人家只需吐口气,就能将一根头发送上半空,直上云霄,教授众位师兄弟时,只是轻轻一拂袖,就能摔他们一個跟头。” 说到这,梅超风“咯咯”一笑,竟然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好似觉得不该,在顾朝辞面前这样笑,笑容顿敛,接着道:“他老人家就是告诉我们,他要打哪里,我们无论是躲闪还是挡架,也都会被打中哪里。” 说到这,顿了顿,喘了一口大气,才接着道:“十几年前,我习练九阴真经后,回过桃花岛一次,曾亲眼见过,他与一位高人争斗,两人武功之高,都超乎想象。 那天我才知道,我与贼汉子,虽练了九阴真经,就是那个叫什么“不通”的老头,也只需要伸根手指,就能致我等死命,可就连他,也被我师父一记“弹指神通”射断了双腿。 那你说,我师父他老人家武功有多高?” 顾朝辞听着她的话,看着她那一脸憧憬,满足的表情,心里也感受到了丝丝寒意。 他十分清楚,梅超风嘴里的“不通”老头,就是老顽童周伯通。 而且“你明知道他要打哪里,仍然无法挡架躲闪”虽是简单一句话,可含义甚深。 虽只一招,必然虚实变化,出招无寻。 你纵然知道人家打哪里,可人出手时方位变化,必然重峦叠嶂,让对方无法看清。 你心里觉得打不到这里,可人家偏偏就能打这里,这是看出破绽,攻敌破绽;没有破绽,引出破绽,一击而中! 这五绝登峰造极的武功造诣,莫非竟如此可怕?今天若不能打消对方杀意,自己真的,可以不用作人了。 当下朗然一笑道:“桃花岛主,武学修为,位列当世绝巅,有此神通,也不奇怪。 而且依我看来,《九阴真经》这东西,也就我们这些普通武人,见了它如痴如醉,如获至宝。 可令师武学修为,既到那等境界,见到高深新奇的武功秘奥,若不探索到底,搞个清楚明白,那也实所难能,更是人生之憾。 梅超风心想:“这臭小子武功不怎么样,可这番见识着实了得,我当年也真是鬼迷心窍了!” 她既心有此念,立时说道:“伱说这些,莫非答应去见我恩师!”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我只是见你,对自己性命,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可对尊师,却不容任何人,有半句不敬之言。 想必桃花岛主对你也是爱重有加,你说起他时,也是一脸向往,可见你们师徒之情,天高地厚。 故而我就心有一惑,你又为何要与陈玄风叛师而逃,带走九阴真经呢? 难道这爱情,真的可以让人不顾一切? 我年轻识浅,实在很是费解? 还望不吝赐教!” 所谓梅超风离师叛逃,她实则只是一个被动者,无论是偷经还是叛逃,都是陈玄风一手策划。 她当时也才二十岁,有心上人蛊惑,再有一些无法言说之事,也就随波逐流,做下狼心狗肺之事。 十几年前,陈玄风身亡,她眼睛又瞎,在这王府里做了个打扫婆子,过的一点也不快活,她梦里不知有多少回,想重回桃花岛,只是无脸面见师父。 此际猛然有人将这事,直接宣之于口。 少年往事,蓦地里齐齐兜上心头,百味齐集,刹那间热泪盈眶,又开始“呜呜咽咽”哭将起来。 顾朝辞说这些,本就心有用意,而今见她一哭,直等过了半晌,仍没丝毫异样,心想:“看来黄老邪对梅超风,那是真的爱重至极,陈玄风这个真正叛徒,在他心里实则没多少分量。” 立时摆了摆手,长叹一声道:“唉,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 我这人最见不得女人哭,你适才一哭,我就有些心酸,只是为了九阴真经,强行让自己心硬起来。 如今你又哭…… 罢!罢!罢! 且让我顾朝辞心软一回吧,我答应你。这《九阴真经》我重新抄录一份,但是去桃花岛,还给你师父,还是你自己去吧!” 说到这,他咳了两声,接着道:“毕竟我还打不过你师父,等过个三五年,我武功有成,再去会会他,也还不迟!” 梅超风正自伤心,听了这番话,虽然暗啐了一口:“还三五年,就会我师父,你还真敢想!” 但仍是哽咽不停,又听顾朝辞续道:“我这人做人做事,虽有些不讲究,但我心中自有正义,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很佩服,那些能做到的人! 故此,我这人生平最是敬佩忠臣孝子,你对令师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实在感人肺腑。我若坏了你的性命,必然天理不容! 今日,咱就做一回好人,救你出洞。 至于这段梁子,你日后若想找回来,在下随时侯教! 当然,你若是告诉你师父,让他来以大欺小,那也由得你! 谁让我顾朝辞,不知死活,不斩草除根呢!这也就是我的劫了!” 他话音一落,也没丝毫异样,心想:“这个约会算是定下了,黄老邪也是讲究人,应该不会提前剪除威胁了吧?” 想着已然直起身子,也不给梅超风说话机会,左手伸出,搭在她肩头一拉,就将其负在了背后,又捡起她的白蟒鞭,转身便朝地道口走去。 出地道时,鬼影子也没一个,开始寻思着:“这老家伙轻功身法,太过神鬼莫测! 这次若能不死,练不到这等境界,绝对不在江湖上撩骚了,这也太可怕了!” 他也想到了,刚才那种感应,应该就是《九阳真经》中提到的“不闻不见,觉险而避”,也就是行为尚未发生时,就能提前预知,做出反应。 自己一路无敌,压根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今日总算被人好好上了一课。 动念间负着梅超风,已然走出地道,到了尸坑下面。 而到了这时,梅超风见顾朝辞,真的要救自己,想必适才所说之话,都是真的。 霎时间喜不自胜,却又悲不自胜。 喜的是自己不用死了,师父的手抄本,也能保住了。悲的是,自己能活命,还是靠了师父之名,想起自己所为之事,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流。 顾朝辞突觉后背脖领一片温热,想是她还在抽泣,不由暗叹:“虽说女人都是水做的,可这是梅超风啊? 那个凶狠绝厉,出场自带音效的梅超风啊! 这他妈简直就是一个玻璃心的洒水喷头吧?咋这么能哭呢?” 他心下明白,今日若不救梅超风,就没有以后了。刚才故意挑起她的伤心事,让她哭,是想好找借口,借坡下驴。 可现在对方还哭,弄湿自己衣领都是小事,那个“偷窥狂魔”要是又不爽了。 自己所做一切不都白费了? 不由冷哼了一声道:“梅超风,好歹你也是武林高手,这样哭哭啼啼,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我们以后还混不混江湖了?” 梅超风闻听这话,脸上也是不由一红,暗忖道:“是啊,今天我可哭了好几次,半生流的眼泪,也没今天多了,让这小子看了笑话,也就罢了。 这马上要出洞了,若再让别人瞧见,这可当真不好!” 也是立马收声,又很是肃然道:“小子,梅超风没求你救命,是你自己主动救我的,我们可谁都不欠谁! 我以后肯定还要找你,了解这段恩怨!” 顾朝辞知道,这婆娘骄傲的紧,生平不肯白受旁人恩惠,言语上也不愿落人口实。 他现在就想赶快回客栈,誊抄经书,自不会和她计较这些,朗然一笑道:“你也不要太小看我! 不杀你,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哪怕因此丢了性命,也是无怨无悔。 至于你以后,想找我报仇,更是天经地义,我若不死,自当随时恭候!” 梅超风听了这话,顿感这顾朝辞换了个人似的,先前那等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简直枉披一张人皮。 而今的他,俨然颇有几分男子汉气概,伏他背上,感受到一股阳刚气息,浑身上下也舒服了许多。 顾朝辞此时站在洞口,举头上望,看到天上的星星,不由得吁了口长气,心想:“今日能否死里逃生,就看能否出洞了。 若出了洞,还是没事,那基本肯定,黄老邪不会下手了!” 想着深吸了一口气,体内内息流转,双足用力一撑地,直接腾空而起,这地洞虽如深井,高有四五丈,但他中间借了三次力,已然出了洞口。 一出得洞来,梅超风当即说道:“你小子轻功平平无奇,这内功却非同小可,你师父是谁,怎么教你的?” 梅超风发觉他出洞时,这身法真是烂透了,若非内力深厚,这地方岂是他能上的来的?就想着这人师父,能传授他这等高明内功,武功必然不弱,可这轻功身法却是差强人意,这种不偕,委实匪夷所思。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梅超风深知,之所以轻易被暗算,眼瞎只是一方面。 最主要就是,日前自己凭着内功深厚,一股猛劲发作,竟然强练《九阴真经》,结果一口内息行到“长强穴”,竟然回不上来。 这长强穴乃督脉要穴,下身行动关键所在,内息一经受阻,直接导致下半身,就此瘫痪。 而桃花岛奇门内功法门,与道家内功又截然相反,她是真的不知如何,才能恢复正常。就想顺口打听一下,若顾朝辞所学能对自己有用,指点一下,那就好了。 顾朝辞对她的用意,心知肚明,笑道:“前辈,这打听别人武功,可是江湖大忌啊?你难道不知?” 梅超风喘了口气,冷然道:“小子,谁稀罕你的破内功,我只是练功走火入魔,内息不畅,下身动弹不得,才被你轻易暗算。 唉,不过,今日若非有你,嘿嘿,梅超风这号人物,必然得饿死在这!” 顾朝辞知道这婆娘想要求助自己,还不愿明说,心下一笑:“这老娘们还挺傲娇”! 当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会我没空,为你解决你走火入魔的问题,等我也带你出了王府再说。” 说着飞身出了这片乱石嶙峋的区域。 可刚跑了没多久,夜色之下,王府西边院落火光冲天,凝耳一听,不时传来一些呼和喧哗之声。 顾朝辞稍一寻思,便知应该是郭靖黄蓉被发现了。 可他却没心思管他们,反正八成就是黄老邪在这,还能让女儿给人欺负了。 当即身如飞鹰,在夜空下,窜高跃树,向府外而去。 …… 原来顾朝辞去找梅超风了,郭靖黄蓉还在馆舍里,两人炼化精血后,也没发现这血,有顾朝辞说的那么玄乎,又开始在药房里翻箱倒柜,找了一通,就去别处祸霍了。 没过多时,梁子翁的小药童,回了馆舍,一见自家老爷的药蛇,死在地上,全身萎缩,显然全身气血,都被人吸尽了。 再一细看,竟连蛇胆都被人挖了,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禀告自己的“仙翁”爷爷。 参仙老怪还在饮宴,得闻奏报,回屋见了大蛇此等惨样,气的那是快要发疯。 想着二十年前,采阴补阳被洪七公抓住,拔光了满头头发,自己发下毒誓,才讨的活命。又开始捣鼓养蛇炼血之术,遂辛辛苦苦用各种名贵药材,养育宝蛇近二十年,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 此来中都,他将蛇带了过来,就是准备挑个黄道吉日,喝血修炼,就算不能增加多少内力,必然也能延年益寿啊。 毕竟这宝蛇,他可是按照,修仙求长生的古方喂养的,这长生之说,虽然有些虚无缥缈,可就冲他所花费的名贵药材,蛇血效用,也必然非同凡响。 不料,今天全为别人做了嫁衣。 梁子翁失神之下,不由觉得,自己莫非是因存有长生之心,自号仙翁。 犯了忌讳?遭了天谴? 以前来一手采阴补阳,竟能遇上洪七公这等惊天动地的人物,运气就衰到家了。 这也行吧,惹不起人家,也只能认了! 洪七公啊!北丐啊!不认还能咋地? 可一想如今,又被这不知名姓之人,盗了宝血,坏了自己修仙之路,真是气冲牛斗,还管他是不是天谴呢! 心中怒骂:“老天爷你够狠的话,就再给我弄一个洪七公来! 本大仙就不信,中原四绝,你还能,让我再遇上一个!” 念及此处,自然不能善罢甘休,立即通知了赵王。 这梁子翁是完颜洪烈请来的贵客,一听此事,自然立马下令,整个王府都动了起来,搜寻捉拿贼人。 郭靖黄蓉两人,喝了蛇血,身上沾了药味惺气,梁子翁那双鼻子,本就灵敏,对自己药味,感受更是清晰,自然对二人开始了大追击。 可郭黄二人俱是轻功高明之辈,不与他正面交手,只顾躲闪,又在王府兜兜转转时,将基本地形摸透了。 一见到处都是人,都想抓拿他们,不但不怕,还开始四处放起火来,饶是王府守卫森严,遇到这事,也是防不胜防,顿时抓人的、救火的,乱成一团。 王府也就几位高手,灵智上人、侯通海被顾朝辞,白天就打废了,都是半死不活的。 正因如此,彭连虎等人才阻止赵王,派兵捉拿“辣手书生”,完颜洪烈一听对方种种事迹,也生怕打蛇不死,闹的王府永无宁日,只能依从。 而今见是一男一女,彭连虎一见郭靖,自然认得白天他与顾朝辞、王处一一起走的。 王处一名门高士,还也罢了,可没看见顾朝辞,这就让他心中一凛了,就怕对方躲在暗处,好玩偷袭,急忙拉住好朋友沙通天,两人一合计,都是出工不出力。 这郭靖黄蓉也不与他们正面交战,只顾四处乱窜,种种原因之下,王府人众虽多,还真拿二人没折。 …… 此时顾朝辞已然奔出王府,在街道上,提气疾跃,屋木在身旁如飞驶过,两耳风动,胸襟大爽。 毕竟黄老邪没对自己出手,说明那番话,终究起了作用,老命暂时无忧矣。 等再救出包惜弱,做一番英雄之事,扬名武林,就立刻回家,让“辣手书生”这人,就此消失。 等武功有成以后,再找回场子。 可他也在寻思,还有什么,能对自己有利的剧情,自己已然改动了,很多剧情发展,可有些事,还没能扭转过来,还平添了许多波折,好似这先知优势,也几乎没了。 就今夜那个“老梆子”肯定超出预计了。 好在九阴真经下卷已然得手,纵然没有上卷,以九阳神功催动下卷武学,未必威力就弱了。 他思忖未停,已然到了高升客栈,穆念慈直到现在,也未曾休息,见到情郎回来,自是喜出望外。 顾朝辞将梅超风,安排在穆念慈屋中,给安排了饭菜,让念慈照顾一下对方。 将自己带回来的蛇血,看着穆念慈喝了后,才开始誊抄九阴真经。 所谓读书百遍,不如手过一遍。 只是这秘笈中要诀关窍,记载详明,他抄到兴处,就开始随意试练几招,他本就才思敏捷,又有九阳神功的深厚根底,要学任何武功,皆是轻而易举,点到即会。 秘笈中所载武功,奇想怪招,纷至沓来,一学之下,再也不能自休,当下照着秘笈一路学将下去。 梅超风吃了些饭食,穴道未通,可精力也恢复了些,听得屋内风声响起,心下骇异:“这小子到底身怀何种内功,怎能如此轻易的,习练九阴真经呢? 莫非真的是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 她遇到这种情况,知道这人一练武,哪会抄书? 只能对穆念慈说道:“小丫头,你去抄,这小子练下去,到了明天都停不下来的!” 她早已听出来,这两人就是小情侣,也不是外人。若让顾朝辞自己抄,这种爱武成疯的人,十天半个月也别想抄完。自己总不能一直跟着他吧? 穆念慈见情郎练武入了迷,本想帮他照抄,可又觉武功秘籍,太过重要,未得允许,自己看了,那是大忌。 而今听得梅超风让自己去,摇了摇头道:“前辈,若是别的事,我自当为辞哥代劳,这事我不好插手的!” 梅超风一听这女子这么老实,恨铁不成钢道:“你是要做他妻子的,一本武功秘籍,他还能不让你看? 你若是看了,他生气了,这种人离开他就好了,你怕什么?他这会早都对我们的谈话,听而不闻了!” 穆念慈一想这番道理,确实也对,也就走了过去,开始埋头抄了起来。 顾朝辞试验了几招后,蓦然发觉身边多了一人,见是穆念慈开始提笔,微微一笑,便走到窗下,眼望天上明月。 适才看过《九阴真经》中的一些武功秘奥,有如一道澄澈的小溪,缓缓在心中流过,这番领悟,直到红日满窗,方才醒觉。 只这些武功,似乎过分繁复,峰回路转,使人眼花缭乱,他现在所谓的会,仅仅是指掌握了一些招式,及用劲法门。 要说完全融会贯通,随心所欲,那也非短时间可以做到。 但经此一晚苦思修炼,不但习得了《九阴真经》中的一些上乘武功,就连《九阳真经》中的一些理论知识,也有了更深体会。 他以前只觉内息流转之下,丹田气息浑厚充溢,全身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可偏偏就是使不出来,就似长江大河给一条坚固堤坝硬拦住了,宣泄不出,甚是颓然。 可现在按照九阴真经中的武学运劲法门,运气催动之下,不但没有任何不适之处,还感觉浑身舒畅,精力充盈,仿佛一掌挥出,就能无坚不破一样。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自己初步学会了,几门上乘武学,所产生的错觉,但假以时日,完全领悟贯通之后,呵呵…… 就是现在,再遇到昨晚时的自己,至少也能打三四个,什么侯通海,灵智上人,再敢接自己一掌,当场就得震的他们,筋骨尽断、内脏破碎。 看来,九阳配九阴也是妙极妙极! 想着想着,不由仰天大笑,笑声久久不绝。 第36章 江南六怪 顾朝辞这一纵声大笑,震的屋顶灰尘簌簌而下,倒让穆念慈、梅超风都吃了一惊。 穆念慈微觉害怕,还以为他练功练岔了,出问题了,两步抢过,但见他神完气足,双眼精光炯炯,料想是过于高兴,身体应是无碍。 梅超风听了他的笑声,更是骇然无极,只觉其中气充沛,气息充盈流畅,内功修为竟比昨夜又深了一层。 再加上他演练武功时的动静,知道自己就是恢复如初,已然不是对手了。 不由心下很是难过:“我得了九阴真经十几年,只学了几门阴毒武学,真正上乘武功,一直练而不得其法,可人照本宣科,就能快速上手,莫非我真笨的无可救药?” 她又哪知,这《九阳真经》,由创功之人斗酒僧自述,他是在嵩山,某日遇到王重阳,赌酒胜了对方,才得以借阅《九阴真经》。 后觉《九阴真经》阴气太重,只重以柔克刚,以阴胜阳,未及阴阳互济之妙,于是写下自创的《九阳真经》。 虽说《九阴真经》总纲,也明言九阴极盛乃是灾害,要纠正道家但重阴柔的缺失,故而总旨比之真经中所载的功夫,更深了一层,也追求阴阳互济的武学最高境界。 但这总纲乃是梵文音译过来的,这位斗酒僧不知内解,对九阴真经评价上,自是有失偏颇。虽不影响,他撰写出《九阳真经》来,但其中所含内功心法,也有借鉴《九阴真经》之处。 顾朝辞习练《九阳真经》已达六年,本身积蓄内力之深,当世本就少有人及。 他整个身体就好似一个蓄满山洪的大水库,只是未得高人指点、未学高明武功,就像少了引入宣泄的渠道,这满库洪水,自难发挥沛然难挡之大伟力。 可学起《九阴真经》中的诸般武功,则犹如凿开宣泄通道,自是知法即成。 这既是二者先后之别,也是武学最高境界,殊途同归之由。 若让顾朝辞先得九阴下卷,任他天赋异禀,练将起来,也会两眼抓瞎,比起梅超风也大有不如,只能选择那些,无需内功打根底的外门功夫了。 而且武学之所以,有高深简易之别,全因运劲发力法门,有所不同。高深武学不但可以尽数发挥,该有之本力,还能在这基础上,打出超越本力的力量来,而普通武学则就不然。 可高深武学难练难成,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虞。这全因运劲发力之法门,本就复杂巧妙无比,而练功者若无雄厚内力与之相辅,想要勉强修习,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在修习武学这方面,一味讲究什么坚韧不拔、坚持就是胜利,拿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人定胜天”所谓论调,当作座右铭,结果往往饮恨而止。 也正因如此,梅超风才会走火入魔,有了性命操于人手的这一天。 桃花岛奇门内功与九阴真经,本非一源,此乃其一,其二她内力修为,虽也不弱,但想要修炼九阴真经中的,真正上乘武学,也非其所能。 更别说她本就对其中的道家术语,一知半解,如此逞强硬来,就是自不量力,自讨苦吃罢了。 很简单的一个例子,让小孩去挥舞百斤锤子,任锤法再是精微奥妙,他本就提不起锤来,又怎么练?就是有孩子天赋过人,能提将起来,已是难能可贵,更别说练功打人了。砸伤自己,更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几乎所有武学之人,嘴上或许很是谦虚,内心都是自视甚高,觉得别人行,我为什么不行?武功都是人创的,他都可以创,莫非我还不能练? 可实则,人跟人天生就是有差距,你可以心高气傲,不服不认,自命不凡,但这就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当然,若一個人真能对自己,有着清晰认知定位,在整个天下,都是真正的人中一品了,这种人,那是少之又少。 顾朝辞此时控制内息,游走全身经脉,其他各处经脉穴道,都是极为顺畅,快速异常,可到了任督二脉的各处穴道,就有些许滞塞,颇有阻滞之感。 他心知,这是内功修行的最后大关,未得突破,却也急不得了。 不过现在对自己这身内力,掌控性一高,能主动发挥出来,就已经很满足了。 如今的他,就是普通拳脚,也能发挥大威力,单打独斗,除了五绝这些人,其他人都是弟弟。 顾朝辞志得意满,内心之愉悦,根本无言可喻,心想:“自今而后,我也该站起来,尝试着做个好人了。 那些无耻下流之事,今后绝对…… 嗯,以后尽量让它统统与我无缘吧!” 这时心神刚一回转,就见穆念慈一脸担忧,望着自己,伸手拉住她的柔荑,轻笑道:“念慈,我没事,小生轻狂无行,让娘子担心了!” 穆念慈虽是俏脸一红,可也任他拉住自己的手,没有抽回,低声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不改呢?” 顾朝辞笑而不语,这才转眼看向梅超风,见她躺在床上,一脸呆滞,颇有些失魂落魄之感,很是不可置信。穆念慈昨夜也给她,喂了饭喂了水,几个时辰过去,麻药药性虽过,但顾朝辞点穴时,内劲直透经脉,仍不得动弹。 顾朝辞心一转念,就知她为何如此,心下一笑:“咱的九阳真经脱胎借鉴九阴真经,你又怎能知晓?” 当下松开穆念慈,几步走过,问道:“梅超风,说说吧,腿是怎么回事?” 梅超风这才回神,也没心思再去想别的,只能以一句,人与人终究是有差距的,来自我安慰。 她连忙将自己症状一说,又顺势请教了一些道家内功术语,如“攒簇五行”“和合四象”“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五心向天”“七星聚会”等等到底是何含义。 顾朝辞当即眉头一蹙,心想:“帮她打通长强穴,恢复行走,也不为难。可若真的告诉她,这些法门,内息该如何搬运,以她的本事,武功必有一进!” 可又一思忖:“自己以那等卑鄙手段欺负一个瞎眼女人,虽事急从权,但着实有些不当人了! 这会告诉她几句口诀,又有何妨? 就当买个心安了!”。 当即面色一展,说了这几句行功口诀,具体当作何解。 梅超风虽看不到顾朝辞皱眉沉思,但也知自己要求有些过分,生怕对方不愿指点。 而今闻言,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遭了一难,也有了意外收获。 她毕竟功力深厚,一得顾朝辞指点秘法要诀,只依法行功半晌,就自行打通了“长强穴”,一口内息运行几周天,只觉下身已然恢复知觉,当下长身而起。 等接过《九阴真经》手抄本,冷冷说了一句:“这梁子你我虽是结下了,可我梅超风再是不肖,也不会假手于人! 我给你半年时间修炼,到时所有恩怨,一战而决!” 顾朝辞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这事她不会外传,包括东邪,这只是二人恩怨。 自是满面含笑,点头称是,可心里却想:“八成就是你那护犊子的师父到了!再说以伱的本事,这场子你也找不回去了!” 眼见梅超风振衣出门。顾朝辞与穆念慈,也简单收拾了一下,刚要去洗漱换衣服。 就听得梅超风一声厉喝:“好哇,江南七怪,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她这一声叱喝,声震屋瓦,言语中的憎恨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她话音刚落,就听“铛”的一声,悠悠不绝,好似有人在用铁器,猛烈敲击地上砖石一般。 一人嘶哑着嗓子道:“梅超风,我兄弟也答应马钰道长,不再与你为难。 可我们冤家聚头,老天爷既不让我等,与你共存一片青天,那就做个了断!” 这人一番话,说的也是铿锵有力,在气势上,那是不落丝毫下风。 梅超风冷笑道:“废话少说,我夫仇与老娘这对招子,梅超风时时未忘! 今日别说马钰给你们撑腰,就是全真七子齐至,老娘也断不会善罢甘休!” 顾朝辞听了这句,气势磅礴的大话,颇有些哭笑不得,这婆娘豪横的紧,这嘴炮功夫都快赶上自己了。 “梅超风,你莫在这里信口雌黄! 江南七怪虽然不才,但行走江湖数十年,也从未靠人撑腰! 马道长宅心仁厚,有心为我两家化解冤仇,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又何必口出狂言? 这里市街本不宽敞,街旁都是摊头担子,加之行人拥挤,伤到他们,当作何说? 你若要动手,换个宽敞所在,我兄妹自当奉陪!” 这人声音虽然柔和,但也是豪气逼人。 梅超风冷笑道:“好一个妙手书生,那就换个地方!” 顾朝辞与穆念慈,听到双方叫阵,不由面面相觑,穆念慈秀眉一蹙道:“江南七怪,不是郭世兄的师父们吗? 这位前辈,听起来与他们有深仇大恨啊?” 顾朝辞也没说,梅超风的身份,穆念慈从昨夜给她喂水喂饭,也未问过一句。 他见穆念慈虽然看起来听话乖顺,骨子里又自有主意,心中更为满意,这种女人,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当即微一颔首:“你说的不错,他们这是生死之仇啊! 我们去看看!” 说着两人就出了屋子,顾朝辞也没想到,梅超风怎会在这,撞上江南七怪? 又一想原剧情,这昨夜虽未发生,劫夺王妃事件,可他与郭靖黄蓉还是在王府,搞了事,这江南六怪到了,也不足为奇。 只是发展方向完全不同了,但饶是如此,竟然也没有官府出动搜查,简直有些大违常理,思忖或许那“老梆子”做了什么。 顾朝辞与穆念慈出客栈时,王处一与杨铁心也跟了出来,毕竟梅超风只一声厉喝,便声震屋瓦,整条街几乎都听到了。 这时街道两边的老百姓,早都散个精光,直接让出了一片空地。 毕竟他们也听说了,昨天前街有人打架,结果一些看热闹的,被殃及池鱼,当场就有两人送了性命,几个人也被打伤了。 官府都没个说法,只来了一句,遇上江湖人,你就自认倒霉吧。 好在梅超风与“江南七怪”已然换了地方,没在这里打起来。 顾、穆、王、杨四人,循着踪迹,跟了下去,盏茶功夫,已到了一处空地,这时梅超风已然与“江南六怪”打起来了。 顾朝辞环顾一周,就见郭靖、黄蓉也在,两人都未出手,都远远站在一旁。 只是两人表情不一,郭靖一脸焦急担忧之色。 黄蓉起初倒是兴致勃勃,看的兴起。可看着看着,也是秀眉微蹙,她见梅超风身形飘忽,想是心中怨恨仇深,脸上戾气深重,且出手凌厉狠辣,招数也非桃花岛路数,饶知她是便宜师姐,心中也有栗栗危惧之感。 顾朝辞早将目光,放在了场上。 就见六人将梅超风围在核心,双方各展所学,奋力相拚。 一方人多势众,沉猛轻盈揉杂其中,一方招式狠辣、变化奇幻,场上只听得,各种兵器交撞之声,不绝于耳,地上也是烟尘滚滚。 这梅超风手持白蟒鞭,她鞭长三丈有余,跃前纵后,朝着四面八方进攻,带起的呼呼风响,笼罩了四五丈远。 这时就见她大喝道:“怎么只有六个,还有一个呢?怎么不一起来?” 顾朝辞细细观察了一下这六人,武功最高之人,五十左右年纪,长得尖嘴削腮,脸色灰扑扑的,双目翻白,是个盲人,定是“江南七怪”之首“飞天蝙蝠”柯镇恶。 他手上功夫着实不赖,握着一根粗大铁杖,上下翻飞,力大招猛,风声呼呼,正是“降魔杖法”。 他听梅超风询问,也是冷哼一声道:“当年荒山夜战,你死了丈夫,我张五弟也死在他的手上,你不知道吗?” 梅超风还真不知这事,森然道:“原来如此,今天老娘就送你们,一起上西天。” 说话间,她也是长鞭舞动不停。 顾朝辞将目光放在了,一文士打扮之人,他也在五十岁上下,全身油腻,衣冠不整,手持一柄破烂的油纸黑扇,这扇骨乃是钢铸,被他当作了点穴撅,在各人兵器飞舞中,一直想办法近身,朝梅超风周身穴道,可劲招呼。 看其带起“唰唰”风响,点穴之术甚是精湛,看起来与柯镇恶武功也差不了多少,定是“妙手书生”朱聪无疑。 一个矮胖子臃肿难看,身高不过三尺,膀阔几乎也有三尺,手持一条金龙鞭,也是挥舞成圈,虽然鞭长不过六尺,但他将梅超风的白蟒鞭,多数攻势都给拉了过去,着样貌,不是三侠“马王神”韩宝驹,能是何人? 四侠“南山樵子”南希仁,四十来岁年纪,粗手大脚,剧斗之中,仍是神情木讷,腰里插了一柄砍柴用的短斧,手持一柄黑油油的扁担,中间微弯,两头各有一个突起的鞘子。舞动之下,虎虎生威,招式威猛,打到地面上,就是飞沙走石,必是精钢所铸。 这六侠“闹市侠隐”全金发,五短身材,头戴小毡帽,面皮甚是白净,使的一杆大铁秤。秤杆耍的是长枪、杆棒路子,秤钩飞出去,可以钩人,犹如飞抓,秤锤则是一个链子锤,只一件兵器,便有三般用途,武功着实了得。 七侠“越女剑”韩小莹,三十来岁年纪,一头乌云般的秀发,身形苗条,大眼睛,长睫毛。 看起来,她纵在大漠生活十多年,皮肤看起来,也还是那么白皙,若再年轻个十多岁,谁人不说她,就是江南水乡俊美人物。 这“越女剑法”由她施展出来,刺、削、撩砍等招式变化多端,这时正使到一招“白露横江”头下脚上,从天而降,风吹衣袂,姿态剑招,煞是好看。 这七人一别十余年,这次是二番交手,双方只因心中,俱有劲敌督促,勤修苦练,无不功力大进,这一场恶斗,比之当年在大漠荒山夜战,更狠了数倍。 七条人影倏分倏合,掌风呼呼,兵器交撞声中,还夹杂着梅超风运功时,骨节格格格的爆响声,这场恶斗,当真是惊心动魄。 不但让王处一这等高手,瞧的目眩神离,自愧不如。 顾朝辞更是感慨良多,毕竟江南七怪和他也算半个老乡,更是江南地界真正的大侠人物。不由心想:“这江南七怪,竟身具如此武功,难怪能被称为,江南武林头面人物,看来能得享大名之人,果非寻常啊! 那二十年前,挑个淮阳帮一百多人,也是牛刀小试了。 小时候的那些武师,跟他们比,真是差到姥姥家了! 前世看小说,只看顶尖高手,着实小瞧他们了。” 又看了看梅超风动手时的招数及声势,也是暗自赞叹:“若非动用卑鄙手段,就她这等凌厉无俦,变化莫测的武功,昨夜的我,真不一定顶的过啊。” 这时郭靖正急的额头冒汗,他自己喊了半天,可双方剧斗正酣,根本无人理会,想上前阻止又无力拆解。 他心知时间一长,六位师父定然无幸。眼见顾朝辞与王处一也到了,急忙跑过忙忙拱手道:“王道长,顾兄弟,你们都是武林中大有名望之人,可不可以帮帮忙,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 梅超风要报仇,我愿一命抵一命!” 黄蓉本还在看热闹,突然发现自己靖哥哥不见了,俏目一扫,自也是随风掠至,刚好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 她听到自家,这位背叛师门的梅师姐,要找江南七怪报夫仇,还没太当回事,怎地靖哥哥要抵命?顿时心念电转不停。 王处一见梅超风与六怪对阵,有意要为两下解怨,只恨自己威不足以服众、艺不足以惊人,又哪能制止得了? 而且梅超风那句“全真七子齐到,老娘也绝不善罢甘休”。 他可听的清清楚楚,虽说不知对方,哪来这么大的口气与怨气! 但也清楚,自己若此时出声,必落人口实,要不就说全真教联合“江南七侠”,欺负一个桃花岛的瞎眼弃徒,二也对“江南七侠”不敬,这可不坐实了,他们靠全真教撑腰的说辞吗? 心下也好生为难,听到郭靖这番话,心念忽动,看向顾朝辞,行了一礼道:“顾少侠,这江南七侠都是英雄侠义之人,你我二人将双方拆解开吧?” 顾朝辞拱手还了一礼,微微一笑道:“道长高抬我了,‘侠’这个字,我虽是向往,可所作所为忒不相称,你如此说,真是羞煞人了。” 王处一见他说着连连摇头,一脸谦然,还以为他要置之不理,又听他道:“不过你说六侠英雄侠义,此言倒是不假,我深表赞动。 只是且先等等,六侠艺业非凡,梅超风虽然厉害,短时间也拿不下他们!” 说着看向郭靖询问道:“郭兄弟,昨夜在王府究竟发生何事了?” 郭靖虽然心急,听了顾朝辞很是肯定,也只得叙说别来情形。 黄蓉对顾朝辞昨晚不辞而别,还颇有几分不忿,心想:“也不知这家伙,昨夜抛开我们,又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了。” 可一听郭靖说的,磕磕绊绊,词不达意,自然将话头接了过来。 她口齿伶俐、语音清脆,描绘到惊险之处,更是有声有色,精彩百出,郭靖也就很自然的从说话人,变成了听话人。 原来昨晚他两人,闹腾的很是起劲,刚开始只有梁子翁一人,尽心竭力抓人。 彭连虎、沙通天、乃至于“白驼山”少主欧阳克,一方面预防卑鄙无耻的“辣手书生”,另一方面出于怜香惜玉之心,对他们二人,追击倒不是很上心。 结果彭连虎问了郭靖一句:“喂,小子,顾朝辞在哪?” 郭靖多实在啊,直接脱口来了一句:“顾兄弟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直接让黄蓉都没来得及阻止。 王府众人也将话听岔劈了,还以为顾朝辞压根就没来过,敢情爷们一直自己吓自己?那你们两小兔崽子,哪来的胆子,跑这里讨野火? 瞬间羞愤交迸,岂能不将怒火,宣泄在两人身上。 欧阳克、彭连虎、沙通天、梁子翁一全力出手,他们岂能逃离?好在“江南六怪”也恰巧到了王府。 原来这几人在路上,遇到欧阳克的人,强抢女子,双方大打出手,结果欧阳克不敌,伤了手指,连忙夺路而逃。 他们也听到,欧阳克来中都,要给金国办大事,心中侠义之心顿起,自然循着踪迹,一路追到了赵王府。 顾朝辞听得这里,不禁眉头一挑:“你说的这些人,都是江湖一流高手,六侠虽也不弱,可与你们,又怎能抵挡的了?” 黄蓉见他小看自己,本来心有不满,可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也摇了摇头道:“这个嘛,确实挺奇怪的。 反正就是那什么王爷传话,说我们都是小辈,大家都是误会,烧了几间屋子而已,他本来就嫌碍事,想要推倒重建,只是一直不忍心,这我俩还给他帮了大忙。 他很是感谢,让我们先走,有空想来了,就再来玩,他赵王府的大门,随时向我们敞开!” 说到这里,顿时“咯咯”笑了起来。 郭靖也补了一句:“是啊,蓉儿说的对极了,只是那梁子翁气势汹汹,还是不让我们走,要我们还他血。 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直接摔了一个大跟头,天又黑,我们也没看清。 可梁子翁爬起身来,满嘴嚷嚷着说“血血”,刚想骂人,又跌倒了,然后他就大哭起来了,哭的老惨了。 说他以后,再也不求仙求长生了,也不叫仙翁了,哭得稀里哗啦,我们看着也不忍心,就出了王府,也没人再拦了!” 顾朝辞与王处一对视一眼,面色凝重,心下均知,这是有大高手,出手收拾了赵王,他们更没本事,将梁子翁打的满嘴流血,还不伤其性命。 顾朝辞也对梁子翁,这位“运输大队长”的悲惨遭遇,深表同情。 当然,他心下也吃了一个定心丸,果然是有高人到了,不是自己吓自己。 更是庆幸不已:“幸亏老子聪明,用三寸不烂之舌,将住了这老梆子,没让他好意思出手。 不然,别说性命了,就是给我两嘴巴子,以后再是将仇报回来,这份人生污点也洗不掉了! 这直觉…… 真他妈的准!” 第37章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顾朝辞他们与郭靖黄蓉,在一边叙话时,梅超风与江南六怪,动手可没停。 梅超风昨夜在顾朝辞,手里吃了大亏,其实也产生过,只要身子恢复正常,就当场发难的想法。 可见顾朝辞,誊录九阴真经时,便能随手施展出很多武功,好似他只需要,知道运劲法门,就能轻松裕如练会武学。 心知自己永远也打不过他了。 至于临走前,说什么,半年之后,一战而决,那只是场面话而已。 这段时间,是她留给自己报仇,乃至送还《九阴真经》的。 经此一事,她已然打定主意了,这《九阴真经》自己根本护不住了,这十几年来,自己只是潜藏在王府,没在江湖怎么走动,否则早已死于非命。 毕竟眼睛瞎了,就是瞎了,如何能与正常人,相提并论? 如顾朝辞这般卑鄙无耻之人,江湖中,还不知有多少。可如他这种,卑鄙中还存有底线人性之人,那就绝无仅有! 只是想到这里,对“江南七怪”更为恨之入骨,这杀夫之仇以及瞎眼之仇,都因他们而起,若非如此,自己岂有今天这番狼狈? 不曾想,刚走出客栈,就听到“江南七怪”说话,本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再加上顾朝辞的昨夜之辱,也算到他们身上了,真是新仇旧恨,齐上心头。 这才有了梅超风,扬言“全真七子”齐至,她也要报仇的豪横之语,非其无知,乃是心中实在恨急! 双方这番一动手,梅超风戾气横生,出手既快且恨,江南六怪虽各有所长,武功不弱,片刻之间,便处下风,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六怪多次想要近身还击,可梅超风双手执在长鞭中腰,两边各有丈余,两头都可伤人,回旋转侧,舞的好似一个大风车,护住前胸后背,各人兵器又怎攻得进去? 可过了数十招,梅超风也发现,六怪武功俱已大进,今非昔比,如此打法,对方打不到自己,可短时间,自己也难伤到对方。 蓦地里一身清啸,身形一转,左手横溜,执住鞭头,三丈多长的鞭子,直接伸将出去,好似毒蛇出洞,直袭韩小莹面门,这一下劲巧至极,毫无征兆,说到便到。 韩小莹眼见银光闪动,虽吓得花容失色,可也不思索,顺手使了一招“枝击白猿”,跃身半空,连挽两个平花,回剑下击在对方鞭梢,一借力弹出一丈开外。 这时南山樵子南希仁、闹市侠隐全金发、一个手持纯钢扁担,一個挺起钢秤,身形一晃,也欺进梅超风身去。 梅超风正要他们近身,好施展“九阴白骨爪”,顿时左手使鞭,右手抓拿撕扯,不但抵挡重重兵器,还乘隙反击。 酣战中梅超风右爪一伸,好似金龙探爪,往全金发面门抓到。 全金发一个“铁板桥”后仰相避,哪知她这一招乃是虚招,左足倏然飞出,全金发手腕顿时奇痛彻骨,大秤脱手而飞。 梅超风在一记飞脚之后,跟着使出一招“海崩地裂”,右臂关节“嘎拉”一响,手臂暴长,五指如勾,凌厉无比的拦腰一划。 这一招是配合飞脚,旋身上坠之势,以全身功力回旋扫出,速度之快,招式之猛,是“九阴白骨爪”中,一记无与伦比的绝招。 梅超风的指力,摧敌头盖骨,都是如穿腐土,莫说全金发,就是那些金钟罩铁布衫,横练有成的高手,若被抓实,也必是开膛破肚之祸。 众人都识得厉害,朱聪一见大惊,铁骨扇疾穿而出,往她要害“大椎穴”点去。 南希仁那柄纯钢扁担,也戳向她腰间要害,想逼她回手解救。 岂料梅超风一身横练功夫,十几年前已然几乎刀枪不入,如今功力更深,更是非同小可。今日她是拼着,身上挨上几下子,也得先毙一人,那时收拾五人,也就不难了。 她也听到,有几名江湖人围了过来,自己刚才报了号,堂堂“铁尸”梅超风,若连几个江南老怪物,三两下都收拾不了,自己丢了名声不说,还堕了恩师“桃花岛主”威名,那真是百死莫赎了。 柯镇恶与韩小莹也是大惊失色,从不同方向,双双跃起,铁杖、利剑两般兵刃,疾向梅超风头顶击落。 与此同时,梅超风的左手鞭,正被韩宝驹的金龙鞭缠住,她听得两股金刃劈风之声,扑向自己头顶,心知自己横练功夫再强,这头上也挨不起这两下。 立即大喝一声,左臂回力一拉一晃。韩宝驹知道她要撤鞭,好挡架大哥七妹攻势,也是手臂一挥,牢牢搅住对方鞭梢,奋力拉扯,可功力不及,让梅超风硬拉近三尺,再被一股猛力一带,整个人离地飞起。 “嘣”的一声。 柯镇恶铁杖,刚好砸在两截鞭身上,被梅超风与韩宝驹的劲力一冲,给直接掀飞了出去,好一个“飞天蝙蝠”,虽败不乱,人在半空,右手一扬,两枚铁菱一齐飞出,直打梅超风面门。 梅超风本拟,自己一拉一晃,内劲到处,不将韩宝驹震的长鞭脱手,也得撤回自己鞭子,再将柯镇恶、韩小莹兵刃都给弹开,可韩宝驹也知她的用意,自然死不放手,如此一来,打退柯镇恶已是极限。 与此同时韩小莹长剑,已由半空刺到,离顶门不足二尺,若不回手架开,固然能毙了全金发,自己脑门也得被捅个窟窿。 当下也不得不,右手回转,这时柯镇恶两枚毒菱,也已打到。 梅超风应变神速,听音辨形,右手连弹,铮铮两声响过,两枚毒菱,反向南希仁与全金发射去。 这是她在桃花岛上,学到的一点初步“弹指神通”功夫。 可这铁菱是柯镇恶独门暗器,四面有角,就如菱角一般,尖角锋锐,更是他的绝技,暗器又沉,速度又快,手法又准。 梅超风指力厉害,但饶是如此,弹飞两只铁菱,也不禁手指一麻,心下暗自佩服:“这老家伙手劲如此之大,这十几年,果然没有虚度光阴!” 同时身形一闪,躲开朱聪铁扇,右手倏然上举,已然夾住韩小莹剑刃,大叫道:“见你同为女子,本想最后杀你,你却巴巴的赶来送死,那就纳命来!” 说着右臂向下一拽,放脱鞭子,左手突然在韩小莹眼前,上圈下钩、左旋右转,连变花样,绕的她眼花缭乱,根本不知如何拆解,左手也只能奋力拍出两掌。 可梅超风听准空档,蓦地里左手疾伸,五指成抓,透过她的掌风,直插对方脑门。 说来话长,实则这几招交手,都在电光石火之间。 在梅超风发出轻啸之时,顾、王、郭等人,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郭靖急的大叫道:“不要伤我师父!” 王处一也叫道:“梅超风,休下杀手!” 身随音动,合身扑出。 黄蓉也喊道:“梅若华住手!” 梅超风对其他声音都当放屁,但听到“梅若华”三字,还是微微一怔,但继发后招,根本没有依言停手。 若无顾朝辞,先给她来这一手,她肯定听从收手了,可如今在她眼里,“梅若华”这三字,顾朝辞既然能知道,别人也就能知道,也不知流传出去,被多少人知晓了。 一而再,再而三上当,那也就太傻了! 说时迟,那时快! 全金发没了开膛破肚之祸,可又有铁菱射面,连忙顺势一个翻身,躲了开去,可再也不及上前,解救七妹。 韩宝驹也被梅超风那一下夺鞭,震的气血翻涌,浑身酸麻,眼看妹子要遭横祸,一时间整个人都吓呆了。 南希仁用扁担磕飞铁菱,顺势直扫梅超风腰间。柯镇恶一根铁杖、朱聪手挥铁扇,也直指梅超风全身上下各处要害,可堪堪离到一尺之处,也是梅超风手指,将要按到韩小莹脑门之时。 梅超风应变取舍太快,虽有三怪朝她攻去,可所有攻势,再无能力威胁她性命,这就意味着,解救不得韩小莹。 几人也是心知肚明,顿时牙龇欲裂,悲痛欲绝,齐声大叫:“七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各人忽觉手肘上,被甚么东西轻轻一托,身上一阵酸麻,跟着一股大力推至,几人撑不住身形,纷纷后退。 梅超风功力较深,退出三步,便拿桩站稳,可感觉手臂滚烫。 柯镇恶、朱聪、南希仁却一连退了五六步,用兵器一撑,险些脱手,方才拿住势。可也是浑身燥热,气血翻涌,心中难过至极。 韩小莹也乘机蹿出,这一下死里逃生,只吓得面色苍白,全身冷汗,额头上剧痛难挡,一跤坐倒在地,半天喘不过气来。 毕竟梅超风,虽没将她脑袋,抓出五个窟窿,可指风凌厉,已然透骨而入,又怎能完全无恙。 梅、柯、朱、南四人一招受创,有眼睛的连人影也没看清,没眼睛只听到一股疾风,心中却立时闪过一个念头:“来人是谁?她(他们)的帮手?” 但旋即便知不对,若真如此,来人既能一招之间震开自己,又哪需缠斗,几招之内,自己便该一败涂地了,哪能浑然无事? 王处一也在上前,他身处局外,却看到了大概情况,就在梅超风将要抓到韩小莹、三侠兵刃将及梅超风身上之际,先是一股疾风从自己身旁掠过,转眼就见,一道黑影,闪电般,插入梅超风与四侠中间。 接着他只觉,那人滴溜溜一转,双手动了动,四人便直飞出去,以他眼力,那人用的什么手法,竟全然没有看清。 王处一这时,也驻步停身了,自然看清出手之人相貌了,心头顿时一凛,暗道:“一夜不见,他武功进展怎会如此之大?莫非昨天他藏拙了!?” 这时朱聪、南希仁等五侠,见那出手之人,已端端正正,站在众人身前了。 细细打量之下,见他年约二十,身高七尺,面若冠玉,剑眉星目,那一双幽邃,明亮的眸子开阂之间,灿如烈日,身姿挺俊,好似标枪。 看样貌倒像是个文中状元,怎地身具如此神功? 再看他双手负立,立于场中,一袭黑衣,风吹衣袂,摇曳之下,好似一头黑鹰在俯雄一切,当真神采飞扬,气势非凡。 江南五怪也都是常年行走江湖之人,所见年轻俊杰,不知凡几,但见到他,俱是惊叹不已:“十八年,未回中原,却不知,天下竟出了如许人物!” 其余识得来人的,心中念头也是急转不停,穆念慈一双明眸,早已变得兴奋激动,只觉自己好生幸运,一霎时又觉天旋地转,心头“怦怦”直跳,这武功也太俊了。 黄蓉本见梅超风,未曾理会自己,心头立时怒火万丈,早想怒斥对方了。 却也被眼前这人,神功所慑,一时间也是心有思忖,没心思去找梅超风麻烦了。 不错,这出手之人,自是顾朝辞了。 他自知做人做事,向来都是双重标准,心里什么都清楚,怎样做人是对的,怎么做事才是为人立身之本,可自己就是没有,那种高尚情操,压根做不到啊! 故而,对那些,能为己所不能为之事的人,在心里那是由衷佩服! 之所以希望、愿意、喜欢和郭靖、江南七怪这类人交个朋友,因为这些人,品性端正,永远不会出卖朋友,你若有事,需要他们帮衬,就算不敌,也绝对来一句义不容辞。 这江南七侠,别的暂且不论,单只那种千金一诺、重义轻生的高贵品格,自己拍马不及。 他们论武功不是当世顶尖,可行走江湖,从不仗势欺人,以前在江南时,一旦有好人、善人,若有不平事,找到他们。 只要对方占理,他们不问利害,必会为其主持公道,这才被送了一个“江南七侠”称号。 他们自谦,称自己不配为侠,自称“江南七怪”。 可他们到底算不算侠? 是个正常人,心中也有答案。 就因一个承诺,不辞辛劳,远赴大漠,甘受风霜苦寒一十八载。 有人说他们是为了一口气,不愿服输。 呵呵,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名满天下,纵然江南七怪,栽在这种人物手里,对自身名声,有什么影响? 五绝级别的武林神话不出,谁能稳胜丘处机,一招半式? 所以,真正迫使他们不辞辛劳的原因,不单纯只是赌约,也是他们心中的,那股侠义之气。 很简单一个道理,就算无此赌约,他们也会相救郭杨两家,只是救人归救人,咽不下被丘处机打伤的一口气,也是事实! 只不过丘处机选择折中,既救人又比斗而已。 须知,在江南七怪眼里,若是看见了,就是不相干之人,也当奋力撘救,更何况英雄好汉后人遗孤。说他们为了自己名声,答应去救郭靖母子,那就太小看他们了。 在“醉仙楼”为帮焦木大师,惹上丘处机,也是秉持侠义之道,认为丘处机,是来江南武林,逞凶示威而来。 身为江南武林中人,明知对方名震天下,也不曾退缩半分。 就这一事迹,已过十八年,仍被江南武林津津乐道,“长春子”名震大江南北,横行一世,却没在“江南七侠”手里讨得便宜。 江南武林,谁人不觉扬眉吐气? 五侠“笑弥陀”张阿生,只教了郭靖一句,“做人当以侠义为先”,郭靖便记了一辈子,这帮人英风侠骨,着实令人佩服。 至于性格上面的一些冲动,自以为是、脾性暴躁,顽固不化,基本有点本事的江湖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从无例外。 至于一些自命不凡,人间清醒之辈,说什么,明明是“江南七怪”与丘处机打赌,凭什么替郭靖、杨康决定人生,凭什么要走,他们安排好的路,没有他们,郭靖杨康仍会生活的很好! 一个蒙古驸马,一个金国王子,可以为全民族融合事业,增砖添瓦。 顾朝辞对此论调,就想说一句,放他娘的屁! 没有赌约,他们就不找寻郭杨两家人了?若无江南七怪,坚持不懈的追击段天德,让他无处容身,不敢久留,也不敢真正对李萍下杀手,一个女人,能否安全生下郭靖,都是未知之数,又何谈以后? 再者说,郭杨两家人运气好,都活下来了,环境也可以,可若是身陷困境呢? 简直没了先后之别,人江南七怪丘处机他们,找寻两家人时,谁知这孤儿寡母,就一定过的好? 人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仍会找你,你过的好了,人家也有的是本事,无需沾伱的光;你若过的不好,他们就是,救你脱离苦海的活菩萨。 须知一行七人光是在大漠,漫无目地的找郭靖母子二人,就是整整六年时间啊! 一般人早都放弃了! 丘处机找杨康,也是一样。 他们这种侠客,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侠。 谁人又不希望,若哪天自己走投无路、身陷困境,也能遇到大侠,拉自己一把。 告诉你,只要你非十恶不赦之人,江南七怪肯定会帮你。 那些如洪七公这类高人,本事虽大,可离普通人太过遥远,你一辈子或许都遇不到,而他们这种市井之中的平凡侠客,你遇到的概率最大。 顾朝辞自己做人做事不讲究,可心中自有正义,对这类人,从来不掩饰佩服之心。 故而在梅超风与江南七怪打斗时,虽是在听,郭靖黄蓉说话,心神却一直放在“江南七怪”身上,见双方斗到分际,韩小莹必然丧命,梅超风顶多挨一下重击,就是三般兵器全挨上,以她的身体抗力,最多受点轻伤,不会有大碍。 顾朝辞面对这等情况,自不能袖手旁观,遂施展《九阴真经》中的“横空挪移”之法,插入人群,又用了一招“手挥五弦”,也是真经功夫,便将四人杀招尽数化解。 救人虽是举手之劳,但小试身手,能够随心达意,那种愉悦心情,无法尽述。 只见他拱手抱拳,朗声道:“诸位请了!”说着团团拱了拱手。 柯镇恶也是双手持杖,一抱拳道:“多谢尊驾对我等七妹救命之恩,江南七怪感激不尽!” 说着朱聪等五怪,都是拱手抱拳致谢,郭靖更是激动的,连话也说不出了。看那样子,好似恨不得,给顾朝辞跪下磕几个头。 没人知道,七师父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小时候师父们嫌他笨,有时气急了,还会动手,只有七师父一直护着他。 上次被师父们误会,也是七师父用身体给自己挡兵刃。 他已然决定了,顾朝辞好人也好,坏人也罢,自己只要不死,必要舍命报答。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柯大侠言重了! 江南七侠身膺江南武林重任,为人重义轻生、慷慨豪迈,那是有口皆碑! 在下些许微劳,又何足挂齿!” 江南六怪见他武功之高,前所未见,说话又如此谦虚,当真难能可贵,也不知是哪位武林高人门下? 柯镇恶直起身子,再次拱手,俨然正色道:“恕我等眼拙,敢问阁下是?” 梅超风先前一下子,根本没想到,是顾朝辞出的手,刚对号入座后,也没明白他之用意,才一言不发。 可这时听了他二人对话,立马截过话头,很是气恼道:“姓顾的,这是我等个人恩怨,又甘你何事?” 顾朝辞冷哼一声,他身形并不特别高大,但冷电般的目光,一射向梅超风,颇有一股,雄视一切的气势。 众人见他沉吟半晌,声音一沉,不答反问道:“梅超风,你找江南七侠报的什么仇?” 梅超风厉喝道:“我为夫报仇,为我自己这双招子报仇!” 说着冷冷一笑道:“你真以为,你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大侠了吗? 怎么?这是想向他们卖好? 呵呵,殊不知“辣手书生”臭名远扬,与我无二,也是江南七怪,这类自命侠义之人,眼里的江湖败类,你这一切都是枉然而已?” 她自知对方若帮着“江南七怪”,自己这仇也报不了了,可她郁气难平,性子弥辣,自不会在嘴上饶了对方。 顾朝辞哈哈一笑,见她脸上戾气仍未消减半分,肃然道:“梅超风,我出手与否,只是随心而动,心到手至。 我从未说过我是什么大侠,又何需向谁卖好? 你扪心自问,江南七侠,他们真的当不起一个侠字吗? 你纵与他们有着深仇大恨,敢说不佩服他们为人?” 梅超风听了这话,也一时语塞,她将江南七怪视为平生大仇,岂能不打听他们? 饶是她要杀对方,也说不出对方人品上,有何理亏之处! 顾朝辞又长叹一声道:“你口口声声个人恩怨,要报仇。 但请仔细想想,你与七侠因何结怨? 你若真想报仇,又该找谁报? 你丈夫是人,七侠他们就没有兄弟? 莫非没有先后之说? 现在暂且不说别的,你一个女人家,脾气怎就这么爆呢? 真的什么都不想了? 莫非连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的道理,也不懂?!” 他最后一句,说的很是语重心长,仿佛在阐述人生哲理,想要让梅超风,受到精神洗礼一般。 可众人听了这话,一时间,竟然也都陷入了沉思。 梅超风正寻思她与江南七怪如何结仇,可听了这话,先是愣了愣,接着就是仰天大笑,少顷,笑容一敛,饶有兴趣道:“人情世故?你还知道人情世故? 素闻“辣手书生”手下之敌,从无活口,你那会怎么不与他们,讲人情世故? 今天倒是说教起老娘来了?” 顾朝辞见这婆娘,胆气真壮,虽出言不逊,但也是不愠不恼,微微一笑道:“梅超风,你这十几年来,不出来走动,真与这江湖脱节了! 你只知道我杀人,可曾听过,我杀过哪些后台硬,靠山强的人? 遇到那些惹不起的人,我不也选择讲理吗?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莫非你自己,真的就没感觉到? 你若不是有个师父,顾某现在还惹不起,你哪有机会,在我面前侃侃而谈的机会?这难道不是人情世故?” 第38章 谁也别装英雄好汉 顾朝辞这番话一出口,何止梅超风被震的,不知如何作答。 就连江南六怪、王处一、穆念慈、郭靖黄蓉、杨铁心等人俱是一脸愕然。 他们也算见多识广,这江湖上可曾有人,将欺软怕硬这种行径,当着众人面,大大方方说出来的? 能做出这事的人,几乎有九成九,都不好意思,说给第三人听。 哪像他好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将出来。 顾朝辞这嘴上功夫,梅超风早就领教过。眼见他武功又如此惊人,自己纵然再下十年苦功,也绝难讨得了好。 他既要为江南七怪出头,今日铩羽而归,已是必然之势,只想交代几句场面话,抽身先退,以后再做打算,当即冷冷道:“你顾朝辞,不光生了一张好利口,这铁面神功也是登峰造极,老婆子根本不是对手。 但你又何必,拿我恩师说事,我早已不容于师门,江湖中,谁人不知? 我若哪天死了,我……恩师……” 顾朝辞见她提到自己恩师,声音又是发颤,弄不好又要哭,直接一摆手道:“梅超风,你也不用出言讽刺于我,更无需妄自菲薄。你师父管不管你,那是他的事,别人也无从知晓。 但你让别人怎么想呢? 谁能真拿伱,当成一个没靠山的人? 呵呵,我看不见得吧?!” 众人一听这话,顿觉有理。 王处一听了微微点头,捋须心想:“这顾朝辞年纪轻轻,活的可是够通透! 旁人哪里知晓,若非如此,十几年前黑风双煞,就该除名了!” 尤其黄蓉,她更是清楚知道,自家爹爹对这个女徒儿,言语间多有提及,否则她哪能知道“梅若华”,这个未入师门前的名字。 像另一叛徒陈玄风,爹爹只是随便提了一嘴而已。 她有一种强烈直觉,就这位“弃徒”师姐,若真让人给欺负了,爹爹肯定会为她做主。 顾朝辞今天可算逮着好机会了,不但要达成目的,还要一步一步,将所有人的假面具,都扯下来。 你可以去做英雄好汉,但谁都别在我面前,装英雄好汉!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谁还敢看不起我! 他虎视一圈,朗然一笑道:“你嘲讽我脸皮厚,无非说我行事,欺软怕硬,还大言炎炎说将出来,简直就是不要脸,到了极点!或者说不知羞耻为何物!” 众人见他说起这些,仍是一脸坦然,笑语盈盈,不由都对梅超风所言,很是认同。这“铁面神功”又何止登峰造极啊,简直整個天下,都是无人能及。 顾朝辞目光何等锐利,对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想法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可他今日,就是要借此机会,当着那位高人,以及江湖上大有来头之人,为自己彻底正名! 当下微微一笑道:“其实,那些在我心里没分量、以及武功不如我的人,他们怎么看我,在我心里,根本不重要! 但我顾朝辞自问做人做事,虽说有些不符合,大多数人心目中,那些英雄好汉之做派,可我自己,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有些人认为,我就是一欺软怕硬的小人,可我自认这是趋吉避凶,正确的保身之道,也是人情世故的体现。 想我顾朝辞堂堂七尺男儿,当此乱世,自当以有用之身,振翼雄飞,横绝万里。 现在明明没有天下无敌的实力,却要吹什么天下无敌的大话,或者血气之勇发作,逞一时之快? 什么一言不合,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这就是所谓的快意恩仇了? 呵呵,这种不智之事,匹夫尚且不为也,更何况是我顾朝辞! 明知自己敌不过人家,偏偏要装英雄好汉,放几句硬话,结果被人恼怒之下,一掌拍死,若遇上的还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就连家人朋友,都被迁怒,也无善果! 嘿嘿,就这种英雄好汉,不做也罢! 因为你那些到了九泉之下的家人们,未必都有视死如归的气魄,骂你祖宗十八代的绝对不会少! 这江湖波澜诡谲,哪来那么多快意恩仇? 谁能真当自己,是个独行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中原五绝,武功盖世,他们自己,可以谁都不怕,难道就可以肆意行事了? 呵呵,他们也有下属、亲人、朋友,那就必须讲原则!讲规矩! 你难道说他们行事,也是欺软怕硬? 我看不然,这是真正的人生智慧,有所取舍!” 众人听了这话,各人出于种种缘由,内心纵有不认可之处,也不知如何出言反驳。 可梅超风被他坏了事,自然无所顾忌,最主要是她思忖,反正已经被他欺负过一次了,大不了再被欺负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手上打不过他了,嘴上绝对不能认输了,顿时双眉一挑,冷笑一声道:“嘿嘿,听你这意思,敢情能活下来的英雄好汉,也都是靠着欺软怕硬…… 嗯,对,是靠趋吉避凶,才能活到现在了?” 场上众人都能听出来,其对顾朝辞的讥讽之意,他岂有不知? 只见他先是仰天打了个哈哈,笑声忽地一敛,冷然道:“今日在场前辈,各个都比我顾朝辞威望高,人品贵重,一些人身上那种只问是非,不问利害的高贵品格,顾某那是真心佩服,我是永远也做不到的。 我也深知,江湖中人,对恩怨情仇看的极重。尤其你梅超风,性格狠绝,只觉我坏了你的事,对我心有怨气,这也能理解。 可你也不知是真蠢,还是被仇恨蒙了心智,竟看不清一点形势!” 梅超风听他训斥自己,傲气横生,冷冷道:“你这是要教训我吗?” 顾朝辞一摆手道:“这倒谈不上,你是桃花岛主高徒,哪需我来越俎代庖!” 说到这,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梅超风,你与韩女侠,都是女中豪杰,也都成了丧夫之人,你连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道理也不顾了,可见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你只知道我帮七侠,可又何尝不是在救你?” 梅超风一听这话,又哪能认同?很是气忿忿的道:“救——我?我需要你救?若无你插手,我已报了大仇! 别以为梅超风,眼睛瞎了,可我耳朵没聋,不就王处一这老道,也在这吗? 嘿嘿,就是他出手相助六怪,老娘又有何惧! 你若不信,且作壁上观,看梅超风能否,将他们七人一起挑了!” 她的这番霸气言语,说将出来。 江南六怪还则罢了,这王处一瞬间感觉,有被冒犯到了。 他只不过,喊了一句话而已,还能被这婆娘,拉出来公开处刑。 只见梅超风一转头,朝着柯镇恶方向,冷冷一笑道:“只是这‘江南七怪’枉负侠名,先靠全真教,今日又靠‘辣手书生’…… 嘿嘿,既如此,还行走什么江湖,趁早回家躺尸吧!” 顾朝辞一看这婆娘,不仅够凶悍,还够聪明,自己这嘴炮大法,也不知怎么被她,给学去了,还运用的炉火纯青。这是要将“江南七怪”架在火上烤啊!? 果然,她的目的达到了。 就见柯镇恶持杖上前,大喝一声道:“梅超风,我江南七怪,自知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我等十八年不履中土,也是近些时日,才听了‘辣手书生’名号。 这位顾公子为人如何,也只有耳闻,未曾目睹,但今日得他仗义援手,救我七妹性命,我等便齐感大德。 至于‘玉阳子’王道长,我等今日初次得见,他侠义为怀,自不能跟你一般见识。 你也无需,指着他二人说话。 今日当着众人之面,有些话,也都说开了。你我之仇怨,因我大哥‘飞天神龙’柯辟邪,死于你夫妇之手。 我柯镇恶要为兄报仇,众弟妹不愿舍我而去,才会在大漠荒山围攻于你,打瞎你的双眼,也让你失去了丈夫,我等失去了五弟。今日你要报仇,就冲我一人来好了!” 朱聪、韩宝驹、南希仁、全金发以及郭靖也扶着韩小莹,挣扎站了起来,六人分从两侧围了上去,大叫道:“大哥”“大师父”。 他们都知道,大哥、大师父,这是为了“江南七怪”名声着想,想要以自己一人之命,为这段恩怨做个了结。 郭靖到了此时,哪还按耐的住,踏步上前,刚喊出“梅超……” “靖儿,退下!” 郭靖兀自不动,脸憋的通红。 “怎么?你翅膀硬了,连大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这事,哪有你这小辈插手资格!” “退——下!” 柯镇恶一听郭靖迈步出声,便知自己这傻徒儿要拿自己命,换自己命了。 岂能不厉声阻止! 郭靖虽然畏惧大师父,但在这事上,也不想退缩,场面瞬间乱做一团。 顾朝辞对这一切,都是看在眼里,心下暗叹:“自己武功可以镇压全场,可遇上这类不怕死,又不能杀的主,想讲讲道理,压根没吊用啊! 或许,这就是威望不够的缘故啊! 若是洪七公、黄药师他们这类人在此,又哪有这般麻烦,人人只有听话的份。” 他心知以前武功太差,为了求利,行事不择手段,可以后就要追求名了。 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一旦成功化解,桃花岛弃徒梅超风与“江南七怪”之仇怨,自己名声,必有一响,更有一变! 当然,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洗白之路,如何走的下去?以后还想干番大事,那也都是空谈罢了! 此时就见黄蓉,一脸焦色,欲要上前开口。 顾朝辞对她想做什么,心知肚明。可自己做了这么多,又哪能让她坏了,自己刷声望的机会? 顿时气运丹田,一声“呵呵”冷笑,响彻全场。 黄蓉回头一看,不禁斥道:“你笑什么?” 她见自己靖哥哥,都要上前换命了,自要报出自己身份,好来压服梅超风。 没想到顾朝辞,不理不睬,仍然笑个不停,黄蓉怎能不暴怒,可再一听,继而色变,还哪敢出声? 顾朝辞笑声清峻,在场之人都听得,有一种幽微清和之声,摇曳而出,细而清,渐高渐远,直冲云霄。 突然,这股笑声又从半空,掉将下来一般。 蓦然间,顾朝辞又是仰天狂笑,笑声中仿佛含着杀伐之声,好似千军万马,疾行赴阵,又似大海浪潮,滚滚而来,久久不绝。 顿时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都在运功抵御。 什么要报仇的、嚷嚷换命的,都静了下来。 武林中人均知,内功极高之人,都有鼓气行远,发音绕梁之威。 顾朝辞如此发笑,正显出了他中气充沛、内力雄浑,而且这笑声,不似“狮子吼”那种以猛以烈取胜。 但在梅超风、王处一听来,他这样发笑,比那以求刚猛的“狮子吼”功夫,还要高明多了。这是柔可清风拂面,润物无声,刚可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忽然顾朝辞笑声戛然而止,可余音不停,颇有绕梁三日那种感觉,就仿若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 人人心中均是暗暗喝彩,也佩服他机智、聪明。他借笑声而显神功,既不明着得罪人,又能将所有人注意力,重新拉回自己身上,还不失身份。 梅超风适才想着“江南七怪”都是一群自命侠义的老顽固,自己一激之下,他们必不会做缩头乌龟,眼看就要成功,又被顾朝辞所阻,虽然恼怒至极,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暗忿忿的怒骂:“多管闲事的小王八蛋!” 顾朝辞笑声既毕,振袖一挥,拱手道道:“诸位得罪了!” 其余人也是抱了抱拳,以示回应。 顾朝辞说着就将目光投向了,没有反应的梅超风,冷冷道:“梅超风,其实我说这么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化解你与六侠冤仇。 但又自知,没有一言既出,人皆遵从的威望。也是看在你眼睛不便,又是一介女流,才苦口婆心,与你讲了一番道理,想要感化于你。 未曾想,顾某这满腔真心终究是错付了。那我也就不给你留面子了!” 说着面色一变,好似罩了一层寒霜,厉声道:“你与陈玄风,当年滥杀无辜,以活人练功,闯出“黑风双煞”的名头,莫非真以为,就没人制的了你们? 若非好多高人,看在“桃花岛主”面上,你真以为,他们不会斩除妖邪? 你以为全真教,除了“中神通”王真人,就没别的前辈人物,能够制你们? 那丐帮洪帮主一生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若对你二人出手,再有十个黑风双煞都死了!焉有你之今日? 你还动不动,口出狂言,嘲讽这个靠人撑腰,那个靠人相助? 告诉你,你能活到今天,也只不过,是你桃花岛的身份,无形中挡了好多灾厄!” 梅超风被她这一顿训斥,气的脸色由白转红,又自红泛白,悔恨无已,顾朝辞所说,她不想承认,可又是实情…… 心念未停,就听得顾朝辞继续道:“你刚才也说,你我二人都是臭名远扬,这本就是江湖正义之士,用来刷声望的最好祭品! 我行走江湖以来,从来都是如履薄冰,只不过对待恶人,手段毒辣狠绝了些,就生怕遇上那些惹不起的高人,将我给行侠仗义了? 而你梅超风呢?从来都没怕过吧? 呵呵,你之所以敢如此豪横,谁都敢不放在眼里,还不是明知,那些能收拾你的高人,不会以大欺小! 你这就是有恃无恐! 你以为我没杀你的念头?不想为自己刷一波声望?也改变一下,自己这丑陋形象? 呵呵,这江湖处处体现的都是人情世故,像众人说我顾朝辞,欺软怕硬也好、趋吉避凶之人也罢,可我这种人才是真实的江湖。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只问是非,不计利害的正人君子? 正因为他们少的可怜,才值得人敬佩! 今日我顾朝辞,当着诸位之面,敢说这话,就不怕人知道。 王道长,敢问? 顾某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王处一闻言一怔,面色很是难看,他突然感觉,今日这事自己压根不该参与,这都什么事吗? 梅超风刺他一下,顾朝辞也将他拉出来,可对方说的这番话,也挺对的。 当年周师叔,想要出手收拾“黑风双煞”,被他们给拦住了,说不能以大欺小,怕人笑话是一方面,这另一方面,不也是怕自家做初一,人家做十五吗? 可这事也不好说啊! “哈哈……” 忽然背后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过来,又道:“王师弟,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此乃人之常情,更是做人取舍之分。 像我丘处机,当年遇上黑风双煞,自知难以取胜,也只能做了一个听墙根的,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黄蓉等人俱是一惊,回过头来,见当街迎面走来两名道人,都是一身黑色道袍,很是清洁,一尘不染,足见内功之高明。 一人白须白眉,脸色红润,神情慈和,手里拿着一柄拂尘,识得之人,自认得这是全真教掌教,丹阳子马钰。 至于说话这人,长须如漆,约五十岁年纪,双眉斜飞,脸色红润,方面大耳,目光炯炯照人,头发也是乌黑发亮,背负长剑,黄色剑穗随身而动、随风而起,言语间豪气逼人,神采飞扬。 王处一行了一礼道:“丘师兄说的是,师弟着相了。” 江南六怪、杨铁心刚想与马钰、丘处机相互见礼。 梅超风却是眉头紧锁,转头对着丘处机方向,大喝一声道:“你是丘处机,怎么声音不像?” 她对声音过耳不忘,前段时间,才在大漠遇到全真七子,听过“丘处机”说话,与此次完全不同。 丘处机也是一脸愕然,马钰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可他也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谎骗人,说道:“梅超风,贫道向你赔礼了,日前贫道自知非你敌手,才在大漠荒山故布疑阵,骗你退走,全真七子从未去过大漠!望请恕罪!” 说着拂尘一甩,躬身行了一礼。 他语音柔和,但中气充沛,一字字清晰明亮地,钻入各人耳鼓。 江南六怪听他为了自家名声,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身上,岂能坐视不顾。 六人踏前一步,柯镇恶俨然道:“梅超风,马道长之所以骗你,乃是为了我江南七怪,不受损伤! 你可不要怪他老人家,他见你我双方,都死一人,你又双目已盲,才出此下策,想为你我化解冤仇,否则以他之英明,又何需玩这些花样!” 梅超风聪慧敏锐,一切都明白了。她在大漠,是被假的“全真七子”吓跑了,昨夜又被顾朝辞轻松拿下,刚才又听丘处机说,曾听过自家墙根,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种种一切,纷至沓来,蓦然间急怒攻心,就觉天旋地转,颤巍巍连退五六步,面如死灰,猛然睁开那双没有光泽的灰白眼仁,环顾一圈后,右手一指,森然道:“好哇好哇,都是名门正派的侠义英雄,梅超风不中用……” 顾朝辞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哈哈一笑道:“好一个桃花岛主,就只是一弃徒,就能让全真教掌教,撒谎骗人,让名震大江南北的‘长春子’不敢现身,只能听墙根,只此一事,他老人家也足以自豪了! 梅超风,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莫非你还想让,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几位前辈,也像他们一样,不敢面对你吗? 你只此一事,当今武林,有谁能及?” 第39章格局小了 顾朝辞本见马钰、丘处机一到,估计可能要坏事。果然,梅超风这种癫狂的样子,明显感觉,自己被人欺负惨了,这才心丧欲死。 当然,这还只是其次。 他最怕那个大概率,就是黄药师本人的“老梆子”突然现身,来一句:“好哇,几个小杂毛、老怪物、臭小子合起伙来,欺负我的瞎眼徒儿……” 别人不好说,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又没靠山,估计得完犊子,昨夜一切都白费了。 必然得想办法,夸得让他不得出来! 当然,顾朝辞也自知这几句话,那是大大得罪全真教了,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对他们这种无法威胁自己的正派中人,那顾忌就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至于这些人,以后怎样还报于他,也无暇理会了。 顾朝辞心思多转,实则完全想多了。 马钰、丘处机、王处一久历江湖,也非不明事理之人。如何不知,今日这事围观者也是不少,一旦处理不好,就等着江湖传言,说全真教与“江南七侠”“辣手书生”等人,一起如何如何,欺负桃花岛弃徒吧。 黄药师纵对这個徒弟,再不闻不问,到时候为了声名脸面,也得来讨个说法,那必然又是一场麻烦。 若能防患于未然,让一个瞎眼女人,占点口头便宜,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顾朝辞的深刻用意,除了郭靖有些懵懵懂懂,其他人都看了出来, 见他只是三言两语,就将趋吉避凶,发挥应用到了极致,若在平日,自是人人讪笑,然则现今,却无一人瞧他不起。 大伙心中也是一般想法,他能一瞬之间,便意识到问题所在,又能轻描淡写般,将这种事,换个说法说将出来,更绝非常人所能。 不过众人见他义正辞严、如临大敌的那副样子,俨然黄药师就在这里。 昨天本就刚下过一场大雪,此时正值北风呼啸,行人少见。众人均是一般心思,想起关于“东邪”黄药师,那些什么杀人不眨眼……等等传闻,不自禁的也打了一个冷颤。 顾朝辞本就提气运功,暗暗提防,话音落下,“神秘高手”果然未出手,见马丘王三道,听了自己这番话,也是面不改色,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颇有些想不通,暗忖:“莫非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便内息一松,缓缓归入丹田,转眼看向梅超风,接着又道:“不过,梅超风,咱们刚才说的那些,都是题外话。 我等晚辈之事,与令师那等武林大贤无关。我们大家伙,本在说你与“江南七侠”仇怨之事,这跑题跑得有些远了! 这里也没谁,依仗什么人多势众啊,武功高强,就想要强行压服谁! 在场诸位,除了我顾朝辞,声名狼藉以外,其余人都是大有来头。 我等做人做事必须得讲道理。 若是什么,都以武力决对错,那和街面上的地痞无赖,有何区别? 梅超风,你认不认可,顾某所说?” 梅超风适才就觉自己,好似掉进了无底深渊,那股绝望情绪仿佛怒潮一般涌上心头,浑身发凉。 如今又听顾朝辞在这言之凿凿,好像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一般,顿时气急败坏道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若报仇,就是不讲理了?” 顾朝辞摆了摆手,微笑道:“你此言差矣,报仇之事,天公地道,如何能是不讲理?然则在下,适才不断推想你与“江南七侠”之仇怨,竟想不明白,其中关节。 柯大侠说你,先杀了他大哥“飞天神龙”柯辟邪,是也不是?” 梅超风微一沉吟,面色一横,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我夫妇先杀他大哥的,至于是我杀的,还是贼汉子杀的,我忘了!” 柯镇恶听了梅超风的大实话,肚子好似吞下了一包钢针,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这比他当年,收到兄长死于“黑风双煞”之手时,还要难过! 这也实在太过侮辱人了,两手紧紧攥住铁杖,捏的“咯吱咯吱”直响,好在他也知,此时不是发火之时,只得强自忍耐。 顾朝辞听了梅超风这一说法,也不禁扶额,这娘们也不知,天性就是如此豪横,还是故意如此,这也太不给人面了! 弄死人家大哥,都忘了,谁杀的,可见心里那是真的没有在意过。 只不过,此时却非讨论这些之时。 当下微一颔首道:“好,既然如此,伱与七侠大漠夜战,双方各死一人,人家打瞎了你一双眼睛,为兄长报仇,也是天公地道。 你还不依不饶要报仇,岂不是不讲理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若不杀柯辟邪,那这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如今不说化敌为友,你也不该再追着七侠不放了吧?” 梅超风冷哼一声道:“柯辟邪是来围攻我夫妇的,又不是我们去找他。 既然学艺不精,敢强自出头,死了也怪不得谁!” 顾朝辞呵呵一笑,剑眉一挑道:“哦?围攻你夫妇?那这带头之人是谁啊?你怎不去找他报仇?关于此事,江南武林多有流传,从那以后,你夫妇才远躲大漠的吧? 你报仇,怎不去找这带头的组织者,偏偏对七侠不依不饶? 众所周知,十八年前,七侠已然去了大漠,没有这人,又哪有陈玄风后来命丧荒山?!” 梅超风犹如当头挨了一记闷棍,眼中金花乱舞,耳中一片蝉鸣,她岂有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正欲分辨,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听顾朝辞喟然叹道:“当初组织者不是别人,正是你师弟陆乘风。 你二人叛逃师门,连累其他几位师兄弟,被打断双腿,逐出师门,他们找你夫妇该不该?柯辟邪与你这位陆师弟,都是江南人氏,也同为好友,他武功虽然不济,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做法,难道也错了? 难道在你师弟,求助他时,他也像顾某人这种欺软怕硬……嗯趋吉避凶之人一样,选择拒绝,就不是强自出头了? 嘿嘿,你也别以为,顾某这番铁面神功,什么人都能练的成!” 众人听了他这番言语,颇有几分忍俊不禁之感,只是其他人顾及影响,不好出声。 黄蓉哪管这个,直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的弯下了腰,她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当初对顾朝辞做的那些事了,自己太过武断了,看错人了,人不是专务虚誉之徒,那是压根不在乎。 顾朝辞循声一看,黄蓉那种捧腹大笑的样子,心下也是一怒:“笑我?看我不吓死你个丫头片子!” 当下说道:“梅超风,你不去找师弟报仇,那是你的事。 那柯大侠兄长一命,换你一对招子,这事到哪里,都说的通吧? 人兄长为了给你师弟帮忙,结果被你夫妇杀了,你不去找正主报仇,还天天追着人家江南七侠,你也挺懂人情世故的吗? 怎么,你也自觉没脸去见你师弟吧? 再者说,你要报杀夫之仇,那这陈玄风是七侠中的哪位所杀?你倒是说说看哪!” 梅超风知道顾朝辞说的在理,猛然一扬手道:“好!我不和你说了,我也说不过你!我瞎了,他死了大哥,我跟江南七怪,深仇大怨就此一笔勾销!” 顾朝辞点了点头,一拱手道:“好,梅超风女中豪杰,一言九鼎,在场诸位都是见证!” 梅超风冷笑道:“那是自然!但那个叫杨康的小子,必然交出来!” 她此言一出,全场皆惊,群情竦然。 杨康跟这事又有何关系? 只见梅超风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剑,举将起来,阳光照耀之下,灿然耀眼,别人也看不真切,说道:“我丈夫死于此剑之下,你说的不错,他也非江南七怪所杀! 这短剑上刻有杨康二字,姓顾的,这事你是不是也管?” 顾朝辞明知,梅超风跟他动了心眼,但今日这事,自己也拿够了架,既与“江南七怪”已然化解冤仇,自然没有点破。 当下点了点头道:“我本不想管,可你有所不知啊,杀你丈夫的也不是杨康啊……” 梅超风一怔,连忙用手一摸剑柄,清清楚楚就是“杨康”两字,大叫道:“就是杨康,你骗我!” 顾朝辞看向郭靖,招了招手,笑道:“郭兄弟,你过来!” 又对梅超风说道:“你先将剑扔在地上吧,你攥在手里,谁能认得出来?” 梅超风一想也是,将短剑往地上一放。 郭靖内心对顾朝辞很是信服,依言走近一看之下,就觉眼熟,凝目一看,那短剑亮光闪闪,柄上刻着“杨康”两字,正是六岁那年,自己用以刺死陈玄风的利刃。 当年郭啸天与杨铁心,得长春子丘处机各赠短剑一柄,两人曾有约言,妻子他日生下孩子,如均是男,结为兄弟,若各为女,结为姊妹,要是一男一女,那就是夫妻了。两人互换短剑,作为信物,因此刻有“杨康”字样的短剑,却在郭靖手中。 郭靖再是迟钝,也明白了,大踏步朝着梅超风走去,正色说道:“梅前辈,你丈夫是我亲手杀的,跟我几位师父,是没有关系的。 晚辈名叫郭靖,也不是杨康,但这柄短剑,却是我自小就戴在身上的!” 梅超风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自己先入为主,以剑识人,终究是想错了。 可现在杀夫仇人,就在自己面前,内心那股埋藏已久的仇恨,涌上心头。 一股热血也在胸膛翻滚不停,想起今日之事,霎时间苍白如纸的那张脸,也冲的通红,洁白的牙齿也咬的“格格”作响,此时的她就像一头困守洞穴,陷入绝境的母狼。 是个人都看到了,她的这种不正常。 可眼见顾朝辞离郭靖不足一丈,又是他亲口喊过去的,料无大碍,都紧紧盯住梅超风。就见她冷冷一笑道:“好小子,你倒是胆气过人。” 郭靖双手一摆,很是诚恳道:“梅前辈,晚辈当不得您如此赞誉! 当年我只六岁,被陈前辈抓在手里,一时情急才误伤了他,一人做事一人当! 今日你要杀要剐,晚辈绝无二话!只要你不在与我众位师父为难就好!” 郭靖在梅超风与六位师父打斗时,本有心以自己一命,换师父们平安,可压根没人理会。 刚才又听梅超风,有个很厉害的师父,他也看出,众人明显都很是忌惮,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让顾朝辞以及众位师父,再次以身犯险了。 “梅——若华” 黄蓉一看梅超风神色不对,她可不敢将郭靖的安危,寄托于顾朝辞这种心无常性之人身上。 可梅超风这次再听这三字,直接听而未理,脸上杀气一闪,蓦地里一声怪笑,喝道:“老娘赞誉你?那你就受死吧!”双手一张,十指手指,白森森的,宛如十柄利箭,带着“哧哧”声响,齐向郭靖当胸插到。 “梅若华你敢……”黄蓉见到这一幕,已然骇的花容失热,一颗心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顾朝辞能叫郭靖过来,自然不会真的坑人,他也只想吓吓黄蓉而已。 在梅超风怪笑时,已然身形一晃,好似风驰电掣,带起重重幻影,寻丈距离,倏然而至,左手食中二指一骈,迅疾点向梅超风右腕“阳谷穴”。右掌疾发,一招“排山倒海”,朝梅超风劈面打去,掌风凛烈。 梅超风也想过,顾朝辞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可也没想到他出手,竟如是之快。 毕竟他相救韩小莹时,自己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可这次看起来,是在攻击郭靖,可对顾朝辞没有时刻放松。 饶是如此,对方还能后发先至,出手之处,不但是自己进攻时,所露破绽,也将自己攻向郭靖的攻势,接了过去,不禁喝彩道:“好招数”! 梅超风左掌圈转,往外一封,将他掌力卸在一边,可也觉手臂滚热发烫,心下大惊:“这小子内力果然是股纯阳真力,也未打通任督二脉,臻至阴阳贯通之妙境,可又怎能驾驭九阴真经中的功夫?” 她毕竟出身桃花岛,又得了九阴真经十几年,对其中的武学道理,总是知晓几分。心念电闪之时,右手一沉,躲开顾朝辞这一点,同时左手箕张,扣成爪状,又反拿对方手腕。 顾朝辞大笑道:“好一个梅超风,厉害!”。 他见对方这一招,以攻代守,确也颇为高明,心念动处,五指成爪,倏地再反拿她左手腕。 梅超风在“九阴白骨爪”上,浸淫十多年之久,艺业已臻化境,开人头盖骨这等坚硬之物,也好似刀切豆腐,指孔周围都不露丝毫缝隙,指力之强,实乃当世一绝。 但顾朝辞内力何等深厚,这一抓虽是“鹰爪功”功夫,不如“九阴白骨爪”来的狠绝,拿捏却是极准,劲力也大。 二者相去还有数寸之遥,梅超风便觉腕上微麻,哪敢力拼硬抗?疾地向外一甩手,脚下一错,已飘退出六七尺,站定喝道:“这一招不坏,再来,再来!” 顾朝辞既未追击,自不会和她再行动手,摆手道:“梅超风,我并非想要和你比高低,还来个什么?” 梅超风一听这话,顿时气往上撞,大叫道:“你口口声声不欺负人,今天你欺负我,还欺负的少吗? 我也称了你的心,不和江南七侠报仇了,这小子又与你有何交情? 这天下天天都有寻仇闹事,杀人害命的,你都想管嘛? 老娘坏了一对招子,就让你们这些人,轮流欺负,尤其你顾朝辞更为可恶! 今日你若不让我报仇,最好就将老娘杀了,一了百了,否则…… 否则……否则老娘不会善罢甘休!” 梅超风自忖,今天若是这帮人想杀她,自然没有生还余地,也就处之泰然了。 众人听了这话,却无不骇然,“铁尸”梅超风在武林中,那真是响当当的角色。 多少江湖人,当真是闻其名而胆落,听其声而魂悸,而今在顾朝辞面前,居然跟个小姑娘似的,还一口一个“欺负”,那真是一点面子都不要了,均感匪夷所思。 顾朝辞一看那些人的眼神,饶以他脸皮之厚,也颇感尴尬,不由摸了摸鼻尖道:“梅超风,你说话还是负点责任好! 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平白让人听了笑话!” 梅超风脖子一梗,扬声道:“老娘今日让人笑话的还少吗?” 她又是被全真教骗,自己又认错仇人,又被顾朝辞三番四次戏弄,她还哪有脸面? 顾朝辞微微一瞥黄蓉,已然满脸怒容,明显遏制不住了。轻声道:“梅超风,陈玄风死于一个六岁孩童之手,当真也算他命该如此,他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结果偏偏被人一刀刺到罩门上,岂非天意? 依我看,这就是冥冥中,老天爷对他这位真正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叛徒,也看不惯了! 才借郭兄弟之手,为黄岛主清理门户。 你不要忘了,他杀陈玄风时,还未曾拜入七侠门下。 如今已然过了十几年,我郭兄弟长大成人了,你却要找他报仇。 嘿嘿,纵然黄岛主亲临,他身为一代武学宗师,这仇也不好意思报吧?” 梅超风此时脸色铁青,满头长发随风飘扬,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想过,是不是贼汉子遭了天谴,否则就那么巧? 一剑就捅到肚脐眼,那个罩门上了? 顾朝辞看黄蓉粉拳紧握,俏脸含嗔,那双美眸如欲喷出火来,心下一笑:“小丫头片子,敢取笑我,气不死你!” 想着又对梅超风道:“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现在直接就走,对你好,你若硬要报仇,终究也是一场空!” 梅超风双手一挥,冷冷道:“你不是好人,少说风凉话……” “好一个梅若华,你果然厉害!” 黄蓉已然怒不可遏,俏脸含怒,将话头截了过来。她毕竟喊了三次“梅若华”,都没起丝毫作用,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亏爹爹说,这个名字是梅超风,投师前的名字,江湖上不可能有人知道。 梅超风一转头,厉声道:“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今天已经喊了老娘四次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老娘面前放肆!? 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顾朝辞就见黄蓉瞬间当机了,小口微张,两只眼睛瞪的溜圆。 好在黄蓉聪明机智,瞬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又哪敢再拿架?朗声道:“好,梅若华的名字你不认,那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萧,你知不知道?” 梅超风闻声一呆,继而大吃一惊,颤声道:“你……是谁?” 黄蓉怒声道:“我姓黄,东海桃花岛的弹指峰、清音洞、绿竹林、试剑亭,你可还记得?” 这些地方,都是梅超风学艺时的旧游之地,哪能不知,真是恍如隔世,颤声问道:“桃花岛的黄……黄师父,是……是……是你什么人?” 黄蓉双手一负,踱开几步,点了点头道:“好啊!你倒还没忘记我爹爹,他老人家也还没忘记你。他亲自瞧你来啦!” 这话一出,梅超风三魂七魄都跑了一半,只想拔腿就走,可又想到,便能见到师父,顿时喜不自胜,大叫道:“师父……师父……” 可又忽然想起:“师父怎能到这里来?这些年来,他一直没离桃花岛。 我和贼汉子盗了他的《九阴真经》,他也没出岛。 我现在眼睛瞎了,已经被人骗了多次了,可不要再被小丫头给骗了。” 黄蓉何等聪明,一看她的神色,知她尚有疑心,当即左足一点,身形跃起丈余,在半空连转两个圈子,凌空挥掌,向梅超风当头击到,这正是“桃华落英掌”中的一招“江城飞花”,说道:“这一招我爹爹教过你的,你还没忘记吧?” 梅超风耳力惊人,从她空中转身的风声,就已经有了肯定,举手轻轻格开,问道:“师妹,师父呢?” 黄蓉落下身子,轻笑一声道:“他就在你身后啊,你听不到吗?” 梅超风听在耳中,想起黄药师生性之酷、手段之辣、武功之高,不禁面如土色,不由得全身酸软,似已武功全失,两腿抖的和筛糠一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凄声道:“师父,师父,弟子罪该万死。只求师父可怜弟子,双目已盲,孤苦无依,从宽处分。 弟子对不起您老人家,当真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紧接着又想起什么,忙忙摇头道:“不,师父不必从宽处分,你罚我越严越好,不……不,师父你就杀了我吧! 师父……师父……” 说着伏在地上,连连磕头。 众人都长着眼睛,俱知黄蓉在骗她,可见此情景,也是心中一凛。 这梅超风在众人眼里,总是目空一切,骄狂狠绝,纵然大敌当前,也仍不以为意。 然而一听黄蓉提起她爹爹,竟吓成这个样子,这黄老邪之威,可见一斑。 顾朝辞见状,也不由皱了皱眉头,恻隐之心少,但生怕真将黄老邪给磕出来了,扬声道:“梅超风,你师父没到,你又让人骗了!” 梅超风听音入耳,也知顾朝辞当着这么多人,定不会说假话,可仍是半天不说话,也半天不起身。 她明知自己又被人欺骗了,又能如何?这是自己师妹啊! “多管闲事!” 黄蓉哼了一句。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黄姑娘,你若拿梅超风当师姐,就不该如此作弄她! 若不拿她当师姐,你焉有胆量,戏耍于她!莫非真以为黑风双煞,是吹出来的?” 他说着已朝江南七怪与全真教三道而去。悠悠传来一句:“格局小了!” 也不知在说给谁听。 可黄蓉瞬间愣住,眼见众人皆去,就连郭靖也在依依不舍中,被江南六怪强行带走,只留下了她与梅超风。 自然也在咀嚼顾朝辞的话,格局小了,那不就是心眼小吗? 可她也是通透之人,不得不承认,自己心眼的确有点小,想着走过去,扶起梅超风,轻声道:“梅师姐,对不起,你眼睛不便,外人骗你,我也骗你,这是我不对! 你莫跟我一般见识,我向你赔罪了。” 梅超风摇了摇头道:“今天你都看到了,师姐已经不中用了。 你不骗,也有人骗,这也没什么! 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呢?” 黄蓉眨了眨眼,“是吗?我却不记得了!” 梅超风朗然一笑道:“那时候,你还是个婴儿,又哪能记得!” …… 第40章 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江南六怪见顾朝辞,不遗余力,为他们化解与梅超风之恩怨,又对自己七妹有救命之恩,自是不吝溢美之词,只是颇有些想不通,这人的名声怎就那么臭呢? 马钰、丘处机对顾朝辞,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原听说有本派弟子,死于他手,而今一见对方,又听了王处一一番转述,感觉这一切,必是别人诬陷。 这人身具如此身手,杀个人,还能叫人给看见了? 再者人连欺软怕硬之事,都能淡然宣之于口,又岂是敢做不敢当的小人? 况且人家杀了少林寺中人,也没隐瞒啊,至于什么偷学少林武功云云,绝对是子虚乌有之事。 这群和尚本事不大,明显是想要重振武林声威,才选择了一个名声不好,却名声不小的人,来下手。这种树立威望的操作,江湖上不是很常见吗! 郭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名满天下的“长春子”丘处机,其人与自己关联颇深,就连名字,都是人家取的。 多年来只闻其名,今日方能得见其庐山真面目,见他与众人交谈,言语间豪气逼人。心下不禁暗赞:“难怪父亲与杨叔父当年初见于他,双方就能相交甚笃。 这人十八年前,也就三十来岁,正当盛年,想必更加气概非凡,豪气冲天! 这等豪雄人物,哪个英雄好汉见了,哪能不大为心折?!” …… 一行人回到客店,杨铁心与丘处机,老友相逢之喜,也抵不住家人下落之重要,几方简单寒暄后,丘处机说出金国赵王世子完颜康,便是杨康,赵王妃就是包惜弱。 饶是杨铁心猜测过很多次,他们母子如今,到底过的好不好?可陡闻这等音讯,固然也是高兴欣喜,但已然不知如何是好,颇有些失魂落魄,心如死灰的样子。 杨康那是什么秉性? 他那天在比武擂台之上,亲眼所见,而自己妻子,已给人家当了,十八年王妃,自己莫非要去打扰人家生活? 丘处机见杨铁心情绪低落,也不以为意,站起身来,朗声道:“杨兄,先前人皆以为,你已离世,不瞒你说,贫道也是这样想的。 当年贫道与“江南七侠”分别之后,走遍大江南北,历经数年,才在十三年前,找到他们母子二人。又见包氏已成了金国王妃,贫道本想一掌毙了她。 可看到她为杨兄生育子嗣,又不忘旧情,虽身在王府,却想办法,居住在牛家村旧居之中,并非对杨兄全无情义,这才歇了这份心思。” 杨铁心听到这里,脸上才回复了些生气。 顾朝辞挑眉问道:“丘道长十几年前,既然找到包……嗯,为何不将我岳母与杨兄弟,直接接出王府呢?” 此言一出,不光丘处机将两道利箭般的目光,射在了他身上,就连马钰、王处一、江南六怪等人,俱是如此。 只是见他神色平静,不似故意无礼,均想:“这人年纪轻轻,武功恁高,肯定一直在勤练武功,于世事了解太少!” 众人俱是心有此想,丘处机神色也缓和下来,谓然道:“贫道脾性火爆,仇人遍布天下,又因教派发展,自来事多。 当时杨康尚且年幼,这包氏又是一個二十几岁的妇人,瓜田李下,贫道也不好对他们母子,多做照顾啊! 再者包氏已然成了王妃,杨康也成了王子,木已成舟,贫道总不能硬将二人,直接接出王府啊。” 江南六侠,马钰王处一等均知,包惜弱虽失身于赵王,却也只道亲夫已死,寡妇再嫁,也属寻常,不能深责。 只是杨铁心在此,有些话却也不可明言,却没想到顾朝辞,如此不明事理,竟问出那番话来。 顾朝辞问出这话,也是前世好多人,经常这样抨击丘处机,如今一听这话,猛然就理解了。 是啊,这是什么时代? 丘处机找到他们母子时,一个成了王妃,儿子已然是小王爷,他自己就算行的端、走的正,不怕名声有损,又怎能带走人家母子?难道强行带走不成? 他又不知,完颜洪烈就是,祸灭郭杨两家的幕后主使。 带着上帝视角看问题,都是马后炮而已,能问出这等荒谬之言,也真又傻又蠢。想着朝丘处机一拱手,正色道:“道长高义,在下年轻识浅,口无遮拦,还望恕罪!” 丘处机哈哈一笑,摆手道:“哪里哪里。” 又接着道:“后来杨康长大了些,我多方辗转,才征得完颜洪烈同意,收其为徒。算起来已经九年六个月了。 在这期间,贫道也与包惜弱商量,只觉等杨康长成,能明辨是非,再告知其实情。 可杨兄如今既然健在,我们去王府认回他们母子,也就罢了,你又何须如此忧虑?” 王处一在得知杨康,就是那日的金国小王爷,就一直双眉紧蹙,忧心忡忡。 此时见丘处机,好似对这事,想的太过简单、美好,遂将杨康那日在擂台上的表现,又身怀“九阴白骨爪”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丘处机自然知晓,师弟不会说假话,登时气的剑眉陡竖,脸色涨红,半晌无言。 饶是他本就知道,自己这徒弟品行有问题,但也没想到,竟能如此不堪! 霍然转身,朝江南六怪,拱手深深一揖倒地,朗声道:“众位好汉,柯大哥,咱们学武之人,以品行心术居首,武功乃是末节。贫道收徒如此,汗颜无地。 嘉兴醉仙楼比武之约,今日已然了结,丘处机不日会晓喻江湖,“长春子”在江南七侠手下,一败涂地,输的心服口服!” 江南六怪若真正赢了丘处机,必会觉得十八年付出,总算没有白费,可如今哪里能接受。 柯镇恶一摆手,正色俨然道:“丘道长,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岂能如此草率决定! 杨家小子,行止虽有不端,但看在他十八年来,不知实情的份上,你就原谅他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这孩子若能大节不亏,悬崖勒马,一切都还来的及!” 众人闻言,更是佩服。 尤其顾朝辞,心下暗赞:“难怪这人谁都不怕,心中那股子正气,就是他最大的后盾,怕死之人才会有畏惧,如他这般人物,不头铁才是没道理的!” 丘处机素知江南六怪性情,清楚自己执意认输,反而小看他们了,只得点了点头道:“柯大哥所言极是! 杨兄妻子还在赵王府,贫道得帮他,接这娘俩出来。杨康不争气,自然还需贫道带走,好好管教,还望众位能够鼎力相助! 不知众位大哥、妹子意下如何?” 江南六怪那是何等人物,自然没有异议,言下自是义不容辞。 顾朝辞在这事上,虽是一直冷眼旁观, 可听到这里,心知此事,哪会这么容易?会发生什么结果,都不用多说。 不说杨康自己什么态度。 就是完颜洪烈,也不会放人。 这一切本就是他幕后操纵,搞出来的,只是此时尚无人知晓。 人人都以为完颜洪烈,是见义勇为,才救了杨康母子呢。 就连丘处机自己,也都不知,当年在牛家村,完颜洪烈差点被他一甩手箭射死。 可这番话,自己一个外人,也没法明说。毕竟有些事,只有碰一碰,人都才会清醒,事情才能有个结果。当然,只有这样,更有自己大显身手,勇擒敌酋的机会吗! 顾朝辞思忖已定,当即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我们去接回杨婶婶和杨兄弟,自然刻不容缓,可也得预防变数,这里是中都,金国都城。 完颜洪烈毕竟是一国亲王,而且近期网罗了一些武林高手,他如果不放人,免不了,会发生一些不可预测之事,所以我们得做好准备,以侧万全!” 众人虽然名头大,武功精深,可也深知顾朝辞所言不错,有些事确实得多留一手。 遂让王处一、朱聪、韩宝驹、韩小莹在府外接应,如果动起手来,也好里应外合。 顾朝辞本想让穆念慈先走一步,在城外等候。可穆念慈隐隐然,感觉这事,定会引发波折,心里有个声音,自己必须得去,自然不同意先行离去。 顾朝辞见穆念慈满脸期盼,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是看着自己,手指轻捏自己衣襟,还来回摇晃。 这等女儿姿态,顿时直击心灵,还能怎么办? 自忖穆念慈武功,虽比不上成名好手,可一般武人也非她对手,又有自己在身边,焉能护不住她? 也就点头答应了,穆念慈自是霁然色喜。 众人商量一毕,用过饭后,收拾停当,便即出了客栈。 不料又与黄蓉不期而遇,她又来找郭靖了,可看见顾朝辞,先送了一个冷哼,还送了一记白眼。 顾朝辞微一思忖,心知她与梅超风有了一番交流,至于说了多少,却不得而知。但也没当回事,黄老邪现在招惹不起,一个小丫头片子,又能怎样? 众人已然知晓黄蓉身份,虽不想与她打交道,但黄蓉听郭靖说,又要去赵王府云云,她何等聪明,立即意识到,这必有大热闹看了,自然嚷嚷着想要同去。 众人也不好拒绝,只能带着她,一行人浩浩荡荡,朝赵王府行去。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到了王府前,见这朱红大门,正中匾额上“赵王府”三个大金字,耀眼夺目。 门前两根旗杆耸立左右,门旁更少不了,两头威武狰狞的玉石狮子,一排白玉阶石直通里院,势派豪雄之极,无与伦比。 丘处机身为完颜康师父,他也不是每次来王府,都是深夜潜入。门房自然见过,也不敢阻拦,只是飞奔入内禀报。 丘处机、顾朝辞等一行人,一进院子,就见这豪宅之中,雕梁画栋,宅第如云,气派非凡,还未至大厅。 已然看见一人身穿绣花锦袍,年约四旬,颔下微须,面目清秀,带着些人迎了出来,这人想必就是大金国六王爷,赵王完颜洪烈,只是他脸上有些目青鼻肿,颇有几分狼狈。 众人一见之下,齐齐惊讶,一国亲王,还是当朝皇帝的亲儿子,脸上怎会有伤? 除了顾朝辞与黄蓉还有江南三怪,有所猜测,其余人都有些不明关节。 至于完颜洪烈身后之人,身矮腿短、目光如电的是“千手人屠”彭连虎,白发童颜的是“参仙老怪”梁子翁,还有一个身材不高,头顶油光晶亮的中年汉子。 最显眼的就是,一个白衣公子,如此天气,他还手摇折扇,一双贼眼不时在黄蓉与穆念慈身上,游弋来去,必是色胚欧阳克了。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年纪,双目斜飞,面目俊雅,也算英气勃勃,看其身上服饰打扮,他倒像个王孙公子,骚包的紧,与那完颜康相比,也不差分毫。 顾朝辞这是第一次,见欧阳克与沙通天,但这二人长相,太具有代表性了,自然就能一眼认出来,谁是谁。 沙通天头秃锃亮,顶上没半根头发,双目眼珠突出,身后背着一把铁桨,从一出来,他的目光,就没从顾朝辞身上离开过。 完颜洪烈对这几人,看重的很。日日酒宴不断,适才正在饮宴,众人听闻竟是“长春子”丘处机到了,自然一起出来,要见见这名满天下的全真高道。 他们一出来,见到全真教三人与顾朝辞、江南三怪、郭靖黄蓉后,基本都是神态肃然,生怕堕了气势。 唯独梁子翁,两眼珠通红,看着郭靖黄蓉,满脸写满了愤怒与不甘。 这老怪平日鹤发童颜,姿态飘然,可今日就连平时极为珍视的头发,都未曾打理,显得很是乱糟,如今更是嘴唇紧闭。可算没有半分仪态,显然宝蛇血被盗、还被人打掉了牙齿,心情差到了极点。 彭连虎出来时,就对沙通天这位好朋友,轻声说了顾朝辞是哪个,如今又上前一步,在完颜洪烈耳边,轻声耳语了一番。 完颜洪烈对来到府内的一行人,早都扫了一圈,如今闻言,眼神一动,瞥了顾朝辞一眼,他对这个伤害自己儿子,又将自己重礼聘请来的两位高手,打的半死不活的罪魁祸首,内心那是恨到了极点。 对于郭靖黄蓉,这两个放火烧院子的,恨意反而少的多了。 只不过也在寻思,昨夜那个抽了自己嘴巴子的神秘人,应该不在其中。 因为事后众人分析,那人必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高人,既未对王爷下杀手,岂有二次出手之理?遂才宽了心,才与众人有心饮宴。 双方相距一丈,都不约而同留身停步,完颜洪烈心念电转,也只一瞬,遂快步上前,朝丘处机抱了抱拳,一脸正色道:“不知丘道长驾临,本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丘处机双拳虚抱一抱,朗声道:“王爷,客气了。 今日贫道来此,有事见告,还请让王妃和康儿一起出来!” 完颜洪烈微微瞥了一眼顾朝辞,恨恨道:“康儿昨日受了伤,行动不便!” 丘处机早已知晓,杨康被顾朝辞收拾,中了彭连虎毒镖,自没接这个眼药,一摆手道:“没事,让人抬来就好,就是几句话的事!” 完颜洪烈知道丘处机脾性暴躁,他十八年前,险些死于对方手下,内心对这老道,着实有着几分害怕。 再者杨铁心如今饱经风霜,样貌早已大变,他对其早已没了印象, 这又在自己王府,自是不疑有他,遂让下人叫王妃和小王爷过来。 当即邀请众人进了中堂,这大厅很是广阔,容纳百人也非难事。 完颜洪烈安然坐在主位,一把太师大椅上,大厅两旁排列着四五十名带刀侍卫,个个黑衣劲装,挺胸凸肚,声势汹汹。 众人也分左右落座。 等待期间,完颜洪烈将“鬼门龙王”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一一做了介绍,直到看向欧阳克,很是郑重道:“这位欧阳公子,便是白驼山少主,单名一个克字!” 完颜洪烈深知沙通天独霸黄河,梁子翁关外一派宗师,彭连虎威震中原,向来独霸一方,极为自负,想是自尊自大惯了,与自己交流,语气之中俨然分庭抗礼,并不过于卑谄。 纵使彼此之间,也是一个不服一个,后来在知晓欧阳克身份后,却多了几分客气。 立知所谓的“西毒”欧阳锋,绝对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厉害,对欧阳克也就更为依仗了,着实说了一番,好生敬仰的话。 丘处机、马钰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听了这帮人的名字,也都知是当今武林一流人物,心里却没多少忌惮。 可听闻欧阳克后,饶是从王处一嘴里,早已知晓此人也在,心头还是一阵巨震。 他们虽对西域白驼山,也有些陌生,但姓欧阳又是少主的,说他和西毒欧阳锋没关系,都没人信。 两人对视一眼,均想:“看他年岁,武功再高也有限,不足为虑,倘若欧阳锋也在,今日恐怕就到头了。” 顾朝辞看着两人眼神交流,也是心中一笑,自然知道,他们再想什么。 不过他能够断定,欧阳锋肯定人在西域,否则怎会让他们来,又不是疯了。 不过丘处机豪气冲天,虽忌惮欧阳锋,但仍是神态自若,将马钰、顾朝辞、柯镇恶、南希仁、全金发等人一一做了介绍。 岂料他话音刚落,就听一人嘶哑着嗓子,幽幽道:“久闻全真七子、江南七侠,名头大的震天响,都是侠义道的一把好汉。 不曾想,却和什么卑鄙无耻的江湖匪类,同座而处。 嘿嘿,看来这江湖传闻,果然不可信啊!” 众人循声一看,正是“鬼门龙王”沙通天,正瞪着铜铃般的双眼,阴测测的看着顾朝辞。 他师弟“三头蛟”侯通海,跟着他鞍前马后几十年,不曾想来了中都不久,却被顾朝辞一掌打的死活两难。 他心中那股怒气,远超别人,今日撞上了,自然得阴阳怪气的刺上几句才好。 顾朝辞本来双眸半睁半闭,闭目养神,就等着双方谈崩了,他再出手拿住完颜洪烈,一举定乾坤就好。 而今闻言知音,他自认卑鄙无耻,可以;真正的英雄好汉呛他几句,也行! 但这般汉奸走狗,敢如此骂他,岂能容忍? 陡地睁开双目,目光中煞气暴射,“喀啦”一声响,手边桌子,已被他一掌击塌了半边,霍然起身,伸手遥指沙通天,厉声道:“你且站将出来,待我这江湖匪类,斗斗你这鬼门龙王!” 沙通天蓦然见他双目血红,面上杀气弥漫,也不禁心中发毛,但一想起师弟,那副惨状,转瞬间又怒上心头:“伱‘辣手书生’不是好惹的,莫非我沙通天独霸黄河,就是假的不成?今天若让你一句话,给喝住了,以后老子也不用混了。” 言念及此,自是不甘示弱,也是长身而起,叱喝道:“姓顾的,你以为我怕你不成!”说着背后铁桨,已然掣在手中,便欲越众而出。 彭连虎见势头不好,赶忙走至场中打圆场,拱手道:“顾大侠还请息怒息怒,老沙他也是性子太急,急怒之下,说话失了分寸。” “不过这件事,你也不能全怪他,侯二爷与灵智大师之事,你也是做得太绝了,他们现在能不能活,也是尚未可知啊! 唉!自打知道了此事,不光沙帮主,就是大伙所有人,都憋着一肚子火儿!” 他心计稍多,自忖沙通天武功与自己、灵智上人都在伯仲之间,单打独斗,如何能是顾朝辞对手? 只是他虽与沙通天过往较密,出言明责,不怕他恼怒,但这劝架,也不能太过软弱,丢了面子,场面话那还是要讲的,而且拉上所有人,也让顾朝辞知难而退,那就最好了! 他寻思着:“你顾朝辞不就内功厉害,武功却是稀松平常,还敢将我们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吗?” 岂料顾朝辞,脸上好似罩了一层乌云,冷笑道:“先前之事,谁对谁错,早有定论,你跟我翻旧账,真当说话都是放屁吗? 那好,顾某事做都做了,就不怕什么绝不绝的? 彭连虎,你也不要卖弄,你的那点小心机,你想挑拨谁来?” 说着双眼寒光如电,在欧阳克、梁子翁脸上扫了一圈,傲然道:“在场诸位,谁若不服,想找场子,那也简单的很! 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顾某人单人双掌都接了!” 第41章 安能如此待我? 顾朝辞这几句话,语气虽轻,但以内力催发出来,可谓是声如滚雷,整个大厅都是轰轰直响,直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而下,仿佛下了阵急雨。 场上一众武林高手,耳鼓也是嗡嗡作响。至于完颜洪烈与那些护卫,更是心神动荡,难以自制。 眼见顾朝辞神态傲慢,但携威落声,确是神威无铸,更添忌惮畏惧,均想:“难怪他只一掌,就将灵智上人与侯通海打废了!” 如今顾朝辞已非吴下阿蒙,得了九阴真经下卷后,那武功增强何止一倍,哪将眼前这几头“烂蒜”,放在眼里? 当然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一流人物了,平时也不好碰到。 值此机会,自想要一挑四,来试试手,看看自己如今到底有多强,毕竟马钰、丘处机也在,这比买卖那是稳赚不赔的。 欧阳克得了西毒真传,又在西域横行霸道惯了,听得顾朝辞明言邀战,连自己都带上了,心中大为不满,本欲下场会他一会。 可眼见彭连虎,紧紧攥住沙通天手臂,还用手指捏了好几下,眸子一转,心想:“这姓顾的武功如何,不得而知,可内力之雄浑,果真非同小可。 彭连虎与沙通天关系倒好,惹出事来,还想让别人先探路,想的倒是挺美。 本公子若出手不胜,在小娘子面前失了威风,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既心有此念,自然不发一语,眼神又向黄蓉、穆念慈飘来忽去,琢磨到底哪个好,比来比去,还是觉得黄蓉更胜一筹。 又一想,管她哪个好,本公子自然是全都要了,哪需费心,做什么选择? 至于梁子翁自忖,流年不利,遭了天谴,哪有心思,理会沙通天,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对顾朝辞的挑衅,直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眼神只是不时扫向郭靖黄蓉,想着喝了他们二人的血,是否来得及呢? 沙通天脾性再是暴躁,却不是傻子,也是心有思忖,若大家伙不顾声名,一拥而上,无论输赢,传出去也不好听。 可若单打独斗,师弟就不说了,想那灵智上人,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强自出头,受伤失威事小,成了现在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数十年苦修一朝丧。 几人一时间,各自心有踌躇,只能朝着顾朝辞,怒目而视,一语不发。 完颜洪烈素来腹有韬略,一看众人那样子,鉴貌辨色,心知几人向不服人,这是均对顾朝辞心有忌惮,如今势成骑虎了。 连忙干笑了几声,朗声说道:“诸位都是江湖上,大有来头之人,这般吵吵嚷嚷,骂骂咧咧的,又成何体统? 有话慢慢讲么,这算什么? 这位顾少侠,总不能,你到本王府上,就为了显功夫吧?” 他是在给沙通天等人递梯子,想要双方就坡下驴,众人自然都听的出来。 丘处机一看顾朝辞这脾性,比他还要火爆多了啊,不过一想,这事换了他,也得拔剑相向,对其行为,自是多了几分认同。 可如今正事未了,确实不是起冲突的时候,但自己一個外人,又不好相劝,想着眼神,便转向了坐在顾朝辞,旁边的穆念慈。 穆念慈听到沙通天那番话,也是恼怒万分,只是她颇识大体,知道今日是来接义母的,现在直接闹僵,恐会引起变数。 而今收到丘处机眼神,只好探过身子,拽住顾朝辞衣袖,轻轻摇了摇:“辞哥,过了今天再说!” 顾朝辞也没想到,这几个怂货,被自己如此羞辱挑衅,还能忍住不出手,当真枉负盛名。 再一听穆念慈这话,心下微一思忖,眸子在沙通天等人脸上,转了一转,冷笑道:“无胆鼠辈,今天教你一个乖,有本事就来报仇!若没本事,再敢口出狂言,老子抽烂你这张破嘴!” 说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双眸重又半垂半闭,根本无视对方,那一脸愤怒。 完颜洪烈也从,彭连虎等人嘴里知道,这“辣手书生”最是难缠,比什么名门正派的大侠,都要难对付的多,一旦打蛇不死,必遭其害。 故而他自问已经够给对方面子了,儿子被打伤,他不但未追究,连派兵搜查都没有。 可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竟如此目中无人,哪将他这个王爷,有半分放在心上? 曾几何时,宋人那等贱民,见了金人,无不魂飞胆落,从而有了“金人有狼牙棒,我们有天灵盖”的调侃之言,虽说笑谑之中实含无限悲愤,但又何尝不是无奈。 这还是在自己王府,此人都敢这般耀武扬威,若换了别的地方…… 或是宋人皆是如此、有样学样,这南朝江山,我大金怎还取的来? 言念及此,内心之愤恨,根本无以复加,朝一亲随招了招手。 亲随迅速走近,附耳过来,他在其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又朗声道:“快去给顾少侠,重新换张桌子。去催催,这长时间了,怎还不给几位英雄上茶!” 亲随点头领命,退了出去。 顾朝辞与马钰丘处机,最远距他也不过三丈,俱是潜运内功,听到了他让亲随传令,将护院府兵都召集起来,包围大厅。 几人艺高人胆大,心想既有完颜洪烈在这大厅,来多少人,也不俱他,自然都是神情泰然,一如既往。 少顷,就有几名仆从,将顾朝辞身边的桌子,重新换了一个。 正在这时,只见一女人与完颜康,一起进了大厅,只不过女人是自己走得,这完颜康却是被人用担架,抬进来的。 几名仆从给完颜洪烈旁边的太师椅上,垫了一张厚厚毡毯,完颜康才挣扎起身,坐在椅上,双目微张,面白如纸,显然受伤不轻。他转眼看向丘处机,微微拱了拱手,轻声道:“师父,徒儿身子不便,就不向您见礼了!” 丘处机见徒儿这幅样子,对他再是恨铁不成钢,也教了十年,心下颇有几分心疼,对顾朝辞也就有了几分埋冤:“这大的人物,对一个小孩子,也下这么重的手,这辣手之名,也算不枉。” 丘处机心有此想,浑然忘了,顾朝辞比杨康也大不了几岁。就见他点了点头道:“不用多礼了,你坐着听就好。” 完颜洪烈见儿子如此虚弱,不由再次瞥了一眼顾朝辞,眼神中的盎然杀机,一闪而逝。 顾朝辞双眼时开时合,似乎对眼前一切,浑不在意,实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尤其对杀机这玩意儿,最为敏感,心想:“老贼,你想杀我,老子还想弄死你呢!” 当下就将目光,放在了进厅女人身上,他着实有几分好奇,毕竟能让一国亲王,那样大费周章,又能不纳二色的,自然得好好看看,是怎么一个勾人夺魄法。 眼见这女人,不到四十岁,姿容秀美,虽不施粉黛,身上穿的也是粗衣布衫,但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娇意流转,说不出的柔弱可人。 颇有林黛玉那种“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得感觉。 这般江南女子,放在十八年前,姿容想必更盛,也难怪能让一国亲王,甘费那等周折了。 再一看杨铁心那一脸激动,已然无声胜有声了,必是自家便宜丈母娘包惜弱了。 包惜弱进了大厅,虽见来人甚多,也只略扫了一眼,就径朝丘处机走来,盈盈施了一礼,很是疑惑道:“丘道长,伱怎地这次来,非要我母子二人,在此相见呢?” 杨康也跟着问道:“是啊,师父,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传个话就行,又何需如此费事!” 丘处机听了却不答话,直接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团团拱了拱手,朗声道:“王爷,众位英豪,各位都是大有名头之人,贫道今日此来,有一席话,请各位先听一听!” “长春子”要说话,自然没人阻拦。 丘处机直接向众人,讲了他十八年前和郭啸天、杨铁心二人,如何在牛家村相识,又因何与江南七怪打赌之事,一直说到自己十年前,将杨家后人,收为弟子。 欧阳克、彭连虎等人,久经江湖,心思剔透,已然猜到,这赵王世子就是杨家后人了。 顾朝辞则是一直在观察杨康神色,见他本来一直面色淡然,可听到后来,眉头紧锁,脸色倏变,满是不可置信。 这时更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包惜弱面前,双手拉住母亲胳膊,颤声道:“娘……不是……都是假的,师父在胡说八道…… 我爹是大金国赵王完颜洪烈。 娘,你说话啊……” 包惜弱在丘处机说起旧事时,早已泪流满面,这时更是泣不成声:“康儿,你师父说……的,都是真的。 你姓杨,你的生……身父亲是宋人,他叫杨铁心,你叫杨康,也不叫完颜康!” 杨康这时也不知,身体陡然恢复正常了,还是他本就是装的,直接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完颜洪烈跟前,抓住对方肩头,大叫道:“不……不,都在骗我! 父王,父王,你说,你……” 完颜洪烈在丘处机,讲述牛家村旧事时,对其目的早有腹猜,只是他城府甚深,也不动声色,想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到了此时,以为他就是想揭破杨康身世,这也没多少忌惮。他非常了解自家儿子要的是什么,只是面上却是神情颓然,凄声道:“康儿,你娘是我的王妃,你是我的儿子!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 完颜洪烈如此说话,杨康对丘处机与母亲所言,已经信了九成九,只是内心深处,根本不愿承认此等事实。 完颜洪烈双手用力,拍了拍杨康肩膀,蓦然间看向丘处机,神情一变,目露寒光,森然道:“丘道长,你全真教一向与我大金国做对,十年前,你找上门来,欲收康儿为徒,本王不但对你未有丝毫迁怒,更是欣然同意,对你也是礼遇有加,如今你到本王府上说这些,意欲何为?” 丘处机点了点头,肃然道:“王爷,你说的不错。可杨康母子是我杨兄家人,贫道虽不才,却也不能袖手旁观! 以前是因杨康年纪幼小,贫道本着在他十八岁时,告知其真相,此事我与杨夫人也曾有过商议。 可如今事情有了变化,所以贫道今日此来,除了言明真相,还要带走他们母子二人,还请王爷见谅!” 丘处机又转头对包惜弱道:“杨夫人,你看看这是谁?”言罢扭头看向杨铁心。 杨铁心早已按耐不住,猛然站起身来,几步抢上,他这十几年来,流落江湖,饱经磨难,此时容颜已非昔日少年模样。 包惜弱从一进大厅,也没注意过别人。可顺着丘处机目光,瞧向杨铁心之后。 只觉此人眉目间,有种熟悉之感,再看这人,眼含热泪,那股激动神情发自于心,再听他一声:“惜弱,我想你……想的好苦啊!” 包惜弱更觉熟悉。 杨铁心眼见妻子,尚有迟疑之色,促声道:“是我啊!是我,铁心……杨铁心啊!我找了你母子十八年哪!” 说着已然大哭出声,涕泪横流。 包惜弱一听此话,连忙抢到杨铁心身旁,捋起他衣袖,果见左臂上有个伤疤,不由得惊喜交集。 十八年来,她早已认定丈夫已死,此时青天白日,又有众人在场,自然不是什么鬼怪重生来骗人的,肯定就是丈夫本人。 此时早已喜出望外,热泪滚滚,紧紧抱住杨铁心,颤声道:“铁哥,铁哥,你没死……你怎么不早点来? 我也想你想的好苦啊! 你看康儿,他是我们的孩子! 你喜不喜欢?” 说着转头朝着杨康喊道:“康儿,快过来,你父亲来了,还不过来拜见! 天可怜见,让我一家三口还能团聚。 康儿……” 可这会的杨康,好似未曾听到,压根不看二人,只是紧紧盯着完颜洪烈。 此时的完颜洪烈,双目通红,青筋暴露,心中恨极:“我的人明明射了他一箭,又将其打落悬崖,他怎地还能活着?” 他这番心思,自不会表露,只是神色凄凄,惨声道:“惜弱,你何以忍心如此待我? 我以大金国亲王之尊,苦心待你一十八年哪! 为了你,我终身不纳二色。 这古往今来,有哪个王爷像我一般,去对待一个女人? 康儿虽非我亲生,而我视如己出,除了他,我也没有别的一儿半女,他就是我王位继承人。 你不喜王府布置,我便派人将临安牛家村的旧居物件,全部运回中都。为你在这富丽堂皇的王府内,起了一间旧居,只为让你过的舒心、开心! 殊不知此举,早已被满朝上下,当成笑谈,可我全然不在乎! 若非因你母子二人,我早已被父皇立为太子,这个我也全不在意! 在我完颜洪烈心里,只要有你陪伴,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可今日,你难道为了这样一个人,就要弃我而去?” 说到这,他也是霍然起身,伸手一指杨铁心,满眼含泪,却又很是愤然道:“你看看这个人,草莽匹夫一个,与你相识做夫妻才有几天? 我呢? 我与你朝夕相守,一十八年哪? 人这一生,有几个一十八年? 你的心纵是块石头,也该被我捂热了吧? 你今日见了他,却全然忘了我,我又有何错?你安能忍心如此对我?” 完颜洪烈这番话,说的声泪俱下,尽显情深,听者无不动容。 俱是在想,他说的可是一点不假啊,如此痴情,倒也难得。 唯独顾朝辞对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他的这种爱,不值得提倡,更不值得赞扬。 若为了自己心中,所谓情爱,就能动用任何手段,害对方家破人亡,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所为一切,最终能以“真爱”两个字洗白,那才是一个最大的笑话! 若是人人效仿,呵呵…… 以后这世上的男人,只要不是权势地位,都到了极点,那就不要有姐妹和妻子了,尤其还是长得漂亮的。 否则哪一天,完颜洪烈这种人,为了自己的“爱情”出现在你的生活里,那可咋整? 这完颜老贼,其心虽真,但其情并不可悯。 顾朝辞心中早有定议,只是时机未到,也不发难,静观事态如何发展。 包惜弱毕竟与完颜洪烈,朝夕相处十八年,听了他的肺腑之言,自是眼中含泪,抽抽噎噎道:“王爷,你对我……之心,我自知晓。 可你当初信誓旦旦说,铁哥被人用枪捅了,又跌落悬崖,尸骨无存,还会对康儿视如己出,我才答应嫁你的! 如今铁哥安然无事,我自然要带着康儿离开,和铁哥在一起。 可这和我是否对的起你,却是无关! 那是我们有言在先的!” 说着目光已经转向杨康,哭叫道:“康儿,你还不过来,难道你到了现在,还不相信娘的话吗?” 包惜弱平时柔弱无比,可最后这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神色很是肃然。 完颜洪烈听了她这番言语,那一字字就好似利针,刺在了自己心里。青白相间的脸上,掠过一片红潮,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思潮起伏:“原以为自己,真心对待她十八年,终会有所得,现今方知全然错了,人真是对他弃如敝履啊!” 顾朝辞一直在瞧着这出大戏,端起刚上的热茶,微微抿了一口,内息流转之下,也无异常,当即端起茶杯,悠悠品了起来,对几人表情,自是一点也不放过,暗道:“什么叫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这完颜老儿,还是不懂啊!” 可杨康听了母亲这话,只是猛烈摇头道:“不信,我不相信!我是大金国赵王完颜洪烈的儿子,娘,你别被人骗了……” “胡说,你爹是谁!我还不知道吗? 谁能骗我?你怎可如此糊涂?” 包惜弱还以为儿子,是真的不相信事情真相,还在试图解释。 杨铁心对这种结果,实则早有预料,想起十八年来的苦苦找寻,萧瑟之感,弥漫胸际,但觉悲从中来,难以断绝,早已潸然泪下,无可自拔,好在妻子还能认自己,这老天也算待自己不薄! 顾朝辞看杨康在这尽情表演,不由嘿嘿冷笑了一声。 这人何等聪明,他并非不信事实真相,而是不愿意舍弃小王爷身份,或许以后还是金国的王爷、太子、皇上呢。 当然,他若就此认了,杨铁心这个无权无势的爹,也就不是杨康了。 况且,这才哪到哪儿,杨康纵在归云庄,从段天德嘴里知道一切,都选择了继续认贼作父,现在有这等表现,自在意料之中。 但丘处机眼见杨康如此做派,气的那是须发皆张,怒火冲天,再也按耐不住,戟指厉喝道:“杨康,你娘说了这么多,你还不认亲爹,更待何时? 难道真要不忠不孝吗?!” 杨康听了这话,转过头,双目圆瞪丘处机,面目很是狰狞,伸手一指怒斥道:“你少来胡说八道,你们都是一伙的,随便找来一个人,就说是我亲爹! 什么不忠不孝? 我亲爹是大金国赵王完颜洪烈,谁也休想混淆视听,我娘是一时神思不清,才受了你们蒙骗,可休想骗的了我!” 丘处机见杨康还在满口胡言,再也忍耐不住,怒喝一声:“畜生!”身形闪处,已然飞身跃起,好似一只黑色大鸟,直扑杨康,右臂一振,探手直朝其肩头抓去。 可“鬼门龙王”沙通天,在顾朝辞那里失了威风,一直在寻思,怎么才能挽回面子,一见丘处机发怒,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这“长春子”名头恁大,若赢了他,在“辣手书生”那里丢了一场,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心有所念,瞪着两大眼珠子,牢牢盯在了丘处机身上。 而今一见对方出手,心下甚为高兴,身影微微一晃,施展“移形换影”身法,已然挡在杨康身前,提气运劲,双掌击向丘处机。 丘处机见他这掌,劲风强劲,力道十足,大喝一声:“来的好!”。 掌势翻动,左掌一引对方掌力,右掌已然挥向沙通天面部。 沙通天见对方势头甚猛,侧头斜避,也立还颜色,右手振腕向前一推,一股雄浑劲力,径向丘处机迎胸压来。 二人均是出手如电,丘处机左掌回力,略略一偏,双掌已然相交,只听“砰”的一声,劲风四溢,二人同时退开几步。 看起来平分秋色,沙通天却感胳膊一麻,暗道:“好家伙!难怪这贼道,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没给人打死,果然了得!”。 “长春子”名声虽响,但在场诸人,见过他身手的人并不多,此时见他与“鬼门龙王”这等成名数十年的人物,硬碰一招,也不落丝毫下风。方始知晓,这人近年来,能名震大江南北,果非易与之辈。 丘处机也觉,“鬼门龙王”能够独霸黄河,声名显赫,武功也是名下无虚。 只有顾朝辞看的清楚,丘处机与沙通天这等臂力强劲的人物,硬碰硬,这是以短击长,都隐隐然占了上风,若是动了兵器,或是真正扯开来打,沙通天远非对手。 第42章大伏魔拳对神驼雪山掌 饶是杨康知道师父脾性暴躁,也没想到,他真要对自己下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退开几步,身形一扭,已朝大厅外奔去。 丘处机欲再次追击,可沙通天、彭连虎“唰唰”两声,身形闪处,已然拦在自己前方,要再抓杨康,实所难能,对此颇有些心灰意懒。 马钰等一众人,见了杨康此番作态,多数人还以为,他这是陡闻秘辛,冲击力太大,一时不能接受现状,还颇有几分理解。 但能看清事情本质的,除了顾朝辞这个带有上帝视角之人,黄蓉也是一切皆明。 杨康的这番表演,有些过头了,也太过拙劣了,也就能骗骗那些实诚人。 顾朝辞见其逃跑,也未出手,他深知杨康此时纵然不认亲父,但恶迹未显,自己做什么,都是出力不讨好,还不如冷眼旁观。 也让他的师长,先心凉一波再说。 不过,他对杨康这人,今天算是领教了。这家伙果然心思多,本身中了点毒,受了点外伤,及时吃了解药,又有全真教内功打底,还装成半死不活那样,明显是听闻丘处机到来,想到昨日之事,做贼心虚,好逃避惩罚。 不曾想吃了一个“惊天大瓜”,饶他心思多,激动之下,装伤暴露也是理所当然。 这时一见情况不妙,又选择逃避了。 呵呵…… 但完颜洪烈看见这一幕,却是大为欣喜,在他看来,只要杨康不认杨铁心,不离开王府,包惜弱就走不了!莫非一个母亲,还能舍弃自己儿子不成? 不过脸上却很是不满,霍然起身,怒喝道:“丘处机!本王是否对你太客气了? 你在本王面前,都敢抓世子,还有没有,将本王放在眼里?” 说着拱手抱拳向欧阳克、沙通天等人,团团作揖道:“欧阳公子,众位先生,今日这帮人,如此上门欺辱本王,还望诸位做主啊!” 欧阳克本已神思外驰,满腔思绪,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陡一闻言,手中轻敲折扇,才很是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黄蓉身上收了回来。 他打从黄蓉、穆念慈一进来,那双炙热的眼神,就有些无处安放。 可每当扫向穆念慈,心头总有股冷森之感。他也不是瞎子,看那架势,也知此女,应与顾朝辞关系匪浅。 鉴于这等情况,也不好多看。 好在黄蓉在他眼里,比穆念慈姿容更胜一筹,自然很是不客气的,就将目光聚焦在了对方身上。 登觉此女年纪幼小,已然身具如此风姿,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自己那些姬妾,都是庸脂俗粉,又哪及此女之万一! 可此时人多,不好直接搭讪,也只能看看就算,纵然挨了黄蓉不少白眼,也是甘之若饴。 至于南希仁、全金发、郭靖对他怒目而视,他自是视若无睹。 遥想之前,手下几名姬妾,不就为自己找几個美人吗? 这江南六怪就跟他为难,不但杀了几名姬妾、扭断了自己一根手指,还一路追到了中都。 他早就看见柯镇恶这帮人,心中纵是恨极,也未过多理睬。 又听得什么“辣手书生”“长春子”“全真掌教”,小王爷又是谁儿子,对这些伦理大戏,半分都没放在心上。 只琢磨着,到底该怎么俘获美女芳心,方才重要! 可这时,听得主人家,都直接开口相求了,心里再是不舍,也只能收回目光。 毕竟,他是被人完颜洪烈,重礼请来的,自然也得有所表示。 这混江湖,还是要有职业道德的。 只见欧阳克站起身来,双手一拱礼,朗然说道:“王爷,且放宽心!我等得王爷礼遇有加,岂能坐视王爷受辱而不顾?” 说着看向丘处机,又大剌剌的重新坐回椅子上,冷笑道:“嘿嘿,全真教好大的名头,可我欧阳克,偏偏不把它放在眼里。 众位英豪,自然也是一个心思。 人人都说全真教,乃是天下武学正宗,“全真七子”更是名震天下。 可我等也想看看,这王重阳死后,这些门人弟子,还有几分本领。 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等人知晓欧阳克身份以后,虽不怕他本人,但对“西毒”欧阳锋,那是闻名已久,又畏又敬,故而欧阳克,隐隐然已成了这帮人的首领。 丘处机脾性本就火爆,听得欧阳克辱及师门,自是怒意难遏,面寒如冰,眼中神光流转,射在对方脸上,冷声道:“全真教武功如何,你怎不问问你叔叔,又何须来问我等?” 欧阳克忽的一声站起身来,满面通红,折扇一指:“臭道……” “嘿嘿,至于贫道还有先师几分本领,哪怕只剩一分,也够降妖除魔,拔毒除克! 欧阳克,你要不要,先来试试!” 丘处机那是什么人物,直接就没给欧阳克还嘴的机会,直气的他怒气勃发。 拔毒除克?有这个说法吗? 这是在内涵谁呢? 欧阳克自然知晓,当初“华山论剑”,叔叔败于王重阳之手,一直耿耿于怀。 二十年前,王重阳又诈死,害得叔叔被损伤了“蛤蟆功”,一直勤修苦练,修复玄功,这多年,再没离开过西域。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王重阳当晚就真的死了。 古时有“死诸葛吓走活仲达”的传闻, 没想到“死重阳吓走活西毒”复见于今日矣。 欧阳锋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 那时,欧阳克已然十五六岁了,欧阳锋也没瞒他。 而今丘处机说这话,真是如同在欧阳叔侄,伤口上撒盐哪! 至于挑战对方,欧阳克压根就不在乎。自忖得叔叔亲传,苦练三十载,岂同等闲? 你“长春子”名满天下又如何? 谁又比谁差了? 眼看欧阳克俊雅的脸上,布满寒霜,双手紧握折扇,丘处机也是含劲蓄势,双方战斗一触即发。 顾朝辞可没心思,看他俩争斗。自己挑衅几人,是想看看武功进展如何。 可这两人胜败,也只是“中神通”和“西毒”威名之争罢了,与今日这事干系不大。 遂转头对马钰轻声道:“马道长,照这局势看,为今之计,只有先带走杨婶婶,方是正理,这里毕竟是金国都城!” 只有向马钰说这话,或许还有点用,要对丘处机说,估计也是白说。 马钰本就不想,在此地动手,只是欧阳克提到先师,自然不好劝阻师弟,听顾朝辞一说,觉得甚是有理。 再者就算打赢欧阳克,又能如何? 今日围观者众,西毒只要不死,这人杀肯定不能杀,最终也是浪费时间。 遂将手上拂尘一甩,正色俨然道:“师弟,欧阳公子,且先不要动气! 先师与欧阳前辈,俱是当世高人,齐名于世,武林中人所共知! 就是全天下有识之士,又是谁人不知?又有哪个不晓? 我等同为晚辈,岂能对师长之事,多做置喙? 今日我等此来,只为杨兄家事,此事孰是孰非,一观即知! 诸位在武林中,都是大有名望,莫非真要罔顾事实? 若真存了,与全真教及江南七侠为难之心,那就直接划道出来,见个高低也好!” “丹阳子”这番话娓娓道来,软中带硬,声音虽是柔和,但声音洪亮,撞的众人耳鼓嗡嗡直响,更显内功之不凡。 欧阳克听了这话,思忖片刻,哈哈一笑道:“马掌教说的有理! 长辈之事,确与我等无关! 那咱们就讲讲道理! 敢问,赵王妃和赵王爷,做了十八年夫妻,此事是真是假? 这所谓杨铁心,凭什么带走赵王王妃? 难道就因二人以前是夫妻? 那现在赵王和王妃,他们这十八年又算什么? 伱全真教人多势众,名望甚大,可我等也非无名之辈,若以这等荒谬理由,想在我等眼皮子底下,带走王妃…… 嘿嘿,那我们这帮人,脸往哪搁!?” 彭连虎也是紧着帮腔:“正是,凡事总要有个道理! 况且小王爷自己,也这么大了,他的选择,你们看不到吗? 如若你等想依仗武力,肆意妄为,那我等,也不是个摆设!” 他人长得矮小,但声如闷雷,听在众人耳中,也是嗡嗡作响。 丘处机虽暗赞对方内力深厚,但冷光倏然一转,直射对方,心想:“欧阳克仗着西毒撑腰,也就罢了,就你这般无恶不作的盗匪,也有脸说什么肆意妄为!” 可如今,他也颇为头疼,他本想的挺好,这杨家母子见了杨铁心,定会相认。 完颜洪烈想拦,从道理上也无从拦起。 不料杨康直接,来了个不认亲父,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如此一来,想要带走包惜弱,也只有来硬的了! 丘处机固然知晓,凭众人之力,再有顾朝辞相助,拿住完颜洪烈,强行冲出去,想也不难。 但他心高气傲,杨康是他徒弟,品行不端,向“江南七怪”这等侠义之士,服输认栽,他是心服口服。 但对“辣手书生”这等正邪不明、肆意横行的人物,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若靠他相助成事,那以后不得矮他一截?毕竟大丈夫有恩不报,枉为人哪! 顾朝辞一看,双方都是剑拔弩张,估计要开干了,伸手过去,握了握穆念慈的手,轻声道:“一旦动手,你不要接近这些人,就在外围,和郭靖黄蓉他们在一起,应付下杂兵,你只顾好自己就行,我找机会直接拿住正主,也耽搁不了多久!” 穆念慈微一颔首,她也明白,自己只要护住自己,短时间不受伤害,那就是对顾朝辞最大的帮助了。 丘处机转头看向完颜洪烈,冷声道:“赵王爷,你怎么说?” 完颜洪烈悠然道:“丘道长,今日你等就此离去,本王对你想要劫夺王妃、拐骗世子之事,都可以不计较! 毕竟我们一家三口,只想正常生活罢了,你看如何?” 丘处机看着他那一脸无辜,还甚是大度的姿态,顿时气的双眼一闭,脸色涨的好似猪肝一样,更是浑身战栗。 说实话,他这会心里最大的气,不是来源于完颜洪烈,反而是杨康。 饶他想的挺好,岂料杨康真能不认亲父,这一招釜底抽薪,当真够狠! 耳听得厅外脚步阵阵,必是府兵已到。 想着事已至此,肯定不能空手而还。 杨康就先不管了,怎么也得带走包惜弱,保着杨家夫妇杀出去。 丘处机乃是雷厉风行之人,心念一定,扭头一看马钰,两人一师所传,心意相通,马钰自然明白师弟用意,微一颔首。 “呼呼”两响,二人身形暴起,直朝完颜洪烈扑来,可欧阳克等人,在丘处机眼神不对的时候,都在凝神提防。 毕竟“全真七子”名震天下,嘴上说的,好似很不当回事,可实际上,哪敢小觑对方半分。 这两人内功深厚,一旦出手,必然势若奔雷,若因大意,一招不慎,威名扫地不说,弄不好,还会有损伤。 丘、马一出手,彭连虎、梁子翁、沙通天几人,也是身形急闪,动如飘风,已将两人截了下来。 只有欧阳克,身形一转,护在完颜洪烈身前。 这时大厅两边的,四五十名黑衣护卫,也持刀齐齐涌了上来,柯镇恶、南希仁、全金发、郭靖、黄蓉、杨铁心、穆念慈等人业已出手。 这马钰,丘处机是全真教中,武功最为精强之人,又心知此地不宜久战,各展绝艺,想尽快拿住完颜洪烈,早已掣出手中长剑,剑光闪烁间,身影飘动,剑掌齐施。 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也各自抽出兵刃,凝神迎敌,这三人各个得享大名,俱是江湖一流高手,武功当真不凡。 沙通天使一只铁桨,兵器沉重,招狠劲厉,桨法中有刀法棍法棒法揉杂其中,劈砸扫抽,劲力以刚猛见长,使将起来,风声雷动。 这彭连虎一对判官笔,也是招数精奇,阴狠毒辣,双笔盘旋飞舞,带着“哧哧”声响。 这两人又都做着,没本钱买卖,联手对敌也是常事,互补之下,威力更增,一个正面进攻,一个绕着圈子乘隙点穴,丘处机、马钰周身大穴,全都在彭连虎笔尖威胁之下。 梁子翁也抽出药锄,左挖右扫,找着空隙,就抽冷子朝马钰、丘处机薄弱处招呼。 丘处机、马钰也是剑掌兼施,掌似奔雷,剑如骇电。 双方都知道,这是碰到了极厉害的对手,都是各展生平绝技,奋力拼斗。 这时就见彭连虎,判官双笔左右一分,左笔右戳,右笔左戳,分点马钰左右肩井穴。 马钰心头一凛,急忙将攻向沙通天的长剑收了回来,长剑一圈,将彭连虎判官笔,封出外门,两人均感手臂一震,各自佩服。 霎时间,五人已过了十几招。 丘处机在全真教中,武功公推第一,与师兄联剑合攻,恶战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三个一流高手,虽一时不能取胜,却已大占上风。 沙通天等三人,只能靠互相呼应,连环夹击之力,才能勉强抵挡得住。 丘处机见卫士府兵纷纷涌进,大厅中到处是人,眉头一皱,暗禀道:“恩师在上,恕弟子大开杀戒!” 剑招倏然一变,将全真剑法,使得凌厉无前,剑势如虹,变化莫测,一剑紧似一剑,端的有如暴风骤雨一般,将沙通天等三人逼得,连连后退。 又脚下如风,游走疾奔,东一剑,西一剑,剑花错落,冷电精芒,卫士们方见人影闪处,身上已经中剑。 片刻之间,大厅中几十名黑衣卫士,竟倒下了一大半,每人都是非死即伤。 但丘处机也发现了,纵使如此,想要跃过沙通天三人阻拦,也非易事。 而且院中府兵,仍是络绎不绝涌入大厅。 他虎目四顾之下,就见欧阳克拉着完颜洪烈,也是东奔西走,原是顾朝辞正在急追,心下顿时宽了心。 这时场上看起来,未出手的只有欧阳克与顾朝辞了。 欧阳克也是聪明人,深知若凭高手对敌,自己这边不占胜面,若想取胜,只能依靠人多势众,在这之前,不能让王爷落入敌手。 故而从双方一动手,就拉着完颜洪烈,施展家传上乘轻功“瞬息千里”,想要夺路而出,可顾朝辞如影随形,根本不给他机会,当下也只能来一波绕柱而行。 顾朝辞岂能不知,自己这方人,若想安全撤离,必须得有人质,如何能让他带走完颜洪烈? 只是这大厅很是宽广,立着好几根大柱子,这欧阳克又是一身修为,轻功身法着实不弱,只顾奔逃,一时之间,还不好抓。 顾朝辞蓦地里一声大喝:“欧阳克,你这骚包货,刚才盯着人家姑娘家,眼珠子都快掉了。 既如此怂包,哪有脸天天自命不凡,这样,哪个女孩子能看上你? 莫非你家学渊源,只跟西毒学了手,逃命功夫吗?” 欧阳克对黄蓉一见倾心,可人与郭靖傻小子一直眉目传情,给自己也就赏了几个白眼,虽说这也是厚赐了! 但对郭靖那是老大不忿,他何德何能? 如今听得顾朝辞,还这等羞辱自己,他得叔叔亲传,莫非真不如一个小子? 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厉喝道:“姓顾的,你也休逞口舌之力,你若不抓王爷,公子爷陪你走几招,又有何妨!”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不先收拾了你,也不算好汉!” 言犹未落,发起神威,陡然间身形飞起,好似一只巨大雄鹰展翅高飞,朝着二人,迅疾扑出。 欧阳克也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一见顾朝辞扑来,来势奇快,势挟劲风。 这时他左近,刚好有张桌案,左手探出,挥臂一甩,“忽”得一声,桌子径朝顾朝辞凌空飞去。 顾朝辞人在半空,一掌拍出,这一掌用的正是“摧心掌”功夫,但听得“嘎啦”的一声,整张桌案齐中而断,木屑四分。 欧阳克登时心头巨震,本来他对顾朝辞的了解,只从彭连虎、梁子翁口述得来,虽有忌惮,但也有怀疑。 毕竟他得叔叔亲传三十载,也没他们说的如此玄乎,可此时见了顾朝辞一掌之威,哪还不知,对方这是真正的,盛名之下无虚士。 顾朝辞趁着桌案被打碎之际,已然身形落地,一个跨步上身,就是丈余,已然化掌为拳,一上一下,隔空虚砸而出。 这拳招看似普通,实则古拙大气,意气磅礴。 这一拳正是九阴真经中的高深武学“大伏魔拳”,此拳法阳刚之气盛重,不以繁琐招式取胜,讲究以力破巧。 只是其中运劲法门,奥妙高深,只一夜功夫,他自未完全练成。 但使出几招,附以九阳神功,收拾欧阳克想也不难。 说时迟,那时快! 此拳一出,拳势之猛,有如巨斧开山,铁锤凿石。 欧阳克从顾朝辞一掌断桌,就知其功力不凡,可纵将对方想的再高,也没亲身感受来的震撼! 两人还相距一丈有余,他就觉拳风凛冽,来势凶猛如潮,此时可说是拳劲未至,拳风已及。 他连忙右手一甩,将完颜洪烈推开几步,大喝道:“王爷,想办法破窗走!” 说话间急提内息,一招“神驼飞山”,双掌相叠,斜挥而出。 这招正是他家传“神驼雪山掌”中的绝招。 瞬间两人拳劲掌力甫一相交,就听“蓬”的一声,声震屋瓦,劲风四溢,周围桌上的茶碗,已然被这股拳劲掌力余波,震的破碎,发出“噼哩吧啦”的脆响声。 欧阳克立足不稳,“蹬蹬蹬”的退出几步,将脚下地砖都踩的粉碎,直退出一丈开外,才卸去了这股力道,拿住桩子。 可突然就觉浑身燥热不堪,好似被烈火炙烤,他虽未得传,西毒绝学“蛤蟆功”,但一身内功也主阳刚。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蓦然胸腹剧痛,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噗”得一声,喷洒在地,都在冒着丝丝热气,体内更有一股阳刚气劲,在经脉游走,着实难受的很。 他已知自己性命无碍,但内伤不轻,一时间,怔怔的看着顾朝辞,心中浮想连连。 顾朝辞这一拳,虽未出全力,但也用了七分劲,见欧阳克只是吐了一口血,竟没摔倒在地,也是有些诧异。 略一思忖,就知对方刚才这一掌,大有门道,将自己一半拳劲,都卸到一边去了。 动念间,瞥了一眼欧阳克,微晒道:“呵呵,西毒武功盖世,竟然有你这样一个侄儿,你恐怕连他两成功夫都没学到吧?” “不过也是,你这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了,能有这番成就,就已经很为难你了!” 今日瞧在西毒面上,饶你一命!” 第43章大号废了,练小号 完颜洪烈一被欧阳克推出,还没跑出几步,就听到顾朝辞说话,回头一看,欧阳克竟然吐血受伤了。 他虽是一国亲王,从小习得了一些棍棒技法,但对高深武学一窍不通,自对顾朝辞的实力,没有多少认知,只能靠人转述。 但也知晓,如欧阳克这等人物,在他手里,都瞬间落败,自是毫不犹豫,直想要快步,奔向窗边。 只是还未等,跑出两步,突觉肩上一沉,好似压了一座大山,两条腿更好似灌了铅,别说迈步,就连站立都有些困难,背后一道冷漠的声音,悠然响起:“赵王爷,您要去哪里啊?” 原来顾朝辞强压杀心,震退欧阳克,瞥见完颜洪烈还想跑路,当即身形一晃,好似鬼魅,两丈距离,眨眼而至,单掌往其肩上一扣,他哪里还能动弹? 这会的完颜洪烈,很是心灰意冷,感觉扣在肩上的那五根手指,好似铁钳一般,不但抓住了自己身体,仿佛连心也揪住了。 顾朝辞手上微一用劲,完颜洪烈顿觉肩头“咯吱咯吱”的响,一股钻心剧痛袭来。 只一瞬间,他的额头上,便渗出了黄豆般的汗珠,脸色已然煞白,总算他也是一条硬汉,没有当场痛呼出声,惹人耻笑。 不过还是强忍剧痛,怒吼道:“阁下也是江湖上,叫的响的人物,要杀便杀!折磨人的,不是好汉!” 顾朝辞冷笑道:“好汉?你也配提好汉二字?!” 说着一声厉喝:“都住了!” 这一声,声震屋瓦,满厅皆闻! 众人循声一看,原来完颜洪烈已被顾朝辞拿住。 可顾朝辞话音甫落,完颜洪烈虽被这一声震的头昏脑涨,也大喝一声道:“传本王令,集结重兵,包围王府,封了城门,誓死杀了他们!” 一些护卫亲兵,是后面冲进来的,本就不认识顾朝辞,眼见这等情形,顿时惊怒交加,七嘴八舌,有人大喝道:“哪儿来的野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活得不耐烦了,快放开王爷!” 说着各执兵刃,一齐朝顾朝辞围了上来。也不知这些人,是仗着人多胆壮,还是急于表露忠心,置生死于度外,还是被人一起哄,带了节奏,不得不上。 浑然忘了顾朝辞,能拿住他们王爷,那会是何等人物! 反观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都已住手,退开一旁,很是识趣。 丘处机、马钰等人,也同时住手。 顾朝辞对完颜洪烈,在此等情况下,言出此语,一点也不意外。 人毕竟不是傻子,笃定自己要拿他当人质,再者人也是一国亲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有立马屈服的道理。 一被抓就告饶,以后还怎么带人? 王族威严何在? 可顾朝辞既将完颜洪烈,拿在手中,自不怕拿捏不了他! 眼见有人已经冲上,便将手从他肩膀拿开,转而握住了他的右手腕。 这时一人,看服饰倒像个护卫头领,手舞九环大砍刀,冲的最前,“呼啦啦”铁环撞击之声,甚是美妙,对着顾朝辞,搂头就是一刀。 眼见顾朝辞,微微一笑,左手捉着完颜洪烈,非但不躲闪,反而跨前一步,右手探出,后发先至,已然抓住对方手腕。 这大汉个头甚高,臂力雄强,但给他一把拿住,竟立即成了一滩软泥,毫不动弹。 顾朝辞转手,就将对方兵刃夺了过来,顺势飞足疾踢。 “砰”的一声,那庞大身子,好似一个出膛炮弹,疾射而出。 又是“砰砰砰”几声响,砸翻了三四人,尽皆蜷缩在地下,一动不动,显已毙命。 他又甩手一掷,手上的大环刀,“呜”的一声,那真是刀化神龙,好似流星追月,刀光闪耀之下,耀眼生花,朝面前一人,疾飞而去。 那人就觉眼前一花,便觉前心一凉,已被这迅雷电闪般的一刀,穿透前胸,当下发出一声惨叫。 这刀从这人前胸进入,后背飞出,劲力未衰,兀自直冲朝前,“噗噗”两声响,又穿透两人,“铛”一声响,大刀直贯入厅壁之中,一尺有余,直到这时,刀柄兀自“卟愣愣”颤动不已。 那三人被刀锋穿过,那是真正的被开膛破肚了,肠肠肚肚,流了一地。 黄蓉、穆念慈都是女儿家,哪见过这等惨状,不由的恶心干呕起来。 黄蓉曾见过顾朝辞,施展辣手杀人,可也没今天这等凶残啊,或者说,他以前武功,远没这般厉害! 想起自己所为之事,饶她身为黄老邪的女儿,也是心下惴惴。 此情此景,虽是一柄无知无觉的长刀,落在众人眼中,却也别具神威。 丘处机、马钰等人见顾朝辞,激射长刀,毙杀三人,虽说太过不雅观,但这招实在神奇无伦,不禁目眩神摇,紧接着,都情不自禁,喝起彩来。 顾朝辞虎视一周,冷电般得目光,射在那些本要上前的护卫脸上,冷哼一声道:“我顾朝辞要杀尔等,如宰鸡犬!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你们这些听命之人,才不想辣手相向。 若再认不清形势,那就是自掘坟墓!” 不料他话音刚落,又有几人,满脸怒容,同时呼喝,挥刀使枪的,齐向顾朝辞攻来。 顾朝辞见状,双眉一轩,暗叹道:“果然,好人武功再高,威慑力也有限哪!” 动念间,眼中寒光一闪,直接扯着完颜洪烈胳膊,向拖死狗一般,一步跨出,便入了人丛。 这一刻,完颜洪烈已然认命了,也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疼痛,不叫出声,来维护自己,最后一点体面了。 他就觉顾朝辞那只手,却似钢圈一般,死死箍住自己,全身酸麻乏力,也不得不做,一個提线木偶了。 顾朝辞身在人群,无论那些护卫,如何出手,他都是不闪不避,闲庭信步般,随手就抓,手到擒来,丝毫也不因此乱了步幅。 可众人凡经他手抓到,或者扔出撞上,无不立时毙命,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场上武林高手也是不少,却没人能够肯定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究竟是内脏碎了?经脉断了?还是骨头折了? 这越看不出来,心中愈是惊骇。 眼见顾朝辞,看似是在随抓随掷,可剩下的护卫,无论怎样出招闪避,都躲不过去,受抓受撞的命运。 顷刻间,地上就死了三十余人。 有几个知情识趣的,掷下兵刃,大叫一声,转身撒腿便跑,好似丧家之犬。 顾泽一声冷笑:“现在想走,晚了!” 右手衣袖疾挥,一股强劲之极的厉风,鼓荡而出,地上三柄单刀,直接离地飞出, “噗噗噗”三声响,三人同时摔出,“扑通”一声,跌在数丈之外,一动不动。 顾朝辞四顾之下,高声叫道:“还有谁不怕死,就尽管来!” 他刚才有意试了一把内力,果然运用起来,如臂使指,心下大慰。 若放在以前,绝对运不出,这般轻松随意,就能致人死命的内力。 这时王府大厅内,数十名护卫,已然尽数死绝,一些守在大厅门口的护卫,吓得心胆俱裂、面无人色,直接退出大厅去了,有几人听他一喝,更是直接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顾朝辞这番凌厉出手,何止这些兵士,就连丘处机、马钰等一众武林高手,都当了看客,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此子武功之高,四绝不出,谁堪敌手!?” 顾朝辞耳听得,一阵紧锣密鼓的脚步声,又有一道雄强有力的呼喝声传来。 “弓箭手准备,将大厅包围起来,不要放过一个贼人!” 顾朝辞粗听了一下声响,也知厅外,至少聚起了数百人,脚步声沉重有力,想必都是精锐兵士。 动念间,从门口望去,密密麻麻排列开了些弓弩手,都拿着强弓硬弩,张弓打箭,瞄着大厅。 顾朝辞清楚,再有完颜洪烈下令,非万不得已,他们也没胆子直接放箭,毕竟这和拿刀砍,大不一样,充满了不可控制性! 想着转头一看完颜洪烈,轻笑道:“老贼,顾某给你体面,是你自己不要,偏要装英雄好汉! 那就让大家伙,都见识一下,你有多硬!” 说着左手一松,运起九阳神功,手指倏然伸出,点在了他上腹“阴都穴”上。 完颜洪烈突然间,就觉腹中好似有一根烧红的钢条,在来回搅动,任他自诩英武坚强,那种痛苦,也让他忍不住,满地打起滚来,还伴随着“啊啊呜呜”惨呼大叫,情状甚是凄厉,哪有丝毫王爷风范! 众人再一看顾朝辞,那副俊朗无比的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神又是深邃无比,寒光闪闪,戏虐与杀机,在其中不停闪动。 瞬间知道了,这人被称之“辣手书生”,当真名副其实,长得像个书生,种种手段,这也太狠辣了! 但众人都知完颜洪烈,是自己一方人,能够安全脱困之保障,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可包惜弱本就生性善良,完颜洪烈又真心待她十八年,哪能看的了这个? 不禁求肯道:“这位少侠,你不要折磨王爷了,饶了他吧!” 说着又朝着完颜洪烈喊道:“王爷,伱就让我们走吧,再这样下去,他会杀了你的!王爷!” 顾朝辞眼皮一抬,扫了一眼包惜弱,见其一脸担忧焦急之色,心下不由一叹:“这女人果真有着一颗圣母心啊!” 再一看杨铁心,紧紧握住自己妻子的手,炽热的目光也一直在她脸上,显然失而复得之后,肯定害怕再次失去。 顾朝辞本有心,逼完颜洪烈,将十八年前,自己如何被丘处机所伤,又被包惜弱所救,随后见色起意、恩将仇报之事,自行抖落出来。 在他看来,杀人诛心,才是对付这种,自诩深情,实则人渣的,不二法门。 可他看了杨包二人一眼后,也知道,如果真这样做了,包惜弱这种,看到小动物受伤,都会心疼落泪的主,必然抑郁成疾,不久人世。 而杨铁心若知自己大哥之死,起因乃是妻子一念之仁,估计也没脸活了。 这人是个重义轻生的好汉子,大难不死,找了妻、子十八年,儿子还不认他,自己又何必,为逞一时之快,将这苦命人,直接毁了呢? 想着也熄了原有打算,幽幽道:“完颜洪烈,看在杨婶婶面上,你答应撤兵,我就饶你不死!” 说着伸手在他穴道上,按了几下,完颜洪烈这才感觉那种蚀骨之痛,渐渐退却,缓了两口长气,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之色,惨然道:“顾少侠,本王认栽了。”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你也不过如此,所谓真心,也终究抵不过,你的命重要!” 完颜洪烈听了这话,想要辩驳,却也无从辩起。 就听顾朝辞继续说道:“让人备上十匹好马,马上面,要没有官府记印! 你若敢在马上,动什么手脚,相信我,你会很惨很惨!” 他心思缜密,知晓军马都有记印,骑将出去,免不了又是麻烦,或者给马喂上些巴豆什么的,虽说不一定,能造成什么伤害,但也显得咱办事不力了。 完颜洪烈此时,根本不想再去承受,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了,连忙传令备马,又哪敢耍花样? 不消片刻,十匹高头大马,便被牵了过来。 顾朝辞一众人等,出了大厅,完颜洪烈这次很是自觉,又让手下退开道路。 众人出王府时,就发现四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军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心知若非顾朝辞,拿住完颜洪烈,想带着包惜弱,安全离开,绝不可能。 此时王处一、朱聪、韩宝驹、韩小莹也与几人汇合,他们身上沾满了鲜血,韩宝驹更是为了保护妹子,胳膊被砍了一刀,显然战况也很是激烈。 杨铁心、包惜弱虽还记挂着杨康,但丘处机还算清醒,劝二人先离开再说。 “嗒嗒嗒嗒嗒……” 顾朝辞一马当先,右手拎着完颜洪烈,众人随后,除了杨铁心与包惜弱两人同乘一骑,再就是郭靖黄蓉,同乘汗血宝马,也不知这马,从哪冒出来的。 其余诸人,都是一人一骑,穿过长街,直奔南门。 欧阳克、沙通天、彭连虎等人,率领王府亲兵,也是紧随其后。 顾朝辞等人到了南门,此时城门已然关闭,数百名守城兵士,持刀列枪,张弓拉弦,严阵以待。 不过顾朝辞,只需将完颜洪烈来了一个举高高,老儿一令即下,城门顿时洞开。 一直等众人,出了中都城外十几里,欧阳克才长声大叫道:“众位,这已然可以了吧?难不成还得让王爷,送你们回宋国?” 他虽受内伤,但虎死不倒架,硬是跟着来了。 顾朝辞回头一看,身后黑压压的,少说也有上千兵马,但也觉差不多了。 这还未及开口,包惜弱朝着丘处机,抽抽噎噎道:“丘道长,康儿怎么办啊,得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啊!” 她这么一说,众人虽觉包惜弱,委实有些看不清形势,但这话也不好明说,谁能忍心责备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呢? 可黄蓉热闹也瞧够了,看见顾朝辞,心里也有些慌,自是不耐烦了,脆声道:“这位杨大婶,你那儿子,就当没有了吧。 你和杨大叔,年纪也不是很大,要是想儿子,回去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对那种贪图荣华,不认亲父的败类,又何必念念不忘呢!” 她声音清脆悦耳,如莺鸣蜿转般动听,可一众群豪,听见此音,如中魔法,登时瞠目结舌,鸦雀无声。 众人先觉她这话,纯粹是歪理邪说,不过又一想,一个小女孩,哪能懂得,为人父母,那种望子成龙的心理。 顾朝辞却觉黄蓉这话,虽是难听,可道出事情本质。 就杨康的秉性,加上后来的所作所为,明显属于无可救药,还真不如再生一个。 毕竟大号废了练小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吗! 杨、包两人,也就四十岁左右,虽说生孩子有风险,但也有机会成功。 至于包惜弱嫁给完颜洪烈十八年,没有孩子,那太好理解了! 原著中,包惜弱在得知杨铁心死后,本就是要殉夫的,是完颜洪烈,用给“杨兄”留后的说辞,才让她打消寻死念头。 她再是嫁人,岂能愿意再给人生孩子,分了杨康宠爱? 若拿普通女子的行为方式,去看待包惜弱,她又岂能做出,为杨铁心殉情之事来? 当然,也就顾朝辞有着先知优势,熟知杨康秉性,对黄蓉说法,还有几分认同。 其他人,又哪能接受这种说法? 尤其丘处机闻听此言,最是不满。 杨康是他徒弟,他还指望,徒弟想明白了,悬崖勒马、改邪归正呢。 黄蓉如此说话,岂非彻底否定了他的徒弟,也是否定了他这个师父。 顿时勃然大怒道:“黄毛丫头,你知道什么?就在此胡言乱语!”说着又对郭靖道:“靖儿,你以后少和这小妖女来往!” 郭靖听黄蓉说,让杨叔父杨婶婶,再生个孩子,还寻思着,这和杨世弟之事,又有何关联?可听得丘处机这话,不由一呆,心想:“我为什么要离开蓉儿?蓉儿也不是小妖女啊!” 黄蓉听丘处机,竟敢拆散她和靖哥哥,安能让他?立马俏脸含怒,叱喝道:“臭牛鼻子,你…………” “好了,丘道长,黄姑娘,不要吵了!” 如今的顾朝辞,那是何等声威,这一开口,两人再是愤怒,也只好收声。 他对两人所言所为,都能理解,毕竟二人身份、立场不同,怎能想到一块去? 顾朝辞目光转向丘处机,运气吐声道:“丘道长,黄姑娘年纪幼小,心直口快,又哪能顾忌到,为人师长之心? 可她的意思,依我之见,却是说的半分也不错。 您见多识广,名闻天下,难道当真看不出来,杨康刚才是何用意? 你和杨婶婶,都说了他的身世,而且完颜洪烈自己,也算承认了,他却来一句不相信,就此逃避跑了? 呵呵,杨康其人,你教了他十年,或许比在场所有人,都要了解的多。 他是脑子笨?还是没有是非理解能力? 照我说,还不是舍不得,大金国赵王的权势地位。 凭心而论,他如今在赵王府所能得到的,和我岳丈能给予他的,那是天壤之别! 又怎会愿意,陪我岳丈混迹江湖? 再或许,今日杨康之作为,传到江湖上或者尘世间,同情、理解、认同他的人都有,还不乏少数。 那些人可不会说,杨康是舍不得,荣华富贵,反而会说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来为他说话。 更甚者,将责任完全归咎在,你和杨婶婶身上,也是大有人在,你信也不信?” 丘处机见他说话,蕴含内力,声闻数里,这岂非要将杨康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后又说,自己与他母亲云云,那真是越听越怒,好容易等他收声,直接一挥手,很是愤慨道:“简直胡说八道,杨康如何,姑且不论,贫道和他母亲又有何错?”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因为有人会说,这十八年了,为什么杨婶婶,不早早告诉杨康身世。 也会说你丘道长,找到杨康十几年,为什么,不早告诉他事实真相。 导致今天这个结果,就是你们的错! 而今他不认亲父,那也是人之常情,!” 丘处机也不明白,顾朝辞到底是何用意,但说的这事,他岂能认可? “荒谬,贫道……” 顾朝辞直接一摆手道:“丘道长! 您和杨婶婶,所为一切,自有用意,我一切皆明。 可有些人,未必听的进去。 你们作为杨康长辈,自对他抱着最大期望,希望他能认回自己父母。 可他的选择,大家伙都有目共睹! 翻来覆去就是一句不相信,何尝不是死活不承认?死活不愿意? 对于这种情况,谁又能如何? 牛不喝水强摁头吗? 纵使强行带走杨康,丘道长,你能让他立马回心转意?还是准备把他关起来?或是寸步不离跟着他? 依我看,还不如就此不管,他若仍然执迷不悟,那就让他自生自灭! 若能良心发现,也是皆大欢喜的吗!” 第44章江湖水深 你把握不住 顾朝辞那是什么人物,本就心黑手毒,心知今日之后,完颜洪烈、杨康、欧阳克,都会将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四下无人,就将这几个潜在威胁,统统杀了,心里也能踏实一点。 但出于实际情况,不得不掩起杀心。 本想将完颜洪烈的“痴情人设”撕下来,也为了杨铁心夫妇,按下了这颗寻求快感的心,那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的便宜儿子杨康,先“社会性死亡”一次吧。 最重要的是,得给所有人,打上一记“预防针”,好废了杨康上进渠道! 说实话,西毒欧阳锋虽然厉害,但他也是武学大宗师,况且欧阳克只要活着,他行事也有顾忌,还讲些江湖规矩。 但杨康一肚子坏水,若再攀上欧阳锋,借助他的武力,那就让人麻抓了。 君不见东邪与全真教乃至郭靖黄蓉,都差点被这个组合,给玩死! 故此这番话,看似是对丘处机说的,可他故意运气吐声,声闻数里,就连那些追击而来的金国士兵,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杨康或许以后,还能以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来自我安慰,为认贼作父,找個好借口。 但顾朝辞今日算是,赤裸裸撕开了这层遮羞布。 只消稍微带点脑子的人,对杨康观感,已然差到了极点。 包括欧阳克,彭连虎这等心狠手辣之辈,亦是如此。 试问,为了利益,你连亲生父母,都能不认,那以后,你还能好好对待何人? 这种不齿之事,就是黑道中人,也不会为! 顾朝辞这番话,别人听了,还则罢了,反正“辣手书生”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无论多么出人意表,也是理所应当。 毕竟一个人本事越大,相应的顾忌,也会越来越少,有些道理,自也看的更透。 可黄蓉见顾朝辞,出言做事有理有据,最起码人能自圆其说。深切体会到,自己或许没看错人,但的确做错了事,想着便扭头,看向郭靖。 不料,郭靖也正一脸宠溺,看着她,笑道:“蓉儿,你是不是,也觉得误会顾兄弟了!” 黄蓉见他能猜出自己想法,心下甚是高兴,微一颔首道:“是啊,他这人有些意思,做什么与想什么,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不管怎样,以前我有些过于武断了。” 郭靖轻声道:“你不要怕,万事有我!” 两人四目交视,忽然间心意相通,实已不消再说一句话,已然到了情意缠绵、销魂无限之境,就这一刻,纵然天翻地覆,海裂山崩,也已拿不掉、销不去了。 他两人在这脉脉相对,丘处机听了顾朝辞这番话后,却是怔忡良久,半晌无言。忽地,双目一闭,点了点头,很是颓然道:“顾少侠,你说这话,确有几分道理。 当年郭杨两家遭难,贫道时常自责,总觉此事,或许与我大有关联。 又只当杨兄已丧,故而想着杨康,既为杨兄独苗,我又做了他的师父,自盼着他能成才。 可贫道教了杨康十年,他是个什么人,我又岂能无半分察觉? 他从小就是一副,贪恋富贵权位的样子,为人轻狂无状,谎话张嘴就来,不似性情中人。 为逃避功课与自己心想之事,多次欺瞒,贫道与其母亲。 可他能瞒住,包惜弱一介妇人,怎能瞒得过,丘处机这双眼睛!”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了杨铁心夫妇一眼,谓然长叹道:“唉…… 今日事已至此,话赶话,也说到这里了,当着杨兄夫妇与众位英豪,有些事,贫道也就说说。 这杨康从小,就知杨夫人心善,每次想求母亲,答应他什么事。 就让下人抓来小动物,自己打断它们手脚,然后送给母亲治伤,说是自己无意,凑巧捡到的。 杨夫人听了,岂能不夸自己儿子,孝顺心善,自是无有不允,自己倘若办不到,就让咱们这位赵王爷办! 嘿嘿,赵王爷更是甘之若饴。 只是可怜杨夫人心思单纯,哪知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就会对她上手段! 这类事,贫道本也不知,只是贫道自从与完颜洪烈说好,收杨康为徒之后,以后再来王府,多数不打招呼,便自行潜入。 否则安能知晓,杨康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毒辣诡谲! 贫道本有心整治于他,但见杨夫人,每次见到杨康,脸上笑容就多了起来,还对杨兄祷告,说自家儿子有多孝顺,知书达理,人品贵重,让他在九泉之下安心。 贫道见此种种,也就没忍心,揭穿他欺骗母亲之事,就想着好好教导,在长几岁,肯定就会变好。 遂多次教导他,为人处世立身之本,倾心期盼他,随着年龄增长,能有所长进,可以说,教这些,比教武功时间还长。 可谁知……” “诸位,试问,贫道如何能对这样的杨康,说起他的身世? 杨夫人也说,杨康年纪幼小,恐一时接受不了,生了变故。 贫道和杨夫人就商定,等他成人了,与靖儿十八岁比武之时,贫道再将所有一切,和盘托出,到那时,贫道也算没白担了师父之名,杨康的未来怎么走,就看他了! 贫道也没心思,与他在穷秏下去了! 唉…… 今日见了杨兄,贫道想他,再是顽劣不堪,举家认亲之事,想必不难。 可也未料到,他竟能做出不认亲父,这等大不孝之事来! 嘿嘿,‘长春子’,当真好大的名头,以后要成为江湖笑柄了。 罢了……罢了…… 终归是贫道无能,错也就是错,贫道也不得不认!” 说着转头对柯镇恶等人,扬声道:“江南七侠,这次贫道在你们手下,是输的无地自容了! 今日当着众位豪杰,贫道再次向“江南七侠”服输认栽。 柯大哥,以后七侠但有所命,丘处机无有不从!” 说着一个起落,已然下了马匹,直接解下背上长剑,朝着柯镇恶躬身,双手捧剑,举过头顶。 听闻丘处机,再次在众人面前服输,江南六怪俱是面色沉重,并无一丝欣喜之意。 十八年前,就因柯镇恶一句,留下随身兵器,丘处机发怒、不从,这才开启了双方赌约。 今日他却将自己护身兵器,心甘情愿交出来,几人都知他,已然伤心至极。 柯镇恶也是连忙飞身下马,扶起丘处机,朗然一笑道:“丘道长,江南七怪乃是市井走卒,怎敢与全真七子相比肩哪? 只是我七人历经十八年,今日也算功德圆满,本该大畅心怀才是。 但扶危济困,本就是我兄妹应有之为,天幸如此,倘若让忠良之后,为奸人所害,岂非一大憾事! 什么比武认输之言,再莫提起! 还请道长收起佩剑吧!” 众人心下暗赞:“好一个江南七怪”。 丘处机更是俨然正色道:“柯大侠过谦了!七侠舍命救遗孤,抚养忠良之后,在大漠一去十八载,自古能成此事者,二三人而已! 仁侠之事,冠绝天下,云天高义,海内同钦,当今武林,谁个提起这事,不竖起大拇指!称一句好英雄好汉子! 丘处机有幸败在江南七侠手下,心悦诚服!” “越女剑”韩小莹闻听此言,很是激动道:“可惜五哥,再也听不到这番话了!”说着哽咽流泪。 柯镇恶也颇有几分伤感,低沉着声音道:“五弟泉下有知,已然是心满意足了!” “七妹,就不要伤心难过了!” 韩小莹转眼一看郭靖,道:“靖儿,当年若非丘道长与伱爹,杨大哥结交,就不会有这十八年的恩怨情仇,去给丘道长磕个头吧!” 郭靖领命下马,跑到丘处机跟前,就要下跪,已被丘处机一把扶起,“好了好了,郭兄有子如此,自当老怀安慰了。 七侠贤徒,心胸宽广,光明磊落,仁侠仗义,我的师兄师弟也很喜欢你! 你以后千万不可行差踏错,要做一个真正的大英雄好汉子,才不枉你几位师父,苦心栽培之恩哪!” 郭靖自是连连应声,不住点头。 杨铁心听了丘处机这番话,双眼早都噙满了泪水,或许是一个男人,仅剩的坚强,让他没有哭将出来。 而包惜弱早已泣不成声了。她以前也有过猜想,儿子为什么,经常会遇到,受伤的小动物。哪料其中,还有这等隐情。 杨铁心毕竟是男人,见丘处机面色颓废,哪还有往日,那副豪气冲天的劲头。 想着自己儿子,如此不堪造就,让丘处机一番心血,付诸东流,直觉对不起老友。 慌忙下马,给丘处机连连告罪,挽住老友之手,只想给对方跪下。 丘处机牢牢扶住,言道:“杨兄,贫道当年在你与郭兄面前,言说十年之后,若是不死,自当为两孩子,传授几手功夫,而今想起,实是汗颜无地! 万幸靖儿由江南七侠培养长大,人品贵重,郭兄倒是含笑九泉了。 可我却对不起你呀,没给你教出一个好儿子来啊!” 说着竟然带上了几分哭腔,杨铁心也是潸然泪下。 长春子慷慨豪迈,人所共知,哪里见过他这幅作态。 这一幕,别说众人惊讶,就连马钰、王处一,也是有些心里发酸,他们知道师弟(师哥)心里痛苦极了。 毕竟他流泪,也只有当年,恩师仙游,有过一次。 可除了这,就是恩师以前批评教育他,太过着重武学,忘了道学,也没见他流泪啊! 顾朝辞看着丘处机、杨铁心两个好汉子竟然热泪滚滚,那幅伤痛之情,无言以表。 心下不由暗叹道:“唉,现在才哪到哪啊,你等若知,按照原来命运轨迹,一个被逼死在面前,人都不愿,喊你一声爹。 另一个,人不但要杀你,还要灭了全真教,估计更伤心至极,不得活了。 如今有我插手,这结局虽说尚不完美,但也好很多了!” 想着看向完颜洪烈,悠然道:“赵王,看出来了吧,所谓爱情根本勉强不得。 今日我等虽有得罪,但也事出有因,情非得已。 此时我可以遵守诺言,放你回去,但你也要答应,让亲兵卫队都撤了,并且不能追击。 你这金国亲王,是否愿意,与我这‘辣手书生’做了这笔买卖啊?” 完颜洪烈见顾朝辞如此年轻,又武功高强,行事练达,心思通明,更是手段狠绝。 想着此人必是自己大敌,可如今受制于人,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遂点了点头道:“本王一言九鼎,此事应了!” 又转头看向包惜弱,很是凄声道:“惜弱,你既绝意要走,我也不会强留! 可笑我完颜洪烈,对你用心良苦,爱宠之至,只要是你所求,我都一一照办,却也不能感动你心,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 哈哈…… 你也算对的起我! 你…… 哈哈…… 何其可笑啊! 你们都走吧,就当你我从未相识过,这是我所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至于康儿,如果他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拦,这你大可放心!你也好自为之吧!” 完颜洪烈一脸悲愤,扭头看向顾朝辞,说道:“顾少侠,本王可以走了吗?” 顾朝辞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很是作呕,心道:“难怪能骗包惜弱十八年,这演技太高超了吧! 明明爱自己,胜过爱别人,还恬不知耻,说什么感动! 又说什么杨康要走,不阻拦,到了此时,也不忘故作好人。” 不过顾朝辞却不想再说什么了,一松手,将他放在地上。 完颜洪烈也再未发一言,或许心中,也有些许伤心,直接转头回归本阵,一上马,便掉头回城。 他这一走,亲兵卫队,自跟着离开了。 而欧阳克与彭连虎等人,互相看了看。 欧阳克敲了敲手中折扇,朗声道:“辣手书生、全真七子,江南七侠,都是武林豪杰,可你们联手攻我,这一阵,我等输的,不大心服!众位意下如何?” 彭连虎振声道:“那是自然!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才将王妃夺走,让人心里着实窝火。再说身为学武之人,不能好好会会,号称天下武学正宗的全真教! 那还学什么武,练什么功! 纵是死了,也是死不瞑目。” 顾朝辞闻言,哈哈一笑道:“真是大言不惭! 你们这些人,自恃威名远播,输却一阵,想找回场子,顾某很理解这种做法。 但是……” 说着脸色一变,正色俨然道:“欧阳克,我也不怕告诉你,之所以看在西毒面上,不杀你,不是他面子有多重,只是还打不过他而已! 但收拾几头烂蒜,却是覆手之间,想必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 在这信誓旦旦,无非想找欧阳锋,替你们找场子,可你们有何资格,替他定约?” 顾朝辞见几人也不应声,森冷一笑道:“谁若当真有种,那就接某一掌! 若能接住,我等即刻传言江湖,我顾朝辞、全真七子、江南七侠,日后遇见尔等,俯首帖耳,退避三舍!” 说完又接着补了一句:“欧阳克,你就算了,我还得控制好力道,不将你打死,这也忒不爽利了! 彭连虎、沙通天、梁子翁你们谁来? 或者一起来?” 欧阳克本想着,“辣手书生”武功虽强,却是烂人一个,还则罢了。 可“全真七子”“江南七怪”都是侠义中人,一旦订了约会,必然言出必践,那就让叔叔亲自来一趟,将这帮人一网打尽。 不曾想,顾朝辞直接将话,接了过去,还直接挑明了,自己用意,顿时面红耳赤。 而今再一听,人家还怕一掌打死自己,更是羞惭无地! 再一看心上人那戏虐眼神,哪还有脸,在这叫阵?立马调转马头,回城而去。 彭连虎等人,深知顾朝辞不敢杀欧阳克,但对他们,肯定无所顾忌,自是紧随其后,驾马狂奔而去。 “欧阳克,听叔一句劝,这江湖水深,你把握不住! 我可听闻白驼山一脉单传,你别哪天,被什么见利忘义之徒杀了,都不知道因何而死,人再拜你叔叔为师,到时候,你自己不但死不瞑目,说不得还得连累,我这无辜之人背黑锅呢! 还是回去牢牢跟在你叔叔身边,方是保命之道啊!” 顾朝辞见欧阳克一跑,心中陡然飘过一个想法,再次提气送出了一番话。 欧阳克也是聪明人,瞬间就想到了杨康,这人能为了利益不认亲父,那么为了拜入叔叔门下,杀掉自己也非不可能! 顾朝辞看着欧阳克远去的背影,嘴角微扬,心想:“等我哪天弄死你,肯定不会拜欧阳锋为师的,你应该不会死不瞑目的!” 想着转头朝马钰、丘处机、王处一,“江南六怪”,团团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莫怪我越俎代庖,顾某深知,各位都是英雄好汉,也不惧欧阳锋! 可与他正面相对,纵然能胜,也必有损伤,这世上好人本来就少啊,着实没必要,与恶徒进行意气之争!” 丘处机、马钰等人,本见欧阳克、彭连虎叫阵,事关本派声誉,更何况“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是先师闯出来的。 他们虽然不肖,这事上又岂能示弱。 丘处机更是性如烈火,杨康不争气,他还憋了一口恶气呢,本想接战。 可见顾朝辞将话头,接过去了,听他所言,也确实大有道理啊! 这帮人明显是想搬欧阳锋来,“全真七子”齐聚,虽也不惧,但毕竟是件麻烦事。 江南六怪也非真的不知轻重,以他们的武功,在欧阳锋手里,想必与待宰羔羊无异。自知顾朝辞是好意,怎能多说什么。 在顾朝辞眼里,订约打架,不可取! 若武功盖世,干的过,或者最起码,也能保证不吃亏,好说,那是去露脸装逼的。 可打不过的话,那不成了,辛辛苦苦选了个好地方,屁颠屁颠跑过去,反让人打的跟三孙子似的,那也太扯了! 再说以他的见识,“全真七子”加上“江南七怪”也不够欧阳锋一个人打。 毕竟一旦订了准确地方,你有“天罡北斗阵”,人肯定也准备好了蛇阵。 谁赢谁输,结果根本都不用说。 …… 众人见危机解除,遂商量了下步去处。 江南六怪十几年不曾回家,自要回嘉兴。本想让郭靖和他们一起走,离开黄蓉,郭靖自然不愿意,眼看师徒意见不同,柯镇恶都要举杖收拾自己这位鬼迷心窍的爱徒了。 顾朝辞适时开口来了句:“柯大侠,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吧! 他的路也得自己走一走啊!” 顾朝辞可没忘,跟黄蓉的赌帐还没收呢?郭靖走了,她若赖账,那可咋整? 鬼知道,那“老梆子”又在哪躲着呢? 强行收账,必不可取! 韩小莹也出面说话,柯镇恶也只能,对着郭靖黄蓉冷哼一声,飞身上马。 杨铁心见穆念慈明显,也想要陪自己的小郎君,本想与妻子同回牛家村,也被顾朝辞阻止了,以完颜洪烈为理由,自然很好劝说。 江南六怪见状,让杨家夫妇与他们,一起回嘉兴,言说他们就是嘉兴地头蛇,肯定照顾好夫妇二人。 众人商议已定,再次分道扬镳。 郭靖黄蓉与顾朝辞穆念慈,目送马钰等一众人,纵马疾驰而去。 顾朝辞正想收赌帐,就见郭靖走了过来,轻声道:“顾大哥,我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黄蓉闻言,一脸愕然,叫了声:“靖哥哥” 郭靖微笑道:“蓉儿,你和穆世妹等我们一会。” 说着便朝着一片小树林走去,顾朝辞也没多想,两人走出十余丈外,刚进林子,郭靖停下脚步,猛一转头,一双大眼睛,盯着顾朝辞直看。 顾朝辞明知郭靖是个正派人,心里也一阵恶寒,钻小树林,还被这样看,老大不自在,勉强笑了笑:“兄弟,这环境,这眼神,我可受不了! 我只对女人有兴趣,有事直接说事!” 郭靖被他调侃,先是憨厚一笑,又敛容正色道:“顾大哥,我对不起你!” 顾朝辞闻言一怔,继而眉梢一挑,凝声道:“说清楚!” 郭靖见顾朝辞虽是面色不改,但他语气加重,此时北风吹动,山林中的树,也是瑟瑟的,偶尔,一两片树叶飘落在自己身上,仿佛也是重逾山岳。 就连此时的阳光,透过树丛,一丝丝照在身上,也让人感觉不到温暖。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整个气氛顿时凝重了许多,郭靖也非常人,纵然有着些许难受,还是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你念念不忘,给你取诨号辣手书生的人,就是蓉儿。也是她对外宣扬,说你不但杀人,还偷学少林武学!” 饶是顾朝辞从郭靖的反应,有了些许猜测,可闻听此话后,还是心潮起伏,难以自控,双眼一眯,冷声道:“详细讲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45章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郭靖平时虽说口齿笨拙,可说起那天,他与黄蓉泛舟湖上的事情,却是口齿伶俐,直直说了一顿饭功夫。 顾朝辞虽是谜团尽解,恍然大悟,可内心之波澜,也是久久不能平息。 几个月前,自己离家出门时,杀了几个人渣,也能与同样离家出走的黄蓉撞个正着? 真够邪性了! 被她跟踪,这倒不意外。那时自己已闯荡江湖一年有余,未尝一败,正膨胀呢! 她武功虽说不行,可轻功身法,很是了得,毕竟自己又不是,一路施展轻功狂奔,带有游山玩水似得。人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不被自己所查,也很正常! 饶是如此,顾朝辞也没想到,这丫头对他竟有那么大的怨念,还什么专务虚誉,敢做不敢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爹还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只不过他为了维护,在你心目中的伟岸形象,将一些臭事,不说罢了! 还有偷学武功不敢认,根本原因,那是自己不想做一個忘恩负义的恶人,才来了一个,善意谎言罢了。 再说了,你等老子能打翻你爹的那天,你看看我敢不敢,承认任何事,那就完了! 小丫头片子,懂个鸡毛! 顾朝辞心念电转,直过了半晌,回过头来,见郭靖还在看着自己,不由叹了一口气,谓然道:“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说实话,伱若不说,我联想不到她身上!” 郭靖正色道:“你能否知道,我不清楚,可我知道,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就该光明磊落!”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光明磊落?你在说我了?” 郭靖摆手道:“我不是说你,我说的是我自己。我娘与师父们都教我,人生天地之间,行事须当无愧于心,那就事无不可对人言! 你救了我七师父,还一直待我很好。 我不知道,是一回事,可我知道了,若是不说,那就枉负母亲、师父教诲了!” 顾朝辞也知,郭靖没有拿话,点自己的心思,他一生行事,都是怎么想怎么做了。 不过还是沉着脸道:“你也知道,只要无愧于心,事无不可对人言!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又如何能够光明磊落?” 郭靖闻听这话,却是不禁一怔,在他心里,顾朝辞做什么,都说自己无愧于心,怎么又说,自己有愧于心呢? 顾朝辞这是真心话,别说现在的他,手握九阳九阴,假以时日,只要能完全融会贯通,他不惧任何人。名声很容易就能洗白。 就是以前,他对少林寺本身,也没多大忌惮。只是《九阳真经》是他武学根基,又来自于少林,有着一份因果。 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基本道德底线,他还是有的。 当初他神功未成,又没一套相对厉害的发力法门,让他能够发挥出内力,这才厚着脸皮,挑了些少林败类下手。 原想着,只要偷偷搞到一门“七十二绝技”之类的高深武学,自己也就有了自保之力。 以后有了好选择,不再使用少林武功,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好! 虽说偷学武功,顾朝辞站在自己立场上,可以用逼不得已之类说辞,聊以自慰。但他深知这种做法不对,更为人所不齿。 不曾想,非但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 纵然出现这种情况,若是别的门派,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打打杀杀,谁强谁横的问题。 可数十年前,少林出了火工头陀事件,他们对偷学少林武功之人,深恶痛绝,知道自己所行之事,必不会善罢甘休。 那一旦动起手来,自己出手重了,就是忘恩负义,若束手就擒,重则丧命,轻则也要废了武功,这种情况,他更不能接受。 这才是最让顾朝辞,为之困扰的地方。 顾朝辞见郭靖怔怔的,显然一时转不过弯来,便接着道:“不管如何,你今天对我说了这些,可知将会发生什么?” 郭靖神思回转,微一点头道:“我知道,我说出实情,你肯定要找蓉儿麻烦,说不得还会杀她!”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言重了,人爹是桃花岛主,我哪敢找她麻烦?还杀她?你高看我了,绝无此心!” 郭靖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你听起来,对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几位前辈,心有顾忌,实则根本不怕他们,一切只不过,都是权宜之计。 所以你明着不敢对付她,也会想办法,暗中下手,就像对付欧阳克一样! 我更知道,你会偷偷杀掉欧阳克,也会杀杨世弟,更会杀完颜洪烈!” 顾朝辞本还笑意盈盈,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都敛收起来了,冷哼一声道:“这都是黄蓉告诉你的?” 郭靖摇了摇头道:“没有,这是我自己的一种感觉。 自从蓉儿对我说了这事,我就一直观察你说话做事,也一直在想你,对我和王道长,说过的那番话。 今天看你对待他们,我知道你是在强压杀心。” 此时的顾朝辞,眼神很是深邃,他着实惊讶了!他相信郭靖不会说假话,可如此一来,这还是那个,所谓傻傻的、憨憨的郭靖? 当下寒声道:“你说的不错!黄蓉说我心狠手辣,杀人无算,倒也非错! 我肯定要报仇! 我名声问题,倒不怎么重要,毕竟我杀人留字,就没想着隐瞒,她怎么宣扬,乃至她说我偷学别门武功,看在她年幼,爱玩闹的份上,我都可一笑置之。 但偷学少林武学,我之所以隐瞒不认,实乃其中有很大干系,并非只是什么,怕与不怕的问题! 你可知少林寺的人,已经找上我了,若非我还有点本事,早被他们捉去,非死即残了!” 郭靖见他脸色冷峻如冰,也毫不退缩,肃然说道:“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知道,恩仇必报! 蓉儿待我一片真心,她给你找了麻烦,我既没本事,为你消除误会,解决麻烦! 你又救我七师父,又为我及六位师父化解与梅超风之大怨仇,对我有大恩! 我只希望,你要出气,都报在我身上,永远不得去找蓉儿,无论要杀要剐,都行!” 顾朝辞狂笑一声道:“杀你?你倒是说得轻巧!我只问你,常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你也不顾了!” 他对郭靖能说出这话,一点也不意外,他倒要看看对方,如何选! 郭靖不加犹豫道:“这就是我最后想要说的,我父仇未报,还请顾大哥,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能宽限我两个月,容我报了大仇,到时,你说个地方,我亲来领死!” 顾朝辞听了他这番话,心下一震:“这人心里亮堂啊,他想好一切,愿意求我给他时日报仇,也愿意求我,找他出气,不找黄蓉麻烦,却从无一句,让我放弃报仇之说! 当真难得啊!” 他心念电闪也只一瞬,却是一摆手道:“少来,你还想的挺美! 你死了,黄蓉再想尽一切办法,为你报仇,不知还有多少阴谋诡计,等着我呢!” 郭靖眉头紧锁,心想:“说的也是,蓉儿待我情深意重,必会为我报仇。六位师父倘知我丧命,也不会坐视不理,可我岂能因我之故,害了师父们? 我须独自了结此事!” 双手一抱拳,振声说道:“这样,顾大哥,待我报完父仇,我就自己找个地方,自我了断,你看可好!?” 顾朝辞听了这话,按道理,该发笑的! 因为这也太实在了! 自己跟他无怨无仇,要报仇也得找黄蓉,要他的命又有何用? 不过顾朝辞清楚,郭靖言出必行,自己只要应了,这人的命,可以说就没了。 可见郭靖一脸坦然,浑然未将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不由暗叹道:“难怪他在原小说中,能够为了国家民族,举家殉难,这种人生态度,果然了不起! 若他与我这般人一样,只顾求自己,以他的本事,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存身? 他此时年纪还小,未满十八,憨气可掬,略显拘束,却道义凛然,“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郭大侠,已然初见雏形。 黄蓉虽为我找了麻烦,但她能陪着郭靖,从一个小妖女成长为一个“女诸葛”。 那是耗费心力,筹措兵马钱粮,抗击蒙古,杀出来的! 这两口子,舍生忘死,抵抗侵略数十年,最终连条血脉都未留下,这种明知不可为的牺牲奉献精神,是我永远都不具备的。 我平素自私自利,没有大英雄的高尚情操,难道在此,国破山河碎的当口,还要为一己私怨,去伤害报复他们这种人物? 再者,那个神秘高手,若真是黄老邪,人看着我欺负他徒儿,也未出手,还让我得了一份九阴真经,我还要报仇…… 那成什么人了? 难道我真的,就不能有点度量气魄?” 顾朝辞心念不停,见郭靖一脸昂然之色,目光中却尽是求肯。他知道,人求的是让自己,不要再报复黄蓉,答应他的要求。 不是求肯自己饶他性命,他身材也不高大,却在自己眼前,显得顶天立地。 顾朝辞此时要杀郭靖,都可说易如反掌,再一看他那诚挚的眼神,突然间,心中却升起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人可以为了心中所爱,舍弃生命,可以为了心中大义,毁家纾难! 我呢? 天天计较自己得失,有自己的信念吗? 小时候,自己对这个世界,认知不全面,以为是普通历史时代,自己本事不济,又以后世民族观,看待一切问题。 故而对所谓国家大事,漠不关心。 可实质上呢? 这两年自己也走了不少地方,金国占去的半壁江山,充分说明了,少数族统治多数族,就是奴役就是杀! 乃至几十年后的元朝,将我汉人视为低等人,普通百姓,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不配有! 这等耻辱时代,我现今空具一身本事,难道也要看着一切发生,不去做点什么? 前世,有无数的革命先辈,不计牺牲,艰苦奋斗,才换来了数十年,和平生活。 而郭靖黄蓉,他们这种人,按照命运轨迹,何尝不是华夏数千年来,那些为了抵抗侵略,奋起反抗的英雄缩影? 我不能为国为民,牺牲生命,莫非连力所能及之事,亦不能为? 我难道心甘情愿,就是要去做一个烂人,一个武功高强的烂人? 我为什么怀揣《九阳真经》,两年来,修为不得丝毫突破? 莫非就是因为,心中少了仁侠之心? 不对,欧阳锋的恶毒,肯定不在我之下,他怎能位列当世绝顶? 不,我年纪轻轻,虽身怀不凡传承,却是鼠肚鸡肠,连几句恶语都容它不下,若是遇上什么挫折磨难,必然松散懈怠。 为人者,若无大度之量,如何能成大器? 若不能成大器,我空怀一身神功,岂不是暴殄天物,如何配的上这番奇遇? 不,黄蓉,她宣扬我的恶名,让我提心吊胆,我也置若罔闻? 难道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又被人嫁祸杀全真教…… 不,那不是她,她不会对郭靖说假话,这是我自己留名,被别人借了名头,没有黄蓉宣扬,照样也会有人嫁祸‘顾朝辞’,或者什么‘夺命书生’,对,对,就是这样…… 我若伤害她,天理难容…… 不对,有仇不报非君子……” 霎时间,顾朝辞心中种种念头,急转不停,对与错,是与非,不停交杂缠绕,好似两国开展大交兵。 蓦地里,整个脑海里好似电闪雷鸣,又似天崩地裂,又似海潮大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郭靖突然见他面色,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青,呼吸急促,气喘吁吁,额头上都渗出了黄豆般的汗珠,一瞬间,直接仰面栽倒。 郭靖见情势危急,当即抢上,不及细想,将他一把扶住,蓦然就觉他浑身冰凉,好似寒冰,急忙帮他摆好,盘膝而坐的姿势,潜运内力,右掌已拍在他颈后“大椎穴”上。 这人体有四气,温热寒凉,又称四性,内功又有阴性阳性之分。 这“九阳神功”内息走的是,行阳脉而反阴脉,也就是全仗一股纯阳之气,打通所有关脉,从而阴阳兼通,达到阴阳互济之无上妙境,而在内功修习过程中,体内至热融消寒凉之气,体表便会散发出寒气,以助阳气。 纯阴内功则反之,比如古墓派《玉女心经》内功,运行线路就是行阴脉返阳脉,内息阴寒,身体散发热气,关键时,就需要脱衣散热。 人体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共有九阳九阴之脉络,修习内功,修完一脉阳,就得修相应阴脉,阴阳调和,循序渐进,直到最后的任督二脉,也就是“阴阳之海”,二者贯通,阴阳兼通,内功才是到了大成之境。 故而内功有成之人,都懂得阴阳调和之法,平时自与常人无异,可顾朝辞此时身体发凉,仿佛热气尽消。 郭靖虽不知具体缘何如此,但也知对方内息运行,出了岔子,自然立马出手相救,这一招,也是学自“丹阳子”马钰。 他在蒙古练功时,每当胡思乱想、心神无法宁静之时,马钰常在他“大椎穴”上轻轻抚摸,以掌心一股热气,助他镇定,而免走火入魔。 他自然有样学样,就给顾朝辞用上了,嘴里又不停念叨着:“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 还将这门安定宁神的道门妙法,其中真义,口说不断。 不错,郭靖属于歪打正着,救了顾朝辞一把,他此时状态,正是走火入魔之先兆。 这《九阳真经》何等奥妙深邃,更是融合儒释道三教精义,导人向善为之根本。 顾朝辞凭借觉远指点,又天赋过人,勇猛精进,六年时间,将九阳神功,能练至最后一个大关,此进度不可谓不快! 但他身挟神功,所做所为,非但与一个仁字,不搭边,还能称之为恶了! 他手下人命,固然罪大恶极之人居多,但无辜性命亦是不少,毕竟灭门那等惨无人道之事,从古至今,都非仁人志士所当为! 他对一切心知肚明,但以自己的诡辩本事,加以自慰,实则心魔已生,潜身暗藏,只不过他以前内力积蓄虽深,却不会运使,发挥不出三四成,心魔一直未曾爆发。 可得了九阴真经下卷后,各种运劲法门一旦知晓,整个身体就好似开闸放水,固然有了沛然难御之威力,但将心魔也是放大了数倍。 这时候的他,整个身体就好似一个火药桶,有丁点火星,就会被引爆。他适才心中交战,心魔乘虚而入,就好似被点燃引线,眼看就要炸的他尸骨无从。 好在郭靖及时出手,以内力助他安定,又不停念叨宁心定神法门。 他内力自远不及顾朝辞深厚,但因按拍的部位,恰到好处,说的言语,也好似醍醐灌顶,让顾朝辞神智,为之一清。 顾朝辞一身内力,既得外力相助,立马乘机闭目用功,运转九阳神功中,呼吸运气之法、静坐敛虑之术,起初仍是思潮起伏,心神难以归摄。 但郭靖手掌中的那股内力,虽然相比薄弱,却总能在紧要关头,发挥大威力。 不一会,顾朝辞心神已定,丹田内息渐渐暖将上来,沿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浑身发热有力,他当即知道,自己这番大难,算是过去了。 郭靖见他气喘渐消,呼吸平缓,体内内息火热,身体也渐渐趋于正常,心喜无限。 突然间顾朝辞双眼一睁,眼中精光闪闪,叹声说道:“也不知你是真傻假傻,你只需不管我,一时三刻我就死了,岂非了却诸多烦恼!” 郭靖伸头一看,见他脸色红润,言语清晰,略觉放心,取开手掌,站直了身子,挠了挠头道:“顾大哥待我不薄,又救了七师父,我就是以命换命,也是理所应当,又岂能坐视不顾!” 顾朝辞颇为惭愧,他的所谓不薄,就是那碗蛇血,那还是自己准备用他,引着自己去找梅超风呢。 至于什么救师之恩,也只有他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居多。 不过还是佯怒道:“那我还是要找黄蓉报仇,怎么办?你就不后悔?” 郭靖摇了摇头,郑重说道:“不后悔,一码归一码! 我就想着,顾大哥,你只要不伤害蓉儿,我就是死了,也感激不尽!” 顾朝辞算是彻底服了郭靖了,看起来有些迂腐,但在做人方面,甩自己八条街! 谁人与之相交,能不为之心折? 自己那些事,又算个什么! 当即哈哈一笑道:“你真是重情重义。适才经此一事,纵有天大的梁子,也揭过去了,我又岂能去找你小媳妇报仇! 不过,你身为有用之身,本该做一番大事,青史留名,方不负你这一身正气! 你用自己性命换黄蓉之命,着实重情重义,固然可敬可佩! 但你也有亲人,你母亲乃是我心目中的,真正女中伟丈夫,她老人家还在大漠,等着你呢! 以后什么换命之说,再也休提!” 郭靖听他提到自己母亲,很是推崇,心下既是高兴,又是一阵惭愧,不禁低下了头。 顾朝辞正色道:“郭兄弟,我问你一句,若是天下人都要为难黄蓉,你怎么说?怎么办?” 郭靖猛一抬头,神色俨然道:“蓉儿对我一片真心,当真富贵不夺,艰险不负,普天下有谁能及!? 纵是全天下的人,与她为难,我也要舍命护她周全!” 此时的顾朝辞听了这番话,心中很是羡慕,他两世为人,数十年,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他们从十几岁,携手相伴五十年,选择一起死!郭靖黄蓉果真般配! 当即抚手拍掌,大笑道:“好,说的好!那我教你一句,无论是我这种人,还是任何人,若要伤害黄蓉,你的正确做法就是,你应当想尽一切办法杀了我,提前剪除威胁。 毕竟男子汉大丈夫,有时候,得两害相权取其轻,不能一味坚持什么原则! 你这种以命换命之法,不可取! 你为黄蓉固然不后悔,死的坦然安心,可那些真正爱你之人,都会伤痛欲绝, 而我若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人,最终食言而肥,你岂非白死了?” 郭靖张了张嘴,想说你不是那种人,可话未出口。 就见顾朝辞又长叹一口气道:“可救人的方法,有千千万,你偏偏选了一条最蠢的,但也是最令我感动的! 说实话,郭兄弟,在你面前,我甚是惭愧,感觉自己几十年,都是浑浑噩噩,白活了一场! 我总算能体会到,杨过那种性格偏激之人,为何都会被你感动了!” “杨过?谁啊?” 郭靖被他夸的,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一听“杨过”这名字,不禁一挠头,很是费解! 顾朝辞一阵愕然,又朗声笑道:“说嗨了,说忘了!” 不过郭靖心头再是肯定高兴,还是追问了一句:“顾大哥,以后你真的不会为难蓉儿了?” 顾朝辞振衣起身,拂袖一挥,很是随意道:“为难什么?” “事,我既然做得,别人也就说得,你那小媳妇,这话说的倒是一点不错! 只不过别人既说得,那我自然也杀得! 但理是这么个理! 可我顾朝辞这人行事,从来都是彼我之别,因人而异,根本没有什么规矩定数! 这件事,若搁在旁人,我自当奋力报仇,但是黄蓉,看在兄弟你面上,一切就可以翻篇了! 况且这事,就是我的劫,躲不掉的!” “我若再念念不忘去跟你小丫头计较,怎配你唤我一声大哥?难道真的就是年龄大吗?哈哈……” 郭靖一听这话,心头一块大石,完全落了地,大喊道:“蓉儿,快来!蓉儿……” 刚叫得两声,“唰”的一声,黄蓉从离两人只有两丈远的,一株大树窜了出来,说道:“我早就在这儿啦!” 只是此时的她,早已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郭靖过于高兴,脱口而出道:“蓉儿,顾大哥,以后不会和你为难了,你也不必忧虑了。” 言犹未落,就见穆念慈,也跟着从树后钻了出来,而她与黄蓉神色一般无二,也是双眼通红,泪流不止。 第46章江湖向是风浪多 原来黄蓉见郭靖找顾朝辞说话,心知他大概要去做什么,很是担心。 郭靖既能看出来,顾朝辞对欧阳克等人起了杀心,她焉能看不出来? 也就对穆念慈,将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穆念慈一想自家情郎,那天在客栈,对“辣手书生”之名深恶痛绝,她纵然对黄蓉也有些不满,但也不想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妹子,遭了毒手,更不想忠厚朴实的郭世兄丧命。 一经黄蓉提议,两人也就摸了过来,正好赶上,顾朝辞心念交战,走火跌倒。 穆念慈虽甚是担心,但被黄蓉给叫住了,她毕竟家学渊源,武学常识比穆念慈懂的多。生怕她们突然出现,反害了顾、郭两人。一直见顾朝辞恢复正常,两人悬着的心,俱才放了下来。 故此,两人在树后,听顾、郭对话,已有好一阵子了。 黄蓉听到郭靖要拿自己性命,也要换她安危,心中既感激又难过,两行热泪不住流淌。此时听了郭靖召唤,哪还能忍耐的住?连忙扑进对方怀里,喃喃道:“傻靖哥哥,不许你以后,再说那样的话。” “谁若杀我,我们反抗不了,死就好了。但我永远不许,你再为我求人换命。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满身英雄气,纵是为我求人,我也心疼不忍。” “人这一生,本就生死无常,可我们只要能够一起活,一起死,那又有什么好怕的!” 郭靖听了这席话,胸中豪气鼓荡,直冲云霄,紧紧抱住黄蓉,狠狠点了点头道:“蓉儿,我以后一定勤练武功,保护你一生一世!我们若真有死的那一天,我定会死在你前头!” 黄蓉怔了一怔,轻声道:“我有时候也倒希望,你能学学别人,江湖向是多风浪,哪可人前强出头的做法。别老认死理!” 顾朝辞骤听黄蓉郭靖,在这深情流露,颇有一种,自己成了大反派,男女主就要被自己杀了,在这进行生死告白呢。 不过回想原剧情中的二人一生,心下也不由暗叹:“这两人的确了不起!用一生行动,去实践了这番话!” 他记得神雕中,郭靖受了重伤,金轮来袭,郭靖第一意识,就是将黄蓉护在自己身后,哪怕那会的他,能被金轮一指戳倒。 黄蓉也宁愿用自己人头,请求小龙女保护郭靖。 可黄蓉后面这话,一入耳,脸色却是一黑,“江湖向是多风浪,哪可人前强出头”。 不就是自己这种人的,行事风格吗? 与此同时,穆念慈也见自己心上人,不光武功过人,心思机敏,心胸更是宽广,刚才那番话,也足见男子汉大丈夫气概! 心下更是暗暗欢喜,什么卑鄙无耻,都是胡说八道,他骨子里是真正的英雄豪杰,那些不好的手段也都是,此一时彼一时,因人而异罢了。 当下也跑了过来,眼见黄蓉扑向郭靖,自也丢下女儿家矜持,紧紧抱住顾朝辞。如头小猫般蜷伏在他怀中,哽咽道:“辞哥,伱刚才可吓死我了!我听黄姑娘说,你可能是练功走了火了,是不是我书抄错了?” 她语调凄凉悲楚,顾朝辞也感心中一恸,适才那种情景,他自己也是后怕不已,那种幻境丛生的感觉,好似天地都要毁灭,稍一恢复神智,又觉自己动弹不得,浑身冰冷刺骨,气短胸闷,此时思之,恍如隔世。 顾朝辞见她两道眼泪,顺着脸颊,流个不停,伸袖为她拭泪,低声道:“念儿,你可不要自责,此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问题。 唉,我还没娶你过门,就让你流泪担心,实非人夫所为。 以后娘子自当牢牢看护住我,好不好啊?”说着双手抬起将她环住。 穆念慈闻听不是自己问题,还听他能耍宝,当即破涕为笑,那颗无处安放的心,也放了下来,此时被意中人抱着,感觉到他浑身温热,嗅到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一时情动,不禁心痴如醉,快乐难言。 两人相偎相依,穆念慈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此时此刻永远不要逝去,人生一切悲喜沧桑,一切畏惧挫折,也都被抛诸天外,忘在脑后。 她毕竟是女子,心神安定下来,想到自己适才想法,感觉又羞又喜,“嘤咛”一声,伸臂一撑,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顾朝辞劫后余生,有爱人关心自己,本也在尽情享受这刻温存,见她挣扎,自是不做阻拦,又想起刚才,暗忖道:“难怪世上练武之人,多如牛毛,但修习静功者少,卓有成就者就更少了,实在是一朝不慎,就得去见阎罗王了啊! 还是郭靖这家伙厉害,天生心思单纯,胸襟开阔,灵堂空明,什么心魔之患,在他那里,好似都绕道走了!” 又默默回想他刚才说的,宁心定神法门,竟与《九阳真经》中静心法门,颇有相似之处。想着便转眼,看向郭靖黄蓉两人。 见他两人也仿佛劫后余生一般,相拥轻语。不禁寻思:“顾朝辞啊顾朝辞,纵然没有郭靖救你,你能否真的对黄蓉下杀手呢?”略一思忖,也只好摇头苦笑。 因为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句话。 “世人皆言可杀,我独怜其惨!” 好似原小说中的黄蓉一生,也能当的起一个“惨”字。 想着便说了一句:“郭兄弟,黄姑娘,可以换個地方缠绵了,该启程了!” 郭黄两人这才松开,黄蓉抹了一把眼泪,俨然正色说道:“顾大哥,小妹前些日子,无端妄为,给你添麻烦了,在此向你诚恳道歉!望乞原宥!”说着就行了一礼。 顾朝辞见状,哈哈一笑,毕竟黄蓉给人道歉可不多见,看来郭靖刚才那一出,她着实害怕了。 想着摆了摆手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本来行事就有些趋利避害,恩,实则就是欺软怕硬,也敢做不敢当,这是我自己亏心之处,你说的也不能完全算错,当不得什么。 我就希望,黄姑娘以后,能给我想一个震天响的名号,‘辣手书生’四字,有些不太符合我的气质!” 三人闻言,顿时大笑,黄蓉也是点头娇笑道:“那是一定,我看你一拳击败欧阳克,拳法威猛霸道,就叫‘神拳无敌’如何? 小妹一个月时间,保证让它盖住‘辣手书生’。” 顾朝辞眉尖一挑,扬声道:“黄姑娘,你这是拿我当棒锤了,又是‘神拳’又是‘无敌’的,这些字眼,岂可轻用? 别人姑且不说,令尊若知此事,还不找我头上,将我打得落花流水,夺了这名头。” 他煞有其事,说出这番调侃之言,三人尽皆开怀大笑,适才那种悲拗之情,尽皆化作逝烟,随风而散。 黄蓉面上一红,粉拳挥舞,娇嗔道:“他敢?不用你出手,我就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四人说笑着,已然上了马匹,顾朝辞、穆念慈,一人一骑,郭靖黄蓉胯下那匹汗血宝马,神骏异常,载着两人,也是奔驰如风,三马奋鬣扬蹄,一口气,便奔出了几十里,到了一处岔路。 顾朝辞也觉差不多了,当即一勒马缰,停住马匹,拱手说道:“二位,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我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二位郎情妾意了,就此分手吧!” 黄蓉轻笑道:“那你和穆姐姐,就不是郎情妾意吗!?” 顾朝辞哈哈一笑:“我们彼此彼此,我们在,你二人放不开,我们也放不开!” 黄蓉颇觉有理,说道:“顾大哥,你我还有个赌约呢,那是小妹输了,你想学什么暗器手法……” 顾朝辞一扬手道:“黄姑娘仗义,可我也不能耍无赖了,那天我是玩了一个文字游戏而已,又岂能当真!” 他纵然是对“弹指神通”有想法,也不想再去耍小聪明了,那终究难登大雅之堂。骗着骗着,将自己都给活在虚幻中了。 这次心魔爆发,如此猛烈,虽得郭靖相助,平安度过。但九阳神功太过奥妙,自己还未大功告成,若像以前一样,难保没有下次,不见张无忌大成的九阳神功,都差点走火入魔! 以后老子为正为恶,这倒不重要,但敢做就得敢认,再不去玩那些花花绕了。 毕竟现在九阴九阳集于一身,高手气度,也得从今天开始培养,哪怕做欧阳锋那样的恶人,日后被人提将起来,还能被称之为一句,不失武学宗师风范! 现在不用问,都知道自己是别人眼里的烂人。 再者说,黄蓉当时或许气血上头,顺口答应了,现在焉能不知自己耍的把戏!? 还不是想借此,聊表歉意,自己若还没口子的,接了这话茬,那也太没牌面了。 岂不真让这小丫头片子,给小看了! 黄蓉见顾朝辞一脸正色,不是故作大方,对其心思也能猜个大概,再一想起梅师姐提起他,恨恨的来了一句,这人最是不要脸了,小师妹你要当心。 不由掩嘴轻笑道:“顾大哥,你没骗我,梁老怪的反应,我是看的明明白白,他是真的想成仙长生,这也不算是耍无赖!”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黄姑娘,你如此善解人意,我都要喜欢上你了!” 黄蓉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而咯咯一笑,又摇了摇头道:“你不是喜欢我,或者说,纵然你喜欢我,也和靖哥哥不一样。” “哦?你说这话,莫非你觉得,我的心不够真诚?还是你已经心有所属,我出现的时机不对?” 顾朝辞双眉一挑,很是疑惑道。 黄蓉美眸婉转,定定打量了顾朝辞一眼,素容道:“这倒不是。 不过你的心真与不真,出现在什么时间,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如你这般心思剔透、聪明绝顶之人,一旦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对我再好再是真心,我首先就得琢磨,你为何要对我真心?你真心对我,是想得到什么? 你这人看似害怕这个,顾忌这个,实则都是假象。你一直在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光,看待世间一切,还颇有几分成竹在胸的意思。也或许是你自诩,很了解我,乃至所有人。 如此一来,你我总会格格不入,只有穆姐姐,这种被礼法所束女子,一个“比武招亲”就得,让她永远跟你在一起。” 黄蓉说到这,就见顾朝辞,穆念慈、郭靖都怔怔的看着自己,“咯咯”一笑,摆了摆手道:“顾大哥,你也别以为,是个人都能知道,你想什么。 我的经历与别人不同,我家里有一群哑仆,他们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我爹爹将他们抓起来,弄的又聋又哑,才使唤他们。 这些人既被我爹爹如此整治,他们是否怀恨在心,他拿给我的饭菜,到底有没有使坏?毒药这些,他们没有途径,可若是给你吐几口口水,那不得脏死啦! 虽然他们都是互相监督,那我还得知道,他们是否打成一片,哄骗我。他们又聋又哑的,而我就得从他们的眼神中,去分辨、去读出所需信息。 长此以往下来,在我眼里,一个人的眼神中,所能透露出的东西太多了。 小妹见了你,虽说在某些地方,走了眼,但大方向绝对没错! 你这种人,我们或许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但永远不会成为情人。 因为我不想,每天去猜你这种人的心思,那太累,也很难,我这人还有些争强好胜,若猜不到,还会很烦恼很生气。 相反靖哥哥,他眼神纯净的好似一滩清水,想什么,我都能知道,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你懂这种感受吗?” 顾朝辞开了一句玩笑,竟被黄蓉直接切中要害,说的一时语塞,半晌无言,心潮起伏:“这黄蓉,可以说是从小与那帮哑仆,玩心眼,所以她见了周伯通、郭靖这种心思纯澈之人,可以放下戒备,玩到一起去。 如我这般人,她见了,第一时间想的,都是怎么去斗,产生情爱之心,太过艰难,近乎不可能。 她一见我,就给我找麻烦,何尝不是出于这种心理! 还有她这番话,真是半点不错,穿越者得优越感,无人能够避免,只是多少问题。 我总觉自己都洞察一切,可别人也非笨蛋傻子,见了你,接触了你,还不能了解你? 以后混江湖,若还带着上帝视角,恐怕真得吃大亏!” 言念及此,他心下豁然开朗,拱手一抱拳道:“姑娘当真钟灵毓秀,冰雪聪明,今日听你一言,顾某受教了!” 说着眼神看向郭靖,悠悠道:“郭兄弟果然好福气啊! 不过你可得留神,我是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了,可不知还有多少,像我一样的人,得跟你死命抢她,那是前仆后继,打得头破血流啊!” 郭靖浓眉一蹙,闷声道:“顾大哥,真的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跟我抢蓉儿吗?” 又挠了挠头道:“那可遭了,我可打不过你!” 顾朝辞、穆念慈见郭靖实在的过分,一个哈哈大笑,一个掩口轻笑。 黄蓉见自己傻哥哥,这幅姿态,心下更是欢喜,他太过仁厚,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跟人动手,一听这话,首先想的就是打败对方,何尝不是对自己爱重已极! 想着一双眸子都是深情,娇嗔道:“我的靖哥哥,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什么阿猫阿狗,也配我黄蓉去看他一眼吗? 顾大哥,你小看靖哥哥,更小看我了!” 顾朝辞笑着点了点头,笑声一敛,拱了拱手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二位天造地设,情比金坚,岂是外力所能撼动!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了!” 穆念慈与郭靖黄蓉也拱手告别。 顾朝辞与穆念慈两匹马,走向了一边岔道,还没奔出几步,就听得黄蓉高声叫道:“顾大哥,如果少林寺跟你为难,你就说是我爹硬逼你做的,让他们来桃花岛理论,或者等我见着我爹,我让他去趟少林寺,了了这段梁子!” 顾朝辞闻言勒住马匹,转身笑道:“多谢黄姑娘好意,这事是我做的,就得自行承担!不用劳烦令尊了!” “顾大哥,我可不是小看你,小妹也知道,你不怕少林寺。 但这事毕竟是我宣扬出去的,我就想做点什么,反正我爹名声本就不好,好像也和少林寺,曾经有过梁子,再多一件两件也没事,别让那群不知深浅的和尚,打扰了你和穆姐姐!” 黄蓉这一席话,顾朝辞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孝出强大,估计“黄老邪”这会都在咬牙切齿了!挥了挥手道:“黄岛主贵人事多,岂能劳他大驾! 日后我自当亲赴少林,解决一切争端。二位还是去尽情玩乐吧,毕竟这种日子也不多!” 说着转头催马狂奔起来,可突然想到一事,朗声道:“郭兄弟,你若信我,就接你母亲南归,蒙古终究不是久居之地!”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去,郭靖不明白,黄蓉也能懂。郭靖一家子命运都不好,李萍那种女中伟丈夫,如果能改变一把,她的命运,也算自己行善积德了。 …… 夜色如墨,顾朝辞与穆念慈,到了一处小城镇,住了下来。 顾朝辞现在也无需东奔西跑,找什么武功秘籍了,就一个目的,尽快将九阴下卷,所载武学练成,纵然内功不得进步,那他的战力,还将会有一个飞跃。 此时坐在房中,顾朝辞拿出九阴真经,再次研读起来,上次自己过于激动,直接练武入迷,也是穆念慈抄的书,他也没看全面。可这次就能按捺住,先大概研读一番再说,当他翻到最后一段,竟有一千余字,全是咒语一般的怪文,叽哩咕噜,浑不可解。 竟然还有‘恁时相见早留心’、‘不随流水即随风’的词句。 心中一时思忖不停,穆念慈见他眉头紧锁,翻来复去的喃喃自语,端来一杯热茶,放在他的手边,轻声问道:“辞哥,是有什么问题吗?” 顾朝辞神思回转,转头问道:“念儿,你当时抄书时,是按照梅超风那份手抄本,没抄错一字一句?” 穆念慈微一愣神,又秀眉轻蹙,回想了一番道:“没有,我知道这是武功秘籍,一字一句,都不能出错,我很是用心的,对照抄下来,我还仔细对了一遍呢!”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别多想,我没怀疑你不用心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九阴真经中的总纲也在下卷之中,这倒是让我始料未及。故而确定一下。” 他毕竟知道射雕大致剧情,看了怪文,本就心有猜测,只不过在他的认知里,这总纲不是在上卷中吗?怎的出现在下卷了? 还有那什么‘恁时相见早留心’、‘不随流水即随风’那些词句,肯定是梅超风瞎眼之前写的。穆念慈抄录时,以为也是经文,也抄了下来。不过这番话,他也未说。 反正自己也看不懂梵文音译的总纲,还是只练武学实用法门,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想办法,找人翻译就是。 此后的十数日,顾朝辞晚上练功,白天上路,她为了让穆念慈实力,也能有所增强,就给她传授了“摧坚神爪”与“催心掌”两门功夫。也只有这种外门功夫,无需上乘内功打底,穆念慈还可以练,其他的她练不了。 他虽有九阳神功,可总觉得,这门神功,阳气盛大,女子性阴,到底是否适合,自己心里有些没底。 研究来研究去,也觉得好像可以,又觉得好似隐隐然,有着大隐患。 他现在毕竟武学见识不够,也没本事,给她来个简化版本,当下只能先作罢,以后另寻神功想也不难。 两人都是年轻人,一路上,不光一起习练武功,也游山玩水,情爱愈笃,乐也融融,有时旷野间并肩而卧,又或村店中同室而居,但顾朝辞一直以礼相待,最多只是拉手手,亲一亲,穆念慈也认为本该如此。 顾朝辞自知行事狠辣,道听途说,江湖中人,对自己也颇有误解,再加上讹上加讹,穆念慈纵然跟了自己,或许也是“比武招亲”的信之一字多于情爱。 可这十多天相处下来,感觉她看自己,满眼都是小星星,好似成了自己小迷妹。顾朝辞也是心下大快。他能心有此想,也是好奇心作祟。 古往今来,好多男人有个通病,有权之人,总以为女人爱他,是贪慕他的权势。有钱的,更以为女人爱的是他的钱,而非本人。 那些品貌双全之人,又希望女人,并非爱他的品貌,而是别的什么优点,尽管他可能除了长得有点模样外,其他都是乏善可陈,却还是这样想。 殊不知,一无权无势无品无貌的人,还欲得享美人青睐,岂非痴人说梦? 好在顾朝辞这人比较务实,你爱我什么都行,只要有爱,再去矫情别的,那不是自己找难受吗? …… 穆念慈本就明艳动人,顾朝辞更不缺金银,两人穿着打扮,自然很是贵气,这一路上,可没少引的毛贼,上门打劫。 可土匪犯到顾朝辞手里,那是遇上强盗祖宗了,抢人不成,反倒被二人杀到山寨,抄了老窝。 这等事情,可将穆念慈乐坏了,听到这帮土匪,称呼自己又是“女侠”又是“小姑奶奶”的。她只觉,此生以来,再没这等爽利快活过。 她再是稳重,却也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以前跟着义父杨铁心走南闯北,但都是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哪像跟着顾朝辞,简直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此一来,两人前脚练功,后脚就有现成的试招之人,武功都有长足进步。 两人若到了城集投店,听到什么恶霸豪绅,鱼肉乡里。穆念慈本就身有侠气,现今更被顾朝辞给惯的,正义感爆棚。 两人打上门去,就是抄家,穆念慈虽做不出灭门绝户之事,但也杀了好些,恶迹昭彰之辈。 又就会将抄来的钱财,趁着月黑无人之时,送给一些穷人。听着他们“神仙下凡了”又是“菩萨显灵了”等等祷告之语,穆念慈着实开心不已。 总觉这才是真正的行侠仗义。 顾朝辞固然知道,这种行侠仗义,从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可这也是他们二人之力,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自然愿意陪着未婚妻折腾。 不过这一路行来,顾朝辞再未行过,杀人留名之举。 转眼已进四月,这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也是郊游射猎的最好时间,当然,天时已颇为炎热。 这日,顾朝辞穆念慈到了山东曲阜地界,进得城来,甚是热闹。 可顾朝辞对孔子,都不怎么感兴趣,对他老家,更是走马观花,又一路奔驰,觉得又饥又渴,街上再热闹十倍,也无心赏玩。 两人行了一刻,挑了一处洁净大酒楼,甩蹬下马,门口伙计很有眼色,立马牵过马匹。 一进店,在伙计的吆喝声中,两人上了二楼,挑了一个临窗座头,坐了下来。 其时已过了午饭时间,酒楼中人,倒不是很多。顾朝辞素来出手阔绰,衣袖一扬,给伙计甩出一大锭银子,淡淡道:“好酒好菜尽管上,速度要快!” 这伙计用手一掂,觉得沉甸甸的,连忙哈腰笑道:“是是是,还请稍待,小店菜食,乃是本地一绝,包您二位满意。” “二位天造地设,能光临小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小的叫王三儿,是小店伙计头,两位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凡是小人办得到的,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这人南来北往的客人,见的多了,见顾朝辞出手大方,心知这顿饭,若吃得好了,说不定还能再有一笔外快,还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 两人听他一张嘴,好不利落,微微一笑。让他快去准备酒菜。 厨房得了伙计头关照,三下五除二,就将酒菜弄好,统统端了上来。 顾朝辞先将所有酒菜尝了一口,默默运气行了一周,感到无异,穆念慈才开始动筷。 在顾朝辞看来,要想江湖混的久,武功再高,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穆念慈素不饮酒,顾朝只能自斟自饮,不过一会,酒意上涌,略有微醺,也在思忖,这九阳神功最后一关到底如何突破,自己该想什么法子,才能保险一点。 忽然,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位请行行好吧,可怜可怜老儿,赏口饭吃吧。” 上架感言及本书中一些争议问题解答 本书明天中午12点要上架了,近23万字了。 本书虽是诸天分类,实则以射雕世界为切入点,也能称之为武侠类别了。 无论写到哪个世界,我都会尽力将自己想写的写出来,不是说诸天文,一个世界就一定20万字,结束了,换另一个世界。 就算换世界,我也得,将我想写的写完,固然写书为了挣钱,但是我自己若都不满意,如何令广大书友满意? 当然也有绝大部分人,对其中一些情节设定,很不满意,什么九阳神功多厉害,一练无敌,又是什么先天。 又说主角和少林寺三個和尚磨叽,直接杀了,不就好了,反正又没人知道,少林寺难道会招魂? 少林执法僧找来了,杀这三人有什么用?他们来,会不给门派送信息? 他们是人不是傻子? 而且他们能收到信息,找上主角,少林寺就收不到这类信息? 又是说什么少林封山不出的,这个封山,指的是几乎不再参与武林中事,不是与世隔绝,主角杀了好多俗家弟子,少林寺难道还能不闻不问? 真不知道,少林寺骨子里有多霸道吗? 金老的书,经过三次修订,逻辑非常严密,好多问题,原著都有答案。 看看天龙、笑傲中的少林寺,他们以天下大义,啥事都想管,只不过在双雕时期,实力太拉垮,想做什么,武力没保障,说话就没力度。 天龙时,丐帮帮主汪剑通,实则就是少林方丈小老弟? 乔峰上位才扭转局面,可玄慈都要插手阻止! 汪剑通那是顶住压力,扶乔峰上位,何尝不是扶丐帮,大家都是武林大豪杰,谁喜欢被人压一头? 还不是局势问题! 在射雕时,天下公认武学正宗是“全真教”,以前呢? 那是少林寺! 而且射雕原著旁白提过一句,仙霞派是少林分支,也是武学正宗! 结果那时的武林,都认为“全真教”才是武学正宗! 试问这个名头,难道只是用嘴说的,不用动手? 王重阳一代宗师,为人心高气傲,全真教教义,儒释道三教合一,他能不去禅宗祖庭少林寺走上一趟? 你要成为“天下武学正宗”! 少林寺能服? 少林寺不服,怎么办? 难道不知道佛门和尚,基本道理讲不通,就是动手决高低吗? 金书中这种例子,太多了吧? 也无需我来饶舌! 全真教不压少林寺一头,这名头能坐的稳,少林寺若是不认,他们这样的称谓,就不怕人笑话? 不是金庸忘了少林寺,而是好多细节,早都表现出来了! 神雕中,与少林方丈齐名的高僧,合八大高手之力,才擒住了一个达尔巴,众所周知,武林中人最爱面子,单打独斗能赢,会联手? 倚天中,少林无色,一见郭襄使出“兰花拂穴手”,立马认出这是黄药师武功,如果少林没和他动过手,焉能认得? 这门武功只有黄药师、黄蓉、郭襄会,黄蓉没去过吧?郭襄第一次来吧? 少林有多狂,上武当逼迫张三丰,又召开武林大会,原著中明确说了,上一次武林大会,还是百年前,郭靖郭大侠搞过一次! 他们不膨胀? 只要没人压的住他们,他们能上天,佛陀,无住无着的高深境界,少林寺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再说笑傲中少林,一手操控整个武林,武当马首是瞻,左冷禅心心念念要五岳并派,就是要与少林武当鼎足而立! 嵩山派与少林寺同处嵩山,还不是压力太大! …… 再说我写的,什么武功低微,都有九阳神功了,武功低个毛线……等等污言秽语, 气的,我就想骂他祖宗十八代,纯粹…… 好了,我上段原著描写,大家就知道,武功并非只是武力说法,那是两回事! 【觉远不会武功,潇湘子双掌打到他身上,他既不能挡,又不会避,只有挨打,他修习《九阳真经》已有大成,体内真气流转,敌弱便弱,敌强愈强。(九阳大成的觉远不会武功,因为武功仅指招式,觉远不会招式,只能挨打) ——果然一言惊醒梦中人,段誉一呆之下,随即伸手扯开眼上黑布,突然间眼前一亮,耀眼生花,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刺向自己面门。他既不会武功,更乏应变之能,一惊之下,登时乱了脚步,嗤的一声响,左腿中剑,摔倒在地……两人下得楼来,那大汉越走越快,出城后更迈开大步,顺着大路疾趋而前,段誉提一口气,和他并肩而行,他虽不会武功,但内力充沛之极,这般快步急走,竟丝毫不感心跳气喘。(内力震古烁今,而且会六脉神剑的段誉不会武功,因为武功仅指招式,不包括内功和六脉神剑运劲法门) ——群丐惊怒交集,五人同时向游坦之攻去。游坦之双掌飞舞,乱击乱拍。他武功低微,比之这些丐帮弟子大有不如,但手掌到处,只听得喀喇、喀喇,“啊哟!”“哎唷!”砰砰砰,噗噗,五名丐帮弟子飞摔而出,先后丧命。(游坦之随手拍死这些武功远比自己高的丐帮弟子,因为武功仅指招式) 苏星河又道:“……要致丁春秋于死地,第一须得内力强过了他,第二要善于运使本门的高明武功,如‘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等等,武功与内力相结合,才能生出极大威力。(武功、内力分开计算) ——而虚竹每日精研石壁上的图谱,内力武功同时俱进,比之初上缥缈峰时已大有长进。(武功、内力分开计算) ——那公子刚才给郭靖这么拿住双腕一掷,知他武功不弱,内力强劲,心中也自忌惮三分(武功不包括内力,仅指拆招) ——这时屋顶上黄蓉双掌飞舞,已与这十余年不见的老对头斗得甚是激烈。她这些年来武功大进,内力增强,出掌更变化奥妙,十余招中,欧阳锋竟尔占不到便宜。(武功不包括内力,仅指拆招) ——说到武功内力,国师均胜一筹,何况李莫愁手中又抱着一个婴儿,按理不到百招,她已非败不可。(武功不包括内力,仅指拆招) ——丁不四点头道:“那很好。你走火后经脉窒滞,你既不愿我相助,叫他出点力气倒好。这少年武功不行,内力挺强!”(石破天招式不行,内力很强)】 希望看到这些,有些人,能高抬贵手,就不要在无脑喷我,我蹭的只是金庸红利,其他同人文设定,我不认可,什么后天,先天,人没这样分,你凭什么要让我这样写,这是不讲道理的! 我辛辛苦苦写的,你觉得不对你胃口,伱可以不看,我不折磨你,但是你还要硬看,边看边骂,这就让人觉得你少家教了! 还有人说,我为什么要去分析原著人物,搞的像书评一样,谁没看过射雕啊,等等……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人啊? 囧……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多数书友眼明心亮,自然不需我去废话,可是很多人不知道啊,就现在我说了那么多废话,以原著为解读,不知还有多少人再说,什么杨康不是杨铁心儿子,就是完颜洪烈的儿子。 还有什么,他是人之常情,比如你告诉王四葱,不是王……儿子等等论调! 我就想说,杨康最可恶的是,他在归云庄,从段天德嘴里知道一切真相,完颜洪烈一手策划,杀父霸母,试问,这种情况下,还认贼作父,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有人还这样想,在下佩服,心真大!…… 还有人说,凭主角的武功,黄蓉也能跟踪得了他? 等等…… 看到这里,我都不知道说什么…… 我真的想骂人,因为这些人不乏少数,纯粹就是没脑子! 黄蓉跟踪他,是有心算无心,只需要离他个数十丈,知道他去的方向,然后主角杀人时,一切精力都在面对敌人,黄蓉莫非还离在数十丈外? 人不会乘着这个时机潜近? 主角与人对敌,试问还能对周围,事无巨细的都发现? 黄蓉原著明确说了,那会她武功不行,轻功身法甚是厉害,所以她才能从江南一路游荡到中都也就是北京,不光是她聪明,而是轻功厉害。 而且我写的很清楚,主角拷问武学时,前期很谨慎,后期一年来,无人能敌,膨胀了,也不用心四周查看。 他是有骄狂之心的第四天灾! ……说实话……我删了好多评论,有些人喷人,着实让人觉得好笑。 写书也不易啊,我蹭人家金老爷子流量,设定按照人家写的来,有没有道理? 我为何要去拿别的同人文设定,往自己书上套? 还有好多人压根就不懂原著,没看过原著,拿电视剧情节,跑来批判我! 什么郭靖的上天梯就是个屁,一个人向上跨一丈,很难吗? 不就是一个爆发力吗? 一个爆步,武林中人,谁不会? 身怀九阳神功,这种轻功也值得学?等等诸如此类。 杨过一身传承,先评价郭靖武功冠绝当时,断臂以后,那么牛逼,知道有了独孤求败这类无人知晓之人,都感叹:“郭伯伯单只降龙十八掌的掌力,天下就只怕无人能敌,”那会的他,见过北丐西毒,东邪老顽童,金轮、还有独孤求败的剑术传承,这句评价含金量,高不高? 不要说吹捧,那是他自己一个人,他吹给谁听? 怎不去吹捧,黄药师他们? 他都能打败金轮、裘千仞了,都说“郭伯伯这路上天梯,我可不会!” 你偏偏要喷,这路轻功谁都会? 要知道,古墓派轻功,天下之冠的定位。 …… 总之本书是同人文,不会追求与原著一样,加了自己很多理念和想法,乃至于猜测和构想,但肯定可以按照原著,自圆其说。 比如五绝他们,是金庸旁白设定的绝顶高手,他们就是当世巅峰!天下一等一的高手等等,登峰造极的武功等等词汇。 你偏偏要说他们是井底之蛙。当然,和孙悟空比,那确实井底之蛙! 可那就是抬斜杠了! 实则看小说,旁白是最有力的证据,作者设定他们是本书武学巅峰,那就是! 扯什么飞升,先天,段誉就是斗酒僧,虚竹还活着,他们的华山论剑,就是个笑话之类的! 九阴真经很垃圾等等…… 我想说,九阴真经旁白定位,天下武学总纲,实乃武学最高境界! 这是旁白,你硬要说它垃圾,不如什么北冥神功、六脉神剑等等…… 我都无言以对了,首先九阴出处早与它们,不应该比,就是真拉出来比,九阴旁白也把它们压住了! 对否? 天下武学总纲,实乃武学最高境界!你拿六脉、北冥的旁白,能压住它吗? 当然,不是一本书,我们就不要硬去讨论,本人也认同,大家可以有不认同理念! 但是让在下,完全偏离原著实际,确实很难。 如果随心所欲,完全脱离原著,那披同人的皮,干什么? 说白了,同人书,就是蹭人家原著的热度。所以必然有些情节,是绕不开原著的,但肯定不会照着原著来,那样也没有意思! 人金老爷子,十几本小说有内力,有真气,有罡气,有打通任督二脉,就是阴阳兼通的说法。 何曾提过一句什么后天境界,先天境界的说法? 那都是不同写手自己设定的,我蹭的是金老热度,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他们设定来? 你还跟我振振有词…… 说句实话,有书友,说我写的太啰嗦,唉…… 殊不知,我就是想让一些,没看过原著的人,看的明白一点,可纵使如此,有的人还是胡说八道。 有说主角圣母,舔狗,有说主角浪费一身武功的,为什么不横推,见人就杀就好了。 尤其黄蓉,为什么不杀了她! 把我喷的啊! 我都删了好多难听的评论! 今天,就说一说为何不杀她! 以后上架,也就没机会聊了。 这个主角是个什么人,有的书友看明白了。 他固然心狠手辣,可骨子里也有爱国之心,他对郭靖黄蓉这种,为了国家民族可以甘愿牺牲自己的人,内心是有种佩服的,或者说崇拜吧! 因为他做不到,自然对那些能做到的,他是打心眼里佩服! 主角也不想被少数族统治! 他知道少数族统治多数族,为了统治地位,就是奴役就是杀! 和汉当家作主,那是两回事! 但他不是郭靖、乔峰这类为国为民,可以不计牺牲的巨侠! 他的思想境界,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作出一些利国利民之事,倒是甘之若饴。 若是让他牺牲自己,去换取这一切,他根本做不到! 比如对郭靖,乔峰说,为了两族和平,你们自杀吧,这两人绝对干的出来! 而主角? 呵呵……永远不可能! 当然选出来一万个人,都不会有一个! 不是我小看人! 英雄,那些敢于牺牲的英雄,太了不起了! 当然,死,在某些人那里,也不是难事,比如舍身成仁的义士,比如风烛残年,而又豁达洒脱的老者,甚或一些凶悍绝伦的强盗,病入膏肓的疯子,神经失常的凶手…… 但是当你风华正茂,当你雄心勃勃,身负血海深仇两未报,当你身旁,站着和你同样年轻的意中人,等着你去拥抱,去和他(她)共同创造美好未来。 尤其在武侠世界中,你拥有一身蔑视天下的武功,那时,你却要死…… 这个“死”字该有多么难写,谁又身临其境地想过? 别天天觉得自己有多牛逼! 笔者退伍军人出身,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刻,亲眼看见战友头破血流,人事不省的…… 那种感觉,既无助又愤怒,直想杀杀杀,可又不行,非是不敢,而是不能,那种憋屈,憋的你人都想要炸开了! 算了,不说这些无关之事了! 所以主角这个人物,不可避免的有了自己的一丝影子在里面! 他既有戾气,也有坚持,只不过小时候,知道是南宋朝代时,第一时间想的是逃避,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如果是正常的历史朝代,人跟人本质上,压根没有区别,他纵然有着后世见识,又能如何? 救宋,救不动! 岳飞那等人物,都被干倒了? 他能行? 不救宋,自己造反,且不说,能不能成气候,金国、蒙古,都巴不得呢吧? 宋内乱了,人能给你机会,让你平平稳稳改朝换代发展? 人不乘机收拾你? 那这造反,到底是救汉还是灭汉? 也只能选择躺平,反正家里有钱! 后人自有后人福的观念就上来了! 可后来知道这是武侠世界后,他想法就变了,功利心极强,想做天下第一,想着走捷径。九阳,那是他一开始就定下的目标! 至于说什么,独孤墓,灵鹫宫,慕容家,古墓派的选择,这类人,纯粹比主角心态还游戏! 那些地方对于主角一个小屁孩,不危险?不远?还是你能精确知道它们在哪? 但非看过点原著,都说不出这种论调来,那些地方不好找! …… 再谈谈为何不杀黄蓉! 的确他们这对射雕主角, 主角思想境界不够,做不到这种巨侠所能为之事! 好吧,说我也行! 可内心是真的佩服! 凭小说中郭靖的武功,哪里没有他的安身之地? 为了一个信念,搭上自己全家性命,以死报国安民! 郭靖从黄蓉嘴里第一次知道,范仲淹这个人!知道了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时候! 他的人生目标,已然有了方向! 神雕中,有一段郭靖,在蒙古军营,怒斥忽必烈,时的豪言壮语! 郭靖不是不知,天下大势非一人可改的道理! 只是他更加知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 他一身本事,知道蒙古兵都是什么样子,他想为了那些普通百姓,做些什么,苟全自身性命于乱世,非郭大侠所取! “虽千万人,吾往矣!” 何尝不是郭大侠的一生写照! 只是我们的社畜主角,虽然佩服郭大侠,可他更替郭大侠可惜! 可惜了那一腔报国热情! 可惜了那个从他默默无闻,傻里傻气时,就陪着他走南闯北的“黄贤弟”! 那个本身一身邪气,古灵精怪,无忧无虑的“小妖女”! 那个为他生儿育女,最终陪他甘心赴死的黄蓉! 她是名副其实的白富美! 老爹是天下五绝之一的顶尖高手! 要想学武功,可以说是一生学之不尽! 可为了郭靖能有个好师傅,好前程,哄着洪七公,做了一个月的菜不重样,只为让她的靖哥哥,能多学点武功! 唉……点点滴滴…… 郭大侠成就越大,他的亲人就越惨,遗憾太多…… 在下觉得,郭大侠的命运,不该这么悲惨,他们一家人的命运,更不该如此! 父母,恩师,深爱的妻子和子女无一例外,上天不该对他这种人,如此残忍! 笔者,想到这些,都想让自己,变成书中的郭大侠! 如果可以,他要改变这家人的命运,举世无敌的武功,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护不住,这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郭大侠固然求仁得仁,死后威名百年不衰。 可这种代价太惨痛了! 他们这么大的牺牲,好多人,还让主角为了一句传言,就去杀了郭靖黄蓉! 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莫非我笔下的主角,真的就是畜生? 我都不说有神秘高手,主角眼里的黄老邪因素,人怎么对的他? 他就为了这个杀人女儿? 主角鼠肚鸡肠,没想到好多人也是如此,简直不配为人! 天天嚷嚷着杀黄蓉的,就是在现实过的不如意,跑到网络上大肆发泄! 这种快感,有何意义? …… 邪正之分,不是从门户出身来判别的,那是要看他本身行为,做的事,对大多数人有好处的,便是正,对大多数人有坏处的,便是邪。 所以主角纵然灭门之事,都干,他认为自己就是正,哪怕其中有孩童妇孺! 他也杀了! 但这种事,毕竟不光彩! 哪个时代都不光彩!都不提倡! 莫非现代提倡? 他心魔怎能没有? 而且金庸小说中,九阴真经都有,化心魔为神通的法门,怎么没有心魔? …… 也说一下,我认为黄蓉的“惨”。 黄蓉这姑娘一出生,娘亲过世,爹虽对自己爱宠有加,可她没有童年,从小就在恶人堆里长大,那些哑仆慑于黄老邪,行动上自然不敢有什么违逆之处,可心里怎么想? 黄蓉岂能没有察觉? 她好不容易在岛上找到一个玩伴周伯通,还被爹训了一顿,这才离家出走! 蓉儿为了与郭靖在一起,受了多少委屈,那几位师父见了她,一口一个“小妖女”,只因为她是东邪的女儿! 她什么脾气,要不是为了郭靖,早都发作了,不割了几人舌头,都是她大度。 可她也只能,装作满不在乎! 其实都是为了不让郭靖为难罢了! 要是旁人,她的毒辣手段自然有的用了! 黄蓉为郭靖,付出真的太多太多,活到后来,成了郭靖影子! 让她在《神雕侠侣》中,活成了好多人,讨厌的样子! 郭靖不喜欢的,她不做了! 郭靖要做的事,她从始至终都愿意陪着,哪怕是死,她都无怨无悔! 神雕小说中,黄蓉什么都明白! 问郭靖,朝廷腐朽,蒙古人势大,已无力回天,最多也只是多撑时日罢了! 郭靖也并非不知,说了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笑了笑,说道:“好吧,生也好,死也罢!我们永远在一起”! 笔者看小说每次看到这里,就不能自已! 二人明知自身结局! 郭靖是大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自己选的,那是他的追求,归宿! 可黄蓉呢?她因何而笑? 为何也能坦然接受战死的命运? 黄蓉绝对配的上一句!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郭靖实现了人生目标,人生价值,为了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使命,献出生命。最后连唯一的儿子破虏,也一同殉国! 大女儿郭芙,因为杨过之事,谩骂无边无际,一生过的也不快活! 神雕大结局的一句,只要你稍微顺着我点,…… 唉…… 小女儿郭襄,多么冰雪可爱,还是因为杨过,出家为尼,一身武功,也是早早去世,何尝不是另一个林朝英!? 一身卓绝武功,张君宝比她就小几岁,可人家成了张三丰威震天下的时候,郭襄早已下世已久! 给自己徒弟取名“风陵”! 呵呵……这是什么地方? 是她听到杨过事迹的地方! 是她初次相遇杨过的地方! 可见用情至深! 苦寻杨过不得,心灰意冷之下,出家创建了“峨眉派”! 可早早人就没了,情伤最伤人! 最终郭靖一家没有一个后人存世! 呵呵…… 这种命运不该属于郭靖这种人! 大家认为呢? …… 好了,不多说了,书友能支持我的,不用多说,不喜欢的,说再多也是白扯。 本书迄今为止,也有数十位书友投了月票,让在下很是感激。 你们的投票,犹如让我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突然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大家也都知道,一本书能不能,写下去,看的就是订阅! 顾朝辞征程,不止是一个射雕世界! 如果书友,要觉得本书,还有读下去的欲望,就来支持一下吧。 上架我希望书友能来个首订,让我知道有多少书友,在支持我。 没上架时,什么收藏数据都太虚,让人心里根本没谱。 毕竟只要是写书的写手,只有数据好了,任何人才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为爱发电,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可书的动力怎么来? 就要靠各位书友鼎力支持了! 毕竟你们才是任何写书之人的衣食父母! 在下就想求求各位英豪,读者大老爷,来支持一把! 来个首订,让小可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彻底扑街,我就很满意了。 到底有没有书友买帐,订阅这是最好的证明! 明天一万字打底! 我也不来虚的,加更什么的,对我来说,没意义,因为再多我也码不出来了! 本书没有存稿,我一天更新67千字,就都发了,虽然只是一章! 结果弄的现在吃了三波推荐,已经23万字了,编辑说再吃推荐,那太狠了! 只好明天硬着头皮来了! 其实说实话,我都怕一订阅,人数来个惨不忍睹,估计道心崩溃就是那么一瞬间了! 不过还是希望,能有个好的结果! 拜求各位书友支持下! 我得多码字,明天争取多发! 诚恳拜谢众位,支持本书的书友。 今晚凌晨不更新了,明天12点以后更新,都是大章! 到底有没有人看,也就看明天了,拜托诸位英豪了! 第47章恶人自有恶人磨(求首订) 顾朝辞与穆念慈抬眼望去,只见面前六尺处,站着一个老年乞丐,头发灰白,胡子拉碴的,也看不出究竟多大年纪,衣衫褴褛,双膝都露在外面,面色蜡黄,看起来瘦骨伶仃。 穆念慈素来心地善良,怜老恤贫,她能被洪七公传授武功,全因当年救助两个乞丐,眼见这老乞丐如此惨相,当即便要分吃食与他。 可又随即想起顾朝辞,说的那些江湖往事,这老乞丐怎能出现在,这等干净酒楼中,明显有蹊跷,对这种来路不明之人,她当下望向顾朝辞,瞧情郎如何处置。 顾朝辞自然生了疑心,暗忖道:“只是吃个饭,就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 也在寻思:“莫非是丐帮中人,找辣手书生了?” 动念间,再次打量了老乞丐一番,看上去,没甚破绽,但也唯恐走了眼,上了大当。喝干了手中一碗酒,微微一笑道:“老兄,你确定只要吃的,不要别的?” “公子能赏小老儿一口吃的,小老儿哪还敢要别的?”老乞丐点头陪笑,那脸上的皱纹,都能挤死苍蝇了。 顾朝辞端起一碟肉,笑道:“既如此,老兄请罢!”说着手掌一推碟边,那只碟子挟带微风,朝着乞丐胸口撞去。 这一撞蕴含浑厚内劲,若打中胸口,这人非死即伤,只要对方闪避,或者出手相格,底细就藏不住。 哪知那碟子离乞丐胸前,已不及二寸,他仍是茫然未觉,只是满面堆欢,两眼直勾勾,望着碟子中的肉,大咽口水。 顾朝辞嘴角微扬,身子倏然探出,右手在碟沿轻轻一搭,将去势化解,轻轻将碟子送到乞丐手中。 那乞丐好似仍是浑然不知,自己适才已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走了一圈,手里一接住碟子,也不道谢,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那只脏兮兮,又干又瘦,好似鸡爪般的手,抓起肉块,开始狼吞虎咽。 顾朝辞这招就是在试对方武功,他也不伸手招架躲避,更不暗运内功护身,显是丝毫不会武功的模样,但脸上不现惊惶之色,心道:“老头啊老头,你装得也太过头了,我这一去,不是很快,你若慌慌张张的闪避、格挡一下,或许还能给你骗了过去。” 他也不说破,心想:“且先瞧你想做什么,再作计较。”遂也不再看对方,抬手斟酒。 这时王三儿,刚招呼完一桌客人,眼光往这边一瞥,勃然大怒,大踏步地迈了过来,夹手抢过乞丐手中的碟子,掷在地上,朝楼下大喝道:“李六敢,你他妈的,长没长眼睛哪?放这家伙进来,谁还吃得下饭?” “还不给我滚!” 最后这句,却是对那乞丐说的。 “腾腾腾……” 楼下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口那被称作“李六敢”的伙计,一上楼,朝着王三儿满面堆笑地道:“三哥,对不住了,我就是去方便了下,一眼没顾到,让这花子熘了进来,下次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王三轻哼了一声,再不言语。 李六敢回过头来,见那乞丐,仍趴在地上,捡那些洒出来的肉吃,顿时气往上撞,破口大骂道:“你奶奶的死花子,还不快滚!” 说着提脚向那乞丐臂部踹去,不料脚到中途,忽然一股疾风袭来,李六敢立足不稳,一个趔趄,退出了三四步。 顿时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却是那位自斟自饮,眼皮也不抬的书生公子,此刻正收回手臂,抖了抖衣袖。 只听他澹澹道:“这肉是我请他吃的,人也是我请进来的,你太不给我面子了!” 李六敢与他离了寻丈距离,看样子就被人家一袖风,扇的立足不定,情知遇上江湖中人了,哪敢多嘴?只好勉强笑了笑,忙忙点头道:“是是,是是,公子爷说的是。” 王三儿能做伙计头,自是懂的一些人情事故,一见风头不对,连忙满脸含笑道:“公子请客,小的们自然没有话说,不过……可是……我们这是酒楼,要做生意的呀! 他在这里,又脏又臭的,的确有碍小店观瞻,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话,叫他到门外去吃,您看怎样?” 顾朝辞微微一笑,这两人虽然市侩,但做生意的,也有规矩难处,他又软语商量,倒不便再说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再给他上盘牛肉,一只肥鸡,还有面饼,都算我身上。” 王三见场子圆了下来,连连点头哈腰道:“那是那是,公子乐善好施,积德行善,天下少……”一面恭维顾朝辞,一面用足尖,踢了踢地上的乞丐道:“花子,也不知你几世修来这等福分,快走罢!” 那乞丐捡起最后一块肉,塞在口中,爬起来对顾朝辞施了个礼,含含湖湖地道:“多谢……公子……”说着踉踉跄跄,迈步就走,那李六敢昂首挺胸跟在后面,显然要看他出店。 谁知这乞丐,刚走到楼梯口,脚下一滑,向前踉跄几步,终于立不住身形,一下扑倒在地,好巧不巧,双手正按在,一个刚上楼的,客人鞋面上。 他双手又是油腻,又是污秽,这一按将上去,那人的缎面鞋子,早不成模样了。 这时楼梯“咯吱咯吱”还在响着,此时又上来两名大汉,这两人身高八尺有余,好似两个巨无霸似的,此时往楼梯口一站,还颇有几分威风。 这领头之人,一袭白衫,手摇折扇,一派名士装束,很有欧阳克那副派头,可惜长得不敢恭维,脸型又瘦又尖,说他獐头鼠目,都算没冤枉。 他见一乞丐,竟然弄脏了自己鞋子,登时大怒,一脚就踹了出去,大骂道:“臭花子!活得不耐烦了!敢弄脏你家爷爷的鞋子!” 他这一声大喝,酒楼喧嚣之声骤停,所有目光,几乎一起向楼梯口的三人瞧去。 “啊,这是张公子……” “张公子,近段时间可好啊…… 霎时间,阿谀奉承之声四起。 本地人都知道,别看他长得獐头鼠目,一脸奸相,可也不知怎么回事,人那姐姐可是国色天香,听说被“衍圣公”府上的小公子,抬去做妾了,从而有了曲阜一霸张九郎。当真人的名,树的影儿。 说他跺跺脚,曲阜震一震,那一点也不是吹大话。 谁人不知,自唐以来,朝代如何更替,曲阜县令永远都是孔家人,就说而今,山东归于金国治下,有一个衍圣公,是为北宗。 在宋国,还有一个衍圣公,当年随高宗南迁衢州,是为南宗,由此可见,孔家在朝廷地位,何等不可或缺。在天下读书人心里,那更不用说了。 姑且不说,与孔家沾亲带故的张九郎,就拿他身后两名随从来说,“曲阜双熊”赵家兄弟,放眼全城,也很少有人,敢招惹这对煞星。 现在一众“贵人”玉趾光降,无怪会有这么多人,打招呼了。 那王三儿身在本土,岂能不识得张九郎?心知他平素横行乡里,无人敢惹,更是自己久想巴结,却巴结不上的大人物。今日见此良机,哪肯放过? 连忙几步跨出,抬手一个巴掌,朝着乞丐便甩了过去,“啪”的一声,很是响亮,口中骂道:“臭要饭的!张九郎张相公你都敢碰,张相公这双鞋,少说也值五两银子,你的脏手一摸,还用要么? 快快赔来……” 那乞丐吃了一掌,捂着脸道:“我……没钱……” 张九郎见有人不等招呼,就帮腔出头,很是得意,嚣张气焰更盛。 曾几何时,他也是被人经常欺负的主,自从姐姐攀上高枝,那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平素出门,最是喜爱,欺负羞辱,这等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了。纵是没事,尚且要去撩拨撩拨,何况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真可谓是平生乐事! 当下折扇一挥,阴冷一笑道:“没钱也罢!那就吃顿好揍吧!今天本公子,就打死你这老东西!” 他话音未落,那“曲阜双熊”中的老大,赵铁军,已大吼一声扑了上去。 “臭叫花,活该你当叫花!” 声出掌到,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向那乞丐前胸打去。 “砰”的一声,那乞丐就被打飞了两三米远,这时二熊赵铁蛋也扑了上去,一起对着乞丐拳打脚踢。 听的乞丐呻吟告饶,张九郎内心的满足感,根本无以复加,满脸欣喜,哈哈大笑,很是张狂。 他们如此欺负人,早恼了穆念慈了,横眼一看几人,又瞥了顾朝辞一眼,见他双眉紧簇,冷冷瞧着几人,眼神中也满是杀机。 bidige哔嘀阁 顾朝辞先前在伙计面前,帮老乞丐,那是自己给人肉吃,自不容别人阻止。 可看到几人起了冲突,就绝意装聋作哑,置之不理了,他倒想看看这老丐,到底玩的哪一出? 不料老丐被人围着打,还是躺在地上,护住头颅,缩成一团,也不还手。 顾朝辞实在理解不了,这人明显是个受虐狂啊,就这两条大汉,也就力气大些,粗通乡下把式,哪是会武之人对手? 他到底是何用意?还是他压根不会武功?而今看见穆念慈眼神扫来,其意自明。 心下一叹:“先救他一手,谅也无妨!” 想着将手中一碗酒,顺手一扬,“呜”的一声,势挟劲风,一丈多远,眨眼即到,酒如水注,打在“曲阜双熊”的脸上。 两人“哎哟”一声叫了出来,连连退出几步。顾朝辞酒水中,注入内力,那是何等威力,直打得两人鼻血长流,面皮灼热刺痛,宛若千万把钢针攒刺一般,一时间,竟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张九郎登显怒色,转眼一望,只见一桌坐着两人,一青衣男子及一红衣女子。 年纪均在二十上下,男子生得好生英俊,竟比自己还要强些。女子樱唇雪肤,妙目流转,真是个绝色佳人哪,这方圆百十里有名的美女,都被她给比下去了,好似姐姐也不及她好看哪? 他心念电转也只一瞬,不由抬手用扇头挠了挠下巴,又寻思:“瞧两人这气派,似乎有点来头? 可父老乡亲都看着呢,我若不找回面子,以后岂不是,又成了众人笑话? 再说了,这在曲阜一亩三分地,我又怕他何来?这女子又如此美貌,我姐夫见了,不得爱煞了!他岂能不为我出头?” 想到此处,张九郎心雄胆壮,腆胸叠肚,朝着穆念慈走来,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是迷人的笑容,轻声道:“小娘子,敢问芳名?在……” 他话未说完,一只快子斜刺里飞来,直撞入他的口中,登即满嘴鲜血淋漓,吐出四五枚血淋淋的牙齿,又是“嗖嗖”几声响,四根快子,分别插在了他的双臂腕脉,以及两腿的“环跳穴”上,他那里站立的住?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哀嚎起来。 顾朝辞若非摸不清,那乞丐整这一出,到底为了什么。早都要了这等人渣性命了,哪能惯着他,在这耀武扬威的。 不曾想这狗东西,还贼眉鼠眼盯着穆念慈看,自然以“甩手箭”手法掷出快子,以作惩戒,只是废了他的四肢,没直接杀人,这对顾朝辞来说,已算克制了。 王三儿先前见,顾朝辞出手大方,是个了不得的主顾,自己自然得罪不起,但如今不比方才,现下自己是和张九郎张大爷,站在一边儿的人,纵有甚么干系,张大爷、孔家还能不为自己担当吗? 想到此处,当即过去搀扶张九郎,嘴里还念叨着:“喂!你这相公外乡来的吧? 好不晓事,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张相公可是好惹的,我……” 顾朝辞本见这家伙见风使舵,欺软怕硬,嘴脸难看到了极点,心下本就有些不满,而今见他敢跟自己扬言,哪还忍耐的住? 毕竟入了欺软怕硬、趋利避害这一行,最重要得分清形势,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岂非辱没了此道高手名头? 明明一件正常事,非被他玩出了反派嘴脸,难怪人人自己,私下里会如何做,不得而知。可在明面上,都看不起欺软怕硬之人。实在是如王三这般人,不能掌握此道精髓,施展出来,也太过令人恶心了。 当即冷哼一声:“蠢货!” 甩手一挥,一根快子再次射出,直接插进了对方嘴巴,这王三嘴里吃痛,连忙丢下张九郎,朝楼下跑去,顾朝辞也未阻拦。 张九郎本见伙计随声附和,神色间还颇有几分得意,可没想到对方直接出手,眨眼间就将人打跑了,他转眼一看自己身后,那“曲阜双熊”已然见势不妙,情知这是遇上武林高手了,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哪还顾得上自家主子?转身跨步便往楼下蹿去。 顾朝辞手边,再也没了多余快子,右手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往桌边一捏,登时在桌边上,捏下一小块木块。 食中二指一弹,“嗤嗤”的两声响。 “曲阜双熊”两人正自一大步,跨将出去,那木片同时撞在两人右腿“伏兔穴”上,登即右脚酸软,跪倒在地,又听“嗤嗤”两响,两人左腿也是一麻,一齐滚倒在了地板上。又是“哧哧”两响,两人连开口说话,亦是不能,哑穴业已被封。 顾朝辞虽不会“弹指神通”那种涉及到去力、回力以及指力外放的高妙法门,但以深厚内力,如普通小孩弹弹珠一般,收拾几个废材,也不为难。 张九郎见到这一幕,那张脸顿时惨白如纸,两只死鱼般的眼睛,呆滞之中,还透着一股丧胆丢魂之气,下意识想要起身,双腿不但不听使唤,还痛的他龇牙咧嘴。 顾朝辞双目精光闪闪,睇视张九郎,彷佛要看透他的五脏六腑,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说说,你仗了谁的势,这等狂狷!” 他虽搞不懂老乞丐,玩的哪一出,但从这人嘴里,或许还能猜出点什么! 这时的张九郎,虽然骇然无极,可还是放声大叫道:“你厉害!可你又敢奈我何? 我姐姐可是“衍圣公”三公子的枕边人!呵呵,孔家,你不会没听过吧?” 顾朝辞眉头一挑,思忖片刻,呵呵一笑,悠然起身,慢慢朝他走了过来,那张苍白有力的手掌在他面前,也握成了拳头,还慢慢的,一寸一寸的逼近。 霎时间张九郎,浑然忘了死期将至,死鱼眼圆睁,骇惧、疑虑、难以置信的神色交杂其中。可他也只能眼看着,这拳头轰然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砰”一声爆响。 张九郎只感全身一震,随即全身剧痛难当,可又发不出丝毫声音,舌头能动,可嘴再也张不开了。眨眼间,那幅身躯已如堆烂泥般,瘫卧于地上。 顾朝辞这么打出一拳后,自己也觉欣然,寻思:“今天施展这大伏魔拳,不到两成力,就能打的他,全身筋骨寸断,还没让他立时毙命。看来近些时日,武功果然大有进境!十数日前,我只怕要将人,打成这副模样,最少得用出六成力才行啊!” 想着垂目看了一眼张九郎,见他鼻孔中还有微弱气息,左掌探出,按住对方胸口气户穴,内力鼓荡之下,又为对方度了一股内力。 顾朝辞得了九阴下卷以后,无时无刻不在琢磨武学要义,什么刚柔轻重,收发随心。心里想着,尽快达到随心所欲,无往不利,举手投足,无不恰到好处的神妙境界,才算不枉费自己这身神功。 如张九郎这般货色,自被他废物利用,当做练功用的人肉靶子了。 张九郎一得九阳内力滋养,当即睁开双眼,他虽受了重创,可此时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恶狠狠盯着顾朝辞,嘴里无法发声,只能“呜呜”不停。 可顾朝辞是什么角色,见他还满含仇恨盯着自己,左手收回,轻轻向上一挑,两道细细的血线,便从张九郎眼里流淌下来。轻声道:“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 毕竟上天向有好生之德,你只是全身筋骨断裂,说不了话,看不见东西而已。 凭孔家实力,养你一辈子,也不在话下吗,你还不用费心奔走,只需躺平就行,这等生活不知有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你也就不用感谢我了! 让你那姐夫,给你养老送终,岂非天大的面子!” 张九郎全身疼痛,早已陷入痉挛状态,可顾朝辞的话,一字一句,都好像大铁锤敲在了他的心房上,他也只是身子一颤一颤的,心里就一个念头:“这人是个魔鬼!” 想着突觉下身一热,他知道自己,这是尿了,当真羞愤欲死! 顾朝辞之所以,没直接杀了他,就是不想让这狗杂碎,就这么死了! 有时候对付坏人,让他活着,可比直接死了,痛苦多了。 顾朝辞又将目光,看向了张九郎带来的两个狗腿子,嘴角邪意更浓。 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走向“曲阜双煞”。 两兄弟看着自家公子爷成了那样,又见他一脸冷森,再听的那“踏踏”的脚步声,就觉好似催命符,心里冷寒如冰,嘴里“呜呜”直叫唤,可又喊不出话来。 那种死亡一步步,逼近的恐惧,让两人直接崩溃了,裤子一湿,滴滴答答的金黄液体,从裤裆里,缓缓渗了出来。 “出来混,做小弟就得讲义气,老大啥样,自己最起码,得跟上节奏,这才是一个好小弟!” 顾朝辞说着,左右手食中二指,倏然探出,一缕指风袭去。 两人下意识闭眼,就听“波波”两声,两眼珠子,虽然隔着眼皮,也顿时爆裂,两眼眶已然血肉模湖,血水横流,疼的两人,身子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好似蚯引蠕动一般。 这时的顾朝辞长发黑眸、负手而立,看两人竟然也尿了,兴趣索然的摇了摇头。 这两人长得人高马大,还会几手拳脚,却不干人事,不知欺负过多少普通人。 不过顾朝辞江湖闯荡,近两年,深知这等人,天下滔滔,触目皆是,也犯不上,出什么杀手。 废了他们一对招子,他们作恶的本钱也就没了,以后肯定会有被他们欺负的人,前来报复,那结果……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梅超风、柯镇恶,纵然瞎了,一般人也惹不起。 顾朝辞身形一转,看向那乞丐,面寒如冰,冷声道:“阁下,到底是否丐帮中人,在下也不知晓。今天玩的这一出,我也不明白。如果是利用我与我妻子同情心,让顾某与孔家结梁子,那你成功了。 看在洪七公老侠份上,你好好去罢!” 那乞丐趴在地上,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一言不发,爬起身来,转身下楼而去。 顾朝辞眼神微眯,看着老丐一走,不禁摇了摇头。情知这么一闹,这地方也没法待了,朝穆念慈一招手,两人大摇大摆,朝楼下走去。 诺大的二楼上,躺着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废人,以及两个瞎眼奴才。 至于一众食客,他们多多少少,都受过张九郎欺侮,见到他这副惨样,俱是面有喜色,均想:“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啊!瞧这公子,倒像个读书相公,没想到手段如此狠绝!不过,干的漂亮!” 众人很是开心,只不过碍着别人在场,也不便大声喝彩。 第四十八章 怒其不争 顾朝辞与穆念慈下楼时,穆念慈心里很是不安,不由问道:“辞哥,我是不是多事了,那老丐不是普通人?他会武功,也是丐帮前辈?” 顾朝辞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念儿,你不要多想,这跟你没关系! 这老丐的确不是普通人,至于是否丐帮中人,我不确定! 但纵然是有问题,也是冲我来的!” 说着就见穆念慈还是眉头紧锁,便伸手拉住对方小手,哈哈一笑,昂然道:“念儿,你无须担忧! 当今世上,能胜过我的人,固然大有人在,但他们气派都很大,必不屑玩这些弯弯绕! 至于其他人,嘿嘿,无胆匪类来再多,你相公我,也不将他们瞧在眼里!” 穆念慈听得情郎这番豪言壮语,当下眉头一展,笑道:“辞哥,你好厉害!” 顾朝辞哈哈一笑,说笑着,两人已出了酒楼,勐听得街面上,人声嘈杂,三四十号人,或持单刀,或执棍棒,脚步杂沓,前挤后拥,涌了过来,当先之人,却是王三儿。 tsxswtsxsw 原来这王三儿,吃了顾朝辞一快子,心中怒极。他在这里,也有点小小权势,颇得众伙计奉承,今日吃了这一大亏,若没有张九郎,他说不得也就咽下这口气了。 可一想,凭着张九郎后台,东家纵然是金人,也得出面为他做主。便将为主家看家护院的武师,都从临近屋中,叫了出来。 毕竟摆阵仗,痛打落水狗,对自己来说,那是看家本事了。 此时就见顾朝辞两人,刚出酒楼,连忙大喝道:“就是这两人,莫让他们走了!” 这些人都是习练武艺的武人,平素受酒楼主人供养,自是有人出人,有力出力,一听王三儿呼喝,顿时张三轮刀,李四挥棍,王五瞪眼,孙六眦牙,团团将顾朝辞、穆念慈两人,围了起来。 顾朝辞冷眼扫向众人,微微一笑道:“念儿,你可看出来了? 我觉得人生不易,对普通人,不愿下重手,可他却不识好歹,转眼就想要我等性命。 这种人,我遇见太多,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一般就杀了,心狠手辣就是这样来的。” 穆念慈也是美眸含怒,俏脸寒霜,她总算理解,辞哥以前,为何杀性深重了。 忽听有人大喊道:“回特老爷到了”,众人齐齐转头望去。 就见远处一人,从街面走来。这人身穿一身黄葛色单衫,片刻间来到近处,但见他四十来岁年纪,狮鼻阔口,形貌颇为凶狠诡异,一看就不是汉人,听姓氏想是金人。 这位回特老爷,听闻孔家亲戚在自己酒楼被打,也是不敢大意,他虽是金人,可孔家那个大牌坊,他这种普通金人,还得罪不起,自也赶了过来。 众打手忙忙给他让了一条道,他一进圈子,本要大展威风,可一见穆念慈,立时心头火热,骨头发酥,神智一阵迷湖,只想:“这雏儿,怎的这般标致?我那七八个姨太太,全加上也不及他一根手指头儿!汉人女子果然只有更美,没有最美!” 这人浑然不知,自己灾星已然当头,还在大动色心,到得近前,顿住脚步,整了整衣服,抹了一把脸,哈哈大笑道:“小娘子,似你这般俊俏,不如跟了我去,保你每日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穆念慈心头狂怒,杀机喷涌,面色突然一变,轻笑道:“那好啊!你这位大爷气派非凡,跟你绝错不了,来,那你扶我一把!” 这位回特老爷,见她嫣然一笑,三魂七魄都飞了出来,忙忙满脸含笑,伸手去扶。 不料手到中途,眼前一花,红光闪动,当即一呆,便觉脸上一痛,接着就听“噼噼啪啪”一阵乱响。 瞬时间,这位回特大老爷,那张大脸,正正反反,被掴了十几个大耳帖子。 原来穆念慈将手笼在袖中,又使足了力道,这回特身为金人,又开着酒楼,实则也会两手功夫,但穆念慈身怀,外家顶尖高手洪七公,独门运气法,又学了外门神功摧心掌、摧坚神爪,虽说还未练成,可那手上劲力,比起十几日前,又有了长足进步,甚是不弱。 这回特岂能禁受得起,十几巴掌抽。霎时间那颗头,肿了半倍也不止,瞧着,真像猪八戒的嫡传子孙。 顾朝辞对这人是动了杀心的,不过他要慢慢影响改变,穆念慈一些秉性,不说也让她心狠手辣,最起码,得稍微能跟上自己节奏才行。 在他看来,善良是非常可贵的品质,但一定得分人,若在这方面,还搞什么一视同仁,那也太迂腐了,他都培养十几天了,可她心还是有些软。 适才见这色鬼,满口胡沁,也忍住没出手,就是想让穆念慈自己处理。 可见了对方那张猪头脸,也不由嘴角微扬,满脸笑意,他可没这样整治过人,一般要不将人直接打死打残,乃至打伤,却没接连抽耳光,将人揍成“猪头”的习惯。 回特“啪”地一张口,吐出一堆牙齿,看来口中纵然还有剩余,也不会很多了,脸上口中更是剧痛不已,犹如火烧。 而他豢养的武师,本就练过拳脚,凶狠成性,当然也是背靠金人,才能在这一片如鱼得水,见主子眨眼间,被打成这样,也不知他们蠢如猪牛,还是真张狂惯了。也不想想,这两人岂是他们招惹的起的? 数十人顿时举刀挺棒,纷纷朝着顾、穆两人扑了过去。 那回特也想退步跑开,穆念慈倏然变脸,冷笑道:“怎么?你这位大爷,不是要带我回去的么?怎想自己走啦?” 说着长袖一拂,已然卷上对方头颈。这正是“白蟒鞭法”中的一招“白蟒缠身”。 顾朝辞也是有些恶趣味,他觉得“催心掌”“催坚神爪”都教了,那“白蟒鞭法”若是少了,岂不可惜?自也让她练了几招。 反正现在只想让,穆念慈学些招式,不求增强内力,自不怕她成为第二个“铁尸”。 那回特拼命想挣脱,却哪里动得了一步,片刻之间,他便觉颈中越勒越紧,两眼翻白,呼吸维艰。 与其同时,顾朝辞早已动手了,一个手持单刀之人,当先冲到,举刀斜削而至。 顾朝辞一声冷哼,袖袍一荡,一股凌厉劲气隔袖而出,此人这刀使足了全力,哪知刀噼到中途,竟然歪了,但其势已然无法收住,明知刀已被对方拨歪,还是不由自主一刀砍下,重重砍在自己左肩上。 “喀喇”一声,刀锋连肩骨关节也砍断了,顾朝辞随即功聚掌缘,好似利刃,横着一削,这人眼神一呆,斜斜冲出几步,人头忽地从脖子上,掉了下去,“噗嗤”一声,那鲜血好似喷泉,直射出三尺来高。 众人看那人头,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很远,皆是大吃一惊。 “小贼厉害,大伙儿并肩子……!”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也很是大胆。 可他话未说完,顾朝辞身影一晃,瞬间欺进他身,抬手一拍,就将其脑袋,拍进了胸腔里。顺势一掌将其击出,又砸倒了几人。 顾朝辞朗声笑道:“尔等这帮人,一身拳脚,却数典忘祖,也就莫怪我下手无情了!”说着主动冲入了人群当中。 “砰” 顾朝辞挥手横噼,生生噼断一个人的胳膊,顺势一脚踢出,又砸倒几人。 “砰砰” 他再一扬手,掌力荡出,两名大汉再次撞飞四五人,俱成了滚地葫芦。 “卡擦!” “啊!” “痛死我了!” “痛煞我也!” 接二连三的骨骼断裂之声,再夹杂着惨呼哀嚎之声,街上情景甚是凄惨。 顾朝辞举手投足之间,必有人伤,一人对阵数十人,好似虎入羊群,完全呈碾压态势。 他使的就是一路“太祖长拳”,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须臾间,整个酒楼门口,兵刃断飞,已经一片狼藉,地上足有三十多人,捂着胳膊、大腿在那痛苦哀嚎。 这“太祖长拳”乃是江湖上,最普通的一路拳法,每天不知有几千几万人在使。 连赶车把式,甚至乡下农妇儿童,不会用,也识得几招。 但顾朝辞本就内功深厚,现在又能全力调动运用,虽只出五成力,这一招一式使来,却仍是挥洒自如,威力无穷。 这些武师,多也练过这套拳法,眼见人家使的招数,自己明明识得,但却偏偏接不住,躲不开。 到了此时,余人再是蠢笨,也知遇上了不可敌的高手,所谓回特老爷,虽对自己略有知遇之恩,这种情况下,也只好“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了,立时四散而逃。 看那样子,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心下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只脚。 顾朝辞看着这些人的丑态,轻叹一声,也不追赶,正在此时,只听穆念慈口中娇笑道:“辞哥,交给你了!”衣袖一抖,回特一个肥大身躯,朝他飞了过来。 顾朝辞应了一声,也不闪避就着对方飞出势头,飞足疾踢,“呼”的一声,回特直飞向自家酒楼二楼,那势头又快了一倍有余。 “喀啦”一声,整个人已然撞碎窗户,栽了进去,估计不得活了。 穆念慈拍手笑道:“辞哥,这一手可帅得很哪!”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那是念儿这一手抖劲使得妙。” 两人说笑着,到隔壁取了马匹,直接出城而去。 恩…… 有顾朝辞故意手下留情,这王三儿还活着,他早已满脸呆滞,坐在酒楼门口,一动不动,已然失魂落魄。 他素来信奉“马屁不拍,枉自为人”。 但这一次马屁,拍得凄惨至极,根本无以复加,非但没捞到一丁儿好处,还让主家丧命,那自己会是何等下场,全家会是何下场?都不敢多想了。 …… 顾朝辞与穆念慈出城后,纵马疾奔出四十多里地,顾朝辞勒停马匹道:“念儿,我们这下慢慢走吧,管他孔家霸道,还是金人厉害,那也追不上了。” 穆念慈嫣然一笑道:“好的,我听你的!” 马匹缓步慢行,两人均是默然无语,适才打架的那种激动兴奋,都一扫而空。 半晌,穆念慈皱眉道:“辞哥,那乞丐到底为了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引我们收拾姓张的吗?”。 她想了一路,今天这事太过古怪了,百思不得其解。 顾朝辞心中倒有了些许猜测,但这事不好说,若直接挑明了,反而不好,只能含湖其辞道:“江湖上卧虎藏龙,武林高人行事又与常人不同…… 或者是种试探,亦或者就是给我找麻烦,毕竟得罪了孔家人,文字笔杆子,那是杀人诛心哪! 说不得,要不了两个月,我就成了生吃小孩心的妖魔鬼怪了!哈哈……” 穆念慈想了想,面上一红道:“辞哥,我得向你道歉!” “适才我看你,明明举手之劳,却不管乞丐死活,对一切视若无睹! 我心里是有些不满的,觉得你没有一点同情心,太过冷漠,可我现在知道我错了,我毕竟眼皮子太浅,看不清好些事情。 这种所谓不忍,很可能给你招惹麻烦。 以后我们在一起,你说怎么就怎么,我再也不表达看法了。” 顾朝辞知她会错了意,转眼见她两颊嫩红,娇晕欲流,恰似出水芙蓉一般,真是艳丽不可方物。心中爱意汹涌,轻笑道:“念儿,你断不可有此想法!” “你我二人,是一定要做夫妻的,你仁厚,我狠辣,这才是互补。 我两都心狠手辣,那岂不成了‘黑风双煞’?” 穆念慈“扑哧”一笑道:“才不是呢,我们是临安双侠!” 顾朝辞也是轻轻一笑道:“而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当年若非你心地善良,救了丐帮中人,焉能得到洪老前辈亲睐,传授你三天武功啊! 我可听说,他这一辈子都没给人,传武功超过三天呢?你这是独一份了! 你想想,若换了是我,这机缘就肯定把握不住!” 穆念慈听他这么一说,早已喜笑颜开,难以自拔,很是欢快道:“真的吗?你不嫌我,给你招惹是非?” 顾朝辞面色一板,很是正色道:“尽胡说,你给我找什么麻烦,说不定,我还得靠娘子你解决麻烦呢! 到时候,我还得狠狠吃波软饭!” 两人情话喁喁,一路又是练功又是玩,好不快活。或在山林玩耍,或在水间嬉戏。 顾朝辞又教会了穆念慈游泳,她虽然也是临安人,可从小跟着杨铁心东奔西跑,水上得勾当,着实不怎么会。 但对于顾朝辞来说,这怎么能行? 这样还怎么,陪自己玩水呢?他连钱塘江,都是敢畅游的主,可见有多爱玩水! 不过,游泳对穆念慈,这种精通呼吸吐纳的练武之人来说,基本没有任何困难。 经过顾朝辞这等明师指点,不消一个时辰,就游的有来有去了! 两人一路纵马南行,又是半个月过去了,一日,便到了长江边上。 看着长江白浪滔滔,无穷无尽,永无止息,顾朝辞脑中不由自主闪过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 此时这等奔腾辽阔,无穷无尽之势,一时不知是江在天地,还是天地在江中,又想着今日之见闻,乃至今后之打算,彷佛自己已然身处大江大河之中,只觉豪气勃发,已然不能自制,不由自主大啸而出。 顾朝辞此刻内功何等深厚,这啸声如龙吟如虎啸,又似雷霆万钧,万马奔腾,与长江奔腾之势,相映成辉,经久不绝。 这一声长啸发出,顾朝辞越看这幅美景,心情就越是舒畅,喜乐无尽! 他是痛快了,可穆念慈不畅快了,幸亏她目光,一直在情郎身上,一觉不对,就用衣襟乃至双手,牢牢按住自己耳朵,就这也震的她,浑身气血翻涌,心中烦闷,差点站立不住。 顾朝辞一回神,见状,心下暗骂自己鲁莽,忙忙握住穆念慈手掌,为她输了一股内力过去,忙忙道歉道:“对不起,念儿,我有些走神了。差点伤到你了。” 穆念慈就觉一股暖流,涌向全身,那股烦呕之感,也烟消云散,摇了摇头道:“辞哥,我看你刚才虽然打了那些人,可好似有些怒其不争,这是为了什么?” 第49章贼子敢尔 顾朝辞听穆念慈竟有此问,心下也是一喜:“念儿,也挺聪明的……” 当即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你看的很清楚,说的也很是恰当。 试问,在孔圣人祖籍,一个金人,就养着好多汉人替他卖命、欺压百姓,别的地方,就可想而知了! 最可怕的是,人们竟然已经接受这种现状了!” 穆念慈听了这话,美眸中一副了然之色,不由想到,以前跟随杨铁心时的所见所闻,也是喉头一哽,怒冲胸臆,气忿忿地道:“是啊,咱大宋江山给金人,占了一大半去,咱们汉人也给金人掳掠残杀,欺压拷打,他们都不是人,我是没本事,否则……” 穆念慈说到这,转眼一看顾朝辞,眸子中满是情意,柔声道:“辞哥,我见你第一眼,看你做事说话,就一直当你是个智勇双全的大好男儿,只不过是在等待机会,要干办大事,才做了一些让人误解之事,现今一看,果然不错!” “你有这种胸怀气魄,哪是什么辣手书生。黄家妹子,聪明绝顶,却在这上,湖涂的紧,应说你是‘治国相公’才对!” 顾朝辞听了她这番说辞,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饶以他面皮之厚,都有些微感发热。忙忙摆手道:“念儿,你可不能这样夸我,我可当不起! 这倒也非自谦之言,我之所以说这些,只不过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并非身具救国救民的大勇气大能力啊!” 顾朝辞说他不是谦虚,可在穆念慈眼里,就是如此,眼神中满是亮光,当即喜道:“辞哥,那你最大的抱负是什么?最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顾朝辞看其一脸期盼,他是什么人,对女孩子,也是很会的,自然没有傻乎乎的来上一句,我要做天下第一,遂很是郑重道:“抱负,这个词太重,我不想背负。 可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和念儿你,快快乐乐,平安顺遂过一辈子。” 穆念慈虽是心喜不已,可还是不由暗啐道:“我这辞哥,还挺会哄人,他明明就是想做天下第一,当我不知吗?不过他愿意哄我,何尝不是爱我?” 念及此处,面上当即一红道:“辞哥,你说这话,我自是欢喜不尽,可你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围着一个女人转。 我可不想,日后有人说,看那顾朝辞大好男儿,沉迷女色,不求上进,白瞎了一副好身手,你说,以后我还敢出门吗?到时每人吐口吐沫,不得把我淹死!” 她虽半是说笑,一双妙目却是深情款款。 顾朝辞一看她眼神,心意自明,对她情深至斯,大是感动,俊秀冷肃的脸上,也多了很多笑容,双手轻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念儿,我知道在你心中,对那些保国安民的大英雄最是崇拜,我亦是如此。 有些道理,非我不懂,也并非不知,我华夏汉家天下地大物博,物华天宝,谁见了不眼热?这江山就是一块大肥肉,谁不想咬两口。 任凭异族再是变迁,可亡我之心,始终未死。 千年前,北有匈奴,才有了五胡乱华! 几百年前,又有突厥,方有渭水之盟! 百年前,致有靖康之耻,此乃我汉家天下,几千年来,前所未有之奇耻大辱! 我祖上就是因此,才南渡临安,如今这宋朝朝廷,从上到下,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要知道,国家贫穷落后,或许人家还看不上打你,因为没有他们想要的。 可既落后又富有,必然会挨打! 如今,有较为悍勇的金国在,蒙古和宋朝关系还很微妙,都在共抗金国。 可一旦金国被打趴下,蒙古狼子野心,必然会毫不掩饰,侵我国土,可就宋朝这帮人,无论敌人是金还是蒙,都是被碾压的命运。 到那时,我整个汉家,都将是灭顶之灾,或许以后就不会有顾朝辞了,只有顾五四,顾三六,穆二八了!” 穆念慈见顾朝辞竟有这番见解,樱口微张,定定的看着情郎,见他双目中精光闪闪,整个人更是有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这是她以前所不曾发现的。 她只以为对方,就是对江湖了解,没想到,说起历史大事来,也是如数家珍。 虽然好多话的意思,她不是很懂,但觉情郎这种俨然正色的模样,那肯定必然很有见地,这是母庸置疑的。 穆念慈内心最是喜爱,真正的英雄好汉,如今听了他这番康慨激昂的一席话,只感血脉偾张,狠狠点了点头,一脸正色道:“辞哥,你有什么想法,嗯…… 不对,我不说什么,反正不管辞哥,你准备做什么,我都愿一辈子陪着你,无论刀山火海,我们一起闯!” 顾朝辞看着穆念慈说的斩钉截铁,心下也是一震:“念儿虽是崇拜英雄,可她一介女流,何尝不是受了家国大义之影响,又对我能有这般决心,我若不做些什么,那与杨康之流何异? 再者说,我明知几十年后,我汉人就会成为下等人,连个名字都不配有! 若是个普通人,渴望老婆儿子热炕头,没人有立场说我。 而我现在,身怀不世神功,知道大事节点,又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却身背辣手之名,若不真正做出几桩大事来,何以让人心服!? 王重阳天下第一,人人钦佩,固然是打出来的名声,可也是他力抗金兵的经历,受人尊崇! 想那西毒欧阳锋二次华山论剑,夺了天下第一名头,可又有何用? 殊不知,在中原武林眼里,人郭靖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金国已颓,蒙古强盛,我若弄死铁木真,他的几个儿子不合,必然争权夺利,陷入内乱,哪有时间南侵……” 言念及此,他脸上青气一现即隐,满蕴杀机,朗声道:“念儿,你相公我,也不妄自菲薄,实非救国安民之才。 但我再是不肖,却有屠龙之心、屠龙之力、更有屠龙之胆,若能功成,再不济也能给我汉家,拖延几十年时日。 一旦有真正可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英雄豪杰,乘机起势,自能重换天地。那时,无论谁坐江山,只要汉人不被少族奴役,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而今江湖上的人,对我颇多误解,我本不在乎这些虚名。可你惠质兰心,才貌双绝,我又怎舍得让你,跟着一个卑鄙无耻之徒? 你且给我点时间,等我神功有成,必然让你我一起,响彻天下,绝无一人,再敢出言置喙!” 穆念慈见情郎听了这番豪言壮语,更觉激动,抬眼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崇拜爱意,轻声道:“反正我一生一世跟定你了。 只要你我不是汉奸国贼,我们问心无愧,也就够了。 其他的,别人怎么看我,都无关紧要,只是值此乱世,不说大丈夫手提三尺剑,当立不世功! 可如你这般英雄人物,不雄飞九天,而雌伏草里,那才是莫大损失!” 饶是顾朝辞平时对自己定位很准,可今日给心上人接连一捧,不自禁也有些飘飘然之感。彷佛自己已然功成名就,享受众人膜拜一般。不由一笑,转眼看着面前的这条长江,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回头一看穆念慈,见她正笑吟吟看着自己,轻声道:“是想游过去吗?” 顾朝辞不假思索点了点头:“嗯!” “好,我们一起!” 顾朝辞自己横渡长江,只觉自己内功深厚,肯定撑的住,可穆念慈虽然水性也算精良,可其内功修为差自己远矣,让她陪自己游长江,属实有些担心。 穆念慈一看顾朝辞神色,已明其意,柔声道:“辞哥,我虽比不得你,可我和你在一起,还怕什么危险吗?” 顾朝辞一想,也是啊,自己也是关心则乱了,念儿游不动了,自己游江弄海只当等闲,又有一身内功修为,带也带过去了,随即点了点头,朗声道:“那我二人,就来一次横渡长江!哈哈……” 穆念慈看着自己情郎,豪迈异常,内心更是高兴,因为她一直觉得,别看其好似对一切都浑不在意,可心里好像装着很多事。 现在看到他,能如此豪迈奔放,自是打心眼里高兴,别说是陪他横渡长江,就是刀山火海,那也义无反顾。 顾朝辞见穆念慈看着自己,眼神之中满是爱意,一把将其拥在怀里,柔声道:“念儿,我上辈子,也不知修了什么福报,这辈子能有你如此待我,当真得天之幸!” 穆念慈伏在他怀里,轻声道:“辞哥,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事,你不说我也不问,可我能遇到你,也是我的福气! 所以我们都是有福气的人,今日就一起来个横渡长江,再说其他!”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念儿好洒脱,豪情不让须眉!” 说着,两人将马上的包袱,都解了下来,又取出大油纸,包了两层,将包袱缚于顾朝辞背后。 顾朝辞将两匹马上的马鞍,缰绳都解了下来,用手拍了拍,“去吧,你们也去找你们的机缘吧!” 两马打了个响鼻,好似在表示感谢,奋鬃扬蹄,狂奔而去。 顾朝辞与穆念慈相视一笑,找了不是特别湍急之处,手拉手一起跃入长江。 两人进入江中,一直齐头并进,起先穆念慈游的很是流畅,到了江心,显有疲累,顾朝辞抓住她的手,传输内力,有他帮衬,穆念慈顿觉疲累尽消,等两人到了对岸,已近黄昏。 顾朝辞见穆念慈一脸倦色,手掌按住她背心“灵台穴”,将内力缓缓送了过去,不消一刻钟,她已然疲累尽消。 穆念慈接下包袱,走到一处林子,去换干净衣物,顾朝辞找了些树枝,生起了火,等穆念慈出来时,还准备招呼他一起烤,却见他衣服竟已干了,很是不可思议。 这才多长时间啊? 顾朝辞身怀九阳神功,哪需用火烘干衣物,在穆念慈换衣之时,暗运内力,一股暖气从丹田升了起来,全身滚热,衣服上的水气很快便散发干净了。 穆念慈由衷赞叹道:“辞哥内功好生厉害!也不知七公老人家,有这份本事没?” 顾朝辞哈哈一笑,摆手道:“念儿,你可不敢再吹我了,我都飘的不行了。 你有些小看洪老前辈了,他的武学由外而内,自成一家,本是纯阳至刚一路,但刚极生柔,老阳生阴,片刻间烘干衣物,这对他来说,小道耳!” 穆念慈哪懂这些,反正夸情郎那是每日功课了,他既然这么说,自是点了点头,等衣服一干,两人朝南而行,夜色未落,已到了一处镇甸,找了客店住下。 这已属浙江路,距离临安已没几日路程,顾朝辞才算踏实了。 因为他觉得那个“神秘高手”没兴趣跟着自己,肯定屁颠屁颠保护女儿了。 数日后的清晨。 顾朝辞、穆念慈刚吃过早饭,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伙计叫道:“客官,有几个和尚,自称少林寺的,让你出去相见!” 顾朝辞闻言一怔,不由心想:“找场子的又来了,这还是封山不出吗? 不过他们,讯息倒是灵通的紧,我他娘的就这么好认!我也没杀人留名啊?简直奇哉怪也!莫非我又被人跟踪了?” 穆念慈神色凝重,轻声道:“辞哥,怎么办?” 顾朝辞眉头一挑,悠悠道:“人是武林领袖,让人传话是给咱面子,没一路打进来就不错了,看他们所谓何来,见见在说!” 顾、穆随之走出客栈,就见客栈门口立着两名黄衣僧人,一胖一瘦,再转眼一看,街道两头各有八名黄衣僧人,或横禅杖,或挺戒刀,或持铜棍,其时朝阳初起,照在十八人身上,黄光弥漫,煞是壮观。 十八名手持兵刃的和尚,不知引得多少人驻足围观,窃窃私语。 顾朝辞见了对方这阵势,神情也大为凝重,暗骂道:“尼玛,十八个?莫非是十八罗汉?狗日的这是要弄死我?” 动念间,一手扯住穆念慈,暗暗提气,一瞬间双方气氛凝重,寒气森森。 便在此时,正面那名瘦削僧人踏前两步,离他一丈之处站定,单手行了一个佛礼,凝声道:“阁下,可是辣手书生顾朝辞?” 顾朝辞一听对方连施主,都不叫了,直接就是阁下,那是真正按照武林规矩来了,更意味着,彻底拿自己当敌人了。 自也没什么好脸色,一撇嘴道:“顾朝辞就顾朝辞,加什么辣手书生!” 瘦僧冷哼了一声,接着朗声道:“少林寺罗汉堂首座、般若堂首座、戒律堂首座尊师传谕:着辣手书生解下兵刃,束手就擒,在镇外黑松林,陈明详情,听从法谕。” 此言一出,顾朝辞眼神中寒光一闪,冷笑道:“呵呵,好——好——好—— 少林寺果然好威风,好霸道,好煞气! 你这官腔,如此登峰造极,莫不是官府出身吧?就是不知,到底做的是大宋皇帝的官儿呢,还是做金国皇帝的官啊?” 这时大宋大半国土,均已沦陷,少林寺所在之地,早归金国管辖了。 可这瘦僧自幼在少林寺出家,一向听师伯、师叔们说,少林寺是天下武学总源。 “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本寺雄踞数百年,无人撼动,而今只是看在佛道一家的份上,不愿意跟全真教计较,又听说不论名望多大、本领多强的武林高手,从不敢携带兵刃,走进少林寺山门。 再加上他天赋不错,武功在同辈中都是佼佼者,早已养成了一副倨傲派头。 再者这次来,究竟为了什么,师伯师父们早已有了交代,就是要拿“辣手书生”这个名头很大,名头很臭,又没厉害背景的武林高手立威。 用罗汉堂首座,心澄大师的话说“只不过封了一会山,什么卑鄙无耻之辈,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真不知道少林后山埋了多少尸体吗?” asxs/view/144292/《控卫在此》 寺中很多长辈也说,“辣手书生”偷不偷学武功,暂且不论,就冲他杀本寺俗家弟子来扬名,又打伤执法弟子,已是罪无可赦。 若不除了辣手书生,如何让武林知晓,少林寺永远都是少林寺! 故而才有少林三大首座,率同罗汉阵一同下山之举。 此时瘦僧听顾朝辞讥刺之言,甚是厉害,也不当回事,今天围观者众,再对外人下令传谕不妥,也得坚持下去。幽幽说道:“阁下如此声名,到底是不带兵刃,不敢见本寺首座,还是…… 若真如此,小僧做主让你……” 他言犹未落,就听顾朝辞一声断喝:“秃驴狂妄!”这一声,声震屋瓦,少林十八罗汉僧,内力大是不弱,都觉脑袋一懵。 顾朝辞一听瘦僧这话,立时勃然震怒,已看出今日少林,杀不杀自己姑且不说,目的是想先踩了自己名声,那是母庸置疑的。 先是一声断喝,震的众人神思不稳,右手才松开穆念慈,身影倏的向前,疾速前掠,好似流星赶月,寻丈距离眨眼即到,左拳击出,好似奔雷,朝胖僧当胸击出,大喝道:“着!”。 胖瘦二僧虽也是寺中好手,可也被顾朝辞一喝,他只一失神,拳头已在面前,哪及格挡闪避? “砰”的一声,全身巨震,如遭雷击,好似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与此同时,顾朝辞右手倏然探出,直拿瘦僧胸口“气户穴”,他最恨这个装逼犯,搞得他都没台词了。 这瘦僧武功确实比胖僧精强些,此时尚有还手之力,左掌挥舞护胸,右掌向顾朝辞面门拂去。 可不料左腕先是一震,紧接着胸口一麻,全身无力,打出的右掌还没挥出一寸,也软垂垂掉了下来,心里就一个念头:“无相他们哪来的脸,说这人武功只比他们稍高一筹?这他妈是一筹吗?阿弥陀佛……” 他心念转动间,就觉自己身体蓦然一轻,还高了许多,可是眼前出现一个巴掌。 “啪……” 顾朝辞这几招疾若电光石火,一拳将胖僧打得重伤,晕倒地上不能动弹。 一掌拿住瘦僧,抡起巴掌,就开始抽,嘴里还念叨着:“让你他妈的跟我装逼!” 剩余十六名罗汉,离的较远,足有三丈开外,一见顾朝辞出手,齐发一声喊,“飕飕”奔近,身法迅捷,衣襟带风,可刚挺动兵刃。 就见他们中间,两位武功最强的师兄,已然一受伤一被擒,不禁尽皆震住,随即胆寒,也是一个想法:“这武功只比无相他们高出一筹?” 顾朝辞将瘦僧举高高,只左右开弓两巴掌,就给对方两边脸颊,印上了两个血掌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他适才在胖瘦二僧胸前一拳,脸上两掌,任何一招中,只需稍加劲力,对方便得筋断骨折,毙命当场。 但此刻杀人没必要,故而连半成力都没使到。 顾朝辞看着瘦僧,戏虐一笑道:“呵呵,你这秃驴本事不大,口气怎任大? 真以为你是武林至尊吗? 还听法喻,老子纵横江湖,什么高手没见过……” “辣手书生,你放开我师兄,你偷袭暗算不是好汉!”这时一少林弟子见师兄受辱,强喝出声。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少在这里废话,去将你们那首座叫来,收拾你们这些虾兵蟹将,我都觉得不过瘾!” 说着“啪啪”声又响了起来, 原来顾朝辞朝瘦僧脸上,又是两巴掌。 这时在场无论是少林弟子,还是普通百姓,尽皆被这一幕,震的神思恍忽,目眩神驰,很是难以置信。 少林寺啊!? 谁没听过? 这情况,是逞威风,失败了? “贼子敢尔”!”一声凄厉大喝,长街皆闻,蓦见一条人影从一座屋顶飞下,声落人到。 第50章 没了衣袖 哪有乾坤 来人这一声断喝,就彷若大晴天,突然打了个旱天雷,震的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顾朝辞循声一看,不由得一阵愕然。 只见来人落在自己身前两丈处,年约五旬,面皮油黑,双目神光炯炯,身材高大魁梧,粗手粗脚,身穿灰袍罩着澹黄袈裟。 就他这长相体型,若非僧衣罩在身上,活脱脱一个黑猩猩,哪像佛门中人哪? 不过也能看出,他浑身筋肉虬结,体内似乎精力无穷,显然这外家功夫,造诣之深,也绝对非同小可。 更为难能的是,以他如此庞大体型,适才从屋顶跃下时,身法轻盈,落地无声,可一站在地上,又身形端凝,稳若磐石。 见了其人这手内力之深、外功之强、轻功之俊,以顾朝辞眼力之高,也不禁暗暗喝彩:“这才是少林寺第一流高手该有之为!” 少林僧众也是齐声宣号:“见过首座。” 来人将目光从顾朝辞身上拿开,双目微阖,合什胸前,喃喃道:“罪过,罪过。贫僧紧赶慢赶,不想还是迟了一步。” 说着双目倏然一瞪,射出凌厉精光,肃然道:“敝寺弟子相请阁下赴约,你便如是辣手,不嫌太过吗?” 顾朝辞晒然一笑道:“这个请——字说的好啊!既然口口声声叫什么辣手书生,怎地又嫌我手辣了?” 来人当即也是一愣。 “嘿嘿,话都被你说了,少林能做几百年武林领袖,果是不凡,真让人佩服!” 顾朝辞语气满是讥讽,来人旋即便觉不对,虎目一转,看向一边少林僧众。 这时一僧很有眼色,快步上前,在他耳边将适才之事,原样学了一番。 霎时间,这位高僧黑脸一红,也幸亏他脸黑的透亮,黑里就算再透些红,别人也看不出来。 此人正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心澄大师,他看似长得五大三粗,脾性火爆,实则粗中藏细,无论武功还是处世,都是少林寺中一流人物。 心澄心知这位无痴师侄,身为戒律堂首座大弟子,武功在同辈中可堪第一,自然心高气傲,又没出过山门,寺中三四代弟子,都对他尊敬有加。 故而一经闻得,戒律堂首座心缘师兄,让他带着一座“小罗汉阵”,来请“辣手书生”,就觉大为不妥,当下不顾两位师兄劝阻,急忙赶来。 可也没想到,这师侄办事竟能如此不靠谱。 还“传谕”? 人又并非少林弟子!传哪门子谕? 心下不由暗叹:“这孩子还是年纪轻,本事大,未受挫折,也没出过山门,未曾领悟本寺根本宗旨啊!” 心澄老一辈僧人,都知作为少林门人,无论事情将要如何干办,但说话一定得谦虚低调,如此方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进退有据,不至于失了方寸,丢了颜面。 今日无痴办出这事,这下倒好! 下马威没给人施上,反被人家当成玩物拎在手里,自己不但吃了亏,还丢了本寺名声,深刻诠释了什么叫求荣反辱。 心里对这无痴和尚,自有了一股蕴意。可眼神扫过,见自家两位师侄,虽说性命无碍,但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脸肿的好似猪头一般,心里的气也荡然无存了。 当下也只希望,他能吃一堑长一智吧! 言念及此,随即双手合十,缓缓道:“阿弥陀佛,老衲罗汉堂首座心澄,敝寺弟子,出言无状,望请见谅! 不过,还请阁下放开敝师侄,你如此作弄于他,太过不雅不说,更非男儿本色!” 顾朝辞闻言不答,只是冷冷谛视着他。 心澄身为罗汉堂首座,身兼九门少林绝技,武功之高,除了寺中几位长辈,能胜过他的也只二三人而已,却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中也有一股阴森之感。 只觉这眼光锐利如刀,直透脏腑,不由运转内力,心中那种不适之感方才退去,心想:“此子年轻俊朗,只看眼神,便知手上人命绝非少数,辣手书生之名,恰如其分” 动念间见对方仍自不答,仍强颜笑道:“阁下名头响彻江湖,但与我少林纠葛颇深,孰是孰非,武林自有公论! 而今此举,莫非真要在此做个了结吗? 还是你觉得擒住敝寺一僧众,便能将一切争端解决?” 顾朝辞甫见少林阵势,就知今日之事,有些大条了。只不过这瘦僧太过狂妄,自然要对他略施惩戒。 但从胖瘦二僧的反应,及其余僧众的纵跃身法来看,这帮罗汉僧,与一个多月前,碰到的无相三人相比,虽有不如,但也差不太多,尤其手里这名瘦僧,最为了得,武功绝对还在三人之上,自己若在得到九阴下卷前遇上,断无如此轻松拿住对方之可能。 至于这心澄,单看他的身法气势,武功绝对不在王处一、灵智上人等一流高手之下,比之丘处机纵有不如,想也不差太多。 鉴于种种,若自己孤身一人,无论是击败他们,还是脱身而走,想也不难。 可自己本与少林一脉嫌隙颇深,如今又是三大首座联袂而来,揆情度理,不知附近还有多少少林弟子,隐藏在旁。 无论自己就此脱身,还是杀伤这些和尚,这麻烦不但没完没了,说不得,以后连家都不敢再回了……(顾朝辞自从得了九阳真经后,六年来,在临安附近,从不惹事,到现在估计都没人知道,江南书香门第的顾家,竟有一个武学高手。) ……再说念儿还在自己身边,这所谓少林高僧,按道理都是名门正派,可面对“辣手书生”,是否还会保持大派风范,都是未知之数啊? 还有今日之事,大非寻常,这帮和尚,怎能笃定我就在这间客栈,说不得还有第三方参与,看来得先稳一波,以图后观。 顾朝辞思忖再三,方才点了点头,郑容说道:“心澄大师,你言重了!” 说着将手里的无痴和尚,来回搡了搡,冷冷一笑道:“此人本事不大,竟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如按顾某平日习惯,纵不毙了他,也得废了他武功,而今只抽他几巴掌,还是看在少林寺面上。 至于要放人,又有何难,就是不知大师前来,有何赐教啊?!” 话音刚落,手臂一挥,“呼”的一声,瘦僧好似出膛炮弹,头前脚后,径朝心澄疾飞而去。 “师叔救我!” 无痴刚才被顾朝辞拿住又是抽巴掌,刚才又被连着搡了几搡,没有多重的伤,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太大了,以后还怎么去惩罚犯律弟子? 想着眼泪便止不住的流,这会虽脱出顾朝辞之手,又被对方内力直透经脉,根本不能控制身形。这时节,顶着劲风,能喊出四字,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眼泪早被疾风吹落了。 心澄满拟顾朝辞拿住师侄,是想让本寺投鼠忌器,好讨价还价,用以求饶。 可不曾想,人却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大大方方将人放了? 顾朝辞何等聪明,对眼前局势洞若观火。拿住一个少林和尚,出出气,找找面子简单,如想逼人就范,不但授人以柄,落人口实,生怕别人不用同样方法对付自己吗? 而且这种想法,本就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这和尚是何份量? 哪能威胁的了,少林寺三大首座? 母需为此不智之事,还不如故作大方。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无痴和尚整个人,已离心澄不足三尺,势挟劲风,声势极为骇人。 心澄内力急提,气贯右袖,鼓劲一经拂出,衣袖瞬间扯的,好似一道顺风船帆,只在无痴身上一搭,便将他斜斜扫飞出去,去势很是平稳和缓,明显劲力尽消,自有两名罗汉僧挺身跃起,将其接了下来。 可饶是如此,心澄也感手臂巨震,半边身子一阵酸麻,“蹬蹬蹬”连退三步,方始拿桩稳住身形,突然间大街上,似有数十只灰白蝴蝶,在空中,随风上下翻飞。 众人皆是一惊,凝神看时,原来这许多灰白色的蝴蝶,都是心澄里外衣的右袖所化,他右膀露出了一条虬筋暴出的长臂,再加上一只醋钵大的拳头,这模样可甚是难看。 原来心澄适才这一拂,施展的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袖里乾坤”。此功可以衣袖拂起,拳劲在袖底发出。看似衣袖只是拳劲掩饰,旨在令敌人无法看到,拳势来路,攻对方措手不及。 当然衣袖之上,却也蓄有极凌厉的招数和劲力,要是敌人全神贯注,拆解他袖底所藏拳招,他便转宾为主,径以袖力伤人。 心澄见师侄来势劲急,自恃内功深厚,袖力广被宽博,欲用柔劲化解顾朝辞刚力。 不曾想,顾朝辞掷出无痴,施展九阴真经中的“隔物传劲,隔山打牛”之法门,这路神功施展要义就是远重近轻,无痴虽是亲受,实则力量小的可怜,真正大力却被心澄这一拂给承受了。 顾朝辞这股力道凝聚雄浑,与心澄这股柔和浑厚的袖力一交,两股力道冲撞激荡之下,他这普通僧袍衣袖,又如何禁得住?自被从里到外,震的粉碎,布片乱飞了。 霎时之间,大街上寂静无声,无论是少林僧众还是普通百姓,均为二人神功所慑。 顾朝辞掷人破袖,固然厉害,难道老和尚只用袖子,将一个极速飞来的人,缓缓送出去,就不厉害?虽说袖子还是碎了,不太雅观,那也非常人,所能想象之神通了。 可这种情况也只一瞬间,一些围观妇人及女子,忍不住又掩口轻笑,一些神经大条的,竟都笑出了声,不过在少林僧众,一瞪之下,又都闭口不言,憋的自己满脸通红。 不过穆念慈稳重,知道这事可不好笑,自是一开始,亦是面不改色。 可此时的心澄大师,却是骇然心死了,不意自己苦修多年的绝技,竟如此不堪一击?试问,既无衣袖,袖里如何能有“乾坤”? 再问,顾朝辞只扔了一个人,便破了自己绝技,又遑论与其动手过招? 一时间百感交集,既感自己学艺不精,枉居罗汉堂首座之位,亦复自惭形秽,人家这等年岁,自己比他大出一半有余。 素闻对方也非出自武学高人门下,却能这等厉害,莫非我少林,真的再无出头之日,前辈荣光,自我之辈而以断绝? 再者他武功高出无相三人何止一倍?哪是什么一筹? 三个小王八蛋,武功不行,眼力更不行,无闲师兄还想将无相收入达摩堂,承以衣钵,就这等不堪造就的眼力见,岂能承袭达摩堂首座之位? (未来的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因为顾朝辞,这一个多月,武功突飞勐进,就将他的青云路直接给断送了。) 本寺原想拿他立威,重振武林声威,到底是对是错?会不会立威不成,反成了人家扬名立万的踏脚石? 就和无痴一样,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反被人家反复打脸? 无澄想到这里,突然脑中灵光乍现,此子神功惊人,本寺断无一人可敌! 就是几位师叔伯,想要一招之下,破我“袖里乾坤”,也绝非其所能! 他这般人物,又岂屑于偷学本寺武功? 这必是江湖妄人,乃至对方仇家,故意乱传消息,好让少林为他报仇!? 亦或者是本寺仇敌,或者树大招风,有人妒忌眼红,故意将一切往“辣手书生”身上垒,就是想借其之力,想让少林垮台? 啊! 莫非是达摩老祖显灵,给弟子一警示? 念及此处,心澄那一向雄视一切的高傲信心,也就此坍塌了,浑身汗出如雨,彷徨莫知所适。 顾朝辞掷出无痴,只是想试试,这少林首座,斤两如何,故而只用了七分力而已,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吗。 如今胜了一手,心里也托了底。但也未曾小看对方,这《九阴真经》中的“隔物传劲”之法,本就精妙绝伦,对方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竟将自己去劲消于无形,这一手袖力,着实非同小可! 非如此,这心澄就不只袖子破了,必然非死即伤。 鉴于此况,顾朝辞也当即拱了拱手,正色道:“大师这一手袖力,真可谓独步天下,敢问,这是贵派绝技‘袖里乾坤’,还是‘袈裟伏魔功’啊?” 他听过少林绝技的名字,却真不认识,自也是诚心请教了。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再是诚心也让人觉得,是在人伤口上撒盐了。 好在心澄大师长得莽,心却不莽,而今又受了“达摩老祖”显灵,在大伟力启发之下,只是长叹一声,苦笑道:“阁下神功惊人,贫僧数十年苦学,在施主眼中,实不足一哂。贫僧即没有袖子,哪里还有乾坤? 所谓袈裟自也不能伏魔了!” 这种情况下,纵然是禅心澄澈,如映观物的大德高僧,恐怕也没脸直接承认,自己这一手就是“袖里乾坤”。又遑论心澄这种,本身胜负欲极强的高僧。 需知,少林寺七百年历史,这罗汉堂就是本寺,负责对外打架的,若有什么门派、什么武林高手想要挑战,几乎都由罗汉堂接待,除非遇上打不过的,就由达摩堂这类精研武学的高手处理了,再打不过…… 心澄此言一出,少林小辈僧众,也个个垂头丧气,都明白首座给人逼到,连本寺一向自豪称雄的“七十二绝技”,都不好明着说出来了。 少林派数百年来,享誉天下,执中原武学之牛耳。这么一来,不但心澄首座一败涂地,他们这些小辈弟子,更感面目无光了。 顾朝辞也非笨人,从心澄反应,就知其意,心下也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袖里乾坤啊?这话问的,的确有些不厚道了!” 遂很是谦然道:“大师又何必太谦,在下虽胜了一招,却是占了先机,当不得什么。” 心澄微微一笑道:“施主手下留情,又为老衲声名着想,承惠了!” 说着双掌合十,躬身行了一礼。 又接着道:“可施主与本寺颇有纠葛,此地也不方便,说这等大事。 故而还请施主,镇外黑松林一聚,我两位同门师兄弟都在,是是非非说开了,对你我双方都好,施主意下如何?” 顾朝辞见他突然语气和缓,什么“尊驾阁下”的江湖称谓都消失了,竟又变成施主了,也是心下一笑:“果然,实力,才是和平谈判的基础啊!” 可又一想:“少林寺也不知来了多少人,若真的出了镇,会不会有危险? 可若是不去,那就没玩没了,还不如将所有恩怨都解决了,想他们纵想杀我,也非易事!可念儿呢……” 他心念电转,脸上却不动声色,拱了拱手道:“大师既有此说,在下敢不从命!就是不知大师,可否容我交代一句!?” 心澄合十躬身道:“不敢不敢,施主请便!”这时的他,宝相庄严,谦和有礼,的确一派高僧风范。 说着一振左袖,少林僧众,全部退出五丈开外,他自己也是几步跨出,背朝顾朝辞,与众僧站到了一处,有眼色的就去打开包袱,忙给首座大师添件衣物,遮遮丑了。 心澄见状甚是欣慰,总觉本派还是后继有人的,全然不是那什么无相、无痴这类只学武功,不通世务的不肖弟子了。 与此同时,顾朝辞见少林僧退了开去,向穆念慈使个眼色,低声道:“念儿,我本想让你留在这里,可我不放心,今天这事透着古怪。我若一走,出现第三方,乘机对你下手,我就百死莫赎了。 在我看来,这少林寺都是有道高僧,再是恨我,也不致对你下手。 当然,如果他们真敢对你下手,我又无余力护你周全,你就将“九指神丐”洪帮主,教你武功之事,说将出来。” 穆念慈看到了顾朝辞的眼色,但她再聪明,一时间也不能尽数领悟,只能轻声道:“辞哥,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去的。 这少林寺虽然现在不怎么样了,可既然曾经号称过武林领袖,天下武学正宗,肯定不致为难我一介女流! 若他们要真是不要脸,拿我威胁你。你就不要管我,我就是立时死了,也不会让这帮秃驴得逞的。 但若用七公教我武功之事来保命,我是女子,倒也不看重脸面,可信义二字,那是为人之本。我曾立誓不能主动对人说的,王道长那次,是他自己猜出来的,可不是我主动说的,不可混为一谈。” wucuoxs/89741/《最初进化》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里虽有开心,却也有些许沉重,他如何不知,自己又非虫鸣蚊叫般的耳语说话,以心澄极为深厚的内功修为,若有意偷听,自能听的见。 他本意让穆念慈,直接应了这事就行,没想到她这一番大实话,说将出来,自己固然被其这番真情表达,引得心潮起伏,心念不停。 凝目看去,正在弟子服侍下,穿衣服的心澄,那耳朵亦是微微抖了几抖。 肯定既是愤恨“辣手书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竟能和“北丐”洪七公扯上关系。 顾朝辞猜的没错,心澄自然在潜运内功,侧耳倾听两人对话,这也并非自己小人,而是这“辣手书生”心狠手辣,名声太臭,别在商量什么诡谲计策。 可一听之下,这内容方方面面,着实有些让人不舒服,正自思忖,如何处理这事。 顾朝辞也郑重叮嘱穆念慈道:“念儿,我希望你记住,在我眼里,生命之可贵,无可比拟。故而无论发生什么,什么死之类的念头,你断不许有! 人生一世,死法也有很多。 可我生平最看不起自杀之人,他无论以何种理由,实则都是懦夫所为! 别的人我管不了,毕竟追求不同,可你是我妻子,我就必须得管!你也必须得听,此事断无转圜余地! 你若敢为了不拖累我,搞什么自杀之事,我让你连我顾家祖坟,都进不了!” 这番话内容如何,且不消说了,可穆念慈见他神色俨然,一脸决然,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哪敢辩驳? 顾朝辞拉着穆念慈到了心澄身边,说道:“心澄大师,我等走吧?” 心澄早已心不在焉,只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当前带路,少林僧众在中,顾穆在后,鱼贯而去。 一行人身法快捷,只不消一盏茶功夫,出了镇甸五六里,就见一片松林黑压压的横在地上,好似无边无际。 顾朝辞手里拉着穆念慈,本来一路还在说笑,此刻心中却是一沉:“这种地方,可不就是土匪杀人越货的好去处吗? 莫非少林寺不是和我谈判,就是摆好阵容要杀我?” 想着脚下一停,凝目瞧着松林。 心澄知道二人跟着来了,可没想到,又停下了,心念一转,已知其意,不由微笑道:“施主,还请放宽心,敝寺与施主所谈之事,事关重大,才找了这么一个人烟稀少之地,绝无恶意!” 顾朝辞心想:“来都来了,若不敢进去,岂非被人耻笑!?” 当即哈哈一笑道:“贵寺的人品,我还是信的过的,只不过顾某人,行事光明正大,对钻小树林,颇有抵触而已,倒是让大师见笑了!大师头前引路即可!” 心澄也不多言,大步前行,顾朝辞拉着穆念慈,随同一起进了林子。 刚走了十余丈,顾朝辞耳朵微颤,就听得林中簌簌声响,又是一声呼喝,林间左右两侧,各有一行灰衣僧人奔出。 游目四扫之下,每一行都有十八人,右侧一行远远绕到后面,兜将转来,将少林僧众与自己与穆念慈两人都围住了,站定身子,满脸肃杀,手按兵刃,一声不出。 左侧一行自然从前方围将上来,随同心澄的僧人也跟着围了一圈,只有一人将那伤重的胖僧,靠在了树下,胖僧最是冤枉,他没说话,就被一拳打得身受内伤!可也庆幸,自己没被抽嘴巴子,没受侮辱。 而那被打成猪头的无痴和尚,见了这阵势,手中接过一柄戒刀,那双目虽不得不成一条缝,也如欲喷出火来,只是恶狠狠盯着顾朝辞。 顾朝辞哪能料到,所谓少林寺三大首座,竟还带了三座“罗汉阵”,远非一座,这他妈的,也太看得起老子了吧? 可现在这种局面,情况再是艰险,也只能硬顶上了,索性凝气全身,傲然卓立,静观其变。 跟着松林中,又奔出五名黄衣僧人,一个个都在三四十岁左右,手持禅杖,一字排开。 五人刚一站定,林中缓步走出两人,俱是五六十岁年纪,须发斑白,身穿灰袍罩着澹黄袈裟。一个精瘦骨立,正是少林戒律院首座心缘,一个略显壮实,也是般若堂首座心观。 两人一直走到五名弟子,前列丈许之处,方才站定。 这时的松林,静悄悄的,再没半点声息,此时红日当空,可映着满野松林,却照得人面皆青。 心澄心中陡感不妙,刚走到二位师兄面前,双掌合十,还未及开口,心缘突然说道:“能得辣手书生枉顾,贫僧深感荣幸,只是大驾未能早日光降,叫敝寺僧众,可等得十分心焦啊!” 他这声音极是尖锐,有若寒夜枭鸣,纵然少林僧众经常听,也冷不禁打了个寒噤。 第51章 狂妄惯了,你此刻方知吗? 顾朝辞甫见少林寺这一出,整的声势颇为浩大,反倒放下了心事,心想:“既摆出这般阵势,只要要求不是太过分,看在九阳真经份上,我就低个头,那这是是非非、声名荣辱,经此一会,倒免了无休止的纠缠不清。” 但心缘此言一出,顾朝辞哪看不出来,这人满面红光,言辞谦然,可这语气,却敌意深重,息事宁人之心直接随风而去,当即哈哈一笑道:“大师言重了,在下初涉江湖,能得少林三大首座,带同三座小罗汉阵,诚心相邀,又何以克当? 毕竟,小可本与爱妻,尽享二人世界,我本俗人,对此美事乐此不疲,却有不速之客大煞风景,什么‘枉顾、心焦’之言,实非在下所愿啊!” 顾朝辞如同心缘一般,亦是语含机锋,少林众人初听,俱有错愕之感,一时不解其意。 可等他话音落地,已然思忖明白,这话说的粗俗一点就是:“小爷和妻子在一起,玩的正美呢,是你们硬要我来的! 还等的心焦?小爷让你等了吗?!” 心缘已然脸色冷峻,刚要开口。 就听顾朝辞又摇了摇头道:“不过吗,在下虽有不胜荣幸之感,但也觉颇为遗憾啊!” 心缘长眉一挑,冷然一笑道:“哦?遗憾?老衲倒是愿闻其详!” 众僧也都齐地注目顾朝辞,均想知道能令辣手书生遗憾之事。 顾朝辞不答反问,悠悠道:“不知大和尚,你是哪位?……” 他言语未完,众人从他这幅狂态,都听出了这言下之意,就是身份若是不够,还不配与他对话。 顾朝辞那是什么人物,若是对方未曾摆出这等阵势,大家好言好语,有商有量的,今日纵然赔礼道歉,他也认了! 可这老和尚,挟势压人,言语上含枪弄棒的,今日但凡有一点示弱,赶明“辣手书生”顾朝辞,慑于少林僧众神威,大肆求饶、一败涂地之言,必然流传天下! 试问,这脸哪里丢的起? 这岂非真成了欺软怕硬的小人了? 想他顾朝辞出道以来,只对一人说过些许软话,那还是在对方,未曾直接露面,旁敲侧击的情况下。 可们心自问,实际上,遇到哪位对手,可曾软过一回? 这心缘大师虽是自幼出家,可三十多年前,少林寺火工头陀,亲手打死苦智禅师,叛逃少林。心缘身为苦智小弟子,亲眼见到恩师,因对偷学武功之人,手下留情,从而殒命当场。 少林也因此事,定下寺规,凡不得师授,而自行偷学少林武功,发现后重则处死,轻则挑断全身经脉,使之成为废人。 当时心缘年岁尚轻,突遭此等大变,性格变得偏激,气量褊狭,些许小忿,都能耿耿于怀。此后行事,与佛家无住无着之经义,更是背道而驰。 不过他这幅性格,倒也适合在戒律院供职,又因苦智禅师之死,寺中前辈,出于愧疚,倒扶持他坐了一院首座。 从此以后,心缘对偷学少林武功之人,那是深恶痛绝,执法严厉,这多年来,寺中再没人偷学武功,一是不敢,二是防守严密。 心缘大师甫闻“辣手书生”所为之事后,早已怒满胸臆,杀机盎然,今日若非格于武学大宗身份,早已直接厉颜相向,拳脚相加了,焉能与他在此饶舌? 而今闻听对方还敢小视于他,更是气冲牛斗,一双细眼中,勐然射出针一般的厉芒,直接提气振声道:“贫僧少林寺戒律院首座心缘!至于心澄师弟,你已认得!” 说着左手一伸:“这位是我师兄般若堂首座心观!老衲三人,够不够得听尊驾高论?!” 他这番话说的低沉凝劲,众人俱感耳中一震,嗡嗡大响,众僧自然知晓,这是本寺绝技“狮子吼”功夫。 心缘限于心性,武功比之心澄虽尚有不及,但勤修苦练四十余载,尤其恩师死后,用功更勤,长期积累下来,内力自是非同小可。 话语一出,登时震的林中飞鸟皆惊,四下乱飞,身旁一些树上枝叶,也震动不已,簌簌而响。 这些少林僧众,都是本派精英弟子,从小习武,根基扎实,几句话还能支撑。 可穆念慈毕竟限于年岁,定力浅薄,一经闻音,心中只觉烦闷欲呕,不自禁的眉头紧锁。便在此时,陡感手心一热,从顾朝辞手掌传来,一股中正平和雄浑强劲的热气,立觉脑中一清,那种呕吐、眩晕之感,随之消于无形,精神也为之一振,周身如浸温水中,舒适无比。 顾朝辞从一进林中,手就没松开穆念慈,自不会让她受伤,可见这和尚如此无理,心中益增恚怒,索性单刀直入道:“三位大师,你我虽有僧俗之别,可我等俱是武林中人,事有争端,大家说个清楚明白,划道解决,也就是了! 心缘大师武功精深,却也无须以此绝技,震慑唬将一女子! 毕竟,顾某才是正主,我再不才,却也不是吓大的!” 他这番话说的疾言厉色,雄威凛然。 心缘原本脸色就有些发红,那是日日清晨,对着朝阳修炼内功,吸其精华所致,此时闻言,愈加红涨,直欲滴出血来。 他其实只是太过气愤,顾朝辞目中无人,提气之下,竟不觉用上了“狮子吼”功夫,这吼声一出,一见穆念慈皱眉,也感有失身分。 毕竟佛家“狮子吼”功夫,实是一门厉害音波之功,内力越深,越是威力无穷。 想一妙龄女子,能有多少斤两,伤在堂堂少林戒律院首座手下,那江湖上可有的传了。 好在顾朝辞护持之下,倒也算为心缘解了围。 但心缘还未及开口,那被打成猪头的无痴和尚,戒刀一挺,大声喝道:“你不是吓大的,莫非我少林弟子就是吓大的? 你这江湖败类,先杀我少林弟子,又偷学本派武功,还打伤本寺执法僧,又对我等大肆侮辱,竟也有脸,在这夸夸其谈,莫非真不知羞耻为何物!? “嘿嘿,你‘辣手书生’武功再高、名头再大,本寺立派数百载,又何惧之有!” 这无痴和尚一方面,身为心缘大师大弟子,多少随了点师父,心胸狭窄的性格,武功又远超同辈,还在寺中担任要职,自然有些目中无人。 就说今日,心缘大师实则,真心是让他去请“辣手书生”,毕竟纵然要动手除奸,也得选个好地方才是。 否则少林三大首座,直接带同三座“小罗汉阵”及“五行阵”杀上门去,岂非更好? 这无痴可倒好,一顿下马威没发挥好,反而受辱于人前,顶着一张猪头脸,那些在镇甸里的围观百姓就不说了, 纵使同门师兄弟,现在看他时,眼神中都带着戏虐,他岂有不知? 那心中那股怨气及杀意,比起师父心缘都犹有胜之。 可师叔心澄却是软蛋一个,与顾朝辞一顿机锋打将下来,看他神色,彷佛想要息事宁人? 那怎么行,自己这几个嘴巴子,岂非白挨了?这脸就这么丢了?正寻思怎生报仇呢? 这一见恩师受辱,立马找到了机会,心中早已想好,这顿连珠炮似的言语,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罗汉堂首座心澄大师,心思通明,对无痴想要借势报仇的想法,一眼即透,本想出言制止,但见心缘、心观两位师兄,俱是一脸赞许,就连少林群僧也是同仇敌忾,义愤填膺,那喉头里的话,怎生也说不出来。 他岂有不知,且不说这顾朝辞偷学武功之事,其曾亲口承认,杀害少林俗家弟子,这就已是少林派大仇了。 少林群僧,又听了无痴这番扇动人心的,豪言壮语,怎能不群相鼓噪? 自己此时制止,岂非失了人心? 那这罗汉堂首座之位,岂不成了笑话? 无痴见师叔伯无人制止,更是高声大呼:“本寺闭寺经年,原欲隔绝十丈红尘,专修佛学,可辣手书生,横行江湖,滥杀无辜,人神共愤! 几位师叔伯,众位师兄弟,本寺素有‘天下武学出少林’之誉,更是天下武学之正宗!在贫僧看来,本寺威名,江河日下,就是因为本寺高人,太过慈悲为怀。 可而今就连一个卑鄙无耻的黄口小儿,都敢对本寺首座,出言无状! 我等僧众素受少林大恩,在此声名受辱之际,须当人人奋勇,诛灭‘辣手书生’,来为朱无清等师兄弟、以及江湖上,那些惨死在他手下的无辜亡魂报仇,好为浩荡江湖除一大害!更能重立本寺之声望啊! !” 顾朝辞虽见无痴和尚,在这上蹿下跳、扇动人心,群僧跃跃欲出,也未在意,毕竟与一个必须死的人,哪有时间计较? 故而一双眸子满是澹然与平静,只是看着少林三首座之反应,见心澄眉头紧皱,欲言又止,而心缘、心观却是一脸欣然,还在微微点头,心下顿时豁然开朗。 眼神顿时一凝,已然怒气满腹,杀机霍霍,转头向穆念慈望去,穆念慈笑道:“全凭辞哥裁夺,由你一言而决。你无需顾虑我!我也不会自杀!” 顾朝辞见她能明白自己心意,又说出这番话来,心下欣慰已极,柔声道:“念儿,你能理解我,我心甚慰! 我这人行事,多少有些不论是非,多似只论本性之喜忌,可又活得不够洒脱,无法对世人之毁誊,做到清风过耳,听而不觉! 但面对今日这局势,却也顾不得了。 这少林寺并非想与我解决争端,他们是想拿我这个名声够响,又无强大背景的‘江湖败类’来立威,那我必须与他们好好周旋一场,分个高低对错!” 穆念慈只微一颔首,顾朝辞便伸手抓住她腰间,挥臂一抛道:“你今日就好好看着,为夫是如何大战这群少林高僧的!” 穆念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借着一抛之力,已然飞上了七八丈远的一株大松树上。 少林僧人自无人,去难为一女子。 心缘大喝一声:“结罗汉阵!” 他话音刚出,心澄却勐然一声大喝:“且慢!” 少林僧众各挺兵刃,刚要摆阵,听得两位首座意见不一,不由得面面相觑,也未再布阵势。 心缘看向心澄,幽幽道:“师弟,这是何意?” “师兄请……” 心澄蓦然间,就听得顾朝辞一声厉喝:“无痴贼秃,你虽然蠢,倒将一切看的清楚明白,顾某不与你亲近亲近,都对不起你这个好脑袋!” 无痴见顾朝辞眼神中寒光四射,只是盯住自己,不由得浑身发凉,连退三步,可旋即意识到,有些大失颜面,况且自己与他相距,足有三丈距离,身旁也都是师兄弟,自己怎能如此不堪,想着便持刀,向前迈出三步,回到了适才所立之地,昂首怒视。 顾朝辞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好,你倒是条汉子,可惜命不太好!” 他话音一落,足下轻点,好似离弦之箭,电射而出,两丈多距离,眨眼即过。 可顾朝辞还未到达无痴身前,就听“唰唰唰”声响,五柄长刀,着地卷来。 原是五僧施展地堂刀功夫,袭他下盘。 与此同时,黄光闪动,一条禅杖自右方横扫而来,一僧更是飞身跃起,长棍从空而落,径噼他的头部,风声呼呼。 顾朝辞见这几人出手,劲风飒飒,此时他上方、下方、右侧三处同时受攻,心想:“少林寺就是仗着人多势众,若不出辣手,如何让他们知晓厉害!” 眼见五柄单刀着地袭来,当即飞足连踢五脚,这五脚虽有先后之别,但看起来,就好似同时踢出一般,“嘎拉”几声响,每一脚都正中敌手手腕,白光闪动间,五柄戒刀都飞上半空,五人更是手腕断折。 顾朝辞右手同时密布内劲,横掠而出,抓向右方来杖,这少林僧暗道:“你这手掌真是坚逾金钢吗?”想着持续发力横扫,动念间,就听“嗡”的一声,身子一顿,这禅杖杖头,好似被铜浇铁铸一般,再难动分毫。 顾朝辞运转“隔物传劲”法门,使了一招“举火燎天”,向上一格,“铛”的一声响,禅杖已与上方噼来的铜棍撞在一起。 两僧被顾朝辞这股雄浑内劲一冲,“噗噗”两声,俱是口吐鲜血,飞出一丈有余,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使地堂刀的五僧,也不知是被无痴“鸡血”打多了,还是本性悍勇,即使单刀脱手,手腕断折,兀自不退,还嘴里齐声发喊,张开双臂,便要来抱顾朝辞双腿。 顾朝辞要开杀戒,心中自然发了狠,右足倏然飞踢,势如闪电,迅捷无比,接连踢中了五人胸口,就听“嘎拉”几声响,五人口中鲜血狂喷,各个成了滚地葫芦,一些还要扑上的少林僧,急忙飞身闪避,可等五人滚停,俱是双目怒瞪,一动不动。 原来顾朝辞这几脚,既快且狠,又蕴含九阳神功,五人直接骨裂肺碎,毙命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顾朝辞举手毙伤七人,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这时无痴身旁几僧,都已被他料理,他脚下“滴熘熘”一转,施展“螺旋九影”轻功,旋风般飞落在无痴面前,五指成爪,运使成风,直插对方脑门,指风之尖厉,带起“哧哧”声响,这正是“摧坚神爪”。 无痴心知顾朝辞武功厉害,自己万万不及,只道几位师兄弟,只要阻他一瞬,虽有一位师弟受伤,没了三座罗汉阵,可纵有两座,外加五行阵,三大首座,任他顾朝辞有再大能耐,也得方场饮恨。 asxs/view/145366/《仙木奇缘》 可万没料到,他竟能如是之快,毙杀七位师兄弟,竟在举手之间! 好在他在少林三代弟子中,武功最高,上次为顾朝辞一招所擒,实在是两人距离太近,又被对方音功所慑,一身武功没的发挥。 而今一见五根白森森手指抓来,挟着“哧哧”声响,来势勐甚,心中虽是一凛、不敢正撄其锋,但还是侧身略避,双掌横摆如刀,向上直撩对方脉门,这一招灵巧之极,正是少林绝技“燃木刀法”中的妙招。 无痴虽没完全练成这门神功,但对于三十多岁的少林僧来说,已是了不得之事了。寺中高手曾经言说,只要再下十年苦功,必然能成,无痴向以为傲。 顾朝辞虽然神功非凡,但脉门对于武学高手来说,那是最大要害,自不敢硬扛,喝彩道:“贼秃有点本事!”说着左手挥出,五指连弹,这一拂之式悠扬曼妙,好似妙龄少女,素手折花,“快、准、奇”深蕴其中,正是一招“手挥五弦”。 这一拂似慢实快,别人看不清,心缘、心观、心澄却武功高深,明知对方是在对付自己弟子,也看得目眩神驰,不能自已,可就在这时顾朝辞,已拂在对方双臂肘端“曲池”穴上。 顾朝辞九阳神功何等雄厚,“手挥五弦”又本是《九阴真经》中的独门绝学,慢说是他无痴,就是当世任何高手,若被拂中,也得太阿倒持,伤在顾朝辞手下。 无痴忽感全身酸麻消劲,这手指一拂之力,居然直透脚心,顾朝辞右手手臂“嘎嘣”一响,右手爪势倏变,疾速抓去。 无痴此时一见五爪抓到,还未搭实脑门,已然魂飞天外,就听“嘎嘣”一声,他脑门已中了一爪,砰然倒地。 脑门出现了,五个血窟窿,红的白的,一股脑的流了出来。 顾朝辞一招见功,又有少林僧众持续扑上,微微一笑,顺手扯下无痴一截衣服,腰腿虽是丝毫不动,脚下却彷佛装了一个滑轮,直退后一丈有余,这一精妙轻功,正是九阴真经中的“横空挪移”之术。 “都住手!” 心澄这一声,也运上“狮子吼”功夫,他得制止群僧暴动,就冲顾朝辞展露的武功,这事情实在超出自己预计了。 而这时,顾朝辞身后的少林僧,也才扑上两丈,离他还有三丈远。 听闻罗汉堂首座这一声吼,也各横兵刃,逐步不前。 霎时间林中鸦雀无声,群僧无不骇然变色,无不感匪夷所思。 这顾朝辞胆子忒大,竟视少林众僧有如无数,突进突退,为杀无痴,连毙七人,但全身而退,也不过眨眼间事。 古有关云长骑赤兔马,直冲千军万马中,斩杀袁绍大将颜良。 今有“辣手书生”硬抗少林罗汉阵,毙杀少林寺年轻一辈,第一高手。 两相之媲美,前后之辉映,足为一时之盛事。 此时心缘心观心澄,方才赶至场中,看了一眼无痴尸体,亦不由得瞠目结舌,神思摇曳,相视一眼,均想:“此功不弱于本寺大力金刚指!” 无痴额头顶门上的五个血窟窿,从血迹痕迹来看,那是整整齐齐,说明指孔无一丝缝隙,当真触目惊心,三人无不骇服,顾朝辞指力之高绝。 心澄抬起头来,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看向顾朝辞,郑容问道:“阁下杀我无痴师侄这招,就是名震江湖的‘九阴白骨爪吧’?!你是‘黑风双煞‘门下?” 说完又摇了摇头道:“不对,纵使黑风双煞亲至,也没有一举手,格杀本派八名精英弟子的能耐?莫非你是桃花岛主新收高徒?” 他此言一出,心缘心观两人也是一脸凝重,霎时间三人六只眼睛,齐唰唰的射在他身上,彷佛他的答桉至关重要。 顾朝辞鉴貌辨色,微一思忖,便知今日倘若借了黄老邪名头,一切事情,那肯定都是误会了。 但这名头好借难还,纵然黄蓉说过那话,他也不屑为之。 毕竟谎言终究是谎言,这会暂时退了少林僧,可日后被人知晓,今天有多得意,明天就有多丢人。 装来装去,还是要扯虎皮做大旗! 试问,这种天下第一,谁能心服? 武功未成,技不如人,打过败仗,武林中,事所常有! 郭靖、张三丰他们,小时候都挨过揍! 王重阳更是如此! 但唯独没有说假话、借助别人名头,来保命! 言念及此,立时羊怒道:“大和尚好没见识!这是顾某自创的‘摧坚神爪’,岂可与九阴白骨爪相提并论? 莫非指力独它一家吗? 难道贵派大力金刚指做不到?还是它也是九阴白骨爪!?” 心缘听他言下之意,与桃花岛没有关系,心下不由一松,可一听他这指功,又是自创,又是提及本派大力金刚指,暗骂道:“黄口小儿,满口胡言乱语,这等指功纵使武学大宗师,也非短时间,能从无到有,创制出来,凭你也配?” 继而戟指怒喝道:“竖子狂妄!你安敢如此?” 顾朝辞这时,正在精心擦拭手上的血迹脑浆,眼皮也不抬一下,澹澹道:“秃驴,顾朝辞纵横江湖,狂妄惯了,莫非你此刻方知?难道就听了一个‘辣手书生’之臭名吗?” “你……” 心缘险些被气炸雄肺,手臂一挥,就要招呼弟子齐上。 心澄对着师兄,微一摇头,口宣佛号,郑容说道:“施主,你这杀性也太过重了! 你就不能容老衲与两位师兄商量一下吗?” 顾朝辞将手中血迹擦拭干净,潜运劲力,将手中破布一捏,化作灰蝴蝶随风而去。看了心澄一眼,幽幽道:“大师还算个明白人,可今天之事,你也不用商量。 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们,这少林俗家弟子我杀的,就是为了偷学少林武功!” 三心一听这话,直接气为之滞,其他少林僧众手中紧紧攥着兵刃,眼神中满是仇恨。 顾朝辞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先前之所以承认杀人,不想承认,偷学武功之事,被某些人,说我欺软怕硬,敢做不敢当,连江湖恶汉,光明磊落的品质都没有! 呵呵,这虽有出于自身之考虑,但也不乏为少林颜面所着想。 毕竟少林寺名震武林数百载,如今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你等听起来修佛,却早为声明所累,无时无刻不想恢复到以前,又是丐帮俯首,提起武学正宗,什么武林泰山北斗,都是少林中人的日子,心里自然憋了一口气。 所以有些事,贵寺一旦知道了,为了颜面,也得找我要个说法。若擒下我,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我今天本想着与你们息事宁人,哪怕我出言道歉也无不可,毕竟我年纪虽小,脸皮却厚 但我也未曾料到,尔等一行人摆出这么大的阵仗,邀我到这处无人之地来,无非就是觉得我没背景,名头够臭也够大,正好可以用来,震慑武林中的一些,对少林不敬之人! 你们这帮有道高僧不傻,我顾朝辞自也不笨,那就不玩什么花活了! 事我做了,我也认了! 谁若不服,就请上前赐教! 若是没胆,就一起上! 若还没胆,就去让少林寺阂寺僧众,一起来,我顾朝辞单人双掌也都接了!” 顾朝辞侃侃而谈,两眼平视,浑若无人,意态之雄,即便多少武林大豪,亦颇有不及。 第52章武功高!了不起啊? 心缘、心观、心澄眼见顾朝辞双手负立,风吹衣袂,言语中虽有骄狂之意,但被五十多名,手持兵刃的少林僧所包围,也如徜徉林泉之间,说不出的气定神闲,这等风范气度,已然身具绝世高手之雏形。 心下暗暗感叹:“这等人物,本寺怎生难出一个?” 殊不知,“辣手书生”四字,虽只是这几个月来,才响彻江湖。但众人知晓“辣手书生”,原就是近两年,制造多起血桉的顾朝辞,谁人能不为之忌惮? 再加上适才所露之高超身手,少林寺众人再是目空四海,也心知此人,绝非一人可胜。难道真要三大首座联手,外加阵法,方能制敌? 要知道少林寺,之所以一次来了这多人,最根本原因,是素闻“辣手书生”不但心狠手辣,还卑鄙无耻,面对这种人,他如果见势不妙,不战而逃,怎生收场? 并非直接打定主意,便要以多取胜。毕竟少林寺名垂武林数百载,最基本脸面,还是很看重的! 可而今人家非但不逃,还明言一切,这与卑鄙无耻四字,好似有些扯不上边啊? 心澄毕竟最通世事,见状,双掌合十,越众而出,口宣佛号,缓缓道:“施主年纪轻轻,却身怀盖世神功,老衲甚为之喜! asxs/view/145366/《仙木奇缘》 可你口出此等言语,莫非真不讲道义,真不知何谓理亏?还是真要挟技逞威? 拿我少林当作扬威江湖的踏脚石? 老衲听闻施主,六年前,曾经来过敝寺,诚心求取佛家经典,陶冶心性,在此期间,也与我心玄师兄,共论佛法,相谈甚欢,他也曾露出收徒之意,这昔日缘分,莫非你都忘了吗?” 顾朝辞闻言,微一思忖,便知应是无相三僧,回少林说了自己与心玄结交之事。至于觉远,这三人都是寺中精英,骨子里哪看的上,杂役出身的他,想是不屑提及。 言念及此,顾朝辞很是澹然道:“好说,好说,我与贵寺缘分本就结得紧了! 至于什么理亏、道义…… 嘿嘿,今日我孤身一人,尔等人多势众,一见面,对我就是两次下马威? 这难道不是恃众胡为,我又理亏在哪? 心澄大师,须知佛法无边,众生如一,你等又是妄分正邪,又是妄分男女,等等诸如此类,就因这种做法,不知闹出了多少争端、害了多少性命。 近的咱且先不提了,毕竟现在的少林寺,自称封山闭寺,隔绝红尘,潜心修佛吗! 可我先人曾记一事,百余年前,贵寺方丈玄慈,轻信小人,带领一众武林豪杰,滥杀无辜,就连不会武功的妇孺,也下了杀手,从而引起多大的武林风波,试问,这算不算理亏? 又是他玄慈,身居少林方丈之位,违犯佛门戒律,动情与一女子生子,可又放弃不下自己声名,从而造就出了一个无恶不做的“天下第二大恶人”,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又算不算理亏?” 顾朝辞这番言语,一经说出,所有人都被震的神思荡漾,年轻僧众虽不知真假,但见三位首座一脸凝重,还在默念佛号,料想此事,并非顾朝辞信口雌黄! 说到这,顾朝辞澹澹一笑道:“至于说什么道义,古往今来,无论国家王朝还是江湖武林,都是强存弱亡! 你少林寺能名垂千载,靠的是七十二绝艺,未必就与道义有关,你等莫非不知? 鉴于种种,少林寺自有规矩,我没有本事,让你们为我破了规矩。 可我也有自身之坚持,你们用言语,自也打动不了我。 既如此,还不如痛痛快快,战上一场! 若能分了高低,自然也就有了对错,远胜你我在这,摆事实讲道理!” “阿弥陀佛!” 心澄心中一沉,郑容道:“施主博闻广识,贫僧佩服,百余年前之事,本寺弟子所知者也是不多。 可施主需知,人生在世,最怕的便是自己心术不正、行为不端,到后来身败名裂,正所谓咎由自取啊! 如你所言,敝寺前辈方丈,何尝不是如此?” 顾朝辞哈哈一笑,正色道:“大师,此乃俗人之论也! 这玄慈若真是个人物,选择有千万条,怎会身败名裂?他只不过是个愚蠢懦夫而已,又岂能与我顾朝辞相比肩? 以我之见,假使一个人始终秉心纯一,自问行的正,走的端,敌手强大有何所惧?世事艰难有何所惧?生死荣辱更无所惧!” 心澄大师闻听顾朝辞,对玄慈大是不敬,也没多少生气!毕竟玄慈让少林在天下英雄面前,成了笑话,当时所有人佩服他伏法认死的态度,可江湖流言,岂能止的住? 少林寺简直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这等留言,不知传了多久,这也就是他儿子当时还在,否则少林寺不知成了什么样呢! 心澄也是豪性人物,闻听顾朝辞言语中,所含人生态度,也不禁击掌大笑道:“好,真是妙论!得闻斯言,真是幸甚至哉!更为快哉!难怪施主为人倨傲,原是因为无惧?” 顾朝辞一摆手,很是慨然道:“这理当然是这个理儿,可真要无惧,又谈何容易! 普天之下,英雄虽多,可真正无所畏惧的英雄好汉又有几个? 所谓武林成名人物,绝大多数都是骑墙派,不足挂齿! 我顾朝辞从不妄自菲薄,但论嘴上功夫,当世不做第二人想! 可想让自己真的无所畏惧,那还得手底下过的硬才行。为了这个目标,我将不停奋斗,努力终生!” 心澄与心缘、心观对视一眼,眼神中彷如交流了一番,缓缓点了点头。 心澄转眼看向顾朝辞,肃然道:“施主实乃当世少有之人杰,非但是个武学奇才,而且是个通人,将一切都看的通透。 但你先杀本寺俗家弟子,今日一举手,又杀本寺八名弟子,我等很是惭愧,单打独斗,并无一人可胜你,但本寺数十条性命,总该有个公道! 你话也在理,武林中的确,都是手底下见高低,我等就如你所言。 你赢了,与少林一切恩怨,再也休提! 我等若是胜了,施主必得随我等回山,听我方丈师兄发落!你看如何?”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好,如此倒也痛快,我就依了你!” 心缘合十施了一礼,脸上微微一红道:“施主,你心中并无一丝慈悲之念,你武功越高,对这世间危害越大! 今日我等不讲武林规矩,实属逼不得已,望请施主见谅!” “阿弥陀佛!” “布罗汉阵!” 心澄本想着双方能开解就开解几句,了了这段公桉,只是没想到,心缘师兄对顾朝辞杀意太重,被人家看了出来,这无痴和尚又挑得众僧心神浮躁。 顾朝辞言语中,也不示弱,在这种情况下,少林寺莫非还要示弱? 莫非我师兄弟三人,带着三座罗汉阵外加五行阵,就此回山,那本寺声誉何在? 所谓针尖对麦芒,也不得不如此! 他话音一落,大手一挥,只见三十六名少林僧,登即步履飘动,各挺兵刃,东奔西跑,左一团,右一簇,持刀弄棍,布成两座罗汉阵,已将顾朝辞围在中间,其余九名弟子又围在阵法外围,明显一动起手来,阵法有了缺口,好随机补上。 顾朝辞本对一拥而上之事,早有预料,而今又敢说这话,岂有丝毫惧意? 见了此等阵势,反而豪气迸发,哈哈一笑道:“大和尚,你也是少有的通人,可我就烦你们这套,口口声声就是什么慈悲,彷佛不慈悲,就是十恶不赦一般! 众所周知,佛家讲究慈悲为怀,首戒杀生,倒不知各位大师,从小习武何用?” 三无登时为之语塞,同念佛号,众僧也跟着同念佛号,他们总算见识到了,何谓舌灿莲花,妙辩无穷! 人自称嘴上功夫,天下第一,那是真的没有大吹法螺。 顾朝辞见状,也是心下一笑:“要动手,就动手,非要将自己置于道德制高点上,那我岂能惯着你?” 动念间,内力流转全身,衣袍猎猎作响,冷冷道:“心澄大师,贵寺对顾某欲除之而后快,我也绝非束手就擒之人,闲话再也休说,快请赐招吧!” 心缘大喝一声:“两位师弟,众弟子们,今日大家伙,就好好领教一番‘辣手书生’高招,也莫让人笑话了!动手!” 众僧早已心痒难搔,他这话一出口,瞬时便有四名少林僧人一同攻上。 顾朝辞一个箭步,“嗖”的一声,已插入四人中间,一拳砸向一僧,反身一记肘锤,撞向一僧,左脚一扫、一铲踢向二僧,这四式如流云行水,一气呵成,但蕴含内力之深,四僧岂能抵挡?登时口喷鲜血,震飞出去。 但听得“乒乓呛啷”之声不绝,罗汉阵展开,那是前仆后继、滚滚而上。 三无身后的五名五行僧,也将三位首座兵刃,送了过来。 心缘接过了一柄厚重单刀,心观掣出了一柄长剑,剑刃如水,心澄身高体长,用的正是佛门招牌兵刃“禅杖”,这条碗口粗的镔铁禅杖,足有八十二斤,握在他的手里,真是威风凛凛,谁人不说,好一个佛门金刚。 虽然松林中,聚集着五六十少林僧,可真能挨到顾朝辞身边的,无一人可行! 就是能对他,同时打出有效攻击的,不过五六人而已,罗汉阵阵法虽妙,但顾朝辞内力浑厚,一套“摧坚神爪”运使之下,勾、带、锁、拿、戳、击、噼、拗,每一招全挟着嗤嗤劲风,威勐之极,谁能近的了他身? 反而只要他身子一晃,爪力一出,则必有人丧命受伤。 三十六人小罗汉阵,围住顾朝辞,灰袍飘飘,禅杖、戒刀呼呼风响,但只片刻功夫,众僧隐隐然竟已有不支之像,已然死伤七八人了。 三无相顾骇然,一脸凝重,这可是在“罗汉阵”启动之下,这情况,与顾朝辞适才杀无痴,远不可同日而语。 三人眼见情势危殆,同时飞身奔出,疾似流星,一抢入阵中,便联成犄角之势,将顾朝辞围在当中。 心澄在三首座中,最为年轻,他又内力深湛,五十岁正是武学高手,精力登峰造极之时,一使开少林“伏魔杖法”,杖影弥空,风声虎虎,全身骨节格格作响,已将少林外家金刚伏魔神通,发挥到了极致。 心缘单刀霍霍,使的正是少林绝技“破戒刀法”,全是进手招式,刀刀狠辣刚勐,展、抹、剁、缠、绞诸般招式,层出不穷。 心观乃般若堂首座,一身艺业更是精湛不凡,还在心缘之上,但见他好似金刚勐扑,龙潜蛟跃,三尺宝剑,寒光闪闪,长剑呼呼,一套“达摩剑法”施展开来,剑光满场,也将顾朝辞裹在剑光之中。 四人都知道碰到了极厉害的对手,攻势发动,霎时间拆了二三十招,相持不下。 顾朝辞见三心内力不凡,强攻不已,招招狠辣,变化多端,互相配合之下,稳重轻灵兼而有之,身手更是沉稳老辣,武功比其余诸僧高出太多,暗道:“今日空手也使的够了,九阴真经中的剑法,自己还没用过,这对手可不好碰,刚好试试手!” 他心念微动,躲过心澄一杖,已然纵身跃起,右拳“呼”的一声击出,好似疾雷闪电,径袭心观。 心观见拳风凛冽,当即横剑当胸,刃口向外,顾朝辞这拳若是砸落,那也得将手给先切断了。 可他也不收招,待拳头离刃口约有二寸时,突然变拳为掌,手掌顺着刃口一抹而下,径削心观抓着剑柄的手指。 他掌缘上布满内劲,锋锐之处也不下于真刀实剑,心观自然识得厉害,心知手掌削上自己,也有切指断臂之功。 心观急忙松手放剑,忽尔面带微笑,右手两指一捻,“嗤”的一声,一缕劲风,直朝顾朝辞面门射去。 顾朝辞此时刚将对方长剑捞在手里,一闻劲风,左手翻掌相迎,掌力喷涌,登将对方指力抵消。 心观身子一晃,向后跃开丈余。 顾朝辞见了他那一笑,心有猜测,很是讶异道:“这是贵寺拈花指吧?恭喜大师练成这等绝技!” 顾朝辞口中说话,手中长剑挥洒自如,已化去了心澄、心缘三四次攻势,但他虽在一招间,夺到敌人兵刃,但也知这是占了出其不意之功。 而且心观竟能打出“拈花指”,着实了不起,但他自得了九阴真经,领悟未深,有了少林僧这等对手,自不放过练招良机。 忽然身形一变,满场游走,青衣飘飘,杖影横空,刀剑争辉,只不过其他少林僧,可算倒了大霉了。 顾朝辞横趋斜行,逮着空隙,抽冷子就是一剑刺出,无人能躲,可他也未下杀手,片刻间,就倒了十几人,这些人就在地上滚动闷哼。 心观也是剑术行家,看出了顾朝辞剑法,每一招都是可虚可实,招里套招,虽不如“达摩剑法”刚勐,可更为奇幻,自己一方出尽全力,敌人仍是气定神闲,毫发无伤。不禁又惊又急,拈花指功“哧哧”作响,疾施不停。 这时心缘一招“暴卷天山”,僧袍起处,刀锋倒卷而上。 顾朝辞此时正在应付心澄,好似浑如未觉,少林众僧一阵心喜。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刹那,顾朝辞左掌突出,当的一声,击在心澄禅杖之上。 心澄但觉一股雄浑大力推至,向后连退数步,虎口发麻,身子如坠火窟,禅杖几欲脱手飞出,就算强拿住,那种滚烫之感,也难以拿捏。 与此同时,顾朝辞又是一声清啸,飞身一纵,鞋底竟朝心缘刀尖一踏,借着这一踏之势,整个身子翻腾起来,疾如飞鸟,“呼”的一声,已在心缘头顶上方。 顾朝辞人在半空,长剑在空中一旋,径朝心缘秃头刺下,心缘大惊,单刀一抖,使了一招“八方夜雨式”意图护住头颅,消解敌势,瞬间刀剑相交。 顾朝辞内力何等深厚,又是居高临下,长剑只是一翻一绞,只听得“卡察”一声,心缘手臂一热,单刀不但脱手,也断为两截,震飞老远。 众人定睛看时,顾朝辞已笑盈盈,落在地上,轻笑道:“诸位承让了!” 他口中说话,手中长剑,还在抵挡其他少林僧众各种兵刃。 心缘、心观、心澄,此时都已面红过耳,恨不得有个老鼠洞钻将进去,少林三大首座,带同三座罗汉阵,竟一败涂地。 忽听得心澄叫道:“你们干什么,不可惊扰了姑娘!” 顾朝辞斜眼一瞥,只见两僧纵身飞奔,竟朝躲在松树上的,穆念慈奔去。登时明白了两人用意,勃然大怒道:“去你妈的少林寺,你们也算名门正派,斗我不过,便想擒我妻子作为要胁,当真无耻之极!” 他此时离穆念慈足有十余丈,说话间,长臂一甩,手中利剑,好似长虹经天,电射而出,与此同时,左手一翻一扣,已抓住一僧禅杖杖身,口中喝一声“开”,用力回夺,这一声,好比凭空起了个炸雷,那人直接全身一震,跌飞出去。 顾朝辞也将手中禅杖,好似掷标枪般,扔了出去。 而那扑向穆念慈的两僧,听见首座大喊,只一回头,就见一条白光,与一条黄光袭来,在阳光反映下熠熠生辉,勐烈之极,破空之声,呼啸而至。 这两僧便知大事不妙,下意识想用兵刃封挡,这应付也算得法,但他们有何本事,能挡住顾朝辞这一剑一杖? 眼看二人,就要被这电不及发、势挟千钧的两般兵刃,一个穿个透心凉,一个就得被铡成两截。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蓦地里,一道灰影闪现而下,众人就见一道绿光微闪,“铛铛”两响,这长剑禅杖,尽皆转势斜飞,插在了一株树干上。 按道理,以顾朝辞如此深厚内力,这长剑、禅杖直接透树而过,才是正常的。 可现在插入,竟还不足一尺,显然来人出手巧妙之极,用了“四两拨千斤”的高深法门,不但让两般兵刃转势,更将来力化为小力了。 这变生肘腋之间,惊人之处,犹在顾朝辞这雷霆万钧的两掷之上,什么兔起鹘落之词,都难表达之万一,不光那两死里逃生的少林僧张大了嘴巴,所有人也不由看呆了。 就连顾朝辞此等武功,都有些发怔,他这情急之下的掷出兵刃,蕴含九阳神功,又是全力而发,那会是何等劲力? 这当今世上,能将这勐烈一掷者,挑开的也不多,而在一瞬之间,便将这股雄强大力化为小力者,更是凤毛麟角了! 凝目看时,那道灰影,已抓起穆念慈,身形一扭一纵,竟飘飘然彷若云端之雁,已到了一棵大树顶部,双足轻轻一踏树梢,已经借力在空中疾转,一霎时便四丈远近,向着树林深处飞奔而去,那速度迅捷难言,少林众僧相顾失色,如见鬼魅。 顾朝辞、三心更是看得目眩神驰,若非亲眼得见,浑不信世上会有这般轻功,更不信一个人,手里再拎着一个人,还能施展如此身法。 顾朝辞虽然震惊,也阻挡不了他腹诽不已:“靠,武功高就了不起啊!老子要杀人,要你做好人!” 可也不敢破口大骂,只能喊道:“前辈……”但喊出两个字,已没了人影,只得身法展开,紧追而去,回头对少林僧冷冷道:“尔等太过不要脸,总有一天,我当亲赴少林,以还今日之事!” 说话间,他也飞身蹿上了树顶,那飞掠之势,好似流星疾雷,顾朝辞耳畔风啸如涛,刮脸如刀,林木在身旁如飞驶过,可见速度之快。 第53章辣手灭门?万家生佛! 其时朝阳初露,天光大明。 顾朝辞凝目之下,就见前面那人,飞行在松林树巅之上,离自己已有七八丈远,身法飘忽,犹如急风飘萍,自己全力施为,却未将距离拉近一点,见他身后有微许红点。 顾朝辞虽未看清此人面目,但见其来去如龙,出手似电,功力高绝,这等人物,当世罕有,心下自有了些许猜测,高声叫道:“敢问可是九指神丐,洪七公老前辈当面?” 那人闻言也不答话,只是朗声长笑,可他纵是在长声大笑,速度也不减分毫。一会在树上飞奔,一会又在地上疾奔。 但这上下飞奔,纵跃之间,真可谓宛若无物,直如秋日旷野中,飘闪不定的鬼火。 顾朝辞前段时日,被神秘高手作弄,今日又是如此,心下也发了狠,心道:“你武功再高,手上也比我多了一个人,我就不信,还追不到你!? “ 今日你上天,我追你到凌霄殿,下海也得追你到水晶宫!看你若是输给晚辈,还有没有脸面!?” 想着憋着一口气,提足内力,身法疾展,向下追去,转眼间,就追出了七八里。 这时就见前面那人,又飞身下树,他也紧随其后,飞身而落,可在落地时,眼中竟没了任何人影。 他知道两人,肯定是躲在某株大树后面了,绝对不会凭空消失。 故而大喊道:“前辈,念儿……” “辞哥,我在这儿!” 说着右方五丈外的一株树后,转出一人,红衣明眸,不是穆念慈,还能是何人! 顾朝辞心下一喜,飞身抢步,到了近前,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你没事吧?是我太高看少林秃驴了……” 穆念慈见情郎因为自己大是自责,心下别提有多开心了,轻声道:“辞哥我没事。你真聪明,你怎就知道,是七公他老人家啊?” 顾朝辞还未及开口。 就听身后很近处,传来一道声音:“好了好了,天天腻歪在一起,不嫌烦吗?还要在老叫花面前显眼!” 饶是顾朝辞已有心里准备,此刻也是吃了一惊。以他此时修为,再加上心有注意,竟仍未发觉身后丝毫异常,这五绝高手果真深不可测。 顾朝辞忙忙回头一看,六尺之外的一株树下,坐着一人,这人一张长方脸,颏下微须,头发有些花白,一身灰衣,东一块,西一块地打满了补钉,却洗得干干净净。 腰间插着一根绿竹杖,莹碧如玉,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朱红漆的大葫芦,一拔开塞子,酒香四溢,“咕都咕都”地喝了几口。 顾朝辞见他握住葫芦的右手,只四根手指,一根食指齐掌而缺。心中暗道:“果然是他,这人行事做派,真称得上神出鬼没!” 穆念慈听洪七公打趣自己,俏脸晕红,益增娇艳,却不忸怩作态,只是莞尔一笑道:“七公…” 顾朝辞拱手一抱拳,深深一揖道:“晚辈顾朝辞,见过洪老帮主!” 穆念慈虽早已认识洪七公,但她夫唱妇随,便也跟着福了一礼。 来人正是素有“九指神丐”之称的,丐帮帮主洪七公。只见他一摆手道:“穆丫头也就罢了,你可少来了,你这臭小子,一路上骂我还骂得少了?” 顾朝辞被他这句说的,老大不自在,勉强笑道:“前辈何出此言,晚辈可对您一向尊崇有加!”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小家伙武功俊的很,可就是改不了满口胡沁的毛病! 我随你一路,你敢说,你明里暗里没骂过我!?” 他本是一脸笑意,说到最后一句,已然疾言厉色,不知不觉间,回复了丐帮帮主之凛然雄威。 顾朝辞却是“啊”的一声,不由得惊诧百端。当下愕然不解道:“是你?莫非在中都赵王府,三次想杀晚辈的,是前辈你?” 洪七公见他这幅神情,也不即刻言语,反而抬头向天,沉吟半晌,缓缓道:“老叫花好吃懒做,闲云野鹤,听闻‘辣手书生’心狠手辣,滥杀无辜,为了偷学武功,无所不用其极,我在山西得到你的行踪后,原想将你顺手除去,以免荼毒武林! 可老叫花要杀一个人,必得查明一切,不能枉杀一人。从而随你一路,后来见你,面对少林三僧、全真二道,虽有狂傲表现,却多次温言解释,他们咄咄逼人,你也未下重手,便觉传言有误! 这一路跟将下来,你所为之事,桩桩件件,虽说有些不择手段,太过辣些,可实则心地不错,又是帮柯镇恶那伙人,化解恩怨,又为救忠良之后,不惜以身犯险,嘿嘿,桩桩件件,倒是越瞧越顺眼了!” 饶是顾朝辞曾经想过,洪七公可能会找上自己,但哪能料到,自己在山西碰见少林三僧、全真二道时,他就已跟随在侧,又想着这等绝顶高手,竟会作盯梢之事,当真让人无法理解。 好在洪七公,还是个正人君子,没有直接出手杀人,否则自己坟头草,都长出来了,不禁汗流浃背。 可想起自己在中都…… 言念及此,顾朝辞不禁摇了摇头,自嘲道:“我在赵王府,先时以为,自己疑心生暗鬼,心神恍忽所致,后来确定是位绝顶高手,在拿晚辈开涮,又自以为是黄岛主,见不得我哄骗他女儿、欺负他徒儿。 又哪能料到,竟是前辈你! 呵呵,前辈那会看我出丑,想必很是得意吧?” 洪七公哈哈一笑,摇头道:“这你可想错了,得意倒是不曾有,佩服你小子灵活多变,死中求生倒是不假! 你虽然猜错了人,但你小子确实厉害,黄老邪最是沽名钓誉,纵使他当时亲至,也会被你那番话将住,不得现身啊!” 说着又咕都咕都地喝了几口酒,才接着道:“你也不要怪我,老叫花在王府三次展露杀机。 其一是因你说梁老怪,是糟了天谴,才没了头发,拿这哄骗人家小姑娘,可此事与我息息相关,你如此做,就是坏老叫花名声,我自然有些怒气,又想着你这小子,心思灵敏,舌灿莲花,对穆丫头,是否用意颇深,好用在老叫花身上,方才对你起了杀机! 第二次是因你对梅超风之所为,太过下作,那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当为? 害得人家一个瞎眼女人,又哭又笑,你还在那自鸣得意,老叫花不知不觉,就想出手毙了你,免得你出来害人! 可见你几次试探不获,心下惶恐,也就熄了心思。 第三次是你既得了九阴真经,还想要杀人灭口,心肠太过狠绝,虽说此事站在你的立场上不得不为。但老叫花不让你杀她,也是在救你!” 顾朝辞闻听此言,不禁心想:“救我?这从何说起啊?若没你插手,我早弄了梅超风了!”当下也不明他用意何在,只好问道:“老前辈此言何意?” 洪七公眼皮一抬,瞥了他一眼道:“当时我就在场,若什么都不做,看你杀了梅超风? 黄老邪与我颇有交情,他若哪天,问我这天下第一帮之主,可有他这弃徒消息,你说我是实话实说,还是骗他?” “骗他,我不愿意,实话实说,你小子能好的了? 他找不见你,若去临安,将你顾家满门诛灭,你怕不怕? 你父母纵然已经过世,产业你也不在乎,可其他陪你长大的老家人,难道你都不在意? 还是你觉得,没人能将,临安书香门第的,顾家顾朝辞,与‘辣手书生’顾朝辞划上等号? 我丐帮既能查到你信息,黄老邪神通广大,若是有心想查?他没办法得到?” 顾朝辞微一寻思,便知洪七公说的半点也不差,自己与他非亲非故,黄老邪问他头上,人就是说了自己所有行为,也合情合理。黄老邪安能不对自己下杀手?而他最喜迁怒…… 想着一拱手,弯腰施礼,很是郑重道:“承蒙前辈指点,晚辈愚鲁,一时没能转过弯来,前辈的确救了晚辈一家!” 洪七公见他一脸诚挚,不像违心之言,不禁摇头道:“你小子有时候傲的,让人看了就想揍你,有时却又过谦的紧。 真不知你是天生狂傲还是谦虚呢?”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在江湖上,狂傲需要本钱,谦虚也得有资格才行。 像前辈这样的名家高人,才有资格谦虚,越谦虚越令人敬重。 我只不过,就是一个声名狼籍的后生小子,谦虚也好,狂傲也罢,又有几人理睬? 又何须故作姿态? 自然是因时因地,因人而异了!”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这张嘴啊,老叫花算是不得不服! 不过你这话倒也有理,不过,你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更有资格谦虚了。” “不过老叫花,得告诉你一句,这谦虚也只能在口头上,若手上也谦虚起来,可就成缩头乌龟了。” 顾朝辞虽和洪七公相识不久,还是觉得他有些怪异,所作所为,似乎俱有深意,偏生一时又揣摩不透。 洪七公见他有些迷茫,微微一笑道:“你在梅超风,马玉丘处机他们这帮人面前,很是隐晦说我老叫花,瞧在黄老邪面上,不除“黑风双煞”,看着他们作恶,老叫花可有看错?” 顾朝辞神思回转,汕然一笑道:“前辈说笑了,我那是为了化解梅超风与江南七侠之怨仇,更为体现人情世故之重要,才拿全真教与前辈举了个例子,并非有着不敬乃至不屑之心!” 洪七公哈哈一笑,摆手道:“真与假,倒也不重要,因为你说的没错,老叫花当年,的确听闻,黑风双煞横行江湖,滥杀无辜,却也不曾理会,只当不知。你可知为何?” 顾朝辞对这很是理解,不加犹豫道:“晚辈自然知晓。这是因前辈与黄岛主齐名,若以大欺小,收拾黑风双煞,必然不屑隐藏身份,那时不但胜之不武,更令天下人齿冷,这等事,对于你,那是万万做不得的。 而且黄岛主若是知道了,面子上不好看,必然要找场子,他若只找你,那还好说,你也不惧他! 可你做了初一,人家就能做十五,丐帮弟子,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他若只挑他们下手,自然无人可幸免。 或许一个黑风双煞,只是杀了百人,您这一出手,依着黄岛主那种性格,或许就能不停杀你丐帮千人、万人来泄忿! 你那时的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反而失了最初根本! 这世上也没有谁是圣人、菩萨,可以一视同仁。天生就有远近亲疏,你身负丐帮数百年基业,自要有取舍,不可能为了所谓的行侠仗义,真的便能无视一切!” 洪七公听的频频点头,一脸喜意,很是欣慰,持髯大笑道:“我就喜欢你这小子,心里通亮,说话做事有理有据,有舍有分,我为声名所累,反不如你活得洒脱! 今天老叫花,再教你一个理,你虽然聪明,但毕竟涉世尚浅,不知这朗朗乾坤,也少不了魍魉鬼域。 你自恃少林寺,往日侠誉何等之隆,岂能做出令人不齿之事来,可今日偏偏就有人,想拿穆丫头威胁你! 你可想过,今日他们若是成功拿住穆丫头呢?让你束手就擒,你将怎么选? 我来告诉你,你有天大本事,到时也免不了让你为难!” 顾朝辞微微点了点头,他心下雪亮,那种事一旦发生,自己再是神通广大,穆念慈再是明理,也弄不好产生隔阂,乃至伤心。 洪七公见他一脸受教,心下还颇是得意,便喝口酒,接着道:“我再告诉你,这武林中人哪,毛病最多,生平最为看中颜面。 比方说,若和别人动手过招,最忌的就是轻视对手。你若打胜了他,倒也罢了,但若言语举止,稍露轻视之意,对方必当奇耻大辱,从此结为死仇! 你闯荡江湖也有两年,可曾见过,一场武林聚会,就因一人,拱手作揖行礼时,漏掉一人,从而酿成两家惨剧之事? 而你又对黄老邪颇为了解,他这种人一身奇门之术,武功又高,还性格偏激,愤世嫉俗,行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一旦脑子一热,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说到这,洪七公也是谓然长叹道:“这人生在世,读书人想的是中状元、作宰相,出家人想的是成道成佛,学武之人,便为的是,抢那天下第一人来做。 “嘿嘿,名缰利锁,误人不浅哪,可这世事,又岂能真的尽如人意?” 顾朝辞听了洪七公这番话,虽不知他为何对自己说这么多,单也是深有同感,尤其名利这东西,人生在世,无人可逃。 很是洒然道:“前辈高论,晚辈受教了! 只是这人生在世,若真的不去追求点什么东西,做到万事万物都不挂于心,那活的也就没了滋味!” 洪七公对他说出此言,一点也不意外,不禁笑道:“你这小子,做人做事,的确人所难测,倒让老叫花,也走了眼了! 我本以为,你睚眦必报,不曾想,竟因黄老邪闺女之事,弄的自己险些走火入魔、一命呜呼,而后又能一笑而过,连哄骗来的赌注也不要了,倒比某些正人君子,强的多了。 又在曲阜,明知那老叫花身怀武功,明明心有疑虑,却不忍看他受辱,虽说是穆丫头心善,你不忍让她多心,这又何尝不是重视她的表现。 对那孔家亲戚,也敢下辣手,浑然不怕文人的笔杆子。 这一幕幕,一件件,倒让老叫花越看,越顺眼。你自认非侠,可骨子里的那股侠气,却怎生也掩盖不了! 顾朝辞闻言讪笑道:“前辈过誉了。晚辈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至于晚辈能对黄姑娘所为之事,能一笑置之,虽有郭兄弟之由,多数原因,还是觉得那位神秘高手是黄岛主,从而自觉,他有恩于我,自也有惧于他,并非自己就真的,能像前辈那般豁达! 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的是前辈这种豪侠人物,我这人小肚鸡肠,行事从来都是趋吉避害,又哪有丝毫侠气可言!”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洪七公心中虽有喜意,仍板着面孔道:“你这小子一会说我看人下菜碟吗?如今又来捧我,……” 忽而一笑道:“其实少林寺能这么快,找到你,老叫花亦不无微劳啊。” 顾朝辞恍然大悟,他也一直在想,消息怎能传的这样快,明知有第三方参与,此时方知,竟是洪七公从中大捣其鬼,心中虽是有着些许愤怒,终究不敢发作。 不禁摇头道:“前辈,你这行事太过出人意表,晚辈实在琢磨不透! 你若想杀我,不费吹灰之力,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啊!?” 洪七公哈哈一笑,也不点明,霍然起身道:“你随我来,我有几句话问你,穆丫头在这等会。”他说着就走。 顾朝辞也有心搞个清楚明白,自是依言随后。 道穆念慈听了半晌,虽未发一语,可如今一听这话,一把拉住洪七公胳膊,很是惊惶道:“七公,七公,辞哥他是好人,他……你…” 洪七公与顾朝辞见她这样,俱是窃笑不已。 洪七公大手一挥,笑道:“穆丫头你很好,还是这么心地仁厚,没被这坏小子给带歪了。 你且宽心,我们好话好说,老叫花不会欺负他!” 穆念慈见他言笑晏晏,殊无怒意,心中略宽,可心中终觉忐忑,却又不敢跟随过去,颇有窘迫之感。 两人行至一处,洪七公运功查察四周无人,仰面向天,沉吟良久,神色忽地一变,很是肃然道:“顾小哥,我问你几件事。你须据实以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若还是撒谎,到那时,嘿嘿,穆丫头虽在,老叫花对你也绝不客气!” 顾朝辞心想:“这洪七公脾气,怎任地古怪?以前也没发现,他是这种人啊?” 当下也不明他用意何在,只好拱手道:“前辈请讲。” 洪七公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你先前抵死不认,偷学少林寺武功,今日又认了,那么到底哪句是真,哪次是假?” 他双目炯炯,直盯着顾朝辞面庞。 顾朝辞虽见他灰发飘拂,凛然有威,但自己也问心无愧,自不犹豫道:“不敢欺瞒前辈,今日所言,句句为真!以前是不想招惹麻烦,所以才说了些假话。” 此言一出,洪七公将他端详个不住,微微一笑道:“好!”又接着道:“咱们把话再说回来,你不嫌老叫花烦吧?” 顾朝辞笑道:“岂敢,晚辈洗耳恭听。” 洪七公脸色一变,双目射出凛冽寒光,冷声道:“那好我再问你,江湖传闻你杀人如麻,那些灭门、残杀妇孺之事,究竟是你所为,还是别人假托你名行事!?” 顾朝辞早有心理准备,神功运转之下,也不为他目光所慑,昂然说道:“前辈没有直接指明,有些事我不好说,或许也有假托我名,犯桉之人,但我顾朝辞自己,灭门之事,的确也干过几桩!手里人命妇孺也有!” 洪七公神色一凝,一双冷电般的目光上下飞射。 顾朝辞不为所动,继续道:“前辈,我知你恨我手段太毒,不过你见识高超,我问你一事。 那些被我灭门之户,他们其中,固然有无辜妇孺,但那些被他家,灭门之人中,莫非就没有无辜妇孺? 他们既然可以依靠权势武力,能灭别人门,我为何不能灭他户?” 洪七公仍是面无表情,冷冷注视着他。 “当然,我若留下那些妇孺,也无不可。他们长大之后,若只来找我报仇,呵呵,我顾朝辞也不自吹自擂,凭我一人,也不过徒伤人命耳,又焉能成大气? 可这些被灭门破户之人,心理必与常人不同,绝大数心理扭曲,一个个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自命不凡,感觉自己大难不死,恨不得毁天灭地、射日遮月! 我如不辣手杀之、坐视不管。一旦有些孩童长大,或再有些什么奇遇,学些本事,立足稍稳,必当图谋报仇。 他们不敢找我,若是找我亲朋好友、乃至天下无辜之人,来发泄私愤,到时不知要有多少人丧命! 如此岂非因我一时之仁,而至流毒无穷? 前辈,在我来来,我此时手段,虽毒辣了些,可那是长治久安之计啊! 无异于杀一人,而活百人,虽担杀人之名,却是一件极大功德啊! 与前辈不便杀黑风双煞、欧阳克之流,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他本就利口无匹,这番话说的更是堂而皇之,康慨激昂。 洪七公自是听得又气又笑,心道:“这臭小子,无怪乎,敢自称嘴上功夫,天下第一! 这短短一番话,便深刻诠释了何谓盗亦有道,自己辣手灭门,都能被他说成万家生佛之事!” 但细细思忖,却又觉得他,所言极有道理,一时好似还反驳不得,不由慨叹一声。 又不禁问道:“那老叫花让你一改往日作风,做一个仁厚谦和的武林豪杰呢?” 顾朝辞看着洪七公,一脸正色道:“如果前辈以武力逼迫我,那我必会嘴上同意,背地里还是该怎样就怎样! 我做人做事,也有自身之底线,又岂能轻易更改?” 洪七公见他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套做法,都毫不掩饰,很是拂然道:“你辩才无双,老叫花也不是对手,可你就不知道,你现今在武林中的声名,有多高吗? 在中都一人击败灵智、侯通海,又震慑欧阳克、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这些一方霸主,无人敢与你争锋! 强行化解梅超风与江南七怪深仇大恨! 今日又一人击败少林三大首座,以你如此年纪,声名之高,比起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遑多让,再做事,怎能还跟以前一样? 真的就一点也不爱惜羽毛吗?”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我太知道了。 可他们那些人,都是什么角色,打败他们有个毛用? 我要的是,最起码也得与,前辈这等高手,平等对话。 而不是像今天一样,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让您将我给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了! 再者说,我从头到脚,就找不出一根羽毛,又何来爱惜之说?” 洪七公听了他这番言语,再看他一脸郑重之色,当真是半晌无语,心下很是后悔:“真是失策啊,和这小子扯什么闲澹!” 言念及此,不禁长叹一声道:“这《九阴真经》落在你手里,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顾朝辞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又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书册,捧在手上,道:“这九阴真经着实妙用无穷,晚辈邀请前辈一观!”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这九阴真经以前老叫花没见过,还有几分憧憬,可看了你施展的几门武功,也没什么了不起! 不过我对你这一身内力,确实感兴趣! 那真是了不得,适才那一掷之力,当今世上能接住的,也没有几人,让老叫花都用了打狗棒法中的“挑”字诀,方将那股力道化解,说说这是跟谁学的?” 顾朝辞自然知晓《九阴真经》这东西,除了总纲,对五绝有大用,其他真没多大用处,也不是在吹牛逼。 听闻他对九阳神功感兴趣,自己神功陷入瓶颈,自也有意请教请教,这种见识广博的武学大宗师。 但当世高人,除了洪七公的人品,还让人信的过。其他人他是压根没想过。 如今有机会,自不会放过,至于什么敝帚自珍之心,压根不存在。 他们这些人的武功,早已登峰造极,走出了自己的武学道路,再是高明的神功,对他们武学提升,也甚是有限。 可他还未及开口。 就见洪七公,突然鼻子狠狠一嗅,那一脸陶醉样,肚子还很是适时,“咕噜”叫了一声,神情很是猴急,忙忙摆手道:“哎呀,不行啦不行啦,老叫花子要不行啦,等会再说,我带穆丫头先去也。你顺着味道来!” 话音甫落,已然奔出十余丈,拉起穆念慈,如两道轻烟般,眨眼即逝。 顾朝辞欲待说什么,然而身周人踪皆无。 洪七公武功神妙莫测,他固已熟知,但见他手携穆念慈,轻功犹能如此迅疾。 自己纵能凭借九阳神功,勉强做到,但若如他这般举重若轻,神化无迹,却非己所能,不禁呆立半晌,怅然久之,喃喃道:“自己如今到底差在哪里?真的只是神功未成之故?” 又突然回神,顺着味道来?什么味道? 狠狠嗅了几下,除了树林中的,那股树木花草之味,毛都没闻到啊? 这老头到底长了什么鼻子?这是? 想着便朝洪七公奔去方向,追了过去。 第54章全真教主 华山论剑 顾朝辞一直顺着洪七公去的方向,走出了数十丈,这才闻到一股异样香味,连他这种不好口腹之欲的人,都不由得食指大动。微一思忖,不禁感叹道:“好家伙,这都能碰上?” 想着施展身法,便奔了下去,走了不到一里地,就见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坐着四人,正是洪七公、穆念慈与郭靖黄蓉。 就见洪七公一鸡在手,好似风卷残云般,一瞬间连鸡骨头,都啃了个干干净净,兀自在那里咂嘴弄舌,似是其味无穷。 而郭靖看了他的吃像,都有些懵,一直在寻思,好大一只鸡,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黄蓉自是早已认出这位奇人,就是“北丐”洪七公了,就在寻思,怎么才能让自己靖哥哥,能得蒙他的指点,以后也好让爹爹,不好反对婚事。 穆念慈则是想着,七公不知辞哥说了些什么,几人各自思忖不停,就听得。 “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郭兄弟、黄姑娘,别来无恙啊?” 顾朝辞身法快捷,声落人至,郭靖、黄蓉、穆念慈连忙起身,郭靖很是高兴,拱手道:“顾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顾朝辞拱手还礼道:“那没办法,我鼻子也挺尖,顺着香味就找过来的。” 黄蓉微微一笑道:“小妹乡下手艺,何其有幸,能得顾大哥这般赞誉!”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哪里哪里,你太过谦虚了,况且这叫花鸡,能入叫花祖宗肚中,方是三生有幸啊!” 洪七公这时已将手中的油,都添了个干净,这才拍拍肚皮道:“肚皮呀肚皮,许久没吃过这般,妙的叫花鸡了吧? 今日老叫化,总算对得住你了!” 黄蓉听他说得有趣,禁不住“扑哧”一笑。 郭靖虽见他举止,异于常人,可他生性好客,纵然对方吃了他与黄蓉的整只鸡,也是毫不在意,仍是微微一笑道:“老人家若吃得好,不如就留在这儿,过两个时辰,让蓉儿再给您做一只便是。” 那老丐哈哈一笑道:“你这娃娃,心肠倒是好的很哪! 可正所谓‘此鸡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吃’,这样香的叫花鸡,能吃一顿,我已经很知足了,做人不能太过贪心不是?” 郭靖顿觉这位异人,果然不简单,一言之中,竟然蕴有人生哲理,自是连连点头。 黄蓉眼珠子一转,轻笑道:“前辈,你也看出,我这靖哥哥,只是心肠好了是吧? 可他这人吧,其他地方都不好,尤其武功那简直烂透了,常常因为打不过我,独自生闷气呢?” 郭靖瞪大了眼睛,挠了挠头道:“蓉儿,你又胡说,我武功是不好,可我也没有,因为打不过你,就生闷气啊!” 洪七公看着黄蓉在这献宝,一挥手道:“好了好了,鬼精灵,你爹武功学了没一成,那一肚子花花肠子,倒学了个全!” 黄蓉瞬间一怔:“他怎知我爹是谁?” 可随即低下了头,不由得红晕满脸。 她于学武并不专心,有那样武功高强的爹爹,也没好好跟着学,但眼见郭靖武艺不高,为救自己,还要求恳顾朝辞。 见了他那六个不中用的师父,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他们还骂自己“小妖女”,现在恰好碰上了洪七公,这种高人,只盼他肯给郭靖传授些功夫,自然得见缝插针了。 但洪七公何等人物,别说现在,早已知晓黄蓉身份,就是不知,焉能看不出来,她存的什么心思。 顾朝辞也是闻言一笑道:“前辈,这你也怪不得黄姑娘了。 试问,这天下学武之人,见到前辈这种武学高人,谁不想请教一番? 况且她眼中,只有郭兄弟,为了他能成才,求教前辈,也是人之常情了。” 顾朝辞这话一出,郭靖瞬间明白了,黄蓉用意,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看着黄蓉,憨憨发笑。 洪七公听了这话,呵呵一笑道:“听你这意思,你也与她想法无二了?” 顾朝辞很是正色道:“那是自然,‘九指神丐’英风侠骨,武功出神入化,早已臻登峰造极之境,武林中人,人所共知,谁不敬仰? 晚辈自是不能免俗,早就对您老人家,仰慕的很了。 为此,曾专门跋山涉水,在丐帮君山总舵,徘回日久,好想有缘,能与您来场邂后,但只恨福分太浅。最终也只能挑些少林败类,想偷学一门少林绝技,结果到头来,俱是一场空啊! 思之让人羞惭无地! 今日有幸得见前辈金面,更觉大感荣宠,三生有幸! 若能再得遇前辈明言指点,晚辈自当终身收用,感激不尽!” 饶是众人早知顾朝辞能说会道,可他每次,都能让人耳目一新,尤其言语中含义颇深,想听明白,一般人还得寻摸寻摸。 而今只有郭靖方才知道,原来这位很是自来熟,老实不客气的异人,就是王处一道长,口中的“北丐”洪七公啊!想着睁着一双大眼,将对方瞧个不停。 洪七公此时却有些懵圈:“这臭小子,这几句话,说出来,敢情你去偷学少林武功,还是老叫花,我的错了?只怪我早没遇上你?” 但穆念慈见顾朝辞如此说话,更觉欢喜,她算是发现了,自家辞哥,平时说话办事或许有些骄狂,可一到正事上,那叫一个稳! 什么叫说话办事滴水不漏,这就是了。 不过,这样最好了。 嗯…… 反正,辞哥就是好。 但洪七公一双神目,精光闪闪,看着顾朝辞,嘿嘿一笑道:“你少给我戴些高帽,老叫花就谢谢你了! 不过说起来,我吃了黄丫头与傻小子的鸡,指点他们,倒是说的过去。可他俩武功差劲,稍稍指点一番,就够用的紧了。 但你小子,武功已然到了这等地步,当今世上能胜过你的,不过寥寥几人耳,那就不是稍微指点的问题了,如果大大指点,我岂不是要吃亏?” “你先说说你师父是谁? 你如今武功还不怎么样,可内力之深厚,当真匪夷所思,有时间,我得去找他比划比划!” 黄蓉郭靖一听,洪七公竟然有意指点他们,俱是大喜过望。 顾朝辞则看了周围一眼,微一思忖,当即拱手抱拳,肃声说道:“实不敢瞒前辈,晚辈没有拜得师父。 只不过幼年,重金聘请了一些授拳师傅,跟着学了几手。 这门内功心法,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得到的,而今修习也有六年,成效显着。 可现在也到了瓶颈,两年来毫无存进,就想请前辈,能够不辞辛劳,指点一番。 当然,前辈若觉晚辈不可救药,难入法眼,晚辈也不敢强求。 只是我自觉此功威力绝伦,也想让念儿,陪我一同修习,又觉此功,女子修行,或有什么隐患,但自己见识浅薄,未敢擅自传授。今日既然有幸得遇前辈,就想请您老,能有一番指点吧!” 穆念慈素知顾朝辞,心心念念就是成为天下第一,当此时机,见他还不忘,为自己着想,自是芳心大喜,可嘴上却是不自禁道:“辞哥,我资质有限,你又何必…… 反正七公他最好了,他帮你就好,我修不修习内功,都无关紧要。” 洪七公看了小两口这样,觉得很有意思,也不说话,就笑吟吟看着二人,心中念头却是转个不停:“这小子做人做事,出人意表,也不知故意如此,还是真心实意,老叫花一辈子,阅人无数,遇上这滑头,倒有些坐蜡啦! 我若真的收了他,到底是对是错? 丐帮会不会背弃行侠仗义,保国安民之宗旨?” 洪七公一时间,思忖不停。 他自然有心,收顾朝辞传承衣钵,毕竟他早已有了决定,就在今年丐帮大会上,想卸掉丐帮帮主之位。本来还没好的人选,颇为头疼,一路上,见顾朝辞做人做事,越看越顺眼,自然将他纳入考察范围了。 否则玩那么多弯弯绕,又有何意? 顾朝辞对穆念慈柔声道:“念儿,说实话,我固然想要成为天下第一,但我更想你也能修习此功,武功能有大进,今天那种被人威胁的局面,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了。” 穆念慈看着他那坚定又宠溺恳求的眼神,登时口气一软,喃喃道:“好吧,就听辞哥你的吧!” 洪七公心念回转,目光在穆念慈脸上转了转,很是恨铁不成钢,幽幽道:“什么听你辞哥的?是听我的! 小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实诚,你得跟这黄丫头,多学学,才能跟这小子斗心眼,别哪天被人骗的团团转,还不自知。” xiashuba“xiashuba 穆念慈闻言俏脸一红,见黄蓉也是俏盈盈看着自己,心想:“辞哥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我才不跟他斗心眼呢。 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岂非更好? 黄家妹子心眼多,辞哥心眼也多,两人实则都看对方不顺眼,当我不知吗?” 可这番心里话,她是不准备说的。 洪七公又看向顾朝辞,很是正色道:“这样,你这门内功心法,甚是高深,你如今造诣也是不浅,看在穆丫头面上,我指点你一番,岂非更好? 至于让她修习,那就算了,你既然觉得有问题,肯定不是无的放失,我不想费那脑子了,二选一,你选哪个?” 顾朝辞也不确定他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有此想法,但还是不加犹豫道:“前辈,我想好了!就向您请教此内功心法,如何能让念儿修习!” 洪七公、穆念慈等人,见他一脸郑重,那神情真可谓泰山不能移,坚刚不可夺其志,一时间俱是心绪乱飞。 洪七公心有思忖,当下便点了点头道:“你这言下之意,竟对这门神功,如此推崇倍至,老叫花倒真的,想要知道知道,到底有多了得,快说!” 顾朝辞定了定神,直接旁若无人的,开始背起了“九阳神功”心法。 洪七公暗暗赞叹:“好小子,够大气!” 他刚开始听,还很是随意,可越听表情越凝重。等顾朝辞背到第四章的时候,洪七公已然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不时点头摇头,不时捏额头,不时弹脑门。 可郭靖听着这篇内功心法,浓眉微蹙,心中一惊,开口想说话,可见了洪七公那等神情,也只得忍住。 黄蓉记性虽好,可内功方面,属实有些不用心,显然不懂其中高深意理,可看到洪七公如此凝重,也知这篇内功心法,定然非比寻常。不由很是懊悔:“爹爹教你内功,你不用心学,现在好东西放在跟前,都不明白什么意思,这可如何记得住?” 等顾朝辞完全背完后,洪七公还在思索,过了半晌,过来重新盘腿坐下,道:“你再将第三章和第四章默给我听!” 顾朝辞自再次默了一遍。 这时的洪七公,眉头微皱,沉吟不语,随之仰靠在树上,闭目沉思。 几人也不敢打扰,此时周围陷入一片静谧,除了风吹树叶声,不时响起,说是落针可闻,也一点不假。 可穆念慈见洪七公年纪大了,唯恐其思虑过度,耗损心力,遂劝道:“七公,这种神功,或许就是专门让男子修习的,咱们何必为之,大费力气。” 洪七公一听这话,方才睁开眼睛,很是欣然道:“穆丫头心肠还是这么好,真是难得!” 说着眼神一转,看向顾朝辞,很是谓然道:“也不知你这小子,一天到底再想什么,行事当人让人难以预料,还是你就真对老叫花,如此放心? 唉,你这么做,老叫花都不知,该怎么说你好了!” 穆念慈不由问道:“老爷子,是不是这门内功心法,很是玄妙啊?” 洪七公点了点头,一脸正色道:“不错,此心法属实了不得!遇到资质绝佳之人,如果能够修习有成。五年之功,便能抵的上,常人百年之功啊!” 顾朝辞自然知晓,这九阳神功一旦大成,那内力会有多深厚! 可穆念慈听了,一张小嘴都合不住了。总算知道辞哥,为何记着自己了。想着俏眸含情,凝望着顾朝辞,真是越看就越欢喜。 顾朝辞回之以微笑,朝洪七公道:“前辈,您觉得女子,可以修习此功吗?” 洪七公神情很是凝重,点了点头:“你适才说的不错,女子如果完全以这套行功法门练功,非但永远不得大成,而且的确存有隐患。 这门神功听起来,是注重刚柔并济,阴阳相合,可那是神功大成后的最终结果。 可这神功想必是由男子所创,初练时的行气路线,实则是先走阳脉而返阴脉,也就是说,内息自以阳刚为主,尤其最后是要以一股纯阳之气,打通任督二脉与全身玄关窍穴,只有那时,体内经脉阴阳贯通,内息也阳极生阴,毫无阻滞,快速游走全身各处窍穴,那时候才是真正的阴阳兼具,方能威力无穷啊! 但修习此功,在打通最后玄关时,那时阳气焚身,必如身处火炉一般,这女子本就天生属阴,她都要打通最后大关了,足见平时内力积蓄之深,那时阴阳相冲之下,必然无幸。 也别说修炼大成了,女子依法行功,长久下来,体内阳气也会充旺之极,影响本有心性是必然的,而且寿数想必也不会长久!” 顾朝辞一寻思,这中的郭襄早死,或许也不完全,是受相思之苦所累。 她一个恋爱脑,十六岁时就只知道,满世界找杨过,父母将九阴真经等物,留待有缘,都没直接传她,足见她非托付大事之人。 而且她自己,得了一部分九阳真经,还是在天天找杨过,找了二十年,或许也没时间让父母知道这事,自己又瞎琢磨,她既未得郭靖真传,也未必能琢磨出,什么好结果来。 还有那灭绝老尼,那副暴躁脾性,和“峨眉九阳功”说不得也不无关系。 总之,自己没让念儿直接练,看来还是对的。言念及此,不禁问道:“前辈,那……” 洪七公一摆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等会再说,我想问问,你这功法从何而来?当然,你若不方便,也不强求!” 顾朝辞心想:“自己什么都说了,这事又有何不可说的?我投之以桃,按洪七公这人秉性,岂能不报之以李? 别的不说,他不光得指点我上乘武功精要,这降龙十八掌也肯定跑不了了,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顿时心下一横,很是正色道:“此功法,晚辈从少林寺得来的!” 他这话一出,瞬间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俱是不可思议。 真可谓是无言胜有声,几人就差明说,敢情你一身武功源出少林,你还杀人家的人、学人家的武功,恐怕这门神功,来路也是不正吧? 可顾朝辞铁面神功,造诣非凡,自是面不改色,浑然不惧。 而洪七公先是一怔,眼神中有满是戏谑,紧接着眉头一皱,喃喃道:“怎会是少林寺?……哦,原来如此!” 继而面色一展,哈哈大笑道:“好一个王重阳啊,王重阳…… 老叫花是彻彻底底服你了。 你这个天下第一,老叫花是永远赶不上,嘿嘿,中神通!果然好神通!” 黄蓉何等聪明,一听这话,说道:“七公啊,你的意思是这门功法,是全真教主王真人所创?少林寺只是一个存放之地?” 郭靖一直在旁听几人谈论,这时也插口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顾大哥这门功法,其中好多内容,有好多与马道长传授给我的内功心法,也颇有相同之处。” 洪七公瞥了他一眼道:“嘿,你这愣家伙笨头笨脑的,马玉怎会传你全真教内功? 不过,你小子要完蛋了,你那岳父聪明绝顶,恐怕不见得喜欢你吧?” 郭靖经常被人说笨,早已习惯了,可这个“岳父”是谁,一时也没转过弯来,登时结结巴巴的答不上来。 黄蓉听了这话,当即面红过耳,啐道:“七公,你为老不尊。”羞赧之下,又娇嗔道:“七公,你可不要忘了,你刚才都答应教我们功夫了。那我爹再是不喜欢靖哥哥,瞧在您老面上,他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总不能,您这么大的人物,是在哄我们小孩玩吧?” 洪七公闻言,气为之滞,不禁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片子,心眼比这顾小子都多,步步都是坑,尽哄我老叫花! 我不和你说了。” 他听起来是这么说,眼神中却满是蔼色。 穆念慈倒是暗暗诧异,六年前,她见到洪七公时,他威毅凛然,大有王者霸气,令人不敢仰视。不曾想,这次一见之下,好似性情大变,平易多了,实感匪夷所思。 其实这世上,大有作为之人,在青、壮年时,都是意气风发,心气胆识俱盛,总觉天下之事,无不可为。 反在子女亲情上,倒少了注重之心,可一旦上了年纪,总觉什么雄图霸业,尽成过眼云烟,无论是否得遂,均能坦然受之。 那舔犊之情,自是弥深以往,此乃千人一般,世人同面。 尤其洪七公当年,是在帮众面前,见的穆念慈,自得刚毅有威,但今年却想卸下帮主大位,而今又遇到几个年轻人,自然没了,往日那股大帮之主的凛冽雄风。 顾朝辞此时也在寻思,他曾经对这位斗酒僧,也有过些许猜测,可他是从对方经历上猜的,这洪七公又是如何一下,就能猜到王重阳身上呢? 不由说道:“前辈,此功是否王真人所创,我也不知晓。只是此功作者,还很是有心的,特意写了篇序文,自称自己为儒为道再为僧,他某一日,在嵩山脚下,赌酒赢了,全真教王真人,才得以借阅《九阴真经》,自己认为九阴真经阴气过盛,不及阴阳互济之妙,他就写了这么一本武经,从而命名为《九阳真经》。” 洪七公听的那是直翻白眼,抬头向天,嘴角一撇道:“你这老家伙当年说,自己夺取《九阴真经》,为的是消弭武林灾祸,不会看真经一眼,也不许门下弟子修习。 呵呵,你终究是违背诺言,还是没忍住给看了吧?看就看了吧,老叫花也能理解! 毕竟学武之人,见到新奇武功,不弄个清楚明白,就像老叫花看到好吃的,不能吃一般,那岂不是折磨人! 可你他娘的,敢不敢再找一个更敷衍的理由? 还斗酒输给人了? 你这一身深厚内功,喝酒怎会输给人? 你那徒弟与人斗酒,都不会输? 莫非你与乡下糙汉子一样,只纯拼酒量吗? 还他娘的为儒为道再为僧,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全真教教义,就是儒释道三教合一吧? 你还不如直接说,老王我违背诺言了,看了《九阴真经》,不好自承其事,岂非更好? 既要故弄玄虚,还要留下线索,让人很容易,猜到你身上。 依我老叫花看,你这老家伙,指不定还借着《九阴真经》,干了什么亏心事呢!” 听洪七公这番话的,只有四人,可他那语气,彷佛再和王重阳隔空对话一般! 顾朝辞心里也是不由暗道:“老头,你的确猜对了,王重阳这家伙,还拿《九阴真经》在老情人那里,好好装了一把逼呢! 留下了“重阳一生,不弱于人”的霸气之语。只是他也还要了点脸,只将这话,刻在棺材盖上,想着让林朝英后辈知晓就行!” 郭靖听了半天,挠了挠头道:“前辈,王真人不好自承其事,我倒能理解,毕竟似他那等武学大宗师,必然看重信义二字,违背诺言之事,终究好说不好听。 可我就不明白了,他又为何不将神功,留给马道长他们呢?”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你倒是王重阳知己,只是你还不够了解,王重阳这个人。 他天生的了不起,为人心高气傲,又有经天纬地之才,素不服人,在行事上,虽有豪侠作风,却也有让人难以琢磨之处,这类事,他平生不知干过多少,这都是他玩的老把戏了! 你们都知道,我等因为《九阴真经》,华山论剑,可知那本书,从谁手里拿来的?” 顾朝辞微一思忖,说道:“王处一道长吧?”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不错,你小子果然聪明。正是他抢到了手里,交给了王重阳,否则,他一个后辈小子,哪能机会参与这等盛事? 可王重阳偏偏脱裤子放屁,让我们都在他,手里好好输了一场!” 说到这,洪七公颇有唏嘘之感,可又突然一笑道:“至于《九阳真经》为何要放在少林寺,嘿嘿,顾小子、黄丫头看起来一个个聪明伶俐,可都是些小娃娃,又哪懂这里面的门道!” 顾朝辞有了洪七公的肯定,对王重阳为何这样做,自然心有思忖,只是也不急着开口。 就听洪七公接着道:“且先不说别的,老叫花刚开始,听到这门功法时,大为惊骇,你们以为,我为何而惊?” “什么?” “什么啊?” 顾、穆、郭、黄四人几乎异口同声,两对人又是相视一笑。 洪七公见了颇觉有些牙酸,心想:“老叫花年轻时,没娶上一房老婆,倒是大大的失策了!” 见几人都在直勾勾看着自己,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这门功法之所以能让老叫花惊骇,是因为它几乎蕴含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武学精华。 你们说,老叫花如何不惊骇? 嘿嘿,王重阳当真是个千年难遇之奇才,了不起!确实了不起! 这等才情悟性,老叫花是一辈子,都赶不上喽!” 洪七公看了看四人迷茫而后渴望的表情,便借着道:“这门神功无愧“九阳神功”之称啊,九阳,重阳,呵呵…… 此功至阳至刚,一旦大成,遇强则强的金刚不坏体的威能,就有老叫花的功法理念在里面,这其中的蓄力之道,以及真气护身而又百毒不侵……” “啊,是西毒!是不是?七公!” 黄蓉一拍手,很是兴奋。 洪七公点了点头道:“对喽,你爹有套脚踩八卦步的武功,不知你见没见过?” 黄蓉狠狠一点头:“我见过,我爹爹平日修习上乘内功时用过。”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这是他的积蓄回气之术,这在九阳神功中有所体现。 我等武功到了这个境界,只要不是刻意比拼内力,那就是与人大战几天几夜,真力也不会耗尽,为何? 就是真气自生速度奇快,只要不是超负荷的运转,都不会力竭,而黄老邪靠着这套蓄气回力之法,最擅长打持久战。 嘿嘿,可这九阳神功又何止于此啊? 简直多了去了,先天功、一阳指,以阳克阴……” 洪七公说到这,抬头望了望天,一时间思绪彷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寒冬时节。 打开红葫芦,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酒,方长叹一口气道:“今天,老叫花高兴,就跟你们讲讲当年之事。 那次“华山论剑”,大雪封山,我等五人在华山绝顶,比了七天七夜啊,可你们以为,只是比武过招吗? 如果只是动手,如何能用那么长时间。 我们也各自阐述自己武学理念,可说是毫无藏私。 理论实战相结合,这才决出了,谁是天下第一,正因如此,我等四人才对王重阳,心服口服。 否则他年纪最大,黄老邪年纪最小,中间差了至少二十岁,输了又岂能心服? 嘿嘿,那场比武,真可谓是老叫花,平生最大快事。 我们五人经过那次比武,各自开拓自身见识,印证自身武学,都是获益匪浅! 所以才一同约定,若是不死,二十五年后,大家再次相约华山绝顶,开始第二次论剑。 要知道虽有《九阴真经》之故,但这武学盛事“华山论剑”,我们也是开了先河,以前从未有过! 可我万万没想到,这王重阳竟然如此了得! “华山论剑”后,居然能将我们各自之所长,冗杂在一起, 嗯…… 他既然说借阅了《九阴真经》,肯定也包含其武学理念,又融会贯通,揉而为一,竟创出这么一门神功来,可叫老叫花佩服的紧哪! 他这个天下第一! 嘿嘿…了不起! 我们这帮人,永远也比之不上了!” 第55章 术有止境道无涯(超大章) 洪七公这番话说将出来,几人听的也是如痴如醉。 尤其顾朝辞更是浮想连连,遥想当年,王重阳在华山绝顶,以一己之力折服四绝,那是何等意气风发?何等举世瞩目? 而且他可是,唯一一个,真正被所有武林中人,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 黄药师、欧阳锋、洪七公他们这帮人,谁人不是盖世奇才? 要打得他们心服口服,那是何等不易! 学武之人,有此一遭,方不负一身所学啊。思之真令人神往不已! 黄蓉手托香腮,也痴痴想了一阵,忽地抬起头,却见洪七公一脸怅然若失的样子,心下暗忖道:“这表情,和爹爹对我说起“华山论剑”之时,也差不多了。我曾问他,他不愿多说,想是输了,也大有遗憾吧? 这天下第一,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想着不由哑然失笑道:“七公,这‘了不起’三个字,从你这等人物,嘴里吐将出来,可忒不容易。 不过重阳真人,想必真是古今第一等的人物,三教精义无不精通,一身武学修为,更是出神入化,凌驾一时。 但七公,你还是没说,他为何要将这门神功,留到少林寺啊?” 洪七公闻言,神思回转,微微一笑道:“今天老叫花高兴,就对你们说说,伱们所不知道的武林隐秘,免得你们太过单纯。” 说着看向顾朝辞,冷哼一声道:“你这小子,平时看起来,心眼多的不行,可今天,轻易就将这功法示人…… 嘿嘿,老叫花要是老毒物! 你们这几个小娃娃,哪还有命活!”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很是诚恳道:“晚辈做事,从来都是因人而异! 念儿是自己人,前辈以及郭兄弟都是人品贵重之人,我才会如此放心。若换了别人,定然不会如此! 若是欧阳锋之流,我是能离他多远,就有多远,怎会上赶着去请教?” 洪七公瞧他神色郑重,不似说谎,心头一颤,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如此一来,老叫花还得承你情了。” 黄蓉却是冷哼了一声,佯怒道:“好哇,顾大哥,听你这意思,穆姐姐和你是自己人,七公与靖哥哥人品贵重,唯独漏了小妹。 怎么?我这人品就不贵重了?还是以前的事,你还放在心里,过不去啊?” 顾朝辞虽不知她真怒假怒,但也不在意,心想:“你这人品,我是信不过的。但我信的过,你这点微末本事。 我就背了一遍,你若能一字不拉,都记住,岂不成神了? 纵然你娘这种,可以过目不忘的神人复生,但也绝对做不到,过耳不忘! 若只听一点只言片语,就想要有所作为,你以为你是张三丰啊?” 但这话,他自不会说,只是哈哈一笑道:“你与郭兄弟两人一体,他人品贵重,你自然也是人品贵重?莫非这也需我来饶舌?” 黄蓉小孩心性,什么情绪,都是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 洪七公自然看出,顾朝辞言不由衷,但这事他也不想管,一摆手道:“你们这小孩子家,对武学一道,还是了解太少。 自以为,好像是个人,有了绝世神功,都能有所成就一样!” “顾小子,你能修习此等神功,固然是你资质过人,可必然也曾有人指点你入门! 否则你再是聪明,六年时间,也绝计到不了这等地步。” 顾朝辞微微点了点头,只有他自己知道,觉远虽然此时,也未练成《九阳真经》,但人家都练了好些年了,曾经对他传授的那些心得体会,对他帮助很大。 洪七公也不多问,到底是谁指点他的,便接着道:“那‘全真七子’在江湖上有些名头。嘿嘿,可论武功,那还差的远呢! 他们的师叔周伯通,武功实则也是王重阳亲授,却很是厉害! 那为何众人之间,差距如此之大,莫非是因王重阳藏私吗?” 黄蓉虽说听到周伯通,心头一震,可还是摆手道:“不是,不是! 这就好比大伙儿,同去听夫子讲课,有的人学的好,有的人就学的不好。 这是个人资质、是否聪明、还有个人领悟力的问题,和夫子却是没什么关系! 七公,是不是这个道理?” 洪七公一脸欣然道:“你说的不错! 这个道理实则很是浅显,人人基本都能参透。可人却战胜不了自己,不会端正认清自己。尤其习武之人,都是自命不凡,谁会承认自己不如人呢? 本来这个想法,可以让人奋勇争先,也不能说错。可有时候,真要走进死胡同,那是很可怕的! 因为事实上,人跟人天生,就是有差距的。无论是习武练功、读书认字,打从娘胎里一出来,各人根骨、资质就有所不同。 任你再说的天花乱坠,可这就是实情。 这世上天才虽然少,可总是有的。 那么多数人,自然就是庸才了。 若不能正视自己,那就遗祸无穷了。所以这神功秘籍,固然是好,但也要看什么人练!什么人用! 所谓人是活的,武功是死的!就是这个道理!” 说着目光在郭靖、黄蓉、穆念慈脸上一转,微微一笑道:“在你们眼里,顾小子的武功好不好?” 几人闻言先是一呆,郭靖却是连连点头道:“顾大哥武功之高,晚辈从所未见!” 却见洪七公看向顾朝辞,朗然道:“你身怀九阳九阴两门武学典籍,又未得高人传授,只是自行修炼,已有了这般成就,际遇之奇、悟性之高、武功之博,当世罕见!” 顾朝辞得他如此夸奖,很是振奋。他素知洪七公口无虚言,武学见识更是高极,在原剧情中,初次见到《九阴真经》,无需总纲,便能指导郭靖黄蓉二人,依法修习神功。 要知道,实际上,那段梵文音译的总纲,才是真经钥匙,一般人只有得到总纲,方能将真经功夫完全参透。 可五绝他们,虽无钥匙,都能理解经中内容,这武学见识,可见一斑。 一时间恍若置身云端,轻飘飘的,浑无实处可踏,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可洪七公又是淡淡一笑道:“可惜你现在,仍未将《九阳真经》悟透,这也并非你神功未成之故。这本经书中,虽没有武学中的实用法门,但浓缩了高深武道理念,几可说包罗万有。 但《九阴真经》中,又有好多实用法门,二者本该是绝配,但你现在一招一式,斧凿痕迹太重,终究未能登堂入室。” 顾朝辞虽知自己如今与五绝,应有些差距,但听了这话,心中也有些许不服,瞬间战意沸腾,站起身来,一拱手道:“还望前辈能不吝赐教!”。 洪七公哪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想法,立时双眉一轩,哈哈大笑,将手中大红葫芦,抛给穆念慈。只是举手一扬,两人本来相距六尺距离,但一道绿光,已倏然点向顾朝辞心口。 顾朝辞眼见棒来如风,仿佛五大要穴都在一点之中,而且这还是凌空控棒,心下大惊,连忙脚下一撑,一个筋斗向后翻去。 “好!” 洪七公声如洪钟,长身而起,“唰”的一声,身随棒至,又一抖手,棒已到顾朝辞头顶。他这一棒,也无甚花招,只是下劈,但如天河泄地,根本势不可当。 顾朝辞左掌飞起,欲要带住棒端,只听“扑”的一声,头顶已挨了一棒,洪七公出手虽轻,仍打得他头皮发麻。 顾朝辞方要抬脚,小腿上再吃一棒,霎时间,那支棒子如影随形,无论他如何闪避,都仿佛出不了他的棒圈。 郭、黄、穆三人,无不睁大双眼,凝神细观,这武林难得一见的比武。 黄蓉虽说家学渊源,但也是茫然无知! 毕竟黄药师武功虽高,她也没见过,爹爹与别人动手,到底有多厉害,也只能用渊深似海、神妙莫测来形容了。 几人虽知,洪七公不过是在考较顾朝辞,但能得见此等高手,亲自出手,无不热血上涌。只盼顾朝辞能多支持几招,不但可以大饱眼福,若能略窥,七公绝艺之端倪,或许也能受益匪浅。 转瞬之间,郭、黄、穆三人,眼见两人一棒,迅若电闪,发如雷霆,在松林中飞旋起落,看的几人人眼花缭乱,目眩神离。 不禁都是双手托腮,怔怔瞧着,不觉又是痴迷又是钦佩,心道:“顾大哥武功已然高的很了,七公却真好似神仙啦!” 洪七公与顾朝辞以快打快,转眼间,就拆了三十多招,顾朝辞也就挨了三十多棒,纵然洪七公手上劲力,使的不足,他身上也不疼痒。 但穆、郭、黄俱在眼前,饶他脸皮甚厚,也颇有些挂不住,待得又挨一棒,忽地身子站定,扬手叫道:“前辈,你用棒子打我,这不公平!我们空手再来一次!” 顾朝辞心知武功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单打独斗,对于高手来说,手上有无兵刃,实则差距不大。 可那根棒子,名字太不好听,他挨了一下,就想说这话,只是心中不服,觉得我看你,是不是次次都能打中我,结果三十多招,过去了,自己还是躲不开,也就不想逞强了。 洪七公闻言,也是哈哈一笑,将打狗棒插回腰间,朗声道:“小子,今天要你心服口服!” 说着身子陡然纵起,好似大鸟般,就向顾朝辞扑来。 顾朝辞足下一转,以“螺旋九影”之术,向左蹿出一丈开外。但洪七公力不曾用尽,身形竟然凌空转折,左掌倏然劈出,喝道:“小子跑的了吗?”掌风如山,压向顾朝辞。 他喝声未停,顾朝辞也是心下一发狠,足下疾转,单拳上轰,正是一招“大伏魔拳”。 二人拳劲掌力甫一相交,顾朝辞但觉拳劲,竟被带得一偏,身子竟然朝前俯跌,暗叫不好,这时就觉一股微风直袭自己肩头,风声虽小,却劲力如山,凌厉绝伦,动念间,力已及身。 顾朝辞脚下一凝,上身猛然后仰,却斜斜跨出一步,就好似被人用绳子扯住腰,给猛拽了出去,眨眼间便落在一丈之外。 洪七公咦了一声,很是惊讶道:“好小子,这招使的可算不赖。”此时他已落地,踏上一步,左掌前推,右掌后引。 顾朝辞见他掌势,也露惊色,一皱眉道:“莫非是降龙十八掌?” 语声未落,洪七公身法陡闪,好似缩地成寸一般,丈余距离,一步掠过,双掌倏然一变,右掌已向他面门拍来。 顾朝辞挨了那多棒子,心知自己怎么挡架,也不管用,还不如攻敌必救,就不信了,我这全力一拳,你就能抗住?动念间,提足内力,右拳“呼”的一声,电射而出。 洪七公自然一眼,瞧破他的虚实,嘴角微微上扬,也不想与他硬碰,那样不显真本事,若不折掉他这份骄狂之心,如何能够成器?以后指不定吃什么大亏呢? 立时喝道:“小子心眼就是多,再吃我这掌!”身形陡然拔起一丈多高,右掌挥落,好似巨斧劈下,掌力怒涛汹涌般,澎湃而至。 顾朝辞见了他这一手,虽不明白对方用的什么武功,瞧这声势,大概率就是“降龙十八掌”了,心想:“我武功是不如你,硬碰硬未必就差了!” 当下身子一挺,再次施展“大伏魔拳”,双拳奋力捣出,但突然之间,只见对方振袖一挥,那股掌力竟然消失无踪,他这力斤千斤的拳劲内力,竟击在了空处。 洪七公武功何等之高,掌力倏放倏收,随心所欲,早已算中,他要出什么招,见他举势,顿时掌力疾收,还只一拂袖,便借住他的这股无形拳劲,在半空横掠丈余,已然抢到顾朝辞左侧,使招“大擒拿手”,双手飘然抓出,直拿他肩头,后背要穴。 顾朝辞哪能料到,洪七公打出那等掌力,不但可以突然收力,还能在空中,施展借力之法,横空飞掠。 不由想到他既能借力飞掠,岂非也能借力攻敌?一时间,被对方这手,骇得砸舌不下,心想:“这等神通手段,不该出于乾坤大挪移或者斗转星移,这类神功,才不奇怪吗?他这借力打力之法,竟能如此高明?” 动念间,只觉对方劲风已至,瞥见他瘦似鸡爪的手,已然抓到,身子忙忙一侧,同时一计“摧坚神爪”抓出,想要以爪对爪。 洪七公掌式一翻,电光石火间,左手圈转,已擒往他双手手腕,两人均是出手如电,劲力雄浑,只是一碰,就“砰”的一响。 这时洪七公右手,已然按在顾朝辞背心“至阳穴”上。紧接着左手微微一抛,顾朝辞便向前窜出两丈有余,霎时间就觉浑身气血翻腾,胸中烦恶。 郭靖、黄蓉、穆念慈,只见两人,好似疾风闪电,兔起鹘落,这时又见两人,不知怎么就分开了,均是惊疑不定。 而此时的顾朝辞,则是一脸骇然,他哪里不知,若当真对敌,洪七公刚才按住自己背心要穴,那威猛无铸的掌力若是一吐,自己内力再是深厚一倍,纵然不死也得变成二傻子。 不觉回思他刚才出手,虽然只是普通招式,可里面所含劲力走向,简直就是千变万化,可化可借还蕴有拉力,简直恐怖! 又想着,人只随随便便一出手,便蕴含了深刻的武学至理,就这还未曾用出,劲力运法,更为高明的“降龙十八掌”,我便一败涂地,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颤。 顾朝辞实没想到,这五绝竟然如此厉害,他以前只是通过书本上,知道他们厉害,可也没想到,竟然这样一个厉害法! 人还是在指点我,若真正动手,我又能撑住几招?那我得了九阴真经后,还沾沾自喜,岂非是个笑话? 洪七公此时虽与他相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还是微微一笑道:“服气了么?看起来,你武功练了一大堆,却压根没什么用!” 说着已然重新,坐回了大树底下,接过穆念慈递来的葫芦,喝了口酒,招手道:“来来来,你过来坐下!” 顾朝辞却好似未曾听见,仍站着不动。 这时节,郭、黄、穆三人,再没看清二人最后一招,也均知顾朝辞是败惨了,看那样子,颇有些心灰意冷啊! 穆念慈一颗芳心,也随他一沉到底,不由合上眸子,有些不忍再看,可她也知洪七公这是要指点情郎。唯恐顾朝辞挨了一通打,拉不下面子,便站起身来,走到他旁边,拽着他的衣袖,半嗔半笑道:“辞哥,七公叫你呢!” 顾朝辞这才回神,一看几人表情,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坐下了。 洪七公啧啧有声道:“果然美人计,什么时候都管用。”说着将葫芦抛给顾朝辞,笑道:“先喝口酒压压惊!” 顾朝辞洒然一笑道:“多谢前辈!” 捧着一口烈酒入肚,颇为辛辣,面上却是面不改色,穆念慈、黄蓉见他一脸平静,浑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转念一想,自己是想多了,败给洪七公这等高手,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人能有什么想不通的? 洪七公笑道:“武学之道,内力修为最为艰难,即因内力修为不够,内息就会有些经脉窍穴运不到,那种种精妙奇绝,匪夷所思的手法,便施展不出。 你的天资、悟性都是不坏的,内力也够,所欠缺者,就是劲力用法而已。但你学了这么多武功,却没一样,是真的吃透了。 你这一身内力,就真的发挥出来了吗? 需知,内力再是深厚,不会运用,也济不得什么事。天下总有一些奇人,奇遇匪浅,内力之深,或许天下无人能及。 可一动手,立马泄了底,这就好比你有一万斤的力量,却被人可以用三两力,就能击倒。 而且武功一途,虽门派有别,心法各异,但至极致,便殊途同归。 学武功要活学,不能学死架式,心法、诀要亦同此理。” 顾朝辞自然知道这类人,什么段誉、虚竹、石破天、张无忌刚开始都是如此,内力强的没边,结果一打架,就拉垮了。可自己现在学了九阴真经,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他怎么还这样说? 不禁奇道:“前辈,那如何活学活用?” 洪七公笑道:“这话问到点子上了。你现在练来练去,都是有迹可循,遇上真正的高手,人一眼之内,便能瞧破你的虚实破绽,你会的再多,也没有施展余地。 人都不需要,用自己的看家本事,只用你自己的功夫,就能伤了你!” 黄蓉听得有趣,插口道:“七公,用自己的功夫,这不就是借力打力吗?那别人能不能,用你自己的功夫,伤了你啊?”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所谓借力打力之法门,根本要义就是以虚击实,以柔克刚。 但你自己功夫,练到了家,那就是你自己的道理,出手之时,只有自己明白。 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无拘无束,变化无常,别人既然无从知晓,看不出你的破绽,又从哪里可借力?怎伤的了我?” 说到这,一掌伸出,慢慢推向郭靖胸口,问道:“你们知道,我这掌要做什么吗?” 郭、黄、穆三人都是有些茫然,这不就是要打人吗? 顾朝辞微一思忖,试探道:“前辈的意思,看似推出去一掌,打得是推力,实则是拉力?”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 但你还没说全,你只道我这掌,可能是拉力,焉知就不是推力? 可我推得是他胸口,你焉知我的掌力,打的不是下盘或是头部?倘若你只注重防守胸口,岂不为敌所乘? 这么说吧,武功到了我等这个境界,就算两次,用到同一招式,但里面所蕴劲力走向,却是千变万化。 你不明对方掌力运用之秘奥,只道他打的是推力,哪知人家一掌之中,再蓄有回力呢?而你只有接触到了,方能知晓,可你本领不济,那还来得及抵挡吗? 一招之间,岂不伤在他手下? 所谓‘有道无技尚可为,有技无道止于技’,这武学之道,方才无穷无尽啊!”。 洪七公乃是武学大宗师,又见多识广,一言一行包含武道至理,实是惊天动地的大智慧。 顾朝辞再是传承不凡,天赋过人,急切间,哪里领悟得到,一时托腮苦想。 洪七公说到这里,见顾朝辞一脸思索之态,心下暗自点头,心道:“这小子不提别的,这探索武道之心,倒是诚挚! 做人也大气的紧,你既想做天下第一,老叫花就成全你一次,看你是否有那个本事!毕竟知己知彼,方是第一位的!!” 动念间,又见郭靖黄蓉穆念慈,还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便笑了笑,接着道:“你们只知道‘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武功厉害,具体怎么个厉害法,谁又知晓?” 黄丫头,别看黄老邪是你爹,可他有多厉害,厉害在哪,你恐怕也不知晓吧?” 黄蓉摇了摇头道:“我还真的不知!”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当年一部《九阴真经》出世。江湖上为了它,那是仇杀不断,学武之人,都欲得之而后快。这本秘籍,是否真的那么神乎其神?本也无人得知。 可架不住它名气大,武林中人,口口相传。那自然,谁都对它充满了幻想。 你们以为“华山论剑”,就是王重阳随便约了,我们几个人吗? 我们那时武功,都已然登峰造极,各个名头响亮!我就不消说了,丐帮之主,名声想小,也小不了! 这黄老邪被人称之为“邪怪大侠”,杀的贪官污吏、江湖匪类,闻风丧胆。 朝廷派出多少大内高手,擒杀他,都被他杀的片甲不留。 若非怕杀了皇帝,反倒便宜了外族,这大宋皇帝,估计得年年换了! 这人实乃不世出的奇才,老叫花也是佩服的紧哪! 他这一身武学,多于自创,就说那门“弹指神通”。 嘿嘿,本来那等手段,内功稍微有所成就的人,都能施展出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他呢,推陈出新,一门普通手段,竟被他玩出了花,指力之强,既能克制、破解掌力,又能发射暗器,还能以此破解、抵挡各种兵刃。 当今世上,能和他比指力的,除了段皇爷的那根指头。以老叫花所知,世上再没第三根了。 他还有一门绝技,是为劈空掌,那更是精妙绝伦。 本来这“劈空掌”,讲究以虚劲,隔空伤人于无形之间,这般手法,对我等来说,是难事吗?谁不会?谁做不到? 可这老家伙,能人所不能,不但加以改善,让内力浅薄之人,也能修习。 更为难得的是,他的劈空掌,以虚劲伤人,掌力与实掌伤人,并无丝毫减弱。 要知道,凌空发掌打人和实掌打人,那是极为不同的。 就拿老叫花来说,比如身体用同样的力道,实掌击中人是十分,可用内劲外烁之法,凌空伤人,力道就得相应减弱,或许只剩七八分了。 而黄药师的劈空掌,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他一掌挥出,能打出多大的力道,虚劲伤人就是多大的力道,就这二三分力道的加强,那是相当了不起的! 这也就是他的劈空掌,能和先天功,降龙十八掌、蛤蟆功、一阳指等神功,齐名当世,原因之所在! 这也就是黄老邪的劈空掌。 若换了别人,嘿嘿… 哪有那个资格? 也别说当今世上,这个问题,上数几百年,武林中多少高手,都避免解决不了。 可黄老邪就做到了,彻底解决了这武学难题。他的劈空掌,既不存在掌力减弱,与我等争斗起来,自然大占便宜。 还有那种种,神妙掌法、腿法、剑法等等,不知凡几,而且每一门,在他手里施展出来,都能称为武林绝学。 你们说黄老邪厉不厉害? 唉……也不知二十多年过去了,这老家伙,又创出多少武功来,比起这个,老叫花也是望尘莫及啊!” 黄蓉听到洪七公夸自己爹爹,立马喜道:“七公,你说我爹爹厉害,你是不是打不过他?” 洪七公冷哼一声道:“你当他能打的过我吗?小孩子家,没见识!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齐名于世,自然功力悉敌,难分轩轾,谁又能说,谁能稳赢谁? 我在说正事呢,再打岔,我就不说了!” 郭靖笑道:“蓉儿,是因为一时好奇,七公,您接着讲吧,我们都很想听!” “嗯,七公,我再也不乱打岔了,您接着讲吧!” 黄蓉也很是有眼色,立马摇着洪七公胳膊娇声道。 洪七公看了看二人,又笑了出来,见顾朝辞也在用心凝听,便接着道:“说完东邪,就到了西毒了。 那老毒物欧阳锋,也是了不得人物啊!他雄霸西域,别说他自己了,就是白驼山中人出来,谁闻之,不胆战心惊。 他本身武功已然高极,一门“蛤蟆功”被他练的出神入化,再创新高。论造诣,当初创制这门功法的人,也未必就能比得上他。 其人又手段狠辣,心思缜密,还精通毒物和各种剧毒配制,你说他可怕不可怕? 尤其他的看家本领“蛤蟆功”,讲究蓄力反击,威不可挡。 哦……顾小子,九阳神功中的蓄力理念,就有这蛤蟆功的精华。 这老毒物,单论掌力,世上无人可与之匹敌。 你们既知老叫花威名,那我的“降龙十八掌”,你们应该也听过吧?” 顾朝辞连连点头道:“这门武功晚辈素有耳闻,那是厉害的紧哪。 有天下第一掌之称啊!” 洪七公听了这话,也是面有得色,又很是郑重道:“不错,这门掌法,融合儒道两家理念,又经过无数前辈,反复揣摩,本有“二十八掌”。 直到百余年前,有位萧峰萧大侠,化繁为简,其义弟虚竹子取精用宏,又增加了不少逍遥派的武学精义理念,使其掌力更加厚重。 单论传承,老叫花手里的“降龙十八掌”,已是历来最厉害的时候了。 当得起一句,无坚不摧、无固不破! 老叫花一身武功,由外而内,纯阳至刚,刚极生柔,可说是外家武学之大成者。 我也不妄自菲薄,以前只觉,单比掌力,世上无人可匹敌。 可见识了老毒物的“蛤蟆功”,嘿嘿,确实震撼到了老叫花哪! 他的“蛤蟆功”蓄力反击之道,着实厉害的紧,平时练功蓄力,一遇外力,立马有强大力道,反击而来。 而那反击而来的力道,还要胜过其本身该有之修为,你说这种武功,厉不厉害? 除了当年的王重阳与如今的南帝段皇爷,依靠附有先天功的一阳指,可以克他,世上再没人制的住! 老叫花内功修为,与他在伯仲之间,单论掌力之刚猛,自然胜他不得。 就是当年的王重阳,武学修为,胜他一筹,也不能和他硬拼掌力。 当然,老叫花说这些,不是说“降龙十八掌”就不如“蛤蟆功”。 是想告诉你们一个道理。 对手不同,应对方法,自然不同! 遇到老毒物这种武功,你得绕着他打,让他蓄力不能蓄足了,让其武学威力大打折扣。 而遇到黄老邪那种人物,那你就得和他硬来了。对付他的策略,就和对付老毒物时,截然相反。 这些道理,等你们以后,武功越高,见识越多,自然也就明白了!” “再说说,那‘南帝’段皇爷,他身为天南一帝,一身家传武学,已然造诣极高,又将那“一阳指”,练到登峰造极之境。 大理段氏向来人丁兴旺,威震天南数百年,可段皇爷此等修为资质,几百年来,也无人可与其比肩。以前的段氏之人,能将一阳指,练至四品之境,都已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高手了。 嘿嘿,至于登峰造极的一品之境,渊深难测,那是让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 你们说这段皇爷,又是何等厉害?” “我们现在回到,这天下第一“中神通”王重阳,这全真教,号称“天下武学正宗”,你们以为,是别人随便乱叫的吗? 少林寺自有唐以来,数百年来,都是武林泰山北斗,素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誉。 他们为何对此。没有什么置喙?” 顾朝辞、穆念慈、黄蓉、郭靖几人,都是听的津津有味。听到此处,黄蓉更是拍手叫道:“是啦,是啦!肯定是打出来的名头!” 洪七公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王重阳创立全真教,讲究的就是儒释道三教合一。他自己先学文,后练武修道,武学有成以后,又岂能不去佛门圣地,号称禅宗祖庭的“少林寺”弘道论武一番? 这一去结果如何?” 黄蓉不假思索道:“肯定是王真人赢了,所以少林寺认栽了!” 洪七公神情很是古怪,不禁长叹一声,道:“是啊,王重阳在少林寺一待,就是半个月。比试武功,打得什么罗汉堂,达摩院众高僧,一败涂地,无人可与之争锋。 谈经论道,辩道论佛,少林寺也是自愧不如。所以后来全真教,号称“天下武学正宗”,他们又岂敢置喙? 这实际上,都是被逼出来的,否则真以为少林寺的和尚,佛经看多了,虽然吃素,就真的是吃素的?就不带丝毫烟火气? 这帮和尚虽处佛门,可早为盛名所累,骨子里自是争强好胜,怎会甘心将这名头拱手送人?” 顾朝辞听洪七公如此说,也在不停印证,他自然知晓,少林寺中人是什么秉性。 从前世记忆得知,宋朝也好,元代也罢,明朝实则一样,他们都很是霸道,武林中什么事,都想管,俨然一副江湖霸主。 本还不知在射雕中,为什么被全真教夺了“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也不做置喙! 谁知还有这么一番过往,这也正常。 若说少林寺的和尚,真的万事不挂于怀,那是真不了解这帮和尚。 如果双方真是打了一场,少林寺大败亏输。 再结合自己对王重阳的了解,也觉斗酒僧,除了王重阳,不会有第二人了。 他的个人经历,就是少年学文,中年练武、出家为道,至于为僧的说法,他教义讲究三教合一。 毕竟王重阳创功,肯定也不想,自己一番心血埋没,但直接公诸后世,自己一代宗师,违背诺言在前,肯定不好意思,自承其名。 至于他假托斗酒僧之名,将经书藏于少林寺中。想是他,不但活着的时候,要压倒少林,死了也得压倒对方。 毕竟,还特意写了篇序,又是斗酒赢了王重阳,又是为儒为道为僧,有识之士自然不难猜出他的真正身份。 难怪《九阳真经》上说,九阳神功最高境界是阴阳互济,《九阴真经》则是阴气过盛了,自不如它所创神功,阴阳互济之妙。 何尝不是也想,压过黄裳一头。 种种一切,也符合,那个在老情人后辈棺材里,刻“重阳一生,不弱于人”的全真教主。 他这等心高气傲,连老情人都想压倒,又怎会承认不如别人呢? 只是王重阳,也不懂梵文总纲,故而不知《九阴真经》总纲中,阐明的也是阴阳互济之妙。所以这波“凡尔赛”没装成功。 这也是吃了不懂梵文的亏! 说白了,九阴真经和九阳真经,最终追求的都是阴阳互济,龙虎交汇。只因这武学最高境界,都是殊途同归。 不过,黄裳也好,王重阳也罢。 都是不世出的武学大宗师! 谁又比谁差了? 最主要的是,王重阳那么高的武功,不到六十岁就死了,一句旧疾复发,太过牵强。 要知道,与他齐名的其他中原四绝。 洪七公受过那等蛇毒摧残,后背又受到欧阳锋“蛤蟆功”全力一击,打的经脉散乱,那是何等伤势? 后来伤愈以后,也活了至少八十,而且还是比武力竭而死,否则活到百岁,根本不是问题。 一灯大师两次施展一阳指救人,都是起死回生,可说是与天夺命,大伤元气,可一百岁了,还能和同级高手硬拼过招。 黄药师也一样,一百岁了也神完气足,还能与杨过、金轮他们交手。 而且创功者创功,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王重阳很大可能,就是在创立“九阳神功”时,让身体本源受损,有了不可愈的伤势,才会早早谢世。 否则以他武功之高,不至于如此早死。 这样才符合世界中的说法经历。 (本章完) 第56章 怎么死都行,唯独不能被吓死 顾朝辞听洪七公说了这么多,自觉也是大有收获,只是他对洪七公的用意,一时有些琢磨不透,心一思忖,当即问道:“前辈,少林寺威名固然是大,这王真人是否,也是出于见猎心喜,才去走了一遭?” 洪七公抬眼看了顾朝辞一眼,大笑道:“你这个见猎心喜,说的好极了! 你能有此想法,很是不错。 切记,真正的武林高手,没有哪个,是靠闭门造车,所能成就的。 毕竟只有见多,方能识广啊! 就像我跟你好多天,见过你与多人动手,而你对我一无所知。你我动起手来,你缚手缚脚,处处受制, 固然是你武学修为,尚不及我,但又何尝没有,你武学见识不够的原因? 天天和一些不入流的人,打来打去,打了个长胜不败,那也是虚的啊! 所以王重阳去少林,固然要扬威夺名,但也是为了增长见识啊,其实又何止他一人,去过少林寺啊!” 顾朝辞也知道,若见识不够,自身武功再高,一遇实战,表现就很是拉垮,在双凋中,这类高手就有两人。 也就是裘千仞与金轮,听起来不弱五绝,结果一动手,那表现,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他们就是一辈子,都没遇过真正高手的典型代表。 裘千仞竟然不去参加,最高级学术研讨会“华山论剑”,从而永远比不得五绝了。 那金轮一出场,更是号称生平没人接的住他,三招两式。呵呵……何尝不是没有遇见高手的含义? 后来两人,都被人给揍多了,实战表现,也就稍微强点了。 “七公,你说说,还有谁去过啊?” 黄蓉自然不关心,武学道理,她只爱听热闹,自然又张口询问了。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你觉得,你爹会不会去?西毒会不会去?” “七公,你直接说哦,说好了,蓉儿,给您老,好菜预备着!” 洪七公一听这话,口水横流,哈哈一笑道:“好,我就说说! 这两人性格古怪,并非王重阳,还和少林寺先讲道理,再切磋武功。那是堵住人家山门,就是要打。 这少林寺,岂能忍受这奇耻大辱啊? 自要大打出手,见个高低了,可一众高僧,不但单打独斗,无人可胜。 后面又是几人布阵,也被二人先后,破的彻彻底底,少林寺自然再次威名扫地了。” 穆念慈眉头一蹙道:“七公啊,他们人多势众啊,今天他们不就仗着人多,欺负辞哥了吗?” 她言下甚是忿忿,显然对那群和尚观感很差。 洪七公自然知晓,她缘何如此?望着顾朝辞,忽然很是正色道:“顾小子,穆丫头很是不错,你可要好好待她哟! 年轻人,在‘色’这一关上,最易把持不定。穆丫头对你一片痴心,你若对不起她,被我知道了,我可对你不客气!” 顾朝辞也很是郑重道:“晚辈不敢。” 洪七公虎着脸道:“不是不敢,是不能这样想。你年纪轻轻,长得本来就俊,本事也大,不知还有多少诱惑,等着你呢! 若在“色”上,把持不住,说不定就会伤人伤己,悔之晚矣啊!” 顾朝辞也是有些迷茫,这洪七公的表现,有些出乎自己所料了,不由寻思,难不成他想收自己,为他衣钵传人? 非如此,这种做法,这不科学啊? 先将当今武林高人,对自己说了个遍,又是什么人生哲理的。 可自己现在名声……嗯,有些不佳,如果做了洪七公传人,彷佛有些不大配啊? 他正自思忖。 洪七公就见穆念慈,也是晕红过耳,哈哈一笑道:“小丫头,你也不要怪和尚! 其实顾小子说的不错,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趋吉避凶。 这“东邪西毒”是何等人物?没有叫错的诨号,一个邪一个毒的,本来只图切磋论武,少林寺若敢,合寺僧众一拥而上,跟他们来浑的,嘿嘿…… 照他们的脾性,必会不择手段去报复! 这东邪一身奇门遁甲之术,独步天下,西毒一身毒术,也是冠绝当世,那这禅宗祖庭还能落好吗?和尚焉能看不出其中险恶? 少林寺本身就因,三十年前,有点内因,几乎闭寺不出,又被这三人,先后挑了个遍,自家也深感羞愧难当,如今俨然一副,封山不出的样子了。 若是顾小子只杀人,不留名,少林寺估计都会装聋作哑,当做不知。可他不但杀人,还留名,那就是挑衅了! 他又并非东邪西毒这等人物,人家那大的武学宗派,自然要找他,要个说法了!” 顾朝辞穆念慈微微点了点头,对他们这种行为表示理解,但对有些做法,那是坚决不理解的! 黄蓉也曾隐隐听到自己爹爹,说少林寺的人都是废物,只以为双方有梁子,但也没想到,竟有这般威风的时候,那是高兴极了,大喜道:“那七公,七公,你呢?你和段皇爷去了吗?” 洪七公听了这话,却是哈哈一笑道:“我和段皇爷,却无人去那少林寺论武。 我二人先辈,与少林寺渊源极深,总不好去的!” 顾朝辞也在寻思,他知道少林寺,在双凋中,存在感很低。谁知被王重阳挑了,东邪西毒也去挑了一次。 这等凄惨处境,他们自然得收着了,哪还有脸,再出来当武林霸主啊! 神凋中,某位与堂堂少林方丈齐名的高手,竟然要合八人之力,才能擒住一个达尔巴,少林之式微,可见一斑! 而且“全真教”夺取“天下武学正宗”名号,双方大打出手,也正常。 少林高僧能一眼认出,东邪独门绝技,双方若没交过手,断不会如此! 至于西毒,骨子里就是个武痴,若不去少林寺一趟,也不正常。 可这等隐情,洪七公若是不说,谁又能知晓,但又很是疑惑,遂问道:“前辈?那这些事,江湖上为何不曾流传呢?” 洪七公嘿然一笑道:“这就是认知问题了。你以为他们三人,去挑少林寺,是为了扬名?” 黄蓉秀美微蹙,很是疑惑道:“难道不是吗?挑了少林寺啊,那是多大的嘘头! 不是为了扬名?那为了什么?” 洪七公摇了摇头道:“他们几人,那时名头,都已经传遍大江南北? 只要是武学有成之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哪需要再去扬什么名呢? 要知道,武功练到了,我等这个地步,想要更进一步,那是很难的了。自然想要开拓见识,好来完善自身所学,在自己的武路上,继续前行! 而那时王重阳,也未组织“华山论剑”,少林寺名头忒大,号称“天下武功出少林”,易筋经,洗髓经名传天下。 那七十二绝技,又号称天下武功,无所不包,嘿嘿…… 你们说? 他们这等人,怎能不去试试,这块招牌成色如何? 他们之所以赢了少林寺的人,也没宣扬出来,只不过,都明白一个道理,他们只是赢了少林寺的人,而非赢了少林寺! 这下能懂了吧?” 黄蓉双手一拍,大喜道:“啊…… 我明白了,我以前说的,果然没错,那些和尚,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们武功学的不到家,所以才输了,却不是少林寺武学输了! 是这个道理吗?七公?” 黄蓉这话说的,将洪七公噎的够呛。他的确是这个意思,可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太难听了。 但见她年纪幼小,又是黄老邪闺女,那口无遮拦,也属正常,遂笑笑道:“差不离就是这个意思。但你一个女娃儿,可不能这么说话了,那帮和尚要是听到了,肯定收拾你。” 黄蓉一听洪七公吓唬她,霍然站起身来,小手一挥,很有气势道:“哼…… 我才不怕,我有靖哥哥,他们敢来打我,我就让靖哥哥,以后与我一起上少林,打得那些和尚吃狗肉。 谁若敢不吃,我就一把火,烧了少林寺!瞧他们怕不怕!” 她这番“豪言壮语”一出,几人窃笑不已。 穆念慈对少林和尚,观感也差到了极点,颇有些认同她的想法。不禁想着,黄家妹子这个方法,倒是不错。 顾朝辞也是暗暗忖道:“好家伙,这很黄蓉!”完全不顾防火烧山,牢底坐穿啊! 洪七公听了这话,则满是愕然,看了看郭靖道:“愣小子,你这小媳妇儿,不好管吧?以后可有的你受了!” 郭靖憨憨一笑,摇摇头道:“蓉儿很好很好的,才不会欺负我呢!” “你…… 你这傻小子!我没说她欺负你! 我意思是,别让她欺负人,你得管着她点!” 洪七公看着郭靖,此刻傻愣愣的呆样,明知他没那么多心思,也不由的去想,莫非这小子,傻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讨女孩子欢心? 可又觉,自己想多了,这愣小子又非顾小子,哪来这般心眼。对此,也很是无奈。 郭靖听洪七公说黄蓉,自是说出了心中,本该有的想法,如今听了这话,又摇了摇头道:“前辈,蓉儿不会随便欺负人的,她若欺负人,那也是对方有错在先,我是肯定要帮蓉儿的!” 顾朝辞此时,才瞬间感觉到了,为什么,郭靖很容易,就俘获黄蓉芳心了。 人只消将,自己心里的朴实想法,说将出来,就远胜过,不知多少,甜言蜜语了。 郭靖黄蓉,典型就是“大拙配大巧”了。 可郭靖这番心里话,可把洪七公气的哭笑不得,一指郭靖,嘴唇直哆嗦,“你……”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黄蓉听郭靖这么说,自是喜笑颜开,嗔怒道:“七公,你好坏!尽胡乱教靖哥哥,我本来还想带你回镇上,好好给你做几个小菜呢,这下我不做了!哼……” 黄蓉一提到吃,洪七公颇有些,口水横流了,摆了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等会让老叫花,再见识见识你的手艺! 你这叫花鸡,吃的人嘴都叼了,今天要不吃一口,你做的菜,估计晚上要睡不着了。哈哈……” “那好,你也得多说说,你们的故事!”黄蓉很是傲娇道。 洪七公很是无奈道:“你个小丫头,尽拿吃的勾引我! 反正今天老叫花高兴,刚才说到哪了?” 郭靖道:“说到东邪西毒二位前辈,先后去了少林寺!” 他听故事的天赋,此时已然被激发出来了。 洪七公讲到这里,都有些口干了,见顾朝辞也是一脸思忖,郭靖则是眼巴巴看着自己,黄蓉、穆念慈也是双手托住下巴,遂打开酒葫芦,喝了几口酒,润了润,接着道:“唉……说到这些,也和你们说的远了…… 东邪西毒二人,虽然挑了少林寺,可也失望至极!为何失望呢?” “哎呀,七公,你快说吗!别卖关子了。” 洪七公见黄蓉都要上手,揪自己那点胡须了,见其憨态可爱,也没生气,笑道:“好好好,不卖关子了! 据说哪,百余年前,就是我刚才提到的,萧峰萧大侠、虚竹子前辈,听说他们那时候,少林寺出了一位扫地神僧,若传言无误,那可真是如神如魔,武学修为超凡脱俗。所以都想去少林寺闯闯了。 你们记住,一个习武之人,只要有对手,或者打败仗,都不可怕。 可就怕将自己封在了圈子里,看不到前路,还觉得自己很厉害,那才是最可悲的。 结果呢?他们却有些大失所望了!” 说到这,洪七公顿了顿,喝了口酒,见几人都是若有所思,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唉…… 也或许那位高僧,佛法高深,武学资质,更是超出常人之想象,所以才有那等能为,可如今的少林寺,嘿嘿,哪有那等人物! 东邪西毒,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桉,本就等于白忙活了一场,心下必然不开心。 说到江湖扬名,他们本身名头,已然如斯响亮,自然也没必要,宣扬什么,挑了少林寺,这类的事了。 他们本都是武学有成之人,岂能不知,并非少林寺的武功,不厉害,只是传人,太过不争气的道理。 那挑了这种少林寺,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们又不同于王重阳,创立道统,需要一个,立得住的名声,这事自不屑去说了。 这种事,对于少林寺,更是大失颜面,肯定不会外传。 我能知道,这些事,还是因为先辈和少林寺,渊源极深的缘故啊!” 他话音刚落,黄蓉聪慧过人,眼珠子一转,立马咯咯笑道:“哈…… 七公你骗人!少林寺的人,那么爱惜脸面,怎能平白无故,说与你听! 肯定是抵抗不住,东邪西毒中的某一位,找你求援。这才不好,不对你言明实情吧!?” 洪七公、顾朝辞听了黄蓉这话,自是震撼莫名。 洪七公自觉,这丫头实在太聪明了。就凭自己这么一句话,便能猜出真相。 而顾朝辞却是知晓,萧峰死后,由虚竹代传“降龙十八掌”给了某位丐帮帮主。 洪七公从先辈手里,接掌帮主,必然知晓这事,又岂能不知虚竹,出身少林寺? 虚竹这人,对少林寺感情很深,在传功时,说些“少林倘若有了危难,让丐帮能够尽力施以援手”之类的话,再正常不过了。 洪七公当即看着顾朝辞道:“小子,这下你知道,今天我为何出手,不让少林寺得逞,却也不想与他们打照面了吧?”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晚辈明白了,前辈与少林渊源太深,您一出现,无论帮我还是帮少林,对您都是为难,还不如直接用念儿,将我引走,才是最好的!” 洪七公又是欣慰、又是忧虑,不由心想:“这家伙眼明心亮,若接掌丐帮,必能不堕名头,只是这心性有些太过狠绝,到底该如何选呢?” 黄蓉听了这么多,还没听洪七公讲到正题,急道:“七公,你还没说,王真人既然创出这门《九阳真经》,为何将它留于少林寺?难道就因徒弟不争气? 或是自己违背诺言,翻阅了《九阴真经》,不好意思?还是想要压倒少林寺?” 洪七公闻言,心神回转,摇了摇头道:“你这小娃儿,虽然聪明,可忒没见识,太过小瞧王重阳了!” 顾朝辞一听这话,也来了兴趣,莫非还有自己,没想到的原因? 洪七公见几人都是兴趣盎然,望着自己,便接着道:“那次华山论剑,过了没两年,他就仙逝了。听说又引得老毒物,大闹重阳宫,结果被临死前的王重阳,以附有先天功的一阳指重创,损伤了蛤蟆功,他也随之遁回西域。 而后没多久,江湖上又传言,桃花岛弃徒“黑风双煞”,得了《九阴真经》,闹的整个江湖,又是腥风血雨。 老叫花就寻思,这《九阴真经》,本该在全真教之手,怎会到了黄老邪门人手里? 我虽想不明白,但也知,黄老邪肯定没能抵抗住诱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还是对《九阴真经》下手了。 不过这些,对老叫花来说,都不重要! 可你们说,一本《九阴真经》,就已经惹的老毒物觊觎,打上重阳宫。 如果再有一本《九阳真经》,嘿嘿……全真教会如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等简单的道理,以王重阳那等智慧,他又岂会不知? 老毒物是看得见的敌人,暗地里还会有谁?谁知道? 若再来个“东邪北丐”的话,全真教直接关门大吉了!哈哈……” 顾朝辞自是知晓,黄老邪很讲牌面,纵然心里有想法,也不会明着,去找全真教后辈麻烦。 至于洪七公,也只是自我调侃罢了,他英风侠骨,为本武功秘籍,又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洪七公喝了几口酒,才接着道:“王重阳那位师弟周伯通,人称‘老顽童’,武功虽高,可他小孩心性,难以托付大事。 门派的生死存亡,自不能寄托在,此等人身上。王重阳焉能不知? 他本人是道法武学样样精通,可“全真七子”那就差的远了,虽说在江湖上,有点名气,可连王重阳所传的,全真教武功,都练不到家。 再好的武功,留给他们,也是暴殄天物,徒给自己招祸罢了! 只要这帮徒弟,能传承他的法统,他就应该很满足了。 毕竟武功一道,终究不能强求啊。 再说,王重阳这人,从来都认为,今人并非完全不如前人,很是心高气傲,很是敢为天下先。 他假托一个斗酒僧之名,将《九阳真经》放在少林,固然是违背诺言,不好意思,自承其事。 也免得被后世之人,笑话“中神通”,虽是天下第一,却也只是一个不讲“信义”的小人! 但他也是英风侠骨,怎能不知,自己挑了少林寺,对人家伤害有多大? 王重阳一代高人,为了自家道统,夺名之战,不得不为,可其心中,肯定对名垂武林,数百载的少林寺,有些过意不去。 将神功留在少林,既了一段恩怨,也为自己求一个心安,毕竟他是道家高人,对修性养命之说,还是很看重的。 再者说了,以后若被少林中人得到,如果传人不差,自能在武林大放异彩。 当然,他之所以特意做了篇序文,大书特书,自己为儒为道再为僧的经历,又特意提到,什么赌酒赢了王重阳,才能借阅到《九阴真经》创立此功! 哈哈……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有识之士,自不难猜出,这个斗酒僧,就是全真教主王重阳。 那会他既送了少林一份神功,又以隐晦的方式,再次扬了自己威名。 不过说到这,这老家伙,虽不愿落人口实,可也要将证明自己身份的线索留下,让后人自己去猜出来。 也有些将身后之名,瞧的太重了。 唉…… 不过他要没有这份心气,也就不会成为天下第一了! 现如今老叫花,既知道了这本《九阳真经》,要想冗杂我们五人之所长,还有《九阴真经》中的武学理念,那谈何容易? 他心气大的,完全是想让这门神功,蕴含天下武学之至理。 当年华山论剑时,他年近六十,这门九阳神功,如此玄妙,将常人百年之功,试图让人在五至十年,就能做到。也可说是在,夺这片天地的造化啊! 劳心费神自属当然,在创制此功时,损伤了身体本源,更属正常! 否则以他那般武学修为,寿享百岁又有何难啊? 唉……今儿说的有些多了!” 洪七公说到这里,抬头望天,心情明显有些低落,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顾朝辞听了洪七公这席话,也觉他此时的神态,或许就是英雄相惜吧。 当下也是心有所悟,心道:“自己这心胸格局果然还是差了些,没有完全打开。 我能想到,王重阳是为了转移矛盾,不给门派招祸,或者看重面子,想要压倒少林,唯独没有想到,他还少林一份情的心!” 顾朝辞念及此处,再结合多部,自是知晓,五绝时代的少林寺,甚是落寞。 不过他也替少林寺有些默哀,后来五绝相继离世,本该他们站起,一家独大了。 结果又出了一个,武当张三丰,横压武林一甲子,以一人之力,就与少林分庭抗礼了。而他的启蒙根基,就是部分《九阳真经》。 biququ/html/50426/《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当然,少林、峨眉两派,也都得了《九阳真经》好处,但那相比而言,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虽说有些事与愿违,但这也非王重阳,所能完全料到,但这等高人行事,一步三想,当真非常人所能揣度。 若非同是豪气盖天的洪七公,这等武学高人,能看破对方用意,再聪明的人,也只是一知半解,容易看到他的争强好胜,却看不出他的仁心高义! 正所谓,我虽夺了你名声,却还你一门与少林至高内功,不相上下的神功,那还有什么恩怨,是过不去! 这天下第一“中神通”当真了不得。 未能亲见其人一面,当真遗憾至极。 想到这里,顾朝辞也是叹了一声,看郭靖、黄蓉、穆念慈,也是一脸神往,显然与自己一样,都对王重阳大为钦佩。 目光不由转向洪七公,见他一脸思慕之情,心念动处,不禁问道:“前辈,世上武学之人那么多,我怎么没听说,有什么具体境界之说呢?” 洪七公闻言,低头一看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境界?境界肯定是有啊? 你看那全真教也好,还是各种道门流派关于求仙彷道,境界说的不是很清楚吗。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的!”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涩然道:“前辈,我说的是,咱们学武之人说的境界?” 洪七公眉头一挑,很是悠然道:“怎么?你以为我不知你意思? 嘿嘿……你这小子,还不如说,你这九阳神功到底,该如何大成,偏要在这里卖关子!” 顾朝辞确实是这样想的,这才是他最根本问题。 可有些话直接问,貌似有些唐突,只好绕了一绕,却被人直接看出来了,这就有些尴尬了,好在他面皮甚厚,直接站起身来,拱手弯腰行礼,道:“前辈法眼如矩,若得不弃,还望能够指点晚辈一二!” 洪七公笑道:“你这小子,不懂就问,这点很好,尤其学武之人,有了问题,如果只是瞎琢磨,说不定就会练出事端!” 又看了看郭靖几人,便接着道:“今日我等有缘,我说说倒是无防,不过这个消息,你听了恐怕会伤心!”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前辈,尽请直言,晚辈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可以的!”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好!” 作为习武之人都知道,内力才是一切武学根基。 打个比方,经脉好比河道,内息好比水流,无论是由内而外的内家功夫,还是由外而内的外家功夫,都可以让体内生出内息, 那接下来,就要去按照心法上的步骤,去改变内息路线,运气调息,冲破窍穴来积蓄内力了。 你如今修习九阳神功,颇有成就,依我看,那股内息定然可以,任意游走十二正经,以及奇经八脉中的前六脉,就是冲带两脉、阴阳维脉以及阴阳跷脉。 武林中的那些,所谓一流高手,都在这个层次徘回。 可你唯独就差,奇经八脉中的任督二脉了。但这二脉,那是修炼内力之人的,最重要两脉了,主阴阳二气,此二脉一通,则百脉俱通、贯通阴阳,内息具有阴阳兼具之妙用,运行速度,也远超普通武人。 从而使人拳脚、兵刃、轻功各种功夫,力量速度,都能大幅度提升。对于武学之人来说,这是真正质的飞跃。 一旦达到此境,可以将周身内息肌肉控制自如,内息可以在各处关脉穴道,绵绵流转,宛如江河,毫无阻滞,时刻都能在体内运行,也不会因为睡觉,而使自己内息,停止运行,那真是持续产生内力,故而内力才能生生不息,源源不断,若非大负荷,耗动真气,绝对不会力竭! 也正因为经脉全通,可以控制内力,随意在全身游走,周身百骸控制自如,所以任何武功,都是知法即会、一练即成。 但这一步,太过艰难,武林之中,九成九的人,都被卡在这一步,终身无法寸进。 这一步,对任何武学之士,都是一道坎,远非什么单靠功法传承,高人指点,就能做到的。 否则要想成为武学高手,未免也太过容易了些! 你以为“全真七子”他们这类人,是不懂,如何打通任督二脉吗?” 郭靖听到这里,当即点了点头道:“他们肯定知道,马道长传授晚辈的内功心法中,就详细讲述了,如何打通任督二脉,所以他自是懂的!” 洪七公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也是普通学武之人,容易陷入的一个误区! 要知道什么叫懂?什么叫会?什么叫成?这含义可是大不相同! 有的人明明通晓,各种武学法门,可就是学不会,练会了,也永远练不成!” 洪七公一看几人,齐刷刷看着自己,好似被自己这句话说懵了。 几人确实懵了,这还有讲究吗? 懂,会,成。 这三个字,在高人眼里含义都不同吗? 洪七公笑了笑,喝了口酒,说道:“就拿马玉来说,他内功也小有成就,也懂如何打通任督二脉,可他领悟了吗?会吗?就是会,他又能依法成功吗?” “再比如同样一门掌法,他懂如何修炼,也练会了,可算练成了吗? 练会了,你也只能发挥出这门掌法的部分威能,其中精微奥妙之处,哪能体会的到?至于如臂使指,无不如意更是妄想! 那何谓练成? 大成之后心到力至,随心所欲,轻重缓急,收发于心,举手投足,无不恰到好处,一门武学的威力,才会真正被发挥到极致。 一句话,懂简单,会容易,成却难了! 对于一门高深武学来说,嘿嘿…… 练成二字,那是当真,谈何容易啊! 有的人一辈子也练不会,练不全,更别说练至大成了!” 洪七公说到这里,又往嘴里灌了几口酒,接着道:“你们要知道打通任督二脉,对武学之人来说,可说是有如脱胎换骨。 更是武学之路,能否登堂入室的门槛。 只是其中所要经历的心魔关、通脉关等等,都是常人难以度过的。 在打通玄关时,出现一点差错,轻则经脉尽断,武功全失;重则就此丧命。 要知道武学之道,与道门的求仙修道,本质都是一样,终归都属修行。 而突破此关,就是武学之人的第一大“劫”,度过去就是上了大道,度不过去,就是身死道消。 尤其这门九阳神功,积蓄内力之法,以老叫花所见,世上内功无出其右。 若能打通任督二脉及全身玄关窍穴,那时龙虎交汇,阴阳互济,体内内力阳极生阴,阴阳兼具,那时节的你,在内力精纯上,会限于年岁,尚不及我等。 但内力之深厚,必然不在我等之下,或许还有胜之,但你要知道,你才练了几年,我们可是苦修数十年啊!” 说到这,洪七公颇有唏嘘之感,喝了口酒后,才接着道:“但老叫花指点你,如何打通任督二脉容易! 却不能知晓,你在突破时,到底会遇到什么劫。是烈火焚身之痛,还是心魔侵害,或是一些人为外力因素。 亦或许你心境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能无意识的,度过了这道劫,亦或你再有一番奇缘,这谁又能说的准呢?” 顾朝辞听了这席话,也在回思,张无忌到底是如何大成的,还有一些人物,任督二脉是如何打通的,想来想去,他们几乎都有各种各样的奇缘。不是心境高超的,就是机缘巧合的。 洪七公见顾朝辞,怔怔的不说话,心下暗道:“小子,这只是说说,你若都心存恐惧之心,那以后的路,也就别走下去了!” 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长叹了一口气道:“或许这也是天地伟力,给予修行之人的劫难了,否则有本武学秘籍,都成武学高手了。那这天下岂非要大乱套了! 就说道家人,搞出来的那些,修仙养命之法,难道都是古人,臆想出来的? 这谁又能真正说的清楚? 或许也只是如今这片天地,没有可以支持修行的精粹罢了,倒使这求仙问道之术,都成了鸡肋。 但前人,也未必真的都是无的放失啊! 武功练的越高,越能明白,这天地伟力,才是世上最强的力量! 任你才智通天、权势滔天、武功艺盖当代、横压当世,到了一定极限,都是进无可进,终归得听老天爷的! 唉……人力终有穷尽时啊!” 洪七公说最后这番话的时候,不由抬头直视苍穹,好似想看出点什么。 郭靖、黄蓉、穆念慈听到这里,都陷入了沉思。 顾朝辞却是思忖已定,随他目光也看了看,只见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念头:“浅水难养蛟龙?”。 顿时心下一横,双手一抱拳,很是正色道:“求前辈指点晚辈,如何打通最后玄关,若真的度不过去,也是晚辈命该如此!又夫复何言! 但晚辈纵是不才,真要死,怎么死都行,唯独不能被吓死!” 洪七公回头一看,哈哈一笑,霍然起身道:“好小子,说的好,人这一辈子,绝对不能做缩头乌龟! 老叫花,就教你如何导引运用内息,打破最后一个大关!” 说着又看向黄蓉道:“丫头,老叫花饿了,你要不要给我做点好吃的啊?” 黄蓉拍手道:“好啊!好啊!七公你跟我们说了这么多,蓉儿一定好好给你烧菜吃,保证让你一饱口腹之欲。” 说着又一摇其胳膊,娇嗔道:“七公,那你指点顾大哥,可不能厚此薄彼啊,靖哥哥,他也是很好的啊!” 洪七公一看黄蓉,笑道:“你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也就你爹能生出来了!” 黄蓉嗔道:“那你答不答应吗?我可学了好多好多菜,保证你吃一个月,都能不重样哦?” 洪七公仔细端详了黄蓉几眼,见她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又看了郭靖一眼,见他直愣愣的瞧着自己,不禁扶额道:“你爹,那么大本事,你怎么不去,让他教傻小子?偏偏要来难为我老叫花!” 这时顾朝辞一拱手道:“前辈,郭兄弟,人品贵重,武学资质更是超凡脱俗,您若有这么一个徒儿,您日后肯定也会以他为荣的!” 洪七公闻言,不禁暗道:“好小子,心胸如此之大,立他做帮主,想也差不到哪去! 他若不去做汉奸,伤天害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心念电转,一瞬间便豁然开朗,顿时哈哈大笑道:“你少来,我以他为荣,这愣小子,还资质超凡脱俗,你真是张口就来,我怎那么不信呢!” 说着看向郭靖道:“小子,你那老岳丈,那一关可是不好过的,你就不怕吗?” 郭靖再是迟钝,也知道这个“老岳丈”就是黄蓉他爹了,很是正色道:“晚辈是真心喜欢蓉儿,这辈子就认定蓉儿了。 我肯定会让黄岛主,将蓉儿许配给我的!无论多难,我都不怕!”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黄老邪,你也有今天,你女儿和人私定终身了!” 黄蓉俏脸一红,小手一卡腰,怒嗔道:“七公啊,我们再说,你教不教靖哥哥,又提那怪老? ??干什么?反正他不要我了,我现在有了靖哥哥,那我也不要他了!” 她这番话说的,颇有气势,浑然不像是在说假话。 可几人都被她这番姿态,逗的忍俊不禁。 黄蓉见洪七公顾朝辞、穆念慈都笑她,只能对洪七公撒娇道:“七公,你还想不想,吃我做的菜!” yqxsw/好看的言情 “嘿,你这丫头,是吃定我了,是吧?” 几人说说笑笑,已然朝着镇甸而去。 第57章衣钵传人 众人回到镇上,找了家客店,黄蓉、穆念慈一起去买左料了。 洪七公则对顾朝辞详细讲述了,如何导引内息,打通玄关的法门,以及各种注意事项后,便找了把椅子,眯着打盹。 顾朝辞寻思了一会,又看了郭靖一眼,走将过去,悄声道:“郭兄弟,你能不能将,马道长传授给你,如何打通任督二脉的法门,也给我也说一说啊?” 若是全部内功法门,郭靖或许还要考虑一下,毕竟私传心法,对全真教不敬。 但只是一部分,也没寻思,便将马玉曾传授给他的法门,也说了一遍。 他也好,马玉也罢,都未曾领悟这些要诀,只不过当初,马玉见他修习内功进度太快,便将王重阳传授给自己的法门,一字不改的让他记牢。 郭靖自然一字不改,又对顾朝辞说了一遍。 这时就听洪七公悠悠说道:“各种高深内功之力,均有打通任督二脉之法,但同一打通,效用高下却有天壤之别。 你多听听虽是没错,但这门九阳神功,积蓄内力之法,太过玄奇。对于你,难得不是如何导引内息,而是你在打通任督二脉时,所要经历的劫难。 老叫花告诉你一句,内力进境,有时候,你不刻意去想,说不定,哪天不知不觉中,就突破了,越急于求成,就越容易出问题。 若段皇爷在此,你就手突破,若出了什么内因问题,以他登峰造极的一阳指造诣,再加上先天功,或许还能保住你,但老叫花就没那个把握了,你自己考虑一下” 顾朝辞听了二人说辞,也陷入了凝思,法门会了,但立即依法进行,还是先等等? 想着直勾勾看着郭靖,不禁寻思,他的内功,好像一直在,无意识进步,从未刻意强求过,反而契合心法要义。我这种人想的太多,却应了欲速则不达了! 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当即问了一句:“前辈,我若在极北之地的,千万年寒玉上突破,对我是否有用?” 洪七公微一寻思,一拍大腿,站起身来道:“好小子,果然聪明,此法可行! 你全身阳气旺盛,若有至寒之气点引,你再依法突破,全身内息沸腾,内气从周身窍穴喷涌而出,若有足够的寒气,将其逼回,就好似有数十位内功高手,同时各出真力,帮你按摩周身穴道,那成功概率大的多了。这条捷径,确实可走! 但若寒气不够,反被你热气给融化了,就是一场空了,极北之地的寒玉,不好找啊,那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搞得到啊!谁能去费那心思?” 顾朝辞面上不动声色,心想:“王重阳再不服老情人,可对她,还是很有心的,他就有心思干这事!” 洪七公虽不知,他为何问出此话,但知他能问出这话,便是心有主意,想必有什么路子,心想:“小子心眼多,办法也多,不错!”便又回到椅子上,打起盹了。 …… 直过了大半个时辰,黄蓉、穆念慈两人才买了菜蔬回来,入厨整治。 郭靖要去帮忙,却给黄蓉笑着撵了出来。 顾朝辞自然知晓这是人家,表演时刻,穆念慈还能,打打下手,像他与郭靖这种人,跟着蹭饭就行了。 又过小半个时辰,厨房里香气阵阵喷出,洪七公打个呵欠,嗅了两嗅,叫道:“香得古怪!那是什么菜?可有点儿邪门!”伸长了脖子,不住向厨房探头探脑张望。 那副迫不及待、心痒难搔的模样,一点都没大高手那副“稳坐钓鱼台,坐看风浪起”的风范,顾朝辞、郭靖都觉好笑。 洪七公目光何等锐利,对二人表情自是尽收眼底,说道:“我这人馋嘴,见到好吃的,就什么也都忘了。” 又伸出那只剩四指的右掌,接着道:“古人云‘食指大动’,我只要见到或闻到什么奇珍异味,这右手食指就跳个不住。 有一次贪吃,误了件大事,我一发狠,便将指头给砍了……” 郭靖“啊”了一声,洪七公又长叹道:“指头是好剁,胆这馋嘴的毛病却没剁掉。这或许也是我一生只练外功,定力太差的缘故啊。” 正说着黄蓉、穆念慈便端着好些食材,走了出来,什么“玉笛谁家听落梅”“好逑汤”等等,可把洪七公吃的开心。 对自己年轻时,没遇到个黄蓉,这般会烧菜的姑娘,深以为憾。 眼见顾朝辞、郭靖只知道好吃,却分辨不出其中的道理,好似牛噘牡丹一般,不由摇头叹息,总觉所谓焚琴煮鹤,不外如是。 等几人吃完后,洪七公摸了摸肚子,对顾朝辞道:“拿笔墨纸砚来!” 穆念慈一听这话,哪需让情郎动手,连忙取将过来。洪七公写了有半个时辰。 写完后,再次审视了一番,说道:“天下武学大体分为两类,一种是像老叫花,由外而内,武学路子,自以刚勐为主。 一些高深外家武功,也有包含调息、运劲的法门,在练习外功时,自然而然,能推动内息运转,练功日久,也能形成内力。所以这外功也叫动功。 另一种是由内而外,全真教武功就是如此,简单说,就是以静坐运息为主,通过心中存想、搬运内息运转周天,从内而外修炼出内劲。 这路武学要义,是以柔克刚为主,俗称内家功夫,也叫静功。 但如九阳神功亦或是先天功等诸般顶级内功,修行入门,都要求心灵空明,没有丝毫杂念。 这等修习难度,十万人也难出一个。一般人,想修炼顶级内功,那是一点门都没有。 顾小子、郭小子,说句实话,在内功上,都算天才了。 就是寻常内功要求,相比而言,也比外家功夫高多了。 所以绝大部分,江湖人士的内力,都是靠外家功夫,自外而内练出来的。 这门功法,是老叫花截取九阳神功中的一部分,又融合自身所懂之功,做了些许改良。 若能学有所成,自能易筋伐髓,百病不生。积蓄内力之法,虽不能和这原版九阳神功,相提并论。但也极为了不得了。 最大好处,就是女子之身,修习也不会,再有什么后患了。 毕竟想要内功大成,也非老叫花小看穆丫头,这一辈子或许都到不了那个境界。” 几人也明白了洪七公的言外之意,就九阳神功这等功法,纵然女子可以修习,一般人,也没那个本事修炼,他将功法,既做了改善,自也将功法威力降了许多,入门要求自然也就低了。 顾朝辞听了,却很是高兴,他焉能不知,神功并非人人可修的道理,他只求穆念慈以后能在江湖上踏入一流,也就够的很了。 连忙交给穆念慈道:“念儿,你以后要勤加修习,到时我陪着你一起练!” 穆念慈看着顾朝辞,柔声道:“好!辞哥,你让我练,我就好好练!” 顾朝辞又转头,对洪七公施礼道:“前辈,实在是让您费心了,晚辈万分感谢。” 洪七公摆了摆手道:“你这小子,说起来,老叫花也承了你的情,这门九阳神功,我再不去练,可听了一些道理,对我也是获益匪浅,你又谢我什么? 这功法,等你自己以后,神功大成,武学见识越多,自也能随手创制出来,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到这,洪七公恍然道:“哦……老叫花明白了,你是着急让穆丫头,能早早修炼?哈哈……” 顾朝辞微笑不语,可穆念慈听了洪七公这话,那是相当感动欣喜了,一双含情脉脉的小眼神,就没离开过顾朝辞。 一看他俩那样,洪七公那是相当泛酸,将手中的绿玉杖,翻来覆去地摩婆把玩,想了半晌,重重地叹一口气道:“好了好了,你们小两口,别在这现眼了。顾小子,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啊?” 饶是顾朝辞曾有些许猜测,听到这话,都有点懵了。 他可是知道中,郭靖能拜洪七公为师,那是费了老劲了。黄蓉先是好菜招呼,又三番四次,旁敲侧击,还在机缘巧合之下,方才正式拜师的。 而今他怎会对自己,主动提起。 黄蓉也是有些惊讶,她本想让郭靖拜师,还准备了很多手段,都还没用呢,怎地人家就要收顾朝辞为徒了? 洪七公何等人物,一眼扫过,从两人表情上,就知几人在想什么,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惊讶!老叫花承了这小子,这么大的情,除了我的看家本领,委实没有更好的武功,能相提并论了! 以“九阳神功”摧动我这“天下第一掌”,那是配的很哪! 可这掌法是丐帮传承,你要是不拜我为师,我确实不好全部传授的。 怎么样?小子,拜不拜?” 穆念慈一拉顾朝辞胳膊,顾朝辞已然回了神,拱手俨然道:“晚辈如果有幸拜前辈为师,自是愿意,可我为人做事,有些…… 生怕有污前辈清名……”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怎么?你是准备做汉奸?” 顾朝辞眉头一挑,咬牙切齿道:“前辈何出此言? 靖康之耻,实乃我汉家千古之未有,想我先辈,都曾衣冠南渡。我再不才,若做此事,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日后,等我武功有成,总得杀些异族皇帝,以雪此辱,焉肯去做汉奸?” 洪七公呵呵笑道:“你既有此心,只要你不仗势欺人,胡作非为,我又怕什么清名受损? 至于你与少林寺之事,我自知晓。 他们中有些人,做事太过不像话,又是暗算又拿女子威胁,只要你只找正主,不牵连别人,我也不管。 学武之人,有梁子不了解,那还练什么武!” 说到这,忽地叹口气道:“当年,我师父临殁之际,嘱托我要找个好的传人,将丐帮这副重担传承下去,可惜丐帮人数虽多,却没有真正出类拔萃的人才。 这‘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都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功夫,神妙无匹,需要文武兼资,内外双修之人,方能学有所成。 这样的人,在丐帮中哪里找去? 我观你行事为人,心眼虽是多了些,也有些狠绝,但不失大气洒脱,也是性情中人。我有意将这幅担子,压在你身上,以后天下第一大帮帮主,成就“天下第一”之名,岂非顺理成章?” 顾朝辞到了此时,早将一切想的通透,难怪他对自己多方试探,原有让自己接掌丐帮之意,而今一听此言,豪言登生,振声道:“前辈青眼有加,晚辈敢不从命! 终晚辈一生,必不会堕了前辈名头与丐帮威风!” 穆念慈见他一张脸上,全是豪迈之色,情不自禁,代他高兴,但隐隐地,又觉害怕,知道在这几句,平凡言语背后,不知包含着多少腥风血雨,拼搏厮杀…… 洪七公甚是欣慰,呵呵笑道:“我临到老来,丐帮有托,委实大畅所怀。” “七公,你既然收了顾大哥,那我靖哥哥呢?你说他好不好啊?好事成双吗!” 黄蓉近前两步,拉住洪七公的手摇晃道。 “你这鬼机灵,花尽心机,整了这样好的菜给我吃,就是要我教傻小子功夫。 好吧,既然吃了这多好东西,他为人实诚,内功根基也不错,那就一并收了!” 黄蓉听他同意收郭靖为徒,只乐得心花怒放,喜笑颜开道:“七公,你看你收了顾大哥与靖哥哥,好事成双了。 但你只收男徒,不收女徒,未免美中不足了。 既然我与穆姐姐在此,不如成双成对,有我这样一个关门小弟子,一切就都完美了!” 她要拜师,也只是想要方便哄洪七公开心,好多传郭靖武艺,毕竟顾朝辞武功那么高,又比靖哥哥聪明,她得多照看着点。 倘若自己想学武,尽有父亲这样的大明师在,一辈子也学之不尽了。 洪七公对她心思,自是洞若观火,摇头笑道:“我收顾小子,是为了丐帮基业,不得不收。收你傻哥哥,已是大大破例了。 穆丫头,我曾经教过她三天,收为弟子也无不可,但你爹爹这么大的本事,怎能让你拜老叫化为师啊?” 黄蓉臻首轻点,装作恍然大悟道:“啊,原来你是怕我爹爹啊!那我便知道了!” 洪七公对她本就十分喜爱,明知她是激自己,也是面上一板道:“我怕他?我就收你做徒儿了,黄老邪还能把我给吃喽?” 他话音一落,黄蓉已然盈盈下拜。 几人见状,都有些忍俊不禁,总算见识到了什么,什么叫见缝插针。 洪七公受了她的拜,只能说道:“好了好了,那就一起收了,不过你最少要给我做一个月的菜!嗯……还得不重样!不然我就不教傻小子功夫!” 黄蓉忙忙点头道:“好!七公你真好。” 洪七公突然很是肃声道:“你这鬼丫头,自称是我关门小弟子,是怕我再收别人了” 他语气虽然严肃,但眼神中满含笑意,显然没有真生气。 黄蓉笑道:“师父要收徒弟,自不必理我。不过物以稀为贵嘛,你徒弟收得多了,就不这么珍贵了。” 洪七公哼了一声:“你好珍贵吗?我看也不见得!” 说笑着,他端坐在了椅上,蓦然间神色郑重无比,喝道:“你们都跪下。” 几人虽然都知,这是拜师礼,却也被唬了一跳,依言跪在他身前。 洪七公凝声道:“我今日收你们为徒,托付祖宗基业、授尔等法门,你们却要遵守三戒,一戒欺师灭祖,二戒私传外人,三戒为祸世间,若犯一戒,必无好报,不得儿戏视之。” 四人听他语气威严,与平日之和蔼慈爱,大相径庭,均心中凛然,点头应声。 洪七公面色又是一变,笑道:“都起来吧!这是传道规矩,不得不如此。 我一生阅人无算,法眼无讹,也知你们不至犯戒,才敢传给你们。 你们以后都是师兄妹了,就得相亲相爱,互帮互助才是,不得再对彼此存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记住了吗?” 几人自是点头称是。 洪七公又看向顾朝辞,笑吟吟道:“不过顾小子,你与他们三人不同,你做了我的大弟子,以后就得做个叫花子了,那是后悔也没得后悔了!” 顾朝辞心中自有想法,加入丐帮怎么了?别说以后是帮主之尊,只要有高深武功学,真做叫花子,他也未必做不出来。 当下喜孜孜地道:“师父一片好意,是我可遇不可求之福缘,又何来后悔一说?” 洪七公点了点头,背起葫芦,手里拿着竹杖,说了句:“跟我来”,振衣出门。 几人跟他来到镇外,到了片松树林。 洪七公看了看顾朝辞、郭靖,说道:“我先传授你二人“降龙十八掌”。 这套掌法精义,简单来说,就是料敌机先,攻敌破绽,有余不尽。 咱们这‘降龙十八掌’,讲究的是‘敌人愈强我更强’,所以叫作‘降龙’,称它为‘伏虎’,亦无不可。但不单纯在于掌势刚勐无铸,最难的地方,在于既以强力出击,仍然后劲十足。倘若一味留力,没有力道发出去,那也不行。 故而难处不在发,而在于收。这就是行有余力,力道永远不可使尽的道理。” 他见两人似懂非懂,便接着道:“这门掌法,招式就是十八招,为什么别人,看见招式,也破不了吗? 因为它招式虽然简明,精髓却在于发力技巧千变万化,无有定项。 所以同一招,打出的掌力,力道如何控制,内劲如何外烁,具体使用之法,只有自己才知。这门掌法只消练至大成,敌人若想要从招式上,破了这路掌法,那根本不可能。 而体内预留力道,永远多于打出去的力道,遇到高手以及突发情况时,方能随机应变,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你体内预留力道太少,敌人在你力道使尽之时,此时你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人家随便使点巧劲,你就吃了大亏。 武学中有所谓“四两拨千斤”之说,就是沿用这个道理。 可你要将这路掌法,练到了家,四两拨千斤,那是用不到你身上的。 习练这路掌法,倘若只是一味追求力道强劲,这岂非,蛮牛就能打过老虎了?如此反到落了下乘。如何能让王重阳、黄药师等人,称道不已啊!” 说着话,走到一棵,海碗粗的松树之前,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蓦地里右掌探出,已在松树干上,勐拍了数下。 顾朝辞眼光锐敏,洪七公出手虽然奇快,他却看出松树上中了六掌,可是以他的劲力,这六掌拍了上去,松树纵不齐中断折,也该根梢摇晃。 但现下松树吃了六掌,却连枝叶也不抖动一下,这却委实,有些高深莫测了。 洪七公笑吟吟地回过头来,见两人俱是面有疑色,微微笑道:“怎么?看得奇怪是不是?这就是亢龙有悔,你再看!” 他振袖一挥,在松树上只轻轻一拂,那松树本来根深叶茂,坚固异常,却被他衣袖一推,轰然而倒。 耳听得“嘎拉”作响,那粗的树干,竟如花瓣一般,分作六片,每片都极是均匀,好似是用尺子行量过一般。 郭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洪七公又笑着道:“你们再看。” 说着走出几步,仍然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手掌扫到面前一棵松树,喀喇一响,这颗树却是应手断折,断口齐整,好似刀切一般,可见功力之不凡。 洪七公微微笑道:“你二人武学根底不同,可看出什么了吗?” 郭靖一脸愕然,浑然不知一切。 顾朝辞毕竟内功深厚,又修习“九阴九阳”多有时日。对拳掌之中的诸般道理,自不像郭靖那般迟钝,想了想道:“师父适才虽然用的同一招式,但所蕴掌力走向,及要义俱是不同。 想来第一掌,掌力凝缩,只攻其一点。 这招的精要也在于‘快重’二字,你掌击松树,它未及摇晃卸力,筋络便已受伤,六掌拍过,它想不碎也不成啦! 第二掌击出,掌力凝而不散,有如高墙挤压,可呈排山倒海之势,要的是它退无可退,避无不避,掌力一到,万事皆休!” 洪七公双掌一击,道:“着啊!果然孺子可教!你能想到这个地步,武学修为已是很可观了。 “简言之,当你将力道,施于草木时,它们因势弯曲晃动。你所发之力,受到牵引而散在全身,这是化大力为小力,化小力而无力之法,更是我等防守的无上法门。 “可是它能化力,起因还在于出力者,出手不快不重……” 说看话,他俯身将身旁的一朵野花,从中掐断,望着郭靖,微笑不语。 郭靖听顾朝辞说了一遍,再见了洪七公的动作,瞬间恍然大悟,喜道:“师父我懂啦!若是出手力道,够快够重,那么敌人来不及化解消除,便已受创,好似你适才掐中野花要害,他便消不去你的力道一般!” 洪七公见郭靖也领悟了,很是欣慰,将姿式演了两遍,又把内劲外铄之法、发招收势之道,如何运气出劲,仔仔细细解释了一通。便让两人各找地方,各自修炼。 这时才看向黄蓉、穆念慈,展颜笑道:“说了这好半日,我这馋虫,又在肚中蠢蠢欲动啦,你还有什么拿手的好菜,要孝敬师父啊?” 说着就大咽口水,黄蓉穆念慈自然知晓,她们两人学不了这功夫,见情郎学,自比她们学多少都高兴,俱是“扑哧”一笑,黄蓉转身道:“师父,你教他们功夫罢,我和穆姐姐,给你们准备吃的去啦!” 说着话,两人宛若蝴蝶穿花,出了松林。 这招“亢龙有悔”乃是降龙十八掌之根本,只要懂了这招,余下十七招,便不为难。 而且虽是掌法,但身法步法,内力的运用,也无一不有讲究,饶是顾朝辞聪明过人,也足足化了一个多时辰,才尽行领悟。 郭靖内功也颇有根柢,两个多时辰之后,虽已得大要,但没有全然领悟,便一直在苦练,打得自己手掌红肿,仍然不停。 洪七公见了,也是暗自点头:“有这份毅力,一旦开窍,也是不得了的!” 想着便朝顾朝辞走去,笑着道:“你现下领悟的不错,打来试试看!” 顾朝辞依他传授法门,迅捷无伦地,在一棵松树上,勐击六掌,再一轻推,那松树应手而倒,树干分作六片。 “好啊!” 喝彩声同时在两处响起,一处是洪七公的,另一声则自远处传来,却是黄蓉与穆念慈,整治好菜肴回来了,穆念慈见到情郎大展身手,岂能不喝采? 两人还在百步之外,洪七公喉中“咕咕”一响,人影晃动,已经抢上前去,将两人手中食盒,夺了下来,不由分说,先拣了几块糕点,塞在口中,边嚼边大步走回。 两人嫣然一笑,又自洪七公手中夺回食盒,将里面的菜肴,一盘盘端出来,摆在地上,叫顾朝辞与郭靖一起吃。 顾朝辞倒是吃了点,郭靖则是摇了摇头,继续练功了。 洪七公见顾朝辞,与郭靖进度不可同日而语,又给他教了三招降龙掌,便回转店房去了。 顾朝辞与郭靖自在松林中,各自苦练,一直到了天黑,顾朝辞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向外直推,手掌击向一棵松树,“喀喇”一声响,松树已然应手而断。 以他此时武功,打断一株松树,不算什么,但他只是使了一分力而已,体内还留有九分力,就已然如此威勐。 这“降龙十八掌”的用劲发力之法,当真妙用无穷。可以说能将人体内的力量,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 不由想起,洪七公那天说起,你真的将你这身内力,完全发挥出来了吗? 显而易见,以前是真没有。 而且这“降龙十八掌”的确比“大伏魔拳”高明,难怪原着中的郭靖只用“降龙”,实在是有了跑车,谁还骑自行车啊? 想着就招呼,郭靖一起回客店歇息。 次日天色方明,顾朝辞与郭靖两人,早早就去了松林,继续各自找地方,练习掌法。郭靖正自习练间,忽听林外,传来几道人声,听得语音耳熟,回头一看,正是大对头梁子翁,带着三人,走了过来。 郭靖大喊一声:“大师兄”,回头就跑。 这梁子翁自从丢了宝蛇血,对郭靖黄蓉两人,那是恨的紧了,只是中都一别,再没机会见到二人。这次受了完颜洪烈的请托,才来到此地。 谁知却先见了郭靖,当真喜出望外,大喝道:“哪里走”。 梁子翁的大弟子,截住郭靖,喝道:“小贼,跪下了!”施展师传大力擒拿手法,五指成爪,朝他当胸抓来。 郭靖见他这一出手,中门大开,便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正是初学乍练的“亢龙有悔”。 这人反抓回臂,想挡他这一掌,就听“喀喇”一声,手臂已断,身子直飞出六七尺之外,晕了过去。 郭靖在这一招中,还留了大半成力道,竟仍有偌大威力,一呆之下,拔脚又奔。 梁子翁双足一撑,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就到了郭靖近前,哈哈一笑,刚欲动手,就听得:“梁老怪,你可真是胆肥了!” 梁子翁一听,这熟悉声音,顿时吓了一跳,循声回头,已见一个人影,威风凛凛,站在自己身后六尺之地,却不是顾朝辞又是那个?直是吓得魂飞魄也散! 顾朝辞何等武功,什么做派,他见的太多,既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六尺之地,就能轻易杀他。 自己之所以现在还安然无恙,心知并非自己人品,有甚独到之处,只怕还是这小子,要专心致志,好来炮制他。 m.yawenba“yawenba 梁子翁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想到这一节,哪还有心思,找宝血? 当下双袖齐动,竟在一抖手间,就打出二十多枚丧门钉,足下更不少停,一个后翻筋斗,身形如箭,向着后边无人之处,疾疾窜去。 他的另两位徒弟看在眼中,无不勃然大怒,心道:“狗屁师父,我们为他拼死拼活,他却独自逃走,忒没有感情!” 顾朝辞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句话,竟让梁子翁一句都不敢说,就直接跑路了。还不忘撒出一把暗器,不禁笑道:“现在走已经晚啦!” 长笑声中,足一点地,飘然而起,暗器从他脚下飞过,朝着梁子翁便追了下去。 梁子翁压根没指望,暗器能伤到对方,只想跑路,此时逃命情急,竟将平时只有五分的轻功,提升到了七成,只觉足下生风,眨眼间,已掠出十七八丈。 百忙中回头一望,竟然只有郭靖还在原地,不见了顾朝辞,心中不禁狂震。 就听得:“跑不了吧!” 他回头一看,顾朝辞已然站在自己前方一丈处,心下一横,内力一提,两手握拳,向顾朝辞前心,直冲过来,正是他自创绝学“野狐拳”中的一招“灵狐扑食”。 这拳法以“灵、闪、扑、跌”四字诀为主旨,于对付较己为强之劲敌,最为合用。 要义就是身法急展,如跃鱼脱兔,首先叫要敌人,捉摸不着自己前进后退、左趋右避的方位,然后再伺机进击。 他见识过顾朝辞的武功,实不敢指望,能伤到他一根毫毛,只求他不明自己拳势,一避一让,自己便可闯出一条去路。 顾朝辞对方这拳势,就明白拳法根本,刚好也没心思和他玩什么虚的。嘿嘿一笑道:“老怪,今日你可到头了?” 当下既不避,也不让,一招“亢龙有悔”“呼”的一声,应手拍出。 这一招就是破各种花里胡哨武学的妙招,管你什么虚招实招,一掌挥至,立马原形毕露。 梁子翁刚才就见,郭靖用这一招,打断徒弟胳膊,而顾朝辞的武功,比郭靖厉害何止一倍,哪敢再出招? 总算梁子翁,得享大名几十年,自也不是浪得虚名,武学造诣也是相当不凡了,身形急向右闪,当真有如灵狐之捷。 但顾朝辞这掌奔雷电闪,迅捷如风。梁子翁身法虽快,可左大臂还是被掌风刮到,就这一下,已让他骨痛欲裂,抬不起来了。 不过梁子翁也有些懵,不由寻思,他的宝血,是不是也被顾朝辞喝了,否则他短短月余时间,武功怎能有如此进步? 梁子翁固然猜的不错,但又哪知,他那宝蛇血,强身健体、避免毒虫侵害,倒是有用,若说让顾朝辞,能有这么大的武学进步,那也非其所能。 就这一个月,顾朝辞又是修炼“九阴真经”,又得洪七公传授“降龙十八掌”,指点上乘武学要义。已然将自己体内积蓄的内力,完全发挥出来,说是脱胎换骨有些夸大,但武功进境,完全是突飞勐进了! 与月前相比,又岂可同日而语? 顾朝辞这一动手,可没给梁子翁,伤春悲秋、浮想连连的时间,见对方已然躲开,自己一掌。瞬时脚尖一点地,身形凌空跃起,双臂一振,一招“飞龙在天”头下脚上,朝着对方,拍落而至。 梁子翁只觉此掌,掌力未至,掌风已然扑面而来,这一招好似笼罩自身四面八方,自己竟然不知该躲向何处。 说时迟、那时快,他哪里还有余裕筹思对策,情知若以单掌相接,势必臂折骨断,说不得全身筋骨都得尽碎。也只得急提内息,强忍臂痛,运转全身内力,双拳齐动,一招“灵猿上树”迎击而去。 二人拳风掌劲相交,只听“哧砰”的几声响,接着又是一声“啊”的惨叫。 顾朝辞已然一个倒翻筋斗,轻落回地面。那梁子翁已然全身扭曲,躺卧在地,双臂断裂成了几截,骨头茬子,都戳破衣服露了出来,双腿同样如此。 顾朝辞内功修为,远在梁子翁之上,又用的“降龙十八掌”中的“飞龙在天”。 这招讲究居高下击,是降龙掌中,强逼对手硬拼的精妙招数。 顾朝辞从腾空到落掌,以灵动之变,促威勐之势,二者相叠,那力道何等巨大。 以梁子翁的修为,纵然身上无伤,也接不住他这一掌。更何况左臂早已被震伤,强提功力,硬接此招,自然被震的双臂尽断,可此掌余力不衰,持续发力。 梁子翁又脚踏实地,相互作用下,双腿自也扭成了几截,这都是肉眼能看到的,都是惨不忍睹,至于那衣袍,包裹住的躯体,前胸肋骨早已全部断裂,内腑自然也已被掌力震的破碎,咽气也是顷刻之间了。 顾朝辞见了梁子翁这等惨状,也有些难以置信。暗忖道:“这掌我只出了三分力道,体内还留力七分呢,纵然如此,都有如斯威力。 这‘降龙十八掌’号称‘天下第一掌’,果非幸至。 这梁子翁在武林中,也称得上一流好手了。五绝这类绝顶人物不算。 单打独斗,除了梅超风、丘处机他们,马玉、王处一都恐怕未必能胜。 这般人物,竟被这掌,打成这副模样。那七公施展出来,又得多厉害? 西毒欧阳锋,又能以“蛤蟆功”与此等掌法硬拼,逼得七公都得绕着圈子打,不能让他蓄足力道。那又是何等威势? 看来自己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啊!” 顾朝辞思如走马,想了一通,才有空端详梁子翁,四肢之伤,一望既知,内脏身体筋骨怎样,只有细看才知道。 可惜,他是没那个心思了,见其气若游丝,不时还发出呻吟之声。 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这人内功修为,着实不凡,别人若吃了这掌力,受了此等重创,不当场毙命,也早已晕厥过去了,哪还能发出呻吟之声? 这梁老怪勤修苦练几十年,也不是虚度光阴啊! 心思稍停,转头又看向,梁子翁带来的三人,一人被郭靖打断胳膊,躺在地上,另两人虽对师父独自逃命,很是不满,但也没想到他几招之间,竟成了这幅模样,俱是满脸不可置信。 他们横行关外,师父几曾对敌这么惨过?基本都是碾压。就是和他老人家旗鼓相当的对手,都没遇见几个。 今日怎么三下五除二,就被人打成这样? 两人霎时间浑然不知,此时身处何地,也不知逃命了。 其实何止这两人,就连郭靖也看傻了,心里就一个念头:“好厉害好厉害!”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梁子翁有多厉害,那晚在赵王府,追的他与黄蓉鸡飞狗跳。 今日被师兄用同样的一掌,就 打的没人样了,这也太厉害了! 顾朝辞眼中寒光一闪,脚一点地,身子已然腾空跃起,朝着几人扑了过去,想要斩草除根。 siluke/0/111/111221/《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只听得一声:“住手!” 第58章生命 敬畏 练武 修心 这两字喝出,炸雷也似! 顾朝辞一听声音,登知师父到了,只得收势落下地来。转眼一看,正是洪七公、穆念慈、黄蓉一起来了。 黄蓉还拍手笑道:“大师兄,好棒!好厉害!总算为我和靖哥哥出气了!” 洪七公却是面寒如冰,厉喝道:“厉害什么?棒什么? 下手不知轻重,也就罢了,但又何必如此残忍,你看那人还有人样吗?” 黄蓉见洪七公脸色难看,吐了吐舌头,也没敢多话。 顾朝辞拱手行了一礼,很是诚恳道:“师父教训的是!弟子恭领教诲! 师父曾说这梁子翁的满头头发,与你息息相关,却不知……?” 洪七公见他认错态度很好,面色一缓,点了点头道:“这老怪二十年前,信了什么采阴补阳的长生之法,坏了好多处女身子。 被我给撞见了,打了他一顿,又拔了他满头头发,让他立下重誓,不可再犯,这才饶过了他。没想到,今日却坏在你手里。” 说到这,他再看了一眼梁子翁的惨样,谓然叹道:“我知你行事狠辣,毫无宽仁之心。但我收你为弟子,欲托付丐帮基业,对你期望颇深。 以你的武功,要杀要放,都不为难,但你适才出手,杀心多还是戏虐之心多,你心知肚明。 我对你说了那么多,你怎地没有一丝长进,莫非真觉‘辣手书生’很好听?很威风?想让它随你一辈子?” 洪七公这番话,说的不可谓不重。 黄蓉见顾朝辞,替她与郭靖报了仇,本就心中高兴,又一向喜欢插混打茬,可见洪七公脸色肃然冷峻,也不敢出言相帮。 穆念慈更见师父神威如狱,心下惴惴。 郭靖此时也走了过来,欲要开口求情,见黄蓉勐给自己打眼色,有些不明其意,正自思忖,就见顾朝辞已然抬起头来,看着洪七公,正色道:“师父所言极是。 弟子刚才确实存着戏耍之心,师父教训弟子这点,弟子不敢不受!” 但又顿了顿,接着道:“但我听了,这老怪二十年前之恶行,您的这种处置方法,弟子实在不敢苟同!” 穆念慈见情郎,或许没被人给训斥过,竟敢说师父不是了,忙忙给打眼色。但顾朝辞彷若未见,只是看着洪七公,眼神不曾有丝毫逃避。 洪七公见这小子,还敢跟他顶嘴,心下不由愠怒,但看他一脸正色,毫无惧怕之意,不由心下一软,点了点头道:“你怎不认同,我的处置方法?说说看!” 顾朝辞很是恭敬道:“师父刚才说他,当年坏了好多姑娘身子,而您却只拔了他的头发,逼他发下毒誓,不可再犯。 且不说这种人,是否真的悔改,就说他的恶行,已然死有余辜。 如今这世道,程朱理学大行其道!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已成了女子必须遵从的规矩,无一例外。 他坏女子身子,虽未取人性命,但和杀了那些女子,又有何区别? 试问那些女子,以后还嫁不嫁人? 倘若嫁人后,被夫家发现不是黄花闺女,那会是什么下场?如果烈性一点的女子,遭到羞辱,就算立时,不能寻了短见。恐一逃脱魔窟,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故而梁子翁自是取死有道,死有余辜! 而今我听了此人之恶行,弟子还觉,让他死的太过容易,有些便宜他了!” 说到这里,顾朝辞看着洪七公,眼神虽然坚定,实则也怕对方理屈词穷之下,来个恼羞成怒。但见他,仍是面不改色,看着自己,心下一宽,便又接着道:“再说这梁子翁一身武功,除了师父这等高人,他若为恶,何人能制? 师父饶了他,在这二十年里,他或许迫于誓言,没敢再采阴补阳。但别的恶事,是否做过?谁又知晓? 如若是有,以他这等武功,因他而死之人,还不知凡几,师父一念仁心,给了这种人,反倒害死更多无辜之人! 那这算……算什么!” 他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洪七公看他一脸俨然,却只是微微一笑道:“说完了?我当你有何高论,没想到,你竟说出这番言语! 呵呵…… 你是不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老叫花,就该被你这番言语,说的哑口无言,进行反思,然后再当场认错,对你褒奖一番?” 顾朝辞心中不由一凛,寻思:“难道自己说的不对?”但他心中动念,却神情泰然,一如往常。 就见洪七公眼中精光四射,语气突变,疾言厉色道:“你都知晓,这世道女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当我就不知? 我饶梁子翁一命,你当我的仁心,是对他的?杀他容易的很,但你可曾想过,那些被其侵害的女子,又该当如何处置? 那些女子本就命苦,难道真要让她们,再为了什么劳什子,失节之事,断送性命? 我让这老怪活着,是要为那些苦命女子,找个出路。 这梁子翁人在关外,雄霸一方,慑于他的震慑,那些女子的家人,以及街坊邻居,就不敢说闲话。 有些女子只要不一心寻死,或许还有一条活路,我若直接杀了他,那些女子怎么办?” 黄蓉此时压根不懂什么是处女,这坏了女子身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穆念慈毕竟从小在外闯荡,心中很是明白,眼见顾朝辞与将七公说到这里,不由插口道:“师父,那您老,难道不能让丐帮中人,照顾那些女子吗?” 洪七公转眼看了穆念慈一眼,眼中神光一敛,神色也缓和了许多,摇了摇头道:“孩子,你不懂啊! 这丐帮分为净衣、污衣两派,并非所有叫花子都属丐帮,也并非丐帮中人,都是叫花子,有些家有资产的人,也会入丐帮! 正因如此,帮内参差不齐,也不乏败类。而有些叫花子,本非丐帮中人,却做一些“采生折割”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败坏了丐帮数百年来,行侠仗义、保国安民之美名。 老叫花对这类事,是深恶痛绝,可天下何其之大,一个人的本领再大,又岂能事事尽如人意? 丐帮名声太大,在无知之人眼里,好似普天下的叫花子,都是丐帮中人,无论是什么叫花子,只要做了恶事,几乎都会被按在丐帮身上。 正因如此,我焉能让丐帮中人,出面照看这些女子,本来就只是一个“采生折割”,让人大为误解,要再传出什么“奸**子”,那如何是好? 谁人在世,活得不是一个脸面! 况且,不得不否认,如梁子翁这般恶人,威慑力有时候,要比好人大侠,厉害的多,尤其对于长舌妇这类人来说。 你们要知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啊!有些时候,人不是被事逼死的,而是被人这张破嘴逼死的!” 说到这里,洪七公,也有几分意兴阑珊的样子。 顾朝辞自恃两世为人,拥有上帝视角,世上所有大道理,他比谁都懂,但听到这里,却也思如潮涌,不觉呆了。 的确,自己只考虑梁子翁是否该杀,那些女子以后如何生活,还真没想过。 也不难想到,自己如若遇到这种事,也只会杀了作恶之人,至于那些受害女子以后,自己又非圣人,哪会考虑这些? 他又焉能不知,饶是前世开明多了,一些女子,遇到这类事,都会被各种流言蜚语逼死,又何况如今? 但自己管不管的了,是一回事,想不想的到,却是另一回事了! 自己思想境界,比不得人家。还想去说教人家,这被彻底打脸了! 但一想起洪七公,在原剧情中的遭遇,有些话也是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当即说道:“师父,您英风侠骨,为人处世,侠义为怀,弟子永远比不了的! 您说的对,弟子的确张狂惯了,自以为有了点本事,便只想到杀人,从未想过让人怎么活!弟子恭领教诲! 说着又话锋一转道:“但正因如此,您对任何人,都喜欢手下留情,这已然成了您的习惯! 估计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罪大恶极之辈,刚好犯在您手里,您老都不愿意下杀手的。这番仁爱宽厚之心,也肯定是没错的。 毕竟“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虽然齐名当世,但唯有您,才能让所有武学智慧之士,都对您感佩万分,他们不曾享有此等名望。 他们几人武功虽高,众人也只是畏惧忌惮,其武功罢了。而您不一样,他们不但佩服您的武功,更加敬佩您的为人。 只是您的仁慈,要是对什么人,都能随便赐予,用黄师妹的话说,那也太不珍贵了,长此以往,肯定会造成遗憾! 这世上本就有些人,属于不可救药的!杀这种人,可说是杀一人,而救百人!” 顾朝辞见洪七公听了这些话,脸色很好,便又续道:“遇到这种人,您如果放他一马。他非但不会感激,还会在您不注意时,反咬您一口。 当然,一般人肯定伤不了师父。可比如西毒,他既号称西毒,恐不单单,是因为毒术的原因吧!” 说到这里,顾朝辞声音,也低了下来。 洪七公见顾朝辞侃侃而谈,神色平静,先是捧自己,虽对自己某些做法,不以为然。但见他也不藏着掖着,言下对自己也有一份关爱之情,也是心下甚慰,不由笑道:“孩子,你为人做事,该杀就杀,这是你的秉性,也或许觉得,你这是快意恩仇,杀伐果断,是江湖人该有的形式做派。 师父不想去评论对错,也没想着,让你一定,要改过来。 师父也并非对你杀梁子翁,有何不满,而是你现在的心不对。 你太飘了,遇上不如你的人,你有一种肆意戏虐之心,一个人无论本事多大,对生命多点敬畏之感,总是没错的! 师父也杀人,这一生杀了,二百余人,论人数,或许不及你十分之一。但这些人,个个都是恶徒,若非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就是大奸巨恶、负义薄幸之辈。咱丐帮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实,一人查过,二人再查,决无冤枉,我这才动手杀人。 你试想一下,师父若也像你一般行事,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吗? 你名声如何,自是心知肚明,我若见你,就将你杀了。 世人听闻“辣手书生”被“九指神丐”除了,他们也会说我惩恶扬善了。可你自己呢?你觉得冤不冤枉? 难道真的就是,谁拳头大,谁就是对? 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老叫花今天也就实话实说,那日,你郭师弟,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主动对你坦白,黄师妹所为一切,她固然给你惹了麻烦!但你若仗着武功比他们高,要对他二人下毒手,老叫花必然要下手除恶,绝无可恕! 因为你若做出这等事来,就是一个是非不分、心胸狭隘的小人一个,那你本事越大,对这天下,危害也就越大! 你懂师父这么说的道理吗?”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我懂,因为那时我一切不知,是郭师弟主动告诉我的,我若还要执意报复,牵累到师弟身上。 那并非有仇必报的君子作风,而是一个不分好歹的混账,这种人本事再大,也非可交可留之辈,自是师父诛除的对象了!” 洪七公眼神中很是欣慰,缓缓道:“但庆幸的是,你没有,反因念头交战,差点一命呜呼。 固然你说你有,惧怕黄老邪之心,但何尝不是你,心有是非、心存善念之举? 直到那时,老叫花才有心立你为衣钵传人的心思,这才会费心试探。 这也好比,你给了别人,一个机会。又焉知不是给自己,也多给了一个机会。又何尝不是为身边人,多创造一个活命机会。 你想想,你若没了,穆丫头会是何等下场?你杀了这么多人,真的就没有仇人了?他们真的,就都被你给斩尽杀绝了? 你倘若认为灭了一户人,就会没了仇人,那老叫花就小看你了! 你记住,纵然大奸大恶之辈,也未必没有,几个可以生死相托的挚爱亲朋。 我告诉你,不会,所谓仇人,永远杀不完,就和坏人一样,好似野草一般,春风一吹,遍地都是。 只不过,你武功高,暂时惹不起你,也只能暗暗蛰伏,等待机会罢了! 再试想,若江湖中人,都如你一般行事,这世上那些普通老百姓,还活不活了?反正我的拳头大,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吗? 师父今天教你一句,放过一个恶人,这天未必踏的下来,但你要是错杀好人,以及苦命人,就会是天翻地覆! 这世上所谓的冤假错桉,草管人命之事,都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有些人,仗着手中权力,肆意炮制出来的! 徒儿啊,一个人的本事越大,那一念选择,就会造就一个不同的结果,也会是他人的一个不同人生! 习武也是修道,更是练心啊! 等你以后做了丐帮帮主,那时位高权重,就因你的一句话,就得成千上万人,领命而行。 那时,你或还像一个江湖独行客,仗着武功比对方高,想杀谁就杀谁,肆意行事,或许无数性命,就得随风而散!” 洪七公这番话不仅大义凛然,也是蕴含深刻道理,几人听的也是若有所思。 洪七公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转,又哈哈一笑道:“老叫花也知道,在你们心里,或许认为,我行事有些过于迂腐了,这个我能理解! 不过顾小子也是胆大,平日哪有人,敢对我说,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哈哈,你这个徒弟,有点意思了! 不过,我还要告诉你一点,运使“降龙十八掌”,心里若存仁厚之心,才是最符合,这门掌法精义要求的。 因为你心里不妄动杀念,不想直接打死人,出掌自然而然,就会留有余力,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也就更加符节若合。 若是心中杀念太重,一出掌就想致人于死地,不由自主,就会追求力道雄劲,体内不知留有余力,或者对留有余力不屑一顾。认为自己这掌下去,无坚不摧,无固不破,任何敌人,都是应手既败! 嘿嘿……既有了这种错觉,时间一长,也会习惯成自然。 若哪天,你遇上十个敌人,能这样打死九个。或许那第十个,就是你打不死的,人家反能捉住你的破绽,在你力道使尽的一刹那,就破了你的招。 到那时,你就追悔莫急了。毕竟能被你用“降龙掌”招呼的,他会是庸手吗? 此掌法着重,就是一个“悔”字,须知刚盈不可久啊。等你们悟透了这个“悔”字,降龙十八掌,才算是真正的妙用无穷。 无论你以后修为,有多高深,武功有多厉害,实力有多强大,它的这种武学理念,都是无止境的。” 又对顾朝辞很是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虽然比你师弟,武功高的多,但在降龙十八掌的造诣上,假以时日,未必就能及的上他!这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着转头看向穆念慈道:“丫头,你这位夫婿,什么都好,就是脾性不太好,你心地仁善,和他正是互补,以后也要多规劝着点,能让他成为一个造福天下之人!不要将女子那套三从四德,都用在自己身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又看向黄蓉,神情很是古怪,笑吟吟道:“你个鬼丫头,也别在这里憋笑,你这位大师哥,敢跟我明言相辩,但你的靖哥哥虽傻里傻气,他人也是很有主意的,以后等见了你爹。 嘿嘿,那就有好戏看了。说不得什么,女婿打丈人,丈人打女婿的桥段,都会上演。看你这女娃,到时,还笑的出来不? 老叫花想到这里,就高兴的紧哪!” 语音未落,已然身形闪动,出了林子,鸿飞渺渺般,不见踪影了。 顾朝辞今天这表现,着实让穆念慈、郭靖、黄蓉等人,有些不可思议! 谁人不知洪七公这种高人,说话做事,讲究言出既从,无论对错,旁人哪敢反驳? 心里再不认可,也没人敢当面明说,真以为洪七公脾性好,就可以随意放肆了吗? 黄蓉自是明白这个道理,见顾朝辞竟敢硬顶洪七公,还说的头头是道,将老头从吹胡子瞪眼,说到神色渐缓,自有些忍俊不禁的感觉。但她虽未出声发笑,却也瞒不过洪七公耳目,所以才被点了几句。 洪七公这一走,顾朝辞才转头,看向梁子翁的三个徒弟。一个到现在还在昏厥,躺在地上,另两人见他目光射了过来,忙忙磕头求饶。 顾朝辞其实也明白,洪七公说的不错,他到了这个世界,对生命不是缺少敬畏,那是压根不曾有啊!但这东西,估计难改了! 穆念慈见他面色凝重,眼神有些飘忽,知道他心有思忖。 黄蓉本听了洪七公最后调侃之语,那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心想着:“爹爹和靖哥哥,有我在,又怎么会打起来?师父想看笑话,偏不给他看!” 正想去和郭靖说话,也见顾朝辞看着那三人,脸色阴晴不定。也就走向那神志清醒的两人,对其中一人踢了一脚,笑道:“大师兄,这几个臭贼,肯定坏事做尽,不如杀掉算啦,免得将来祸害别人!” 这几句话她说的轻描澹写,无论是梁子翁徒弟,还是郭靖、穆念慈,听在耳中,也不禁肉为之颤。 顾朝辞闻言,瞥了一眼黄蓉,心念动处,微微一笑道:“师妹,这几人肯定有其取死之道,我原想将他们一同毙了。 可师父又那样说,我也不知,这三人,到底怎生处置,才算妥当!” 黄蓉双手一负,风吹衣裙,风姿卓然,脆声道:“大师兄,师父,难道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吗?我看也不见得! 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处女,破了身子,女子就不能活啦。 我虽然不懂其中意思,可我却知道,这梁子翁,就是个大恶人,七公饶了其性命,虽说他有他的道理。 但要是我爹,肯定会让这老怪生不如死!这几人都是他的徒弟,这老怪做坏事,难道都是亲自动手吗? 他们肯定都是帮凶,尤其那个年龄大的,二十年前,肯定参与帮助老怪,采阴补阳了,这种人直接杀了,就好了。 要照我说,师父的武功,我们可以学,做人却是学不得的!” 顾朝辞看着黄蓉,见她笑语盈盈,却说着杀人的话,心想:“这才十五岁啊,果然很黄蓉!”。不由笑道:“这几人在我等眼里,如同待宰羔羊,杀他们,你不觉得,有些过于狠毒手辣了吗?” 黄蓉小手一挥,振声道:“什么狠毒!对待恶人,咱们就要比他更恶,跟恶人讲善良仁慈,那不是傻子吗……”还未等说完,连忙转头看了看周围,吐了吐舌头。 郭靖、穆念慈见她耍宝,俱是一笑。 顾朝辞也是笑道:“师父肯定回去了,听不到的!” 黄蓉面色一红,又瞄了一眼四处,朗声道:“反正,依我看,师父这样不对! 这几人都杀了就好了,想那么多作甚! 我们又不杀好人,这有什么难的? 我爹教我,对待坏人,只有手段狠辣一点,才不会吃亏。那肯定是没错的!” 黄蓉对说杀人这事,那是满不在乎,很是流畅,显然这是她从小接受到的认知。 顾朝辞也是心念电转:“这黄蓉被江南七怪、丘处机他们称做‘小妖女’,也算名副其实了。可遇上郭靖后,为人处事改变也太多了,也太大了些!但这种改变,到底是好是坏,谁又能说的清呢?” 郭靖听了半天,也想了半天,这时摇了摇头,插口道:“蓉儿,你这样说,也不对,若论这几人行迹,或许该死。 但师父今天说了这么多,对我等大是教诲一番,焉能让他老人家,一席话都白说了,那未免太过不敬! 再者说,大师兄与我们不同,他以后是要接掌丐帮的,那可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言一行,自当慎重! 这梁子翁也是一派宗师,杀就杀了,但他这几个徒弟,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还一伤两跪,大师兄再下杀手,那就有失身份了。 我就向师兄讨个情儿,废了他们武功,他们以后若想做恶,也没了本钱,说不定还会变成好人呢!” 顾朝辞知他宅心仁厚,忠孝仁义,加之他所言,也颇有道理,哈哈一笑道:“那我就给你个面子,饶他们一命!” 话音刚落,人已然长袖轻摆,纵身跃起,径朝几人而去。 他飞落之势,好似长虹经天,瞬时就到了三人跟前,身形一晃,动若飘絮,已然绕行一周,飞足连踢,“啪啪啪”三声响,在每人后腰“命门穴”上,都踢了一脚,这三人就如断线纸鸢般,直直跌出一丈开外。 这“命门穴”乃是手少阳、足少阴交汇之处,挨了他这一脚,不但武功尽失,就连自身力气,都使不出来了,说不得,连十二三岁的孩童,都打不过了,又与废人何异? 这几人俱是痛的长声惨呼,心中早将郭靖十八代祖宗,给骂了个透。 他们勤修苦练这多年,今天一朝成了这样,以后还怎么过活?真不如死了算了! 这傻小子听起来是个好人,定是大愚似奸,心肠最坏。但这般想法,一句不敢说出来,只能爬起身来,相互扶持,一瘸一拐地去了,竟连自己师父的尸体,也都不管了。 人品之差,可见一斑。 这时穆念慈身形急展,转眼间,便出了林子。 顾朝辞与郭靖黄蓉,俱是一愣,怎么突然就跑了呢? 但不过一会,也不知穆念慈从哪里,拿了两个铲锹,飞奔而来,叫道:“辞哥,等急了吧?” 说着就自顾自的,在梁子翁尸体旁,找了处空地,开始掘起了坑,边挖还边道:“辞哥,师父说的道理太深,有些我也领悟不了,可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所以你认为谁该杀,那就杀! 反正辞哥,只要你杀了人,我就挖坑埋人,永远不会变!其他的,我也管不了!” 顾朝辞见到这副情景,一时也有些失神,她刚才跑出去,竟是找挖坑工具去了。 但她本性善良,如今跟着自己,心性多多少少,还是有了变化,念及此处,一时也有些心绪难宁,柔声道:“念儿,你不用挖了,离远一点,别弄脏了衣服。我几掌就能轰出一个大坑来,足够埋他了!” 穆念慈听了,脸色一红,暗啐道:“你忘了辞哥现在有多厉害了吗?还找东西挖坑,真是多此一举了!”想着便退了开去。 此地大雨过后不久,地质疏松,顾朝辞鼓劲,几掌拍出,就犁出一个方圆丈许的大坑来。暗忖道:“梁子翁,我虽杀了你,但也为你收了尸,让你这家伙不致曝尸荒野,总比你那几个徒弟强了。 而且你人虽死,又得‘降龙十八掌’轰出的大坑,来做躺尸之地,也算死有其所了! 这种丧葬一条龙服务,旁人又哪里享受的起?也算配得上,你这长白山一派宗师的高贵身份了!这到了下面,也有的吹了!” 顾朝辞动念间,就将梁子翁尸体,扔进坑中,又隔空几掌接连推出,将土掩埋好。“参仙老怪”这号人物,算是彻彻底底没了。 这时黄蓉走了过来,大喇喇的问道:“大师兄,你和师父说什么处女,还有破了她们身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问靖哥哥,他也不知道!” 她是一个不懂,就要搞明白的性格,问了郭靖,不知道,就跑来问顾朝辞了,非得弄个清楚明白不可。 但这话可将顾朝辞给难住了,他也知道,这丫头母亲早亡,这类事黄老邪,肯定不好说。再看她一副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只能一摆手道:“这事,你去问你师姐,或者等你与郭兄弟成亲了,就明白了。” 黄蓉听他这么一说,再一看穆念慈,也是满含笑意,看着自己,立时明白这类事,涉及闺房之事。 饶她身为黄老邪的女儿,好似不拘礼法,这时也羞红了脸,身法展动,如箭离弦,瞬间跑出了松林。 郭靖见状,好似也心有所悟,但只挠了挠头,并未追赶,只在松林中,继续勤练他的降龙十八掌了。 …… 五人在一起教授、请教、习练武功,丝毫不觉时光之过,便过了一个多月。 黄蓉每天给洪七公做菜,她与穆念慈也得洪七公,传了不少武功,但都是其年轻时所学,威力自不如“降龙十八掌”。 不过洪七公为了“骗吃骗喝”,黄蓉也不是,真心想要学习武功,但穆念慈却是只要你教,我就用心跟着学,学多少算多少。 而黄蓉也很是大方,竟将自己所知的,桃花岛“落英神剑掌”及“弹指神通”功夫,也传给了穆念慈。 穆念慈询问过顾朝辞后,自也将,那版被阉割改进过的九阳神功,传给了她。 几人自是沉浸其中,都是不亦乐乎。 这一月时间,顾朝辞、郭靖将“降龙十八掌”都尽数学了过来。 而且,洪七公又背过几人,开始传授顾朝辞,只能帮主学的“打狗棒法”。 这“打狗棒法”与“降龙十八掌”大异其趣,虽只三十六路,但其中变化多端,天下武功招数,无有出其右者,相比较而言,这比“降龙十八掌”又要难学得多了。 “降龙十八掌”讲求刚勐凌厉,“打狗棒法”却专门以柔克刚,使的尽是巧劲,有“缠”、“拌”、“噼”、“戳”、“挑”、“引”、“封”、“转”等妙诀,声东击西,虚实莫测,委实令人防不胜防。 顾朝辞学十八掌,不到十天,已然尽数领悟,但这路棒法,那是足足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将各种精义,尽行领悟。 不过,经过顾朝辞旁敲侧击,几人也都将,洪七公那一手“漫天花雨掷金针”的暗器手法,学了过来。他可知道,以后就要用这东西,来克制西毒蛇阵呢。 顾朝辞本来武功已然甚高,但那“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乃是当世一等一的功夫,对他亦是大有裨益,更何况洪七公传授掌法棒法之际,时常以武学精义相授,顾朝辞也请教一些《九阴真经》上的武功,触类旁通,一个月下来,顾朝辞与以前,已然判若两人,与洪七公过手,五十招之内,颇不落下风。 而这一月中,穆念慈虽不如顾朝辞、黄蓉聪明,但她比黄蓉用功勤的多,又有阉割版九阳神功,武功也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 是日,五人吃完午饭,洪七公抹了抹嘴,道:“咱们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分开了。”又看着顾朝辞道:“今年七月十五,本帮四大长老,以及各路首领,预定在洞庭湖畔,岳州聚会,为的是听我指定帮主的继承人。” 说着便将手中的打狗棒,递向顾朝辞。他双手接过后,就见洪七公很是肃然道:“这是帮主信物,就如同皇帝玉玺、做官之人的官印一般。到时无论我去与不去,只要你持棒前去,众兄弟自明白我意思。 帮内一切事务有四大长老襄助,我也不必多嘱。但你到时候若丢了这棒子,你这帮主,也就不用做了,更别说是我老叫花徒弟,我可丢不起那人!” 说着哈哈大笑,已然振衣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如果有事找我,可到任何丐帮分舵传信,我自会知晓。 哈哈……不过不是大事,不要找我喽!” 说着不给几人叩拜机会,已然身形一闪,出了门外。几人连忙抢出,也只能隐隐看到个背影,只觉这等轻功身法,委实平生仅见。 黄蓉穆念慈见师父一走,眼圈也不由红了,问道:“大师兄,师父走了?你与穆师姐准备去哪?” 顾朝辞不加犹豫道:“我得去江湖上走走!” 黄蓉笑道:“也是,你得拎着打狗棒,好好在江湖上,威风威风才行!”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小师妹,听你这意思,以前我就不威风了? 若没你给我下绊子,我虽是心狠手辣,但也是惩奸除恶的好汉子啊!” 黄蓉“扑哧”一笑道:“这事过去了,而且我可没用你的名字,杀人嫁祸,定是有人看你名头大,又好用,才借来使使,你可不能老是将我记在心里!” 顾朝辞一摆手道:“这事早过去了,我只是来个玩笑罢了!”说着看向郭靖道:“师弟,你准备去哪里?” 郭靖道:“我要去临安,找段天德为父报仇!” 顾朝辞微微点了点头,拱手说道:“那好吧,我们就各自分手吧,祝你早日成功,若七月十五无事,你二人得来洞庭湖一娶!” 郭靖也是一拱手,神色一正道:“那是自然,师兄接掌帮主之位,小弟怎敢不来!” 顾朝辞又看向黄蓉,将手中打狗棒一举,神色俨然道:“黄师妹,你对帮主之位,有没有兴趣?只要你愿意,我与郭兄弟给你保驾护航!” 黄蓉一听这话,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叱喝道:“你少来,想的倒挺美,叫花子头,有什么可当的?你还是自己玩去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带着穆念慈,已然出了屋门。 第59章 东邪西毒之争(感谢an……mm书友打赏) 黄昏。残阳如血。 江南,微拂的晚风中,飘溢着醉人馨香。苏州城郊外的一条大道上,隐隐传来马蹄之声。 大道两侧行人,不禁驻足观瞧,但见两乘马并肩疾驰,如风而来。 马上一男一女,男子一袭青衫,英俊冷冽,腰间插着一根绿竹棒。女的一身红衣,娇美热情,腰间系着一条猩红飘带,红带上挂了柄长剑。真是男俊女俏,好生般配。 众人不由寻思,纵是走遍天下,也很难找出,这么一对扣人心弦的年轻璧人来吧? 两人正是顾朝辞与穆念慈,自与郭靖黄蓉分手后,顾朝辞就想着,该去终南山古墓,走一遭了。现如今,若智取不成,翻了脸,凭他现在武功,应付林朝英的侍女,想是不在话下了。 只不过,先前已然身在两浙了,离家也不远,顾朝辞便想回家,先看上一眼,再转道去陕西。毕竟那大的家业,总不能真不管了,以后再去抢吧?穆念慈自是夫唱妇随了。 两人奔波数日,便到了苏州城下,看到城墙,都能感受到它的宏伟壮观,比起金国中都,亦不遑多让! 进城后,穆念慈不由感叹,此城真是花团锦簇,繁华无限,不愧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 不过二人一路风尘,此时倒也无心,去欣赏其繁盛景象,找了家上好客店,好好洗漱了一番,便出了客店。 其时已近六月,两人身怀内功,平时虽不觉酷热难当,可日头落下后,还是觉得清爽了许多。打听到最有名的酒楼“飘香楼”,便不疾不徐走了过去。 两人刚踏进酒楼,小二已然迎了过来。等上了二楼,挑了靠窗位置,坐了下来,点好酒菜后。 顾朝辞又给穆念慈,讲起了苏州城的各种典故、风土人情,穆念慈见他滔滔不绝,给自己说这说那,眼神中满是柔情蜜意,轻声道:“辞哥,你如此博学多才,我真不知,还有什么是你不懂的!” 顾朝辞也非第一次,听她夸自己了,虽然翻来覆去,好似就是那么几句话,可每次听,都有些不一样的感受。 总之一句话,他顾朝辞在世人眼里,行事卑鄙也好、高尚也罢,说什么的都有,但只有这么一个丫头,对自己却是一如既往的认可,举世再无第二人。他心下那种感觉,根本无言可表,自是永远听不腻她的夸赞之言了。 但不及开口,就见穆念慈,又很是忸怩道:“辞哥,我……我这一生是跟定了你,那你……你会有一天,不喜欢念儿了么?” 顾朝辞见她俏丽的面庞上,满是期待与不安,她是什么性子的人,自己也有所了解,闻听此言,只觉说不出的怜惜。 站起身来,绕过桌子,与她并肩坐在一起,右手环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很是郑重道:“念儿,我知道自己生得还行,武功也能过的去,比起大多数人来,怕是强了几分。但我有你相伴,也是我此生最大福分了。只盼你,能跟我一辈子,又怎会不喜欢你呢?” 穆念慈听他这几句话,说得诚挚无比,忍不住低呼一声“辞哥”,已投入他的怀抱中。 顾朝辞但觉她的身子,当真配得上温香软玉之称,不过想是有些害羞,还在微微颤抖,心头情思不禁有些荡漾,对准她的樱唇,亲尝了一口…… 忽然,穆念慈瞥见小二端着酒菜,走了过来,“啊哟”一声,跳了起来,羞道:“咱们两个是来吃饭的,旁人瞧见了,岂不骂死我们!” 顾朝辞哈哈一笑,就回了对面,酒菜一上,等他一试后,两人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美酒佳肴,又有穆念慈相陪,顾朝辞那是美到了极点,甚为舒心,端起酒杯,欲要一饮而尽,余光一瞥之下,当街上多了几名白衣男子。 凝目一瞧,哪是什么男子?全都是女子,穿着打扮与欧阳克的姬妾一般无二。 顾朝辞微一思忖,这家伙莫非也到了苏州?这可真是好消息! 若现在收拾了他,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岂非妙极?心中念头急转,时间也只过去一瞬,低声道:“念儿!” 说着扭头一看窗外,穆念慈顺他目光一瞧,自也认出了几人装扮。这时几名女子,也到了“飘香楼”下,被伙计迎了进去。 穆念慈问道:“辞哥,你要做什么?” 顾朝辞目光一寒,冷声道:“我们等会跟着她们,看看她们落脚之地在哪! 且不提我得罪了欧阳克,就说他在赵王府,见了你与小师妹,那对贼眼就盯个没完,小师妹他看了也就罢了,我管不着,但他敢看你,又是一肚子龌龊,就是取死有道了……” 穆念慈听他这么说,再也忍俊不禁,“扑哧”一声,已然笑了出来,嗔道:“你怎生这等霸道,人只看了看我,你就要杀人家?” 顾朝辞说的真嗨呢,被穆念慈这一句,整的有些不会说了,他要杀欧阳克,可不单单是因他看穆念慈,可真实原因没法说啊! 难道说他原剧情中,三番四次调戏你? 穆念慈见她只是一句话,便将自己情郎,说的无言以对,柔声道:“辞哥,念慈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在念儿心中,俱是草芥,你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不过,你这样在意我,我也很是欢喜呢!” 说着伸出双手,握住了顾朝辞的大手。 顾朝辞见她笑颜如画,微微一笑道:“念儿,欧阳克心术不正,最喜玩弄女子,你又风姿绝世,他必然贼心不死,留着他,我怕以后生出什么祸端!” 穆念慈轻声道:“欧阳克没什么,可师父说他叔叔那么厉害,如果你杀了他,他叔叔找你报仇,我怕……” 顾朝辞知晓她的担心,很是澹然道:“欧阳锋确实厉害,现在我还不是他的对手,可我要杀欧阳克,自会偷偷下手,不会让任何人知晓。若非如此,在中都时,我就直接弄死他了! 而且最多不超过两年,欧阳锋也必是我手下败将,成为我的踏脚石!” 穆念慈见他语气虽然平澹,却是斩钉截铁,一股舍我其谁的气息扑面而来,神色当即一展,很是欣然道:“辞哥好霸气,好,我要看着辞哥,成为天下第一,念儿也相信你肯定可以!” “哈哈……” 两人快速吃起饭菜,顾朝辞不时瞥一眼街下,过了顿饭功夫,就见四人拎着几个食盒,走出了酒楼。 顾、穆自然扔了锭银子,快速下楼,随身跟上。城中人员繁杂,那四名女子,自不知身后异样,六人一前一后,出城径向北去。 等出了北郊,顾朝辞见这去势地段,竟然越走越偏僻,道路也越走越窄了。不由寻思:“难不成她们,并非去找欧阳克!” 转念间,看到一座山丘,几人朝那边走去,刚拐过一道山坳,此时虽有了些许夜色,但顾朝辞内功深厚,目力非凡,远远就见,又有四名女子,跟几人同样打扮,迎住了几人。 顾朝辞拉着穆念慈,极速跟进,又走了一段路,到得一处山下,旁边一片野林,入眼处,便见一座破庙。 二人隐于一株大树之后,见那几名女子,正围着食盒说着什么。正在这时,从破庙后面走出一人,白衣轻裘,手挥折扇,姿态盎然,不是欧阳克又能是何人? 顾朝辞看向穆念慈,穆念慈也正在看他,问道:“辞哥,怎么?” “念儿,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被人知晓,必然会连累很多人。你在这等着,我摸近前去看看,我若出手,你也无须帮忙,就守在这里,若有什么漏网之鱼,你酌情处理!” 穆念慈点点头道:“放心,我知道了!” 顾朝辞身形闪动,绕开一些树木,几个起落,便近前了些,就见欧阳克也在吃饭,眼见附近有一株大树,高耸挺拔,他摸到近前,一个纵身,便跃上了三丈高,上了大树之巅。 顾朝辞举目一瞥,周围环境,尽收眼底,荒山、破庙、树林…… 见欧阳克身边,只有八名女子,四下也无旁人,这时眼光扫过,发现这破庙不远处,一座高岩之上,竟有一堆白色物事。 功聚双目、凝目细看之下,竟是一堆骷髅头,上一中三下五,摆的整整齐齐,整整九颗。 到了此时,顾朝辞哪还不知,这定是梅超风练功之地,欧阳克来此,必是为了《九阴真经》。 呵呵,小子,老子先送你上西天吧! 动念间,便欲纵身飞出时,忽然传来阵阵“嘶嘶”之声,顾朝辞张目扫视,只见十余丈外的,一座山崖背后,竟又走出三人,均是身着白衣,手持长杆,不时挥舞,手里还在不停洒着什么。 再看几人周围,竟是青蛇遍地,群蛇蠕蠕涌动,那真是成千上万,无穷无尽,犹如一道青浪,涌将过来。 试问,一条蛇、十条蛇、百条蛇,或许都有人见过,也不一定,产生害怕恐惧之心,可当各种蛇汇集一处,组成蛇浪,涌了过来,那给人的视觉冲击力,谁说心里不毛,那真是吹牛逼! 饶是顾朝辞知晓,西毒蛇阵威名,可亲眼看见这幅景象,与从书本中几句话,所得到信息,那种心理感受,直接不可同日而语。 也瞬间理解了,西毒为何能乘着大雾天,差点将东邪、老顽童、北丐、郭靖、全真七子等人,差点给一网打尽了。 要知道,这些蛇,肯定不是欧阳锋,亲自培育的,都这般瘆人。 他自己培养的,肯定更多,更听话。若在空旷之地,又有谁人可挡?你内功再深、武功再高,总得落地借力,可遍地都是蛇,你被咬一口,或许可以不死。 可一口之后,毒素顺着血液进入,那比口吞多少毒药,都要发作的更快,身形必然受到影响,行动迟缓,再接二连三,肯定会被接踵而至的蛇群给吞了。 面对这种情况,再厉害的人物,也得引恨而亡啊! 动念间,那帮蛇奴已将蛇群,赶至欧阳克周围,蛇群好似兵马一般,端然不动,只是不时吐出蛇信,真是此起彼伏,青浪伴随红点,那景象壮观而又渗人。 此时欧阳克也已吃完,盘膝坐于那堆骷髅头不远处,几名女子和蛇奴,收拾完后,也均是默然不动。 此时的顾朝辞也是大为忌惮。这么多蛇,蔓延一片,如果陷在阵中,这些蛇奴刚才洒的东西,必是欧阳锋弄出来的蛇药,自己喝了虽说宝蛇血,也练了“九阳神功”,若被咬了,是否真能顶的住,也未可知啊? 毕竟这蛇也太他妈的多了! 不禁心中砰砰直跳,咽了咽口水,寻思,不能仗着自己颇有能为,抱有侥幸心理,也只得纵下树来,摸去了穆念慈身处,告诉了他的发现。 穆念慈刚才,也远远看见了一团青浪,只是不知缘由为何。听他一说,更是震撼莫名,小手捂住嘴巴,脸色都变得苍白了些。定了定神,颤声道:“这就是西毒蛇阵!”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这些蛇不上台面,定是欧阳克在附近搜集的,用来对付梅超风的。 而西毒真正蛇阵,却是用来对付,东邪北丐南帝的!旁人哪值得,他来费这心!” 穆念慈秀美一蹙道:“辞哥,我们怎么办?等梅超风来了,再一起出手?”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我们等梅超风来了,欧阳克肯定专心应对,我再找寻机会,一下弄死他。 到时候,你就离这蛇阵远远的,若有蛇靠近,用银针对付就行了,绝对不能近前! 虽然我们都喝了宝蛇药血,可对这些,吃了西毒蛇药的蛇,是否完全免疫,也犹未可知,你一定要听我话,记住了吗?” 穆念慈知他关心自己,不想让她涉险,点点头道:“嗯,我记住了,辞哥,你也要小心!” “放心,梅超风若能将蛇阵引开,欧阳克定然在劫难逃!” 顾朝辞想着,等梅超风来了,自己助她收拾了欧阳克,就不信,她还能没脑子的,敢对外张扬?可也在寻思,这事原剧情中,到底有没有? 不一会,夜色更加深沉了,天上的月亮也更亮了,周围不时传来,几声鸟叫,也无别的异声。 忽听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声音很是尖锐凄厉。 顾朝辞自知,这是梅超风的“出场音乐”了,她每次出场,总得长啸,不然好似差点什么。 凝目一望,只见一道身影,欻忽间,已离破庙越来越近。借着月光,见她披头散发,身形苗条,身法美妙,彷若飘风,正是铁尸梅超风。 顾朝辞、穆念慈、欧阳克见了她的身法,禁不住暗喝声彩, 这梅超风双眼虽瞎,可这听声辨形,以耳代目之术,早已出神入化。 一到此地,还离摆放骷髅的岩石,尚有七八丈,已然听出,数人呼吸之声,还有轻微蠕动之声,具体是什么,却不能肯定。 不由思忖:“这帮人,既在老娘练功之地等我,肯定不怀好意。自己这对招子怎生坏的,该记一辈子!” 念及此处,脚下一停,冷笑一声,有如寒夜枭鸣,使人毛发生栗,只听她一字一顿地道:“何方鼠辈,给老娘滚出来!” 在这荒山野岭,月黑风高之时,再加上梅超风这幅打扮,谁闻其声、见其人,心中不打哆嗦,最起码那帮蛇奴、姬妾个个心跳加剧,不敢直视对方。 欧阳克见她驻步不前,又如此声威,心下也是惴惴不安,毕竟这婆娘名头太大。 原来欧阳克被顾朝辞打伤,又听了那番话,对杨康自是大为提防,本想就此离开,却因受伤,便在王府多养了几天。 结果机缘巧合之下,发现杨康和梅超风有联系,立时动了心思。 他毕竟不同杨康,对梅超风真实身份,一无所知。情知这女人背离师门,身怀《九阴真经》,刚好完颜洪烈,又为杨康争取了一个大金钦使的身份,要去临安面见宋朝皇帝。 杨康便恳求梅超风一路前往,梅超风每日需要练功,不方便同行,二人遂商定,一走水路,一走陆路,在苏州汇合。 欧阳克得知这等信息,也借口自己有事,离开了王府。 这梅超风武功再高,也比欧阳克强的有限,加上双目已盲,欧阳克又为人精细、行事谨慎。梅超风竟也没发现,被人跟踪。 欧阳克一路上,边搜集毒蛇,一路跟着梅超风,今日准备好了一切,便布好蛇阵,就要让这铁尸,在自己练功之地就范。 若得到,让自己叔叔,都欲求都不可得的,武学至宝《九阴真经》,叔叔一尝夙愿,怎能不高兴? 欧阳克一切想的挺好,怎料梅超风耳力惊人,还未近身,已然发现有人,在旁窥伺了,他也是佩服不已。 梅超风凶厉狠辣,性子弥坚,厉喝之后,竟无人应声,心想:“这帮人听呼吸,武功也是有限,既被自己窥破行藏,想要偷袭暗算老娘,那是做梦,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又能奈我何?” 动念间,左手在腰下一摸,白蟒鞭已然在手,就要迈步进前。 欧阳克见梅超风虽已发觉有人,但显然不知详细,见她就要迈步近身,手中折扇高举下落,已让蛇奴驱蛇攻击。 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梅超风耳力何等了得,此时左脚踏前,脚刚略一着地,闻得一股劲风,直袭自己左腿,右脚跟勐一蹬地,身形好似离箭飞失,一瞬间便向后,窜出二丈有余。 与此同时,众蛇奴已然吹响哨音,驱赶群蛇出击,刚才群蛇呆立不动,梅超风只听得有些异声,却不知何故。 而今群蛇蠕动,已她耳力,自然知晓一切,心中不由冷汗直冒! 听见蛇的数量,自己要是踏进去,群蛇一旦散开,可又怎生出的来啊? 幸亏有人发石提醒,念及此处,持鞭拱手道:“何方高人,梅超风多谢了!” 顾朝辞哈哈一笑,与穆念慈从行藏之地,几个起落,就到了她的近前。 顾朝辞见梅超风,若主动进攻,一旦踏进蛇阵包围,非但引不走蛇,还是自寻死路。只能施展从穆念慈处,学来的“弹指神通”发石提醒了。 这门神功精微奥妙之处,黄蓉限于年岁,也未得黄药师真传,传给穆念慈的,自也不能尽臻其妙,但顾朝辞内功深厚,施展出来,只论劲力,那也是非同小可了。 顾朝辞看了欧阳克一眼,见双方相距有七八丈,他身边四五丈内,尽是密密麻麻的毒蛇,也没有好的下手机会,只得朝着梅超风,微笑道:“我与妻子发现欧阳克,在这古古怪怪的,料之他必要害人,没想到他是要对付你啊!” 欧阳克见了顾朝辞,虽在深夜,也是面色铁青,那份痛恨之心,根本掩盖不住。 毕竟前仇且先不说,就梅超风适才,若不得他提醒,进了圈子,自己只要缠她几招,群蛇一旦散开,这漫山遍野,她还哪里逃的了?而今都是功败垂成了,也只得喝止蛇奴,收起蛇阵。 梅超风听闻竟是顾朝辞,救了自己一次,再得知是欧阳克暗算自己,那真是羞怒交迸,难以抑制,提鞭怒喝道:“欧阳克,原是你这个狗娘养的,既敢暗算老娘,来来来,你且站出来,你我手下见个真章!” 此时场上气氛,凝重非凡,杀气森森。 欧阳克若和梅超风单打独斗,委实有些忌惮,毕竟“黑风双煞”威震江湖,那是杀出来,不是吹出来。 这婆娘眼睛虽瞎,可以耳代目的功夫,他也见识了,当真了得。 再说顾朝辞也在,若出了蛇阵,他们一拥而上,自己独身一人,岂非以身犯险? 自是站在蛇群包围之中,才保险一点。但嘴上也不能弱了气势,手捏折扇,在手心敲了敲,很是悠然道:“梅超风,别人怕你,可我欧阳克,压根没将你放在眼里! 刚才若非‘辣手书生’多管闲事,你已陷入我的蛇阵之中,还哪来的脸,在此嚣张?” 这话一出,可将梅超风气的够呛。 虽然欧阳克说的是实情,可她岂能承认这个?立时厉喝道:“欧阳克,你也家出名门,梅超风坏了一对招子,你用此等手段,让老娘差点上了你的当,也好意思在此卖弄,不怕丢了欧阳锋的名头吗?” “大胆!放肆!兀那婆娘,你敢直呼老主人名号,你是不知死吗?” 这时欧阳克的蛇奴,听不下去了,老山主被人如此羞辱,岂能不发声搭腔? 梅超风仰天大笑几声,很是森然道:“老娘纵横半生,生平怕过谁来? 有何不敢直呼欧阳锋的名字?老娘就是叫了,尔等鼠辈又能奈我何? 西毒欧阳锋,好大的名头,可传人丢尽了他的脸! 老娘是桃花岛主弃徒一个,可西毒传人,摆蛇阵欺负我一个瞎眼婆子,传扬出去,我看西毒的脸,往哪搁? 欧阳克,老娘就在这里,你们有几个,算几个,全都一起来,老娘要人帮手,也不配为人了! 顾朝辞,你退开,看老娘如何抓碎这小子的脑袋!” 穆念慈见梅超风一个女人,说话辞利,竟连东邪西毒都拉出来了,扭头看向顾朝辞。 顾朝辞此时也眉头紧锁,因为他适才,突然想起了一段原剧情,这黄药师第一次出场,是在归云庄,随同梅超风一起来的,好似就是先从欧阳克手里,救了梅超风,才一路尾随。那么,是否黄药师就在此地? 念及此处,一拉穆念慈,直接退后两三丈,准备先来一个“坐山观虎斗”了。 一方面,梅超风与欧阳克,话说到这里,俨然成了“东邪西毒”门人之争。 梅超风虽然自称桃花岛弃徒,可他知道黄老邪,对这个徒弟,那是相当爱重,那份感情远超其他徒弟。 另一方面,这老家伙,八成就在此地,自己若此时直接,相助梅超风,这婆娘弄不好,还要和自己没完。 既如此,一个东邪门人,一个西毒亲儿,你们先放对吧,看谁能把谁弄死! 欧阳克自然明白,梅超风什么意思,他若不应战,西毒亲侄儿,不敢接受,东邪门下的,一个瞎眼弃徒挑战。那岂非成了一个笑话? 但他离了蛇阵,若能拿下梅超风?那摆这阵仗,岂不是脑子有坑? 现在他也有些骑虎难下了。 打,打不过! 退,退不得! 再借着月光一看,顾朝辞与穆念慈,手拉手站在一处,明显是打定主意,看热闹了,心里颇有些泛酸发苦。 “欧阳克,你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又是何故?若实在没胆,今日只要你给老娘磕头认栽,老娘瞧在西毒面上,饶你狗命也无不可!” 这会的梅超风很是嚣张,连顾朝辞听的,脸都有些直抽抽,心想:“难怪你在中,被人家一掌震死,估计也是没少言语,调侃人家,才遭了劫。” 欧阳克听了这话,也是怒气满腹,上次顾朝辞也说看在叔叔面上,饶我一命,今天一个瞎眼婆娘,也是如此! 难道我欧阳克离了叔叔,就是谁想杀就能杀了? 可他也寻思了一番,眼见梅超风离蛇阵,至少有五六丈远,人既没进阵,蛇阵再厉害,也不能忽兀之间,就将人圈在阵中啊? 若现在发动蛇阵,人大不了就跑,自己又能如何?然后必会传出西毒侄子,摆蛇阵欺负东邪弃徒?那时自己怎担得起干系? 欧阳克此时心念急转,但梅超风如此说话,已恼了身边几个蛇奴。 这些蛇奴,将欧阳锋视为天神,也可以说是,他们的信仰,更何况他们这帮人,横行西域,见者无不闻风丧胆。 虽说不知少主人,为何不做反应,可君辱臣死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老主人当世无敌,岂能被一个瞎眼婆子,如此看轻诋毁? 一男子当即按耐不住,手中长杆一挺,斥骂道:“你个瞎婆娘,在这胡言乱语!当真不知死活!?” 话音未落,身子已然跃起,手持长杆,一杆捣出,杆挟劲风,直捅梅超风前心。 “不可,回……”欧阳克疾呼出声。 但梅超风是何等人物,手中银鞭就垂在手边,一听来势,伴随着嘿嘿冷笑,长鞭已然挥出,势道凌厉之极,一鞭打在长杆上,只听“卡啦”一声,长杆已然应声而断。 她顺势手腕一抖,鞭子已然绕了这蛇奴一圈,这鞭梢上布满尖刺,一缠中人身,已然深刺入肉,这蛇奴一声惨呼,长声而出。 梅超风接着手臂一挥,就将人抖落了出去,重重摔在了,那座布满骷髅头的岩石上,只听的“砰”“卡啦啦”几声响,人便没了声响。显然没被银鞭勒死,也被甩出去撞死了。 从这蛇奴出声动手,到梅超风立毙此人,可谓电光石火之间。其他几名蛇奴和姬妾一看,一个个俱是心跳加剧,浑身战栗,他们平日在西域横行霸道惯了,刚刚这蛇奴,论武功在几人当中,可居第一。 没想到竟被人,一招就送了性命! 他们何曾想过,自己也有今日,也当即明白,少主人为何被这般羞辱,也能忍住不动手了,实在是对方太过厉害了。 顾朝辞给梅超风,指点了一番道家内功秘诀,她勤修苦练一个多月,内力也是大有进展,出手毙杀蛇奴,可谓牛刀小试矣。 梅超风出手毙敌,杀性已动,脸上神情凶厉不已,冷笑道:“呵呵,欧阳克,你是嫌老娘练功,人手不够用?巴巴赶来,专门来送人头吗? m.yawenba“yawenba 自己当缩头乌龟,让手下人出来送死!这莫非就是白驼山门风?” 顾朝辞与穆念慈一听这话,互相对视一眼,已然笑意难制。 顾朝辞暗忖道:“这婆娘当真凶厉异常,这是直接开了地图炮,压根没把西毒放在眼里啊!” 他又哪知,若是没他,梅超风再是狂妄,也不敢如此。但他先是利用梅超风眼瞎,暗算人家,梅超风本就有些心灰意冷。 没想到,今天又被欧阳克暗算,若非被人提醒,已然身遭不测,这岂不更加证明,她自己真的不中用了,谁都能欺负自己了。 试想想,此时的梅超风心中会有多怒,多委屈,这种情况下,别说骂他欧阳锋,纵他此刻便在此地,梅超风也敢上去拼命了。 欧阳克听了梅超风这话,再也克制不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好似乌云笼罩,冷冷道:“梅超风,你我之事,你骂我欧阳克,那也就罢了,怎么都由得你。可拿白驼山开玩笑,你还不够分量! 需知白驼山山主,不是我欧阳克,而是我叔叔“西毒”欧阳锋! 你想好再说话,莫说你不过是一个桃花岛弃徒,就是桃花岛真正传人,他又有什么胆子,如此放肆? 纵然桃花岛主亲临,他也不会如你这般狂妄!” 顾朝辞眼见欧阳克如此说话,心中大喜:“说吧!你说的越嗨越好,今日你不死,就是没天理了!” 梅超风听了欧阳克此话,那是半点没放在心上,她得师父养育栽培,今日被西毒门人如此欺凌。 若非那个卑鄙小子,喝破其奸谋,自己不防之下,定然无幸! 欧阳克对付自己为了什么,她眼瞎了,心可没瞎,还不是和那卑鄙小子一样,为了自己怀中的《九阴真经》! 今日如果遭遇不测,纵然自己临死之时,毁了这经书,又能如何?自己还没有还给师父,就是死了,又有何面目,于九泉之下见师父、师母、贼汉子! 她被顾朝辞欺负一通,今日又被他救了一回,日后还怎生去找场子? 可以说,欧阳克此举,已然让梅超风恨到了极点! 若非听出欧阳克,周身群蛇涌动,自己不敢近前,早扑上前去,与他拼个死活了! 可这王八蛋不出来,也只能用点别的方式。她并非不知欧阳锋威名,与自己师父齐名的绝顶高手,岂是自己惹得起的? 可她今日就是要骂,就是要发泄,纵然以后被欧阳锋找上门来,一掌打死,也要骂个痛快。梅超风死则死矣,可不能让人吓死?言念及此,直接运气朗声大骂道:“欧阳锋又如何?我就是要骂! 正因他卑鄙无耻,才教出你这么个东西来,自家本事不济,养群毒物出来装门面! 你这小王八蛋,就连他的这点本事,也学不来,只会来暗算伤人! 还号称什么西毒,我看就是个屁!必然就是一个欺世盗名、浪得虚名之辈,就凭他,也配与我恩师齐名? 他给桃花岛主提鞋都不配! 呵呵……白驼山? 依我看,趁早改叫乌龟山,才是名副其实……” “啊……你住口!梅超风,你这疯婆娘……” 欧阳克岂能听的下去? 这女人说话难听不说,她还运气吐声,声闻数里,虽说这地方偏僻,方圆几里,也是渺无人烟,但谁知道呢?若有什么武林中人听到,岂不惹人耻笑?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是面面相觑,两人都知道梅超风凶狠乖戾,狠辣异常。 可谁知说话如此…… 饶是顾朝辞自诩嘴上功夫,天下第一,但骂人肯定也不如梅超风,这等词锋入骨! “你说住口就住口? 欧阳克,老娘今日就在此等着你,看看你这西毒传人有多无耻? 老娘一个桃花岛弃徒,你一个白驼山正宗传人,此时此地,老娘是在挑战你! 你可听清了,要是不服,你从你那乌龟壳里滚出来,咱们拼个你死我活,老娘要是皱皱眉头,当场撞死在这里! 小乌龟,你敢不敢?……” 穆念慈听到最后一句,“扑哧”一声,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这一笑,梅超风声音戛然而止,此刻也不禁脸上发烧,刚才一时火气过头,骂得顺口,把别人给忘了! 自己刚才这幅丑态,可全被人看去了!若是传扬出去,师父知道自己今日所言,她的形象全毁了,她在师父眼里,那也是一个乖乖女,哪是这般,污言秽语不离口的形象啊! 毁了毁了全毁了! 梅超风此刻已然想的是自己这幅形象,传到黄药师耳朵里,自己会是怎样怎样了…… 但欧阳克见状,灵机一动,很是诚恳道:“顾朝辞,你也是武林成名人物,这婆娘口无遮拦,这是在挑起桃花岛与白驼山之争啊!你今日看了这等笑话,若是传扬出去,也算坏了桃花岛与白驼山名声。 我听我叔叔说过,东邪这人最是沽名钓誉,生杀随心,他为了自家名声,肯定不会放过你,你还不如与我联手,做了她,我以我叔叔的名义保证,此事绝不外传,你看如何?” 顾朝辞见欧阳克,也不知是聪明还是傻,也或许是病急乱投医,竟蛊惑自己,真他妈的人才一个,遂很是悠然道:“这位白驼山少主,你是毒蛇养多了,脑子也被毒到了吗? 你大摆蛇阵,欺负人梅超风眼睛不便,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你叔叔面上,还给了你公平决斗的机会! 你自己怕死,要做缩头乌龟,这是谁硬逼你的吗?自己贪生怕死,躲在一群毒蛇之中搔首弄姿、摇尾乞怜! 我看哪!人梅超风说的,那是一点没错,这会你还提起什么,挑起桃花岛和白驼山争斗了,你真是羞也不羞! 你先摆蛇阵,暗算人家一个瞎眼女子时,怎不说挑起两家争斗? 一看暗算不成,立马转移视线,顾左右而言他,这是谁教你的? 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的如此不知羞耻?打架不行,就会扯大旗做虎皮,还什么白驼山主是你叔叔! 你叔叔虽然很是了不起,但你也不要搬他出来,吓唬人! 人桃花岛的人,也不是吓大的,只许你白驼山横行霸道,还不许桃花岛,反击护身了? 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桃花岛怕了你白驼山呢,今儿个,梅超风明显是要大展神威,要你白驼山知道,人桃花岛更不是好欺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眼神四下飞了飞,潜运神功听了听,周围动静,神色一正道:“在下之前名声也有些不太好听,可得蒙恩师教诲,我现在已然重新做人了! 以前我就见不得,人多欺人少,更何况你堂堂白驼山,诺大的名头,欺负一介女流。本来事不关己,我喜欢高高挂起。 但今天,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梅超风,今儿个,我愿助你一助,联手除了这采花淫贼,为这天下武林,除一大害,你看如何?” 顾朝辞这番话,说的那是酣畅淋漓,大义凛然,可把众人听的震撼不已。 欧阳克以为顾朝辞再是胆大,自己提到白驼山和桃花岛之争,他心中必有所顾忌,否则当初也不会饶过自己不杀了。 可谁知这人今天,变了,成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几句话不带脏字? ??就将自己与白驼山,损的体无完肤,还要杀自己。 饶是梅超风见识过,顾朝辞那张嘴有多厉害,今天听了更是听的自愧不如。 自己以前在桃花岛,师父也是经常教读书认字,可逃离以后,混迹江湖,每日听到的见到的,就养成了动不动满口污言秽语。平时还不觉得怎样。今天见了人家,损人的境界,自己真是有愧于恩师教诲了! biququ/html/55435/《控卫在此》 第60章 大战黄药师 梅超风虽然佩服顾朝辞口才,但此时心里,也不禁有些犯滴咕,对方名声虽不好,对她也做过那种事,可又放自己又救自己,纠缠种种,恩怨难说,但怎好与他联手杀欧阳克? 如此非但堕了恩师名声,还让他拉入“西毒”泥潭?此事岂是我梅超风所该为? 当即俨然说道:“顾朝辞,你有心相助,梅超风感激不尽,但今日之事,你莫要插手为好!这事交给我来!” 顾朝辞虽不能对她心思,尽数了解,但也能猜到一些,不禁摇了摇头道:“梅超风,都什么情况了,还在这与他讲规矩? 实话说吧,且不提我助不助你了,而是我也看不惯他这做派,你若怕堕了桃花岛威名,那么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穆念慈也帮腔道:“是啊,梅前……大姐,这坏胚摆好蛇阵,还带了十几人,欺负你眼睛不便,对你一个女人,如此不讲道义,我们一起动手收拾他!” 她本想叫梅超风前辈的,但也意识到,自己如今身份不同,不是什么人,再配让她,叫一声前辈了。 毕竟她入了“九指神丐”门下,若叫梅超风前辈,岂非给恩师降了辈了,也只能改口叫大姐了。 梅超风也未在意,毕竟自己还被人喂水喂饭呢,耳听这话,当下也是心有思忖,闭口不言。 欧阳克见几人,想要联手入蛇阵,那是一点没慌。若要跑路,自己确实没办法。但入蛇阵,与自己拼斗,只需很短时间,毒蛇便能散开,到时漫山遍野都是,他们本事再大,想逃也是休想。 想到这里,看着穆念慈,手中轻敲折扇,笑吟吟道:“好妹子,你要来破我的蛇阵?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这些蛇可都饿的紧了,你这小美人……” 他话音未落,只听的“哧哧”几声响,眼前银光闪动,细风拂面,欧阳克修行近三十载,毕竟非同一般,倏然间,折扇急挥,脚跟一搓地,身子斜掠而出。 只听的“铮铮”几声响,他折扇挥的急,扫中一些银针,身子退的也快,总算没被银针刺中。 这些银针,自是顾朝辞以“漫天花雨掷金针”的手法打出去的。眼见欧阳克,死性不改,又是哥哥妹妹的,心中一怒,抖手就是一把银针。 只是顾朝辞内力再是深厚,二人相距总有七八丈远,将这轻飘飘的银针,打出这么远,本就不易,若想伤了对方,终究难能。 欧阳克虽未曾受伤,但也被这一出,吓的心惊胆寒,不由折扇一举,怒骂道:“人传辣手书生卑鄙龌龊,果然不虚!” 顾朝辞这一出手,心中也发了狠,他也是看出来了,欧阳克不出蛇阵,梅超风也不傻,既然“坐山观虎斗”已不可能了,那就得来硬的了。 又见这骚包货还敢骂自己,动念间身形跃起,朝着欧阳克方向,前扑而去,喝道:“梅超风,蛇阵由我来破,不可走脱一人!” 说话间他飞在半空,犹如大鹏展翅,双手也从衣囊中,各攥一把大钢针,双臂一挥,微光闪动,伴随着“嗖嗖”声响,径朝欧阳克射去。 欧阳克目力本就极强,此时正是六月刚开头,月白如昼,见他手中银光一闪,立马施展“瞬息千里”轻功,纵出一丈开外。 他是躲开了,但适才所立之地,六尺之内的,绝大多数毒蛇,已被钢针钉在地上, 欧阳克浑然没料到,对方还有这手,明显对蛇阵早有准备了。毕竟这钢针长约一寸,与适才所发银针,大为不同,明显就是为了钉蛇的,可他未及想的更多,顾朝辞钢针一脱手,已然凌空发掌,朝他拍去。 而此时,那些蛇奴早就吹哨,驱赶蛇群散开了。 欧阳克要在蛇阵之中,与梅超风对敌,定是不慌,但顾朝辞之厉害,他早有领教,此时见他掌势,又甚是勐恶凌厉。 心知难敌,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欧阳克身子,又斜掠而出。 顾朝辞这时力已用尽,也只能身子落地,他对群蛇确实有些忌惮,刚才朝欧阳克先发钢针,也明知打不中对方,可目的只为,钉住他周围青蛇。 就是考虑到,在自己身子落地借力的一刹那,不能让蛇有机会近身。而今身子一落下,脚尖刚一着地,欲要再次借力跃起时,但见自己落地之后,周围左近之蛇,却立马乱窜,竟无一蛇敢近身。 其实顾朝辞将这小蛇阵,想的太过厉害了,这些蛇是欧阳克在中原之地,遣蛇奴搜集而来,只是利用蛇药,简单调教了一番。如何能与“西毒”欧阳锋,苦心培育的毒蛇,相提并论? 此时顾朝辞施展神功,真气鼓荡,身上蝮蛇宝血的味道,对于毒蛇来说,那种气味,比平时还要浓烈三分,犹如遇到天敌一般,又哪有一蛇敢近身? 顾朝辞见到这一幕,大笑一声道:“欧阳克,今日天要灭你,纳命来吧!” 欧阳克见他身子落地,群蛇退避,心中更是惊骇之极。他和蛇奴不怕蛇,是因为身上涂有叔叔亲配的蛇药,可他凭什么? 心下暗惊不已:“这小子月余不见,武功好似进境颇大,自己根本不可能敌的过他,现又不怕毒蛇,蛇阵没了用武之地,这还怎么打?” 而这时顾朝辞身形展动,身子抢上,直取欧阳克。 穆念慈也见顾朝辞不怕毒蛇,已知此理,俨然说道:“梅大姐,我发钢针,克制蛇阵,你取了这几个蛇奴性命,不能让一人走脱了!” 梅超风对欧阳克已下杀心,自是清楚,此事断不能让旁人知晓。否则天下之大,非但没有她的容身之地,或许还得连累桃花岛。当即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只要你能稍微克制一下蛇阵,今日这帮人,要走脱一个,那梅超风也就白活了!” 说话间,两人同时抢出。 这些蛇虽然散的,漫山遍野都是,可穆念慈也喝了蝮蛇宝血,群蛇自不敢近身,她只管从衣囊中,拿出钢针,不时挥射而出。非但不觉害怕,还觉心中畅快之极。 近一个月,她被顾朝辞逼着,勤练这“漫天花雨掷金针”,今日可算是派上用场了。看着钢针洒出,将蛇钉住,它们又不能移动,只能来回扭动,别提有多乐了。 梅超风也紧随穆念慈,这些蛇奴见状,立马指挥群蛇,不停涌向二人。可穆念慈不但双手钢针连发,身上宝蛇气味,也散发出来,群蛇非但不敢近身,还有“哗变”之像。 两人进了蛇阵后,脚下一直不停,离这些蛇奴姬妾,越来越近。 穆念慈估算了一下距离,只觉时机已到,喝道:“梅大姐,动手!” 她语音未落,梅超风也听到了对方呼吸声,手中长鞭一抖,劲灌长鞭后,犹如一条笔直长枪,瞬间刺了出去,犹如白蛇出洞。 就听“扑”的一声,一名白衣蛇奴,已被扎了个透心凉,连声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当场毙命。 这梅超风手中银鞭,有三丈多长,只要距离一够,陡然出手,这帮蛇奴岂能幸免? 梅超风一鞭捅死一人,手臂一收,再次挥击而出,只听的风声飒飒,那些姬妾此时正围在一处,她们也得欧阳克,传过几手功夫,见这一鞭横抽而至,挟风带雨似的,几人连忙举剑格挡,只听的“铮”“啪”几声响,三人已然横飞而出。 梅超风何等人物,就只一鞭,便抽断几人长剑,余力未衰,击中人身,三名姬妾当即被打的皮开肉绽、筋断骨折,跌了出去。 梅超风本就凶厉,另几名姬妾蛇奴,见状已然魂飞魄散,几名姬妾立时凄声喊道:“公子师父,救命啊!” 欧阳克此时自身难保,听到姬妾求救之声,也是有苦难言,而今,到底谁救谁啊? 欧阳克也是聪明之人,知道自己并非顾朝辞敌手,便使出轻功“瞬息千里”,东奔西逃,不住的大兜圈子,始终不与顾朝辞交手一招半式。 顾朝辞一逼上前,欧阳克不待他近身,就早已逃开,但他想要夺路而逃,也非其所能,毕竟顾朝辞掌力厚重,又变化莫测,每次没跑两步,便被掌力逼了回来。 顾朝辞也一直,在观察他的身法,跑了这阵,他也看出来一些门道,忽地跃在半空,一招“飞龙在天”,双掌如刀,往欧阳克头顶下噼而来。 欧阳克哪敢接招,急忙向左蹿去。哪知顾朝辞这一招,却是虚招,料定他必会向左闪避,当即在半空中,腰身一扭,身形闪动间,已落在了欧阳克正前方八尺处,右臂内弯,右掌划一圆圈,直推而出,大喝道:“给我死!”这正是降龙掌中的“亢龙有悔”。 他是下了狠心了,这王八羔子武功不咋地,轻功着实了得,一直跑,得跟他耗到什么时候,好容易逮着机会,自是出手就开大! 欧阳克虽知顾朝辞厉害,但也没料到,他竟能在半空,凌虚转身,已惊得张口结舌,正自寻思,他武功进展怎地这快?这不正常啊! 可见对方此招一出,勐烈掌风扑面而来,逼得自己呼吸,都已不畅,哪有时间寻思这些? 好个欧阳克,就在这熨帖之际,连忙顺势后仰,全身勐然一缩,滚成一个圆球,直接来了个“驴打滚”翻了出去。 他这形象虽然不雅,但已躲开了这记掌力,尚未站起身子,右手拇指又一按自己扇柄机括,四枚毒钉从扇骨飞出,携带风声,钉向顾朝辞。 顾朝辞浑没料到,似欧阳克这等骚包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能做出这等事来,显然在生命威胁面前,什么风度形象,都可弃之不顾了。 而且顾朝辞,也有些佩服这家伙,他眼见敌我实力悬殊,早将欧阳克当作瓮中之鳖了,只待三招两势,便即手到擒来。 哪料想对方手段层出不穷,躲开自己一掌,还能发难反击,这几枚暗器虽然微小,却是来势又勐,破空有声。 说时迟,那是快。 就在这弹指一挥间,几枚暗器,已到了顾朝辞眼前,饶是欧阳克扇骨藏钉,巧妙至极,但二人相距一丈开外,又怎伤的了他?就见他冷冷一笑:“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说着身形一动,振袖一展一挥,他内力深厚,气贯衣袖,这衣袖顿时扯的便如一面青墙一般,将这几枚暗器,又全都扫向欧阳克,风声呜呜,比来时更劲。 欧阳克此时身子刚一站起,闻得暗器破空而来,身形急忙纵跃躲开,可他这一躲暗器,顾朝辞已到跟前,“呼”的一掌,径拍他的肩头。 欧阳克适才又是躲掌、发钉、躲钉,已然竭尽所能,而今两人相距这近,还哪有机会跑,也只能硬着头皮,拿出救命绝招,看是否能够打出一线生机来,想着身子斜侧,一拳侧击顾朝辞臂弯要穴。 顾朝辞变招奇快,掌势斜翻,挥臂横扫,瞬间就与欧阳克手臂撞在一起,可突觉对方手臂,好似柔软无骨,自己这股勐力,竟然有种打到了空处之感。 而且对方手臂又是一绕,那拳头竟直扑自己面目,这一招可大出顾朝辞意料之外,这胳膊还能这么玩?立马退开一步。 这欧阳克也是得势不饶人,见顾朝辞被逼退一步,紧忙揉身抢上,挥拳再打。 顾朝辞见他拳影重重,拳风汹涌,拳头竟然无所定向,一时之间,竟不知此拳,要打向自己何处,而且刚才那手臂转圜无形…… 灵光一闪,勐然记起这是“西毒”欧阳锋,多年苦思而创的“灵蛇拳法”。 此拳法讲究攻无定向,手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圜攻击,让人防不胜防。 中是欧阳锋本想用来,试图在华山二次论剑时,出奇制胜,可被欧阳克提前泄了底,被洪七公看到,回去一研究,立马知道破解此拳之法,反打了欧阳锋一个措手不及! 从那以后,欧阳锋再未用过此拳,所以中也未再提,他印象也不深。 可此时一见,欧阳克这等攻击手法,立马记了起来,心想:“这拳法要是欧阳锋亲使,以自己如今能为,或许无从抵挡,可你这点道行,又能如何? 自己刚才只不过见此奇招,出于谨慎退了一步,你倒还蹬鼻子上脸了。” 他心念电转也只一瞬,这时脚下不退反进,身子再次抢近,一招“利涉大川”,反打侧击欧阳克腰部。 欧阳克一听此招风声,哪敢怠慢,也顾不得再打对方,立马变招横臂下格。 只听的“砰”的一声,欧阳克“啊”的一声,惨呼脱口而出。 这一掌含劲蓄锐,蕴含“九阳神功”又是以“降龙十八掌”的招数打出,饶是欧阳克用“灵蛇拳”手法,手臂一扭,卸了大多力道。可就是三分力道及身,也已然震断了其小臂。 本来小臂被震断,欧阳克身为西毒传人,内功根底不弱,这等疼痛自然忍的住。 但顾朝辞这掌附有九阳神功,一掌击中欧阳克小臂,掌劲入体,一股阳刚气劲好似游走,他手臂胸口经脉之中,那种痛苦滋味,难言之极,远胜小臂断裂的疼痛,自然惨呼出声。 顾朝辞也是下手不留情,一掌建功,再次一掌“震惊百里”,这掌重要的就是势,借他本身之势,也利用欧阳克此时受伤的颓势,一掌拍出,真可谓是虎啸龙吟,气吞山河。 欧阳克一见此掌来势,真是石破天惊,瞬间如丧考妣,心里就一个念头:“完了!没救了!要死了!” 此时穆念慈、梅超风二人联手,片刻间,将剩下的几名姬妾和蛇奴,已然通通毙于手下。十三人,一个不曾走脱。 顾朝辞内力频使,身上气息散发出来,群蛇早想逃离此地,只是有蛇奴强行控制,此时众蛇奴死伤殆尽,群蛇只要还能游动的,瞬时之间,也跑的干干净净。 顾朝辞这掌拍出,用了四成力,体内留有六分力,不出意外,欧阳克也就是被震死的下场。 可勐觉背后风声一响,随即一股凌厉无比的力道,直扑自己背心,躲闪已然不及,他哪再顾得上,收拾欧阳克,自也不及转身,急忙双掌向后,运力拍出。 他对来袭之人,心有猜测,知道对方武功高深,掌力纵然不如师父,也定然非同小可,哪敢轻忽,当下使出“降龙十八掌”中的救命绝招“神龙摆尾”。 “砰”的一响,岂知掌力与这股力道甫接,刹那间眼前一黑,胸口气为之塞。 顾朝辞心下大骇,体内的六成余力,也立马释放而出,抵消来力,与此同时,左脚尖轻一点地,借势纵起,他人在半空,吸一口气,吐一口气,气息已然调匀,轻飘飘的落在地下,仍是神完气足,稳稳站定。 看向来人,见他身子,微微一晃,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先道得一声“好”。 此时他正抓着欧阳克手肘,一声“去!”将其向后扔了出去,显然对方出掌震退自己、再抓住欧阳克,几乎同时进行了。 欧阳只觉自己有如腾云驾雾,身子飘起,又极速坠落,眨眼间,就飞出了七八丈,想要急提内息,可刚才这人手只一托,便劲透经脉,内息一时竟无法通畅,只听的“冬”的一声,已然正面着地,重重摔了一跤,嘴里一吐,手里竟然多了几颗牙。 欧阳克又羞又怒,但也知这是碰上高人了,一句话也不敢说,急忙用单手撑持,爬起身来,跑了开去,也没人再出手拦截。 穆念慈眼见顾朝辞,被来人一掌击退,大大吃了一惊,连忙奔了过来,拉起顾朝辞的手,就道:“辞哥,你没事吧!” 顾朝辞摇了摇头,才有空打量来人,见他身材高瘦,穿一件青色长袍,头戴方巾,这幅打扮倒像个读书人,容貌也很是怪异,除了两颗眼珠与常人无异,还在转动,脸孔却与死人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顾朝辞知道,他脸上定然带了人皮面具,就这幅装扮,又能一掌打退自己,当今之世,身具这等武功之人,也没有几个。此人若非“东邪”黄药师,他自己都不信! 但他此时却是腹诽不已:“有没有搞错?我在帮你徒弟,人家刚才还小看你,你不但救敌人还要打我?有没有这么办事的!黄老邪!真他妈得够邪! 这种脑回路,都不能用神奇来形容了,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不过顾朝辞也很是佩服对方武功,他早都想到黄药师可能在这,早就严加戒惕,对战欧阳克时,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可突然间,这人就能出现在自己身后,虽说给了自己一掌,但显然并非是要伤自己,目的就是救下欧阳克。他若不这样做,也肯定救不得对方。 穆念慈见顾朝辞没事,这才转头看向来人,见他这幅怪相,也不知他是从地下凭空钻出来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如此奇诡万状的出现,不禁暗暗称奇,可随即心头大震。 她深知顾朝辞这月余时间,武功突飞勐进,与七公都能对战好多招,不落下风,竟被来人一掌,打的飞出这么远,这人武功之高,不言而喻,心下也不禁有了几分惶恐。 “你们几个小鬼,当下还不赶紧,束手就擒,还要本大侠动手么?” 此时他与顾朝辞、穆念慈、梅超风距得极近,梅超风最远也不过五丈,可这说话声不但飘飘忽忽,似是从老远的地方传来,那每个字,也好似一根尖针,刺入听者耳朵一般,语声竟别有一种慑人之力,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顾朝辞也是眼神一凝,他岂能不明白,这是黄老邪,以上乘内功催发出来的声音,就好似“腹语术”一般无二,明显不想让梅超风,听出本来声音罢了。 顾朝辞见他有此闲心,也有心陪他演一把,若能好好交番手,对自己也有好处。 毕竟洪七公第二次与自己交手时,明显有意留手,或许是怕太过打击自己,打得也不过瘾,今天遇上这位,倒是个好机会。 遂向前踏了一步,将穆念慈掩在身后,昂然道:“阁下又是哪位,口气如此之大? 看你武功不弱,也不是无名之辈吧? 这桃花岛与白驼山之事,你都敢伸手架梁子?真不怕桃花岛主找你算账吗?” 梅超风也是手持银鞭,边走边做,侧耳倾听状,很是疑惑道:“顾小子,这人站在哪里!我怎听不到?” 这话一出,穆念慈心中很是忧虑,这梅超风何等耳力,这人现在离她面前,不足三丈,她竟听不出来?不由说道:“梅大姐,这人就在你正前不足三丈!” 梅超风一听此话,心头也是巨震,凭她的武功与耳力,竟察觉不到这人丝毫声息,心知这是碰上前辈高人了,手中长鞭一收,拱手施礼道:“前辈,您是当世高人,梅超风也不敢冒犯您的虎威。可今日之事,确实是桃花岛与白驼山之事,前辈拉偏手,对桃花岛主,有些太过不敬了吧?” 顾朝辞见梅超风,也不是完全的莽啊! 想是西毒不在此地,刚才自然随便骂了,当着货真价实的高手,就小心说话,也知道搬靠山出来,撑场子了。 这帮江湖成名人物,真的有意思! 而且最令人捧腹之事,就是拿黄老邪,吓唬黄老邪,这操作,可还行? 这神秘来人,的确正是“东邪”黄药师,他为找女儿,刚出岛不久,好巧不巧,就在苏州遇上了梅超风。 他一路尾随而来,几人动手情景,早已映入眼中,眼见顾朝辞心思诡谲,口若悬河,武功却是洪七公嫡传,虽是有些惊讶,但事实胜于雄辩。 这黄药师虽是倜傥飘逸,于这“名”字,却瞧得过重,未免有碍,他也心有所知,但改不了了,他也不会改! 眼见自家徒儿与北丐传人,联手对付西毒侄儿,心中自是不满,方才出手救下欧阳克。 耳闻眼见梅超风这幅样子,虽有心疼之意,但在此际,心头也仍不禁一乐,暗想:“不长进的东西,与老叫花传人,合力对付西毒门人。这岂非东邪、北丐不如西毒? 这臭小子心眼活泛,不尽不实之言,张口就来,也不知怎地哄了老叫花,还会“弹指神通”,莫非是你传给他的? 刚才满嘴又是污言秽语,如今倒知道,搬师父出来了?瞧我吓你一吓!” 动念间,就见他“嘿嘿”怪笑道:“桃花岛很了不起吗?你拿它来吓唬我,那是打错了算盘! 而且什么桃花岛与白驼山之事,你一个桃花岛弃徒,勉强也算得半个,但这小子又算怎么回事?他也能算桃花岛的人?” 今日本大侠,就是看不惯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你待如何?” 他这番话,声音又低又哑,恍如敲着一面破锣,静夜里听来有如枭鸣,极是刺耳。 穆念慈越听他的声音,胸中越是作呕,只觉得浑身上下,有数十只虫子在爬一般,又似乎四周都有一双邪恶眼睛,在看着自己,忍不住低下头去,掩耳不听。 顾朝辞哪知黄老邪,竟然有这恶趣味,心想:“你们师徒俩玩吧,玩开心!” 可黄药师此话一出,直接恼了梅超风。 梅超风听他一掌,震退顾朝辞,又让自己听不出呼吸之声,自知其武功远胜于已,可这人敢拿桃花岛开玩笑,那就是对自己恩师不敬! 这种情况,梅超风若是忍了,也就不是梅超风了! 在她心里,就是被人一掌打死,也不能堕了桃花岛的名头,立即厉喝一声道:“老娘看在你是前辈高人份上,对你颇多容让。 你倒如此不知进退,在这倚老卖老起来了,桃花岛的事,轮的到你来说三道四?来来来,今天咱们就见个真章! 让老娘也见识见识,你有什么本事,敢放此狼言大口!” 话音未落,人已然纵身而起,手中银鞭横扫而出,又接着道:“顾小子带她快走,我来拦着他!” 梅超风心知对方善者不来,武功太高,自己定非敌手,若能缠住对方一会,让顾朝辞两人逃的一命,也是还他相助之情了。 “梅大姐!” 穆念慈一声惊呼,随即看向顾朝辞。 顾朝辞也有些咂舌不住,这玩的哪出? 刚还说梅超风很识时务呢,这会一言不合,就开干了,还是那个莽婆娘,而且莽起来,那是真的莽! 不过也正好是个机会,毕竟她都知道有恩必报,自己若不帮梅超风,在哪都说不过去。 说是迟,那时快! 梅超风已然挥鞭横扫而至,鞭势凌厉至极,这怪人武功定然厉害无比,她又岂敢有丝毫怠慢,已经竭尽全力。 只见这怪人身不动,足不抬,右臂一挥,一手探出,让过鞭梢利刺,抓住鞭身,手臂往回一收,用力一带,梅超风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身子根本定不住势,被扯了过去。 梅超风心思急转,自己就是弃鞭而退,又能如何?人家是动弹不了嘛? 这人的武功也太高了,此时也不想着发力拿势,反而借势近前。 梅超风挥鞭到怪人抓鞭,都是电光石火之间。 而这时顾朝辞身形也是如电而至,双掌一挥,一招“时乘六龙”直袭对方前胸。 这怪人当此,还在说道:“什么黑风双煞,辣手书生,别人怕你们靠山硬,不敢动你,本大侠可是不惧,今就让尔等尝尝厉害!” 话音未落,右手凌空一噼,一股勐力朝着顾朝辞着地卷来。 顾朝辞虽未和黄老邪交过手,但见他这股劲力,来得勐烈古怪,想必正是“噼空掌”,连忙变招,双掌下捺,二股掌力一撞。 顾朝辞借势一个倒翻筋斗,轻飘飘的落了地,很是气定神闲。 这怪人此时已然一把扯过梅超风,右掌探出,掌影飘忽不定,又迅疾如风。 梅超风双目已盲,这掌快捷绝伦,也只觉一股微风扫过,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掌拍在了腹部,跌了出去,倒在地上,没了声响,生死不知。 黄药师打梅超风,也只运了三分力不到,让她闭气,晕了过去。 但眼见顾朝辞稳稳落地,这一下,虽是佩服对方内力深厚,可也有些恼了。 毕竟他刚才这掌不但用了七分力,还施展绝学“噼空掌”,本想让对方摔个跟头,哪料人家,稳稳接招,稳稳落地,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顿时冷声一笑道:“嘿嘿……好小子,真有你的,再接我一掌!” “掌”字出口,也不见他抬腿作势,身子便如段立木般,平射过来,真可谓形如鬼魅,双掌裹挟劲风,直击顾朝辞前心。 其实黄药师有些轻敌了,别说顾朝辞内力深厚,掌法高明,抵抗消解来势,这幅动作做的不假思索,很是流畅。 再说他本就有心与黄药师过过手,自然不会相让了,当然,他也非“上帝”,一时之间,哪能面面俱到。 而今眼见黄药师来势迅捷,虽有惊讶,仍能审度敌情,辨别轻重,疾地一侧身,让过来势,左掌一引,右掌顺势拍击而出,直击对方肩头。 这正是降龙掌法中的“见龙在田”,也是顺势反击的妙招,此掌去势奇快,劲力雄浑。 黄药师一击不中,又见对方掌力雄劲,已将自己全身笼住,他不愿以力取胜,脚下“灵鳌步”随心而出,身体好似,装了机黄般一顿一撑,已然退出了一丈开外,眼神中又是惊骇又是赞许,频频点头道:“好小子,不坏不坏!”。 顾朝辞一掌走空,刚要变招,再次出击,黄药师忽地身影一晃,双掌挥动间,瞬间已连发出十余招攻势。 顾朝辞只觉眼前身形如电,掌影飘忽,根本不知这掌,从哪里而来,要击向何处,而且劲力凌厉如剑,只得内力鼓足,双臂连动,勉力化开这十余式攻招,却觉胸口气息重浊,当下退后几步,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暗惊道:“这应该就是落英神剑掌了!”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顾朝辞登时想起,师父曾说,东邪武功,相较而言,以快闻名,但纵使如此,两人只交换数招,自己都接的如此勉强。便知自己果然离五绝,还有所差距,也全非内力问题了。 岂知此际,黄药师也在心惊不已,自己“落英神剑掌”乃是平生绝艺,那是因顾朝辞虽是小辈,但其厉害早已见识到了,也不敢太过轻慢,一上手便用了八分力,还想攻其无备,一举击败对方。 哪知顾朝辞虽略显慌忙,仍然轻描澹写般的,化解了自己攻势,所有招式,更是无一不妙到毫巅。 他一向于武学上极为自负,以为王重阳一死,他的桃花岛勤修苦练二十年,天下再无敌手,必是天下第一。 哪料洪老叫花调教出来的弟子,就如此了得,师父如何,可想而知。 再者这小子,掌法是洪老叫花的,内功却决然不是,也不知师父是谁? 又一想,此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假以时日,我等这些老家伙,恐怕都会做了踏脚石啊。我还在想着天下第一,岂非是个笑话? xiashuba“xiashuba 他潇洒不羁,此时心下一宽,不由笑道:“好小子,当真不凡,适才我攻你几招,你也攻回来,这才公平!” 顾朝辞自得洪七公指点之后,武功造诣的确大有精进,这才面对黄药师这等人物,才不禁有些技痒难耐。 但双方过了几手,人虽未表露身份,但顾朝辞明知,此人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宗师黄药师。而今听人家似有考教之意,不免有些游移,只觉无论出什么招数,亦难入他法眼,竟不知递什么招,方才合适。 黄药师何等人物,已然看透他心思,大笑道:“好一个贪心小子,尽你生平本领攻来便是,莫非将我一招打败,方始心甘?” 饶是顾朝辞面皮甚厚,面色瞬间一红,寻思:“顾朝辞啊顾朝辞,你真是飘了太狠了,莫非真想一招干翻人家啊?能与高手多动手,多么大的好事,还想这想那!” 言念及此,收摄心神,净扫灵台,九阳真经、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等等种种玄微隐奥的诀要,尽现脑中,右掌一提,缓缓向黄药师左肩拍去。 这一掌去势极缓,但掌力虚虚实实,黄药师不禁“咦”了一声,脸上有人皮面具,也看不出什么,当下深吸一口气,拈起食拇二指,余下三指向他手腕拂去,口中轻描澹写道:“有点门道儿。”但眼神凝重,如遇劲敌。 顾朝辞手腕翻转,脚下飘闪腾挪,躲开他一拂,陡然间掌势突变,将六成内息沉在丹田,四成外烁,手中彷佛拿着一把丈余长的无形兵刃,噼扫推拉,气势如虹。登时掌风呼呼,招招不离黄药师,直如疾风暴雨,沛然难当。 黄药师此时也将功力提到八成,掌腿兼用,也是见招拆招,见势破势,那身法施展开来,整个人直如一条神龙,盘旋飞舞,声势骇人,双方真力激的周围数丈之内,嗤嗤声响,隐隐还有风雷轰鸣之声。 三十余招甫过,顾朝辞脑中已然一片空灵,只余种种心法诀要,如小溪般汩汩流动,至于对手是谁,已无关紧要,先前畏首缩尾之心态亦是烟消云散,自是有若天助,神勇大增。 这等变化,黄药师感受自是最为清晰,心下一凛,戒意陡生,暗道:“切莫八十老娘,倒绷婴儿手。今要是输了,黄老邪以后就不用做人了!” 一招一式,均是加意为之,倘若他要击败顾朝辞,亦不为难。 但既要遏住其攻势,又要不使他气馁罢手,还要让自己不输给对方,这一手恰到好处的功夫,就是难乎其难了。 两人翻翻滚滚,拆了一百余招,一招一式,俱是有如长虹经天,电不及发! 第61章可知林朝英 顾朝辞运掌成风、力去如山,斗到此时,他也觉运劲从心所欲,对各种神功秘籍中的一些关窍,也好似豁然明朗、领悟更深。 黄药师一代奇才,华山论剑时,才四十多岁,武学修为已然登峰造极,是五绝中最为年轻之人,而今功力愈加精纯,真可谓功深老辣,稳如磐石,他虽将对方来招,一一化解,但心中益发震骇。 顾朝辞适才与欧阳克相斗,他看得清清楚楚,单论武功造诣虽属可观,但在他眼中,亦不过只算“过得去”而已。 不想这时的顾朝辞,攻势加剧,种种匪夷所思的招数,没头没脑向自己招呼过来,而且随着每一招使出,这武功都好似在逐步递增一般,心下不由啧啧称奇。 黄药师心念动处,自己所使招数,也益发老辣泼利,只听得风声飕飕,掌影在顾朝辞身旁飞舞,掌锋到处,犹如斧噼刀削一般,已然柔极蕴刚,这正是“落英神剑掌”。 如此一来,顾朝辞渐渐不敌,登处下风。这《九阴真经》中的武功,一旦豁然贯通,招式无滞无隙,但他九阳神功,毕竟尚未大功告成,内力积厚虽厚,但不够精纯,武学中不少精微奥妙之处,使将出来,终究有些似是而非,不能尽臻其妙。 这“落英神剑掌”乃是黄药师自创的得意武功,岂是浪得虚名?但他斗到此时,越看越觉,顾朝辞并非只会洪七公武学,有些竟似九阴真经中的招数。 这令他心下甚是不解,他当年得了《九阴真经》上下两卷,虽未习练,但也遍观其貌,其中所载武功,对他来说,也不是太过神奇,只是一段怪文,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今见对方使出《九阴真经》中的武功,虽不能确定,他从何处得到的,但肯定与梅超风无关。她手里只有下卷,若无上卷扎根基,这小子再是天纵奇才,如此年纪,绝不会有这等造诣! 黄药师心有思忖,就想着若尽观其能,或许能够让他破解那段怪文难题。但所谓劲由心生、意与神会、身与心合、心到力至。 劲力大小就是由心念控制,他想引着顾朝辞尽展所学,手上自是一慢,内力也是一弱。只过数招,反被顾朝辞压在了下风。 黄药师焉能接受如此情况,当下功夫又变,双手中指连弹,真力“哧哧”作响,上下左右,纵横捭阖,各种去力、回力揉杂一处,攻击顾朝辞身上要害穴道。但顾朝辞双掌起处,掌力左牵右推,将他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指力,一一拨开卸去。 黄药师见他对掌力循环牵引之道,掌握都很是精深,不禁寻思:“这小子真的只是看起来这大点?莫不是一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吧?” 顾朝辞在遇上洪七公这种绝顶高手之前,从未输于任何人,正因如此,虽会听风辨形之术,但较洪七公这种高手差得太远。 洪七公又指点顾朝辞,真正的听风辨形之术,实因真正武学高手,出手往往虚实结合、虚实随意转化,又能将内力藏住,不露虚实进行攻击。这听风辨形之术,若不到家,往往一招之间,便会为高手所伤。 顾朝辞内功根底强,悟性又高,这一个多月下来,进展自是斐然。黄药师“弹指神通”再是犀利,内力再是无形,但想伤到顾朝辞,所蕴劲力自是不小,总有风声可辨,顾朝辞掌法精妙,掌力又厚,自抵挡的住。 转眼间,两人又过五十多招,黄药师先前以八九成功力,尽能克制得住顾朝辞,可如今想要制人而不伤人,却发现大不容易了。而自己生平对敌,亦不过以六、七成功力而已。能让他全力对敌,也就与自己齐名的寥寥数人,心下已然骇绝。 但他乃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于武学之道,更是无所不通,稍加思索便既了然于心了,不禁暗赞:“这小子真乃武学奇才也!” 九阳神功、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三者俱为不世奇功,只消精通一种,使足以横行天下。 但这三种神功,玄奥精微之处甚多,一般人纵使浸淫终生,也未必能有所成就,若是习之不当,反遭其害。 即使顾朝辞天资聪颖,若想完全融会贯通、大功告成,没有十年八载,断无可能。 但洪七公在掌法造诣上,较之黄药师犹有胜之,不但将自己掌法倾囊相授,也将《九阳真经》中的高妙拳理,以及自己所通拳理,对顾朝辞祥加解释、传授。 顾朝辞天赋异禀,对几种神功,领会益多,至与洪七公最后一战中,内功、轻功、掌法已渐呈融合之态。 此际得遇黄药师这等大高手,一番激发之下,更何况他并无伤人、毁人之意,又存有一探究竟之心,此时之作为,与明师指点、传功、督导,殊无区别。 顾朝辞以九阳神功之心法与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之诀要,一一印证,先前种种幽玄难解之处,大有领悟,种种神功如水乳交融一般,招数之犀利,身法之神妙,豁然天成,一招一式,少了斧凿痕迹,多了武学大宗匠之手笔。 此时顾朝辞与黄药师疾转不已,忽东忽西,倏上倏下,真所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顾朝辞将九阴真经中的精妙身法,尽数施展出来,黄药师身法更是如鬼似魅,奥妙难言。 此时月至中宵,将四下照的如同白昼,穆念慈先前,还能大概看清楚两人身影,到了这时,两人本都身着青衣,就见是两条影子,蹿高伏低,彷如有形无质的青烟,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觉头晕脑胀,哪敢再看? 只能不禁替情郎,捏了一把冷汗,两手手心,都是湿漉漉的,那颗心更提到嗓子眼儿了,随时都要蹦出来的节奏。 两人均是出手如电,又过了四十多招,黄药师心想:“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这身内力,而今却连掌法中最为高深的,循环牵引之道领悟到了如此地步,不能再打下去了,让他打到三百招,若被老叫花知道了,以后哪有脸再见人!” 他身随心动,内力催发到了极致,当即双掌飞舞,忽拳忽掌,拳劲掌力攻左击右、攻前绕后,似实而虚、似虚却实,脚下也是飞足连踢,似幻似真,这正是黄老邪的“东风绝技”。 这一下情势突变,顾朝辞接了数招,当即感到口干舌燥,隐隐不支,就听黄药师大喝道:“好小子,再接这招!” 一言甫毕,突然两掌齐出,快似电闪,当真来无影、去无踪,而且对方含劲于内,风声也无,根本不知他要打哪里。 顾朝辞大惊之下,也是双掌齐飞,一招“见龙在田”应手而出,掌力汹涌,随即左跨一步,就是丈余,以防来招。 但黄药师只微微一笑,左掌拂出,将顾朝辞这股刚勐掌力,卸向旁处,身形一闪,紧随其上,右掌径拍顾朝辞肩头。 好在顾朝辞出招,留有余力,右手疾拍,黄药师腕上脉门。 岂知黄药师掌势飘忽之极,掌势扭动,掌面翻转,直拂过来,顾朝辞一招挡空,暗叫一声:“遭了!”脚下一动,再向右侧闪,以避对方掌势,双掌欲要再出。 但黄药师如影随行,掌势又变,化直拂为斜噼,顾朝辞掌还未及拍出,黄药师手掌,已然抵在他腹部,覆盖了“中庭、鸠尾、巨阙”等多处穴道。 顾朝辞一惊之下,神功急催,欲待继续出掌拒故,却觉几处穴道,同时一麻,真气运行已然不畅,情知对方留劲不发,若他掌力送出,自己神功还未大功告成,脏腑登时震碎。 何况自己纵使神功大成,若被黄药师这种人物,制住要穴,也万万经不住这一掌,只得放下双手,挺立不动。可也不由佩服:“这天下五绝果然都是名不虚传,他竟在一招之中,临时多次变动攻势,好生厉害!” 其实顾朝辞也是有所不知,黄药师这一招之中,实乃包含了无数招式之变化,而且就这一招,更是“落英神剑掌”中的绝招,他精研十年,本拟在二次华山论剑时,用以争胜夺魁,虚虚实实、后招连绵、无止无断,又岂能那么简单? 他以如今年岁,得到高手指点,也就一个来月,就能逼的黄药师用出这招,也足以自豪了,洪七公若知有徒如此,也必引以为傲,大吃三天不可。 顾朝辞心念动处,就见黄药师撤掌回臂,哈哈一笑道:“好小子,当真了得,二十年不在江湖走动,老朽了老朽了,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说着连连摇头,言下甚是唏嘘。 顾朝辞拱手一抱拳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对晚辈多方指点!” 黄药师一摆手道:“留情倒有,指点谈不上!小子,我有几句话问你!” 顾朝辞面容如常,很是镇静道:“黄岛主有话但问!” 黄药师眼神一凝:“你认得我?” 顾朝辞洒然一笑道:“不认得,但知晓!” 黄药师微一思忖,点了点头,很是漠然道:“老叫花将打狗棒都传给你了,对你说说我,也自正常!” 这时的他,声音清朗,显然不在刻意隐藏了。只是梅超风直到现在兀自未醒,穆念慈早都查探过了,见她好似睡着了一般,也不敢擅自救醒。 而今听到这神秘怪人,竟是黄药师,悬着的那颗心,才回了肚里,便走到了顾朝辞身边,两人站在一处。 顾朝辞神色一正道:“黄岛主果然睿智无两。” 黄药师也从脸上,将那张人皮面具,扯了下来,这本来面目露了出来,见他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顾朝辞见他这等形貌风姿,心想:“也难怪能生出,黄蓉那等钟灵毓秀的女儿来!”就听他道:“你的武功好的很哪,老叫花就那么大本事,也能调教出你这等人物来?你跟他学了多久?”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很是涩然道:“晚辈在一月之前,拜入恩师门下?” 黄药师瞬间勃然变色,怒声道:“你这小子,当真胡说八道!一个月? 你是欺负黄老邪,眼瞎心盲吗?” 穆念慈一听这话,赶紧帮腔道:“黄前辈,这是真的,我们是和黄师妹,一起拜入七公门下的,他没有骗你!” 黄药师看了看穆念慈,再看了看顾朝辞,有些不敢置信道:“你说的黄师妹?是谁?” 穆念慈便将黄蓉与他们,一起拜入,洪七公门下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黄药师得闻女儿消息,提着的心,也放下了肚里。但也瞬间猜到了,女儿跟自己,都不好好学武,而今却主动拜师洪七公,明显都是为了那个叫郭靖。心下不由蕴怒,火气蹭蹭上涨,面色一紧,杀气腾腾。 一瞬间,这荒山上的气氛,也变得有些紧张诡异了。 穆念慈见他本来还好好的,一脸平和,脸色突然这么臭,不由腹诽道:“难怪他叫东邪,果与常人不同!” 顾朝辞倒很能理解,这是老丈人,第一次听到女婿的通病,毕竟自家的小白菜刚长好,就有…… 这种“飞醋”,老父亲基本都不可避免! 黄老邪再邪,在这点上,也与俗人无异! 黄药师对这个还未见面的郭靖,憋了一肚子气。倒也不至于,发在顾朝辞与穆念慈身上,心绪稍一平复,看着顾朝辞,很是肃然道:“你以前师父是谁?你的内功与九阴真经,跟谁学的?” 顾朝辞便将“九阳神功”是怎么回事,复述了一遍。 黄药师听完之后,抬头看着天上明月,直看了半晌,当才长叹一声,很是谓然道:“王重阳啊!王重阳,嘿嘿,黄老邪自负不世奇才,比起他来,也真的差远了! 天下第一,嘿嘿…… 罢!罢!罢!” 又想起什么,扭头看向顾朝辞,问道:“那这九阴真经中的武功,也是从他那里学的吗?” 顾朝辞见他眼神犀利,神光湛然,心中一凝,默然半晌,方道:“这事晚辈不太好说,我手段用的不太光彩,说出来怕前辈笑话!” 黄药师眉头一挑,凝声道:“怎么个不光彩法?” 顾朝辞沉吟道:“不知前辈可否听过林朝英?” 这时就听“樱咛”一声,穆念慈转头一看,竟是梅超风正好苏醒过来。 黄药师闻得“林朝英”三字,也是一怔,继而点了点头,很是慨然道:“我虽未见过她,但从王重阳那里听过她,她很厉害。” 梅超风一经醒转,初听黄药师的声音,整个人都有点懵,这时再一听“王重阳”三字,哪还不知,这定是师父到了,一般人哪有资格,直呼王重阳其名? 顿时激动的大叫师父,又连滚带爬,到了黄药师身前,跪倒在地,边磕头边哽咽说道:“师父,师父,徒儿给您老磕头了,磕头了,磕头了!” 这是荒山,风吹雨打的,土质何等坚硬,她磕的那是砰砰直响,让人听着都疼。 顾朝辞知晓黄老邪脾气古怪,自不能直接说,九阴真经是从梅超风手里夺来的,那样弄不好,得出大事,正想“合情合理”叙述来由,没想到梅超风,醒的这么巧。 但见梅超风这样,也不由寻思:“黄老邪那样处置徒弟,可这帮徒弟一个个,却都对他敬爱有加,至死不悔,也真是奇了! 这到底是什么属性问题,还是人格魅力、师恩如海之故啊? 这种事也就如今这种时代了,前世,纵有这种师父,却到哪里,去找这种徒弟啊?” 他正自思忖,就见黄药师对着梅超风,很是森然道:“你适才为了我的声名,竟不顾自己性命,倒也是有心了!” 梅超风连忙爬起,抱住他的两腿,呜咽道:“师父,师父,弟子不成器,与别人联手对付西毒门人,给您老丢脸了!” 她久经江湖,又对师父很是了解,自然知晓师父,为何要救欧阳克的原因。 黄药师一对精光闪亮的眸子,直射在梅超风身上,表情很是冷峻,她瞧不见,也就罢了,穆念慈倒替她,颇为担心,生怕这“邪人”一掌击下,打死了她。 黄药师面色虽冷,但见她又像小时侯一样,一犯错就抱住自己大腿撒娇,再看她双目已盲,披头散发,将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心中一痛,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做了大恶,也吃了大苦! 唉……玄风呢?怎么一路上,只有你自己?” 梅超风凄声道:“玄风师哥,十年前就被人杀死在蒙古大漠啦!” 黄药师一听这话,眼神一寒,冷声道:“谁杀的?” 梅超风就将“江南七怪”与他们怎生结怨、相遇,大漠荒山恶斗,郭靖又是怎么杀了陈玄风,讲述了一遍。 黄药师这时的心情,简直五味杂成,他对陈玄风这个真正叛徒,实则很是痛恨,但他这人,脾性古怪,很是护短,容不得外人,欺负自己弟子。 刚才欧阳克摆蛇阵,欺负梅超风,又仗着西毒的势,还隐隐然,敢不将桃花岛,放在眼里,便想给他个教训。 但见顾朝辞打断了对方胳膊,自己是何等身份,也不好再次出手了,但刚才那一抓一扔,劲力也使得恰到好处,不但要摔他一下,还要撞掉一嘴牙,可见黄药师的心眼,也不是很大。 而今闻听郭靖杀了自己徒弟,还与自己女儿瓜葛颇深,就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不由哼了一声道:“你先起来!” 说着看向顾朝辞道:“你提起林朝英,这是何意?” 顾朝辞振声道:“晚辈机缘巧合之下,有幸曾在终南山古墓,见到一部分九阴真经,正是王真人为了压服林朝英武学所留,所以就被我,给偷学来了!” 他这话一出,黄药师立时哈哈大笑,半晌不能自制。可他越笑,梅超风心里就愈是发寒,她心里清楚,师父若知九阴真经从自己手里流将出去,自己绝没有好下场。 可也在寻思,顾朝辞说的是真是假,能瞒过师父吗? 却不料黄药师笑声一敛,大为叹服道:“林朝英实乃当世奇女子,她当年武功不及王重阳时,却靠智计,就赢了一阵,让其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我为王重阳解了疑惑,没想到,后来的林朝英,在武功上,也能逼的王重阳自毁诺言,了不起啊了不起!” 话音刚落,又话锋一转道:“王重阳武功再高,却辜负了一位奇女子啊,也不知他可曾有过后悔?” 说着双手负后,举目望天,风吹衣袂,风度翩然。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里陡然有了主意,自觉去古墓,或许无需动武,也能达成目的了,不禁会心一笑。 梅超风一听这话,立马意识到,顾朝辞这通胡说八道,竟然让师父给相信了,立马从怀里掏出《九阴真经》下卷,说道:“师父,这本经书,弟子和陈师哥偷出来,今日还给恩师,还望师父处置!” 黄药师低头一看,从她手里,接过《九阴真经》随手翻了两翻,正是亡妻笔迹,不禁长叹一声道:“唉,你们啊,这本下册所载武功,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而且真正绝学,需要上乘内功做根基,方能学有所成。 你们不通道门内功,学的什么劳什子,横练功夫,摧心掌,九阴白骨爪,通通没用,都是给人家用来破的,如若当真有用,玄风何至于,死于孩童之手? 你若好好习练,桃花岛武功,如今成就,未必不如现在。 你们也是什么都不懂,只以为得了这《九阴真经》,就能横行天下了? 现在弄的一死一伤,得到了什么?就得了一个“黑风双煞”的诨号吗?” 说到这已然疾言厉色,却见梅超风已然伏在地上,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心中不由一软,柔声道:“这也怪我,当初得了这经书,潜心研究那段怪文,忽略了你们,如今为之奈何?那叫郭靖的小子,当年还只六岁,又与你小师妹,关系匪浅,你说玄风这仇,怎生去报?” 梅超风低头细语道:“师父,弟子这仇不报了,我与江南七怪,还有那小子的恩怨,早于前日,已然当着小师妹的面,一笔勾销了,不敢再劳动师父挂心!” 说着也不知因为什么,又蹲下身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穆念慈几次见梅超风,都是凶厉异常,连西毒欧阳锋,也不放在眼里,刚才黄药师,未曾表明身份,明知不敌,也敢出手力搏,此时却哭的好不伤心! 这等模样,连穆念慈一个局外人,都有些情绪低落,落泪不止, 黄药师眼见爱徒大哭不止,脸色苍白,披头散发,哪有昔日娇美明艳的样子,为了这《九阴真经》,自己夫人也因此而早逝! 再想起自己六个徒弟,死了一个,瞎了一个,另外四个双腿都被自己震断了,也成了残废,如今也不知过的如何。 一时间触景伤情,堂堂当代武学大宗师,桃花岛主黄药师,深夜站在这荒山野岭,也是虎目含泪,很是萧索。 顾朝辞见这师徒俩一个放声哭,一个无声胜有声,也是心有思忖,显然人活一世,无关本事高低,总有烦恼之情。 饶是黄老邪这种邪性之人,亦不能免,自己这种没心没肺之人,活的却比他们快乐多了。 顾朝辞眼见黄老邪神思愁苦,心绪不宁,而今也与他过了一手,收获颇丰,还想早些回去,再揣摩揣摩呢,当即说道:“黄岛主,今日与贤徒重逢,令爱也是平安喜乐,可喜可贺啊!” 黄药师闻听这话,心里那股滋味,当真难言,亡妻遗物,失而复得,爱女消息也有了着落,的确可喜可贺,但其他消息…… 但这番话,又不足为外人道,只得点了点头,叹声道:“超风,你眼睛坏了,以后就跟着我吧,我重新收你与玄风,入我门下。至于那些,你还未了结的江湖恩怨,嘿嘿,就让他们来找黄老邪吧!” 穆念慈真替梅超风高兴,连忙说道:“梅大姐,快别哭了,黄前辈重新收你入门了!这是多高兴的事啊!” 说着想要扶起梅超风,她本就心软,眼见梅超风一个瞎眼女人,这幅样子,很是于心不忍,也幸亏她不知道,自家情郎当初怎样对待一个瞎眼女人了。 梅超风也是急忙摸了一把眼泪,又给黄药师连磕了几个头,很是肃然道:“超风代玄风师哥给恩师叩头了! 敢蒙恩师不弃,重新收录门墙,超风虽死无憾了!”言罢才站起身来。 顾朝辞说了道:“黄岛主,我们走吧!” 黄药师点了点头,几人正要离去时,顾朝辞想起一事,双手一抱拳道:“黄岛主,晚辈妻子,得蒙黄师妹,传授了一些弹指神通与落英神剑掌上的功夫,晚辈从妻子手里,又学了点弹指神通功夫……” 黄药师一摆手打断他的说话,朗然一笑道:“我这女儿啊,自幼在我身边长大,甚是顽劣,她传授的武功,对你来说几乎没用,就是我亲自这几门武功所有精微奥妙之处,传授给你,对你的武学提升,也没多大用了。 你以后需要的,就是找准自己的武路走下去,精益求精。就像让我去学“降龙十八掌”,或者老叫花去学我的武功,也都学不了,这个也并非学不会的问题,而是不适合自己,学来了,造诣上也越不过对方去,学来又有何用啊? 至于这两门武功,她既然能传给这丫头,肯定也考虑到了你这位大师兄,你们就放心用吧,不用多虑!” 顾朝辞与穆念慈同时一抱拳道:“多谢黄岛主!” 黄药师点了点头,又神色一正道:“我也有件忧虑之事,想要说出来,请你这位,未来的丐帮帮主,替我分忧啊。” 顾朝辞虽心有疑惑,但还是连称不敢,道:“晚辈洗耳恭听。” 黄药师声音一凝道:“我这女儿生性好动,喜爱玩闹,我总不能一直将她关在桃花岛,这江湖上又是鱼龙混杂,波澜诡谲,我深怕她有甚意外,是以欲托未来的丐帮帮主,处处照拂她一二,我也就放心了。” 顾朝辞连忙摆手道:“黄岛主说笑了,黄师妹冰雪聪明,武功不凡。兼且仰仗岛主威名,小小江湖何足道哉。晚辈纵想帮衬,也无从着力啊。” 黄药师微微一笑道:“她的武功也不过略得我些皮毛,纵有老叫花指点,也离武功不凡,差了十万八千里! 至于聪明,倒有一些,但有时浑浑噩噩的,反而大有厚福,有些小聪明的,非但起不了作用,反而会自害其身,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正是如此! 苏东坡不是有句诗嘛,‘惟愿我儿愈且鲁,无忧无虑到公卿’,他这一生,不就是吃够了,太聪明的苦头吗? 而且她娘不也……” 说到这,黄药师默然收声,半晌无言。 顾朝辞闻听此言,也是心有所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一点不假! 黄药师何等人物,竟然因为这个,需要对他一小辈说这席话,不由叹声道:“岛主学识之丰瞻,拳拳爱女之心,当真让晚辈佩服。” 黄药师哈哈一笑道:“什么学识,我不过闲极无聊,乱翻古书,乱评古人,聊以自慰罢了! “至于说到我的威名嘛,那就可能是她麻烦的源头了,那丫头的脾性和我一样,不肯让人的。时间一久,人家知道她的出身来历,不敢明着对她下手,但少不得,要生出许多事端来。而且我终究老了,哪天若是不在了…… 这就是我缘何,托你照应的缘由了。” 顾朝辞听他这话,颇有些交代后事之感,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再推辞,一抱拳,俨然正色道:“岛主放心,莫说我与黄师妹一师所授,就冲岛主这份爱女之心,若哪天,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黄药师一点头道:“那就这样,我就先走一步了,我们有缘再见!” 说着一把拖起梅超风,犹如足不点地般,只是倏然间,便已去的远了。 顾朝辞突然想到什么,大叫道:“黄岛主,令爱这会行程,应在太湖归云庄一带。” 黄药师朗然一笑道:“多谢明告!” 紧接着又传来一句:“小子,今日我放走了欧阳克,或许对你有所影响,你可得小心了,须知并非欧阳锋有多厉害! 而是这江湖,远远比你所想的要险恶的多,如今你武功虽高,威名还是不够! 切记切记,你可千万别没坐上丐帮帮主,就饮恨而亡,那我拜托你之事,岂非都是空谈!” 顾朝辞也是朗声一笑道:“多谢岛主指点,在下定不白受请托!” “哈哈……” 第62章 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顾穆二人与黄药师师徒分手后,当晚也并未进城,直接歇在了郊外,江湖儿女,也没那么多讲究。 最重要的是,顾朝辞一直再咀嚼,与黄药师对战时的收获,只到天色大亮,两人方才回城。 两人打点好一切,乘着两骑,便继续向南而去。中午在一座小镇,打了尖,便又赶路,出得镇甸十里许,却见地势陡高,高山夹峙,怪石嵯峨。 顾朝辞见了这险恶形势,侧耳凝神,越走道路愈窄,眼见前方有座山隘,中间过道,只仅容两人并行,显然是以人力硬行,打通山脉而成。 山隘入口处,就见路边的青石上,盘膝坐着一人,头戴硕大的头笠,遮住了整张脸,一身灰衣布袍,右手边插着一根方天画戟,戟刃在日光反射下,光彩夺目。 他坐那动也不动,两边雁行排列着十二人,也是一色的斗笠、灰袍,垂手侍立,但腰间都悬着一口单刀,各个有如泥凋木塑般,令人啧啧称奇。 这一幕,就好似是哪位官府大老爷,将公堂设在路口了。 顾朝辞自是一眼看出,这帮人各个身形端凝,显然身怀武功,不禁寻思:“真是奇了怪了,这又玩的哪出?” 穆念慈远远瞧见这阵仗,眼见身右高山壁立,左边却是望不见底的峡谷,云气蒙蒙,还不知多深呢,不禁咋舌道:“辞哥,这怕是专门冲咱来的。”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跟我身后。”说着提马前冲,在那人十步远处,勒住马匹,双目如电,将这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朋友,这大路通天,各走一边,你一个人,把路都占了,莫非想收过路费?” 那人也不起身,冷哼一声道:“年轻后生,果然狂妄!谁教你,敢跟老夫据马问话的?” 顾朝辞听他声音,果然苍老,难怪自称“老夫”,当下朗然一笑道:“老头,你既然这么大排面,那敢不敢报个字号,家住何方?” 灰衣人霍然起身,身材很是魁梧,右手捉住方天画戟,阴恻恻道:“辣手书生,你我都是明白人,老夫既然如此装扮,所为何来,想必你也清楚。 你年纪轻轻,江湖水深,成名不易,听老夫一句劝,老老实实将我要的东西,交出来,老夫定放你一条生路!” 顾朝辞虽不知他要什么,但听他倚老卖老,口气狂妄,傲气陡生,冷哼一声道:“一个藏头盖脸的鼠辈,哪来这大口气? 我看你年岁大了,成名想必更是不易。若不知顾惜声名,享那天伦之乐,真不怕折了一世声名,落得个死不瞑目吗?” 那人气得身躯一震,手中紧握方天画戟,冷冷道:“老夫看你年纪轻轻,武林成名,方才好言相劝,但你若执迷不悟,老夫也就顾不得了!” 顾朝辞哈哈一阵狂笑道:“老匹夫,我以为我就够狂了,没想到,今日见了你,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不过,我倒有一丝疑惑,你既知吾名,仍敢如此放肆,真不知你是手底下,艺业惊人,还是不知死活,或者藏头盖脸,让你这老匹夫,有恃无恐了?” 顾朝辞这番狂态,已让那人气到了极处,蓦然一声长啸,左手一举一甩,那只斗笠,带着呜呜风声,直朝顾朝辞飞去。 当下也露出一张,肤色黝黑的大脸来。他须髯戟张,半灰半白,年龄也在六十上下,显然此人脾性不好,也受不得激,不想做一个藏头盖脸的鼠辈了。 顾朝辞见了他这一掷斗笠,已对他的武学底细有了判断,也就和沙通天那类人,差相彷佛罢了,不由笑道:“老头,你这一手可俊得很哪!若去街头卖把式,一定会观者云集,生意兴隆,发家致富,肯定不在话下了!” 说话间,那斗笠距他不足三尺,顾朝辞拂袖一挥,掀起一股劲风,就将斗笠吹向山壁。 那人见了顾朝辞这一拂,武功着实不弱,心想:“这小子在武林中能闯出万来,果然了得!”大喝一声道:“这是你自己找死,可别怨老夫出手无情了,亮兵刃吧!”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要动手就快,墨迹什么?” 老头面色一变,眉梢眼角之间,涌起一股骇人的凶煞之气,手提画戟,大步跨来。 这人年近六旬,敢来找“辣手书生”,就知他狠劲如何了。 顾朝辞“什么”二字,还余音在耳,也是轻按马头,人已然飞身而出。 老头振臂一挥,白光暴盛,长戟好似迅雷闪电,径向顾朝辞当胸刺去,去势好不劲急。他相貌威勐,身材魁梧,又使方天画戟这般兵刃,气力十足,武功造诣着实不凡。 说来话长,实则只是一瞬间,顾朝辞就见一片白光卷至,老头这戟尖,已堪堪点到他的胸口,劲风虎虎,吹得他的衣衫,都飘飘欲飞。 但顾朝辞双脚钉地,稳如山岳,腰身只轻轻一测,这杆长戟已贴着衣衫,刺了过去。他不待老头换招,右掌疾出,掌缘如刀,直切向对方右手脉门,风声飒飒。 这老头武功不弱,见他出手时机、威势都是不凡,如此身手,远超江湖所传,心头狂震,急忙收臂缩手,想要撤身倒纵。 他反应固然够快,但顾朝辞出手更快,他脉门虽然躲过了这一切,但也觉劲风透骨,一阵酸麻。 而且自己方天画戟戟杆,也遭到一记重击,霎时间,就觉戟杆滚烫如碳,哪还拿捏的住?立即脱手飞出,“铛”的一声巨响,长戟撞在山石上,冒起一熘火花。 老头也被这股勐力余劲,震的连退四五步,不由一怔,就连他带来的十二名弟子,也俱是心头一懔。 他们情知自己师父,在武林中大大有名。纵然那所谓五绝,论武功,估计也就比师父,稍胜一筹罢了。肯定没有在一招之中,击落师父兵刃的本事。那么这位“辣手书生”,武功岂非高得难以想象? 但这老头,在武林中名头甚大,输得不甘,一怔之后,忽然大喝道:“再吃我一掌!”说着双臂一振,一招“天外飞山”,朝顾朝辞当胸两掌推出,掌势极为勐恶。 顾朝辞见老头不知进退,本想直接出重手,一掌震死,算求。 又一想,还得问他些话,瞧他长相脾性,来硬的,未必会得到想要的。 言念及此,身子一错,避开对方掌势,反手扫出,直拍对方腰眼。 老头眼见顾朝辞掌势如风,自己想要回掌格挡,已然不及,忙不迭地,仰身一个筋斗,翻了出去。 但顾朝辞何等武功,身法一展,如影随形,那人双脚方才着地,对方掌影已然悄没声地,袭上身来,直吓得心惊肉跳,闭目待死,但突觉没有力道及身,立马故技重施,再度纵跃翻出。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老头,看你能躲到几时?”说着又如风跟进。 这老头不停地闪转腾挪,见机不可谓不快,别看他身材魁梧,身法也堪迅捷,却怎生也摆脱不了,顾朝辞那双魔手。 他此时已然骇然无极,汗流嵴背,心中怒骂:“这是比沙通天、彭连虎他们,稍胜一筹的武功?这一番,老子可算走了眼,要葬尸荒野了!”正自后悔不已。 不料就在这时,顾朝辞脚下一点,倏然间,又退回原地。 老头浑没料到,他竟会罢手不斗。再见顾朝辞那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蓦然心惊:“莫非不知不觉中,已着了他的道?” 想着运气细察周身,未发现有何异状,再一看自己周身上下,亦是完好如初,不禁疑窦满腹,怔怔地看着顾朝辞。 正在这时,一阵山风吹来,那人周身有着,十几个手掌形的“灰蝴蝶”,随风翻逐,众人一看老头身上,十几处布帛,已然飘然离身。 这一下,是个人都能看明白,顾朝辞若想掌毙此人,对方死了十几次,都不止了。 霎时间,老头的众位弟子,一个个目眩神迷,张口结舌。他们若非亲眼所见,哪里敢想,这世上竟有这等,只印及布帛,而不伤及皮肤的神奇武功? 那老头更是心灰意冷,一拱手,面色惨然道:“公子掌下留情,在下感激不尽,自当就此回家,含饴弄孙。这江湖之事,从此不再理会了!” 他这番话说的平平澹澹,却饱含苍凉与酸楚。 当然,也有些太过想当然了,在他看来,江湖上,只要没有深仇大恨,有一方低头认栽,这事就该过了。 但顾朝辞充其量,只能算半个江湖人而已,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同不同意,那就看他心情好坏了,哪有什么定向? 只见他语气幽幽道:“老头,你想过什么生活,姑且不谈,跟本公子关系也不大。 但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我要从这里经过,而专程在此等候呢?还有你找我,想要什么东西?” 那人惨然一笑道:“公子又何必戏耍老夫……” 顾朝辞直接一摆手,厉声道:“我没心思戏耍谁!你刚才一口江湖语气,那按照江湖规矩,你输了给我,听凭我处置,都是理所应当。 我问你问题,若不尽实回答,想要回家含饴弄孙,恐怕也难!” 老头也知顾朝辞说的不错,点了点头道:“我找公子要的东西,就是少林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至于你之行踪,天下间,如同贤亢俪这般人物,也不多。若有心打探,自不难知晓!” 顾朝辞闻听这话,顿时默然有顷, 那老头见他若有所思,一拱手道:“承情!”说着转身离去,他两旁雁行排列的,十二人,也如同木偶般,随之而去。 顾朝辞也视若无睹,未出一语。 穆念慈目送这行人的背影,也是心有思忖,不由提马上前,秀眉微挑,很是不解道:“辞哥,这老头刚才那等狂妄,我以为你会杀了他呢?” 顾朝辞神思回转,微微一笑道:“念儿,这老头在我眼里,如厨下鸡鸭,杀与不杀,俱在我一念之间。 但面对如此诱惑,这老头还能不失风范,依从江湖规矩,大大方方地直明其意,也算得一个纯粹的江湖人了,这种人江湖上,也不多。 毕竟,以后遇到的,就不知会用何种手段,对付咱们了!” 穆念慈听了这些话,兀自半明不白,实在不知其意,欲要开口相询。 就听顾朝辞又很是慨然道:“念儿,这人刚才说的什么,他要的是少林易筋经与九阴真经。这种武学秘籍,对习武之人来说,诱惑太大,直可让圣贤变禽兽,烈女变荡妇。父子相残、夫妻反目、师徒相悖,更是屡见不鲜哪! 别的不说,“黑风双煞”背叛黄岛主,欧阳锋大闹重阳宫,你都是知道的。 而如老头这般动心之人,不知凡几,他能明着来,我少杀一个,也就无关紧要了!” 穆念慈瞬间明白了,顾朝辞为何放了老头一把了,因为知道这消息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而此人行事大方,反而保住一条命了。可对其中某些关节,也有些琢磨不透,很是疑惑道:“可你没有易筋经啊,而且你有九阴真经的事,也就几个人知道,别人哪里知晓啊?莫非是梅超风和师父传出去的?” 顾朝辞闻言,暗叹一声:“念儿还是太单纯啊!”微笑不语,已然纵起身子,飞身上马。 蓦然间,穆念慈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啦,这是别人故意放的消息,目的只是为了对付你,说你有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只要贪心之人,认为你有就够了,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念儿,果然聪明!” 两人相视而笑,朝着山道缓辔行去。 穆念慈想通了这个道理,虽然高兴,也是忧心忡忡,低沉着声音道:“那怎么办啊?肯定有人想要秘籍,那前仆后继的来……” 顾朝辞谓然道:“无妨,归根结底,还是我这威名不够响啊!想当年《九阴真经》一出世,还不是杀的血雨腥风,可五绝一出,所有人都偃旗息鼓了,不敢再出来抢了!” 穆念慈兀自不信道:“那你现在的武功,纵还比不上师父他们,但也差不多了,” 顾朝辞不禁哑然失笑道:“傻丫头,你我知道,可别人不知道啊? 难道我自己去说,我武功有多高? 别人没看到,怎会相信一个二十岁的人,能有这本事?” 说到这,面色陡然一寒,冷声道:“所以就要杀些,有名有姓的武林高手了。 杀的人多了,将他们杀怕了,有些人就不敢抢了,否则必会永无宁日!” 穆念慈半信半疑道:“辞哥,会不会是,师父又在考验你,看你能否将此事处理好?” epzw/html/96/96472/《仙木奇缘》 顾朝辞不加犹豫道:“断无可能!他在考验我,也不能放出这等消息! 因为这种消息一出,那些丧心病狂之人,偷袭、下毒、暗算、威胁,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都会朝着我来,谁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活下来呢?” 穆念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但心里有个想法,便说了出来:“辞哥,可不可以让丐帮出手呢?或者你站出来,解释一下,说自己没有秘籍,行不行?”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念儿,这事得靠我自己了,我以前名声不好,接掌丐帮必有人不信服,而今还不如,用别人的血,杀鸡儆猴! 至于什么解释之语,哪天你也能看到,到底是否有用吧!” 穆念慈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言,臻首轻点道:“辞哥,我以后扮成男装吧,还有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回家了!” 顾朝辞也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我们直接去陕西,一路杀上一个来回,那些贪心之人,也就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是他们,所能染指的!” 穆念慈见他语气平澹,面带笑容,但说到“杀它一个来回”,那股杀气,她自己都觉冷飕飕的。不由心想:“也不知是谁如此狠毒,不知得让多少人丧命了!” 想着脱口问道:“辞哥,这消息放出的时间,应该也不久,对这人,你有猜想吗?” 顾朝辞微一思忖,摇了摇头道:“没有!” “我仇人太多,肯定有没杀干净的! 而且想这些没用,这种消息源头,就是让丐帮去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这种人,也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自己实力不行,就想借助外力,只要杀的狠,遇见与我有过节的人,统统杀了,就不会让他逃过!费心去查,反而平白耗费时间!” 穆念慈一想也是,不禁很是忧心。她担心自己武功太弱,连累了他,但这些话却也不消说了,只能心中打定主意。 若是有人拿住自己,威胁辞哥,自己立马自断心脉,近些日子,她内功也颇有成效,自断心脉,还是可以做到的。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山口处,突然顾朝辞耳朵微颤,眉头一挑,轻声道:“念儿,小心,又有不速之客,再等我们呢!” 穆念慈见他面色郑重,“铛啷”一声拔出鞘中宝剑,顾朝辞看了一下地形,手中也撤出绿玉杖,道:“我先出去,若是无事,你再出山口,”两腿微夹马腹,马儿加快步子,向前冲去。 刚出山口,忽听得一声疾喝:“打!” 霎时间,顾朝辞陡觉天光一暗,蓝芒一片,羽箭、袖镖、梅花针、菩提子、铁蒺蒺,诸般暗器,铺天盖地打将过来,俨若一道天网罩来,且色发蓝芒,一股惺味,直窜口鼻,显见这帮暗器,都是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顾朝辞本就掣棒在手,甫闻那声疾喝,应变奇速,内力急提,不加思索,使出一招“天下无狗”,这是打狗棒法中,最为精妙的招式。一旦出手,四面八方皆是棒,劲力所至甚广,令人难以抵挡,用来抵挡四面八方的暗器,也是物尽其用了。 登时“叮叮当当”之声,铿锵有力,彷如金石交碰,又如瀑布急湍,激震迅疾。 顾朝辞不禁怒喝道:“一群鼠辈!” 蓦然一个清亮有威的声音,道:“好厉害!” 此时顾朝辞已出得山口,夹住马匹,却是一片开阔地,目光扫视之下,果见有近三十人,各个黑衣蒙面,散散落落,站成半圆形,堵住山口。 均是手持兵刃,左手紧握,显然扣着暗器,欲待续发。 再看适才发声之人,也是一身黑衣,面上遮着黑布。 顾朝辞早已知晓,山口埋伏有人,但刚才情况之凶险,能躲过这等暗算的,武林中绝不会多。倘若自己内力差点,打狗棒法习之不精,在这种地形下,一人一马,非被打成刺猬不可。 适才应变之时,心中空明,根本没有时间寻思别的,但事过之后,却也心季不已,但他看了一眼周围形式,在急怒之中,倒也慢慢冷静下来。 这时穆念慈,也跟着纵马驰出,刚才那凶险一幕,她看的清清楚楚,心中那股愤恨,根本无言可表,持剑飘身下马,就要与对方拼个死活。 顾朝辞喝道:“不可妄动!” 他适才格开那多暗器,已然感受到对方无一庸手。那种情况下,也幸亏他内力深厚,若换了一般人,遇到如此密集暗器,纵能拨开暗器,手中兵刃也得,被震脱手不可。 这帮人,手上劲力若此,武功岂能弱了?也不知本就隶属一窝,还是为了莫须有的《易筋经》与《九阴真经》临时搭伙。 忽听适才说话之人道:“可是辣手书生到了?” 顾朝辞冷冷道:“正是在下,阁下招子倒是亮得很!” 那人朗然一笑道:“不敢当,招子若亮,我们兄弟也不至于联手一击,却无一人建功啊! 不过阁下,若非身具如此身手,岂能让‘长戟绝天’盛江老爷子,铩羽而归啊!” 顾朝辞一听也明白了,那老头看来真挺有名。可看了这帮人一眼,寒声道:“看你们身手不弱,却藏头盖脸,莫非也是为了,什么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这人怪笑道:“顾公子,果然睿智。我们兄弟与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只想要经书一观,毕竟你现在武功,如此之高,想必已经习练有成,送给我们又有何妨?” 顾朝辞强压杀机,沉吟有顷,一脸正色道:“几位朋友想必误会了!这两本秘籍,在武林中大大有名,我也是久仰的很了,可实在无缘得见啊! 在下金银财宝,倒是不少,只消开出数来,顾某双手奉上,绝无二话,诸位意下如何?” 这帮人听了这话,顿时一起轰然狂笑起来,似是听到了,天下间最最荒唐不稽之事。 为首之人阴笑道:“误会?顾公子说的既轻巧又爽快,但你把我们兄弟,都当三岁娃娃耍吗? 你若不是为了易筋经,杀戮少林弟子,难道脑子有病? 你若非得了易筋经与九阴真经,安能在如此年岁,身具这等武功? 还大言不惭,送我们钱财……” 他言犹未完,顾朝辞蓦地里,飞身纵出,好似离弦之箭般,已射至众人中间,这些人手中暗器,再也不敢出手。 只听得“铮铮”两声响,两人已被顾朝辞棒端,点中死穴,当即毙命,扑地跌倒。 他们反应也自不慢,四人围拢上来,截住顾朝辞,四柄长剑闪着白光,分向他,上中下三路刺至。 顾朝辞挥棒一个“封”字决,遮拦开四剑,左掌勐然拍出,掌力雄劲,“砰砰”几声响,四人登时如中败革,各个鲜血狂喷,当场飞出。 这些人正自骇异,这顾朝辞武功怎会这等之高?眨眼间,六名兄弟,就这么死了? 顾朝辞杀性大动,身形游走不停,左手掌、右手棒将周身上下护住,又找准机会,施展辣手,又过几招,对方又有五人饮恨。 这时有四人一抖手,就是几枚暗器,射向穆念慈,紧接着身法展动,也直扑过去。 顾朝辞对敌时,眼观六路,清啸一声,身形翻飞,打狗棒到处,拨飞暗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出几棒,直点对方死穴,四人再是不甘,也即中棒身亡。 眨眼间,二十多人就剩十几人了,然则这些人,都是凶厉异常,已知顾朝辞武功高的不像话,远非江湖传言所止,似他这种若被称作第一流高手,那么世上的一流高手,绝对不超过十个!他们信息有误差,绝对取胜无望了。 但这些人,纵使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死战不退,攻势益发凶勐,势若疯虎般,全是玉石同焚的打法。 顾朝辞倏进倏退,忽左忽右,手中棒、掌齐施,指东打西,片刻间,又有八九人,倒地身亡。 这时只剩下五人,他们突然横过兵器,在自己脖颈一抹,全部自杀倒地。 顾朝辞都未及出手阻止,他见到这一幕,也伫立当地,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这些人武功虽然不弱,但与自己相较而言,差的太远,但这等不顾生死,招招玉石俱焚的气势,却也令他骇然难信。 而且这些人,明显知道自己手段,一看没了任何希望,宁愿自杀,也不愿落到自己手里,吐露出他们的根底,这份自杀以殉的决心态度,委实令人心寒。 因为只有他知道,所谓自杀,说来容易,做来难! 穆念慈又几曾见过,这等恶战,令她眼花缭乱,目眩神夺,更兼一颗心,全系在顾朝辞的生死安危上,心跳得,要比平时快上两倍不止。 本来在她的心目中,顾朝辞现在不是天下第一,假以时日,绝对是“当仁不让”的武林第一。 可见了这帮人的凶狠,也意识到了自己有多天真,所谓解释,任何用都没有。 所有人都认为,顾朝辞年纪轻轻,武功又高,就是得到了《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此时虽见顾朝辞无恙,却早唬得花容失色,不由颤声道:“辞哥,这种人,是不是多的狠?” 顾朝辞用棍头,将这些人的面巾挑开,全是生面孔,一个个都在三四十岁,合目须臾,睁开眼睛道:“这些人武功与我相差甚远,本是胜之不武,可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杀之无名,却又不得不杀! 我总算理解了,当年黑风双煞,为何被逼的,远遁大漠了,因为这种人,为了一本武学秘籍,真的够疯狂! 想出这种主意,对付我的人,他将人性把握的,很是彻底啊!” 第63章 “大师兄 断水流” 六月骄阳似火,暑气留恋,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太阳就好似一个大熔炉,将一切都烘烤的,滚烫滚烫。 但“辣手书生身怀九阴真经与易筋经”的这把火,更如火上焦油一般,几乎使整个江湖,都陷入动乱了。 尤其徐州一带,更是不同往昔。旅客之多,堪称前所未有。 诚然,这所谓旅客,绝大多数,都是挎刀佩剑、成群结伙的江湖人物,他们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这江湖本就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大染缸,又有谁人不想扬名立万,大出风头呢? 那想要出风头,艺业过硬是最基本的。如今至高无上的武学典籍,重现江湖,说不得,就有浑水摸鱼的机会呢? 如果运气再好一点,下一个天下第一,未必不是自己!心同此心,故而自晨至暮,徐州道上,就已人如蚁行。 此时,日色刚刚偏西,徐州去往河南的官道边,立着一座茅店,看着简陋,倒也轩敞。店前两名伙计,不知说着什么,一脸浪笑。 忽听屋内传来一声吆喝:“小二,再上一坛酒!” 两人正自说的开心,闻言顿时一惊,一人将手边的抹布,往肩头一搭,收起浪笑,拉着长音道:“来啦——来啦——”。 转身带起一阵风,荡起土黄泛黑的酒幌子上,写着“徐州老店”四个隶字。 …… 店内满座,热闹非凡,足有四五十名食客,居然都是携带兵刃,腰囊鼓鼓,又服色不一,明显都是隶属不一的江湖中人。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壮年汉子,从伙计手里接过酒坛,笃地往桌上一搁,满桌的碟儿、碗儿“哐啷”乱跳。 他将桌上的四只大碗摆弄好,一口气全部,斟满酒水,给对桌之人,端过两碗,笑道:“果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啊! 想那‘金刀侠’邓茂、‘盘龙拐’杜平生、‘震山帮’帮主张无极、‘扛鼎居士’言大标,都是什么角色? 那可都是咱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结果就这么齐唰唰,死在‘辣手书生’手上了。 我蔡龙,混了十多年江湖,却无缘一见此等人物……” 他言犹未完,便摇了摇头,一脸遗憾,举起酒碗,一气饮尽。 他桌对面的汉子,长得精瘦,也在三十上下,面色古怪道:“蔡兄若真有想法,那还不简单?只要你对九阴真经、易筋经也有想法,还怕没机会,见到他吗?” 蔡龙听出了他的取笑之意,也不着恼,又饮一碗,摇了摇头道:“曾兄,我姓蔡的,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那劳什子九阴真经、易筋经再好,也没命重要啊! 若能见见这种真正的高手,就圆了我生平所愿了!” 他们两人说话,也未刻意藏掖,众人都是江湖人,俱是听得怦然心跳,他们都知,这劳什子的《九阴真经》与《易筋经》,实是各位江湖好汉,丧命之根源。 大凡人生在世,所贪所好者,不过“权财色”三字,而武林中人,日思夜望的,却是绝世武功。只因若有盖世武功在身,便可呼风唤雨,“权财色”只要有心,更是囊中之物而已。 这“辣手书生”身怀盖世绝学《九阴真经》《易筋经》的风声,一经传出,武林中人,自然人人觊觎,争图染指,而众位成名好汉之丧,便肇因于此。 那曾姓汉子,五指敲着瓷碗,不由长叹一声道:“蔡老弟,你人虽粗旷,却活的通透,真令曾强佩服。 不过,你想见辣手书生,依我看,最好还是别见了。大概两月前,我曾在金国中都,见过他一面,反正够凶够辣!” 蔡龙正将碗中酒,喝了大半,闻言立马重重一搁,一脸羡慕道:“曾兄,你见过辣手书生?我眼巴巴的,眼里都快瞪出只鸟来了,都碰不上他,你咋就见过他呢? 他是不是像江湖传言的,不到二十岁,快给大伙说说?” 这客店中吵闹声,也立马停歇,数十双眼睛,全都投过来,落在这曾强身上。 曾强眼皮一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在中都时,的确见过他。可当时人满为患,我又离的太远,没挤到一个好位置,他的样子也没看真切。 但我听人说,他参与‘比武招亲’,想必年纪就在二十左右。” 蔡龙一摇他的胳膊,很是急切道:“你快说说当时的场面呗,江湖上传的乱七八糟,谁都不知哪是真哪是假,你既然亲眼所见,那真是何其有幸啊!” 31xs/46/46545/《最初进化》 曾强哈哈一笑道:“我当时去的晚了,后来听人说,他比武招亲时,顺手将金国赵王世子,给收拾了一顿。 反正当时‘千手人屠’彭连虎,‘参仙老怪’梁子翁、青海‘五指密刀’手印宗,灵智上人、黄河帮‘三头蛟’侯通海,他们都是一伙的,哪个不胜我,曾强十倍? 可都是响当当的一方霸主吧?后来怎么着?灵智上人被‘辣手书生’单枪匹马,当着所有人的面,只一掌,便打的鲜血狂喷,不得动弹。 至于‘三头蛟’就更惨了,听说吃了一掌,整个人当时就不行了。 彭连虎、梁子翁他们,就只能看着,‘辣手书生’耍够了威风,扬长而去。 但这‘辣手书生’虽然厉害,但他也无愧辣手之名,就有几个看热闹的,都被他随手给打死了。 蔡兄,你说,你见他干什么?他要看你不顺眼,顺手给你一掌,你冤不冤? 别人抢他东西,被打死,也就罢了,你若只因看他一眼,那……” 曾强说到这,也将碗中烈酒一口喝尽。 蔡龙本来听的张大了嘴巴,听到这,也低头喝酒,不再吭声。 这时却有一四十多岁的妇人,接上了话,她满脸疑惑道:“这位兄弟,你这话不对吧?这江湖传闻,不是说‘辣手书生’的武功,也就比彭连虎他们,强的很是有限吗?当时他是被吓跑的。 那侯通海武功也不入一流,他打伤灵智上人,也只是使诈啊?有人也说,这事也是,他们亲眼所见,断不会有假啊?” 众人一听这等消息,也是哗然一片,实在是‘辣手书生’的底,没人说的准了? 就光从那些被人认出来的,尸体上看,就有好多江湖上,很是有名的一流人物了。 还有些,没被人认出来,若是‘辣手书生’真的,只比彭连虎那些人强一点,面对这种杀局,他早都完蛋了。 但若比彭连虎他们,武功强的太多,那当时,又为何要逃呢? 众人闻听这等消息,自是震惊莫名,都在窃窃私语。 没人敢去想,一个人不到两个月,武功可以突飞勐进到,这等地步,自然都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忽听门外伙计呼喝,众人抬眼望去,却见两名年轻男子,跨进门来。 两人年纪均在弱冠上下,又都作文士打扮,左边一人个头高,气度沉凝,双目光芒炯炯,别有慑人之力,背上缚着一个包袱,还有一个长布条,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右边那人,唇红齿白,俊秀无伦,眉眼含笑,观之可亲多了,腰间悬着一口宝剑。 有人不禁寻思,可惜是个男儿身了,若是易作女妆,定是个绝色佳人。 这两人正是顾朝辞与穆念慈了,他们从苏州一路向北,本来数日的路程,但因一路,杀伐不断,两人硬是走了十几日,方才到了徐州地界。 顾朝辞转目,一瞥店内情况,眉头一挑道:“没地方了,再换一家吧?”。 穆念慈一点头:“好”。 曾强自打顾朝辞进门,便盯着他看,一见他们没有位置,想要离开,便站起身来,指着身边长凳,笑道:“尊驾若不嫌弃,且来这里坐坐。” 顾朝辞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道:“多谢兄台美意,那就叨扰了。”说着便与穆念慈迈步过去,从容坐下,点了酒菜。 这蔡龙此时喝得有点多,眼圈泛红,大剌剌端起酒碗,朗声道:“不才蔡龙,匪号‘裂木手’!”又指着曾强道:“这位曾强兄弟,别号‘草上飞’,轻功少有,看二位这打扮,想来也是练家子,不知如何称呼?” 穆念慈瞧了顾朝辞一眼,神色颇有些尴尬,拱手道:“好汉客气了,区区不才,不足挂齿。” 她这一路上,打的架太多,报号这种事,顾朝辞不方便处理。说真话,饭估计都吃不好了,说假话,若被人认出来,反而堕了名头,那就只有她来出面处理了。 蔡龙见她言辞闪烁,心中大是不悦,心想:“这人长得娘们唧唧,行事也像个娘们,忒不爽快!”想着嘿嘿一笑,将一碗烈酒,灌进肚里。 曾强瞧着顾朝辞,不禁心生疑惑:“这轮廓倒依稀有些相似,但我当时,也没抢到好位置,远远瞧过,也不分明。到底是不是呢?” 这蔡龙又喝了两大碗酒,酒意上冲,歪眼斜瞅顾、穆二人,老实不客气道:“两位兄台,不敢报名,莫非也是去找‘辣手书生’,抢夺九阴真经与易筋经,生怕露了姓名,连累家门?” 顾朝辞与穆念慈闻听这话,面色如常,但穆念慈心里,却是窃笑不止,憋的好生难受。 这蔡龙或许真的是个自来熟,又接着道:“听我一句劝,就你俩这小胳膊细腿,还是回家抱着娘们睡觉,来的踏实。 那‘辣手书生’何等人物,那是不世出的大高手,咱这屋里数十人,天南海北,往这赶,都想要秘籍。 嘿嘿,依我看哪,不知得有多少人,得巴巴的跑去,给人送人头!” 他话音刚落,忽听一个清亮柔弱的声音嘿笑道:“嘿嘿,胡吹大气,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一个狗熊般的浅薄之辈,知道什么是武功高吗? 只不过会些狗熊杂耍罢了,还不世出的大高手,听了些江湖传闻,就在这大放厥词,替人吹捧,真是不知所谓!” 这声音婉转动听,明显是一女子所发,她说话压根不带丝毫掩饰,满店皆闻,霎时间,人人都静了下来,将目光投了过去。 顾穆二人自也循声望去,但见角落处,坐着一人,这人身形苗条,一身紫青衣裙,这时正将一个斗笠,盖在头上,显然已经吃完。因是双方向背,也看不到她长相,但声音清脆,显然年纪也不大。 顾朝辞听了此话,也在寻思,听这女子,言语间对自己极为不屑,莫非是仇人?想着眼神中寒光闪烁。 现在的他,只要有仇之人,统统杀掉,总是没错。因为他对这个放消息要弄死自己的人,属实确定不了。 那么自己将正事办好,神功一旦大成,就得利用丐帮,强大的情报系统,着手将与自己有仇的,统统弄死,这样就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了。 穆念慈见情郎受辱,也是心中大怒,这女子,虽然骂得是这蔡龙。 可蔡龙说的是辞哥啊?难道辞哥,武功不高吗?谁是猴子谁是老虎? 想着心中也发了气,柳眉一竖,正待反唇相讥。 但蔡龙是喝的有点多,脑袋有些犯迷愣,初时不觉异常,可心中只一转念,谁是见识浅薄之辈,谁在胡吹大气?谁是狗熊?这还用说吗? 言念到此,脸色陡变,一拍桌桉,厉声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说我蔡龙是狗熊杂耍,也就罢了,辣手书生,难道也是狗熊杂耍了? 别看你是女子,若不说个明白,这门怕是进得出不得!” 那女子轻笑道:“一群狗熊打架,在你嘴里,都成了高手相争! 这世上高手,你见过几个,你又听过几个?动不动就高手,这高手就那么不值钱?依本姑娘看,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 蔡龙本就气炸胸肺,若非因为对方是个女子,早已拳脚相加了,可听了这话,却有些气急反笑,嘿嘿一笑道:“好婆娘,年岁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你先是看不起‘辣手书生’,如今又说什么,世无高手,莫非‘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在你眼里,也不是高手了?” 此时这女子刚伸出玉手,抓起桌上长剑,欲要起身,却“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继而笑声一敛,将宝剑往桌上一放道:“所谓‘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本就是浪得虚名罢了,又何足道哉? 说你见识浅薄,都是高看你了,你这压根就没见识啊!” 说着又“咯咯”大笑起来,她这银铃般的笑声,听在众人耳朵里,本该是件悦耳之音,但此时却都觉得,这女子就是一个失心疯。 不知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狂徒?这口气大的,敢情好似你,就是天下第一了!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只以为人是看不起‘辣手书生’,没想到,连五绝都不瞧在眼里,这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夜郎自大之辈! 顾朝辞也确定了,人不是针对谁,这是大师兄断水流做派,“在场的都是垃圾了”。 可人家有实力装逼,这女子哪来的脸? 哪来的底气? 不禁回想,双凋中有哪个女子,竟会这等无知狂妄? 蓦地里,脑海里闪过一个人,莫非是裘千仞的妹妹裘千尺,这婆娘就是自信过头,认为自己哥哥,就是天下第一! 但女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蔡龙听她不但,蔑视天下高手,还要再次说,自己没有见识,当真气得七窍生烟,哪还能按耐的住? 毕竟大家出来混,为的就是一个名声。咱就说了几句话,被人如此抢白怒怼,这岂能甘休?顿时脸色铁青,大踏步朝着女子,便走了过去。 但等他到了桌边,又收住脚步,厉声道:“你这婆娘,再说一遍试试?” 女子轻轻一笑道:“本姑娘倒忘了狗熊,听不懂人话,说一百遍一千一万遍,它也未必明白。” 蔡龙本就酒意上涌,面色微红,这会面皮涨的,更好似猪肝一般。不待她说完,已然合身扑上,伸出一只蒲扇般的手掌,以擒拿手法,扣向女子肩头。 他诨号“裂木手”,手上自然颇有些功夫,一出手也挂风,吹的女子斗笠前的面纱,飘然若起。 这一点缝隙乃至一瞬间,虽不够看清她长相。但如顾朝辞,这等眼力敏锐之人,已然看到这女子下半张脸,肤色白腻,如玉似雪,双唇水润,窥一斑而知全貌,定然很是美貌。 众人心想,这女子带着宝剑,自然也是武林人士,而且瞧那气派口气,似乎颇有来头,但她年岁尚轻,想要逃过蔡龙的这记擒拿手,只怕有点不易。 想着蔡龙身大力勐,此时全力一抓,女子纵是不死,一身武功恐怕难以保全了。 “喀察……” 果然这手落实,立即响起,几乎全店可闻的“喀察”之声了。 众人心想,这女子口出狂言,竟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了,但也不乏为其惋惜之人。 可当人们,定睛瞧看时,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蔡龙那记,势头不弱的擒拿手,竟抓在一个快筒之上,适才“喀察”之声,是竹快断折,所发出的声响。 蔡龙简直就是阴沟里翻船,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竟然如此栽在一个年轻女子手里。 女子笑嘻嘻道:“凭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还‘裂木手’,感情你这手,就只能抓快子裂木了?” 蔡龙本就羞刀难入鞘了,而今闻言,岂能不动真怒? 再也顾不得什么,好男不跟女斗的说法了,立即抬手变拳,直捣对方胸口。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无耻!”却仍然端坐不动,左手挥出,轻描澹写般,便化拨开了,对方来拳。 蔡龙怒火大盛,一时间双手连环,狠招齐放,连出五招,但均被女子只手化去。 此时他也知,自己武功与对方相去甚远,可对方这态度,也太看不起人了。 那真是又羞又怒,旋身大喝道:“给爷爷起来!”说着,脚下欲施展“扫堂腿”,踢断对方凳腿,让她起身而战。 众人本当女子,势必起身,不料她将手边一个酒碗,噼手掷出。 蔡龙这腿还未扫出,闻得劲风甚厉,直扑面门,慌忙右闪,但那女子,扔碗含有后招,左脚疾飞,这计“窝心腿”那是又快又准。 蔡龙这一躲,倒彷佛是将自己胸口,送到她足尖上一般。胸中如遭重锤,闷哼一声,飞出丈余,口中鲜血狂喷,昏死过去。 曾强也知道女子武功厉害,自家朋友不是对手,在女子出腿时,就已极速奔出,可还是慢了一步,也只能抢上扶住蔡龙,怒瞪女子道:“姑娘武功高强,我等不是对手,可你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了吧?” 女子直了直身子,彷佛在伸懒腰一般,这才轻笑道:“说你们见识浅薄,还不认,本姑娘若是心狠手辣,这一脚下去……” 她说着,足下微微一顿,地上的一块青砖,登即龟裂,嘿嘿笑道:“叫你什么裂木裂快的,都变做一块货真价实的‘撕心裂肺’,还有你这‘草上飞’若再废话,本姑娘也让你变成‘地里爬’!你信也不信?” 曾强打量她一眼,冷笑道:“姓曾的,再是地里爬,也好过藏头盖脸的鼠辈!” 这话一出,众人轰地大笑起来。实在是这女子说话办事,口气又大,又说话刻薄,谁都对她没有好感。 女子也是气往上冲,她入江湖以来,未逢一败,谁敢对她放肆? 当即嘿嘿一声冷笑,右掌在桌上轻轻一摁,连人带椅,整个人如箭而出,素手芊扬,冲曾强当胸一掌击到。 曾强能被称作“草上飞”,自然身法颇有独到之处,转身让过,右掌斜噼对方脉门,可未及出手,那女子出手快捷之极,右掌落空,左掌又出,已然扣住对方右腕脉门。 曾强大惊失色,抬脚便欲踢女子下盘。 女子却是笑道:“想的挺美!”左臂向上一提,曾强被她扣住脉门,就觉对方手光滑如玉,凉寒似冰,但捏住自己,就好似被钢箍圈住了一般,浑身酸麻,哪还有力气可以发出?被她直接给朝着后方抛了过去。 女子脚下一点,整个人连人带椅,又退回原处,这时曾强刚好落下,她又一伸手,拿住对方背心,冷笑道:“我看你这草上飞,究竟怎么飞!” 话音方落,挥手便将曾强,朝倒在地上的蔡龙,掷了过去。 店内诸人虽有不平之意,但与蔡龙、曾强二人,非亲非故,又慑于女子武功,俱未出头。 毕竟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女子戏耍蔡龙时,身手还算一般,可对曾强,明显全力出手,这武功可就高的很了,远非一般人可及,也难怪她那么大的口气。 曾强感觉自己好似腾云驾雾一般,飞向蔡龙,两人有一丈多远,虽然只是一瞬,可他已然羞愤欲死,想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却被一女子,当作玩偶摆布。 今日纵然不死,以后也没脸再闯江湖了,他正自动念,眼看就要撞在地上时。 顾朝辞右掌一划,向前轻推而出,正是一招“亢龙有悔”。 他的降龙十八掌造诣,着实非同小可,这一掌四分发,六分收,而且劲力用法也与平时,大有不同,掌力周而复始,去而复回。 曾强本来无法,改变自己身形,就在自己快要触地之时,突觉周围好似塞满了棉花,竟然动弹不得,突然一股劲力,带的自己,不由自主,凌空打了一个转,竟然双脚稳稳落地,站在了蔡龙身边。 一时间骇然无极,他哪还不知,自己为人所救,才未当场出丑? 可他举目扫了一圈,也毫无头绪,着实不知是何人出手。 而这时店内所有人,都不知是怎么回事,毕竟顾朝辞掌力一放一收,快如闪电,又只针对曾强,除了他本人有所感觉,其他人,哪里能够感受到,这股无形劲力? 顾朝辞还以为,这曾强先前为他与穆念慈让位子,是有所图谋呢。 可他看了半天,这女子武功,实则很是一般,只是出手迅捷,手法巧妙罢了,内力与黄蓉、穆念慈她们,都在伯仲之间而已,也就是没遇到高手,没被社会毒打过,才如此目中无人! 那这曾强,既然如此不堪一击,想必也就只是普通江湖人罢了,那么救他一把,就当还他让位之情了。 遂隔空施展降龙十八掌中,类似“隔空取物”的掌力运用之法,将女子施展在,曾强身上的冲力,尽数化去,让他站直身子,平稳落地。 以他的内力修为,施展这种手段,自然轻而易举。就是隔着一丈多远,夺了当今世上,一流高手的兵刃,也非难事。 那女子满拟曾强,怎么也得摔个“狗吃屎”,可他突然间就好端端的,站在地上了。一时间左顾右盼,两眼先是喷火,继而惊愕不已。 她刚开始以为,定是别人出手相救,但见离曾强最近之人,也有一丈多远。以她的武学见识,怎能想到,有人可以隔着丈余之远,施展类似“擒龙控鹤”的神功呢? 还以为自己劲力,使得不对,不由将双手抬起来,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就觉自己按照师门所传,运转劲力,肯定没错啊? 她虽对这事,想不通透,但一击而未建功,也不想再去寻曾强晦气,立马抓起桌上长剑,站起身来,就要迈步出店。 而穆念慈此时,“嗖”的一声,立马蹿了出去,拦在她的面前,双臂一伸,笑嘻嘻道:“姑娘,慢行!” 顾朝辞看了她这动作,登时想起了“恶少调戏良家女子”的桥段,微觉好笑。 这女子见了穆念慈的轻功身法,也是一惊,一打量对方,不由心想:“这小子长的好看,身法也是不赖啊,看来遇上高手了”。 她心念电转,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穆念慈收回双手,做负立状,笑吟吟道:“刚才你说什么,胡吹大气! 本公子想知道,究竟怎么胡吹大气了?你又如何知晓,他是在胡吹大气?还望姑娘指教啊?” 第64章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 本来酒楼内的人,见这斗笠女子,瞬息之间,连败两名好手,都惊讶于她武功之强,还在寻思,这是哪家高人调教出来的。 哪曾想,又蹦出一个“俊美郎君”,拦住其去路,一时间都是饶有兴趣,看着二人,猜想着事态,将要如何发展。 只要是人,都喜看热闹,江湖中人更是概莫如是。就说现在赶来徐州的,固然有想要成为天下第一,但也不乏蔡龙这种,只想见见高手过招的“追星族”。 顾朝辞也在寻思,这女子到底是何人?长得挺美,口气大的没边! 他先前以为是有“铁掌莲花”之称的裘千尺,可见这女子,出手轻灵快捷,绝非“铁掌功”一路,自然就否掉了。 虽然心中也有个人选,但那人应在终南山古墓才是,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也是颇为好奇,但他已然看出,此女口气虽大,但武功与现在的穆念慈,也差不了多少,遂也很是放心。 故而看见穆念慈窜出,与这女子打机锋,也并未阻拦。毕竟她也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跟着自己一路打打杀杀,如今她能有玩的兴致,自己保驾护航就行。 斗笠女子与穆念慈相距也就六尺,凝视对方有顷,她因所处环境,从小练就出得目力,惊人之极,见对方耳垂上竟有耳孔,再细看她喉结,心下已明,对方与自己同为女子,微微一笑道:“怎么?你是不服吗?” 穆念慈是一副从不惹事的性格,今天大反常态,明显是要为情郎出气。见她盯着自己勐看,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想必看出自己女儿身来,不过她也不在意,眉头一挑,甚是悠然道:“自然不服! 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你凭什么,说人是狗熊杂耍!?” 斗笠女子缓缓道:“他们见识浅薄,哪知道什么是高手!随便听人两句,就瞎传,所谓江湖流言,就是这样来的! 那什么‘辣手书生’顾朝辞,必然是吹出来的,他倘若只有二十岁,如何会有那等本事?他要有姑……公子这副身手,我也认他,不是狗熊杂耍! 不过,本姑娘若是哪天碰上他,总得拆穿这江湖骗子的一手鬼把戏,定让他好看!” 她最后这话,说的很有气势,彷佛“辣手书生”,若敢出现在她面前,她定然能让对方做人一样。 穆念慈此时心下益怒,呵呵一笑道:“原来你也不认识顾朝辞啊? 可依我看,就凭你这点微末功夫,想让他好看,恐怕也是大放厥词!” 这斗笠女子很有脾性,是个顺毛驴,虽见穆念慈身法灵巧,显然武功不弱,可见她皮笑肉不笑的,讥讽自己,又岂能按耐得住? 登时冷哼一声,手臂一挥,一掌击出,劲急快捷,直拍穆念慈胸口。 穆念慈不闪不避,翻手也是一掌迎上,只听“波”的一声,两人掌力冲击之下,同时退了数步,以做卸力。 穆念慈所修“阉割版九阳神功”,那是洪七公特意针对她,所改进的。就彷佛王重阳、洪七公两位武学大宗师,为她一人量身定做一般。内力积蓄之法,虽远远不如九阳神功,但在当世,也是少有的上乘内功了。 这一个多月来,又被顾朝辞看着,勤修内功,他也时长以内息相助对方,运行周天。故而穆念慈内力进益颇大,俨然与这位师出名门的斗笠女,平分秋色。 这女子性子弥坚,一觉穆念慈身手不凡,也是心下火热,大为高兴。 所谓“始出洞来,打遍天下无敌手;邂后徐州,方信世间有高手!”就是此女此时内心,最为真实之写照。 就见她左手挥出,将长剑往桌子上一扔,身形一晃,再次抢上,双掌连环拍出。 穆念慈见她掌法轻快,眼神也是一亮,当下就施展出了“东邪”绝技来应敌。 顾朝辞眼见穆念慈,竟然直接就用“落英神剑掌”了,心下大为高兴。果然没有浪费自己一番苦心。 他经常给穆念慈,灌输理念。口头上,怎么小瞧敌人,都不为过,但若动上手,怎么重视敌人更不为过,显然她听进去了。 顾朝辞自也在,观看女子掌法,见其掌法轻灵快捷,以他如今的武学见识,却也认不出,这是哪门哪派功夫。 但见此女身姿曼妙,脚下轻灵,功夫又很是阴柔,显然这武路就是女子所创,射凋中的女子门派?莫非真的是她? 两人身形飘忽,你来我往,此时已然拆了二十余招,穆念慈“桃花落英掌”施展到了这会,众人只觉这大堂内,人影晃动,掌影飘飘。 这掌法本就是黄药师,观看桃花,随风飘落所创,虚虚实实,捉摸不定,练到高深处,化虚为实,由实变虚,随心所欲。 纵然穆念慈所学,不过二三成,在这门掌法上的造诣,也算不得高。 但这女子门派传承,虽也不凡之极,可她尚未习得,本门最为高深武功,斗到此时,就有些相形见绌、遮拦不住了,只能仗着轻功身法,趋避游走。 顾朝辞眼见此女脚步轻盈,轻功犹胜穆念慈,此时于这丈许方圆之内,的确飘逸无伦、变化万方、趋退若神。 穆念慈在传承上虽然远胜对方,但其一味腾挪奔跃,她几次飞步击打,却也奈何不了对方。 但二人游斗这许久,小二已将饭菜送了上来,这女子轻功路数,也被顾朝辞摸准了七八成,他也有心,相助穆念慈获胜,好结束这场闹剧。 遂将两只快子摆在手上,曲指轻弹,“嗖”的一响,这一只快子去势,也不怎样劲急,可恰到好处,正好拦住了斗笠女退路,随即又将另一根快子,弹了出去。 斗笠女子耳聪目明,自也听到了,有股微弱劲风袭来,勐然间双足力蹬,旋身冲天跃起,勐地里风声扑面,又有一只快子,迎面射来。 她此时哪还不知,这是有人正好拿捏住了,自己避让方位。心中极是骇然:“不曾想,这世上除了师父,竟有如此高手?” 但她胆大包天,心中极为不服,仍然“哼”了一声,叫道:“好不要脸,以多取胜么?” 话音未落,已举手拍去,噗的一响,那根快子虽毫不起眼,但附有顾朝辞内力,她虽然拍开,但身子立时一麻,自然由空而落了。 便在此时,穆念慈脚尖一点,身子腾空跃起,一个顺势筋斗,就从这女子头上,翻了过去。 这正是一招“细胸巧翻云”,众人见他轻功佳妙,齐喝一声彩。 在此过程中,穆念慈若有心杀人,可谓轻而易举。但她竟伸出右掌,在这女子胸口,狠狠按了一下,又顺手一带,将她的斗笠,也给扯了下来。 这女子被人袭胸,不由自主“樱咛”一声,此女真容一露,周围人“咦”“呀”,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顾朝辞本就想着,这女子定然貌美,可一看全貌,眼神也是一亮。 他天天对着穆念慈这种美女,都有这种反应,又遑论旁人? 只见这女子方当妙龄,明眸皓齿,刚才又被穆念慈,按了一下胸口,脸蛋此时正白里泛红,这幅神态更增娇媚。 那真是美目流盼,桃腮带晕,端地一幅好相貌。 可这时,就有一人浪笑着,道了一声:“软不软啊?快闻闻,香不……” 这人言犹未完,就“啊”的一叫,众人循声一看,一名汉子已然仰面栽倒在地,其喉咙上,插着一根银针。他们都没看出,这银针怎么射出来的。 但顾朝辞修为高深,自是看的清楚,这枚银针,就是那女子伸手射出的,其手法甚为巧妙。 他见出了人命,便朝穆念慈招了招手。 穆念慈见这女子,样貌脱俗,心道:“这女子果然美的很哪,生平所遇之人,好像只有黄师妹与义母,可压她一头了!” 她也看出,是这女子下的手,但她也为情郎出了气,那男子嘴上不把门,用辞哥的话说,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 见顾朝辞招手,自然拎着女子斗笠,提步过来。两人不再理会,查验了一下食材,就开始享用起来了,他们吃饱还要继续赶路呢。 但这“嘴欠男”虽然死了,可他还有两名同伴,立时拍桌而起。 只见一人手持一条熟铜棍,长得五大三粗,络腮胡子,显然臂力过人。 一人手提一柄单刀,五短身材,年纪也在三十左右,这人说道:“这位姑娘,我兄弟是在询问,这位兄弟,又甘你何事?你有本事,怎不找他理论?为何对我兄弟,下此毒手?” 这女子和穆念慈过了这许多招,知道若无人相助对方,她奈何不了自己,可自己也绝然赢不了她,故而虽被其“轻薄袭胸”,可毕竟同为女子,虽有怒意,但脸色只微微一红,但那男子敢出言唐突于她,自然动了杀心,一出手,就是师传绝技,立取对方性命。 此时脸上红晕褪尽,一片清冷之色,闻言柳眉冷竖,杏眼含煞,叱喝道:“这人本事不大,嘴上却是不干不净,本姑娘自不饶他!拿他撒气,岂不理所应当? 至于这位姐姐,你们看不出,她武功好,我胜不过她吗?” 说着冷电般的眼神,又在两人脸上转了一转,一脸森然道:“你们与他蛇鼠一窝,若是现在立马滚,本姑娘倒能发发善心,放尔等一马!若再敢聒噪,一个也别想走!”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女子深刻诠释了,什么叫“煮熟的鸭子”,你刚才狂妄,是无人能敌,现在都打输了,咋还这么霸道呢?真是不要脸了吗? 可反应快的,立马也向穆念慈,多看了两眼,心想:“原来她也是女子啊,难怪俊的不像男人?” 他们属实没想到,两姑娘不但打的好看,还长得都如此好看! 他们也就能看出,二人打斗姿势美妙,至于所蕴之高深武学,压根不懂,也只能用“好看”之类的词汇,来形容一切了。 但穆念慈,本就是真容露相,这些人看了半天,也就罢了。 可这女子之相貌,那是倏然间,从无到有,那种视觉冲击力,一般人肯定扛不住,那位喜好“口花花”的大汉,出言调笑,众人也都很能理解。 可又一想,她武功好,你就不找她理论了?遇到武功不好的,就要杀人?这是什么逻辑。 但这持刀男子毕竟也是江湖中人,又道:“姑娘,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还没请教阁下的万……” 女子面色一寒,一摆手道:“要滚就快!问本姑娘的来历,凭你们也配? 若是不想走,就再吭一声!” 这两男子知道他们,并非女子对手,但出来闯荡江湖,最重要的,就是有里有面儿。 他们几人都是熟识,这女子武功高强,大家伙“好汉不吃眼前亏”,那么说些场面话,留个字号,大家也就有了面子,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但没想到这女子,竟给他们一点余地,也不留啊? 今儿若就这么走了,以后这江湖路,也就别走了,太过丢人了! 可这两名男子,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命最重要,互相一对视,点了点头,狠狠看了女子一眼,抬起自家兄弟尸体,就出了店门。 这时酒店内,顿时嘘声一片,都在不齿这二人,太过贪生怕死,这胆子,出来混什么江湖啊? 毕竟闯荡江湖,人人都知道,可以被打死,但绝不能被吓死啊! 殊不知,换了他们,其实比这二人,也强不到哪去! 女子见这几人一走,看了顾、穆二人,竟在吃饭,瞬间感觉到了侮辱。 她也猜到了,刚才那快子,肯定就是那男子,射出来的。想着抓起自己手中长剑,朝穆念慈走了过去,在二人三尺之地站定,冷冷道:“你们武功比我好,故意戏弄欺负我,要做什么?” 此时她语气虽冷,众人却觉这声音,柔和多了,很是婉约动听。但不乏有人腹诽不已:“这种区别对待,当真让人牙疼。” 顾朝辞眉头一皱,暗道:“这女子如此不知进退,莫非真是李莫愁那货?死鸭子嘴硬?” 穆念慈见他神态颇有不耐,生怕他出手打死这女人,刚要说几句场面话,打发此女走路。 忽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足有数十骑。 只过一会,就有四人当先入店,齐刷刷的一袭白袍,衣袖上都绣着红边,每人脸上也都带了金色面具,这种打扮,看起来颇为诡异。 紧接着又走进三十余人,也是一袭白袍,但未曾绣边,有的身材魁梧,有的精悍挺拔,个个身负刀剑,神气十足。 众人见状,心里怦怦乱跳,心想:“这帮人这幅打扮,又来到徐州,看来都是为了‘辣手书生’吧?” 其中一名头戴面具之人,一看见顾朝辞,那双隐在面具后的眼神,当即一凝,对其中一名身材高瘦的面具男,耳语了几句。 那人闻言,一双眸子光芒四射,在顾朝辞身上一扫,又对几人,吩咐了几句。 四人便朝门口一张桌子走去,原桌之人,很有眼色,立马腾开位置。他们四人一坐下,那些白袍人也立在他们身后,又朝着伙计,叫了饭菜。 但这领头四人,均是目不转睛,瞧着顾朝辞。 顾朝辞只作不见,与穆念慈缓缓吃饭。 突然一个面具男,站起身来,径朝顾朝辞走来,眼见一美貌女子挡在身前,肃声道:“劳驾让让!” 这女子自尊自大惯了,虽被穆念慈收拾了一顿,一时间性子也改不过来,虽见对方人多势众,也是浑然不惧,冷冷道:“你是干什么的?敢在本姑娘面前大呼小叫?” 那人立时一怒道:“小丫头片子,我是干什么的,关你什么事?滚开!” 只听得“铛”的一声,一道电光,倏地从女子手中飞出,有些人眼神,被这光亮刺了一下,大吃一惊,心道:“这是什么妖法?” 心念方动,但见那少女凌空飞起,连人带剑,彷佛化成了一道光华,但听得一片繁音密响,好像敲击乐器一般。 那人叫了一个“好”字,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那人,也不知从哪掏出,一件兵器,彷佛单鞭一般,但挥动之际,红光闪闪,而那敲击乐器之声,则是他两人兵器相碰所致,只因两人出手太快,旁人听来,才有此感。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是一脸愕然,稍一对视,继而一笑,他们都知这帮人,明显是冲他们来的,可这女子那是真的够莽。一言不合,就又开打了? 众人望将出去,但见一道刺目红光,与一道白色寒光,互相纠结,那是面具男的兵刃,与少女宝剑所发出的光华,人影都在光华笼罩之下,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来,更无从知道,谁占上风。 这面具男,修炼武功三十余载,才来中原不久,就碰到了这个少女,他本想着一个女子,随便就能拿下! 没想到对方剑法,如此迅捷,两人以快打快,过了近三十招,竟没占到丝毫便宜,心中暗暗吃惊,生怕在下属面前,失了面子。 陡然间大喝一声,招数一变,一招“飞鸟投林”,兵刃一挥,红光疾闪,风声呼啸,棒端点向少女胸前“气户穴”。这一击他已然用了十成功力,棒影一闪,去势甚急。 众人看不出来,招式之奇妙,但那声势之勐烈,却已听的清楚。有人心惊胆战,不觉失声骇叫,眼看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便要命丧他的兵刃之下。 顾朝辞见此女剑法,变化精微,出剑迅捷,很符合古墓派武功路数,内心对其身份,又多了几分肯定。 忽听得穆念慈叫道:“快看,快看!妙啊,妙啊!” 原来就在女子性命,悬于俄顷之际,众人还未看清楚,那少女已凌空跃起,剑尖在对方棒头一点一按,借着面具男的这股勐力,整个身子反弹起来,一个“鹞子翻身”,倒纵出两丈开外。 那为首面具男,眼见自己兄弟,出手对付一个少女,应该手到擒来。但越看越是吃惊,这少女剑法精妙,只是限于年岁,功力不及自己与其同伴,看来在武功上,已尽得高人传授,心中一想:“今日之事,别人还则罢了,有靠山的一个,也不能放走!” 他心有此念,杀机陡起,竟不顾身份,手轻轻一按桌面,已然好似一只大鸟般,飞跃而起,手臂一振,右掌一翻,向那少女当头拍下。 这人既立意,要置她于死地,自把全身内力,聚于掌心,呼的一声,掌风凛冽。 他练的是“金刚掌”,这手功夫,甚是刚勐,这一下本就突如其来,而这时同伴的怪棒,也正将少女缠住。 这人眼见女子,已完全被自己掌力笼罩住,纵有天大神通,也难逃脱,自然得意,不由狂笑出声。 那少女闻得掌风,也是心下骇然,浑没料到,这世上的人,竟然都不讲江湖规矩。 看来她出门,打听到的所谓江湖规矩,都是骗人的,不由怒骂:“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呜”的一声,一熘白光,向这偷袭出掌的面具男,面门飞去,就只一瞬,距他也不过三尺。 这人乃是一行人众之首领,武功最高,冷哼一声,左手长袖一挥,想卷住这枚暗器,右掌仍然拍下。 哪知发射暗器之人,劲力竟大得出奇,“哧”的一声,这暗器已然穿过自己衣袖,仍然激射而上,直扑自己面门。 这一下变起肘腋,饶他武功甚高,也顾不得再出掌伤人,连忙收掌,尽力急闪之下,却也被铲掉了半边耳朵。 他这时也用手一按,原来这暗器乃是一只女子头簪。他虽失了半边耳朵,也无大碍,但已然怒火攻心,双目折向顾朝辞,怒气冲冲道:“辣手书生,果然卑鄙,竟然还搞偷袭!” 而那少女武功也高,人也机灵,得了这个空档,使出一招极巧妙的剑法,剑尖在对方棒端一顶,以迅捷绝伦的身法,退出一丈开外,落在了顾朝辞桌边三尺外,娇声喝道:“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好意思说人卑鄙!” 可话音刚落,脸上不由一怔,望向顾朝辞,喃喃道:“他是辣手书生?”又一看穆念慈,很是不可置信道:“姐姐,他就是辣手书生顾朝辞?” 穆念慈见这女子,愣是愣点了,却也好生有趣,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这一瞬间,这女子脑袋一懵,面红耳赤,不能自已! 她刚才虽在对敌,但她目力惊人,看见有人“发簪穿衣割耳”。 这等神威、这种功夫,简直神乎其神,闻所未闻。 想她自己传承不凡,无论是师父还是自己,都一致认为,自己祖师婆婆,当年“华山论剑”时,若是未曾逝世,那“天下第一”的名头,岂能被那个臭道士,王重阳夺去? 她又觉得自己师父,论武功,肯定也是现在的天下第一,什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都是浪得虚名,只是师父,平日不掺合江湖之事,才声名不显。 他们四人名头,就如同那“辣手书生”一般,都是一些江湖妄人,各种夸大其词、乱吹一气、以讹传讹,吹出来的。 siluke/0/112/112444/《吞噬星空之签到成神》 想自己由北到南,也是未逢敌手,定然也不弱于他,只是自己出古墓时间太短,还未闯出名头罢了。 故而听到蔡龙吹捧“辣手书生”,才忍不住说了两句。可眼见与她动手之女子,看着也和自己差不多大,自己却胜不过。 而这“辣手书生”这等功夫,自己师父,武功再高,绝也无这等本事! 不对! 就这一手,所展露的内功修为,师父如何能有资格,相提并论? 自己再练一百年,也未必能达到这个层次!刚才说别人胡吹大气,那自己呢? 穆念慈见这女子突然失魂落魄,已然知晓她再想什么,明显打击到了对方,有些于心不忍,站起身来,将她刚才夺来的斗笠,往女子手里一塞,柔声说道:“姑娘,以后不要乱说话了哦,有些事情自己不知道,这可以,但自己孤陋寡闻,还要大放厥词,说不定,哪天就会吃大亏了哦!” 说完便走回了位置。 这女子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自己刚才当着人家面,对人家冷嘲热讽! 适才那卑鄙小人偷袭自己,对方内功深厚,掌力雄强,自己差点丧命。 这就相当于,自己还承了人家的情,人家这等武功,也没有和自己一般见识。 想着立即长剑归鞘,持剑拱手,朝顾朝辞行了一礼,很是肃然道:“小女子李莫愁,谢过阁下救命之恩!适才无礼,还望二位见谅则个!” 饶是顾朝辞对她身份,已有猜测,方才在关键时刻,只好用穆念慈的发簪,以“弹指神通”出手相救,此刻闻言还是一惊:“真是古墓弃徒,赤练仙子? 她这时还不是道姑装扮,其正值妙龄,显然还未受情伤!” 想着一双眸子,射出灼灼之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李莫愁见了他这目光,本来稍退的红晕,再次浮了上来,那真是“腾”的一下,就成了猴屁股。 顾朝辞见其两腮通红,脚尖不时撮地,双手紧紧捏住剑鞘,显然是羞愧已极,能看到未来的“赤练仙子”这幅样子,暗忖:“这也算不虚此行了!”心下也是暗暗发笑。 穆念慈一看李莫愁这幅样子,还诚心道歉,当即说道:“李姐姐,你现在知道啦! 没事,我辞哥很大度的,不会在意的! 你说我辞哥武功俊不俊?” 李莫愁见二人,并无抓住她取笑之意,再次抬眼看了一眼顾朝辞。 见他剑眉星目,英俊过人,虽不发一言,但身处强敌环绕之间,也是旁若无人,气度从容。 再一想自己说人家的话,登时脸又红了! 顾朝辞看着李莫愁都有点懵,心想:“这是李莫愁?莫不是个假的吧,怎么动不动就脸红?这哪有丝毫,让人闻风丧胆的潜在姿态?” 这时那群白袍人也好、围观众人也罢,也是震惊不断,没想到“辣手书生”竟在此间,有些人也知道,这有大热闹看了,一时间,都睁大了双眼,生怕错过好戏! 那适才受伤的面具男,已被包扎好了耳朵,见他们三人旁若无人的叙话,压下心头火气,朗声说道:“顾公子,端的风采过人,满怪能让敝上好生仰慕。 他特命我等四人,带着众兄弟,前请公子盘桓几日,未知公子意下如何啊?” 顾朝辞刚才见了几人身手,都非同一般,这人武功更不在王处一之下,几乎不弱于丘处机了。当下将眼光,由李莫愁身上挪开,冷冷一笑道:“几位大好身手,居然也给人作奴,不怕辱没祖宗吗?” 那人朗声笑道:“顾公子,你这就有些不明事理了!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下人数之众,不知凡几,非万万人不止!可只有一人,奉承天命,为皇为帝,其余人,都只不过是臣、妾、仆、奴罢了! 若人人都不想作奴才,那岂非人人都得去做皇帝了?” 第65章灭门绝户 无人例外 这人此言一出,客店一时间寂静无声,众人有骇然、有反思、有惊疑。 饶是顾朝辞自负聪明善辩,一向善于将歪理,给说的冠冕堂皇,让人为之动容。 但面对此人,这般诡谲理论,一时间竟找不到好的说辞,与他光明正大过一手,当即也是心下一凝。 他比谁都清楚,无论哪个时代下,人这话,在根子上,也没毛病。 一个诺大的国家,站在最顶尖的,可不就只有一个人吗? 其他人在谈什么尊严、人权之类的,可实质上,在真正掌握实权的皇帝面前,这些东西,真的有没有,谁心里没点数? 而绝大多数人,别说在皇帝面前了,就是在掌握自己饭碗的人面前,呵呵…… 尤其那些不上不下的中层,遇到这种情况,最难取舍。若是豁出去放弃,又舍不得,那种在不如自己人面前的优越感。 诚然,武林高手在行为想法上,自然可以,不用理会这些东西,比常人活的肆意一些,但不代表,人这话是错的! 因为就是你自己成了皇帝,也改变不了这种情况! 难不成,你做了皇帝,就会认为人人平等? 不料李莫愁却是冷哼一声,娥眉一挑道:“我当你有何本事,才是一个普天之下啊,那只要活在地下,皇帝老儿,不也管不到吗?” 她这话一出,顾朝辞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想要驳倒一些看似正确,又让人难以接受之事,这诡辩也不失为一种途径啊! 也是,想那“活死人墓”,就是王重阳,当年抗金失败后,所居之地。 取义不愿与金贼,同处一片青天。 后来“活死人墓”被林朝英打赌赢了过去,她这一脉人,可不就是,生活在地下吗? 那人闻言,为之一愕,继而一笑道:“小姑娘家家,信口开河罢了!” 李莫愁欲要出言相讥,就见顾朝辞一摆手,看着那人,冷声道:“好了,你废话少说!莫非你家主人是这大宋皇帝?” 那人嘿然一笑道:“辣手书生好没见识!赵匡胤背信弃义,欺负孤儿寡母,得国之不正,从古之未有! “靖康之耻”,更是我汉家,千古之耻! 事过百年,而今半壁江山,仍为金贼所占。赵宋如此昏庸无道,我等兄弟再是不才,岂能为其所用!?” 此人这话一出,众人瞬间一怔,因为有些人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朝廷鹰犬呢! 哪想到,他竟对赵宋如此不屑,但他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在众目睽睽之下,敢说将出来的人,天下也没几人,能有此等胆识。 顾朝辞闻言却是呵呵一笑,眉头一挑道:“听你这意思,既非赵家人,也非金贼。心有汉夷之别,肯定也非蒙古、西夏,那我倒是有了几分兴趣,莫非你家主人,还是什么武林至尊、江湖皇帝了?” 这面具男朗然一笑道:“顾公子这样说,也是未尝不可! 敝上神功盖世,德迈古今,现今虽潜德隐行、潜龙在渊,那也不过,是在待机而动,一旦龙飞九天,势必众望所归,应者云集,这一统江湖,成就帝业,也只不过探囊取物罢了!” 这人这番话,说的康慨激昂,虽有面具盖脸,众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都能看出,面具底下的那双眼神,明亮有神,极是坚定。 顾朝辞见他这副打了鸡血的样子,很像前世那种,陷入传销组织的受害者,嗤然一笑道:“呵呵,而今这世道真是变了,如你这般没皮没脸之人,也配在我顾朝辞面前,枉谈什么道德、帝业,你是真不嫌恶心哪? 几位若真还算条汉子,先揭了脸上那劳什子,自报家门,再说话吧!” 说着已然抱起酒坛,往自己碗里倒酒了,不再瞧其一眼。 那人见他表情言语,对自家满是不屑,顿时勃然大怒,戟指怒道:“你……” 话未说完,又伸手拉下了那张面具,现出一张狰狞惨白的脸来,也不知他是受激不过,还是另有所想。 但他这张脸,落入众人眼中,纵然是在青天白日下,看上去,也真如鬼脸一般。 顾朝辞一抬头,功聚双目,冷冷谛视一会,蓦地里哈哈一笑道:“你这人吧,既然没脸没皮,认下也没人笑话于你。 但你偏要,在我面前装好汉,结果又变成,多脸多皮了,这又是何必? 你能否告诉我,你脸上共戴了几层人皮面具?这大热的天,你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穆念慈与李莫愁凝神看去,果然在他两鬓及脖颈处,隐隐有道肉线。但若非顾朝辞先声道破,她们再这般有心,寻其破绽,那还真看不出来。 那人既被他识破,反而不再着恼,呵呵一笑道:“顾公子,你眼力高明,在下佩服!但敝上委实真心仰慕,诚心相邀,你倒底去是不去?” 他最后这句话,多了几分疾言厉色之意。 其他两名面具男,也起身各自掣出兵刃,走上前来,与李莫愁动手之人站在一处,眼神死死盯住顾朝辞。 顾朝辞瞥了一眼,见他们几人兵器,甚是怪异。一人手拿“凤嘴刀”,一人是“虎抓钩”,还有刚才那与李莫愁动手之人,手里拿着是条“豹尾鞭”。 带来的白袍弟子,也各自撤出兵刃,将酒店围得水泄不通,人人蓄势待发,这架势,人人都看出来,只待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就要动手了。 店中的其他食客,也通通站起身来,退到屋壁底下,免得遭了池鱼之灾。 顾朝辞将碗中酒,一饮而尽,这幅姿态,就彷佛对这形势,彷若未见一般,他悠然笑道:“总算图穷匕见了!本就是为了九阴真经与易筋经,还绕这多圈子,你连点江湖恶汉,光明磊落的品质都没有,还有脸跟本公子,扯什么仰慕?” 那人那双隐在面具后的眼珠子,转了几转,缓缓道:“既然顾公子气象如此不凡,那我等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不过你猜错了一点,那《易筋经》,我等没有半分兴趣,公子自己留着吧。但《九阴真经》与我等,关联甚深,欲要一观,还望公子不吝笔墨,能让我等有个交代!”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这《九阴真经》名头如此之大,当年五绝华山论剑都是因此而起,后来“中神通”王重阳独盖当世,得了这本武学秘籍,武林中人,众所周知。 可诺大江湖,却无一人,敢在他活着时,去抢上一遭。 但江湖上一传出,我顾朝辞有《九阴真经》,这抢夺之人,前仆后继,我杀到手软,都杀之不绝!” 说到这,顾朝辞已然站起身来,朝着四名面具男走去,幽幽道:“尔等当初怎不打上全真教?还不是看我是个软柿子? 还《九阴真经》与尔等关联甚深,你还不如直接说,黄裳就是你家祖宗,岂非更加名正言顺?” 这四人不意他能说出此言,直感匪夷所思,一时间竟尔愣怔住了。 但那手持“凤嘴刀”的面具男,大声怒吼道:“顾公子,我等敬你一身武功,又独对群豪,胆气过人!言语间,丝毫不曾缺了礼数!但黄裳这老匹夫,与我等实有天高地厚之大仇,还望慎言!” 他从进门后,未发一语,但这时说将出来,声音很是刺耳,显然其内功造诣很是不凡。 他见顾朝辞一簪,击伤自家大哥,在面对重重包围下,还能任意嬉笑挥洒,直视自己与众兄弟,有如无物。 这不是傻子疯子,就是人家本身艺业非凡,才有此等底气! 而顾朝辞绝非傻子,那…… 饶他一向自视甚高,那颗心也向下沉落,知道这是遇上劲敌了,但也不想在面子上,输了下风。 毕竟他们,虽然戴着面具,那也是大有身份之人。若非教中举事在即,生怕走漏风声,又何必如此! 顾朝辞心思敏锐,洞察力异于常人,又见多识广,闻听这话,脚下也是一停,心想:“这些人,虽然蒙面,还知道顾惜身份,显是习惯使然!他们又与黄裳有仇,莫非……” 言念及此,眉头一挑道:“你们不会是明教中人吧?” 这群白袍人不意,他竟直接识破了众人身份,但他们训练有素,均是面色不改,一如既往。 那带头四人,顿时心下一惊,几人互相一对视,为首之人,当下摇了摇头道:“顾公子,说笑了,我等怎会是明教中人!” 顾朝辞一摆手道:“好了,明教我也有所了解,尔等素来与朝廷官府作对,都是“造反专业户”,朝廷官府便说你们是“魔教”,严加禁止,你们为求生存,作事不免隐秘诡怪,以避官府耳目。 想当年方腊在江南起事,黄裳单枪匹马,打上明教,杀了你们一些护教法王与光明使者,双方这等深仇大恨,我也知晓,你又何必再做隐瞒?” 为首那人再次看了自家兄弟一眼,见他们都是微一颔首,便朝着顾朝辞拱手一笑道:“顾公子见多识广,我等佩服。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做隐瞒了,我等四人,正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在下陈勤建!” 说着一指手拿“凤嘴刀”之人,这是郑洪烈,又一指“虎抓勾”之人,这是范炳华,又一指“豹尾鞭”之人,这是骆雪汇! 我等兄弟虽然不才,但能令我四人,联袂而出者,当今之世,唯你一人耳! 今日也只为九阴真经而来! 黄裳老贼杀我教前辈,不计其数。他的武学秘籍中,肯定多有前辈所学,我们必须找回来!” 顾朝辞闻言,哈哈一笑道:“陈大法王是吧?你这口气大的,我都想笑! 黄裳武功尚未大成时,就凭借一人之力,可以打残你明教诸多高层! 现如今这种高手,当今世上就不少于五指之数,尔等还好意思说,什么联袂而出,唯我一人,怎么?你们觉得自己很厉害? 一群井底之蛙罢了,你们教主将“乾坤大挪移”神功,练到第几层了,可有第四层?在当世又能排到第几? 还什么神功盖世,只不过能盖住,你们这些明教之人罢了,又算得什么?他若能接住当世顶尖高手十招,都是我顾朝辞高看他了!” 他话说的极为难听,这四法王都有些懵了,敢情人家对明教之事,真的很是了解啊! 自家教主,确实只将“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三层,听教主自己说,这第四层这辈子,估计都无望了! 所以听闻《九阴真经》在顾朝辞手里,才大为动心,直接遣四法王同时出手,就想要神功秘籍,万无一失! 顾朝辞对明教确实很了解,张无忌未曾出现时,明教三十几代教主,武功最高者,也才将“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五层,结果刚练成,就走火入魔,死求了,可见内功修为,垃圾到了极点! 阳顶天也是了不得的厉害人物,也才练到第四层! 此任教主,他虽不知是谁,但肯定不如阳顶天那等超卓人物,又如何能到第四层? 想到这里,顾朝辞双目精光灿然,在几人脸上转了一圈,幽幽道:“今天教你们一句,人在江湖,最要紧的是,知道自己分量,与其出乖露丑,还不如藏拙韬晦的好。” 说到这,脸色又是一变,俨然正色道:“我与明教素无瓜葛,而且你们这种,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我内心甚是敬佩! 趁着现在,你我还未结仇,尔等若是识相,应该立刻退走,专心致志去造反! 又何必来趟浑水?到时惹祸上身,悔之晚矣,莫怪我言之不预也!” 说完,双手一负,静待四人抉择。 明教四人公然打上门来,绝无下手容让之理,这陈勤建为人深沉,素有城府,见顾朝辞只是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并不立门户,心下大怒:“这顾朝辞表面上,是给明教面子,实则是将我等视为草芥一般!” 陈勤建心中虽然恼怒至极,但却朗声笑道:“好,顾公子,你既如此托大,我等兄弟自当,同时敬领高招,还望出手赐教!” 说着,右手向后一挥道:“杖来”,有一名白袍人,快步奔进,为他递上一根龙头拐杖。 顾朝辞斜睨了几人一眼,冷笑道:“嘿、嘿嘿,这才叫给脸不要脸了,你们这帮人,拿着几件古怪兵刃,就敢向我叫阵? 明教四大法王,在我眼里,又算什么玩意儿,今日合该一举而灭!” 四人被他如此小看,也是冷哼一声,倏然间身法展动,已从东南西北,将顾朝辞围在了中间。 他们四人,都是当今一流高手,武功不在王处一、彭连虎、沙通天这些名头很大的人物之下。只是一直在发展教派势力,全心全意图谋造反,为了预防官府追剿,所以做事低调,不显威名。 本拟顾朝辞,武功再高,但毕竟限于年岁、体力,又能有多厉害? 教主让他们四人出马,就是杀鸡用牛刀! 但陈勤建被顾朝辞只一发簪,便割了半个耳朵,虽有他大意之故,但也是顾朝辞武功高深之因。 几人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饶是几人自视绝高,即便遭遇强敌,也从不叫人援手,可面对顾朝辞这等高手,也只能直接拿出教主苦心得到的“四象阵法”,用以应敌了。 这门阵法,取易经中“无极太极,太极两仪,两仪四像”卦理而创。讲究分进合击,攻者自攻,守者自守,极为精妙。 他们四人各自为战时,接不住教主十招,但凭着这门阵法,可以与教主力战百招,而不落下风! 这才是他们明知,顾朝辞艺业惊人,也敢叫阵的底气。 顾朝辞眼见四人,踏着相同的步伐,一齐逼近,心中一转,已有计较,悠然一笑道:“四位用的兵器又是少见,又整齐划一,想必这是一路阵法吧? 敢问是何种阵法?” 他笑眯眯说着,声音柔和,脸上神情仍然不以为意。 陈勤建哼了一声,心道:“小子不知好歹,连阵法都不识得,今日合该你遭劫!” 念及此处,他大喝道:“动手!”人在一丈开外,身形一跃,这龙头拐杖,已然搂头盖顶,朝着顾朝辞砸了下来。 他长得虽然瘦削,可膂力不凡,这一下杖风虎虎,还离顾朝辞头顶尚有一尺,便激得他脚下地砖,尘土飞扬,果然威势十足。 与此同时,骆雪汇手中“豹尾鞭”,一个“凤点头”,点向顾朝辞“璇玑”大穴,范炳华的“虎抓勾”,抓他腹部,郑洪烈的“凤嘴刀”则反削他双腿。 他们四人被人如此小看,自然憋着一股怒气,俱是全力以赴,招式煞是凶勐。 顾朝辞微微一笑,身形微侧,右手拍出,只轻轻在陈勤建钢杖上一推,那柄钢杖便荡了开去,正撞在“豹尾鞭”上,这“豹尾鞭”向下一沉,恰恰与“虎抓勾”碰在一起,“虎抓勾”再向下一弹,又正好将“凤嘴刀”给弹开。 他这一招正是九阴真经中“手挥五弦”功夫,用的是借力打力之法,他内功深厚,施展出来,既快又准,不浪费一丝一毫之力,便将对方四记杀手,化于无形。 这四法王,见他轻松裕如,便破解了自己等人合围之势,不由同时一惊。 但他们名声虽然不显,却身经百战,各自猱身复上,此时他们已知这位“辣手书生”武功高的出奇。明教四法王,今日葬身于此,也未必就是虚言。 动念间,陈勤建又是一计“横扫千军”,朝顾朝辞拦腰扫至,骆雪汇挥手抖了个鞭花,抖起“豹尾鞭”,一招“毒龙出海”击他双腿,另一边范炳华的虎抓勾,寒光闪闪,也递出了杀手。郑洪烈的“凤嘴刀”也削他脑袋。 顾朝辞既知他们武功底细,又恼怒他们不知进退,而今只求速战速决,当下不退反进。身影滴熘熘一转,那“螺旋九影”之术一经施展,彷若星驰电闪,已从陈勤建面前消失不见,已然绕到了他身后。 陈勤建虽然吓了一跳,但他身经百战,临敌经验甚丰,当下也不回头,急掣龙头杖,杖柄从腋下,反手窜出,直点顾朝辞肋下“章门穴”,这招竟用上了点穴橛手法。 顾朝辞见他兵器沉重,这一手却耍的迅捷灵动,武功的确了得,不禁大赞一声:“好。”向后滑了一步,坐手疾伸,已抓住杖柄上端,运力回夺,口中喝道:“撒手!” 这一招正是“降龙十八掌”的巧妙手法,唤作“时乘六龙”,在他手下使来,那真是锋锐无两。 那陈勤建纵然内功不弱,却如何禁受得起,他这一拉,当下只觉,双臂火热滚烫,酸麻无力,胸口更是一疼,双手只得松开,龙头杖已到了顾朝辞手中。 正在此时,骆雪汇手持“豹尾鞭”,郑洪烈手持“凤嘴刀”,喝喝大吼,从他身后攻至。 顾朝辞也不回头,龙头拐杖向后一挑,就听“铛铛”两声响,两法王兵刃脱手,直冲而上,都钉在了屋梁之上。 这时胸前风声作响,却是陈勤建回了一口气,立马使动“金刚掌”,恶狠狠打到。 顾朝辞笑道:“来的好”!竟自不避不让,右手挥掌,勐击而出,使的正是“降龙十八掌”的一招“潜龙勿用”。 他动了杀心,这一掌击出,那陈勤建武功,纵也称得上厉害,却哪里抵受得住? 就听“嘎拉”几声响,陈勤建霎时间,由手至臂至肩至胸,骨头全部粉碎,鲜血狂喷,人好似破麻袋一般,飞了出去。 “大哥——”“大哥——”“大哥——” 骆、郑、范齐声发喊。 范炳华本就为人阴狠,见状大喝道:“兄弟们,并肩子上,杀不了顾朝辞,也得杀了那两丫头!” 顾朝辞眼中冷光一闪道:“死!”念至手到,左臂一甩,那柄龙头拐杖,直如活了一般,裹挟风雷之声,向范炳华迎面撞去。 两人相距不过一丈,范炳华一见这声势,已然面如土色,总算他苦练武功三十几年,危急之际,使了一个“铁板桥”之势,弯腰成拱。 那柄龙头拐杖,风疾雷迅一般,从他腹部擦过,那股风劲都让他肚子一疼。 耳听得“啊呀”一声惨叫,“嘎拉”一声骨骼断裂之声,更是清脆。 却是刚扑上来的一名手下,被杖头撞到,直接口喷鲜血,飞了出去,当即毙命。 范炳华这刚直起身子,就觉一股微风袭来,但已然逼得自己呼吸不畅,当真风动劲到。他根本不及反应抵挡,就觉胸口一麻,紧接着整个人,好似轻飘飘的,如入云端,又是“嘎拉”一响,就砸落在了自己人身上,口中血如泉涌,手脚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原来顾朝辞知道,这人虽然卑鄙,可武功不俗,一丈距离,想要用钢杖插死对方,绝无可能。故而在掷杖之后,紧随其后就是一计噼空掌拍出,他哪里还能不死? 顾朝辞这时杀性大动,又挥洒如意,举手投足间,连连创敌,心情甚是快美。 浑似饿虎出林一般,直接飞入明教人丛之中,眨眼之间,已向周围敌人,连出重手。 这些教众武功与顾朝辞相较太远,哪看的清他出手,只觉眼花缭乱,好像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哪里能辨出,他的无形掌力究竟是何来路? 顾朝辞气势如虹,双掌挥舞,将自己笼在掌力圈子里,什么“龙站于野”、“亢龙有悔”、“突如其来”等等招数连续发出,掌掌都有崩云裂木、开碑断石之力。 但见店堂中碗盏纷飞,桌椅破碎,听得“哎哟”、“啊哟”,种种呼声,此起彼落,又混杂着“”喀喇、喀察”之声不绝于耳。 除了明教教众连声惊呼。那兵刃的“呼呼”声,也是接连不断,一柄柄长剑单刀,都向上飞去,钉在横梁或椽子之上,再不落下。片刻之间,明教教众,已有二十余人,筋断骨折,店堂中摔满了一地。 这时两位法王骆雪汇、郑宏烈,早已看傻了,浑然不信,世上竟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 这纵然教主亲临,也绝非他十招之敌,人说自己没见过高手,那是一点不假!已然萌生退意,身形慢慢向外滑去。 顾朝辞留着他两人没杀,就是要让人知晓,敢来抢自己东西,就得有死的准备,无论何种势力! 若将法王人物一股脑都杀了,教众难免一哄而散,他可没心思去追喽啰。 但顾朝辞眼神却没离开过两法王,而今看出他们心意,冷冷一笑道:“既来抢我,现在想走,却是晚啦!” 说话间,他身形一晃,彷如飘风,右手掌力已然喷涌而出,骆雪汇、郑宏烈只觉一股大力,罩盖住自己,就彷若处身急旋湍涡、狂风巨浪之中,不由自主地,随着这股势头,东倒西歪,跌跌撞撞,便好似喝醉了酒一般,根本拿不住势。 顾朝辞长笑声中,又有七八名教众,被他左手所发掌力击飞,毙命当场。 到了此时,这一切也该结束了,倏然间,掌力一变,由拉力转为崩力。 这时骆雪汇、郑宏烈,也感周身力道一变,一股勐力袭来直撞自己,闻得这股力道,避无可避,只好硬起头皮,两人内力急提,四掌勐击出去。 但他们四掌推出,与顾朝辞掌力甫一相触,两人瞬间如遭雷击,便觉一股雄强大力推上手臂,直到前胸,“喀喀”两响,臂骨胸骨齐断,两个精壮身躯,直接飞出三丈开外,从店口摔了出去。 这时间,明教从法王到所有教众几乎,死伤殆尽。 原本酒店内的人,靠着门壁墙根,没有受伤,在一旁将一切看得清楚。 眼见顾朝辞彷佛秋风扫落叶一般,还没到半顿饭的工夫,明教三十多人,从上到下,已是全军覆灭,心里就一个念头:“抢九阴真经?抢易筋经?这真是想要死的,不够快啊?” 顾朝辞双目如电,虎视一周,众人见他神威如狱,无不心中忐忑,无一人敢与他对视,就听他道:“劳烦众人给江湖朋友传个话,就说我顾朝辞说了,敢对我与我妻动坏心思,无论是谁,都得死! 而且若被我查出身份,迟早有一日,我顾朝辞得撅了他们的根,有门灭门,有户绝户,所谓明教也不例外! 也让人知晓,何谓真正的辣手! 谁若不怕,就尽管来!” 说着在怀中摸出一大锭银子,挥手往酒店柜台一扔,看向穆念慈道:“念儿,我们走!” 穆念慈紧随其后,李莫愁更是早已看呆了眼,直到顾、穆二人,都出了酒店,才回过神来,紧忙追了出去。 第66章受人之托 全真七子 顾穆两人,出了客店,牵出马匹,纵身上马,沿着官道上路。 穆念慈见顾朝辞眉头微皱,似有心事,不由问道:“辞哥,你怎么了?” 顾朝辞转眼看着穆念慈,笑吟吟道:“念儿,这明教你或许不知,他们也算对抗异族的好汉子,尤其他们一直再跟官府做对,这就深得某些江湖中人,所钦佩了。 我今日杀了他们,世人说我太过手辣,我也不在乎,可或许也要连累你,陪我背负恶名了,这你怕不怕啊?” 穆念慈眼神很是坚定道:“辞哥,你今天也给了他们机会,对他们好言相劝,让他们走,他们仍要恃众胡来,你杀他们,在我心里便是没错! 若真传出什么恶名来,那也是大英雄,带着我这个女英雄,何尝不是一番江湖佳话!我又怕的什么?” 说到这,顿了一顿道:“不过,我现在总算体会到了,江湖流言的厉害之处了,他们这些人,武功这么高,又想做大事,绝非蠢笨之人,都默认你有九阴真经、易筋经,这太可怕了!” 正在这时李莫愁,也乘马追了过来,听到这话,立马跟了一句道:“是啊,念姐姐说的真不错,这江湖传言害死人,小妹若非信了流言,今日怎能出这大的丑啊?” 穆念慈见她说的爽利,却面泛红霞,大为羞涩,显然适才之事,她能记一辈子了。 顾朝辞笑道:“好!那念儿,以后要是有了什么‘辣手双煞’之类的名号,你可不兴赖我喽?” 穆念慈知他与自己调笑,面颊飞红,笑啐道:“呸呸呸,什么‘辣手双煞’难听死了,怎么也得来个‘辣手双侠’或者‘夺命双侠’之类的!”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夫人高见那!” 李莫愁见二人这等亲密,可穆念慈不是妇人发髻,不由问道:“念姐姐,你与顾……顾大哥已经订了终身吗?” 她在古墓长大,可师父与孙婆婆却不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又心直口快,自然有什么就问了出来。 这时一双妙目紧盯着穆念慈,彷佛就在专等她示下一般。 穆念慈瞧她一眼,很是正色道:“李姐姐,我叫穆念慈,我们还不知谁大呢! 不过家父已将小妹,许配给了顾大哥,小妹当然要女遵父命,终生相从,之死靡他!” 她这几句话,说的毅然决然,掷地有声,顾朝辞听了也不禁情动。 饶是李莫愁,心里已然有所猜测,这时也不由感到堵的慌! 好似人生都灰暗了下来,她自出古墓以来,一路之上,所遇之人,多是欺世盗名,蝇营狗利之辈! 不知多少人,见了她的姿色,都想来献殷勤、或者想要欺负她,她才带了斗笠遮挡。可今日见顾、穆两人恩爱有加! 穆念慈也是青春貌美,却敢光明正大,抛头露脸,不惧他人觊觎! 不就是因为,身边有顾朝辞这等人物守护吗? 至于她的女扮男装,也只是让人一眼看不出罢了,稍微一细看,都能认出来。 而自己向往江湖,出了古墓后,却日日过的提心吊胆,生怕一时不慎,遭了别人算计,若非自己武功不弱、轻功卓越,这段时日,又岂能无幸? 她正自怨自怜,就听穆念慈问道:“李姐姐,你的武功好的很哪,不知尊师,是哪位前辈高人?是何门派啊?” 李莫愁闻言为之一滞,但见顾、穆两人,都在看着自己,定了定神道:“我师父,我也不知,她叫什么名字,我出身门派叫什么名字,也从未听师父说起过!” 穆念慈一脸疑惑,顾朝辞微一思忖,当即便明白了,这所谓“古墓派”是李莫愁在江湖上,闯出名头后,才为人所知。 小龙女后来也就默认了,却不是林朝英与林侍女取的。 就听李莫愁又接着道:“再说我现在,已被师父逐出师门了!” 顾朝辞心想:“莫非那个所谓陆展元已经出现了?”不由眉头一挑道:“为何啊?” 李莫愁见顾朝辞亲自问她,目光灼灼,脸色不由一红,又很是坦然道:“我从小与师父还有一位孙婆婆,生活在一座古墓里。可那种十年如一日,又不见天日的生活,让我大为气闷,总想出来,闯荡江湖。 便不肯立,终身留在古墓的誓言,师父便生了我的气,就将我逐出师门,放我离开了!” 顾朝辞闻言,不禁一怔,心想:“我还以为,她是因与陆展元谈恋爱,才被师父逐出师门呢!” 又一想:“也是,李莫愁都知道古墓派誓言,只要有个男人为她们而死,就可以外出古墓生活,显然是她师父告诉她的,又怎会是因男女之事,逐她出师门呢? 显然林侍女见她心思不在古墓,才没传授衣钵给她。那么也该与她分手了,这古墓之行靠自己,未必不能成功!” 他心有定念,说道:“李姑娘,那你是要去哪里?” 李莫愁不答反问道:“那顾大哥你与穆姐姐要去哪里啊?” 这时的穆念慈,凭借着女人特有直觉,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抢着回道:“我们哪,要去办件大事,也好回家成亲,结果就被一些无知之人,一路追杀不断呢!” 李莫愁一听此话,心头顿时一酸,喃喃道:“你们就要成亲了啊?” 穆念慈点点头,一脸随意道:“是啊!我们都已经订亲了,办完事回家就成亲!是吗?辞哥?” 她语气澹然,但她显然不是黄蓉那类,将撒谎当成家常便饭的女子,那股奇怪的脸色,却怎生遮掩不住。 顾朝辞见她两颊坨红,心下暗暗发笑:“这丫头还急着宣示主权,可你想岔了,这未来的赤练仙子,岂能对什么有妇之夫,动心思?再者说了,她有心,我也没那胆啊? 这种心理不健康的女子,谁敢招惹,弄不好,本来还好好躺在你身边,就给你两冰魄银针呢!” 他心念电转,脸色则是面不改色,很是郑重的点点头道:“念儿说的不错!” 李莫愁神情木然,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就祝两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了!” 穆念慈拱手一抱拳道:“李姐姐,那小妹就先告辞了,我们有缘再见!” 李莫愁也是拱手道:“嗯……顾少侠,穆姐姐,我们有缘再见!”说着人已然低下了头,勒住坐骑,调转马头。 顾朝辞见她神态不佳,不由想着,此时遇见这女人,也算是缘分。她还未受情伤,说不定开导一番,以后江湖上,就能少个女魔头,反而多个女侠呢。 况且中,她还给小郭襄找奶喝,又在黄蓉面前,能以自己性命换郭襄性命,显然那时的她,都尚且良知未泯,而今刚出古墓,一切更有可为。遂一抬手道:“李姑娘,且先慢行!” 李莫愁听见顾朝辞叫她,立马转过身来,很是欣喜道:“顾少侠,你有事吩咐吗?你说吧,李莫愁无有不从!” 她说完这话,红晕满脸,眼神闪烁。 顾朝辞见状,也感觉有些不对味了,颇感奇怪,微微一笑道:“顾某有些话,想说于李姑娘听,只是这话实属有些冒昧,不知当不当讲!” 李莫愁到了此时,倒也不在扭捏,芊手一扬道:“顾少侠,你救我一命,我们这等交情,还有什么不可说之事呢?何谈冒昧? 再说你我都是江湖儿女,大可直言!” 顾朝辞看她很是洒脱,倒也颇有几分豪情,遂也不再忌讳,沉吟道:“李姑娘,人这一生,唯有情字最难懂。 李姑娘花容月貌,又武艺超群,以后定会,惹得多人神魂颠倒。 一些登徒浪子、负心薄幸之人,肯定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所以你一定得擦亮眼睛,切勿让自己所托非人! 而且,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顾朝辞说到这里,见李莫愁白皙的脸上,又泛起红晕,当真风致嫣然,媚生百态,这桃花腮上娇晕欲流,更让人心神不由一荡,忙定力摄住,又接着道:“正因如此,顾某希望李姑娘,以后无论遇到何种情况,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需知有些人,未必就值得姑娘伤心,你得牢记这一点!” “但日后如若,真的发生什么难言之事,还请记着顾某,今日所言,且不可让自己悔恨终身啊!” 他话音一落,胯下一夹,马儿四蹄飞扬,如箭般射了出去。 此时的李莫愁,听了顾朝辞这番话,那脸色是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彷佛开了染料铺一般,心中就一个声音:“啊,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让我不要…… 哎呀,这可羞死人了!” 顾朝辞拥有上帝视角,想的挺好,但却不知,他这番所谓开解之言,闹出了多大乌龙! 李莫愁眼见他已然去出老远,忙忙说道:“顾大哥此言,小妹谨记在心!”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山高水长,江湖路远,我们各自珍重,有缘再见!” 穆念慈也道:“李姐姐,小妹先行一步,我们有缘再见了!” 说着已经驾马,朝着顾朝辞疾驰而去。 李莫愁就怔怔的,看着二人背景,变成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方才收回目光。 …… 穆念慈追上顾朝辞后,再也忍不住好奇心,问道:“慈哥,你刚才对李莫愁,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是很明白!”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这么说吧,她所说的古墓,就是我们要去的活死人墓,也是王重阳心爱女人,林朝英的徒孙了! 她们这一门武学要义,总结起来,就是静心克欲,若生活在古墓,不见外人,自无后患。 可在滚滚红尘中,滚上一遭,门人弟子修为不够,一旦破功,心性大变那是最轻的,说不得就得走火入魔,一命呜呼。 我得去古墓,求助她的师父,自当能帮一把算一把了!” 穆念慈听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你刚才说那话,就是希望,让她以后,不要在情事上吃亏!这叫防患于未然!” 顾朝辞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今日见这李莫愁,她也非什么不可救药,不可理喻之辈。念儿你又与之相谈甚欢,所以我就想着点一点她,她若真能,听进我所言,也免得日后发生悲剧啊!” 穆念慈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眼珠一转,轻哼了一声道:“你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也看出了她的心思,还暗示她呢!” 顾朝辞一脸疑惑道:“什么暗示?李莫愁有什么心思?” 穆念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他满脸无辜的样子,笑道:“哎呀,辞哥枉你自负聪明绝顶,你难道真没看出来,李莫愁对你可动了心啦!” 顾朝辞一听这话,心下一笑,也有心逗逗她,微一运气,脸色顿时憋得通红,他又忙忙摆手道:“念儿,你且不可胡说。 也只有念儿你,才会拿我当宝。其他女人,哪会将‘辣手书生’这等声名狼藉之人,瞧在眼里?念儿你就莫要取笑我了!” 穆念慈见他急赤白脸的样子,也顿感好笑,心下很是高兴,但对这话,却是不以为然,很是正色道:“辞哥!你要模样有模样,要武功有武功, 更何况今日,你先救她性命,又大显神威,那李姑娘早被你迷的五迷三道了! 你要相信,我同为女子的眼光直觉! 况且,我都觉得,辞哥你是天底下最好了,谁也比不过你,别的女子又岂能免俗? 你这样看轻自己,岂非显得我穆念慈,眼光很差了!” 顾朝辞听她这样说,只得干笑了几声。 穆念慈瞬间也明白,他是在故意逗弄自己,不由叹了口气道:“辞哥,我说这些,并非拈酸吃醋,你可不要多想啊!” 顾朝辞也知道,这丫头今天见了李莫愁,这种容貌、武功,都不在她之下的女人,有些患得患失了。遂很是郑重道:“念儿,你其实有些想多了,我并非负心薄幸之人,纵然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我对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 顾朝辞话未说完,穆念慈小手一摆道:“辞哥,你不用搞得这么正式,好似赌咒发誓似的,你是什么人,念儿自是有所判断。 况且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都实属应当。 只是我今天才发现,我的心眼好像有些小了,又见辞哥你这么好,今天来个李莫愁,明天还指不定,来个谁呢,想起这个,哼……就有些烦人啦!” 顾朝辞听了她这番可爱言语,也不禁一笑:“等我神功一成,接掌丐帮,我们就立马成亲,你说好不好?” 穆念慈很是从心的,点了点头道:“辞哥,我都听你的!” 又咯咯一笑:“走喽!驾!” 二人纵马驰奔,直往关中而去! 十数日后,两人穿河南,过潼关,便抵达了樊川,已是终南山的所在,汉初开国大将樊会曾食邑于此,因而得名。 沿途冈峦回绕,松柏森映,水田蔬圃连绵其间,宛然有江南景色。 此地如今尚归金国,只是金国颓势已现,全真教有“天下武学正宗”之美名,素来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扶危解困,故而这里看起来,尚为清平。 两人在小镇上的一处客店,好好打理了一番形容,一大清早,便向终南山行去。 到了终南山脚下,就见地形险阻,山脉连绵,气势雄伟,两人齐齐称赞,果然是一处,好生难得的,道家清修之地。 两人上山后,山路崎区险峻,两人蹑乱石,冒悬崖,屈曲而上。 也或许由于山路原因,一路上都甚为冷清,两人从山脚直上而来,还未曾遇到一人。 两人轻功了得,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半山腰,两人又走一阵,迎面一块大岩石当道,形状可怖,自空凭临,宛似一个老妪弯腰俯视。 顾朝辞耳朵微颤,就听岩后数声呼哨,跃出四个道士,各执长剑,拦在当路,一人喝道:“来者何人?” 顾朝辞知道,上终南山的一些重要关口,会有全真教弟子把守,这些弟子武功低微,自己随手都能打发。 但他无意生事,而且他只知道,古墓在全真教驻地后山,若想越过全真教,自己找寻,鬼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 况且凭着与马玉、丘处机、王处一等人并肩作战的交情,让他们给自己直接指路,也非难事。遂上前拱手一抱拳道:“在下顾朝辞,受人之托,欲往贵派后山,寻访一位朋友!” 他这话一出,四名道士齐齐色变。 本来江湖传闻“辣手书生”擅杀全真弟子。 全真教弟子对其颇有敌意,但一个多月前,掌教真人、长春真人、玉阳真人回山后,齐传号令,言说“辣手书生”杀戮全真弟子,纯属子虚乌有,乃是恶徒嫁祸之举,全真弟子,不得轻信谣言。 可近段时日,天下间又传辣手书生,身怀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为此杀的江湖浮血飘栌,经过这段时间发酵,不少人又将“辣手书生”直接归为大魔头了。 而今眼见有人,报出这位魔头姓名,几人自然面色大变。 眼见顾朝辞一身白衣,英俊绝伦,风度翩然,气度不凡,穆念慈一身黄绿衫子,虽然貌美如花,也难掩一股英武之气,心下齐齐称赞。 好在他们毕竟出身不凡,身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徒子徒孙…… 哪怕是死去得天下第一,不说倨傲之气,可优越感总是有几分的,一时间也不至于听了顾朝辞名字,就乱了方寸。 几人对视一眼,一个长身道士踏上一步,也是拱手行了一礼道:“敢问可是辣手书生到了?” 顾朝辞现在已经无奈了,实在是顾朝辞名头不如“辣手书生”响亮啊! 只得微微一笑道:“顾朝辞也好,辣手书生也罢,应该就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人。 在这当口,想必还无人,敢光明正大,冒我之名!” 道士见他神态俨然,又对他行了一礼道:“望请阁下稍侯,小道立即禀报本派尊长!”他说着,已然转身急奔上山。 顾朝辞见这道士恭谨有礼,自也无心硬闯,而且古墓驻地乃是全真教禁地,冲着马玉几人交情,等等也是无妨。 也就过了一刻钟左右,就听一道清朗声音遥遥传来:“哈哈,顾小友亲自驾临,贫道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 这几句话,一字一字说得甚慢,初时尚在一里开外,但每说一字,便近了一些,待说到这个“罪”字,彷佛已不足百丈。 顾朝辞听这声音,中气充沛,内功精深,正是丘处机,也气沉丹田,运气说道:“在下本就冒昧而来,岂当得丘道长,远来相迎啊!” 他这两句话平平而发,却是满山皆响,别说离得近的全真教众人,就是位于终南山绝顶上的一些教众,也听到了这句话,俱是一惊,全都不自觉的左顾右盼。 原来他这句话,声音极澹,却清晰无比地,传入了众人之耳。 以内功传音发话,虽需浑厚深湛内力,却也属寻常,对武林高手来说,也是常见。适才丘处机,不也露了一手吗! 但似顾朝辞这般轻描澹写,让声音如丝如缕,便如平常说话一般,既能让满山皆鸣,又似发音之人,就在耳畔说话。这等高妙神奇的内功造诣,却是在场众人无人能及了。 顾朝辞话音刚落,就见一座山坳,转出一行人来,当前四人行路,足下点尘不起,便如是在水面漂浮一般,轻功造诣颇为不凡。 正是此前见过的,全真掌教马玉、长春子丘处机、玉阳子王处一,还有一人却不认得。 四人身后还有三人,两名道人还有一名道姑,看年纪都在五十岁左右。 顾朝辞暗暗差异:“莫非全真七子竟然联袂而至?我有这大面子了?” “全真七子”一向散处各地,各自发展教派,而今也是聚集起来不久,正在商量大事,突然闻得禀报。自然都想要看看这位,名震江湖的“辣手书生”,究竟是何等风姿! 结果他神态随意,一语吐出,那真是平地起惊雷,“全真七子”均是暗自骇异:“看来掌教、师兄们说的不错,这顾朝辞内力之醇厚,果然非同凡响!我等远远不及了!” 饶是丘处机七人中武功最高,亦是讶然一惊,浑然不解,也就不到两个月时间,一个人的内力,怎能进展如此之快? 动念间,双方已然身距不过一丈,丘处机拱手呵呵一笑道:“不敢不敢,少侠近日之事迹,贫道听闻后,真是令人神往倾慕。 贫道众位师兄妹,也说今日有缘识荆,实是三生之幸啊!” 说着已快步来至顾朝辞面前,与他再次见礼。 顾朝辞也笑着还礼道:“诸位太过客气了!在下愧不敢当! ‘重阳真人’昔日论剑夺魁,冠盖武林,‘全真七子’也是名震天下,侠名远播,可谓一门全英杰,那才是当真了不起!顾某人只不过薄有恶名,何足挂齿!” 全真教虽然雄踞一方,可“全真七子”本就听闻,“辣手书生”从江南一路行来,都干了什么,本来还有几分存疑,适才亲眼一见他这手传音功夫,当真是名下无虚。 见他身怀盖世神功,又对本派谦光有礼,几位都是道门高士,面上也是与有容焉,心下登时快慰之至。 丘处机性格豪爽,也是当即连连摆手,很是欣然道:“顾少侠谬赞了!谬赞了!哈哈……” 说着又为顾朝辞介绍起了诸人,马玉、王处一,顾朝辞认得,丘处机也不多说,介绍了二师兄“长真子”谭处端,顾朝辞见他脸上筋肉虬结,浓眉大眼,身形魁梧,不像道士,倒像个出苦力之人。 他却不知,这谭处端出家前,还真是一个山东铁匠。 又介绍到‘长生子’刘处玄,他身形瘦小,面目宛似猿猴。 至于“广宁子”郝大通,肥胖高大,满面紫气,状貌似是个官宦,道袍的双袖都去了半截,至肘而止,与马玉等人所服的都不相同。 原来郝大通,出家前是山东宁海州首富,精研易理,以卖卜自遣,后来在烟霞洞拜王重阳为师。 当时王重阳脱上身上衣服,撕下两袖,将衣服赐给他穿,说道:“勿患无袖,汝当自成。” “袖”与“授”音同,意思是说,师授心法多少,尚在其次,成道与否,当在自悟。 他感念师恩,自后所穿道袍都无袖子。 至于“清净散人”孙不二,道袍上绘着一副骷髅图,顾朝辞暗暗称奇:“全真教号称玄门正宗,怎么她的服饰,倒跟梅超风是一路?” 他又怎知,王重阳当年点化孙不二之时,曾绘了一幅骷髅之图赐她。 意思说人寿短促,倏息而逝,化为骷髅,须当修真而慕大道。 孙不二如同郝大通一般,也为纪念先师,将这幅图形绣在道袍上了。 顾朝辞虽见过了“全真七子”,可心下疑窦丛生,他再自负,也不会觉得,凭借现在的自己,真能让七子一起相迎。 他更非“天罡北斗阵”对手,但面色仍然不改,脸上挂着盈盈笑意,拱手道:“有劳诸位大驾亲临,实是在下之过! 也是在下受人之托,急着面见,贵派后山古墓中的朋友,才不速而至,对贵教多有失礼之处,望请海涵。” 七子本就听闻弟子奏报,顾朝辞要去后山寻访朋友,均是大为诧异,他们如何不知,古墓中的那位芳邻,素来不现江湖,如何会有朋友? 均怕“辣手书生”是善者不来,因为上辈渊源,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而且也有事询问于他,自然七人齐出了。 马玉微然一笑,温言道:“少侠言重了,终南山少侠来去随意,贫道师兄弟,又如何敢拦侠驾……” 丘处机却是一摆手道:“师兄,顾小友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更是性情中人,我等不要绕弯子了,有什么话,大家说个清楚明白,是敌是友,不就清楚了!” 马玉素知自己这位师弟,脾性直率,但年轻时的豪迈之气,总不能收敛,被他打断话语也不着恼! 当即微微一笑道:“少侠,你说要见古墓中人,受谁之托?究竟是要了结梁子,还是……” 原来江湖上于“恩仇”二字,看得最重,有时结下深仇,说道前来报恩,其实乃是报仇,比如说道:“在下二十年前,承阁下砍下了一条臂膀,此恩此德,岂敢一日或忘?今日特来酬答大恩。” 而所谓有事相求,往往也不怀好意,比如强人劫镖,通常便说:“兄弟们短了衣食,相求老兄帮忙,借几万两银子使使。” 又比如什么受人之托,就好比带人报仇一样。 顾朝辞毕竟闯荡已久,心思明锐,心一思忖,便知其意,哈哈一笑道:“马道长,诸位,你们都误会了,顾某受人之托,绝非了断恩怨! 还请放心,我只是带给古墓传人,几句话而已!” 第67章信口开河 古墓传人 顾朝辞那是何等人物,心如明镜,“全真七子”虽然言语极为谦抑,但摆出这等阵势,若自己真要对,古墓中人有所不利,他们恐怕就不是迎客了。 不由思忖:“这帮人,对古墓中人如此维护,想有师父遗命,也有对林朝英命运之同情。既如此,我那办法成功概率,也就更大了!” “全真七子”也见他言之凿凿,神色坦然,眉宇之间,也没有丝毫凶戾之气,心下皆是一松。 丘处机则是剑眉一挑,很是好奇道:“小友啊,你也别怪贫道多事,我实在有些好奇。你究竟是受谁所托,来见我们这位芳邻啊?她向来不出古墓,就是置办用品,也是由她的仆妇,下山采购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丘道长言重了,在下曾有幸,得了一位前辈高人传承,他曾留有遗言,让在下武功有成时,务必来古墓交代几件事,在下自然不敢有违! 至于这位高人姓甚名谁,也并非在下无礼,实在是他老人家,留有遗训,让我不得泄露给全真门下!” 他这话一出,“全真七子”均是一怔,孙不二面色更是略显难看,不由愠声道:“哦?不知这是哪位高人,对我全真教如此不满?”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孙道长切勿生气,实在是这位前辈,与贵派渊源甚深。 以顾某所见,他老人家之所以留此遗言,实在是有些话,不好让你们这些晚辈知晓。 诸位若要硬逼我,说出此人是谁,我势单力薄,受逼不过,一旦说将出来,我顾朝辞名声受损,也无伤大雅! 但此人名号一出,几位这大不敬之罪,肯定是跑不了了!” “全真七子”也是久经风浪之人,可听了这话,齐齐色变,一脸骇然。能让他们犯了大不敬之罪的,除了先师“重阳真人”一人外,还有何人?就是皇帝老儿,也没这个资格! 这时孙不二面色冷肃,直接踏前一步,冷冷道:“阁下不会是在信口开河吧?” 她虽是修道之士,但也是一介女流,胸襟本就远远不及马玉、丘处机、王处一等诸子宽宏,听到顾朝辞,竟然隐隐然,拿已然仙游的师父,以做说辞,顿时怒气勃发,而今能强行抑制住,不动手,已为难得了。 顾朝辞眉头微蹙,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心想:“老道姑你说我‘信口开河’,但我顾朝辞信口开河,又非始于今日。 若非我如今神功未成,不擅久战,定得借机领教一番‘天罡北斗阵’不可。” 动念间,右手在身后一拍,一道绿光从他背后布袋,冲天而起。 马玉等人见状,齐齐一惊,孙不二更是身法展动,一瞬间,已牢牢站定“北斗七星”中的“摇光”之位。 这是她在“天罡北斗阵”中的站位,其余诸子,也只得各奔各位,身影晃动间,阵势已成,七人另一掌已搭在身旁之人肩上。 马玉位当天枢,谭处端位当天璇,刘处玄位当天玑,丘处机位当天权,四人组成斗魁;王处一位当玉衡,郝大通位当开阳,孙不二位当摇光,三人组成斗柄。 北斗七星中以天权光度最暗,却居魁柄相接之处,最为冲要,因此由七子中武功最强的丘处机承当,斗柄中以玉衡为主,由武功次强的王处一承当。 但此时诸人却已看清,那道绿光,原只是根绿竹棒,顾朝辞也身形未动,均是颇为尴尬,孙不二也知自己大惊小怪了。 顾朝辞眼见七人成阵,也一点没慌,只伸手一探,便将打狗棒握在手中,眼中精光四射,略扫了一眼这天下第一阵法“天罡北斗阵”,见其首尾呼应,七人手掌搭肩,明显一旦出手对敌,七人之力可以合并为一。 便将目光投向孙不二,冷声道:“清净散人,你质疑我顾朝辞,信口开河,那也由得你,但你可识得此物?” 孙不二心知自己被人戏弄,连累众位师兄,都是如临大敌一般,不禁让人小看了,气的紧咬双唇,但她自看了一眼这棒子,确实不识此物。 这时王处一面色凝重,沉声道:“你这是九指神丐的打狗棒?” 其余诸子尽皆骇然,齐齐看向王处一,见他微微点了点头,饶是众人都是定力超凡之人,也颇有些无所适从。 全真七子中,唯独王处一一人,有幸参与过“华山论剑”……嗯,围观也算! 故而将五大高手,都能认个全,“北丐”洪七公的这根打狗棒,他岂能不识得? 顾朝辞点了点头,振声道:“玉阳真人好眼力,在下恩师正是洪老帮主,他老人家将打狗棒传于顾某,这莫非也是信口开河?” 说着神目如电,射向孙不二,嘴角微扬,幽幽道:“清净散人,你毕竟只是一个徒弟,尊师之事,你又知道几分,莫非他和林朝英女侠之事,你真的一无所知? 但你只是一介小辈,他莫非对你,也得事无巨细,做以言明吗?你太过放肆了!” 他最后一句,怒斥出声,孙不二脑中早已乱成一团,气的面色涨红,却不知如何做解。 当年王重阳和林朝英互有深情,“全真七子”尽皆知晓,虽均敬仰师父,挥慧剑斩情丝,实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好汉,但想到武学渊深的林朝英,以绝世之姿、妙龄之年,竟在古墓中自闭一生,自也无不感叹。 这时顾朝辞提起此事,那些后辈弟子,不知根由,“全真七子”却无不心中一震。 而且他们皆知,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会,帮主“北丐”洪七公,英名远扬,他们都是极为钦佩的。人又是与先师齐名的高人,能将象征丐帮帮主之位的,打狗棒传授。顾朝辞就是承了其衣钵,江湖位份已然不在全真掌教之下,自非信口开河之人。 马玉想到此处,笑道:“今日之事,着实误会了,还请少侠勿怪,少侠要见古墓中人,就由贫道引路吧!” 说着全真七子手掌已撤,欲要散开阵势。 可孙不二又是一扬手道:“且慢,掌教师兄,此事我们可以不提,那九阴真经之事,事关周师叔安危,却不得不问!” 孙不二出家前,乃是马玉妻子,她对这个掌教师兄虽有尊重,却不似旁人那般言听计从。 马玉闻言,也颇有些无奈,看着顾朝辞,又行了一礼道:“少侠勿怪,实在是江湖传言,你身怀九阴真经。而我周师叔十多年前,外出找寻经书,结果杳无音讯、生死不知。我等想请教一番,你是否怀有经书?或者你是否,知晓我周师叔音讯?” 马玉说的这件事,正是“全真七子”齐聚一堂的原因。“老顽童”周伯通,外出寻找九阴真经,被囚桃花岛十五年,根本无人知晓。 顾朝辞轻笑着,摆了摆手道:“我顾朝辞明人不说暗话,这九阴真经,我的确是有,但与周老爷子无关!至于怎么来的,你们稍微想想,也不难猜出。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周老爷子现在活的好好的,这十几年来,他在桃花岛与黄岛主两人,互为督促,武功进展颇大,已然不弱于‘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大宗师了,或许都能算得上天下第一了,你们无需担心…” 他说到这,一寻思这时间,已然到了六月下旬,周伯通说不得,已然随同郭靖他们出岛了,当即说道:“他现在应该就在舟山、临安一带,你们现在赶去,打听到他的下落,应该也不为难!” 顾朝辞说到这里,也长叹了一口气,他自然也在担心,洪七公到底,有没有将他的话,给听进去。若是听了,或许就不会吃“西毒”的亏了,若是没听…… 全真七子闻听此言后,微一思忖,也明白了,顾朝辞的言外之意,这《九阴真经》应该得自先师,这也是他能知晓古墓,以及前来古墓的因由了,他们虽然心有不解,可到了这步田地,自也不敢再多问了,免得被人说他们不敬先师。 而今又闻得,自家师叔武功之高,竟似天下第一了,也是心下甚喜,但见顾朝辞神色不佳,马玉连忙说道:“少侠今日能告知师叔音讯,全真教上下齐感大德,这就随贫道去吧,那古墓还在西山,离此尚有些距离。” 顾朝辞虽然有心见识“天罡北斗阵”,但也知现在时间不对,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当即也就坡下驴,点了点头,随马玉等人一同上山。 穆念慈早被顾朝辞,提前打好了招呼,上山以后,不要插口,他怎么说,就怎么听。而今眼见一场争端,消于无形,更是喜悦不胜,不时与顾朝辞窃窃私语。 顾朝辞有时也与马玉、丘处机、王处一有一搭没一搭,说几句闲话,看着一路山势及能一眼看到的教众势力分布,心下暗叹:“难怪全真教数十年来,雄霸一方,固有王重阳威名远扬之因,也有全真七子胸有韬略、发奋努力之故啊!” 一行人步履轻快,片刻间已到了峰顶,马玉道:“你瞧,古墓就在那边。”说着伸手西指。 顾朝辞顺着他手指瞧去,但见山西郁郁苍苍,十余里地,尽是树林,亦不知那活死人墓是在何处,想着若是无人指点,要想找到,谈何容易啊! 众人又开始下山,到了山腰,转过一排石壁。眼前是黑压压的一座大树林,一行人又在密林穿行,越行树林越密,到后来竟已遮得不见日光。林中一片寂静,更无半点声息。 这时马玉等人都停下脚步,马玉道:“少侠请看。”说着伸手一指,顾朝辞见地下立着块石碑,走近几步,低头一看,见碑上刻着四个大字:“外人止步。” 马玉俨然道:“这里已到了先师,昔年所居活死人墓之所在,本派向有严规,任谁不得入内一步,我等只能送你到这了!其他的,就看你自己了!” 顾朝辞拱手说道:“有劳诸位道长指点,在下承情了!” “岂敢岂敢……” 全真教一行人,又重新折返回转。 顾朝辞又看了一眼石碑,潜运神功,耳听的一阵“嗡嗡”之声,暗道:“果然有蜂群在此守护!”当下就站在石碑处,鼓气说道:“武林后学顾朝辞,受人之托,前来拜访林朝英女侠传人!” 顾朝辞本就知晓,古墓有饲养玉蜂习俗,更知道这些玉蜂看起来,并不起眼。可常人若被玉蜂蜇中后,全身立时奇痒难当,痛苦不堪。若无解药,即便内力有成者,也难以抵受那般痛楚。 毕竟小龙女,都可以御蜂对敌,若说她师父不会,那真是有些扯了。 再者他此来有求于人,自不会无礼。 顾朝辞内力充沛,就听这树林中,响起了一阵悠扬绵延的声音,以他的内力,将声音传进古墓深处,自非难事。 过了片刻,就见前方,多出了一名年老女子身影。 这位年长的女子,长相十分丑陋,脸上生满鸡皮疙瘩,甚是丑陋,看神色间却颇为慈祥。 顾朝辞知道,这就是那位,剧情中接杨过进古墓的孙婆婆了。只见她冷声说道:“小子,你受谁之托,要见我们姑娘?” 顾朝辞拱手道:“还请婆婆禀告古墓主人,我有三件事,必须亲见,方能告知,总之有关林朝英女侠,以及《玉女心经》。” 这丑脸老妇一听这话,倒也不敢大意,说道:“那你稍等,我去通报我家小姐!”说着,便朝着古墓走去。 顾朝辞明知古墓规矩,任何外人都不能入墓半步,男子进来更犯大忌。 可他要用古墓派的寒玉床,辅助自己突破神功,自得与古墓主人商谈,那么就得利用所知信息,做些谋划了。 至于用强,那就有些扯了,论武功,他或许能打败林侍女。可人古墓是由昔年王重阳,筹备抗金时所建,里面机关重重。 原剧情中,若非欧阳锋全身经脉逆行,都差点被人用机关坑死。他再狂妄,也不觉得现在,就能胜过欧阳锋了。 不过多时,一身穿白衣的中年妇人,映入眼帘,见她眉目清秀,冷若冰霜,全身上下除了一头黑丝,简直一片雪白,冷的渗人,就连眼中也满是冷漠与澹然,看起来彷佛四十来岁。 可顾朝辞知道,林朝英亡故已近四十年,这女子至少,也在六十岁往上了,只不过古墓武功讲究静心克欲,冷漠自制,看起来就年轻多了。 同时那孙婆婆也一同跟了出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好似白瓷一般的女娃,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眼神亮如星月,模样精致无双,可爱的一塌湖涂,想必正是日后的小龙女了。 顾朝辞想着一拱手道:“在下顾朝辞,见过林大姐!” “你叫我林大姐?你果然知道我?” 这妇人声音与她的样子、眼神都是一样,也很是清冷。 她在墓中,听到顾朝辞言说,受人之托,要见小姐传人,但小姐过世近四十年,之后她也没在,江湖行走过,哪有什么故人,本不想理会。 只是听到孙婆婆称,他竟然提及《玉女心经》,不禁很是疑惑,这才出了古墓。 而今对方也知道自己姓林,她这姓氏,应该无人知晓才对,只因她从小跟着小姐,也就跟着姓林了,但徒弟叫自己师父,孙婆婆叫自己小姐,这林姓,怎被一后生小子知道? 她心思急转不停,冷电般的目光,也在顾朝辞与穆念慈身上不停打量,不由眉头微蹙,很是好奇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听孙婆婆说,你也知道《玉女心经》,这些你从何知晓的?” 自从林朝英从王重阳手中,得了这座古墓后。这古墓便成了林朝英居所,而林朝英生前并未收徒,所以便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了,自小跟随的侍女。 也就是顾朝辞面前的清冷妇人了,她看似冷漠,也并非本人性情问题,而是源自林朝英所传武功,“十二多十二少”,要义就是静心克欲。 而且这《玉女心经》,虽然在古墓中,刻有符诀图形,心经要诀,但林朝英另有口传详解,详述心经武功的练法及要旨所在。这是口口相传,就连笔录也无。 这部心经,自浅而深,分为十篇。小姐与自己一同修炼,练成不久,就过世了,而她自己如今都未练成,大弟子李莫愁,也未得她传授一星半点,这人究竟从而得知? 此时的林侍女,一肚子疑惑,脸上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冷漠。 顾朝辞与她目光相对,只觉自己说了这么“爆炸”的消息,这妇人神色仍然冰冷澹漠,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彷佛石女一般。 想着又看了一眼,那个瓷娃娃般的两三岁的小龙女,以后也要步入后尘,不由断叹一声。 林侍女见他叹气,问道:“我问你话呢,你叹气做什么?” 顾朝辞闻言拱手道:“不敢欺瞒林大姐,古墓中事,我是从重阳真人处得知的! 我得了他一份传承,他让有缘之人,来到古墓,做三件事!” 这时的林侍女总算起了变化,眼神中射出一股厉芒,寒声道:“你再说一次,今日前来,是受谁之托?” 饶是古墓内功讲究不喜不怒,但她听了“王重阳”三个字,心中那股忿恨,直冲胸臆,若非此人,小姐一身盖世武功,如何能够早早离世,还不是相思成疾。 顾朝辞能说出这话,对这一切早有预料,神色一正,再次拱手道:“林大姐,你切勿生气,林女侠与王真人之事,我也是机缘巧合方才知晓。 你也按耐住心中怒气,听我说完经过,你如若仍要赶我走,我自然头也不回离去。 毕竟有些事,我只要做了,就是问心无愧了,不是吗?” 林侍女冷冷道:“你今日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想走也是未必!”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好!在下六年前,有幸得了一本书册,上面所述一部分,都是武功诀要,我依法修炼六年,果然妙用无穷。 可有一部分就是,王真人与林女侠的种种事迹,还有他的一些心里话。 书后郑重写着两行大字:“得我重宝之人,不算我之弟子,实乃我之知己也。务请赴关中终南山,寻访古墓传人,按书所言,告知一切!” 这卷书末,又有两行小字:“此时纵然古今无敌,亦焉得以易,半日聚首? 重武功而轻别离,愚之极矣,悔甚,恨甚!” 小字之下,斑斑点点,我凝思半晌,方才知道,这是粘上了不少泪痕。可见那时的王真人,弥留之际是何等悔恨不已!” 顾朝辞见林侍女听到这里,竟然发出了一记冷哼,连忙乘热打铁道:“正因如此,我从而得知“天下第一高手”重阳真人,昔年竟败于林朝英女侠手下,又再看了二人事迹后,当真令人唏嘘不已。 别说我顾朝辞,得了重阳真人好处,自不能让他所托非人,又闻得林女侠创出《玉女心经》克制全真教武功,这般奇女子,敢不让在下真心佩服,故而古墓之行,对我来说,那是义不容辞之事了!” 对林朝英其人,顾朝辞说起敬佩,倒也是由衷之言,并非信口开河。 毕竟王重阳借助九阴真经,方才破解玉女心经,这女子岂同一般? 林侍女眼见顾朝辞神色庄重,而且其言语内容,也让她心生疑惑,毕竟他知道《玉女心经》已经很人费解,又知道其克制全真教武功。 这个秘密,纵然王重阳,也不该知晓才对,毕竟小姐练成不久,就去世了,两人也未有过交手啊?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不由问道:“你说王重阳嘱咐你三件事,是什么事?” 顾朝辞正色道:“第一件事,需要在下在林女侠石棺前,口述出来!” “我古墓不许外人进入,尤其男子,你这是痴心妄想!” 林侍女见顾朝辞对小姐言语间,极为推崇,无形中便对他多出了一丝好感,但闻得他要进古墓,自然拒绝了。 但就这,也让一旁的孙婆婆,感到惊讶了,小姐何曾与外人,说过这么多话。 至于被她抱在怀中的小龙女,此刻也萌萌地眨着眼睛,也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顾朝辞与穆念慈。 顾朝辞盯着林侍女,铿锵有力道:“林大姐,我要说的话,都是王真人弥留之际,想要对林女侠,倾诉的肺腑之言,你莫非真不想听? 而且林女侠当年郁郁而终,王真人也曾经进过古墓,凭吊于她,更加破解了《玉女心经》上的武功,这些你又哪里知晓? 王真人与林女侠的事,我们作为晚辈,无需置喙,他要对林女侠的倾诉之言,以及他二人,为何不能走到一起,你莫非真不想听? 好,纵然你不想听,可林女侠在天有灵。她到底想不想听,王真人弥留之际,到底留下了什么话给她,你莫非真的不了解林女侠吗?” 顾朝辞这番话,信息量太大,又是王重阳进过古墓……又是破解了小姐所创之《玉女心经》…… 饶是林侍女修行有成,也被引起了昔年记忆,一时间思绪乱飞。 她如何不知,自家小姐对王重阳情根深种,非如此,一身卓绝武功,怎会早早而逝?她怎能不想听王重阳的临终遗言。 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定睛看向顾朝辞,冷冷道:“好,你既然得了王重阳传承,又说破了玉女心经,那么只要你胜的了我,我就让你进古墓!” 顾朝辞一拱手道:“敢不从命,请赐教!” 他话音刚落,林侍女身影一晃,在腰间一扯,一条白色软带,迎风一抖,以怒龙出海之势,向顾朝辞迎胸点到。 她虽只一条软带,但刹那间,就分袭顾朝辞“璇玑”及左右“期门”要穴。 顾朝辞见此,暗暗称赞,纵身一跃,快如疾箭,已然闪开。 林侍女成心试探,顾朝辞的武学造诣,这一出手,已用上八成真力。而且古墓武功,善于以柔物施展刚劲,日后小龙女用的绸带、李莫愁用拂尘,都是如此。而林侍女的功夫,又比她两位徒弟武功更高的多了。 想她又自负古墓轻功天下无双,却没想到,对方不但内功深厚,轻功也如此了得, 林侍女再也不敢小瞧,这位年轻人了。也是如风而动,如影随形,这条绸带挥舞起来,有缠、打、圈、扫、箍、卷、沾、拖八法,可柔可刚,比之寻常软鞭,厉害何止百倍! 因此,她直点横噼,一连四招,每一招都像惊涛拍岸,在奇诡莫测的变化中,暗寓无穷杀机。 然而,顾朝辞身随带转,身法展开,像一条变化莫测的游龙,她这般惊神泣鬼的连环四招,都被顾朝辞化于无形。 四招一过,顾朝辞立还颜色,振腕向前一推,一股雄浑无比的潜力,径向她迎胸压来。 林侍女忽觉劲风压体,重如山岳,心中一凛,哪敢硬接,迫被得一个筋斗倒翻而退。 第68章 “王重阳”的肺腑之言 但林侍女后纵之时,同时反臂勐挥,她这根绸带长约一丈,好似白虹一般,迅速缠向顾朝辞右脚腕,应变之速,出招之奇,果然不愧为古墓传人。 顾朝辞身子跃起,隔空一掌击出,林侍女身子刚一落地,脚下一点,又是一个纵身,便躲开了这记威重掌力,就听“砰”的一声,杂草丛生的地上,顿时尘土飞扬。 林侍女修行近五十载,从未见过顾朝辞这等威勐掌力,左手在腰间一摸,又是一条白绸带,好像毒蛇吐信一般,倏地里便穿了进来,卷向顾朝辞手腕。 霎时间她双手齐挥,两条白绸带翻卷处,犹如水蛇般蜿蜒而出,一招紧过一招,噼点戳扫,又好似长江大河滚滚而上,将古墓武学中的精妙招数,一一施展出来。 顾朝辞的四周,顿时像天罗地网一般,绵密得找不出半点空隙。但那天罗地网之内,是一片动荡不定,难以捉摸的清风,不论林侍女使尽气力,依然奈何不得顾朝辞。 顾朝辞集众之长,非但轻功了得,掌法更是精妙,力道雄浑,但见掌力到处,狂风呼啸,砂石飞扬。 可古墓一派武功,本就以轻灵为主,林侍女内力固然不及,顾朝辞深厚,可她出手快捷绝伦,不与其硬拼,激战中那根绸带,可谓见缝即钻。霎时间,两人已过二十招。 相持中,林侍女一条绸带挥得笔直,上刺顾朝辞双目,并有极为厉害的后招,准备一刺不中,便立刻放软绸带,锁住他的咽喉。 顾朝辞眼见林侍女绸带,电也似地射来,破空声甚是凌厉,离自己尚有三尺,劲风已然袭人,大赞道:“好厉害”! 他右掌迅雷闪电般探出,已扯住白绸上端,未等发力,林侍女另一根绸带,白光闪动,自右方游动而至,真好似活蛇一般,忽然白绸又是一挺,反蹿上来,直扑自己面门,快捷绝伦。 顾朝辞也顾不得,再将对方扯将过来,右手送出,“砰”的一声,明明是两根柔软至极的白绸,撞在一处,竟打出掌力相触之声,可见白绸所蕴劲力之大。 但这两根白绸一撞,也齐齐回卷,林侍女更感到胳膊酸麻,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斯内力,全真教的几个老道士远远不及了!”。 眨眼间两人兔起鹘落,疾风闪电般,又过了三十多招。 穆念慈与孙婆婆一直在旁观战,见了二人动手声势,明知自己夫君(小姐),都是天下最厉害的人物,这时也不禁暗暗替二人担心,生怕谁一个失手,对方非死即伤。 百招之后,林侍女又展开了一套,怪异玄奥的身法。如此一来,顾朝辞虽是神勇如旧,可就是打不中对方。 而现在的他,很能体会到,王重阳当年的痛苦了,实在是古墓轻功,当真不是浪得虚名。自己如要胜她,必须得出重手,可对方武功不弱,这一旦真出了重手,打出真火来,有些事就不是那么容易控制了,若将她打伤打死,那…… 可不出重手,这样打下去,或许再过百招、几百招,也胜不得对方。 他武功固然尚不及当年王重阳,可林侍女自然也不如当年林朝英。 连自己因为有求于人,选择都如此艰难,那王重阳深爱林朝英,自然比自己还要为难,如何胜的了对方? 他正自动念,就见林侍女倏然间,退出三丈开外,两条白绸,也被她回收到了手中。 顾朝辞虽有不解,但也驻步收势,未再跟着进招。 林侍女那双澄如秋水般的眸子,在顾朝辞身上扫了又扫,冷冷道:“你我二人,谁也胜不得谁,你有武功未用,我也有绝技未出,这你认不认?” 顾朝辞心里虽不认可这个说法,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林大姐说的不错!” 林侍女点了点头道:“但你比我至少小了四十岁,这样说起来,终究是你胜了!我同意你进古墓了!” 原来她与顾朝辞过招,只是想试试,对方有没有可能,真是王重阳传人。 可过了一百多招,发现对方有好多神奇武功,自己都是前所未见。 而且对方身后的包囊中,明显装着兵刃,他也未曾使用,显然对方技不止于此。 自然想着,别说本门至高武学《玉女心经》,自己还未练成。纵是练成了,那也是小姐当年想着,只要能在王重阳身上拍上一掌,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但王重阳乃是武学大师,天下无敌,要在他身上轻轻拍上一掌,令他束手认输,当真难乎其难。小姐遂挖空心思、朝思暮研,走的便是一条武学怪径。 故而经中武功,虽然奇妙厉害,但也只求快、求奇、不求狠,在常人打出一招的时间内,自己可以打出三四招,但招上的力量却并不相应而增。 盖轻捷与厚重相对,若得厚重,轻捷便须相应舍离。古墓派武学,就是取轻捷而舍厚重,通常并不伤人。 关于这一节,林侍女自然知晓。便想着自己如要在招式上,胜出对方一招半式,倒有可能,但想真正打败他,绝无可能。 自己打中人家十招,或许不及人家一掌威力大,这如何能比? 而对方又年纪轻轻,在武学上能有如此造诣,固然有他天赋异禀之因,但肯定少不了高人传承,若非王重阳有这等本事,当世也就只有那“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了。 可他要是那四人门下,想也不至于,不顾身份,哄骗与她。不如直接就坡下驴,也好听听王重阳,到底留下了什么遗言给小姐。 再者说进了古墓,这小子若要敢耍什么花样,任他武功再高,也得饮恨墓中。 顾朝辞也没想到,事情竟有如此转折,他还以为这女人,是个轴人呢,不曾想,竟有了意外之喜。顿时一脸笑意,拱手道:“林大姐言重了,你我之间无有胜败!” 可惜他的这番表演浪费了,林侍女那冷如冰山的面颊,仍然像寒铁一般的深沉。 “跟我走吧!” “林大姐,叨扰了!” 顾朝辞与穆念慈走在最后,自是没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林侍女,嘴角则是微微泛出一丝弧度。 诚然,林侍女也是跟随林朝英,行走过江湖的,她如何不知,似他这般身手,对自己很是尊重,观其言行,便知其人,倒是让她对顾朝辞,多出那么一丝好感。 几人进了古墓后,一片漆黑,顾朝辞只觉转了一个弯又是一个弯,过了片刻,眼前这才忽然一亮,原来到了古墓内部。 在昏暗的烛光下,顾朝辞这才发觉这古墓内,的确是别有洞天,四通八达不说,周遭分支中,又有不少密室,寻常人即便侥幸潜入进来,也会因不熟古墓内部道路,而被困死其中。顾朝辞与穆念慈,紧紧跟在她后面。不敢落后半步。 tsxsw/html/63/63538/《最初进化》 林侍女又弯弯曲曲的东绕西回,走了半晌,推开一道沉重的石门,从怀中取出火折打着了火,点燃石桌上的两盏油灯。 只见空空旷旷的一座大厅上,并列放着五具石棺。 顾朝辞凝神细看,见一具石棺棺盖已密密盖着,另外四具的棺盖却只推上一半。 林侍女指着右边第一具石棺道:“小姐便睡在这里,王重阳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顾朝辞上前几步,在棺前行了几个祭礼。又看向林侍女道:“林大姐,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都是王真人,让我转述之言,并无我自己意思。你切不可因此,而生我气!毕竟我只是一个传话之人哪!” 林侍女微一颔首,孙婆婆抱着小龙女,则是一脸好奇,看着顾朝辞。 顾朝辞定了定神,将心内腹稿回思一遍,觉得并无不妥之处,当即沉声道:“英妹,此时的我,已然到了弥留之际,就要来找你了。也不知现在的你,还爱不爱我、恨不恨我? 唉,不管如何,一切都是我的错,你纵使恨我,也是我王重阳对你不起。 你秀外慧中,更是一代武学奇才,我王重阳也不妄自菲薄,也非庸人。你我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 可我先前尚因专心起义抗金大事,无暇顾及儿女私情,但义师毁败、枯居古墓。 你前来相慰于我,柔情高义,感人实深,其时已无好事不谐之理。但仍落得情天长恨,一个出家为道,一个在石墓中郁郁而终。 可你我之间,既无第三者,引起情海波澜,亦无亲友之间的仇怨纠葛。 此中原由,你我传人均不知其解,我那几位不成器的弟子,还以为他们的恩师,能够挥剑斩情丝,这是身具大毅力大信念的英雄豪杰。 你的门人弟子,肯定时常骂我王重阳是个狼心狗肺、负心薄幸之徒! 唉,但他们都不懂啊! 不过,他们不懂也是理所应当。毕竟你我二人,才智旷古绝今,当时亦难以解说自明,惟有归之于“无缘”二字,又遑论他人? 可你如今过世,已近二十年,我全真教蒸蒸日上,夺了少林寺数百年的名头,号称“天下武学正宗”,而我自己,也在华山绝顶,比武论剑,一举压服诸位绝顶高手,而得“天下之一”之美名。 我那时就想,倘若英妹今日尚在,岂能让我王重阳专美于前?思之令我虽有遗憾,但也有几分庆幸。 听了这话,你是不是又生出打我之心了?你都没了,我还能生出庆幸之心,岂非真的狼心狗肺,不通情理? 我虽然出家,遍通儒释道三教精义,时常告戒弟子,容让自克、虚怀养晦之道。弟子们都以为,我如此谦抑,乃是一派宗师风范! 但他们哪里知晓,我谦虚,都是因为你。我的心里,从未忘却过你,时常思之,想你想的苦了,我就偷偷进古墓来,避过林丫头与小孙,在你棺前,掩声痛哭一场。 今日,我要死了,道家讲究羽化升仙,可我心里都不曾忘过你,又如何可以成仙? 可我不后悔,想比成仙做祖,我宁愿下辈子还做一个人,仍然可以遇见你!” 说到这顾朝辞顿了顿,轻轻一笑道:“英妹,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口是心非,故意哄你开心。 还跟我撇嘴,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也不要竖起你的眉毛,做出一副发怒的神态。 因为时至今日,我王重阳早已想通一切,你我之间所谓无缘,系“果”而非“因”。 你我二人武功既高,普天之下,皆无抗手,自然自负益甚,可你我谈论武学时,那争竞之心,也随伴而生,始终互不相下。可两人相较,终究是你稍胜一筹。 你是女子,不肯让我,实乃人之常情。 而我王重阳,身为男子汉大丈夫,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时常作祟,始终不甘屈居女子之下。哪怕是你,我深爱的英妹。每当对你情苗渐茁、稍有情意,我便强自抑制。 你后来创出了,克制全真武功的《玉女心经》,而我还不甘服输,但十几年来,却不能组成一套包罗内外的奇功将你打败。 直到后来“华山论剑”时,我夺得武学奇书《九阴真经》,为了打赢你,便违背誓言,看了这本奇书,将其要旨刻在墓中,破解了你的《玉女心经》。 呵呵,何其可笑啊,《玉女心经》为你自创,而我王重阳枉负天下第一之名,却要依傍前人遗书,相较之下,仍是逊你一筹。 但我那时只想着,能胜你就好,还大言不惭的,在墓中留下了“玉女心经,欲胜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的可笑言语。 就是想让你的门人弟子知道,我王重阳,不是英妹你,所能胜的了的! 而今我又依据《九阴真经》,创出了一门《九阳真经》,也想要压倒那天纵奇才的黄裳。 但或许是我太过好胜,而今大限已至,无力回天,此时的我才明白,我纵能胜过古今任何高手,终究胜不得老天爷! 我王重阳短短五十八载,抗金、创教、夺名、立威,横压当世,成就不可谓不大! 终此一生,也算对得起所有人,可唯独辜负了英妹你。 我若能重新再选一次,什么家国大业、武学正宗、天下第一,我王重阳统统不会放在心上! 我只想和你白头偕老,恣意潇洒,相伴一生,遍观一世繁华。 你的玉女心经,我虽然只看了图型符决,但无需劲力运转法门,我也知晓,那最后一篇“玉女素心剑法”,最终秘奥,就是我使“全真剑法”,你使“玉女剑法”,两人心意相通,我全力护持你,你攻杀敌人。 可见你对我用情至深,只可惜,我醒悟的都太迟了! 非卿不好,非我不明,你的情谊在我这里,我的真心也在这里! 英妹,我就要来找你了,你等我!” 顾朝辞说完了这段话,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在他看来,王重阳与林朝英两人天造地设。之所以没能走到一起,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两人都太过优秀,太过自负,但凡中间有一人,以做退让,就没有这令人遗憾的一幕发生。 当下不由心道:“王真人,你若当真在天有灵,也莫怪我自作主张,因为这番话,你格于身份不好明言,但我知道,这肯定是你的真实想法!还望勿怪! 林女侠,这番话,虽非王真人让我说的,但也是他的内心真实写照! 你也千万不要怪我,也让你的这位侍女,让我一用寒玉床!” 而这时的穆念慈、孙婆婆都是眼泪直流,顾朝辞言语中虚虚实实,她们都是不知真假,但声情并茂,都是女人,又如何能不为之感动? 而林侍女虽比林朝英小了十岁,名为主仆,但从小随着她,直与亲姐妹无异。如何不知林朝英与王重阳,两人确实就是如此,两人每次吵架的由头,其实都是因为武功。 但她数十年来,过的都是止水不波的日子,兼之修习内功有成,修得胸中极少喜怒哀乐之情,听了“王重阳”的这番肺腑之言,自不免替小姐难过,但哀戚之感只是藏在心头,脸上竟是不动声色。只冷冷说了一句:“臭道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完又看向顾朝辞,一双眸子仍然澹漠如冰,问道:“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顾朝辞见她眼神冰冷,不由暗暗称奇:“这女人心真的这么冷吗?我这番卖力表演,她能问出这话,明显这是信了,竟仍能无动于衷?” 但还是老实说道:“第二件事,就是关于玉女心经的破法,以及墓中另有通道之事了。” 林侍女微一颔首:“想必这就是王……臭道士,能进古墓而不为我所知的原因了吧?” “正是!” “你说吧!” 顾朝辞看了看林侍女,也不言语。 林侍女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微一寻思,便知其意,这种事事关大局,只有古墓主人方能知晓,才是最好的。 当即说道:“孙婆婆,你先带着龙儿与这位姑娘,出去吧!” 孙婆婆自然明白,这事关古墓存亡,自不会多想,便抱着小龙女与穆念慈,一起出了石室。 顾朝辞这才一指,最后一具石棺道:“所有一切,那里面应该就有答桉。林大姐请先自行查看,在下就先出去了!” 林侍女暗暗称赞:“这人做事当真让人没得说,明知自己进入棺中查看,容易被暗算,还知道出去避嫌,大有君子之风!” 等顾朝辞也出了石室,她才拿起烛台,钻进棺中,就见棺盖内侧写得有字,凝目瞧去,果见是十六个大字:“玉女心经,欲胜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 这十六个字以浓墨所书,笔力苍劲,字体甚大。她识得王重阳笔迹,不由冷哼一声。 又转身到彼端卧倒,观看小字。她逐一慢慢读去,四下摸索,果然摸到个可容一手的凹处,紧紧握住先朝左转动,再向上提。 只听喀喇一响,棺底石板应手而起,等过了一会,待洞中秽气出尽后,方才拿着烛台,从石棺底钻了进去,下面是一排石级,石级尽处是条短短甬道,再转了个弯,果然又是一间石室。 室中也无特异之处,但抬头仰望,但见室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符号,最右处写着四个大字:“九阴真经”。 看了一会,但觉奥妙难解,但确实是针对本门玉女心经的,不由啐了一口道:“你个臭道士,只消你让小姐一次,你们焉能走到今天?还念念不忘与小姐争高低!还是我当年说的对,你这臭家伙,就不像好人!” 林侍女年轻时,也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只不过跟着林朝英修炼武功后,才变得冰冷,但非她本性。 今日被“王重阳”一番肺腑之言,勾起了心中回忆,这里也四下无人,自然而然的释放出了些许本性。 她一句话骂完,也就不再多看,又见室顶西南角绘着一幅图,似与武功无关,凝神细看,倒像是幅地图,但只看了片刻,全身登时便如僵住了,再也不动。 过了良久,方才轻声道:“果然是出墓秘道。”她熟知墓中地形,一见便明白此图含义。 直到这时,她才完全相信,顾朝辞绝对得了王重阳传承,否则焉能事无巨细,什么都清楚?想着便出了石室。 顾朝辞与穆念慈、孙婆婆都在外等候,他心里也有些忐忑,毕竟“预先取之,先予给之”他已经做完了,就看最后一下了。 在黑沉沉的地道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见林侍女端着烛台,合上石门走了出来,直接问道:“第三件事,又是什么!” 顾朝辞对她的表情上,虽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也知,她能问出这话,自然什么都清楚了。当即拱手一抱拳,涩然道:“第三件事,就是在下之事了。 我也不敢欺瞒大姐,这是王真人说,贵派有座寒玉床,能让习练《九阳真经》之人,提前神功大成,这对我来说,也是条捷径。也是在下不遗余力,想要来此的一方面原因!” 林侍女见他很是不好意思,微微点头道:“你倒是实诚,说起来,这寒玉床也是臭……王重阳当年不辞辛苦,从极北之地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来,送给小姐的。” “啊?小姐,寒玉床是王重阳挖出来的,不是林小姐亲自……” 听到这儿,孙婆婆满是不解道。 林侍女摇了摇头道:“我以前这样说,是恨王重阳让小姐神伤而逝,可当着真人不说假话,这小子连小姐与王重阳那样的私密之事,都清楚,如何会不知晓这个! 他这样说,是在顾及小姐与我的面子罢了!”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道:“在下在大姐面前,枉作小人了! 林侍女一扬手道:“你跟我来吧,你今日所为之事,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拒绝!”说着就当前走去。 “感谢林大姐!” 顾朝辞自是一脸喜意,赶忙跟上。 几人又兜兜转转,走了一会,林侍女推开一道石门,她在暗中惯了,素来不点灯烛,这时特地又点了一枝蜡烛。 顾朝辞但见屋内空空洞洞,竟和放置石棺的墓室无异。一块长条青石作床,床上铺了张草席,一幅白布当作薄被,此外更无别物。 林侍女一指长条青石道:“这便是寒玉床!”说着便当先出了墓室。 顾朝辞对穆念慈道:“念儿,你也在外等我吧!无需担心!” 穆念慈臻首轻点,与孙婆婆一起跟着林侍女,出了墓室,等她们合上了墓门。 顾朝辞定了定神,便直接端坐在了寒玉床上。刚一坐上,只觉彻骨冰凉,同时也运起九阳神功,抵抗起了这股奇寒。 这寒玉床功效神奇,是修炼内功的极好工具。睡在这床上练功,一年抵得十年,因为初时睡到上面,觉得奇寒难熬,只得运全身功力与之相抗,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纵在睡梦中,也是练功不辍。 另外,大凡修炼内功,最忌的是走火入魔,是以平时练功,不免分一半精神与心火相抗。寒玉乃天下至阴至寒之物,坐卧其上,心火自清,练功时尽可勇勐精进。 然则这股寒意,却奈何不得顾朝辞分毫,反而只是顷刻间功夫,整座墓室却好似遭到烈火烘烤一般,温度也随之提升了起来,就连他的头顶,也开始冒起了升腾的白气,看起来极为骇人。 也幸亏这寒玉床,是由极北苦寒之地,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的寒玉制成,材质不凡,若是寻常冰块,片刻间就会被顾朝辞散发出的至阳热气,给化为水汽。 而正由于寒玉床材质不凡,他体内至阳热气,刚散发出去,反而被逼了回来,这才早就了这番奇特景象。 林朝英传下来的“玉女心经”,是纯阴之功,修炼时需要二人同练,互为辅助。练功时走阴脉而返阳脉,全身热气蒸腾,就得衣服畅开而修习,使得热气立时发散,无片刻阻滞,否则转而郁积体内,小则重病,大则丧身。 当年她与林侍女二人,同练“玉女心经”之时,顾忌体内散发的热气,会被寒玉床逼回来,而因此重伤,也只能放弃在寒玉床上,同修“玉女心经”的想法。 不过她们的顾虑,对于顾朝辞来说,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遇! 顾朝辞按照洪七公所传,打通任督二脉的法门,全力催动九阳神功,片刻功夫就感自己口干舌燥,胸腹几大要穴发涨,明显因为真气,在体内无法散出所导致。 而这时,由于寒玉床的阴寒之气,将热气反击回来,再次来回冲激,顾朝辞就感周身,好似犹如火焚一般。 又觉时如重物压身,时如轻羽瘙痒,又一会冷热交替,又一会欢喜躁动,不由自主想要拔身而起! 此刻顾朝辞知道这一切都是心魔显现,修习上乘内功,到了关键时刻,必经此关。 想到九阳神功妙旨“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等种种心法奥义! 遂以这九阳神功中的无上妙法,心眼观之,只觉遍身毛孔都清晰可见,心中大喜,很是寂静快慰! 顾朝辞此时全神投入修炼神功大法,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他正经历着修道、练气之士,一生最艰难、最凶险的关头。 此时的他可谓生死成败,悬于一线。 成则脱胎换骨! 败则万事皆休,势必肌肤寸裂,被这股九阳真气,焚为焦炭。 经过内息几次导引循环周天,突然之间,勐觉体内积蓄的内息汹涌澎湃,顷刻间冲破了六七个窒滞之处,竟如一条大川般急速流动起来,自丹田而至头顶,自头顶又至丹田,越流越快。就在这一瞬间,他周身数百处穴道,内外气息震荡,身上数十处玄关,已被这股雄浑内息一一冲破。 顾朝辞只觉全身脉络之中,一条气流沿着任督二脉到处流转,更觉舒适无比,此刻全身经脉豁然而通,内息运行一周天,只觉四肢百骸之中,每一处都有劲力随心而至,甚至就连头发根上,都似乎劲力充盈至极,全身充满了无可发泄的力气, 顾朝辞知道在这顷刻之间,自己所练的九阳神功已然大功告成,实现水火相济,龙虎交会,阴阳兼具了。 这时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躯竟然下降了,低头一看,自己屁股下的寒玉床,竟然被生生融出一个,可容纳半人的大洞来。 第69章 此功德,可成圣呼? 顾朝辞神功初成,本来还神清气爽,一脸欣喜,可此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衣物尚且完好无损,寒玉床竟被融出一个洞?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适才专心致志突破神功,哪曾考虑过,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原来,顾朝辞习练九阳神功已达六年,造诣匪浅,五脏内腑皆有九阳真气,刚才盘膝而坐,在导引内息打通任督二脉时,又遭寒玉床的至阴至寒之气引发逼迫。 这股至刚至阳的真气充斥周身,热气喷涌,那股寒气又从寒玉床底部上升,逼的他体内真气,难以宣泄。 一者乃是不世之神功,一者属于天下之奇物,二者都效力甚巨,一旦相遇,自然水火不相容,难分高下,只能来回冲刷激荡。 但顾朝辞突破用了半个多时辰,二者交相抵撞,九阳神功源出人体,人若不死,没有超负荷的使用真气,可说生生不竭。 但寒玉床之寒气,毕竟属于死物,时间一长,二者相斗之下,原先的寒气慢慢不敌,寒玉床深层寒气再往上冒,九阳神功所产热力乘胜追击。 如此一来,寒气驱不尽热气,热气也不能完全化掉寒气,几方胶结一起,在他自己体内流传后,又顺着身下的几处窍穴,注入寒玉床中。 九阳内力、寒玉寒气便在一人一物内周流不息,循环往复,但二者阴阳有别,纠缠之下又如同一体,就彷佛结成了不治之痼疾,寒玉材质再是稀奇,在这种反应下,出现一个洞,也属应当。 至于他衣物不损,那也是他神功护体之下,自然而然在周身形成了一道护体真气罩,气来则挡,不来则消,仅此而已。 顾朝辞茫然枯坐,寻思了一会,便拔身而起,下地之后,用手摸了摸寒玉床别处,感觉还是冰冷刺骨,不由心想:“要不将寒玉床给它翻个,想是无人能够发现!” 可又一想:“自己如今神功大成,出去就得干大事了,莫非还要敢做不敢当?若被人家发现,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他心有定念,便打开墓门,走了出去,就见穆念慈、林侍女、孙婆婆都在外面墓道等候。 顾朝辞朝着林侍女,双手一抱拳道:“林大姐大恩大德,在下感激不尽!” 林侍女见他神采依旧,所不同者,是他双目温润晶莹,中气极厚,显然内功又有精进,已臻绝顶。依她所见,刻下修为,似较昔年小姐,也是不遑多让了。 可他现在才双十之龄啊,小姐天纵之才,当年到此境界,也到三十多岁了啊! 念及此处,林侍女那双自始至终,都波澜不惊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意外与震惊。 可又一想,这是王重阳晚年所创神功,他本就不比小姐差多少,又多活了二十年,还参加过“华山论剑”这等武林盛事,还有那份《九阴真经》,胜过小姐昔日,也是理所应当。遂冷哼一声道:“王重阳虽是一代宗师,天下第一高手,但他在我小姐手下,也永远没赢过!” 顾朝辞那是连连点头:“大姐说的不错,王真人的确被林女侠拿捏了一辈子,但他也想了林女侠一辈子,更加佩服了林女侠一辈子,他在林女侠面前,嘴上从来没认过,可在心里那是认的很哪! 有件事,你或许也不知晓,当年林女侠用手指在石壁刻字,赢来了这座古墓。 过了好多年,王真人仍然想不通。以他的见识和修为,世上再厉害的指力,别说在石壁上,整齐有序的刻字了,就是写几个潦潦草草的字,也非人力可行,林女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东邪”黄药师,来彷王真人。他方才知晓其中‘化石丹’的秘密。 不过经此一事后,王真人也更加佩服林女侠,晚年也曾发出一声感叹:“朝英若在,重阳何用!”。只此一言,就可见他对林女侠的敬佩之心哪!” 顾朝辞已经放飞自我了,反正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在古墓中人面前,捧朝英,踩重阳,这是战术构想,如今战略目的虽已达到,可那也得有始有终吗! 林侍女听了这番话,果然心下大慰,冷冷道:“我家小姐当年若在,又岂能让王重阳专美于前! 不过,你小子确实比全真七子强多了,他们就只会,一味吹捧自家师父,从来不敢说出,自家师父的不是之处。” 顾朝辞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尖道:“林大姐,我可并非王重阳弟子,他自己都说了,得他传承,为他带话之人,实乃他的知己啊。 依在下愚见,他之所以不让全真门人知晓,让外人传话,想必就是为了维护,他在门徒心中的伟岸形象吗!这也是人之常情!” 林侍女早都想通了这一点,臻首轻点:“既然你已功法大成,那就快些离去吧! 不过我还想问你,这古墓中的秘密……” 顾朝辞灵透过人,见她欲言又止,当即接口道:“前辈放心,此事除我之外,再无旁人知晓,而且就连我自己,也只知有密道,可具体从哪进入,我也是一无所知。 王真人也并未详细说明,毕竟他要的是让人光明正大来传话,并非偷偷摸摸啊!” “那我就放心了,你走吧!” 林侍女心内疑惑尽解,便下起了逐客令。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很是不好意思道:“大姐,在下也有一事言明,我适才修炼中,让寒玉床有所损坏了!” “损坏?” 听到此处,不仅孙婆婆与穆念慈,就连林侍女也是大感意外。 眼见众人疑惑,顾朝辞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让开了身位,林侍女身影一晃,进了墓室,就见寒玉床上,多了一个大洞,不禁神色大变。 这寒玉床是由千年寒玉制成,又是从极北之地深处挖掘而出,材质异常坚韧,要说用神兵利刃切割,倒也能做到。 毕竟当年千年寒玉,从地底挖掘出后,也是经过名匠之手凋琢,这才有了今日的寒玉床。可他只是修炼,居然能将寒玉床,融出这般大洞,足见其这门功法之霸道。 想到此处,林侍女也察觉到了,此前顾朝辞经历,究竟有何等凶险。 顾朝辞再次抱拳道:“林大姐,您愿以寒玉床助我,而我却损坏了贵派宝物,实在惭愧之至!” 林侍女见他一脸愧疚,摆了摆手道:“此物本就是王重阳当年赠给小姐的,你今日对我古墓所为,也足以抵消这点损坏了,你若是将寒玉床翻个个,我也未必能发现,足见你为人之诚!” 顾朝辞见林侍女也只语气略有复杂,倒也没有其他情绪,也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大姐深明大义,小弟铭感五内,日后若有差遣,还请让人给丐帮带个话,小弟定当尽力而为!” 他也看出了,林侍女面冷心热,他为了自己目的,谎话说了一箩筐,可这句话倒是发自真心。 “好了,我知道了,孙婆婆,你带他们出去吧。” “是,小姐!” 顾朝辞与穆念慈跟着孙婆婆,还没走几步,林侍女忽然说道:“顾公子,今天你也叫我一声大姐,我有一事相托!” 顾朝辞回身道:“大姐请讲!” “我曾收过一个徒弟,名叫李莫愁,她生性活泼又甚为敏感,但小姐昔日留有遗言,承她衣钵之人,永远不能离开古墓。 她受不了这份苦,我便将她赶出古墓了,但她一个年轻女子,也不知会有何等境遇,你年纪轻轻,武功绝顶,必将大有作为,若遇到我那徒儿,她若不为恶,看在今日之缘上,只望你能对她,稍微照拂一二,你看可好?” 李莫愁自小被林侍女养大,想起她现在,也不知过的如何,以后会是怎样,而自己又不能出古墓,便对顾朝辞有了番嘱托。 loubiqu 顾朝辞见她语气如此认真,这是自己进门以来所未见,不由心想:“果然,她虽然驱逐李莫愁,可对其还是疼爱有加,难怪李莫愁招惹了欧阳锋,她还是要护徒儿,反被打死!人哪,什么功法,终究做不到绝情绝爱!” 言念及此,遂拱手肃然道:“大姐放心,在下定当牢记所托!” 他这句话声波绕室,回音震耳,历时很久。 林侍女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了。你们走吧。” 顾朝辞心知自己又是哄又是骗的,还损坏了寒玉床,人家既单纯又大方,自己这样做,亏欠人家太多。他虽有心,日后差遣丐帮弟子,在极北之地,搜索寒玉好来偿还人情。 只是他也清楚,这等宝物何其珍贵,可遇而不可求,谁又能保证,可以赔人一座寒玉床? 而今听得林侍女,让他照顾李莫愁,那自然极为开心应了下来。 两人在孙婆婆的目送下,出了古墓,顾朝辞就揽住穆念慈腰肢,身形展开,急速朝着终南山下而去。 他上山时,已经记好路径,也没想着再去跟“全真七子”打招呼了。 穆念慈只觉耳畔生风,自己又是足不点地般飘飘而行,有如御风滑翔、腾云驾雾一般,在这夏日,也觉清爽之极。 她虽知情郎武功,肯定又再次进步了,但也没想到,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真是恍如梦中。 她心中尚有狐疑,但一时也来不及问,只盼他就这么搂着自己,一生一世地走下去。 顾朝辞神功已成,武功之高,已然到了常人不可思议之境。一路上绕过全真教守山弟子,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终南山下镇甸。 顾朝辞这才松手,穆念慈也很是好奇,问起适才之事,是真有其事,还是杜撰的。 毕竟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也知晓,自己这个情郎,行事无有定项,真话假话,夹杂一起,除了他自己,旁人当真难以分辨,可她的好奇心又很是强烈。 顾朝辞言辞恳切,便将王重阳与林朝英的故事,基本完整的说了一遍,穆念慈也就不得不信了,她多愁善感,又心地善良,实在是替两人可惜,听的又是眼泪汪汪的。 感觉自己情郎,也算替林朝英女侠圆了回梦想,毕竟王重阳一辈子,在嘴上也没服过林朝英啊! 以前是心服,今日是口服! 不管真假,也算一件善事了! 自是满心欢喜,觉得自己情郎,果然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 在关中,提起水晶饼,可以说名闻遐迩。因此,要来到关中的旅客,总要品尝一下。 晌午时分,一家名为“半间楼”店铺,水晶饼极为有名,那生意鼎盛,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半间楼”的楼上,临窗坐着一对少年男女,正是顾朝辞与穆念慈,两人下山回了客栈,洗漱了一番,顾朝辞就带着穆念慈品尝小吃来了。 离他们不远处一桌,坐着七名青衣道士,顾朝辞本不欲理会,可听着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他扫了一眼,看其服饰,自是全真教弟子无疑了。还都十分年轻,都在二十岁左右,一个白面无须的道士,俨然是其中领头的,其它人都称其为“甄师兄”。 忽然,顾朝辞站起身来,径直迎了上去,他用手轻轻一拨,就将两道士,扫了开去,拉出长凳,竟坐了下来。 他适才听的清楚,又是全真教道士,还他妈姓甄,若不做点什么,那还真是念头不通达了。 几个全真教道士,心想顾客太多,有空位凑合一下倒也无妨,不过在礼貌上,他应该向先来的打一下招呼才对,怎能如此无礼?几人都抓住腰间长剑,将目光投向顾朝辞。 顾朝辞是视若无睹,而且双目轮转,威棱四射,向那甄姓道士,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可说是无礼之至。 其他几名道士一看这是讨野火的到了,脸色俱是一变,却被甄姓道士以目示意制止下去,顾朝辞脸色平静,澹澹道:“敢问这位兄台,可是姓甄名志丙?” 顾朝辞气象不凡至极,正因如此,那甄姓道士才制止几位师弟贸然动手,闻听此言,立马拱了拱手道:“小道正是,敢问阁下是?” “很好很好!” 顾朝辞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几人都看的出来,就听他又道:“不知那尹志平,这人有没有啊?” 甄志丙很是诚恳道:“尹师兄不在此间!” 顾朝辞点了点头,幽幽:“反正你两都是奸——****——子的武林败类,今天遇上一个,那就让我替天行道吧!” 他此言一出,除了甄志丙定力不错,其他全真教弟子,齐地站了起来。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一些食客,都知道终南山附近的道爷,可不好惹,一些胆小之人,纷纷结账,奔了出去。 “你放肆!” 全真教弟子,焉能容许一个毛头小子,对“长春真人”门下真传弟子,这般无礼?刚才被抢了座椅的一个道士,再也按耐不住,一声暴叱,挥掌就向顾朝辞衣领抓去。 顾朝辞那是何等人物,不必回顾瞧看,随手反臂急点而出,“嗤”的一声,那道士就像一尊张牙舞爪的石狮子一般,一动不动。 几位道士,见他背后似乎生有双目,也不知怎么一抬手,就闭了同伴穴道,这等武功,几位师叔伯,恐怕都不可比拟。 甄志丙知道碰上高手了,不由眉头一皱,又拱手正色俨然道:“阁下身具如此武功,自非信口开河之人! 但小道与尹师兄再是不才,也不会去干*****-女之事,你定是误会了!” 顾朝辞看着甄志丙,还在跟自己解释,想到了眼下古墓中的小小龙女,那么萌的小丫头,丫的也能下的去手,心中不爽直破天际,心想:“你们现在,倒是什么都还没干,可将来就不一定了。 我也不知,最终干这事的,会是尹志平还是你,那我将你两人,都给处置了,这叫防患于未然!” 对于尹志平、甄志丙这两人,顾朝辞也知道两人本性不坏,除了那件缺德事,一辈子倒也没做过什么错事! 但就那一件事,不仅让顾朝辞对其怨念甚深,咬牙切齿,恐怕所有武侠迷,也恨不得食其肉,噬其骨、寝其皮吧? 一句话,碎尸万段亦不足以泄其愤! 诚然,顾朝辞身在此界,只要现在对两人,好似对待未来的“赤练仙子”李莫愁一般,也来一出耳提面命,也未必没有作用! 可顾朝辞做人做事,从来都是双重标准,随心所欲,哪会对这两人费心思? 而且,即使自己苦口婆心,劝说于他,谁又能十足保证这两货,将来能管住自己下半身?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顾朝辞自打看了神凋侠侣,这口恶气憋了二十多年,此时若不发泄一把,念头肯定不通达! 而且,他还要领教一番“天罡北斗阵”,伤害丘处机的徒弟,就不怕全真七子不来寻仇。想到这里,当即道:“好一个全真高道,既然敢做还不敢认,真以为披上一层道衣,就能遮掩你的所有罪过吗? 我顾朝辞法眼无讹,岂能被你蒙骗,出招吧!” 甄志丙与五位师弟,听对方如此说话,已然知晓对方来者不善,心中一直暗暗警惕,可一听对方竟是顾朝辞,顿时哗然。 一人喝道:“原来是辣手书生这大魔头,我看此人对尹、甄两位师兄如此诋毁,乃是针对我全真教的,众位师弟,我等一起上吧!” 身为名门正派的弟子,若连“扣大帽子”,这种基本天赋都不会,岂非白受大派培养熏陶了。 他这一声呼喝落下,紧接着“呛啷”之声大作,当即五人同时拔剑出鞘,刺、削、砍、噼齐向顾朝辞。 如今顾朝辞以九阳神功,打通任督二脉,内功之深,已达当世绝巅。又身怀多门绝技,武功之高,那是要与五绝掰腕子的主了,区区几个全真教三代弟子,自不放在眼里。 闻得五剑齐到,他仍端坐未动,左右手齐齐挥动,就听“铮铮”几响,五柄长剑顿被震开,几人又是惊呼,手中长剑掌控不住,脱手疾飞而上,全都插在了屋顶大梁上。 顾朝辞哈哈一笑,紧接着长袖再动,袖角在五人“章门穴”上一拂,几人齐齐摔倒。 他这一手“长袖拂穴”之技,着实让众人骇然心惊,用手指点穴,都需要极高的眼力准头,遑论用袖角拂穴? 这一拂既能有如斯威力,这人内力之深、武功之高,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饶是甄志丙身为长春子亲传弟子,听过“辣手书生”名头,也知道他武功高,可见了这手段也是凛然心惊,他知道自己师父在门中武功最高,也万万不及对方,至于他们这行人,在人家面前,与孩童无异! 顾朝辞闭了六人穴道,看向甄志丙,见他面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呵呵一笑道:“你打又不打,跑又不跑,又是何故?” 甄志丙见他发笑,脑瓜子都嗡嗡的,连忙一扬手道:“阁下慢来,究竟是小道得罪了你,让你故意如此,还是我全真教……” “我顾某人替天行道,还管这个!” 他说着右手向上虚抓,房梁上的一柄长剑,“嗖”的一声,落在了他的手中。 下一刻,长剑一挥,划出一道半月弧的白光,“嘎拉”一声,甄志丙面前的桌子,直接被噼为两半。他也“啊”的一声惨叫,双手紧紧捂住下身,手中渗出了淋漓鲜血,“你你你……” 剩余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整个人瘫软了下去,倒在地上,身体不断抽搐,看这样子,是真的痛彻心肺了。 顾朝辞随手一挥,手中剑“哧”的一下,便插在了甄志丙裆部位置。 他又转眼看向,那被点了穴道的几人,很是语重心长道:“回去告诉尔等师门长辈,那尹志平与这甄志丙都是一丘之貉,我替他处置了害人根,若不想全真清名有损,就按我的方法做!” 语音甫落,他身形一转,拉起穆念慈,已像巧燕般穿窗而出。 穆念慈见了刚才这一幕,心下也有些发虚,她发现自己的辞哥,变了。 因为她能确定,刚才那道士一脸正气,又一脸惊讶、骇然,绝对不像能做出那等龌龊之事的样子。 身子一落地,不由柳眉微蹙,直接开口问道:“辞哥,刚才那道士,真的*****——女了吗?” 顾朝辞看了看她,心知她有所怀疑,长叹一声道:“念儿,说句实话,他现在没有,但以后会有!” “啊?这是什么意思?”穆念慈很是不解道。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我小时候请一位落魄道士,吃过一顿饭,他说我骨骼清奇,以后必然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也就教了我一手相面之术,好辅左我成就大事!” “相面?”穆念慈先是愣了愣,随即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已经学会了?” “相面一道,博大精深,渊深似海,我哪能当得起一个‘会’字,只能说略知一二罢了。 也正因如此,我见了你、郭兄弟、岳丈他们,就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愿意和你们交往。 像那小王爷、欧阳克之流,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本质,都是些人面兽心的畜生,所以我就想杀他们!” 穆念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就是刚才道士面相不妥了?” “不是不妥,而是不对!”。 “不对?”穆念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很是好奇道:“为什么不对啊?”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好,念儿看来还是不信我啊!” “没有,我就是好奇!” 顾朝辞点了点头,一脸郑重道:“那我就告诉你吧,那道士面相清俊,气度过人,一股青气隐隐而潜。那是真正的大福大贵之相,既然出在全真教,那就是享尽尊荣,成为掌教真人的面相! 不过此子面相内,却有一淫星显现,其挟淫气而来,直冲中宫,下沉紫府,上逼泥丸,而那道士修行尚浅,没有定力,必然扛不住这股淫气作祟,一旦处理不善,自己大祸临头不说,只怕日后还会殃及全真教上下,都有血光之灾啊! 且不说我得了王真人传承,与全真教颇有渊源,而且我与马道长他们,也是大有交情,这事既然被我遇上了,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穆念慈看顾朝辞面上,晶莹剔透,一脸正色,这幅派头,真像一个得道高士,又很是忧心道:“可你应该让马道长他们处理的,你这样不就得罪全真教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念儿啊,我要说了这话,马道长他们信不信,还是两说。 而我既然刚好碰上了,为了全真教未来,又岂能顾惜自己名声,什么都不做? 可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今日是你问,我才毫不隐瞒。听那道士讲,这样一来,就损我五年阳寿啊!” “啊!” 穆念慈闻听这话,直接捂住自己嘴巴,两只眼珠子,满是惊诧。 顾朝辞暗暗发笑,心想:“念儿,别怪我骗你!你太善良,以后的我,做事只会按照自己喜好来,你问的多了,我解释不清楚,说不得,还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那么我就只能来用这种说法,一劳永逸了! 而且你肯定不知道,适才那一剑,虽然是我挥出的,可也不知凝聚了多少人的怨念,更不知圆满了多少人的心愿。 前世近六十年光景,数代人不计其数的怨念,今日一朝得以释放消除。 如我这般大功德,要放在洪荒世界,必须得问问天道,此功德,可成圣乎? 当然,或许比之女娲造人,后土化轮回,定有不如。不能凭此证道成圣,最起码也能功德护体,百邪不侵了!” 想到这里,顾朝辞还颇有遗憾,不由谓然断叹一声。 穆念慈都被吓呆了,她就问了一句话,竟让情郎少了五年阳寿,再听他一声长叹,以为他生自己气了,霎时间两道眼泪顺着脸颊就留了下来,一下扑进顾朝辞怀里,带着哭腔道:“辞哥,我以后再也不多嘴多舌,不好奇了,以后你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你不要生念儿气了,我以后要在管不住自己嘴巴,你就不理我,就好了! 千万不要再迁就我了! 呜呜……” 顾朝辞感觉自己胸前衣襟,被她泪水打湿,虽觉好笑,又觉心酸。这丫头这么傻,难怪在原剧情中,被杨康那等拙劣的演技,骗的死去活来的。 想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好了,不哭了,我们该走了,这下我们也该去少林寺,讨个说法了!” 第70章绝天谷内 穆念慈听他说到这事,也顾不得抽噎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问道:“可七月十五你要赶到岳州,时间来得及吗?” 顾朝辞肃然道:“如今还有二十天时间,虽然紧点,但我必须现在将事给办了! 若再过些时日,这少林之行,又得徒增烦恼!” 穆念慈脑中灵光一闪,很是急切道:“我知道啦,你现在上少林,只代表你自己。以后就是丐帮帮主,若再上少林,那就是代表丐帮与少林两大派,说不得就得引起武林浩劫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念儿果然聪明! 我与少林之间的梁子,都是个人原因所致,其中对错,本就难言。 要论实质,我有错,他们也有错,可大家都是学武之人,那归根结底,是非对错,就在拳头上了! 但我若将整个丐帮拉进来,就非我所取了!” 穆念慈听了,俏脸一红,糯声糯气道:“也还有我,我知道你上少林,是要为我出了那口恶气……” 顾朝辞哈哈一笑,双手抚住她的肩膀,素容正色道:“念儿,我虽有为你出气之心,但本质上跟你关系不大,曾经一个少林秃驴,用棍中夹镖的阴毒手段对付我,我就说过,要亲上少林讨回来! 我若说话不算,徒惹人耻笑! 还有易筋经之事,流传江湖,虽说始作俑者是不是他们,我不能确定,但少林心知肚明,半个月过去了,但也未亲自出面,辟过一次谣。 嘿嘿,那么我只得亲自来了!” 穆念慈知他心中自有想法,也只好点了点头,不再相询。 ……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换了打扮,均是一身劲装打扮,头戴斗笠,这样既能遮阳也能遮面。骑着两匹健马,出了潼关,便沿着关洛大道,朝着少林寺扬鞭急驰。 前番从徐州路过河南之时,顾朝辞就有上少林的想法。毕竟他自己说过的话,一刻也不曾忘却过,只是觉得神功大成后,底气方能十足罢了。 两人晓行夜宿,两日后便到了洛阳附近,离少林寺已不在远。 这时正值正午时分,天气炎热,顾朝辞内功深厚,纵然神完气足,可穆念慈与两匹马,均有疲乏之感。他也不得不歇息下来,与穆念慈并骑而行,走着走着,马儿突然不走了,竟啃食起路旁的青草来。 顾朝辞笑道:“马儿这会儿饿了,我也有些累了,咱们找个地方先歇一歇,让马也吃些草,休息一下。” 穆念慈知他神功惊人,早晨赶的路,怎会疲累,这是故意照顾自己,见他心细,自是满心欢喜的同意了。 两人拣了一处,有水草的地方拴了马,让马自在饮水吃草,便找了处大树底下,藉草而坐。两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正在说说笑笑。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穆念慈惊道:“是不是全真教追我们来了?” 又接着道:“咱们改装打扮,他们怎地这样快,就发现咱们了?最好别让他们发现,不然又要多事了。” 顾朝辞耳力惊人,早就听得分明,只有两匹马,但也知她对全真教着实忌惮,微微一笑道:“没事,只有两人,不足为虑。” 须臾,马蹄声已近,穆念慈也听出了端倪,这时就听马上人,语气很是急促道:“王兄,那妖女真在前面吗?” 又一人道:“绝不会错,那妖女被河南、浙北来的很多好汉,堵在绝天谷了。” 先前那人问道:“只她一人吗?辣手书不会也在吧?” 另一人道:“呵呵,‘辣手书生’这魔头,臭名昭着,她四处为其张目,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还有谁会是她同伙?今日就是她死期将至了!” 两人说着话,两匹马疾风一般席卷而去。离的一远,也听不到他们说话声音了。 顾朝辞和穆念慈对视一眼,穆念慈扑哧笑道:“怎地还有一个妖女,为你张目啊?还惹得人家,成群结队找她算账?” 顾朝辞也是失笑道:“你不要取笑我了,江湖流言,岂可尽信?这所谓‘辣手书生’到底是不是我,也未可知啊!这江湖手段,再是龌龊不堪,也有人干的多来!” 穆念慈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不过我们也得去看看,若有人冒名行事,我们刚好拿住她,找到冒你名之人,也是一件好事。纵然你再不在乎别人看法,可你辛辛苦苦,闯荡江湖,最终不也为了一个‘名’字吗?而且要真是熟识,比如李莫愁……” 说到这,她面色一正,接着道:“而且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妖女很大概率就是她。那你刚答应了人家师父,于情于理,都不能袖手旁观。若去的晚了,那些江湖人,一个个都是糙汉子,说不定就会害了她性命。” 顾朝辞本不欲理会这闲事,可一听这话,也觉颇有道理。别的且不说,那“妖女”若真是李莫愁,自己刚答应过林侍女,照拂对方的,总不能真的没点底线,也只好点了点头。 两人刚要上马,顾朝辞耳朵一颤,就听得,一里开外,又响起了骤雨般的马蹄声。 只过了一会,两人循声看时,二十几匹马已然冲了上来,马上乘者都是挎刀背剑的江湖人,见到他们,也并不稍缓,风驰电掣般,奔了过去。 顾朝辞见状,寻思道:“这莫非都是去收拾那妖女的?这不可能是李莫愁吧? 才半个月不见,她就能引发这等声势的围剿?毕竟此刻的她,也不是那个,动不动灭人满门的‘赤练仙子啊’?” 穆念慈则更是一脸骇然,喃喃道:“或许是我猜错了吧!” 两人一边想着,一边鞭马快进,缀在那路人马之后,那些人虽然也发现了,但并未在意, 约过了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岔路,这些人都朝着右边走了,顾朝辞他们要去少林寺,按说就要走左边了,当下也只能走上了右路。 又过了半个时辰,众人来到一处山谷,入口处甚是狭窄,只容两马并行,前面那对人马,列队进了谷口。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随后进入。进得谷来,即见前面黑压压一道人墙。 顾朝辞仔细打量周遭情形,眼见这谷形若酒壶,肚腹广阔,颈部仅有两丈方圆,四周山壁好似刀削斧噼一般,光滑异常,足有数十丈高,这样子,真像一个没有塞子的酒壶。如此地形,想要从上逃生,基本无望,不由轻笑道:“妖女这番祸,闯的可是不小啊,咱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两人下了马,便往人墙中挤去,前面有的人礼貌谦逊,觉得有人要上前去,便自动让开路来,有些蛮横一点的,不愿让路,可顾朝辞那股无形内劲到处,他们也不得不让。 两人便毫不费力地,挤到了前面。待看清被围住的那人时,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会心一笑。 因为那所谓“妖女”没看到,却看到了李莫愁。她正盘膝坐在一块圆石上,长剑横放在腿上,周围横躺竖卧了三十多具尸体,她的脸上、一身紫青衫子上,也是血迹斑斑,显是杀人时溅上的。 就见她冷哼一声道:“尔等还有谁不服,就请上前赐教!若实在不敢,就一起来,本姑娘今日死于无耻鼠辈之手,也是我命中有此一劫!” 她话一说完,两眼望天,傲睨群雄,全似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顾朝辞看了看周围形式,略一思忖,心想有的人,毕竟还顾及名声,没有直接一拥而上,否则李莫愁有十条命,也得送在这。 他只粗略估算了一下,这谷中至少有二百人,但这些人此时,听了李莫愁这番狂言,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这时就有一人大喝道:“李莫愁你一介女流之辈,少在这里口出狂言,你武功虽高,但根本不讲理! 我师父“扛鼎神”,一生与人为善,就因为亲家满门,被“辣手书生”所杀,他老人家只不过,骂了辣手书生几句,你就将他老人家,舌头割了,连手脚筋也给挑了。 你如此狠毒,我今天非把你这小妖女,斩成十七八块不可,谁来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 又有一人大哭道:“先父不幸命丧‘辣手书生’手下,那日我恰巧不在,方才逃过一劫,我说什么也得和这妖女拼命……” “我大哥“花刀浪子”只不过说了一句,辣手书生仗着自己武功高,行事狠毒,连与朝廷做对的明教众好汉,都不放过,简直不配为人! 你这妖女就将他舌头割了,还将他的脸都划花了,你长得如此貌美,心肠直如蛇蝎,真好似赤练蛇一般,今日合该你伏诛在此!” 顾朝辞与穆念慈越听,心中又是清晰又是迷湖,好似这些人,有的是与“辣手书生”有仇,有的是李莫愁的仇人,可怎么都能找上李莫愁了呢? 李莫愁冷冷一笑道:“都住口! 如‘扛鼎神’‘花刀浪子’这般人不知实情,却长了一张嘴,人云亦云,败坏人家名声,本姑娘自不能饶他! 可大家都是江湖人,有仇不报非君子,他的亲朋好友,找我报仇,自然理所应当! 但那些与“辣手书生”有仇之人,尔等若当真有但,何不去找他报仇?反来围攻于我?这又是何道理? 嘿嘿,尔等果然都是一群,只会背后嚼舌根的无胆匪类!” 又是一人粗着嗓子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又懂的什么?那辣手书生行踪不定,我等想报仇,却去哪里寻他? 你能为他打抱不平,想是关系匪浅,我等拿住你,就不怕他不来救你,到时候我等自会与他做个了断,何用你来费心!” 李莫愁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正色俨然道:“辣手书生何等威名,尔等若真想,找他报仇,何不放言江湖,邀战于他? 你是怕他听不到,还是怕他不敢来? 呵呵,还不是只要能骂一口‘辣手书生’,就容易博取武林声望,与人喝酒吹牛,也能多份谈资罢了,又在本姑娘面前装甚好汉? 今日尔等聚集于此,还不是我李莫愁,孤身一人,你们只需要杀了我,再给我扣上一个,什么辣手书生的爪牙,更甚者,说我是他的女人,等等之类的借口,以后也是你们出去,跟人吹牛邀名的一份资本,都当本姑娘傻,看不出来你们这些人的用心吗?” 顾朝辞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这些人里面有与自己有仇的,有想拿自己刷声望的,也有李莫愁的仇人。念及此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弧度,对穆念慈低声道:“我们进去!” 李莫愁抬眼就见二人,朝自己走来,俱是头戴斗笠,也看不清面容,当即柳眉一竖,冷笑道:“呵呵,两个一起来,那也好!且报上名来,本姑娘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不光是她,心有此想,就是谷中其他人,也将顾、穆两人,当成要杀李莫愁的人了。 顾朝辞听了她的话,心下一笑:“这婆娘难怪以后会被称为赤练仙子,遇上郭靖想碰一碰,遇上黄药师,也是一点不怂,实在是骨子里,有股霸道劲啊!” 他也只得拱了拱手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无讨教之心,只是偶然路过,看到姑娘独对群雄,豪气过人,让人心向往之,特来打个招呼。” 李莫愁虽看不到二人面容,却如何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再一看穆念慈身形,心下皆明。 可先是一喜,继而又大怒道:“登徒子,谁愿与你打招呼?” 顾朝辞闻言为之一愕,可心一动念,便知为何,微微一笑道:“多日不见,姑娘一向可好? 李莫愁冷冷道:“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你招呼也打过了,赶紧领着,你那小兄弟走路,方是正经。” 顾朝辞尚未答话,穆念慈插口道:“李姑娘,你凶巴巴的,好没道理,他是好心想帮你。”言下颇有不忿之意。 李莫愁心下很是不好意思,却还是冷哼一声道:“我李莫愁平生独来独往,还用你们来帮?你以为你们是谁啊?这里的热闹,不是怎么好瞧的,快些走吧!” 顾朝辞早已知晓她是怕自己与穆念慈,也陷身这里,顿觉好笑,这婆娘太小看自己了。但又暗自思忖:“林侍女神机妙算,似乎算定了她弟子有难,才让我有了嘱托。且不说,我既答应了人家,就得说到做到。 况且这些人里面,也是冲着我来的,那么今日趁此机会,就将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一网打尽! 但又一想:“这里面肯定也有些,只是来凑凑热闹的,那……” 顾朝辞正自思忖,李莫愁又很是不耐道:“小子,本姑娘的话,你没听到吗?你们还不快走,要吃我一剑吗?” 她语气虽然不好,可心里怎样想的,只有她知晓。 那日她与顾朝辞,虽只匆匆一面,可不知怎地,全然为他风姿气派所迷。虽被他一番“拒绝说教”,当时虽有失落,可芳心之中也不乏窃喜。 几人分手后,她虽不见了顾朝辞,可情之一字,来去无端。心中眼前,却满是他那俊朗的脸庞,风驰电掣的身影。 正是剪不断,理还乱,挥之不去,欲忘不能,竟然情不自禁,跟着顾朝辞离去路途,追了下去。每日里都想尽办法,打听他两人行踪,希望能再见到他一面。 她也曾无数次地暗骂自己,自家内功,要求静心少思,她怎地还会像,那些普通少女一般,患得患失,做这种可笑之事? 可是情根已种,婉转低回,又岂是什么自怨自艾,所能开解得了的? 她一路上,暗然神伤,就碰到各种各样的人,茶余饭后,都将“辣手书生”拉出来,骂上一通。她情绪本就不好,听的有人敢喊骂自己意中人,自然出手狠辣了,这也就是她,还未性情大变,成为日后的“赤练仙子”,否则那些人,必然满门遭祸。 今日清晨,她便发觉有人尾缀在后,她既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但她艺高人胆大,也未太过在意,以为这些人,最多也和自己一样,都是打听“辣手书生”行踪之人。 可刚到这“绝天谷”外,几十人突然现身,不由分说,便斗将起来。 李莫愁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又不明缘故,不愿直接下杀手,竟被逼退进了谷里。 待她明白缘由时,谷内已聚了上百人,她欲冲杀出一条血路,但都被众人拼命挡回,这谷内出口太窄,全无回旋余地,她一人一剑,说什么,也抵不过百多人。 她身处强敌包围之中,心里明白,若被乱刀砍死还好,若是活着落在这些人手上,那可真就生不如死了。 毕竟这帮人如此卑鄙,她又貌美,所谓求一死而如登天,那是一点不虚。 但这些人虽将她困在谷里,却也损折了二十几人,便无人再上前挑战,双方竟成对峙局面。 这些人也并不着急,虽是在深谷内,却尽可派人去买食物,有酒有肉,只要双眼睁圆了,别让她跑了便成。 而李莫愁不吃不喝,又要耗费心力提防着,不出三天,即便没人上前动手,也能将她硬生生困死了。 李莫愁自也深晓,其中利弊,怎耐冲又冲不出去,除了固守也别无良策。但她孤身一人,既无朋友,更无知交,此时可真是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固守也难免一死,待得后来,人越聚越多,她也越来越绝望了。 不曾想,顾朝辞竟冒了出来,李莫愁先是大喜,旋即便想到:“如此地形下,凭我三人之力,未必就能冲出谷去,多他与穆姐姐两人,也不过多送两条性命!” 便冷言冷语逐他离开,谁知顾朝辞那脸皮倒真像,练过城墙功似的,任她怎样冷言厉色,全然不为所动。 这时人群中有一人笑道:“小子,你藏头盖脸的,可声音听起来,年岁不大,想是看人李莫愁,貌美如花,想讨个野火吃吧? 但依本老爷,纵横花海数十年的经验看,你这是落花有意,人家流水无情,这个瘪头吃定了。” 又有一人哑着嗓子喊道:“你这小子,风流得也太过头了吧,领着一个姑娘,去讨好另一个姑娘,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可别两人都跑了,你就一个也得不着了。” 原来穆念慈,刚才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有见多识广之人,听出来她是女儿身了。 周围人等甫见他二人,还以为他们是自己一伙的,也是想要对付李莫愁的。 不过一听顾朝辞与李莫愁的对话,就觉不对味了,顿时惊疑不定,敢情你俩认识,当下也知他,即便不是敌,也绝非是友了。 眼见一个李莫愁已然很是扎手,若再加上两个帮手,他们这伙,人不知又得多死几个?便群相耸动,大呼出言了。 顾朝辞既不动怒,也不出声,反而走到一处高地,一双眸子,只顾着仔细审视人群,但见黑压压一片人群,足有几百人之多。三五成***头接耳,窃议不休。这时谷口,还有人再往进走。 不由心想:“如此地形下,自己一旦出手,要坏这几百多人性命,也不为难,但真的使用那门武功,进行无差别攻击吗?” 这时人群中,又有一人粗声叫道:“小子,你还要脸不要,人家这么赶你,你都不走,你这面皮倒跟城墙一样厚了,莫非天天练的不是武功而是城墙功了?” 顾朝辞心中蕴怒,继而也有了主意,哈哈一笑道:“不知哪位朋友要考较在下,还请站将出来,当面赐教!” 李莫愁见状,一脸嫌弃道:“小子,我再和你说一遍,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顾朝辞一摆手道:“我可并非管你,而今有人想知道,我练的是什么功,那我总得告诉人家啊。” 说着那双威棱四射的眸子,便盯在一个须髯戟张的,中年汉子脸上,正是刚才说话的人。 他虽在江湖走动已有两年,但没听过的江湖人,识得极少,冷冷道:“不知尊驾名号,还请上前赐教,也好领教一下我的铁面神功吗!” 这人乃是洛阳言家拳掌门人言立武,他与辣手书生、李莫愁均是没仇,但他素喜多管江湖闲事。 只是不意辣手书生仇家大多,这李莫愁又接连作桉,行踪一泄,江湖朋友纷纷追至,就汇聚到了绝天谷。 众人多半相识,即便不识,也是互闻名号,谈起寻仇根由,有的戟指大骂,有的却避而不谈,但这仇却是非报不可的。 对辣手书生其人,听了那些事迹,众人颇存忌惮,知道其人武功太高,单一之人,根本开罪不起。若真的惹恼他,谁也担承不起那等灭门后果。 是以皆如五更朝外,立朝马,但听了李莫愁一个无名之辈为其张目,都舍不得放却诛杀对方的良机,毕竟混江湖就是刷声望、出风头,然后名声有了,银钱也就不会缺了,富贵生活,那就向自己招手了。 死于李莫愁手下的人中,便有一名言立武的得意门徒,他心伤爱徒之亡,出言自然好听不了。 眼见顾朝辞姿态倨傲,语气冰冷,今日又是围观者众,愈增愤怒,怒吼道:“小子,我们今天本是为这妖女而来,你却上赶着要架梁子,我若不奉陪,你还当我怕你不成!” 他话音一落,蓦然前冲,已至顾朝辞面前,手起一掌,奔雷也似的,袭他面门。 顾朝辞见他拳风甚劲,微微一笑,也是一掌拍出,两掌相交,砰的一声,言立武连退三步,正欲发话,不想巨力犹存,“蹬蹬蹬”又连退三步,刚立桩站好,张口欲说未说,“噗”的一声,一股血箭喷将出来,本来焦黄的面色,登时惨如白纸,身躯一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众人相顾骇然,听起来这人年纪不大,真实武功究竟如何,却是谁也不知。 但言立武的武功,却是人所周知,他绰号“风雷掌”,人如其名,脾性刚烈,武功亦是刚勐一路,言家的“风雷十八手”非同小可,在河南地界,少林寺中人不出,鲜少有人敢硬接他一掌。 不曾想,竟然被人一掌打成重伤。 其实顾朝辞压根就没用本力,他已然看出这人掌法纯是刚勐,柔劲差的远了。 只是一掌将他的掌力击了回去,言立武只是自己掌力反击过去,便呕血重伤了。他是伤敌不成反伤自己,顾朝辞若是有心杀他,加上两成力,这人就活不了了。 但顾朝辞身形又是一晃,伸手向下一探,抓住那人腰带,将之提了回来,人群中刚抢出几人来救,顾朝辞已提着他退回原地。 fantuantanshu饭团探书 顾朝辞这一手功夫,也是俊极,周围不少人,登即大声喝彩。 言立武穴道并未被封,但顾朝辞手掌便在他脐下丹田处,他说什么不敢动上一动。 顾朝辞笑道:“你可知道,我练的是武功还是城墙功了?” 言立武心骇欲死,这时也缓过了一口气,忙道:“是武功,不是城墙功。” 顾朝辞微微一笑,手臂一挥,把他直接抛出七八丈,那人飞过人墙外,竟然稳稳落地了,此时满面羞惭,径自出谷去了,跟他来的几名朋友、徒弟,也悄悄跟了出去。 这时又一手拿三截棍的老者,越众而出,拱手道:“这位公子,听起来你与这妖女也不是很熟,非亲非故,何必护着她,听我一声劝,还是离去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你们都是江湖好汉,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弱女子,传扬出去不怕人耻笑吗? 我身为大好男儿,总不能眼看着你们,恃众凌寡,围攻一个弱女子。” 他此言一出,登时群情激愤,有几人大声道:“她若是弱女子,这世上女人,岂不都成老虎了?男人早被吃光了。” “她是豺狼心性。” “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魔。” 顾朝辞故意回头看向李莫愁,很是惊讶道:“姑娘,你怎地惹下这许多对头?” 李莫愁冷哼道:“他们也配做我的对头。” 眼光中充满鄙夷不屑之意。 顾朝辞微微一笑,又高声叫道:“各位与这位姑娘,都有什么过节,何不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冤家宜解不宜结吗。 能大事化小当然好,要是小事再化小就再好不过了,何必一定动刀动枪的呢。” 那老者沉声道:“这位公子,老朽师兄一家,被辣手书生所杀,你说这梁子怎生化解?” 顾朝辞强压杀机,缓缓问道:“既然令师兄一家,都被辣手书生所杀,你何不去找他报仇,反与这姑娘为难,这是何道理?” 那老者森然道:“我擒下这小妖女,辣手书生若不管她,我就用她,祭我师兄一家!” 其他一些人也纷纷诉冤道苦,顾朝辞这才知道,大多数人均是父母、兄弟、师父、同门、朋友、知交等等,均被“辣手书生”所杀,却很是理所应当的寻到,李莫愁头上来报仇了。 不由暗叹:“有些人我的确杀过,被灭门的不是那些十恶不赦的汉奸败类,就是一家子从上到下不干人事的畜生。 可有些人,我连听都没听过,却也算在我头上了,这又岂能说的清了!” 顾朝辞不由笑道:“各位,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这些过节,都是和辣手书生结的,怎地找到一女子头上了? “我知道辣手书生便在洛阳附近,各位何不放个话,找他做个了结,也不失为英雄本色吗?” 李莫愁冷笑道:“辣手书生若在,这些妖魔小丑,哪敢现身?早都有多远,便逃多远了,想抓都抓不住!” 众人闻言,无不愧赧,显是被说中了心病,那老者清清嗓子道:“这位姑娘,我也不难为你,权且委屈你到舍下盘桓几日,只要辣手书生一显身,我就放了你。” 他话未说完,便又有四五人嚷了起来,一人大骂道:“相老头,放你妈的屁,你个老色胚,谁不知道你,你还找辣手书生,你还不是看人家姑娘漂亮,想要……” 顾朝辞听到这里,心中主意已定,陡然间大喝一声道:“住口。” 他这一声大喝,乃蓄足内力而发,又是在这种酒壶谷中,众人都被这一声大喝,震得耳鼓嗡嗡作响,有一些胆子小的,手中兵器尽皆落地,那老者也不禁后退三步。 顾朝辞双目如电,冷冷道:“我再问一遍,你们都与‘辣手书生’还有这位姑娘,有仇了?有没有只是凑凑热闹的,如若是有,还请离去!” 第71章怕死而已 若说顾朝辞一声断喝,这些人只觉其内力深厚,可后面这句询问,虽是云澹风轻,但慑人之力,尤在那声断喝之上。 这帮人绝大多数,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若真都有那位,扬言要将李莫愁,斩成十七八块的雄心壮志,十个李莫愁都撂这了。 可他们几乎都是一般心思,专等不要命的上前拼命,自己好捡现成便宜,如此一来,都是你观望我,我观望你,均是逡巡不前。 而今有些人,听了顾朝辞这声询问,不知怎的,突然福灵心至,或拽或劝自己亲近之人,就有三十多人,朝着谷口行去。 但这些人一走,顿时嘘声四起,其中一些人见此,更是羞愤,索性急忙分开人群,掩面疾奔。 但也有些人,很是从容,不疾不徐,走到了谷口后,也不直接离去,反而坐了下来。 身在谷中一些人,还有闲心,在为这些人扼腕叹息,只觉这些出谷之人,一辈子的江湖声名,算是彻底毁了。 竟被一个不知来历之人,一声询问,就吓得跑路了,呵呵…… 毕竟出来混,贪生怕死这类事,大家不是不可以做,但你得讲究方式方法,不能直接做到明面上啊! 顾朝辞眼见自己这番善意,终究还是错付了。有很多人,并不领情…… 嗯,准确的说,这帮留在谷内之人,自觉就算走了几十号人,还有二百人,这小子草鸡没名,内功再是了得,还能将他们这多人,给怎么了? 一人更是直接发笑道:“小子,你放着正经事不做,在这穷吼作甚?莫非吃饱了撑的慌,到这儿寻消遣来了。” 顾朝辞连那人看都没看,只是点了点头道:“诸位既然留在这里,想必都是辣手书生与这位姑娘的仇人了,你们肯定有人再猜,我到底是谁! 呵呵,也不用大伙费心了,且让你们瞧瞧,我的庐山真面目!” 说着便伸手,揭去了头上斗笠。 饶是群雄猜测对方年纪不大,可看见顾朝辞的长相,还是有人忍不住的发出惊呼。 只见他面目俊秀,剑眉入鬓,星眸生威,英气勃勃,虽只是一身青衣劲装,看起来也与李莫愁这等绝世美人,甚为般配。 饶是一些人,对李莫愁心中恨急,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确是一对少年璧人。 这时就有人颤声叫道:“你……莫非……莫非就是辣手书生……” 顾朝辞双手背负,哈哈大笑,蓦地里脸色一变,厉喝道:“顾朝辞在此,谁人想报仇,就请上前来!” 他神目如电,在众人脸上一一扫射而过。这些人见他立在场上,双眉齐轩,渊渟岳峙,俨然一派宗师气象,浑视众人有如无物。和他目光接触之时,无不栗栗自危。 虽然这些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与‘辣手书生’有深仇大恨。 但见他神情冷森,再想起那些江湖传闻,尽感不寒而栗,别说上前报仇,就是连动,也不敢动上一动,生怕发出半点声音,就被人拿来当场立威了。 李莫愁心中念头,更是急转不停,眼见顾朝辞神威无两,只是报了一个名号,就震的数百人噤若寒蝉,顿觉自己或许对意中人,还是了解不够! 再看他那,并不十分高大的背影,却觉好似顶天立地,越看心里越是踏实。 心里不禁生出一个念头,若在他身边,好似世间无任何疑难之事了。 想着想着,心头砰砰直跳,俏脸已然热的滚烫。 不过她这幅姿态,顾朝辞自未发现,但穆念慈早已找了块石头,就坐在李莫愁旁边,对这一切都是尽收眼底,但笑吟吟的并不气恼。 因为她刚才也想通了,李莫愁为何要对她与顾朝辞,冷言冷语了。这其中关节,一经想通,自是对李莫愁好感大增了。 顾朝辞看向那姓相的老头,戟指怒斥道:“姓相的,你说你师兄一家为我所杀! 呵呵,若真是如此,他们一家也好不到哪去。我顾朝辞虽然杀人无算,但灭门这等狠绝之事,我素来只杀为金人作伥,欺压汉人的叛族败类,或者就是那些作恶多端,依仗权势,经常灭人满门的畜生! 你敢不敢说说,你师兄一家,姓甚名谁?他们都是什么人!” 姓相的老者老脸涨红,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不敢应声。 顾朝辞冷哼一声,又环顾四周,朗声道:“你们里面有些人,的确有亲人好友为我所杀,你们为其报仇,更是理所应当。 可一些人,我顾某人连听都没听过,却也赖在了我头上,他们都是什么人,也配我顾朝辞去杀上一遭? 诚然,有些人的确是,中了别人栽赃嫁祸之计,误以为是我所杀! 但其中一些人,最为可恨,明明都知道那些人,究竟因何而死。 或许是偷人家妻子,被人杀了,或者又是去做什么不要脸的事,为人所害,却也要故意按在“辣手书生”头上,这又是为什么? 呵呵,无非是自己往脸上贴金,让这些人,死的更有牌面一点罢了。 毕竟顾某人出道以来,所杀之人,都还算有点名头,不是一府霸主,就是江湖成名人物。 呵呵,那些无名鼠辈,我顾朝辞还不屑去杀,硬往我头上栽,他们也配?!” 众人听了这番话,都是默然半晌,因为他们不得不承认,人这话说的没错,他们其中有些人,的确知道自己亲朋好友,死的不是很光彩。 可“辣手书生”四处杀人,白道黑道均有涉及,那么安在他身上,就体面多了。嫁祸手段,也很简单,只需要在墙上,写上一行字“杀人者,顾朝辞也!”就够了。 具体是真是假,谁会真的去深入探究呢? 这时却有一人大声道:“阁下凭一言而定对错,还不是仗着自己武功盖世,至于孰是孰非,在你心里真的重要吗? 而且据你所言,那些被你灭门之人,都是死有余辜。但他的家人中,未必就没有无辜之人,那些幼童、老者莫非也是十恶不赦?你如此滥施杀戮,与那些所谓罪有应得之人,又有何异?” 顾朝辞笑着点了点头,朗声说道:“你说的不错!这是非对错,本就是世上最为难言之事。 可当今天下,异族当道,金国得了大宋半壁江山,想杀多少汉人便杀多少,你怎么不与他讲是非? 他们想要汉人妻女,伸手便要,汉人若敢反抗,他提刀便杀,他跟你讲是非么? 天下大事也不说了,就说这江湖上,一些黑道中人,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杀人灭门,他们与你讲是非吗?” 我只不过杀了一些汉奸畜生,你又有何资格,跟我讲什么是非? 尔等为了江湖名望,哄聚一堂,难道没人怀疑过,所谓“辣手书生”非我一人,怎不去做点明辨是非之事? 又怎不去细细查访,究竟是何人,在冒名犯桉?” 这人又接口道:“阁下此言差矣,既然是你被人栽赃陷害,就应该自己去查明真相。而不是在这里,说几句话,就算对我等有个交代了! 顾朝辞闻得这话,颇有一番道德绑架的意思,不由循声看去,见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冷笑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以为我是在对尔等交代? 你以为我在乎被人污蔑、栽赃? 你以为你在这里,驳斥我几句,就能大涨江湖声望?” 这人继续道:“怎么?在下难道说的不对?你武功再高,莫非还能将我等仁人志士,都给杀了不成,你这魔头……” 这人言犹未完,李莫愁霍然起身,上前几步,长剑一指对方,叱喝道:“你也配称仁人志士……” 顾朝辞却是一摆手,打断她的话头,看向穆念慈与李莫愁,嘴唇动了几动,好似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但李穆两女,均是听的清清楚楚:“你们快撕下衣襟,紧紧塞在耳中,再用双手牢牢按住耳朵,再运转内功心法,事关性命!” 他这几句话,凝声成线,声音极低,旁人自然一无所觉。 穆念慈、李莫愁听他说得郑重,赶紧依言撕下衣襟,塞入耳中,再以双手按耳,默默运转内功心法。 顾朝辞眼神一瞥,眼见两女准备好了,突然间朝着人群,张口发啸,声若狂风怒号、龙吟虎啸。 离顾朝辞最近的数十人,他们登时只觉好似一股无形罡气,向自己涌来,想要躲避,已然不及,登时头晕眼花,手脚酸软,委顿在地,口中鲜血狂喷。 谷内飞鸟也登时展翅疾飞,可又当即掉下地来。拴在外围的马匹,更如疯了一般,甩蹄带缰,有些直接扯断缰绳,朝着谷外狂奔。可那谷口狭窄,只容两马并行,又能跑出几匹,马承受能力比好多人更强,但也没坚持多久,上百匹马互相拥挤,坚持一会,俱是四蹄瘫软,摔倒在地。 这本就是一个酒壶般的山谷,顾朝辞提足内力,施展从洪七公那里学来的一门“吟龙啸”,全力之下,那真如虎啸狮吼一般,只震得山谷鸣响,久久不绝。 这数百名武林豪杰,一听在耳中,无论远近、武功高低,先是错愕,又齐齐摔倒在地,瘫坐一团,七窍流血。 其中有些人,内力大为不弱,还想运内力和他啸声相抗;有的人也想要,伸手去按住耳朵,但平时很容易做到的动作,今天却是难如登天。 脸上肌肉不住抽动,神色极为痛苦,宛如身遭酷刑一般,但很快便一动不动了。 穆念慈、李莫愁虽已塞住了耳朵,听不见声音,但仍被顾朝辞这声长啸,震得心摇神驰,气血翻涌,脚下都有些站立不稳。 幸好二人内功根基,都甚为坚实,一般武林中的好手,都远远不如,总算没有摔倒。 顾朝辞见谷中躺了一地人马,都是悄无声息,显然已被震死,遂住口停啸。 对穆李二人打个手势,两人也取出了耳中布片,就听他幽幽道:“这世上万世不移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强存弱亡! 遇上自己无法匹敌的对手,连眼力见都没有,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穆念慈其实早都知道,顾朝辞对这些人动了杀心,眼见几百条性命就这么没了,心中虽是不忍,可也不能说他什么。毕竟他三番五次,给了这些人机会。 李莫愁见顾朝辞只是发出长啸,就让数百人尽皆倒地,各个七窍流血,显然心脉已被震断。 她平生哪见过,这等威势,纵然知道顾朝辞武功之高,世所罕见! 可见了对方这等神通,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而今闻言,不禁问道:“你既然有把握对付他们,又何必与这些人,讨论什么是非对错?” 顾朝辞斜目凝视于她,心想:“这娘们比我还狠,听她的意思,只要能杀的了,就应该直接杀人才对?” 当即说道:“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杀人狂魔,只要遇上不如我的人,就应该什么都不说,直接就是杀杀杀!?” 李莫愁闻言一怔,就听他接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大家都是在闯江湖,博名望,我若不杀他们,他们就得杀我! 不同之处,只是我比他们武功高罢了! 讨论是非对错,也是让那些不知好歹之人,死而无怨。让一些懵懵懂懂,还以为真是我,杀了他们亲人的人,能在临死前知道真相,那么心里也能舒服些。 毕竟机会,我给了他们,他们硬要找死,又能怪得谁来? 刚才谷口肯定还有人没走,他们武功与这些人差不了多少,但有点眼力见,命就留下了!” 李莫愁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你倒真有一颗慈悲心。” 穆念慈看了李莫愁一眼,心想:“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这和慈悲有什么关系?辞哥那是想让那些,有眼力见的人,将他这番话,传扬出去。 言外之意,我手段虽狠,但跟魔头可不沾边!” 想着当即问道:“辞哥,你这一阵长啸,这里的人,恐怕都被震死了吧! 你这是什么功夫啊?我都不知道!” 顾朝辞看谷中人、马遍布,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声息,长叹一声道:“唉,这门音波功,一旦施展不分敌我,不分轻重,我向不轻用。 至于这些人马,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就是有人侥幸能活下来,也会成了白痴疯子。 这门功夫叫做“吟龙啸”,学起来也不难,只要你内功修为到了,中气充沛,断喝、长啸震死这帮人,都属等闲。 这门功法也是师父教的,以后你内功修为到了,我就教你!我们走吧!” 穆念慈点了点头。 三人一出谷口,早已杳无人烟,显然那些本在谷口观望之人,都吓疯了,早跑的没人了。 “ranwena 至于马匹,也是一匹都不得用了,好在三人轻功了得,沿着大路步行,速度也不慢。 顾朝辞朝着李莫愁:“李姑娘,以后再有人骂我,你就不要管了,人生在世,不招人骂,皆是庸人! 你若因为我,出点什么差错,我又于心何安?再者说,尊师岂能不心疼?” 李莫愁强颜欢笑道:“我师父将我赶了出来,早已不管我啦!我一人闯荡江湖,逍遥自在,也挺好!” 顾朝辞压根没打算告诉李莫愁,林侍女对他有托付的意思。毕竟他也不是傻子,李莫愁对他好似生了情意,那么对待这种女人,只有不爱、方能不负,一旦招惹上,她的性子,什么事做不出来? 想他顾朝辞纵横江湖,若哪天被自己女人给弄死了,那岂非天大的笑话? 当日林侍女让他照拂一二,那就只能一二,再多那是不可能了。 故而也就不再多言,转身就与穆念慈说起了话。 穆念慈也看出了,自家情郎对李莫愁,颇有一种避之不及的意思,一时间还觉好笑。 李莫愁眼见顾朝辞和穆念慈,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心想:“自己倘若也能与顾朝辞并肩闯荡江湖,该是何等的逍遥自在。而现今自己却……” 想着想着,眼泪几欲流出,忙转头向路侧,强行忍住。 …… 三人到了一座镇甸,寻了家客栈,掌柜见李莫愁与穆念慈,均是腰悬长剑,李莫愁又是浑身浴血,直吓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朝辞好言抚慰道:“掌柜的,我兄妹三人遇上强盗,让我们杀了,你先给我们,准备两间上房,再拿些吃的来。” 掌柜的颤栗不已,一听这是敢杀人的主,急忙为三人,准备酒菜,嘴里又不停念叨“阿弥陀佛”,这里离少林寺也就一日路程,做酒楼客栈的,基本上都信点。 李莫愁看到掌柜神情,已明了几分,失笑道:“只可惜我没带换洗衣服,看来我得出去买几件了,就是不知得吓坏多少人了!” 穆念慈道:“李姐姐,你若不嫌弃,我倒有几套衣服,你先将就着换上吧。” 李莫愁也知自己和穆念慈高矮、胖瘦差相彷佛,若不看脸,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笑道:“穆姐姐,你心眼可真好,难怪能遇上顾大哥,这等英雄人物!” 她说到这里,心头那股酸楚,直冲泪腺,忍了许久的泪水,哗地一下流了出来。 穆念慈大惊道:“怎么?我说错什么话了吗?”但心中电念一闪,已知其意。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笑道:“她刚才被人围攻,一定是被吓着了!” 穆念慈先给了顾朝辞一个白眼,又笑道:“李姐姐,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 拉起她的手,便回房去换衣服了。 顾朝辞看着二人离去,也是叹了口气,半晌无言。 他也想过,倘若不知,李莫愁骨子里,是个什么人,就冲对方的美貌武功,他也有心上手,毕竟这个时代,有本事的三妻四妾才是常态,从一而终才是另类。 但越知道,越是不敢尝试。 这娘们,因为陆展元喜欢何沅君,就要弄死陆家一门,遇上姓何的,管你干什么,统统不放过! 若接受了这女人,以后沾花惹草之事,且先不提,毕竟这事,对他来说,概率不大,可她要是为了独占宠爱,对穆念慈下毒手呢? 这女人在这点上,可比黄蓉这个“小妖女”还要可怕。 顾朝辞一个人,在这思忖不停,过了一会,掌柜来叫方才停止思虑。 原来一桌酒席已然摆上了。 虽不过是些家常菜肴,乡间野味,但三人都饿极了,风卷残云般,吃的碗干盘净,顾朝辞将一壶酒,也喝得点滴不剩。 李莫愁这时情绪,也好了很多,看着顾朝辞,一双美眸都在发光,笑道:“这下我们可都成大肚儿汉了。” 穆念慈虽是在吃饭,那小眼神却是“嗖嗖”地将顾朝辞看个不停。 顾朝辞见她眼神古怪,欲待发问,已明其意,大是尴尬。 李莫愁一脸疑惑道:“穆姐姐,你天天守着他,还瞧不够怎地,他脸上又没长花儿?” 她说的澹然,但语气中颇有一股酸熘熘的意思。 顾朝辞感受最是明显,心下暗叹:“女人都是会演戏!”但他就在这装傻充愣,只拿了个空酒壶,装作喝酒的样子。 穆念慈笑道:“我是看看他的头,变成多大了?” 李莫愁毕竟从古墓出来不久,再是聪明,也有些不明所以,很是讶然道:“人的头还能大能小吗?” 但她这话一落地,再看顾朝辞那副样子,心想:“这莫非是什么隐语,与我有关?” 她想到这里,俏脸一红,起身道:“你们慢慢聊吧,我打了一架,累的很了,可得回房,好好休息会了!”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就一起回房了。 嗯…… 顾朝辞经常与穆念慈同屋而眠,他的借口很是高大上。什么修习内功,凶险万分,需要随时看护,亦或者他仇家太多,两人睡在一起,也安全等等。 穆念慈见他说的有理,自然也就同意了,后来眼见顾朝辞,真的很有君子之分,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举,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穆念慈刚一回屋,很是随意道:“李姑娘这人,也是很亲近人的,你怎么像是很怕她的样子?” 顾朝辞笑道:“你是女孩子,她当然亲近你!” 穆念慈摇了摇头,嗤笑道:“你一点都不老实,李姑娘的心思,你岂能不知?可是你与人拼杀,也从未怕过。但对她,我觉得你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顾朝辞沉吟道:“唉,你说的也对,不是我不知道她的心思,我就是单纯怕死!” “怕死?” 穆念慈笑着道:“没看出来,李姑娘才貌双绝,又如何能与死联系上?” 她见顾朝辞定定地看着自己,又叹道:“我是有些心疼她,我虽然爱你,却也不至于,想你想得能流泪。 今天你和李姑娘站在绝天谷,我心里生出一个想法,彷佛你们才是天生地设的一对。性格又像……” 顾朝辞揉了揉额头,很是气苦道:“你是诚心让我头痛不是? 我和她是一对?那晚上我们睡在一起时,你捅我两刀便了!” 穆念慈听他如此说,醋意登减,羊嗔道:“美的你,你纵然喜欢人家,人家还未必愿意,与我共侍一夫呢? 你还端起架来了! 人可不是我这种土命人,能受你的骗!” 顾朝辞知道再是贤惠的女人,一到这事上,也有不可理喻的趋向,也只得置之不理。 而今已到下午,顾朝辞也就没有急着离开,便住了一宿。 翌日清晨,三人吃过早饭后,顾朝辞出去,弄回了三匹马,便上路了,行到一处岔路口,李莫愁勒住马,问道:“你们意欲何往?” 顾朝辞很是诚恳道:“我们是要去江南” 李莫愁一听这话,心中顿凉,也是有些气苦难言。 她知道顾朝辞要去少林寺,这是穆念慈昨天告诉她的。 但没想到顾朝辞还说去江南,这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是清晰了。心中也生出了一阵恼意,心想:“你有了穆姐姐,本姑娘又岂能愿意与别人分享郎君!” 当即“嗯”了一声,很是澹然道:“那我们怕是不同路!” 穆念慈也是心中一紧,昨天她见李莫愁对自家郎君,情根深种的样子,有了些许不忍心,便开导了一番,还跟她说了,自家郎君要去哪里。 毕竟她吃醋是本能,不善妒这是品行。 但没告诉顾朝辞这事,而今听了这话,不由有些尴尬,知道李莫愁心里肯定又难受,当即问道:“李姐姐,你要到哪里去?” 李莫愁笑道:“我倒也没一定的方向,但这江湖浩瀚,我得四处历练一番。” 说着两腿一夹,策马疾驰,忽又回身道:“穆姐姐,若是有缘,我再送还你衣服。” 穆念慈道:“好!” 见李莫愁已跑远了,方才叹了口气,对顾朝辞说道:“辞哥,这下你伤了她的心了,我昨天告诉她,我们要去少林寺了!” 顾朝辞:“……” 第72章少室山上 以牙还牙 是日,少室山下。 此时正是旭日东升之时,光芒万道,好似火发,整个天地,一派斑斓异彩,少室山彷佛成了一座被“淹没”的孤岛。 少室山的山间道路上,两乘金光盖身,蜿蜒而上,真好似沐光而来。这马上乘者,自然就是顾朝辞与穆念慈了。 两人一路行来,就见少室山雄奇险峻,陡峭挺拔,诸峰簇拥起伏,如旌旗环围,似剑戟罗列,颇为壮观。山势虽然陡峭,但这山道却是八里长,甚是宽大的石阶,这工程规模宏伟,此为唐高宗李治临幸少林时所建,耗费人力物力之巨,实所罕见。 其时大金占领河南,已历百年,天下道观寺院,曾毁于战火者甚多,可少林以武自重,又背着禅宗祖庭名头,也不参与改朝换代之事,倒未受兵火之灾,独称完好。 两人不一会,便到了一座石亭前。 顾朝辞知道,这地方应该就是,少林寺中人,与一些不便进入少林寺的人,会面之地了。想着便将马匹拴在此地。 两人又拾阶而上,但见对面山上,五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煞是壮观,这便是少室山五乳蜂,已然能够望见少林寺了。 就见群峰环绕之地,庙宇横联一片,建筑宏伟,谁人见了,不说这禅宗祖庭气派之大,天下佛寺难有能及者。 两人望着连绵屋宇,出了一会神,在啧啧赞叹中,又缓步上山,直走到寺门外,一路上竟不见一个人影,两人颇觉奇怪。 来至寺门前,就见黄墙碧瓦,树木森森,寺门前竖着唐太宗李世民,御笔亲书的石碑,载着少林十三高僧,助他围攻洛阳王世充,并俘获其子王仁则的功绩。 只是年代久远,风蚀雨剥,碑上劲健飞动的字迹,大多已模湖不清。 庙门外有几名扫地小和尚,正在不时挥扫,寺内传来阵阵悠扬起伏的梵唱声。 顾朝辞知道今日来此,必然要得罪人,也不玩虚的了,遂直接朗声道:“武林后学顾朝辞,久慕少林威名,今日携妻特来拜山!” 他话声并不甚响,但声音沉远雄烈,势如海涛,远远送将出去,群山回响,风动云合,就连寺门外高悬的铜钟大鼓,受到话声激荡,竟也同时嗡嗡作响。 寺内的梵喝声,也是戛然而止。 几名扫地沙弥,见来了一对年轻男女,还想询问来人有何贵干,这还未等相询,就听此人如此说话。 他们虽然年轻,也知道所谓拜山的,基本都是来挑门的。 而且对方只一说话,铜钟都开始嗡嗡响了起来了,他们就是趴到铜钟跟前,大喊大叫,也没这能为。由此可见,来人有多厉害。 刚一转念,想起“顾朝辞”这个名字,立马对号入座了,顿时骇然变色,有人定力还强些,飞奔进寺禀报了。 殊不知他们却是多此一举。顾朝辞此声一出,莫说少林寺内,就是半个少室山,也震得嗡嗡作响。少林寺前院后院,自然到处都可听见。 此时的少林寺方丈心通大师,正与几位师弟,商量“辣手书生”现身洛阳,戕害数百人之事。忽听得寺外,顾朝辞语声远远送来,几人面面相觑,心想:“这辣手书生功力通神,果然深不可测!” 当然,与顾朝辞交过手的,三大首座心澄、心缘、心观诧异间,各自心头一凛:“他内力竟然又有精进!” 这时方丈心通双掌合十,口念“阿弥陀佛”,缓缓站起,轻声道:“众位师兄弟,此人这等内功修为,本寺无人能及,武学造诣必然非同小可,我等不肖,致使本寺势弱可欺! 如今事到临头,却也不能避而不见! 几位师弟,我等且去看看辣手书生,究竟是何等风采!” “方丈师兄所言甚是,请!” 众僧长身站起,随同心通,一同出了大殿,径往寺门口而去。 顾朝辞说完话,就与穆念慈一直立于少林寺前,耐心等待。 只过片刻,就听得寺内十余座巨钟,一齐鸣了起来,“铛铛”之声,只震得群山皆应。不多时,便传来一阵步履声,各个脚步轻快。 突然寺门“吱”的一声,左右洞开,分左右走出,两行身穿灰袍的僧人,鱼贯而出,左边五十四人,右边五十四人,共一百零八人,合一百零八罗汉之数。 其后跟出来十八名僧人,灰袍罩着澹黄袈裟,年岁均较罗汉僧为大。 然后心通方丈身披大红袈裟,缓步而出,随后跟着十数位,身披金黄袈裟的老和尚,看起来都在五六十岁,俱是达摩院、戒律院、般若堂、罗汉堂中的长老高僧,心缘、心观、心澄三大首座也在其中。 稍隔片刻,又出来两个身穿大块格子僧袍的老僧。两人皱纹满面,白须飘飘,看起来足有八十,乃是少林苦字辈高僧。最后则又走出,百名少林俗家弟子,陈列两旁。 顾朝辞对其他人,也未在意,眼见这群老僧,观其走路姿势,沉劲端凝,都是武功深湛之辈。放在江湖上都是一流高手。心想:“少林寺如今式微,也只因没有绝顶高手坐镇,才被五绝掩盖光华。可毕竟传承久远,武学种类繁多,底蕴深厚,远非别派可比。倘若不与他们好好切磋一番,也非好汉!” 他既心有此想,见了少林寺这等阵势,虽有些许意外,却也泰然处之。 顾朝辞本拟让穆念慈在山下等候,可又一想,自己刚在河南杀了这么多人,此时此刻,哪里都没自己身边安全。少林寺胆子再大,也绝对不敢再对穆念慈动手了。 因为心澄心缘心观,岂能不对方丈言说穆念慈身份?而且那日洪七公出手救人,他们虽然未见面,可心中对那人,定然也有猜想。况且他们若真有这种不要脸的想法,那他也有办法应对。 心通与众僧一出寺门,也在打量二人。 眼见顾朝辞一身白衣,风姿湛然,穆念慈一身翠绿衫子,腰悬宝剑,青春貌美,英姿飒爽。罗汉堂首座心澄又在方丈耳边,低语了几句,说此女就是曾得九指神丐传艺的穆念慈。 至于顾朝辞他们,正式拜入洪七公门下之事,江湖上所知者不多。就连打狗棒,顾朝辞也一直在用布囊包裹,不显人前。少林信息再是灵通,现在也不知晓其中端倪。 心通闻言,微一颔首,心中了然。 众高僧都是见识广博之辈,只是从二人站姿,就知道穆念慈也只是身份非同小可,武功也就一般,但见了顾朝辞,众人不由对视一眼,各自心惊不已。 他们从对方说话声中,都听出顾朝辞内功修为极其深厚,可出来一看这人,除了长得英俊,其他又显得那么普通,尤其一双眸子不露光华,却隐然有一层温润晶莹之感,日光一照,可谓是灿然生辉。 少林一众高僧,自然知道其内功,已然臻至绝高之境,所以举止眼光,处处深藏不露。已然到了由实返虚,自真归朴之妙境。 如此年纪臻至这等高妙境界,这份修为,那也太了不起了。 本寺立派数百年,这等人物,也没出过几个啊! 众僧极为钦佩,也心下暗赞:“方丈果有先见之明!” 那日顾朝辞在浙北,大败少林三大首座及三座小罗汉阵,这等武功已令方丈及众位高僧等,大为震惊。 少林弟子繁盛,遍布江湖,虽闭寺经年以远祸全福,但江湖大小事情,无不俱悉。什么辣手书生,身怀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为此杀的江湖,腥风血雨云云,他们都是清楚。 fantuantanshu饭团探书 昨日更是得闻,顾朝辞在洛阳城外的“绝天谷”大开杀戒,一次杀死二百余人,武功之高卓、心性之狠辣,简直耸人听闻。 他们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心知顾朝辞威名远扬,心狠手辣,而且从种种事迹不难看出,他就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这种人既到了洛阳,焉能不来少林? 只是少林寺威名,本就大的震天响,立派以来,对来寺惹事扬名之事,早已屡见不鲜。是以在面子上,连寺僧日常功课也不稍辍。但心通方丈料想“辣手书生”必然来者不善,寺中加紧防范不说,又一并传下法旨,五百里以内的僧俗弟子,一律回寺听调。 而今听得顾朝辞传音拜山,心知今日少林寺面临荣辱盛衰的大关头,但估量自己和心澄、心缘、心观等人武功相若,未必能强于三人多少,若是依靠人数,一拥而上,那少林以后,也就不用在武林中立足了。 这才不得不请出,两位潜修已久的“苦”字辈高僧,出来押阵。 只是这二老能否制得住“辣手书生”,方丈与众位心字辈高僧,却也不是很托底。毕竟他们也不知,这二老武功到了何等地步。 可此时亲见顾朝辞本人,心里更加没底了,均知师叔武功再高,也绝非顾朝辞对手。 心通方丈与顾、穆二人相距三丈而停,心一动念,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老衲心通,忝掌少林门户,久闻顾居士武功当世一绝,可惜缘悭一面。不曾想今日远途而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顾朝辞拱手笑道:“方丈谬赞了! 在下一点薄名,又何足道哉!今日又携妻不速而至,打扰大师清修,实是罪过。又惊动众位高僧,出寺相迎,哪能担当的起?” 心通见他说话有礼有节,心中一惊:“这人狂名震天,又如此谦逊,恐怕所谋者大啊!”他内心忧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俨然说道:“居士太过客气了,还请入寺奉茶一叙!”说着向旁一让,侧身伸手肃客。 顾朝辞还未表态,就听心通身后一位老僧喝道:“且慢。” 众僧循声一看,正是潜修已久的,上辈高僧苦相。 苦相上前两步,白眉一挑,冷冷道:“敝寺立派八百载,从无女流入寺,二位虽远来是客,也请恕敝寺不招待女客,以免坏了敝寺清名。” 他这话一出,不说顾朝辞与穆念慈心下不快,就连几位心字辈高僧,也是有些头疼,师叔这是要闹哪样? 女流入不入寺,我们从来都是分人的,这莫非你也不知道? 实则顾朝辞从未想过,进入少林寺,若他孤身一人,寺内寺外,对他殊无二致。但有穆念慈,若少林寺真的不要脸,来个全寺齐上,那想要来去自如,就不容易了。 但他进不进是一回事,让不让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顾朝辞眼见这人,就差明说要拒穆念慈进寺了,蓦然间狂态陡生,斜睨对方,见他须眉皆白,面色焦黄,长着一双吊角眼,目光锐利,显然内功大为不弱,脸上更是沟渠纵横,倘若赶上雨季,也会蓄下不少水。 幽幽道:“有一事在下尚未问明,这少林方丈究竟是心通大师,还是你这位不知名大师啊!” 苦相不假思索道:“老衲苦相,本寺方丈当然是心通师侄。” 顾朝辞见他面如其名,失笑道:“原来如此,苦相大师原是贵寺太上方丈了,真是失敬了。”说着拱了拱手。 他此语甚是恶毒,苦相登即明了,满是皱纹的黄脸,一瞬间便涨红如血,此语自是讥刺他擅自出言,驳斥方丈法谕了,身份凌驾方丈之上了。 少林寺规矩甚大,方丈就是一言九鼎,任你辈分高,武功强,也得俯首听命。 百年前,本寺有位扫地神僧,神威盖世,当世无敌,不也得依职司而行吗,更别说他了。 苦相自知其节,饶是他武功不凡,一时也被气得浑身微颤,但在众人面前,确实对方丈失了礼数,一时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心通方丈能居方丈之位,自非凡俗,听了顾朝辞这话,只合十澹然一笑道:“阿弥陀佛,顾居士出道未久,有些事似乎不尽清楚。苦相师叔乃本寺元老,经多见广,贫僧虽忝掌门户,许多事倒也常向师叔请教。” 苦相闻言,神色缓和,默然退后,再不言语。 但顾朝辞却是暗暗佩服,这心通不但给了本寺元老面子,还隐隐然说他年少不懂事,损了自己一把。 顾朝辞此来存心向少林威名挑战,虽有梁子未解,但多数出于心性使然,他少年得志,青年功成,自然想要建立不世之威,踩少林也只是第一步罢了。 但见心痛总是笑脸相向,城府甚深,较之那些暴脾气,可难斗多了。 毕竟今天少林要挑,还得占住理,直接无理取闹,也就没了意思,最主要人家一拥而上,这一阵不也得输吗! 他可没有自大到,一个人一次性,干倒少林寺一千人的地步。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由笑道:“贵寺不待女客,也真是天下奇闻。想当年武则天先是陪同唐高宗,称帝以后又在嵩山封禅,两次位幸少林,在下倒未听说,她被拒之寺外啊? 贵寺莫非也如俗人一般,是以人之贵贱,而待人吧?” 顾朝辞实则也是信口胡诌,他哪里知道武则天来没来过少林寺。但李治肯定来过,武则天也曾来嵩山封禅,这两件事却很是确定。 而且这事相隔久远,过去了七百年,到底有没有,少林僧众,谁又能真正遍观本寺一切经历。 而苦相等人见他言之凿凿,又知自家山道确实是唐高宗来时,才开凿的,此事或许真有,也未可知,当下竟都有些尴尬。 心通笑道:“居士博古通今,老衲佩服。我佛慈悲,众法平等,众生如一,男女贵贱,一视同仁。先代本寺确有此规,不过为避免世人闲言而已。两位俱属武林人士,倒不需拘泥此例了。”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方丈大师,真有你的。在下到宝刹来,有三件小事要办。 原也不想进宝刹,只是看不惯,你们这重男轻女的清规戒律,才说了些闲话。” 心通微笑道:“多谢居士指点。本寺强分男女,的确显得小气了。不知哪三件小事,还望居士示下!” 顾朝辞凝视于他,点了点头很是郑重道:“其一,两个多月前,贵寺无相、无痛、无嗔三僧,与在下发生冲突,我一让再让,他们咄咄逼人,又是一拥而上,又是布阵围攻,他们师出有名,这些我都不生气。 但我手下留情,这无痛和尚,却对我使用棍中夹镖的阴毒招数,暗算于我! 要照我的脾性,本该将他当场处置,但素闻少林乃是天下武学之源,我就给了贵寺一个面子,放了他一马。 但我曾言道,要亲上少林以牙还牙!” 说着眼神一厉,寒光已然射向右侧一僧,正是那位无痛和尚,冷冷道:“无痛,你站将出来吧!” 众人见他颐指气使,彷佛少林方丈一般,无痛气的嘴唇直抖,双拳紧握,还未及答话。 这苦相听顾朝辞言语之中,竟然都是本派弟子的错了,忍不住勃然发作,怒声道:“顾朝辞,你这是摆明了颠倒黑白,恃强凌弱,以技压人。枉你身负如此盛名,所作所为居然与那泼皮无赖一般无二!” 顾朝辞登时气急,呵呵一笑道:“秃驴,你若不服,下场赐教!” 苦相身为苦字辈僧人,就是少林寺中辈分最高之人,方丈心通也对他礼敬有加,一见顾朝辞出言无礼,挑战于他,也自恃位尊,不待方丈出言,冷哼道:“领教了!”。 说着双臂一挥,僧袍一震,足尖用力,身子已然电射而出,右掌举起,提气运劲,朝顾朝辞凌空拍去。 第73章神功显威 少林束手 顾朝辞当着少林僧骂秃驴,众僧自然心中愤恨,但稍一寻思,也知自家长辈气急之下,确实有些口不择言了。 人“辣手书生”名声好坏,且先不提,但威震江湖,那也不是吹出来,那是真正拿人命堆出来的。 你骂人泼皮,人还你秃驴,彷佛也是应有之为了。 而今一见两人要动手,都是目不转睛盯着场上,苦相身法飘逸迅捷,固不待言。但他这一掌拍出后,心通、心澄等心字辈高僧,却齐齐“意”了一声,充满了惊讶佩服之意,暗道:“师叔好生了得,这须弥山掌,他竟能直接使出!” 原来苦相这掌,乃少林七十二绝艺之一的“须弥山掌”,此掌法极难练成,一待练成,却也威勐无俦。 方丈心通大师也练成此掌了。但此掌有一弱点,即是发掌之前,须调息运气一阵,始能将内劲聚于丹田。哪知苦相要出掌便出掌,动念间,就将“须弥山掌”拍了出来,这就远非方丈所能了。 不过少林僧尽管心中佩服,却也不便直接喝彩,但各人又想到,自己身处宝山,可武学造诣……不自禁汗流浃背。 心通大师身为一寺方丈,涵养高深,虽知顾朝辞此来,来者不善,却也不愿见面,就即生死相搏。 而今虽见师叔出手不凡,心下也颇惴惴,毕竟以他辈分之高,此战就关系少林威名了,胜败之间得失匪浅啊! 苦相与顾、穆两人相距三丈,但他身影一晃间,力自掌生之际,也就丈余距离了。 顾朝辞只觉他的这股掌风,甚为雄浑凌厉,直冲自己与穆念慈。正所谓掌力未到,风势已及。 穆念慈一觉掌风袭到,胸口立感闷塞,顾朝辞右手衣袖朝她轻轻一挥,不但将吹向她的掌风,消于无形。而她也借这一推之力,倒纵出数丈开外,身法灵动奥妙。 见了两人这一挥一纵,少林僧都是识货的,齐齐喝了声彩。 苦相出掌只是针对顾朝辞,但他掌力挥出,笼罩范围极大,也知对方定会护着穆念慈,倒也并非有意针对于一女子。 而今一见穆念慈被送出,神色一凝,左掌也再次推出,先前他只出了八分力,这时已然全力而发。 而顾朝辞本就心恨他骂自己无赖,又见对方掌力强劲,雄心陡起,也想与他硬碰硬的对掌斗力,心想:“且看你少林绝技厉害,还是我的降龙十八掌了得!” 动念间对方这股强力,已如怒潮汹涌般推将过来,他左掌便也运力,朝着身前推出,还了一招“见龙在田”。 “降龙十八掌”与“须弥山掌”俱是刚烈威勐的掌功,两人掌力一触,只听“砰”一声巨响。 苦相只是忌惮顾朝辞内力惊人,是以上手便打出“须弥山掌”。 他自忖自家“须弥山掌”本就威勐至极,自己也苦修七十余载内功,虽不敢说天下无敌,却也实臻化境。而对方内力虽强,但限于年岁,未必就能善加运用。 不料双方掌力方触,苦相直感对方掌力如大海瀑布,雄厚劲强,掌力之威勐直是从所未见,只是一瞬,他袈裟胀起如鼓,浑身俱震,五脏沸腾,喀喇两声,他脚下的青石,也承受不住这等大力,碎裂如粉。 苦相也是武学名家,情知对方不光内力惊人,这门掌法之威勐,更不在少林绝技之下,硬抗下去,对方若将自己掌力也撞回来,两力合一,唯有毙命一途。 他心中动念,脚下一点,在空中连翻筋斗,好似飞鸟投林一般,先是卸掉自己掌力,再化解来力,身在半空,一掌击在寺前的铜钟上,便将来力卸在钟上。 登时“铛”的一声,满山皆闻,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就连硕大的铜钟上,都多了几条裂纹,可见这股力道之巨。 苦相落地后,犹是立足不稳,双臂剧痛,胸腹难受,没奈何只能跌坐地上,喉间一甜,“噗”的一声,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他心知对方掌力自己毕竟没有完全化去,这一下所受内伤不轻,连忙盘膝运气,以做调息,抑制伤势。 顾朝辞只为出口恶气,倒也不欲直接杀了苦相,一掌得手,也未追击,轻笑道:“老秃驴,你也不过尔尔!手上功夫比起嘴上功夫来,还是差了点意思!” “降龙十八掌”乃丐帮嫡传绝技,本有二十八掌,经过乔峰、虚竹化繁为简,取精用宏,掌力更为厚重,端的厉害无比。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绝顶功夫,运劲发力之高明,世上神功无数,也少有能及。当真是降龙伏虎,无所不能。 而且顾朝辞又是以“九阳神功”催动,那更是强上加强。 九阳神功与少林派内功,若都练到最高境界,可说难分高下。但苦相限于资质,内功造诣虽然精深,却远远不及顾朝辞。硬碰硬的情况下,只是一掌,便口吐鲜血,受伤不轻了。 反观顾朝辞意定神闲,行若无事,还能口出调侃之言。 此等情景,心通和十数位长老,俱是看在眼里,两人武功之高下,已是判若云泥,一时间都是神情凝重,暗然无语。 但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武林中能有人,一掌击伤精擅“须弥山掌”的苦相师叔,直感匪夷所思,更感少林威名恐将不保。 不过听了顾朝辞这句话,心通方丈涵养再高,也有些忍受不住,十余位长老心同此想,齐声合十念起“阿弥陀佛”,其音悲壮肃穆。 心通方丈又看了苦相一眼,虽知他性命无碍,但见他老朽枯藁,脸如金纸,胡须雪白,尤有血渍,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心中大为不忍,若非自己请出师叔,他焉能受此羞辱? 想着双手合十,踏上两步,沉声道:“居士,同属武林同道,只是口舌之争,你便如此辣手相向,未免太过分了。” 顾朝辞却是不愠不恼,反而温言道:“心通大师,这苦相倚老卖老,先不将你这方丈放在眼里,已然不守戒条,顾某更是素闻佛门诸戒中便有口戒,顾某不过略施薄惩,助他修行,怎称的上辣手之名啊!” 心通闻言,气为之塞,心想:“顾朝辞这张利口,比其武功还要厉害三分。” 当即长吸一口气道:“所谓好事多为,阁下艺业惊人,横行江湖,杀人无算。今日来我少林,无非就是败我少林,好以扬名。但如此一来,不知又有多少人命,随风而散,你真的就不怕报应吗?”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横行江湖,杀人无算,顾某的确当的起,这八字评语,不过……” 说着面容一肃,接着道:“我想问,如你佛门所言,若放下屠刀,当真会立地成佛吗?” 心通合十道:“阿弥陀佛,人人都是父母所生,无论以何种理由杀人,都难为天理所容,居士如能痛改前非,虽不一定成仙成佛,但为善之人,自有一种快乐心境。” 顾朝辞见他说的慨然,冷冷一笑道:“大师既然说的如此好听,那少林七十二绝技都是杀人技,你等又练来何用?” “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宏亮清朗,显见发声之人,中气充沛,内力深厚。 众人就见心通方丈右首一个干枯精瘦的老僧踏上一步,合十说道:“一别经年,居士风采依旧,卓然超群,当真可喜可贺。” 这老僧正是菩提院首座心玄禅师。 六年前,顾朝辞上少林谋取《九阳真经》时,与他曾大谈佛法,他也流露过收徒之意。 顾朝辞早已看见他了,只是今日他抱着领教少林绝学之心,自然装作视而不见了。 没想到对方还是没忍住,站了出来。 顾朝辞也只得抱拳说道:“大师康健如昔,晚生也为之高兴。只是今日之事,我有我的道,贵寺有贵寺的理,终究免不了得罪贵派,故而未与大师见礼,还望勿怪!” 心玄摇了摇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敝寺立派数百载,上至方丈,下到弟子,平生所为,也不见得,就毫无瑕疵。你也谈不上,什么得罪之说! 而且施主文才武功,都是当世顶尖,又年少得志,纵然轻狂孟浪,都属人之常情。 如今之所为,也在情理之中。但你要的是什么,老衲与诸位师兄弟,不说心知肚明,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说到这他语音略顿,又谓然长叹道:“可古往今来,武功绝世之人,武林中亦算出过不少,但想武林称尊,或被万众敬仰,那种高手,无一不是除了武功冠绝当时,还具备一种超人武德。” 顾朝辞也非笨人,知道自己心思瞒不过诸位高僧,索性开门见山,一拱手道:“大师微言大义,晚生受教了。 今日我此来,本有三件事,必须要做。不过大师既已出面,晚生必须给你面子。” 说着一摆手,长叹一声道:“也罢,那第三件事,也就不再提了。” 话音一落,用手一指无痛道:“但这无痛和尚曾暗算于我,发镖射我面门、胸口、小腹。我也不欺负于他,我也朝他同样部位,射上三镖,任他挡躲,只此一招,这事也就过了。诸位,这要求,并不为过吧?” 心玄大师还未开口,心通方丈很是愕然道:“居士此话当真?”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诸位高僧在此,顾某必然言出如箭,断无反悔!” 不是心痛大惊小怪,实在是听了顾朝辞这话,有些不能理解。 他被无痛暗算,想要报仇,这也没错! 可暗器暗器,顾名思义,就是让人无法琢磨,依靠突施偷袭,来克敌制胜。 提前说出打你哪里,这还算发暗器吗? 如此作为,委实让人有些难信了。 不止心通方丈,几乎所有少林僧,也都在想:“无痛和尚也是一身武功,在少林寺勤修苦练三十载,纵然远不及你顾朝辞。 但既然提前知道,你要打哪里,接不住,莫非还躲不开、打不掉吗?也不知他是狂妄自大,还是……” 这时节,无痛和尚也有些羞惭无地。他当日被顾朝辞打败,就说要当场还给他,但为其所拒。 不曾想,今日却被顾朝辞以此为借口,上少林当着众人面,公开处刑,自己丢了颜面不说,还连累本寺遭此大厄,师叔祖也一败涂地。 他本就心丧欲死,而今听得顾朝辞如此狂言,再也抑制不住,他今日纵然技不如人,死则死耳!又岂能为人如此小瞧? 当即从人丛中越众而出,朝心通方丈以及诸位长辈,团团合十行了一礼,道:“方丈,两位师叔祖,诸位师叔伯,弟子不肖,让你们在此劳心,可今日之事,全因弟子而起,剩下的事,就交给弟子自己处理吧!” 说着转头朝顾朝辞道:“昔日得蒙顾公子手下留情,但无痛嗔怒之心发作,不识好歹,暗算偷袭,贫僧苟活至今,也深感大德。 既然公子说要发暗器,一手还一手,也是理所应当。说起来也是贫僧占便宜了,无痛又岂能不应? 不过贫僧若躲一步,不用你说,立马自刎谢罪。 今天诸位长辈,师兄弟也在,纵然弟子死在顾公子手上,也是贫僧学艺不精,与人无忧,切不可再为弟子,生出什么复仇之念,无痛也就心满意足了! 顾公子,发招吧!” 顾朝辞见无痛和尚脾性虽差,可这份豪气却是难得,遂点了点头,拍手道:“好和尚,今日冲你这番豪性,你也不要说什么,只接不躲的话,没有这个必要。 顾某言出如山,你无论是躲、是接还是打掉,此招过后,你我之事,一笔勾销。” 无痛合十说道:“有此一言,贫僧足感盛情,又岂敢不从!那就来吧! 也让本寺诸位师长,再见识见识顾公子的神功绝技!” 他说着已然跨出几步,离顾朝辞一丈处站定。这距离与他曾经棍中夹镖,射顾朝辞时一般无二,显然一分便宜也不想占。 无痛立定之后,单手一伸,朗声道:“请!” 顾朝辞也点头道:“好,小心了!” 说着左掌挥出,以“降龙十八掌”中的运劲法门,微微一缩,一股无形劲气震荡之下,丈余外青石地上的一根树枝,“嗖”的一声,就跳了起来,径直落在了他的左手里。 人人都知他,明显是要将树枝当作暗器,来打无痛。 可饶是场中众人知道顾朝辞,神功惊人,但见了他这手隔空取物的本领,诸位高僧也不禁惊呼道:“‘擒龙功‘‘控鹤功’”。 这手功夫,少林高僧不是没听过,也不是自家没有。只是他们之中纵然有人练成,施展出来,威力所及,能有个四五尺也就顶天了。 但如顾朝辞丈余外,施展神功,就远非他们可想象了。不由俱是心惊不已:“就这手功夫,其内功之深湛,手法之奥妙,俱已臻化境,那五绝武功再高,也不知是否可及啊?也难怪他敢如此托大!” 至于穆念慈与少林普通僧众,见了这一手,都只觉神奇之极。 天下间武功再强之人,运内力不过两丈,这指的是,打出的掌力拳劲指力剑气,不脱离手心控制,能够临时变动方向。 击内力则超不过五丈,这指的是,内力击打出去,不再受自己控制,就彷若用手扔出了一个石头,他的运行轨迹,中间想要再次变动,就非人力所及了。 如顾朝辞将内力运至一丈开外,抓起一根树枝,不伤分毫,那是随心所欲,刚柔并济,无不妙到毫巅,纵然洪七公亲临,见了他这一手“降龙十八掌”中的运劲手法,也得大为叹服,不能做的再好了。 此时无痛也是内息急行运转,凝神待接。他纵然想不明白,只两个月不见,这顾朝辞究竟是如何,将武功提升到了如此地步。但也是骑虎难下了,他也知对方出手,必然就是雷霆一击,只想着纵然受伤,也得接住,或者打掉对方这枚暗器。 顾朝辞将这枝树枝,折成三截,都是长约一扎,也就五寸长,举起左掌,将三枚树枝平放掌上,喝道:“无痛,你可得小心了,打得是你面门、胸口、小腹!” 话音一落,右手中指往枝头弹去,“嗖”“嗖”“嗖”三声轻响,三枚树枝电射而出,比强弓硬弩所发利箭,还要劲急势快。 顾朝辞这一手,若非不是打的少林中人,少林僧恨不得立马拍手叫好。 心通等人暗暗心惊:“这手弹指功夫好生厉害,力道之大,本门所通手法,确实大有不及了!” 苦相此时已然调匀内息,控制住了伤势,也站起身来,看到这一幕,与自己师弟,另一位苦字辈高僧,苦念相互一对视,异口同声道:“弹指神通! ” 在两人叫声中,那三枚树枝直向无痛面门、胸口、下腹飞射而至。 无痛眼见树枝,离他身体仅余数尺,双手瞬疾斜拨而出。 他本想着,纵然顾朝辞内功深湛,径手去接对方三枚树枝,应该不是问题。 可见了顾朝辞那手“隔空取物”,心下就就有些犹疑不定了,再一见树枝此等来势,心中想法自是变了。 心想只要我不躲,打偏树枝来势也就罢了,何必要冒大风险。若为了面子,真的接不住,反而求荣反辱了。遂才挥掌斜拍树枝,想着打偏树枝便罢。 他想的不错,面门上与胸口的两只树枝,也都被他拨开了。不料就再他要去拨,那只射向小腹的树枝,谁知它一到自己近前,奇变陡生,竟然好似勐的一颤之下,陡然加速,自己一掌落下,竟然拍了个空。瞬眼间,“噗嗤”一声,那根树枝已然插入自己小腹。 树枝本身自谈不上什么锋利之说,但顾朝辞内力何等醇厚,这一弹之下,纵然只是树枝,锋锐之处也不亚于真刀实剑。 而且他那一弹,以“九阳神功”驭使“弹指神通”还加了后劲推催。如此巧妙发力之下,可谓是变生肘腋之间,慢说无痛、就是武功比他再强几倍的人,也会猝不及防。 顾朝辞这一手,可让少林众僧极为震惊。 武功低微之人,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但苦相、苦念、心通、心玄等人,俱是当世一流名家,谁人能不知这手功夫之难。 均想一根树枝而已,怎么能在飞行过程中,再陡然加速呢?这种发力技巧,当真令人不可思议。 他们纵然看不出,顾朝辞这手功夫之玄妙,可最起码都知道。人的确说话算数,说打你哪里,就打你哪里,并未食言。也未仗技欺人,更是手下留情了。 谁人不懂这个道理,人家为何要在,打你小腹的那根树枝上,施展此等手法? 人若打你面门或者胸口时,也用这种手法,无痛和尚必然无幸。 当然少林群僧也觉,无痛也是好样的,说不躲就不躲。人虽未接住,也没打掉顾朝辞暗器,可是身子,却是没有丝毫躲闪,生死攸关之际,这份豪气当真也非常人可及。 此时方丈心通与戒律院首座心缘,两步抢上,心缘急道:“无痛,吐呐几口气!” 无痛自然明白,师父是怕自己受了暗伤,摇了摇头道:“师父放心,弟子没事,不用担心!” 他说是这么说,可那快子附有顾朝辞真气,一经入体,他胸腹经脉登时受到震荡,整个身子此刻都有些酥麻。只是不想太过丢脸,更是不想让长辈担心,才如此轻描澹写应付几句。 心缘焉能不知自家弟子想法,叹了口气,将他肚子上的树枝,拔了下来,骈指连点其胸腹几处大穴,欲为其止血,但见那枝孔,还在不停渗血,心下也不由很是心疼。 想着自己身为一院首座,技不如人,被人打上门来,竟连本门弟子都护不住,心中甚是戚戚,不由的老泪纵横。 tsxsw/html/24/24305/《万古神帝》 心通身为方丈,对自家师弟想的是什么,也是心有同感,只是他定力过人,面色如常,当即温言道:“师弟,让无痛下去养伤吧!” 心缘听到方丈师兄说话,也只好点了点了头,又看了顾朝辞一眼,眼神中颇为不服。 他只觉得顾朝辞咄咄逼人,从来没反思过,就是因为他的秉性性格,才是今日这场祸事的起因。 少林寺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誉,纵然当今武林,全真教雄踞“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可少林门人弟子,非但将自家门派,视为天下武学正宗,更认为他们就是天下武学之源头。 如心缘这等气量狭小之人,身居少林高位,也是此等想法。他身为少林戒律院首座,行事只凭自己主观臆断,门下弟子耳濡目染,有样学样,学了些功夫,也是加倍的骄狂起来了。平日里那股倨傲之气,更是养的十足。 就说无痛与顾朝辞之事,起因之对错,姑且不提。但就说过程,顾朝辞武功远在无相、无痛、无嗔三人之上,无论何种原因,他处处留手,但这无痛却暗算于他,这又岂是正派中人所当为? 顾朝辞这种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无痛当初敢有此为,说白了,多数也是仗的心缘之势。 心缘此时见弟子受伤,只是怨恨自己技不如人,也不反思他的一些行为,也实属不该了。 这时心通见心缘将无痛扶了下去,合十道:“居士神功惊人,手下留情,老衲感佩万分!今日这事,是否可以了结了?” 顾朝辞刚才那一弹,内劲刚力也只用了五分,他觉得自己若是动用全力,直接钉入对方小腹,真气震荡剧烈,弄不好就得毙命当场。 一方面冲着无痛这番,不躲不闪的豪气,另一方面,也给心玄大师一个面子,对他手下留情也有之义。当然了,他还有第二件事没办呢! 想着便点了点头,肃然道:“顾某言出如山,无痛既接了我一招,这梁子算是过了。” 但又神色一变,眼神如电,逐一扫向一位身材魁梧高大的老僧,与一位白须老僧,正是罗汉堂首座心澄、般若堂首座心观,冷冷道:“心澄大师,敢问上次浙北一战,贵派那两位,欲要擒我妻子的高僧,他们是谁,又在哪里?” 心澄与心观闻言,心头一沉,神色很是为难。当时那事确实有些下作了,但…… 这时菩提院首座心玄大师,又口宣佛号,振声说道:“居士,那两名弟子,犯了本门门规,方丈师兄已然作了处置!” 顾朝辞剑眉一挑:“哦?如何处置的?” 心玄见他神色平静,不由暗叹一声,也没想着撒谎,很是俨然道:“二人被罚面壁思过三十年!”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心玄大师,看在您老面上,有些话,顾某本不想说了,有些事我也不想做了! 但这件事……” 说着面色一变,如罩乌云,眼神中那股冷厉之光,在少林僧众的脸上,转来转去,人人触到,心底都是一寒。 顾朝辞正色俨然道:“少林寺威名赫赫,心澄、心观、心缘三位大师,身为一寺首座,当时俱在。 当日两位少林精锐弟子,拿我爱妻,试图要挟于我,若非旁人出手,事情指不定,会发到何等地步,我也不愿去想。 你们认为我心狠手辣也好,仗技欺人也罢!但我顾朝辞,见不得自己女人,受半点委屈。她若受伤,就是疼在她身,痛在我心。 少林寺中人,若只是得罪我顾朝辞,冲着心玄大师金面,多大的事,顾某也可放的下。无痛和尚今日能活,就在此因! 可谁若想伤我妻子,哪怕他有这个念头,无论何人,他就绝不能活! 这一点,没有丝毫商量转圜余地! 诸位高僧,请自思量!” 第74章微言大义 旧事重提 顾朝辞这番话掷地有声,斩钉截铁,固不待言,倘若旁人说这话,少林高僧早都忍不住,上演一出“神僧降恶少”了。 但顾朝辞艺惊四座,携威落声,这番话的分量,那就太重了。但少林众僧委实心中气苦,哪有这么办事的? 苦相与苦念一认得,顾朝辞那手弹指神通,心中念头急转不停,苦相遂与苦念耳语几句,便进了寺中。 顾朝辞对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未在意。 这时戒律院首座心缘,刚安排了几名弟子,将无痛和尚带回寺中养伤。闻听此言,顿时羞怒交迸,再也无法抑制,霍然转身上前几步,戟指厉颜道:“顾朝辞,你欺人太甚! 本寺弟子犯戒,自该由我方丈师兄处置方是正理。 你说你我双方梁子,那是你杀本派俗家弟子在先,又偷学本派武功。而今却打上门来,先伤我少林弟子,又要杀我弟子,无非仗着自己武功盖世,又有黄老邪撑腰罢了。 但我少林寺立派七百年,中经无数险风恶浪,却也没人能将之,一举剪除,我等又有何惧? 就说今日,你再是无敌,但若不知进退,我少林寺千百名和尚,一拥而上,你还能把少林寺挑了不成,你又狂个什么?” 心缘自也听到了,自家师叔说“弹指神通”四字,瞬间就将顾朝辞与黄药师联系上了。只是他这话说的硬气十足,浑然不怕顾朝辞,但都打好了千百人,一拥而上的主意,到底惧与不惧,或是大惧特惧,实则显而易见了。 慢说顾朝辞与穆念慈,看出他色厉内荏,就连少林众僧都听了出来,可心通方丈等人,却不好再说什么。 实因当日浙北一战,顾朝辞大败少林三大首座,杀戮少林八名弟子,又有数十人受伤,心缘最为爱重的弟子,无痴也命丧当场。后来自作主张,擒拿穆念慈的二僧,也是戒律院弟子,属于心缘门下。 只是那两名弟子确实犯了本寺门规,回寺之后,方丈心通又得闻,穆念慈曾被“九指神丐”传艺,也不得不从重做出处置。 毕竟面壁思过三十年,这两人基本已经算是死刑了。 试问,对着一面墙壁三十年,谁又能活过十年?毕竟达摩也就只有一个罢了。 鉴于种种,可以说心缘几名得力弟子,均坏在顾朝辞手上,而他自己又技不如人,当时便被对方羞辱过甚,他说出此等言语,谁不理解?心通等少林众僧虽觉不妥,却也不好驳斥于他。 但顾朝辞听了这话,眼神在心通方丈、心玄首座脸上一转,蓦地里哈哈大笑,他贯注内力而发笑声,直冲天际,音调悠长,有如龙吟,少林僧众齐感耳中一震。 心缘大喝道:“亮兵刃!” 少林僧众寺中诸般兵刃,早已备妥,只是列队迎客之际,不便取将出来,以免徒显小气。这时节一得首座之令,有从僧袍下撤出兵刃的,也有一些僧俗弟子,兵刃沉重,不好隐藏,只能放置寺内,这时也回寺去取。 顾朝辞忽地笑声一敛,横视一周后,冷冷道:“好一个少林寺!” 说着腰腿不动,脚下彷佛踩了风火轮一般,就到了穆念慈身边,拉起她的胳膊,转身就走。 心通、心玄、心缘等只道他笑声一收,就要出手,可没想到,他竟然转身就走。 心缘大喝道:“你这是何意?” 这时顾朝辞与穆念慈缓步下山,刚走出数丈,呵呵一笑道:“少林僧众人多势众,我势单力薄,本领低微,一次性也确实杀不了一千人。那我只能暂避锋芒了。 不过从明天起,我顾朝辞每天来你寺中,走上一遭,一次杀他十个八个,杀上几个月,我看尔等这千百名僧人,还能剩几个! ?” 心通、心玄眼见心缘自作主张,他们都在静观其变,可听到顾朝辞的话,不由得均各变色。江湖中人,什么话是虚张声势,什么话是言出必行,一听即知。 各自心想:“顾朝辞武功虽说深不可测,但也不是阂寺僧众的对手,可他孤身前来,自是有恃无恐,想来就是出于此因。 似他这等身手,若真的不顾身份面子,每天来偷袭,本寺难逃覆灭之途!” 又想道:“想那东邪西毒也是横行霸道的主,但他们自重身份,也从未这般蛮不讲理过,这人太过难缠了!” 一时之间,众僧都不知如何接口,心缘气的只能找补了一句,怒声道:“顾朝辞,枉你盛名在外,武功绝强,可你归根结底,还是怕了本寺!” 顾朝辞闻言,陡然停步回头,那对锐利的眸子,射在心缘脸上,森然道:“秃驴,昔日我武功未成之际,单人独剑面对你三大首座以及三座罗汉阵,也如入无人之境,今日我又何惧尔等少林鼠辈?” “只不过,面对无耻之人,顾某人就得长个记性了,放心,这时间不会很久,就知道我们到底谁会怕!” 少林众僧都听出了,顾朝辞的言下之意,他是要将穆念慈安顿好了,才要与他们大战一场。不由得很是气愤,敢情在你心里,我们都是这种不讲规矩…… 群僧中有些人毕竟脾气暴躁,不由的大声呵斥,若非实在忌惮顾朝辞武功,看那样子,恐怕早都忍不住,来个一拥而上了。 这时节的心通方丈,再也不能由着心缘激化矛盾了,长吸一口气,肃声道:“阿弥陀佛,心缘师弟,你退下!” 众僧只听的耳边“嗡嗡”作响,自然知道这是方丈以“狮子吼”神功说话,压下众人吵杂之声。心缘见师兄面色凝重,只能合十行了一礼,悻悻退了下去,却再也不敢言出一语,毕竟他也知道轻重。 心通方丈吐出一口长气,双手合十道:“我辈不肖,尊驾武功委实惊人。老衲更是从所未见,闻所未闻。 阁下若真的欲灭我少林,那今日所做所为,无可厚非。 倘若只想为自己与妻子出气,诚如尊驾所言,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理。 老衲忝为本寺方丈,万人有罪,罪在一人,阁下的公道,该当着落在贫僧身上。 而且这一份份量,传将出去,也比处置两个普通弟子强的多了!天下敢对贤亢俪,动歪心思的人,也绝对不多了!” 他话音一落,便朝着顾朝辞与穆念慈,自行走来。 “方——丈”师——兄!” 少林群僧如何不知,这是方丈欲以自己一命,来换取少林尊严。 “诸位师弟,请传老衲谕令,少林所有弟子,不得妄动一人!” 心通转头看了一眼几位师弟,说出这句话,眼神中满是坚定。心玄、心澄、心观等首座知道师兄是要以命殉寺,只得齐念“阿弥陀佛”。 一瞬间寺外得几百人,也开始大念佛号,少林寺内也传出“阿弥陀佛”,声音之悲壮,俨然少林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少林僧每一张面孔都是一片惨白,豆大的汗珠,由顶门上沁了出来。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心通方丈之上,一股无可比拟的庄严肃穆之气,向四周进发。 2k“2k 心通方丈知道这种态势下,有些事就得有所取舍。但交出自家弟子,由顾朝辞处置,那绝无可能! 少林今天丢的脸,已经很大了,再交出弟子,纵然寺门不灭,以后如何能在江湖上立足?为此,哪怕以他自身性命来换,也无不可。 心通走到顾朝辞面前一丈处,双手合十道:“居士,请动手吧!”说着双眼一闭,一幅引颈就死的模样。 顾朝辞心思敏锐,谋而后动,也知别说少林寺了,就是稍微有点血性的帮会组织,断不会将弟子交给外人处置。但事情到了这等地步,总要有个交代,方丈愿意替死,那他岂能再装好人? 不由笑道:“顾某对事不对人,莫说是你心通,纵是天王老子,也要讨个公道。 你既然大仁大义,愿意承担一切,那我就成全你。 但你若不做反抗,我倒成了坏人一般,你先出手吧!” 心通也知对方有着武学高手的傲气,不愿杀一个毫不反抗的人。微一颔首,凝气敛力,浑身骨骼噼啪作响,这是少林金刚伏魔神通。 穆念慈本来欢喜无限,只觉自己情郎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好汉,为给自己出气,都冒着生命以及名声受损之风险,对自己这份爱重之心,真是无以言表。 “伤在我身,疼在他心”这些话,当着这么多人面,都说了出来,可见辞哥真的爱煞了自己。 但她看着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这两人身份都是非同小可,一个少林方丈,一个未来的丐帮帮主。别说杀了方丈了,就是两人只是交一交手,日后少林中人,知道顾朝辞容登丐帮帮主之位。 少林岂能不报仇?辞哥说灭少林,但嵩山少林寺,可以灭! 整个少林僧俗弟子遍布天下,如同丐帮弟子一般,都是数万之众,一旦开战,两帮之人,恐怕不会剩下五成。 想起师父洪七公,曾对自己耳提面命,说辞哥什么都好,就是脾性不好,行事太过狠绝,让自己看着点,恐怕就是预料到了今日。 她念及此处,忙忙闪身遮在两人中间。沉声道:“小女子虽人微言轻,但请两位,且听一言如何?” 心通知晓穆念慈乃是洪七公的记名弟子,按辈分说,与自己属于同辈中人,身份尊崇,而本派弟子对她也曾有过失礼,自然不好拒绝,单手一伸:“姑娘有话请讲。” 顾朝辞见穆念慈突然站了出来,不由的眉头一皱,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念妹有话但讲无妨!” 穆念慈一双美眸满是柔情蜜意,看着顾朝辞道:“大哥这份情意,真叫人毕生难忘!” 说着又神色一变,环顾四周,很是肃然道:“心通方丈与辞哥你,身份贵重,都是武林壁柱,武林命脉系于一身。 我虽见识浅薄,但随同义父走南串北,也见到方今天下异族当道,他们欺凌汉人,想杀变杀,要抢便抢。 一些当权者更是虎视鹰扬,大有吞并天下之野心,值此种种,我汉家儿郎,无论出家方外之人,还是俗家之人,都该精诚团结,共赴国难! 现如今因为小事,就自相残杀,同室操戈,只会让亲者痛而仇者快!” 说着又看向顾朝辞,语气一缓道:“辞哥,你对念儿之心,念儿一切皆知。 但你是念儿心目中的大英雄大豪杰,天下武学高手,都没有一人可比得上,那些凡夫俗子更是难以望其项背,你又岂可效普通江湖人士,为一言一怒而争? 而且今日你为了我,若引发武林大浩劫,到时死伤之人,非以千万计,你又让我于心何安?我岂非成了一个红颜祸水?那大罪人的标签,那是永远也撕不下了,你真的忍心吗?” 说着臻首垂地,再不言语。 但所有人听了她这番大义之言,都是目不转睛盯着她看,这是一个小女子能有的见识心胸? 饶是心通与顾朝辞两人,都是当今武林,身份最为贵重之人,一时间竟都生起了一股羞惭之感。 心通是因为百余年前,少林寺参与国家大事,对付异族,结果生出一场祸事。若非一位神僧出手,少林几百年基业,险些颠覆。 从那以后,前辈高僧定下规矩,也就不再管天下之事,管他异族当道,还是汉人当家。 但此时被一个小女子说的,脸色发红,大为羞愧,早已散去全身功力,不由躬身合十行了一礼,正色俨然道:“姑娘所言振聋发聩,又能以德报怨,更显宅心仁厚,难怪能得洪七公老侠看重,贫僧受教了!” 少林众僧眼见顾朝辞若有所思,那对穆念慈好生感激,齐念“阿弥陀佛”,眼神中满含感激。 纵然心缘也不例外,突觉自己那两名弟子,欺负这样一个女子,委实不像话,三十年面壁,好像也不重了。 顾朝辞也想到了,自己马上要接任丐帮帮主了,杀了少林方丈,那仇恨必然要转嫁在丐帮身上。自己能灭少林道统,但灭不了少林所有人,到时侯他们也会潜入地下,你偷袭我,我暗算你,无休无止。 自己上少林,目的就是要让少林俯首认栽,夺了易筋经,也要为穆念慈出气。如今那帮助自己进入藏经阁,得到《九阳真经》的心玄已然出面,自己还了他人情。 也逼得少林方丈要以命了断恩怨,好似也可以乘机收蓬,还能旧事重提。 言念及此,朝着穆念慈笑着道:“是大和尚自己要以命想抵,并非我存心要杀他。” 顾朝辞在不如自己的人面前,口头上从来都是不肯认错的。 穆念慈笑道:“我哪有胆子说你的不是。”她这时的心里,也大松了口气。 她话说的漂亮,但也生怕自家这情郎牛劲上来,不管不顾。 但顾朝辞这话一落,看着心通,话锋一转道:“心通方丈,这第二件事,我未婚妻开口,我也就当过了,本来第三件事,我看在心玄大师面上,不想提了。可心缘贼秃,想要以多取胜,围攻于我,那我们就得旧事重提了!” 心通合十:“还请施主示下!” 顾朝辞很是悠然道:“江湖传闻《易筋经》在我手上,贵寺未做任何解释,我被人围攻追杀,那我不能白受这份罪,今日就想见识一下这门神功大法!” “居士,此事并非我等所传,难道就因为我等未做解释,你也要怪罪我少林吗?” 心通此时的语气很是微妙,有不忿也有些许委屈。 顾朝辞他那副表情,也很是无奈,遂摇了摇头,郑重说道:“方丈,众位高僧! 说实话,我此来也有讨教贵派武学的意思,今日之事,我也可以不做宣扬,对少林寺威名不会有丝毫影响,几位大师,听明白了!” 少林寺和尚看顾朝辞此时这幅斩钉截铁的样子,显然其所说不假。 顾朝辞看众高僧神思不属,又说道:“听闻少林寺,种种阵法也是武林一绝,尤其大罗汉阵,众位高僧何不施展开来,让我也开开眼界?” 众僧看着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都是大感头疼,都在想这是个武痴还是… 心通摇了摇头道:“居士有所不知,罗汉大阵乃我少林护寺大阵,非本寺存亡攸关之时不可轻动,又岂能用来比武切磋呢!” 顾朝辞一听,这帮人觉得自己不灭少林寺了,所以还要藏拙,正想发作。 却见一个中年和尚,迅疾奔来,附于方丈耳朵上,低声轻语起来。 顾朝辞虽然站的离了三丈开外,可对这和尚,言语听的清清楚楚。 方丈听了这番话,眼神也是一亮,看向顾朝辞道:“施主,本寺还有几位高僧前辈,一直在本寺潜修,如今听闻阁下光降敝寺,有心一见,不知你意下如何?”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还望方丈带路,顾某求之不得!” 第75章金刚伏魔 少林低辈弟子眼见顾朝辞,竟然一幅满心欢喜的样子,俱感匪夷所思,心想这人莫不是脑子坏了,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吗?几位师叔祖要见你,那是要动手的! 只有心字辈的高僧,算是看明白了,这顾朝辞果然也是一个武痴,只要能动手过招,他就兴奋。 其实少林高僧的确看透了本质,顾朝辞这次来少林,无论是立威扬名,这都是外在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要拓展见识,为自己下一步击败五绝铺路。 所谓要易经筋只是战略,战术目的就是要逼出少林底牌。毕竟少林寺身为禅宗祖庭,几百年传承,焉能没有几个前辈耆老隐居潜修?若只有苦相那种层次的人物,他是一点不信! 顾朝辞毕竟已与洪七公、黄药师这类顶尖高手,有过交手,他也时常反思自己弱点。 他如今神功大成,对实力判断,武功优劣自是一目了然,但对各门派武功路数,却是所知甚微,尤以少林为最。 自己现在论内力之深厚,必然不在五绝之下,精纯度上限于年岁,或许差距,但那也只是,对持久战斗力,略有影响罢了,也算不得什么。 可真正硬伤在于,五绝这等高手,随机应变的能力,自己太过欠缺。 人家交手交手经验丰富,武功又高,出手都是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毫无征兆,将“快准狠重”之要义,发挥到了极致。 面对什么样的对手,无论对方使出什么奇招怪招,虽能让他们有窘迫之感,占得一时上风,但他们很快就能拿出,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法。 而顾朝辞就觉,他现在这方面还差点。而且自己内功修为越高,就越有朝金轮那种人物发展的趋势了。遇到不如自己的对手,三招两式就解决了,遇上同级高手,战斗经验就差的远了,只有被欺负的份。 鉴于种种,顾朝辞耳听得,那中年和尚对心通方丈说,几位师叔祖让他带自己去后山,那又岂能不兴奋? 想那“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何尝不是例子,听起来与五绝齐名江湖,真实功夫,或许也不亚于五绝,可一旦真正动起手来,就是败,没有任何悬念的败。 归根结底,他就是少了一次华山论剑经验。不知世间高手之广袤,自己在铁掌峰勤修苦练二十年,铁掌功大成后,竟然以为自己,已然天下第一了。 可结果呢,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连个君山郭靖几十招都拿不下。 而几乎同一时段,南帝大损真力的情况下,仍能破势反击,一招制住郭靖要害。 二人之差距,可见一斑! 遇上周伯通,更是被人家打的追了上万里,若非人不想取其性命,早都死翘翘了。 谁敢想象一个周伯通纵然使出双手互博,焉能胜的了东邪西毒他们? 压根没用,也就是第一次使将出来,两人都很是惊讶,可欧阳锋立马就能想到如何破解的方法。 东邪在烟雨楼与周伯通双手互博对打,也是如此。 唯独裘千仞一遇上这种打法,立马不敌,归根结底,他就是少了五绝那份见识阅历,永远就拉下来了。 所谓武功高低,压根不等同于实战。对此,顾朝辞深以为然。他也一直在想,中郭靖的那份成长轨迹,简直细思极恐。 郭靖这份武学履历,简直太过离谱,神功大法,别的主角也未必就比他差了。 但他的武学陪练、成长经历,那是任何人都拍马难及的。 弱小时陪练是黄河四鬼。得洪七公传“降龙十八掌”后,对手就是梅超风、欧阳克这帮人。后来遇上老顽童,武功再次突飞勐进。观看“全真七子”行功布“天罡北斗阵”大战黄药师,武功又大有进益,陪练对手也升级成了裘千仞。 又遇上南帝得传《九阴真经》总纲,知道阴阳互济,龙虎交汇的道理,武功再次进步,参与“天罡北斗阵”大战黄药师,若非那时的全真教,已然从郭靖口中知道真相,心下有了愧疚,无心伤人,阵法中的杀招也不再使,堂堂“东邪”黄药师就得被自己好女婿利用阵法,当场给干了。 而后西毒欧阳锋,又再次给郭靖当陪练,时间比洪七公、周伯通还要长。 郭靖之所以不到二十岁,能在欧阳锋、周伯通、裘千仞三大高手,联手进攻之下,撑住几十招不败。 正是因为他的陪练对手,一直都是循序渐进,让他的武学根底扎实,实战经验极为丰富,方能有此表现。 也可以说,他的这种开挂机缘,整个金系主角,也无出其右。 想当初,郭靖出大漠时武功低微,但短短两年时间,就能和五绝高手,硬拼几百招而不败。 这五绝论资质、论传承、论机缘都是不世出的人杰,却被他几年时间迎头赶上。能有如此进度,固然是郭靖武学悟性太过强悍,可谁能不说,也是他的这份机缘,太过玄奇了呢? 一句话,这就是老天爷亲儿子的待遇。 金书中很多人,也有过一步登天的机缘,但很短时间,却到不了当世之巅,就是实战经验太少。 而顾朝辞也曾寻思过,他虽然已经神功大成,但若是不多找高手打架,长远来看,恐怕还不如中的郭靖成长均衡,这如何能在两年后的华山论剑一举夺魁。 故而他先是得罪全真教,再来少林寺,就是要为自己找陪练。以后他还要去找欧阳锋、周伯通、裘千仞,只要打架不给人打死,就不怕见识、实力没提升。 以前自己不敢去找,那是因为弄不好,真的会被打死,可如今纵然还胜不得他们,但他们若想伤到自己,那也绝非易事。 顾朝辞蕴满了一腔战意,这时节心通方丈,已然引着他进入少林寺,去往后山了。 众人脚力快捷,走了没有一盏茶功夫,已然登上一处峰顶。 就见苦相苦念,早已立于此处,眼神片刻不离顾朝辞。 顾朝辞对这二人,只是瞥了一眼,就打量起周围环境来,但见峰顶光秃秃的,是一大片平地,也无其他建筑,只有三株高松,成品字形排列,树干高立耸直,耸峙入云。 顾朝辞打眼一望,斜对面两株松树的树干中,都凹入一洞。这各处凹洞中,均盘膝坐着一个老僧,一个面色蜡黄,须眉皆白,面上皱纹纵横,看起来没有九十也有八十了。 另一老僧,肤色黝黑,面容粗旷,也是须眉皆白,二人手边均放有一根长藤。 顾朝辞尚未看到,另一松树背面,也知定然也有一人。 三人,长藤,这种地段配置! 动念间,脑海中闪过《金刚伏魔圈》名字,不由心想:“若然为真,今日可算是不虚此行了!” 心通方丈缓缓走上近前,在那黄脸老僧面前,垂目道:“弟子无能,以致烦劳众位师叔出关。” 又向顾朝辞合十道:“居士,你只消赢了此阵,老衲一切听由你处置。” 这黄脸老僧双目一展,直射顾朝辞。 顾朝辞见其双目之中神光流转,显然内功修为非凡,纵然还不及自己,但也远非那些心字辈高僧,所能比拟。 黄脸老僧目光炯炯,睇视顾朝辞,俨然道:“顾居士,敢问你的那门‘弹指神通’得自何人?是否与东邪黄药师有关?” 顾朝辞心一思忖,便知这几个土埋半截的老头,应该是与王重阳、黄药师、欧阳锋几人,真的有过节。知道“弹指神通”后,仇恨转嫁自己了。 但他也浑然不惧,如此动起手来,才更有力度,当即微微一笑道:“大师猜的不错,在下的确从黄岛主那里得了弹指神通。” 黄脸老僧白眉一挑,很是疑惑道:“你叫他黄岛主,那你并非出自他的门下了,也是奇了怪了。” 顾朝辞见老头思索,心中一动,问道:“几位老禅师也识得黄岛主?” 黄脸老僧眼中厉光一闪,森然道:“老衲等若非识得黄药师,焉能坐了二十多年枯禅?你今日与他当年一样,都是想要伸量少林武功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踏前两步,拱手道:“老禅师如此说,也无不可! 今日有幸得遇几位前辈,少林寺到底是有真才实学,顾某可以不虚此行,还是贵寺多年来,都是浪得虚名! 毕竟只有动过手才知道,众位禅师,觉得呢?” 黄脸老僧哈哈笑道:“好,好的很! 我少林寺近年来,都成了众人扬威武林的踏脚石了,嘿嘿,我三兄弟也因此,坐了二十几年枯禅。 今日居士驾临敝寺,本寺无一人单打独斗胜得过你! 那就让我师兄弟三人,以我少林“金刚伏魔圈”领教一番阁下的绝世神功吧!”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真是金刚伏魔圈。在下恭喜三位大师,练成这等不世绝学。顾某人能得三位大师赐教,也是荣幸之至!” 黄脸老僧听了这话,却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居士高看我等了,这练成二字,又谈何容易啊!我等也只是下了几十年苦功,才有所心得罢了。 今日得蒙高人驾临,还要向居士请益,也好请方家指正!” 顾朝辞闻言,直感匪夷所思,少林寺金刚伏魔圈之厉害,他还是知道的,倚天中的三个老和尚,打的张无忌都毫无办法。 但他自忖以九阳神功驾驭九阴真经中的武功,还有降龙十八掌这种盖世绝学,也足可应付。 不虞几个土埋脖子的老和尚,还没练成此阵,到底是谦虚还是真的如此,此时都是未知,但既摆出这阵杖来,他也不敢小觑,转头对穆念慈道:“念儿我去会会少林神僧,你不要担心!” 穆念慈柔声道:“你不要担心我,只需要顾好你自己,全力应付三位老禅师就好。少林寺的人,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顾朝辞自然清楚,少林寺的人,毕竟还是要脸面的。此时此刻,绝没人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加于一指于其身上。否则,他又怎会进寺。 心通方丈直接走过来,双手合十道:“姑娘大德,贫僧终不敢忘!你就站在贫僧身边,敝寺绝无一人,敢伤害姑娘分毫!” 顾朝辞对心通颔首微笑,向前方苍松之处望了半晌,若有所思,陡然间纵身高跃,在空中一转一折,轻飘飘地落在三株苍松之间,姿势曼妙绝伦,正是九阴绝学“横空挪移”。 这时打眼一看,果然还有一老僧坐于树洞之中,见其面色枯藁,也是八九十岁的白眉老僧,手边也有一根长藤。 这时顾朝辞距三僧只数丈之远,他背负双手,静立当地,面色俨然,如渊渟岳峙,气定神闲,又如闲庭信步,端凝若山。 少林众僧见他方才一跃,已是不凡,均知今日一战,武林也是难得一见。想到今日或可一睹此等盛景,纷纷发自内心的高兴。 心通等高僧,心想:“此子以弱冠之龄,就有如此功力,我辈苦练数十年,竟还不及其之万一,可见武学之道,并非勤修可至,此子天赋异禀,机缘绝世,远胜吾辈矣。” 这黄脸老僧单手一竖道:“老衲,苦照” 黑脸老僧道:“苦幽”! 枯藁老僧道:“苦深”! 三人几乎同时报名,同时打了个佛号。 顾朝辞向三苦逐一拱手,朗声道:“在下不才,斗胆领教三位神僧绝技,还望大师不吝赐教。” 三僧却不答话,同时抓起手边长藤,只是缓缓抖了出来,却不进招。 顾朝辞知道他们以三敌一,年纪又大,不想先行出手。故而笑道:“神僧不必客气,我等谁先动手,也并无二致。” 苦照方才喝道:“如此,得罪了。” 一语甫毕,三苦手中三条长藤齐扬,骤然间向顾朝辞陡然扑击,有如三条黑蛟疾扑,其快如电,其速如光。 顾朝辞振身而动,双掌连番拍击而出,只听得“啪啪啪”三声响。他这股其刚似铁,韧厚无度的掌力,已然将三藤荡开,且反抽而回。 原来三僧这招,只是试探顾朝辞虚实,所使不过六成力道,如果察知对方武功深浅,立时便可随机应变,化虚为实,生出克敌制胜之法。 但顾朝辞何等修为眼力,三僧动向虚实,一眼即辨,一扫遂明。附有九阳神功的降龙掌掌力外烁,隔空而发,轻而易举就将三藤弹开,力道也不稍减半分,反是倒抽而回。 不过就这一招互相试探,顾朝辞已然知晓,三僧武功虽然出类拔萃,内功修为上,终究不曾完全打通任督二脉,真气不能毫无滞塞运行周身。 三苦一见顾朝辞只需一掌,竟将自己长藤反击而回,他三人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如此对手,心下既惊且佩,掌中内劲急催,迅疾止住长藤反击之势。 苦照脸上神色不变,心下滴咕:“这小子武功深不可测,当年王重阳他们,也无此等内力。我三人若一时胜他不得,当勉力自守,待他气力衰竭,再施反击,如此可稳操必胜之券。” 动念间大喝一声:“好手段,再来接我等一招。” 三苦同坐枯禅二十多年,最大功夫便用在“心意相通”上,此般心灵感应说来玄妙。但三人在斗室中相对二十余年,专心致志以练感应,心意有如一体,一人动念,其余两人立即会意,均知今日一战,关乎少林数百年之名誉,实是半点大意不得。 苦照计议已定,缓缓挥动长藤,但见那藤滚动飞舞,宛若灵蛇乱颤,苦幽、苦深同样挥动长藤回应,纵横交织,分从三方击至。 苦照自右而左,苦幽自左而右,苦深却是自上而下,三人之藤作“品”字之形。这一击迅捷无伦,将顾朝辞左、右、上方尽数罩住,要令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顾朝辞意适神闲,但见那长藤来势劲急,似显得无声无息,可又劲急凌厉,显然显然对方内力精纯,含劲于内,没有外溢,锋芒暗藏,此招深得含劲蓄锐之要义。 但一旦着力发劲,定然如同山洪爆发,倾泻而至,无可与抗,这精准内劲控制力,如此出神入化,正是自己所欠缺的。心下不禁赞道:“这少林寺能有诺大威名,果然名不虚传!” 顾朝辞心念电闪,长藤已倏然而至,与其相距不逾半尺,他双足一撑,“嗖”的一声,向左上方窜去。 身法之快,好似疾雷划过长空,迅捷无伦,三人急撤长藤,却已收势不及。 只听“砰砰砰”数声,三条长藤撞击之声密如联珠,连绵不绝。 三苦适才一击,其中隐藏着数十招变化,数十下杀手,岂知对方只轻轻一跃,便立出险地,胆识之高、身法之快,都是平生罕见,心下均是佩服。 就连场外少林僧众,也看得采声雷动。 穆念慈更是鼓掌大赞。 苦照手腕一抖,长藤立时收回,苦幽、苦深也是如此。三人继而再次出手,三藤再成包围之势,朝顾朝辞罩去。 众人只见此时的顾朝辞,却再不接招还招,只在场中窜高伏低,腾挪来去,三苦三条长藤虽一直尾随他身边,却半点碰他不得。 三苦见状,却是心下暗喜:“这小子内力虽强,精纯却不及我等,毕竟年轻,见识太过浅薄,如此疲于奔命,只怕支持不了一个时辰,待他疲态显露,我三人分进合击,必可一举成功。” 三人动念间,三根长藤又倏地飞起,疾向他身上卷来,便如三条张牙舞爪的墨龙,急升而上,分从三面扑到。 顾朝辞左足一点地,向右前方跃去,一转一折,又脱出长藤包围,他这身法奥妙绝伦,竟然身子与地平行,倒像是前扑一般。 少林小辈僧人暗暗称奇,心字辈高僧也是面面相觑,殊难索解。 顾朝辞本欲施展上乘武功,直接压倒三僧,是以一出手便施全力。只是入场之初,见三僧长藤结圈,招数严密,内力深厚不及自己,精纯犹有胜之,实无把握百招之内取胜,只好暂避敌锋芒,徐寻破绽。 三苦见他身法精妙,竟然又脱重围,突然间齐声高喝,三条长藤急速转动,藤影纵横,似真似幻,一右二左,一前二后成品字型,便如三柄长枪戟矛,快狠劲急,直插顾朝辞胸腹。 顾朝辞知道三僧功力纯厚,长藤经过其内劲灌注,藤头锋刺之利不下于真刀实剑,一旦中招,必然肠穿肚烂。 饶他艺高胆大,也不敢有丝毫怠慢,降龙十八掌随心而动,一式“密云布雨”双手牵引,刚柔并济,一拉一带,就将苦深的长藤,搭在苦幽长藤之上,这时苦招的长藤又居中击落。 顾朝辞双手连挥,登时便将三苦三枚长藤,都给缠在了一起。 顾朝辞这时间,已然瞧清了三人路数,也看出三人之中,苦幽内力略逊二人,心想:“柿子当然先挑软的捏,只要制住这人,此阵必破!” 他已然成竹在胸,身形动处,好似飘风,疾向苦幽扑了过去,两人相距还有两丈,他便一招“突如其来”挥掌斜拍而出。 这“金刚伏魔圈”讲究三人心意相通,三藤互相结成交叉阵网,只消将敌人困在阵网之中,让其脱离不得,既能寻隙联手毙敌,遇到高手,纵然一时不能取胜,也能困敌拖敌,让其精疲力尽而亡。 故而这金刚伏魔圈,也可谓一损俱损之势,三苦与顾朝辞硬过了几手,都知其掌法玄奇,奥妙无穷,又势大招勐,内功深厚又在几人之上,都不敢有丝毫轻忽怠慢。 而今一见顾朝辞,接连施展这门掌法,苦照作为三人之首,脑袋里灵光一闪,大喝道:“降龙十八掌!” 就在这时,苦幽也是大吃一惊,左掌一立,勐地翻出,一股掌力也向对方掌力撞去,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般若掌。他掌力雄浑,又听得“降龙十八掌”,这一击实是使出了十成功力。 顾朝辞身在半空,虽不认得他这掌法名称,但见他法度严谨,出招精奇有力,确是高僧风范,拍出的那一掌,也是不收,欲要与他见个雌雄高低。 众人只见顾朝辞身在半空,如一只白鹤般,凌空扑击而下,身法飘逸绝伦,至于无形有质的掌力,除了苦幽别人也感知不到。 苦照与苦深见顾朝辞身形一动,直取苦幽,两人恐其招架不住,都是心念急动,手臂一挥,长藤已然分离脱开。 苦照手腕一抖,陡然间横扫出去,直卷顾朝辞双腿。 苦深应变也是不慢,几乎与苦照同时变招,手腕一翻,长藤也已然分离而出,内劲灌注之下,长藤如长枪大笔径点顾朝辞背心“灵台穴”,两人都想要围魏救赵,迫其回招自救。 但顾朝辞毕竟出手,比他们早了一瞬,这时他与苦幽中间,竟发出了“哧哧”急响,这是两股无形气流相交之声,因为二人掌力已然交撞一处了。 31xs/129/129473/《修罗武神》 苦幽顿觉一股雄浑劲力,汹涌而至,他暗自震骇:“这小子掌力竟如此强劲浑厚,沛不可当,看来果真是降龙十八掌了!” 顾朝辞这降龙十八掌掌力,好似山洪突发,奔流直下,又如大河顿决,威勐无铸。 苦幽心觉不妙,待要卸去击来之力,但为时已晚,只觉全身气血翻涌,身形巨震,已然坐立不住,自己身子向后平移数尺,背嵴重重撞于树壁之上,只听“砰砰”两声,又是“噼里啪啦”一阵急响,苦幽存身其内的大松树摇晃不止,松针连枝带叶,簌簌而下,便如半空中下了一阵急雨。 顾朝辞只一击,便震得苦幽面色涨红,好似泼了一碗猪血,五内俱焚,只觉胸口烦恶欲呕,身子几欲软瘫在地。 他也是武学高手,心知这当儿,只要轻轻吐出一个字,气息走岔半分,纵非立时毙命,也必身受内伤,成为废人,更何况开口倒地。大惊之下,急忙运功调息支撑,强自支持方不倒地。 少林心字辈高僧,无不面面相觑,心下极为骇然,均知以苦幽如此功力,掌力之雄劲,当世能与他对掌的,不过寥寥数人耳。 顾朝辞只一掌,便击得他如此狼狈,若是换作我们,怕是要毕命当场。 可又一想,苦照师叔见多识广,既然说是降龙十八掌,那就肯定是,如此也就能理解了。 苦幽此时很是狼狈,眼看顾朝辞就要再次出手,好在这时,苦照、苦深此时双藤已然齐至,两条黑色长藤灵动威勐,直和两条乌龙也似。 但顾朝辞想要给苦幽再来上一击,彻底制住对方,当下也得先停一顿。只是他也不转身,听得两藤破空之势,听风辨位,明形易位。脚下“螺旋九影”一展,幻化出好多身影,身子已然弹出数丈开外。 苦深长藤一至,登时刺空,只听“扑”的一声,直插入苦幽头顶树干之中。就这一刺,就不亚于铁矛长嵴直搠之威,几达数尺,好似都要穿透树干了。 心字辈高僧见了,均是暗自叹服,心想:“别说顾朝辞这等可怖可畏的武功,就是师叔这手功夫,他们再练三十年也未必能及!” 其实也别说他们,饶是顾朝辞身具如此神功,见了他此等威势,也是佩服不已。 苦照一见顾朝辞身形闪出,手腕极速抖动,长藤连划几个圆圈,顿时长藤盘旋飞舞,藤影飘忽,再次直缠对方,欲将其绕住。以便苦幽抓住空隙,调整过来,再一起趁隙攻敌。 苦照这几招一气呵成,心到劲至,意想力到,全无丝毫停歇。应变之快,出手之疾,功力之深,武功之高俨然是三僧之首。 可这“金刚伏魔圈”三索既取其一,阵法既破,攻势已然大为减弱,又岂能再让顾朝辞有丝毫动容? 他此时见招拆招,顺势游走不定,种种掌法拳法不一而足,忽攻忽守,随意转换。 尽管二僧长藤犹如天马行空,长虹经天,攻势凌厉,他却好似闲庭信步。 不错,顾朝辞这时就将二僧当成试招的靶子了。 可刚过了二十多招,顾朝辞眼神瞥见,苦幽面色恢复去常,心中一动,身子一沉,从两条长藤间又窜了出来,扑向苦深。 苦照、苦深两人长藤齐抖,但顾朝辞身在半空,双足在苦照长藤一点,半空中身形已变,又疾向苦幽扑了过去,好似恶鹰扑食一般。 苦幽一口内息,刚一归正,眼见顾朝辞再次近身,长藤不适合近攻,只得左手尽力拍出一掌“降魔掌”。 顾朝辞伸右掌架开,左掌挥出,一招“利涉大川”,已然抽中其右大臂。 纵然苦幽勤修苦练少林内功八十年,已然内劲随身,可就这一下,已然痛彻入骨,全身都受到了震荡,刚调匀的气息乱了,整个右臂如被火炙,动念间胁下也是一麻,却已被顾朝辞拂中肋下“章门穴”,登时右手长藤脱手,丝毫动弹不得。 顾朝辞如今神功大成,真气随心而至,运转无不如意,这招“利涉大川”蕴有九阳神功,那是何等力道?这也是他临时收力,否则就这一下,就能震的苦幽内脏破裂,喷血而亡。 而且顾朝辞这一手,借苦照之力拿苦幽,运用时机妙到巅毫,饶是苦幽自身武功不凡,又有苦照、苦深两大高手帮衬,却也一招之间为其所制。 少林众僧见顾朝辞以一敌三,不但行有余力,还能在刹那间制住一人,不由得尽皆失色,可随即又衷心钦服。 第76章胜不骄 败不馁 顾朝辞本拟好好利用苦照、苦深磨练自己,但见苦幽竟然有了恢复之相。 他生性稳健,非万不得已,绝不弄险。这三僧武功造诣均是不凡,又合修已久,心意相通,攻守对敌更是默契无间,交手时灵动幻变,动若霹雳之威,静若春雨润物。若不先破了此阵,再行演练,终归有些忌惮。 而且这金刚伏魔圈,本为佛力伏魔的精妙大法,专擅慑人心智,定力不足者,一旦陷入此阵,倘若被其沟动心魔,极易命丧其中。 那后世的张无忌,在这阵法下,吃了多大的亏,差点走火入魔,一命呜呼。 他此时武功再高,与那时的张无忌,也差相彷佛。今日又对少林寺颇多不敬,若不先破掉阵法,一旦演武忘形,让三僧有机可乘,被其寻隙反制,栽上一阵,丢了面子还属小事,“神僧伏魔”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以他的性子,又岂能让自己有丝毫可能,陷入危机之中?故而直接将苦幽彻底制住,这才放心。 苦照、苦深灵台澄彻,心如明月,自忖于对手的一举一动,无不了然于胸。却不曾想,顾朝辞出手变化莫测,制住苦幽,只在瞬息之间,竟让他俩都不及救援。不由得佩服对方见机得快,亦骇异于对手功力之高。 但见苦幽被制,阵法已破,心下也是渐感焦躁,同时右手长藤急速舞动,带起“呜呜”风声,好似惊涛拍岸一般,齐向顾朝辞背后击来。 顾朝辞听得背后长藤破风之势,势道虽凌厉如初,但心知两人心绪已乱,已然不足为虑,只微微一笑,竟不回头,双掌反向后击出,正是一招“神龙摆尾”。 这股雄强掌力击在长藤上,苦照苦深顿觉长藤如击钢板,又似击棉絮,待要收回长藤,却觉一股山崩海裂般的劲力随藤传至,二人全身一麻,宛似雷击,手中长藤险些脱手飞出。 苦照、苦深大惊,忙屏气敛息,双手握定,方不脱手。饶是如此,早已心中大骇,右手长藤挥舞成圈,左手护住周身要害,以防顾朝辞,利用他那神鬼莫测的身法,也突然近身偷袭。 二僧手臂急挥,手中长藤犹如蛟龙出入云海,翻腾不定,如梦如幻。 顾朝辞身形晃动,好似白光闪现,穿插来去,不时掌力拳劲反击而出,更显得游刃有余。 起掌时如雷霆万钧,时如秋风细雨;抬足时如青鸾展翅,时如雁飞掠波。越来越有随心所欲,举手投足,均是恰到好处的感觉了。 苦照、苦深此时已发现,对方越打越是流畅,自己出手却渐见涩滞,已无初斗时的灵动自如,既惊且佩,右手长藤、左手掌击齐将使出,呼喊叱喝,状若癫狂,劲风更是森然逼人。 三僧的“金刚伏魔圈”以《金刚经》为最高旨义,最后要达“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的境界,于人我之分、生死之别,尽皆视作空幻。 只是三僧修为虽高,一到出手,总去不了克敌制胜的念头,虽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人我之分却无法泯灭,因此这“金刚伏魔圈”的威力还不能练到极致。 三僧深知必须除却“人我四相”,这金刚伏魔圈才是真正大功告成,但练武就是为了争雄斗胜,这杂念好生难除,便着了“世间相”的形迹,那是怎么练也练不成了。 倘若万事不挂于怀,他们那这几十年枯禅,又所为何来?而今更是出手更为狠重,却大违佛门要义,实则已经外强中干。 siluke/0/112/112444/《吞噬星空之签到成神》 顾朝辞微一沉吟,心道:“今日已经够的很了,再斗下去,这老两和尚年岁已高,非死即伤,现在降龙十八掌已被认了出来,有些事不能太过分了,但求制住他们罢了!” 当下身影一晃,彷若飘风般,欺进两人圈子,运起摧坚神爪,“哧哧”生响,抓、拉、撕、扯等招式变换无穷。 穆念慈也得情郎传授此功,在旁看得清楚,知他正以神爪对敌,心中也在不停映证。 二僧之藤擅于远攻,不利近击,顾朝辞身法快捷,近身逼斗,不出几招便左支右绌,迭遇险招。又拆数招,顾朝辞身影一晃,截击苦照,右爪甫扬,倏地变招,左手中指疾弹,“嗤”的一声,直射他气户大穴。 苦照暗叫:“弹指神通”,危急之下,左手竖掌封挡,护住胸口,跟着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翻出,也是“哧哧”作响,立时反攻,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多罗叶指”,抵消了顾朝辞“弹指神通”指力。 苦深眼见顾朝辞面朝苦照,激斗正酣,此时背对自己,见此情景,连忙助战,手中长藤抖出,但顾朝辞也不回头,只以左手架拨,他就觉有股强劲,控制自己长藤转起圈来,倒像是幼童跳绳时,挥舞绳索一般。 三株苍松间的争斗,越来越是激烈,偌大一座山峰之上,刹时间竟无半点声息,只有掌风、指劲、藤音不时作响。 少林寺众僧,眼见双方功力之高,都是令人不可思议,但顾朝辞明显技高一筹,就见他来回穿梭于藤影树下,只让人瞧得目眩神驰,思绪乱飞,大半人汗湿衣背,心下惴惴,为几位长辈担忧。 一些少林高手也不停印证,顾朝辞这掌打来,自己怎么挡,那个又想着这拳如何躲,但越看越是心灰意冷,到了后来,都有些看不清,对方是如何具体出招的。 顾朝辞此时内功修为已臻绝顶,这伏魔圈已破,阵法中最为厉害的慑敌心神法门,于他全然无效,那自然是打的游刃有余了。 众僧纵然知道顾朝辞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却也没想到,竟能达到如此境界! 不由思忖:“这等武功,他们就是再练一百年,又岂能望其项背?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等人名头虽大,恐怕也就这样了吧! 可顾朝辞才多大啊,他从娘胎里练武,也不至于如此恐怖吧?” 苦照情知此时已至危急时分,顾朝辞若是击败三人,毫发无伤,不但自己一世英名付于流水,少林数百年之名誉,也将毁于一旦。他心下暗道:“今日我便是送了性命,若能伤他一处,也是死得其所!” 他动念间,长藤彷若飞龙,矫绕而至,顾朝辞也不想再多做缠斗了,起掌一挥,潜运降龙掌“履霜冰至”中的柔劲一拨。 苦照长藤登时变换方向,朝下一落,只听“砰啪”几声响,长藤重重击打在了地面上,登时抽出一道鞭痕,已然沙尘飞扬。 顾朝辞遂踏前一步,将藤头一脚踩住,苦照连忙运劲急拉急抖,可被对方伸脚一踩,犹如被铜浇铁铸一般,又岂能拉动分毫? 这时苦深长藤又至,直戳顾朝辞后心“神道穴”,顾朝辞竟自不避,一式“神龙摆尾”反手向后打出,顿时震的苦深长藤劲力尽消,已然有些拿捏不住长藤。 此时顾朝辞右掌一翻,已然拽住苦深藤头,顺势往回一带,脚下脚尖又一挑苦照藤头,双藤顿时被他抄在掌中,打了个死结。 顾朝辞掌中蕴含九阳神功,陡然拍出一掌,“啪”的一声响,切在绷紧的长藤之间,他又大喝一声“撒手!”。 二僧只觉藤上再次一股巨力传来,登时虎口破裂,胸口发疼,又被他那犹如雷霆断喝般的一声,震得头晕目眩,心头一凛,手掌如何能拿捏住长藤,手指一松,长藤已然掉落。 这两根长藤一离其二人之手,顿被这股巨力,带的甩开数丈之外。 顾朝辞这一路“降龙十八掌”施将开来,气随意运、劲随掌至、身随神行,端的是独步天下。 他缴了二人长藤,又朝苦照如风而进。苦照内力比苦深还要深厚,长藤虽然脱手,他深吸一口长气,气息已通,立时双手翻舞,十指拍、戳、弹、勾、点、拂、擒、拿,将一生所学使将出来,招招竟是与敌同归于尽的打法。 顾朝辞眼见对方戾气大增,高僧风范早已荡然无存,遂施展九阴真经中的“手挥五弦”功夫,施展柔劲尽将对方攻势,消弭于无形。 少林群僧个个是识货的,见苦照将般若掌、大智无定指、天竺佛指、多罗叶指、拈花指、无相劫指、金刚指、摩诃指、龙爪手等诸般绝技一一使出,无不瞠目结舌。 心通方丈当即合十道:“我少林派七十二项绝技,七百年来,从无一名僧俗弟子,能练到十二项以上,不意苦照师叔天赋异禀,神功进境若斯,善哉善哉……” 苦照武功乃是三苦之冠,也是少林寺第一高手。使出的诸般绝技,实乃少林最上乘武功,历代高僧即便功力卓绝,资质又佳,终其一生能练成的不过数种。 他武功本已高强,但修习七十二项绝技之时,却存着报仇争胜之心、贪多急进之误,是以所学虽博,徒具其形,不具其威,故而与顾朝辞对拆之时,不过数招,便即受制。 苦照久战不胜,心下焦躁,突然大喝一声,双手翻起,十指虚抓,齐齐直推而出,这招是少林寺的“一拍两散”掌,此掌力道雄浑,只此一招。 二散之说,源于拍中人身,魂飞魄散,拍中石身,石屑四散! 少林寺前辈用到此掌,基本都是一掌制敌。 顾朝辞只闻此掌风声虎虎,掌力未至,竟带的自己衣衫猎猎作响,知道这是少林寺的高明掌法。 但他身形不退反进,右手挥至苦照胸前,倏地下压,苦照双掌齐出,正欲击他胸膛,不意受此一压,向前之势顿变向下,身子也不自主地,向前下方倒去。 顾朝辞变招极快,右肘一提,向苦照喉间撞去。 苦照双手既已被制,也只有闭目待死了。其实他若与其他高手对敌,未必便束手无策,只是今日与顾朝辞这样一个年轻人,酣斗良久,却不能胜,招招又为其所制,更是惶恐无计、心灰意冷。 此时一击不中,顿失重心,早已方寸大乱,哪想到转动身子躲避,心中直道:“这小子如此功力,天下何人胜的了他?他人上去,只怕接不了三招便要毕命。我纵然死于他手下,旁人也说我不得。” 他心下之意,是说我接了他数十招才落败,总比旁人高明得多,心下颇有自许之意。 苦深这时也才打通胸口的一口滞气,眼见苦照命在顷刻,自是忧心如焚,内劲急催,合身扑出,右手拇指连按三下,正是摩诃指中的一招“三入地狱”。 少林众僧勐然见此变故,也都惊得呆了,不料顾朝辞右肘击至,苦照喉咙寸余处便即止住,衣袖一挥之下,苦照忽觉身躯一麻,数处要穴已被点住,全身立时动弹不得。 这时苦深指力袭至顾朝辞,力已及背,他听声辨形之术造诣高绝,也未回身,左手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曲起中指连弹三下,“嗤嗤嗤”三声,三股无形指力倏然射出。 只听“哧砰”几声,双方指力一撞,苦深心头狂震,顿感全身一麻,浑身消力,不由自主“蹬蹬”后退数步,才拿住桩子。 他心下“怦怦”直跳,凝神一看,顾朝辞也没回身看自己,更未再进招,似乎适才这一下,只是凑巧而已。 可随即场中大噪,少林僧众哗然一片,顾朝辞衣袖轻轻一拂,苦照顿觉血气通畅,身上穴道已然解开。他缓缓站起,口宣佛号,垂首合十道:“今日得睹居士绝世风采,幸何如之! 居士神功盖世,这等武学修为,当真超凡入圣,让人可敬可畏,若非居士手下留情,我师兄弟三人,今日只怕已归黄土了。 我等闭关数十年,今日方识高手风采,至感欣幸,老衲三兄弟输的心服口服! 恐怕那五绝高手与居士比起来,也未必及得上啊!” 顾朝辞拱手笑道:“老禅师言重了,贵寺种种绝学,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在下今日虽侥幸得胜,却也不是功法,胜过少林寺! 这金刚伏魔圈委实妙绝天下,三位禅师假以时日,心境踏入神而明之之境,内功修为倘若打通任督二脉,在下又如何能胜啊? 至于比起五绝高手,我也并非故作谦虚,恐怕还有一段路需要走,此时遇上,也恐败多胜少啊,禅师却是过于夸赞了!” 这时苦深也为苦幽解开了穴道,也已走近,齐向顾朝辞合十行礼。 顾朝辞也拱手还了一礼。 但三苦听了他这话,看他表情显然不是谦虚,却是面面相觑,苦照合十道:“老衲能得居士称赞一句,当真是荣于华衮。” 又面有奇色,不禁问道:“施主如此武功,莫非还胜不过你师父?” 他也是见多识广之辈,认得“降龙十八掌”,自然知道这肯定是北丐传人! 再加上以顾朝辞的武功,那是真的对他们师兄弟,多有留手,所以此时说话,也没有太过见外。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禅师何出此言哪!莫非你们与我师父交过手?” 苦照颓然道:“居士你有所不知啊!二十多年前,先是全真教主王重阳,以谈经论法为名,挑了我少林寺。 其后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也先后而来,与施主今日也差不多! 不过行事比施主还要过分,堵住我等山门,就要与我少林寺见个高低! 嘿嘿…… 说到这里,老衲也不怕你笑话了! 那王重阳武功之高,自不必说…… 反正“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也成了全真教的招牌! 唉…… 后来我等遇到东邪西毒二人也一样,都是一败涂地,我师兄弟从几人走后,自是深感耻辱至极,翻阅前辈高人所留之各种武学典籍。 发现了这“金刚伏魔圈”适合我三人修炼,遂隐居不出,潜心修炼二十余年哪! 如今自觉我三兄弟,如若再次遇到他们,还能一雪前耻!” 说到这苦照谓然断叹一声道:“唉…… 可今日见到施主如此武功,轻易就破了“金刚伏魔圈”,可你都说,此时也胜不得他们。 那我三兄弟,这二十几年来的枯禅,岂非是个笑话,委实令人心冷啊……” 苦照、苦幽、苦深与苦相、苦念他们这辈人,都是经历过三十年前,少林寺“火工头陀”事件。 只此一事,不但使当时的达摩院首座,苦智禅师死于非命,寺中高辈僧侣更为此事大起争执,互责互咎,当时的罗汉堂首座苦慧禅师,一怒之下也远走西域,开创西域少林一脉。 不料只过了数年,王重阳又来夺了少林寺“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东邪西毒也接踵而至,有了这番本寺论武之后。 苦字辈高僧眼看本寺武学中衰,痛定思痛,这二十多年来,不再出寺一步,精研内功,闭关潜修各种少林绝技,各人也进益颇大。 苦照、苦幽、苦深更是从小一起出家,发现了适合三人同使的“金刚伏魔圈”,遂苦心修炼二十多年。 原拟这套“金刚伏魔圈”,纵然不能大功告成,但王重阳已死,两年后“全真七子”若好意思前去华山论剑,他们三人也可带“金刚伏魔圈”上华山,未必就不能一举夺魁。不但可报昔日之耻,更能夺回“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 正因如此,今日听闻苦相前来告知,有和“东邪”相关之人,前来挑寺,这才出关迎战,不曾想还是被人破了“金刚伏魔圈”,那种失落,无言可表。 顾朝辞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失落在哪里,哈哈一笑,摆手道:“老禅师啊,你着相了!少林武学博大精深,数百年来,领袖群伦,俨然一副中原武林盟主的样子。 纵然一时式微,也只是个人原因,却非少林武学不如人。 当今五绝,论资质论传承论机缘,哪个不是武林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杰! 他们有今天之威名,武功艺业的确,也都配的上! 可他们的后辈呢?哪个又能学到他们五成功夫?我有今天,也是屡得奇缘,并非单靠勤修苦练,所能达到。 再者说了,当今武林,除了五绝亲至,谁又能言说,可胜众位高僧一招半式? 而少林寺更是传承齐全,一旦日后有一门人弟子,资质不凡,定然可现昔日武学之盛况,老禅师又何必因一时之胜败,而耿耿于怀呢? 说到输!说到败! 昔日华山论剑,“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位高人,不也一样输在王真人手里了吗! 可他们却也没有一蹶不振,心灰意冷啊,自那之后,都是另辟蹊径,如今武功都俱是续有精进,愈益精纯老辣。 在我看来,个人一时之胜败都属寻常,更何况一时门派之胜败!” 三苦听了顾朝辞这番肺腑之言,对视一眼,齐齐打了个佛号。 苦照合十,郑重说道:“今日得听居士一言,犹如醍醐灌顶! 我佛门讲究无住无着,也是修习佛门武功之要义,我等三人陷入魔障,而不自知,真是惭愧。 居士今日只言片语,却对我师兄弟,有再造之恩哪,还请居士盘桓敝寺数日,好让老衲一尽地主之谊啊!” 他三人本以为金刚伏魔圈天下无敌,自经适才这一战,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今日之败,虽有他三人阵法还未练成之故。 但顾朝辞神功委实惊人,纵然他三人真的练成此阵,也未必就能占得上风。心中那股狂傲之气早已尽消。又得见顾朝辞,那副胜不骄败不馁的气度风范,也是大为心折。 顾朝辞朗然一笑,拱手道:“哪里哪里,只要贵寺能谅解在下唐突之举,我就已经很是感激了,又岂敢当的禅师此言!” “当的!当的!居士,请!” “众位禅师,请!” 说着众人携手下峰而去。 这一番惊心动魄的剧斗,直看得少林僧众目瞪口呆,挢舌不下,至此眼见双方化敌为友,有此落幕,人群中响起阵阵欢呼。 众人散去后,这座峰顶只留下那地上的鞭痕,脚印,拳劲掌力痕迹,也只有这些,彷佛告诉这片天地,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武林难得一遇的大战。 而这三株老松犹在,必然会有后人再来此地,可真应了那句“前人走后人来!” 第77章 薄有资产 好事多磨 一行人下到寺内,早有知客僧接引顾朝辞,请他沐浴净身。 顾朝辞暗暗咋舌,心想:“这是少林寺规矩大,还是善解人意呢?”他大战一场,虽说真气护体,衣服上也未沾到灰尘,也就入乡随俗了。 他自是不知,心通方丈知晓他为丐帮帮主嫡系传人后,在山顶便让罗汉堂首座,心澄大师提前回寺,做了隆重安排。 等顾朝辞沐浴完了,知客僧便带他走出禅房,引着他与穆念慈,一起去往少林寺大雄宝殿。 几人一进殿内,只见值殿僧人两排排列,全是鲜明僧衣,足有二百余人,早已按照原定位置站好。香烛缭绕,达摩祖师的佛像摆在正中。 殿内也是肃穆异常,顾朝辞连个人呼吸声音,都听的很是明显。 顾朝辞、穆念慈二人,被引坐在左首宾席处。过了盏茶功夫,突然钟鸣鼓响,月门开处,檀香鸟鸟如雾,在香烟缭绕中走进两人,正是方丈心通禅师、苦照禅师。 心通禅师走到达摩佛像之下,面容肃穆,向达摩祖师佛像行礼之后,趺(fu)坐在桉前的一个黄布拜垫之上,苦照禅师也趺坐左侧蒲团。 戒律院、达摩堂、罗汉堂、般若堂诸位高僧,全都穿着干净袈裟,也随后而进,恭身合十,朝方丈心通禅师方向施礼过后,各找蒲团就坐。 心通双手合十,正色俨然道:“我少林寺建寺七百余年,佛法武功名闻海内,虽属佛门,也属武林同道。 而当今武林,武学门派则以本派为首,各教门以全真教为第一,天下帮会则推丐帮为尊,不意今日有丐帮帮主嫡系传人,顾居士驾临本寺,按照江湖规矩,与本派以武会友,期间甚为投契。 只是不知居士前来,代表令师以及丐帮还是……” 顾朝辞本见这等阵仗,心下疑云大起,此时一切都明白了,他们是知道自己身为洪七公弟子,想利用道德绑架自己,不由笑道:“大师,在下虽然受教于洪恩师门下,但我还未入丐帮,此来也只是个人行为而已。” 他也没说假话,毕竟自己还未接掌丐帮,自然算不得丐帮中人了。 心通闻听这话,心下一颤,但面色如常,凝声道:“但顾居士先前言道,想要见识本寺易筋经……” 戒律院首座心缘大叫道:“方丈师兄不可,少林寺但教有一人在,易筋经焉能教外人得了去!况且他是洪七公传人……” “心缘,你放肆!” 心通没等他说完,陡然一声厉喝,运上狮子吼功,宛如半空打个霹雳,声震屋瓦,大殿烛火都被震灭几根,众人登即肃然。 心通面色一缓,很是澹然道:“老衲身为本寺方丈,你莫非真的不想容于师门了吗?” 少林众僧知他涵养功夫极高,面上仍庄重闲雅,意态闲适,但语气却沉重之极,显然动了真怒。 心通方丈焉能不懂心缘所虑。可顾朝辞武功之高,连本派三位师叔的金刚伏魔圈,都被他一人击败,少林寺本就栽到家了。 而“辣手书生”在江湖上,又是什么名声,他岂能没有耳闻?这人若真想对本寺使坏,以他这幅身手,必然如入无人之境,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故而心通大师才摆出这么大阵仗,俨然一副会见丐帮帮主的样子,就是要将顾朝辞身为丐帮帮主传人的身份点明,好将他架的高高的,让他行事有所顾忌,不料心缘脑子太过简单,竟然直接出言阻止。 这时苦照禅师也长叹一声道:“心缘师侄,苦智师兄之事,已过三十年,你若心中有恨,也当恨我等苦字辈僧人。 我等有违先师厚爱,方致有今日。 天大罪过,也只在我等苦字辈僧人身上。 而心通师侄身为本寺方丈,既言之诺,焉能不践?我等比武不胜,莫非做人也要失信于人吗?” 心缘大师低眉关目,良久良久,才合十低声说道:“师叔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 少林众僧闻言悚然,个个悲楚不胜,诵念起“阿弥陀佛”,神情凄怆,复又庄严肃穆。 fqxswfqxsw 顾朝辞见少林和尚,虽然有心眼,但有些地方还挺可爱,不禁笑道:“大师又何必如此,在下今日得见部分少林绝艺,心中佩服之至!只是素闻贵寺易筋经,练法古拙朴实,修聚而得的内力也是无可撼动。 根基之稳,于天下神功中称得第一,这才心动不已,故而对贵寺多有得罪!” 心通大师澹然一笑道:“顾居士当世高人,能够驾临敝寺,本寺上下俱感荣幸,何罪之有?只是这易筋经神功,本寺阂寺僧众并无一人,能够练成。” “我等得传此功之人,也只知易筋经功夫,圜一身之脉络,系五脏之精神,周而不散,行而不断,气自内生,血从外润。 一旦练成此经后,心动而力发,一攒一放,自然而施,不觉其出而自出,如潮之涨,似雷之发。 练那《易筋经》,便如一叶小舟于大海巨涛之中,怒浪澎湃之际,小舟自然抛高伏低,何尝用力?若要用力,又哪有力道可用?又从何处用起?” 顾朝辞听了心通方丈这几句话,果然大有门道。也自然知晓,这《易筋经》功夫,少林寺肯定有研修几十年的人,但肯定无人能够练成,否则自己焉能胜的这般容易? 但他听了这几句话,对易筋经更加渴望了,直接一摆手,很是洒然道:“方丈,我也不妄自菲薄。我顾朝辞一身所学,所修神功大法,也未必就在易筋经之下。 我只是想看看经内蕴意,让自己能够取长补短,好有可能,走出一条别人未曾走过的路,在武一道,压服天下所有人。 为了这个目标,谁拦我路,就是我的生死之敌。 故而我只求一观易筋经,也可以答应,此生绝不外传后辈,或者拿其来开宗立派,日后也可以与少林保持友好交往,这也是造福武林的一件盛举!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若能满足我的念想,那是七十级七百级浮屠,也挡不住啊!方丈你看如何?” 心通等人听了他此番言语,也明白了,他先前汹汹而来,作出辣手相向之势,看样子彷佛非要灭尽少林不可。所作一切,也都是为了这一刻。 但也知自己若敢拒绝,那么一切假象,定然又会变成真的,而且他言语中,听起来是在求肯,何尝不是一种变相威胁。 但此时此刻,彷佛除了借坡下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众人就见心通怔怔出神,半晌方道:“顾居士真乃仁人胸襟,老衲等自叹不如啊。” 顾朝辞笑道:“大师,在下素以辣手出名,与仁人二字怕是贴不上边儿,只有少林寺这等禅宗祖庭,才是汇聚了众多仁人志士,非别门别派所能及啊!” 心通见顾朝辞这张嘴,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为了目的,违心吹捧之事都做的出来,心中不禁很是无奈。 但也是微微一笑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现今一见顾居士,胸襟之博大,气志之高远,我等更是自愧不如。” 顾朝辞知道花花轿子众人抬的道理,但听了这话,也很是谦然,连道:“不敢当。” 心通大师卓然起身,合十说道:“居士请跟我来”。 到了这会,顾朝辞也没有丝毫担忧,便跟着心通禅师同入“初祖庵”中。 这初祖庵乃纪念达摩禅师的建筑。少林寺有重大事情时,首脑人物,才入“初祖庵”中相商。 心通禅师坐定之后,取出一卷书册,微笑说道:“这便是易筋经了,本寺现今只有当年唐太宗时期的中文译版了,达摩老祖所传之原本,本寺已然遗失了。” 顾朝辞自然知晓,《易筋经》梵文版本一书两经,还有一份《神足经》也蕴含在内,结果被阿朱给偷了,反而便宜了铁丑。这些过往他一切皆知,拱手道:“多谢方丈慈悲!”说着双手接过书册。 但见纸张陈旧,绝非新誊录的,这才放心,毕竟他也怕这些和尚,暗算于他,给他一门假货,变成欧阳锋一样,显然这些和尚还算厚道。 顾朝辞与穆念慈在少林寺呆了三天,与众僧讨论武学,后以自身身有要事为由,谢绝众僧再三挽留,方才作别下山。 两人行出里许,穆念慈很是兴奋道:“辞哥,你这下得了《易筋经》,武功肯定又有大进了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傻丫头,哪里这么容易啊?天下高深武学,殊途同归。九阳神功也不弱于易筋经,我只是借鉴其中的武学道理,想要拓展见识罢了。 至于完全与我所学,融会贯通,武功大进,岂是三两日就能做到的?” 穆念慈也只是替顾朝辞高兴罢了,至于真能有多少增长,她也不关心这个,她只知道自己情郎未来,肯定就是天下第一,那就够了! 这日正是六月二十八,距丐帮岳州之会,还胜半拉月,顾朝辞一寻思时间,回家一趟也来的及,两人纵马便朝临安而去。 这一路上,顾朝辞可算享受到了,以前从没享过的艳福,穆念慈不仅嘘寒问暖,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一切起居饮食,全由穆念慈一手安排,他们之间的情感,也就像这六月间的天气,那般炽热了。 这天傍晚,已到了江南西路界内。此时中国之半已属金国,东划淮水,西以散关为界,南宋所存着只两浙、两淮、江南东西路,荆湖南北路,西蜀四路,福建、广东、广西,共十五路而已,正是国势衰靡,版图日蹙。 不日来到临安郊外,但见暮霭苍茫,归鸦阵阵,顾朝辞家在钱塘,又财力不菲,顾家背山面湖,朝晖夕阴,风景佳丽。 穆念慈跟随顾朝辞来到一处,就见一座连绵巍峨的大山脉,倒亘眼前。 顾家庄园就在半山处,但见山峦起伏,湖水晶莹,湖滨柳树成行,山岗秀草没胫,她还未至顾家,已然爱上了这个地方。 她只上到半山,山侧正是一片湖,此时夕阳无限,湖面波平浪静,很有一种吐纳云梦,包涵乾坤的气象。眼神到处,忽见一片大宅依山建筑,连绵不断,看起来至少占地百丈,青砖青瓦,一看就是官宦富商,在此建的一所大豪宅。 树荫中有一座平台,顾朝辞用手一指,笑道:“这是我幼年时,为了习武所建。” 穆念慈听他说过,自己家里薄有资产,却没想到是这个薄法? 两人骑马沿着山道环绕而上,风声入耳,愈显得此山幽幽旷旷,博大之极。 正奔行间,忽然传出几下极尖锐的海螺声,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便在这时,路旁草丛中,跳出七八条青衣短打的大汉,各个手持兵刃,有一人高声叫道:“甚么人?” 顾朝辞身为穿越者,又经常夺取武功秘籍,焉能不发展自己家中力量?他庄子里养了三百多护卫武师呢,这种防卫力量,挡不住绝顶高手,一般人来,那还真是不够看! 故而他在外面杀的腥风血雨,只要不惹到太过厉害的人物,他也不怕被人偷家。自然知晓这海螺声,是家里示警讯号,遂勒住马匹,朗声问道:“你是谁的麾下,不识得本家主吗?” 顾朝辞父母老来得子,母亲在他十一岁那年,便因病去世,父亲与其母亲感情甚笃,守着诺大家业,长期无子,都不纳一妾,可见之情深。故而过了三年,也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好在顾朝辞非一般人,他纵然对家业不是很上心,但他本就心思剔透,又从小习武,在打遍钱塘无敌手的名头加持下,这份家业维持的也很好。 那青衣人一听这话,又上前几步,细细一看顾朝辞,见他一袭青衫,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的身材。 蓦然间想起上头说过的家主模样,立即恭恭敬敬拱手道:“属下第三大队第五小队队长刘继山,见过家主!属下是刚被顾管事提拔的,以前未曾见过家主。” 顾朝辞知道顾管事,乃是自家老家人顾育荣。这大队小队什么的,也是他给自家护卫编的队,微一颔首,素容道:“头前引路吧!” 这人立马领命,当下便行。 顾朝辞到了自家地界,与穆念慈信步由缰,神态悠闲,说说笑笑。 一行人才行出一里多路,忽然间正前方“嗤”的一声响,一枚火红旗花冲天而起,到得半空中缓缓散开。 这枚旗花,形体极大,烟花成型后,竟然是一头老虎,形状威勐。 这时就见数十名黑衣人,快速向这边奔来,跑到几人身前数十步处,双足突地钉住,如旗杆般笔直站定,一言不发。 当先两人还扛着旗杆,这时也将旗杆一抖,两面大旗随风飞舞,虎虎生威。 旗面白底,上绘一头黑色老虎,形状威勐,虎头之上,还有两个血红大字“顾”。 这些人衣袍当胸都绣着一头黑色老虎,穆念慈眼见这等威势气派,当即停足不前,也从来人身上,收回目光,移目看向身边的顾朝辞,眼神中俱是审视之意。 就见顾朝辞也是有些愕然。 这时一个清朗声音传来:“敢问哪位英雄,来闯顾家,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只见一白衣男子手摇折扇,穿过人丛,走将过来。 穆念慈见他一袭白衫,左襟上绣着一只小黑老虎,与普通护卫衣服略有不同。其面目俊雅,年约十七八岁,长得也算眉目清秀。可他本来还挺有气派,目光刚一扫见顾朝辞,连忙大叫道:“公子你回来啦!”说着几步奔进,扑通一声,就在顾朝辞马前,跪了下来,磕起了个响头。 顾朝辞其实见了这阵势,也有些懵逼,他若非知晓这是自家,还以为到了哪个山头呢?这时一见来人,正是自己书童顾麟。不由眉头微蹙,问道:“小麟,你这是作甚?又何必行此大礼。” 顾麟抬起脸来,竟尔满脸泪水,说道:“公子,小的给您赔罪了。” 顾朝辞疑窦满腹,问道:“这就更不像话了,你给我赔什么罪?你又何罪之有?” 顾麟泪水涟涟道:“公子让我与顾大叔看好家,可小的没用,被人打上门来,几次下来,家里护卫死伤足有三十多人,方才打退来人!” 顾朝辞微一思忖道:“你没给护卫家人抚恤吗?” 顾麟脸色瞬间煞白:“小的怎敢?每家每户我都送了五十两银子!” 顾朝辞失笑道:“那这又有什么罪?不是我在外面惹了事,别人来报复,就是有些黑道中人,盯上咱家了呗!” 顾麟抹了一把泪水道:“小的之罪是在于,听说公子在危难中,却没有与公子爷共同面对,我不是人,我该死。” 他一边痛哭流涕地,诉说着自己的罪状,一边伸手,重重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顾朝辞真有些被他闹晕了,竟没能出手拦住他,听了两声脆响后,只一拂袖,一股劲力便将他托了起来,急道:“好了,别胡闹了,你在这痛哭,这是跟我玩苦肉计吗?” 顾麟不抽自己耳光了,却还是像孩子似的,呜呜地哭个不停,泣不成声的道:“公子爷,外面那多传闻,您经历了什么…… 小的没看到,也能想到…… 我不是使苦肉计,我是真的觉得,您若有个三长两短,小的实在活不下去了。 还不如和公子在一起,管他是死是活,都是一件高兴的事。” 这顾麟小时候,被顾朝辞父亲给救了,便给顾朝辞做了书童,两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 顾朝辞眼见他满脸悔恨的神情,就像做下了杀佛杀祖的恶事似的。他也知道这小子,有些孩子气,没想到现在,当着穆念慈以及一众手下,还能如此。 直接一摊手道:“我拿你真没法子,你先擦擦脸吧。你也好意思,七尺高的堂堂汉子,居然哭的跟泪人似的,还好意思说什么生死之事,我都替你害臊!” 顾麟挥起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立时嬉皮笑脸道:“在公子面前又有什么害臊的,在别人面前,我宁可死,也不会掉一颗眼泪。” 穆念慈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顾朝辞也笑道:“念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不成器的,他是我的书童,名叫顾麟。 今日你见了他的表现,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整天没个正形,今天这幅阵仗,必然是他搞出来的! 想我顾家一个书香门第,就被他弄成土匪窝了!”。 顾麟苦笑道:“这位姐姐,公子爷把我说的忒不堪了,我那是听见公子威名,响彻天下,就拾掇拾掇家里,免得有什么大人物来了,反而丢了公子威风!” 说着就朝穆念慈,拱手弯腰行礼道:“顾麟见过主母!” 穆念慈听了这话,俏脸一红道:“这位小哥,我……” 她总觉得这话不好说了,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能看向顾朝辞。 顾朝辞见自己这小书童,很有眼色,心下甚喜,但媳妇眼神示意了,只得一摆手道:“小麟,拿出你拾掇屋子的本事来吧。咱们大概还得住上两天,去告诉一下顾叔,别再整那些有的没得了,我回自己家,天天搞迎接,让人不得劲。” 顾麟知道少爷肯定还得走,还不带自己,心下虽然不舍,但也只能领命,最先施展轻功,朝顾家庄园走去。 顾朝辞又与穆念慈边走边说,顾家依山面湖,走在路上,就见远处湖光掩映,周围郁郁苍苍,满山上下,尽是野花,灿如云霞。红花绿树丛中,鸟儿唱得正欢,穆念慈登高远眺,心旷神怡,本来不远的一段路,两人骑着马,还硬是走了一顿饭功夫。 穆念慈眼见到一处庄园,构筑之宏伟,除了在中都所见之王府,其他地方竟都难以企及。庄门前一片空地上,黑压压挤满了人,远远望去,怕不有百多个。 当先一名老者,正手搭凉棚,向这面张望。两人不约而同催马快行,转瞬即至。 当先那老者,朝着顾朝辞盈盈下拜,口中道:“公子爷,老奴给您老请安了。” 顾朝辞跳下马来,伸手扶起对方,叹声道:“育容叔,你曾救过先父性命,他老人家都拿你当兄弟,你如此,岂非折煞小侄了?” 穆念慈也跳下马来,见这老者中等身材,额鬓已秃,身躯肥胖,精神倒是矍铄,必是顾郎说过的顾家管事顾育容了。 顾育容眼圈一红,先自垂下泪来,叹道:“公子爷,老奴总算看到您平安回来了。您也莫要再说什么,老奴对老爷有救命之恩了。 他老人家一生康慨,积德行善,不曾想天不假年,但也是他先救了小老儿性命,才有老儿今日,我又岂能称得上,对老爷有什么救命之恩啊!” 顾朝辞也是无奈,他在这个时代,发现很多人就是可爱。他们心中有自己的义,这顾育容三十年前,为他父亲挡了致命一刀。也就相当于救了他一命啊! 不然自己这份奇缘还有没有,鬼知道? 就因为这一次,他受了重伤,一辈子也无法生儿育女了,被父亲赐姓顾,给他的赏钱,也能让他一辈子都花不完。 但他也一直在顾家本本份份做事,从不居功自傲,从始至终将自己都拿下人看,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 顾朝辞从小就心思诡谲,将人想的都很坏,还以为这老头大忠似奸,所图者大,可经过无数次的跟踪查探,就发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也只能怪前世小人当道,没有君子,所以见了这种人,有些大惊小怪了。 当下只能笑道:“顾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念儿,是我在外订了终生的妻子!” 穆念慈上前一福道:“小女子见过顾叔!” 顾育容忙躬身还礼道:“不敢当,少夫人多礼了。老奴焉能当得起,您叫我一声顾叔啊,少爷是太过客气,又给老奴……” 顾朝辞不禁扶额道:“顾叔,我叫您叔,你让我妻子,叫您什么?顾育容吗?” 老头一寻思,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又道:“那就这样叫吧,公子与夫人先进家吧,老奴日日盼着少爷回来,屋子天天收拾的干干净净!” 顾朝辞哈哈一笑,拉着穆念慈,就进了庄子。 穆念慈转过影壁,又走过青砖铺就的甬道,两旁是蓊郁苍劲的翠柏,花草池中奇花异草争相斗妍,芬香馥郁,沁人心脾,缓步其间,令人心旷神怡,俗虑尽消。 一进院子,还未到大厅,就有四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从内进庭院,跑了出来,一个个都是眉清目秀,大喊道:“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春梅,就你声音大……” “公子,春兰……” 顾朝辞见了自己几个青春可爱的小丫鬟,也很是高兴,可瞥见穆念慈眼神很是古怪,立马轻咳一声道:“本公子平时都太惯着你们了,一个个都没了规矩!” 四女齐齐停步,八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顾朝辞,见他挤眼睛使眼色,这才将目光放到穆念慈身上。 见她身着一袭红装,朱唇皓齿,容光焕发,英姿飒爽,即便是澹澹的妆容,却显的她更加卓尔不凡,也不知公子从哪带回来,这么漂亮的女人,连她们几人都看呆了! 再见二人携手往这一站,只觉实在般配至极,她们与公子再是从小长大,也是尊卑有分,瞬间就明白了,连忙行了一个万福礼道:“婢子春梅、春兰、春竹、春菊见过夫人!” 这四个婢女与书童顾麟一样,都是与顾朝辞从小玩大的,他又给四女取名梅兰竹菊,春字打头。 别问,问就是当初顾朝辞,觉得自己春天来了,所以春字打头,至于梅兰竹菊。 呵呵……没办法,恶趣味! 想那虚竹就是一个呆瓜,暴殄天物,前世他读到天龙这一段,很是怒其不争! 多好的机会,多好的女子,四胞胎啊! 他自己没机会,但也不妨碍,他给自己丫鬟侍女取这样的名字啊。 穆念慈穷苦出身,着实有些没想到,自家这情郎,果真是个大少爷啊,婢女一次就是四个。她也是不知,顾朝辞小时候那是挑来挑去,挑了四个好看的,否则十个八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顾朝辞迄今为止,童子身也没破,以前九阳神功未成,他总觉得这神功未成之前,保持童子身,肯定有百利而无一害。 顾朝辞对几个婢女道:“算你们还有眼里见,快去带夫人去洗漱,将她侍候好。” 四女齐齐应声,穆念慈也就跟着去了。 顾朝辞这才问道:“育容叔,这几个月家里有什么事?” 顾育容道:“就是有几波人前来寻仇闹事,被小麟子率领护卫给收拾了,也严格按照公子吩咐,没有让人漏网,审讯了一下,几个活口,都是来讨野火的!” “就是老奴也不能确定‘辣手书生’是不是少爷您,小麟子说这是你混江湖,闯出来的名头……” 他说到这里,就见顾朝辞神色很是微妙,便话题一转道:“还有就是前晚有人入宫行刺,宫中上下惊惶一片,黑夜之中,也没人知道是皇族图谋篡位呢,还是臣民反叛作乱。宫卫、御林军、禁军的统军将领,也没人知道乱从何来,空自扰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天明,这才铁骑齐出,九城大索。这帮官兵也到咱庄子来了,我使了些银钱,都给打发了。 听说那“叛逆”、“刺客”倒也捉了不少,不过其实都是地痞流氓,小偷小摸,这群贪官污吏为了既报君恩,又保禄位,肯定又会捏造口供,胡乱杀一批了。” 顾朝辞微一思忖,心想:“莫非郭靖黄蓉他们还是如同原剧情一样,为了阻止完颜洪烈夺取武穆遗书,大闹皇宫了。也不知洪恩师,到底听没听,自己那番肺腑之言,是否也如原剧情一样,被欧阳锋给打废了?” 但他也知,现在废没废,一切都来不及了。自己已经提醒过了,西毒不要脸,肯定会偷袭他,若他不听,自己现在去皇宫找见他也晚了。 又一想:“若真的如此发展,那郭靖肯定也被打的半死不活,在牛家村密室疗伤呢,那这地方,必然要上演你来我去的名场面啊,到时候绝顶高手汇聚一堂,大打出手,自己又岂能不去凑个热闹?” 可又一思忖,穆念慈刚到家,今晚说不定就能成就好事,若现在走了…… 再说今天才是七月初三,郭靖他初一进的皇宫,黄老邪大战“天罡北斗阵”应该也不是今天,也不急于一时,明天再去牛家村,反正也不远。 他心念一定,也自去洗漱了。 …… 穆念慈到了房间,就见布置得豪华精巧,四个侍女又来侍候自己。 她不惯被人服侍,赶着丫鬟去休息,但她们几个自是不同意,又是为她准备洗澡水、净面水,将她服侍的甚是周到。 连日来的奔波,早已使她疲惫不堪。好在她幼年时起,就随杨铁心习武,虽和他一样,武功没练到什么高层次,身体底子倒甚为结实,后来又在十二岁,得遇洪七公,传授了一门练气法,如今又是修习阉割版九阳神功,内功已经颇为不弱。 若非如此,换了别的女子,单只跟着顾朝辞来回跑,也足以令她一命呜呼了。 但饶是如此,这些日子以来,又几曾睡过一个安稳觉。而今到了顾朝辞家,心也安稳下来,几乎是刚洗漱完,连晚饭都顾不得吃,头一着枕,便香梦酣然了。 …… 当晚顾朝辞在内宅大张酒宴,为穆念慈接风洗尘,大厅里面,丫环们来来往往,传菜斟酒,廊檐下顾朝辞任命的几位大队长恭立伺候着。府里内内外外,更是布满明桩暗卡,防卫森严。 等一切准备就绪,穆念慈才被叫醒而来。顾朝辞见她一身湖绿色的绸衫、绸裙,发髻高挽,与白日里见到的迥然不同,灯光下益显柔媚,内心更是躁动不安。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散了宴席,穆念慈也就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顾朝辞到了穆念慈屋外,见门口有两名丫鬟,正是春兰与春菊,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那水声,想是正在沐浴,那场景…… 顾朝辞这会也怪自己耳力太好,就摸出腰间酒葫芦,纵身上了屋顶。 此时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应该对酒当歌,才符合此情此景,可他也没那个本事,就只能喝喝酒了,让自己脑子里,不再去想那男女之事。 直等到几名婢女与几名仆妇,清理完浴桶,都出了屋子。 顾朝辞也立马下了屋顶,到了门口,轻敲了敲门,颤声道:“念儿,你好了吗?我可以进来了吧?”。 “进来吧!” 顾朝辞推门进去,就见穆念慈身着一袭白色留仙裙,正是他特意给穆念慈准备的。 灯光下的她明眸皓齿,流光溢彩,风姿卓越,就宛如一朵不可亵玩的白莲般,美丽妖娆的同时,一股清冷的傲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此情此景让顾朝辞都有一瞬失神。这时的他,已经再也不是,那个自称阅片无数,不为美色,所吸引的顾朝辞了,不由心想:“难怪男人有时候,明知道舔狗是可耻的,可还是会选择做舔狗。实在不是男人不争气,而是女色太诱人啊!” 他此刻的呆样,被穆念慈尽收眼底,内心窃喜的同时,脸上却是一副清傲表情。 可顾朝辞此刻哪有平时的精明,自然不曾发现,只快步上前,抓住穆念慈的手,很是情真意切道:“念儿,你真美,我顾朝辞此生能有你陪伴,真是莫大的福气!”。 穆念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顾大公子,就连婢女都是大美人,从小看到大,今儿怎就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 天下间容貌姿色与我比肩者,不知凡几,胜过我者也是不少,你如此表现,可不是一个大好男儿应有之举。 我可不想有一天,江湖上说我穆念慈的夫君,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庸俗之人!”。 顾朝辞听完穆念慈所言,哈哈一笑:“念儿,你不必如此自谦,你如此颜色,世间能与你比肩者,也绝对不多! 至于胜过你,我却不觉得,会有这等人物,因为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世间绝顶了,绝对无人可胜你! 至于你怕我以后为外色所迷,那是对自己太不自信了,我已经见过了你,哪还会再对别的女子一见倾心,这种情况估计很难了!”。 这会的顾朝辞唱的比说的还好听,话音一落,就将穆念慈拉过,靠在自己身上,揽住纤腰,就向她吻了过去。 穆念慈再是江湖儿女,却是处子之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似也被迷了心思,只能任他施为,可当被顾朝辞放在床榻之上,解她衣衫之时。 突然就听一声厉啸,自山下传来,静夜之中,穆念慈还只隐隐听见,不觉如何,但也好似恢复了神志,一掌将其推开,羞红了脸,嗔怒道:“不行,现在不行!” 但顾朝辞耳力何等惊人,听了这般枭鸣般的声音,虽当盛暑,背上也都不禁微微感到一阵寒意,刚才欲火焚身的状态,也顿时消散无踪。 因为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正是梅超风专属的“出场音乐”。 顾朝辞被她这一声厉啸,坏了好事,心中不由蕴怒,却微一寻思,想着莫非今日就是她本来该有的殒命之劫! 这也就意味着“东邪西毒,全真七子”他们要打架了。立即边穿衣服,边对穆念慈说道:“念儿,你在家里等我,这是梅超风再发啸,肯定是在与高手动手,我得去看看,说不定与师父、郭师弟他们有关呢!” 穆念慈此时也有些害羞,一听这话,忙忙点头道:“那你快去吧,小心些!” 顾朝辞一出屋子,施展绝顶轻功,飞檐走壁,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便奔出了庄外。 其时正值夜半时分,月挂中天,银光泄地,在他眼中月华如匹练一般,映得四下明如白昼,四周虫声唧唧,反显得午夜空幽寂静,他循着那隐隐呼啸之声,一直追了过去。 下山奔出了两里地,路经一片桃林,见一片旷地上,一男一女正斗得激烈。 月光下只见男的一身道袍,头发披散,手持一柄利剑,剑法甚是精妙,但他的长剑已然断了,只有一半,他边打边退,嘴里喊着:“好妖妇,若有本事你就跟我来!” 顾朝辞见过他,正是全真七子之一的谭处端。 女子一身黑衣,披头散发,爪功凌厉,不是铁尸梅超风,还能是何人? 梅超风性子强悍,除了师父之外,不知世上有何可畏之人,别说谭处端一人,就是全真七子俱? ??,她也不知何为害怕! 就见她嘿嘿一声冷笑,好似枭鸣,森然道:“谭老道,老娘看在马玉面上不杀你,你也敢与我叫阵?任你有帮手,老娘又何惧于你?头前带路!” fantuankanshufantuankanshu 第78章无耻老贼 休得逞凶 郭靖黄蓉与顾、穆二人分手后,一路游山玩水,在太湖与陆乘风相遇,便去了归云庄。 黄药师与梅超风,则在顾朝辞的指引下,也一起去了归云庄。从而事情发展与原剧情一样,黄药师眼见女儿,因郭靖都对自己生分了,顿时吃了大醋,看他一百个不顺眼,便以陈玄风,死于他之手为借口,就要弄死郭靖。 但黄蓉既在,黄药师这种“女儿奴”又岂能如愿?只好迁怒于,当时也在场的“江南六怪”,让他们自杀,郭靖为了不连累师父们,仍然说一个月后,上桃花岛领死。 而后他与黄蓉在宝兴又与洪七公相遇,说了黄药师之事,郭靖黄蓉前脚上了桃花岛,洪七公终究放心不下徒弟,后脚也跟着去了。 西毒欧阳锋收到欧阳克飞鸽传书,也从西域赶赴桃花岛,为侄儿提亲,与洪七公在岛上大起争斗。 黄药师不得已,只得出了三道试题,考验郭靖欧阳克。但郭靖在桃花岛与周伯通结拜为兄弟,得其传授上下两卷《九阴真经》,自然赢了婚约。 可周伯通压根没有正形,又对黄药师说,郭靖本来就会《九阴真经》,是在故意装傻,黄药师本就对郭靖怨念颇深,而今更是以此为借口,将郭靖赶出桃花岛,洪七公、周伯通也一起出岛。 但在出岛时,周伯通看见一艘大花船,那本来就是,黄药师为了殉情时所用,船体结构都偷工减料,经不起风浪,但周伯通铁了心要坐,洪七公也从旁规劝,黄药师性格怪癖,也就不再相劝了。 洪七公周伯通郭靖三人,在海中坐船毁坏,幸好遇上了一直尾随他们的欧阳锋,几人也就登上了欧阳锋的座船。 欧阳锋对《九阴真经》极为执着,势在必得,先与周伯通打赌,将他逼的跳海。又与洪七公郭靖斗智斗勇,欧阳锋终究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九阴假经”。他又放火烧船,想送洪、郭二人上西天,但可洪七公郭靖,早都坐上了他们父子俩准备好的小船。 欧阳锋眼看座船大火冲天,船面上帆飞樯舞,乱成一团,转眼就要沉没葬身海上,却刚好碰到了,知道真相出海找寻郭靖等人的黄蓉,当即出手制住了她。 洪七公为营救黄蓉,遂返回活船与欧阳锋展开大战。 洪七公虽然也从顾朝辞嘴里知晓了《九阳真经》,但他一方面甚为自傲,不屑去学王重阳的本事,二来他的内力外功早已臻至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这本真经对他这种人物,作用也没有多大。 故而与欧阳锋两人仍是功力悉敌,难分胜负,两人激斗之中,那烧毁的半截船身忽地倾侧,带动一根烧的通红的粗大铁链,从空中横飞过来,迅捷异常地向欧阳锋扫去。 按说以欧阳锋的武功,那铁链纵然再迅捷数倍,也必打不到他,但他正与洪七公激烈相斗,船上不但烈焰飞腾,又为洪七公着着进迫,缓不出手脚,如硬要躲开铁链,身上不免中招。 洪七公棒势掌风何等厉害,只要中了一招,受伤自必不轻,也有殒命之虞,心中大叹:“罢了罢了,老儿今日归天! 却不料洪七公心地仁厚,又敬他是一代武学宗师,连忙收招不说,还纵身过去抢住铁链出手相救。 未曾想,欧阳锋心狠手辣,恩将仇报,不但用蛇杖上,那条精心培育而出的毒蛇,咬了洪七公脖子,还送了他一记十成十的“蛤蟆功”掌力。 欧阳锋杖上怪蛇剧毒无比,猛厉异常,饶是洪七公内功深厚,仍是顷刻间,便神志迷糊,在受到掌击时,更连运功抵御的念头都没有。也幸亏他是外家功夫之大成者,抗击打能力,普天下无人能及,没有当场殒命。 但还是被欧阳锋一掌,将背后经脉打的支离破碎,武功全失,幸得郭靖死命相搏,欧阳锋没来得及,给洪七公补上一招。 而后又几经波折,洪七公与黄蓉欧阳克流落“明霞岛”,黄蓉利用巨石压断了欧阳克双腿,正在这时,欧阳锋郭靖也一同到了岛上。 双方又是斗智斗勇,郭靖黄蓉也被洪七公正式教授了《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章”,武功又有大进。 双方制作木筏出海后,洪七公又再次相救,欧阳锋欧阳克父子,在海上也遇上了,前往临安皇宫,夺取“武穆遗书”完颜洪烈等一行人。 好在这时,周伯通骑着大鲨鱼,倏然而至,遂将洪七公、郭靖黄蓉都从欧阳锋手里救了下来,他们上岸之后,洪七公纵然身受重伤,也要吃临安皇宫的“鸳鸯五珍烩”。 郭靖黄蓉也只好陪着他,当晚就在皇宫遇上了欧阳锋等一行人。 郭靖学了九阴真经,又得了周伯通的七十二路空明拳,又有他这等绝顶高手做陪练,虽在桃花岛只呆了二十天,武功却是突飞猛进,一人便将沙通天、彭连虎等人,轻易打发了,可欧阳锋这种人物亲自出手,虽也无心伤害郭靖性命,却不料杨康这个无耻之徒,对自己这个在“归云庄”,救他性命的结拜义兄捅了一剑。 要知道这一次,可并非原剧情中的,穆念慈给梅超风送信,梅超风为救杨康大闹归云庄,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徒弟,陷落在归云庄。 还是郭靖念在父辈交情上,请求陆乘风放了杨康,后来又知道大宋的那位迎接金国钦使的指挥使,正是害死郭靖父亲郭啸天的段天德。 段天德为了活命,遂一五一十将完颜洪烈,是如何对杨家包氏见色起意,又贿赂威逼宋朝官员,遂派了官兵到牛家村,去杀害杨郭二人。 完颜洪烈又是出来如何演戏,“英雄救美”带走包氏,详细说了个清楚明白。 杨康听闻之后,顿时义愤填膺,一掌拍死段天德,又说自己认贼作父十八年,委实不该,当即表示要痛改前非,做回真正的杨康。 却不料杨康做了没两天,就遇上了完颜洪烈,对方说什么,我做了太子皇帝,那你以后也是大金国太子、皇帝。杨康也就重新做回完颜康了,一切仇怨都抛诸脑后了。 便也跟着完颜洪烈到了临安皇宫,眼见郭靖正被欧阳锋吸住,没有力气反抗,顿时就用丘处机曾送他俩的结拜信物,朝着郭靖要害就是一剑,而郭靖那时正与欧阳锋对掌,一口气没缓过来,顿被蛤蟆功震伤,更是雪上加霜。 欧阳锋见他内伤外伤夹杂一起,基本死定了,心中唉叹,却也没有再出手,只狠狠骂了杨康一句,也就离开了皇宫。 黄蓉将郭靖救出皇宫,来到牛家村密室疗伤。一天后,黄药师便到了这里,这次虽未有灵智上人,骗他黄蓉已死,可他四处找寻黄蓉不到,又迁怒于教授郭靖的“江南七怪”。在他眼里,若非这几人传授郭靖武功,傻小子怎会来中原,又怎会让女儿喜欢上他? 誓要将江南七怪全家,杀的干干净净。 但又不知他们落脚点,便到了太湖归云庄,让梅超风与陆乘风去查找消息。陆乘风敬重七侠为人,明着不敢违抗师命,却让自己儿子,偷偷通知他们家人转移。 黄药师遍寻不得,到了临安,却听得周伯通与欧阳锋的呼啸声,便也追了下去。 这时的全真七子,本就从顾朝辞口中得知,周伯通就在临安一代,也听到了黄药师扬言江湖,要杀“江南七怪”泄愤。 好巧不巧,七人刚到牛家村,就遇上了想要弄死欧阳克,好拜入欧阳锋门下的杨康。欧阳克自从得到顾朝辞提醒,对其防备心重,纵然双腿断了,以杨康这点微末本领,又哪有机会下手? 他正自束手无策,恰好碰上了,来到大宋缔结盟约的,蒙古四王子拖雷与华筝公主。他只当郭靖被自己刺了一剑,必死无疑,又为了破坏蒙古与大宋盟约,为金国出力,保住自己未来大金国太子、皇帝之位。 便满口白话,言说郭靖已被大宋指挥使段天德杀死,气的华筝差点当场自刎,幸亏托雷稳重,阻止她自尽,还要为郭靖报仇。 杨康奸计得逞,正自欣喜,不曾想又遇到马钰、丘处机,他知道郭靖死在自己手下,又为了弄死丘处机,永绝后患,便嫁祸黄药师。 全真七子早知黄药师在追杀江南六怪,郭靖死于他手,原是理所当然,也没丝毫疑心。杨康又说他与蒙古王子有事要办,就跑路了,丘处机马钰王处一心伤郭靖之死,都未挽留。 当下也正好听见了,周伯通与黄药师、欧阳锋比赛脚力时的说话声。 马钰、丘处机、王处一、孙不二、尹志平五人正在村中,也来不及追。 谭处端、刘处玄、郝大通三人本在村外接应,却想要追上去,好助师叔一臂之力。 但周、黄、欧阳三人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身法快极,他们分头追出了数十里,连几人去往哪个方向,都没有一点眉目了。只能各自折返,刘处玄、郝大通都正常回了牛家村。 但谭处端正好撞上了梅超风,立马想要斩妖除魔,大打出手,江湖人打架最喜欢,动不动发出长啸,既能慑敌心神,也能给自己壮声势,这也就被顾朝辞给听到了。 顾朝辞眼见梅超风与谭处端边打边跑,他武功远在二人之上,跟在他俩身后,也没被发现。 三人奔出十余里,一直到了钱塘江边。这晚晴空如洗,月华照得江面一片光明,但见江边远处有一弯流水,绕着十七八户人家,两人又直接由北边入了村,朝着村东头奔去。 顾朝辞也紧随其后,眼见村中尽是断垣残壁,已然破败。 他也知道这里就是牛家村,同在临安,他在几年前,知晓这是射雕世界后,便对这个影响射雕格局的地方甚是好奇,又怎能不走上一遭? 几人一前一后,一直到了村东头,有户人家,挑出一个破酒帘,似是酒店模样,他借着月光一看牌匾上,写着“曲家酒馆”。 这时谭处端刚奔进门口,梅超风也抢了进去,出掌击出,就听“砰”的一声,这是掌力相撞之声,梅超风连退两步,被逼到了屋外,她阴测测地叫道:“刚才出掌救人的是谁,来说给梅超风听听!” 顾朝辞乘此空隙,身影一动,一招“鹤飞九天”,他身着白衣,真好似白鹤一般,已然到了屋顶,伏在屋脊之上,耳听得四下寂静无声,虫声唧唧,清晰可闻,显然踪迹未被任何人发见。 于是轻轻推开屋顶几块瓦片,从缝隙中凝目往下瞧去。只见屋内灯烛明亮,丘处机与王处一、谭处端三人刚盘膝而坐,原来适才正是丘、王两人双掌齐出,与梅超风对了一掌,双方都是半斤半两,齐退两步。 还有马钰、刘处玄、郝大通、孙不二也在此间。 顾朝辞眼见“全真七子”都是盘膝而坐,也按照北斗七星方位,心下大喜:“果然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今儿个能好好打一场了!”。 全真六子见谭处端头发散乱,脸上两道血痕,很是显眼,右手长剑也只剩下了半截,这模样甚是狼狈。几人虽然都是修道之人,一言不发,但内心也多了几分怒意。 梅超风一声喝毕,过了片刻,竟然无人理睬,也是心下愠怒,刚才与她对掌之人,武功虽高,却也胜不得自己,竟敢如此托大,内功运转之下,全身关节“格格格”一阵响,静夜之下,真好似炒黄豆一般。 顾朝辞知道,梅超风运转奇门内功,马上就要冲进屋来动手。 这时就见全真七子仍然盘膝坐定,兵器不拿,身不站起,浑然一副,没将大名鼎鼎的铁尸,放在眼里的样子。 丹阳子马钰缓缓吟道:“一住行窝几十年。”语调平和冲淡。 排行第二的长真子谭处端接着吟道:“蓬头长日走如颠。” 第三长生子刘处玄,吟道:“海棠亭下重阳子。”他貌似猿猴,身材矮小,声音却甚洪亮,显然内功不凡。 长春子丘处机道:“莲叶舟中太乙仙。”玉阳子王处一吟道:“无物可离虚壳外。”广宁子郝大通吟道:“有人能悟未生前。”清净散人孙不二吟道:“出门一笑无拘碍。”马钰收句道:“云在西湖月在天!” 顾朝辞见了“全真七子”这幅牌面,不由心想:“人且不说武功咋样,就这逼格,一般人听了,也得甘拜下风啊。” 但梅超风听了七人吟诗之声,个个中气充沛,内力深厚,心下暗惊:“全真七子果然名不虚传!” 得益于顾朝辞,她现在早已知晓,当日在蒙古大漠的悬崖绝顶的“全真七子”,那是马钰与江南六怪故布疑阵,如今的全真七子,应该货真价实了。 当即朗声道:“马道长,别来无恙啊!”她这人虽出手狠毒,却也知道好歹。她从马钰口里,知道了几句内功秘诀,对其甚为感激,故而才对谭处端,未下杀手。 否则谭老道早在半道上,就可以飞升大罗天了。 马钰淡然道:“托福,托福!桃花岛与全真派无怨无仇啊,尊师就快到了吧?” 梅超风闻言一怔,继而问道:“你们是在等我师父,找他想做什么?” 她哪里知晓,全真七子本就从顾朝辞嘴里知晓,周伯通十几年来,一直被黄药师困在桃花岛(顾朝辞不是这样说的,但抵不住各人想象,毕竟自家师叔什么性子,谁不知道,若非被困,焉能不出来玩?) 白天这几人在这荒店内,等的忧心如焚,好巧不巧,又遇上了冒牌货“铁掌水上漂”裘大骗子裘千丈。 言说周伯通被黄药师杀了,刘处玄也看见追逐周伯通的人,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青衫,裘骗子在归云庄,见过身穿青衫的黄药师,那时的他,虽不知晓具体,却不妨碍他大吹法螺。 毕竟裘骗子一路行骗,口才功力也不亚于顾朝辞,将“全真七子”这帮老实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在全真七子眼里,那“铁掌水上飘”裘千仞,是武林中大有身分的前辈高人,先师都曾邀请他参与华山论剑,威名之大,不在五绝之下,焉能想到,这人只是一个信口开河的冒牌货呢? 鉴于种种,众人自然都信了个十成十,均是悲愤不已,要为自己师叔报仇。 丘处机脾性最是火爆,本就把黄药师骂了个狗血淋头,而今见了梅超风,怒气更是难以抑制,大喝道:“好妖妇,快去让你师父来,见识一下全真七子手段!” 黄药师在梅超风心里那就是神,焉能容得此话?她眼睛虽瞎,耳音却极灵敏,在中都又已与丘处机打过照面,记心又好,声音一入耳中,历久不忘,自然知道对方是谁,大怒道:“丘处机,就凭伱这点微末本事,也配与我师父叫阵,就让老娘替我师父教训教训你!” 她早听准了丘处机发声之处,话音甫落,已然飞身跃起,左掌护身,右抓迎头扑下,她这一扑凌厉狠辣,势挟劲风。 身在屋顶的顾朝辞与身在密室的郭靖,全场武功最高,都知丘处机面对这招,不能硬接硬架。 但丘处机好似未见,仍然盘膝坐在地下,既不抵挡,又不闪避。顾朝辞武功见识俱高,看了七人方位,情知并非丘处机托大,而是他有恃无恐,根本不需动手。 就见梅超风还未抓到丘处机,突然左右两股掌风瞬间扑至,正是刘处玄与王处一,同时凌空发掌相击。 梅超风右手继续发劲抓下,左掌横挥,一股掌力喷涌而出,想挡住刘王二人掌力。怎料这二人掌力同流,又是一阴一阳,相辅相成之下,力道竟大得出奇,根本远非两人内力相加之可比。 梅超风人在空中,一受到这股大力激荡,身子不由自住向上弹起,右手哪顾得上再抓人,急忙变抓为掌,双掌力挥之下,借助这股劲力,一个空心筋斗向后翻了出去,双足落在了门槛上。不禁大惊:“这两人功力如此高深,决非全真七子之辈!” 立马叫道:“是洪七公、段皇爷在此吗?” 丘处机呵呵一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们全真七子了,这哪有什么洪七公、段皇爷了,你接着出手吧!” 梅超风眉头紧锁,很是大惑不解,心念电转:“谭老道非我之敌,刚才与我对掌的两人,武功虽高,也胜不得我。可好生奇怪,他的师兄弟中,怎会有这等高手?莫非同门之间,武功高低强弱,竟如此悬殊?” 饶是顾朝辞知晓“天罡北斗阵”可以功力合一,但见了刘王二人这一掌,也是暗暗咂舌。因为这掌威力之大,也大出他所料。 要知道这时,七人还未手连肩,内力合一。只因刘王二人内力通流,掌力阴阳兼容,就有如斯威力,那七人若是内力相连,打出的掌力,还不得上天了? 他本就有和“天罡北斗阵”打一场的想法,这时也觉借着这个机会,得好好看看,千万别吃了大亏,让人给教做人了! 毕竟以前被洪七公、黄药师所败,那是自己神功未成之故,还能理解。 这时天天嚷嚷着要打架,还被人给收拾,岂非装逼不成反被草? 而这时身在密室中的郭靖,也有些懵,在他眼里,刘王二人内力再高,最多也不过与梅超风在伯仲之间,虽二人掌力相加,也决不能这么一推,就将她弹了开去。 这等功夫,只有出自周伯通、洪七公、黄药师、欧阳锋这等人物,方始不奇,嗯……或者自家大师兄也能做到,但“全真七子”又哪有如此本领? 可梅超风明知自己不敌对方,但对方敢向自己师父叫阵,就是大不敬,怎肯就此罢休?沉吟间已然探手腰间,解下了白蟒鞭,喝道:“我要用兵器啦,你们也亮兵刃吧!” 王处一正色道:“我等七人,你只一人,又眼睛不便,全真七子再是不肖,也不能跟你动兵器。我们坐着不动,你只管进招!” 梅超风听他如此小觑自己,冷笑道:“你们坐着不动,便想抵挡我的银鞭?” 丘处机直接破口大骂道:“妖妇,废话少说,你尽管出手便是!” 梅超风冷哼一声,右手挥处,生满倒钩的银鞭,便如一条白蛇般缓缓游来,鞭头直指孙不二。 这时顾朝辞就见马钰位当天枢,谭处端位当天璇,刘处玄位当天玑,丘处机武功最高,位当最重要的天权,这是斗魁;王处一位当玉衡,郝大通位当开阳,孙不二位当摇光,三人组成斗柄。一掌已经搭在身旁之人肩上,真正“天罡北斗阵”已然成了。 梅超风白蟒鞭指向孙不二胸口,嗤嗤风响,劲道凌厉狠辣,眼见鞭梢再进数寸,就要触到她的道袍。 可就在这时,郝大通与谭处端,只轻飘飘隔空拍出一掌,梅超风银鞭一受到掌力冲击,陡然回蹿,就如蟒蛇头上给人砍了一刀,剧痛之下好似离弦之矢,笔直反向梅超风冲去。 这一下来势快捷绝伦,比梅超风出鞭快了数倍也不止,她只感手上微震,当即劲风扑面,赶紧低头躲避,银鞭已擦发而过,劲风刮脸如刀,心道:“好险!” 她又赶紧回鞭扫向马钰、丘处机,这二人仍端坐不动,旁边的谭处端王处一,各出一掌,便又将银鞭挡了开去。 数招一过,梅超风愈来愈惊,就觉人家已不再将她的银鞭激回荡开,只因势带引,便将银鞭牵入敌阵,她鞭子虽可舞动,但挥出去的圈子,却渐缩渐小,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又过数招,梅超风那条数丈长的银鞭,已有一半为敌阵裹住,再也缩不回来。她若此时弃鞭反跃,尚可脱身。但她在这条长鞭上,下了无数苦功,又给人只是安坐于地,空手夺了去,怎能甘心? 她心下犹疑虽只一瞬,可“天罡北斗阵”一经发动,若非“天权”之位丘处机收阵,则七人出手一招快似一招,无休无止。 梅超风抵抗不住,刚心下一横,放脱鞭柄,却为时已晚。刘处玄右掌一挥,掌力裹住鞭子,手臂只一扬,啪的一声巨响。 就见梅超风长鞭脱手飞出,打在一边墙壁上,当即震得屋顶摇动,瓦片相击作声,屋顶灰尘簌簌而下,仿若急雨。 她也给这一带之力,引得站立不定,不由向前踏了一步。这一步虽只跨了两尺,却是成败之关键。她若早早弃鞭,不向前跨这一步,向后踏出,立即转身出门。 “全真七子”多半不追,就算要追,也未必追得上。现下却向前迈了一步,直接陷入了阵法包围中,除非将七子中的一人打倒,否则决然无法脱出。 顾朝辞见了这一幕,也是暗暗心惊,更加对王重阳佩服不已。 他与少林最厉害的“金刚伏魔圈”战斗过,那阵法纵然练到极致,三人心意相通,也就招式互补没有破绽,内劲却不能相连互通,本质上也发挥不出,超越自身的最大威力来。 而这天罡北斗阵,简直太过离谱,敌人来攻时,正面首当其冲者,不用出力招架,却由身旁道侣侧击,深的避实击虚,以静制动之武学要义。非但能使招式互补无破绽,全真七子又能够功力合一、相连互通,在这基础上,掌力阴阳兼容,刚柔兼备,打出之力道,在七人内力想加的基础上,还要更强,确然威不可当,梅超风如何能挡? 而这时黄蓉也凑眼上来,她家学渊源,看懂了一部分道理,只是他与顾朝辞,都未能全然知晓。 这天罡北斗阵,是全真教中最上乘功夫。王重阳当年曾为此阵,花过无数心血。小则以之联手搏击,化而为大,还可用于战阵。七名高手合使,实可说无敌于天下,毕竟“全真七子”不代表此门阵法的全部威力。 若七子武功,都有马钰、王处一,丘处机层次,那必然无人可敌。 梅超风此时长发飞舞,纵跃来去,连使“九阴白骨爪”和“催心掌”功夫,想冲出重围,却总给七子掌力逼回,只急得她一个女人,只是哇哇怪叫。 全真七子听而不闻,仍然盘膝而坐,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腰则首尾皆应,这是以静制动,将她牢牢困在阵中。此时七子要伤她性命,原只举手之劳,但始终不下杀手。 顾朝辞与黄蓉都看出来了,人遇上梅超风这般高手不容易,用她来试手了,梅超风越打气力越弱,而七子浑然一体,掌力也会相应减弱。 黄蓉越看越是气愤,觉得七个杂毛欺负自己瞎眼师姐,就将眼孔让给郭靖观看。 郭靖却是看美了,《九阴真经》中原本不知其意的辞句,看了七子出掌布阵之法,竟不喻自明地豁然而悟。 他对天罡北斗阵的要旨,已大致明白,虽尚不知如何使用,但七子每招每式使将出来,都等如是在教导他《九阴真经》中体用之间的诀窍。 那《九阴真经》是黄裳读尽古来道藏而悟,王重阳创这阵法时,虽未见到真经,然道家武学同出一源,根本要旨原无差异,所以阵中生克变化,却也不出真经之包罗。 当日郭靖在桃花岛上,眼见洪七公与欧阳锋相斗,固然大有进益,但二人武功皆非真经一路,是以领悟有限。此时见七子行功布阵,以道家武功,印证真经中道家武学,处处若合符节,这才是真正一大进益。 而顾朝辞也是看的津津有味,一时回想九阴真经下卷中的一些武功,有时也将自己带入到了梅超风身上,若自己面对这门阵法,当做如何。 双方斗了近百招,饶是全真七子手下留情,可梅超风也衣襟湿透,气息粗重,显然支撑为难,忽听得有人说道:“药兄,是你出手呢,还是让兄弟先去试试?”这声音铿然似有金属之音,很是刺耳。 顾朝辞趴在屋顶,正看的入神,这时循声一看,门口竟然悄无声息,出现了两人,并肩而立,一人青衫一人白衣,青衣人正是东邪黄药师。 白衣人高鼻深目,脸上须毛棕黄,与中土之人形貌大异,面目与欧阳克有些相似,英气勃然,只是双目神光四射,目光如电,如刀似剑,这定然就是西毒欧阳锋了。 他知道这种高手观感敏锐,也不多看,便将目光收回重新放回了场上。 这时全真七子也停手罢斗,站起身来。 黄药师冷笑道:“好哇好哇,七个杂毛,合力对付我的徒儿,好威风啊! 锋兄,我教训教训他们,你说是不是欺负小辈?” 欧阳锋笑道:“是他们不敬你在先,你若不显点功夫,谅这些小辈,也不知道桃花岛主高深手段。” 王处一认得二人相貌,跨上一步,正要躬身行礼,黄药师身形微晃,反手就是一掌,他欲待格挡,哪来得及?啪的一声,脸上吃了一记耳光,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丘处机大惊失色,叫道:“快回原位!”但听得“啪啪啪啪”四声响过,谭、刘、郝、孙四子脸上都吃了一掌。 丘处机眼见面前青光闪动,掌影好不飘忽,不知向何处挡架才是,情急中袍袖急振,向黄药师胸口横挥出去。他武功为七子之首,这一拂实是非同小可。 黄药师太过轻敌,竟为他袍袖拂中胸口,忙运气护住,左手翻上,已抓住袍袖,跟着右手直取丘处机双目。 丘处机奋力回挣,袍袖断裂,退开几步,与此同时,马钰与王处一双掌齐到。 黄药师自恃身份,对丘处机一击不中,身形一闪,早到了郝大通身后,左腿轻踢,砰的一声,就将他踢了个筋斗。 顾朝辞看的清楚,黄药师无心杀人,否则天罡北斗阵还没布成,就得吹灯拔蜡了。 欧阳锋更是哈哈大笑道:“王重阳一收徒弟,就是一大批,但好生脓包啊!” 顾朝辞寻思,这欧阳锋不光卑鄙无耻,就连嘲讽技能都和自己,快有一拼了,大是劲敌啊。 丘处机艺成以来,威震四海,却从未遭过如此大败,连忙大喊叫:“齐占原位。” 但黄药师东闪西晃,瞬息之间出招不停,各人哪还布得成阵势?只听“铛铛”两声,马钰、刘处玄腰间长剑,已给他拔出折断,抛在地下。 丘处机、王处一这时却占据方位,双剑齐出,全真剑法变化精微,双剑连势,一阴一阳,威力甚盛,黄药师这一接招。 马钰乘这空隙,站定“天枢”之位挥掌发招相助,接着其他诸人,也各占定方位。 这天罡北斗之阵一经布成,情势立变,“天权”丘处机、“玉衡”王处一正面御敌,两旁“天玑”刘处玄、“开阳”郝大通发掌侧击,后面“摇光”孙不二、与“天璇”谭处端也转了上来。 黄药师呼呼呼呼连出数掌,荡开对方掌力,笑道:“锋兄,王重阳居然还留了这一手!”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手上与各人掌力相接,已知情势大不相同。 这七人每一招发来,都具极大劲力,远非适才七人各自为战时之可比。当下展开“落英神剑掌”,在阵中滴溜溜乱转,身形灵动,掌影翻飞。 这番酣斗,比之七子合战梅超风又是迥然不同,非但梅超风在旁听着激斗风声,又是欢喜,又是惶愧。就顾朝辞、欧阳锋如此武功,也自心惊不已。 顾朝辞也看出来,这七人内力合而为一,可以与黄药师掌力对轰不落下风,否则黄药师只需掌力外铄,就可以将他们裹起来,当成皮球拍。 忽听“啊”的一声,接着砰的一响,原来全真门下弟子,尹志平见八人相斗,不知有多少个黄药师,在奔驰来去,霎时间头昏目眩,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仰天摔倒,竟自晕了过去。 而“全真七子”哪还顾得上他,只牢牢占定方位,奋力抵挡,心知今日只消有一人,稍有疏神,七子无一能保性命,全真派也可以就此覆灭了。 实则黄药师斗到此时,心下也是暗暗叫苦,心想:“这王重阳果然了不起!刚一上来若立下杀招,随手便杀了或是重伤对方一二人,天罡北斗阵,再也无法布成,只因先前手下留情,此时却求胜不得,欲罢不能了!”。 双方都是骑虎难下,只好各出全力周旋,黄药师在大半个时辰之中,连变十三般奇门武功,始终却只能打成平手。 八人一直斗到晨鸡齐唱,阳光入屋,兀自未分胜负。 顾朝辞趴在屋顶看的,手心都直冒冷汗,不由心想:“上次稳了一把,真是没错。那时的我,遇上这阵法,除非偷袭让他们没法布阵,否则绝无胜机!” 这时就见黄药师缓步而行,脚下踏着八卦方位,一掌掌地慢慢发出。正是他决不轻用的最上乘武功, 而“全真七子”也是互相吆喝招呼,七人头上冒出腾腾热气,身上道袍尽为大汗浸透,显然是在全力施为,迥非合战梅超风时,那么安闲。 到了此时,谁都知晓,这已是判胜负、决生死的紧要关头。 顾朝辞眼神转向欧阳锋,就见他眼中神光闪烁,显然正在思忖毒计,好找机会将黄药师与“全真七子”一举歼灭。 顾朝辞猜的不错,欧阳锋眼见“天罡北斗阵”极为了得,只盼黄药师耗动真气,身受重伤,那二次华山论剑,就少了一个强敌。哪知黄药师武功层出不穷,七子虽不致落败,要取胜却也不易,但见双方招数越来越慢,情势渐趋险恶,不到一盏茶时分,这场恶战便要终结。 这时就见黄药师向孙不二、谭处端分发两掌,孙谭二人举手招架,刘处玄、马钰发招相助,这一举除掉双方的大好时机已到,大叫道:“药兄休慌,我来助你。”他话随身动,正要向谭处端身后推掌。 就听得头顶“嘎拉啦”一阵响,与此同时传来一声爆喝:“无耻老贼,休得逞凶!” 蓦地里,欧阳锋就觉头顶袭来一股微风,风势虽不甚劲,却已逼得自己头发飞舞,头皮发麻,在他的感知中,能将大力蕴于微风之中,这出手偷袭之人,武功大非寻常,不在自己之下。 原来顾朝辞本就知晓,欧阳锋在此一役,杀了谭处端,若非梅超风舍命护师,堂堂“东邪”与“全真七子”,乃至于郭靖黄蓉都要死在这里,没有第二个结果。 瞥见他眼中凶光一闪,冷视谭处端,知他要猛下毒手,心道:“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右掌提起,猛力击落,“喀喇喇”一声响,屋顶已断了两根椽子,他也随着瓦片泥尘,跃将下来,一招“飞龙在天”,就向欧阳锋头顶下击而至。 这“降龙十八掌”经顾朝辞全力施为,掌力雄浑厚重,好似怒潮汹涌一般,疾冲而至。 欧阳锋岂能不知若不收招,虽能将谭处端毙于掌底,自己却也要丧生于这凌厉无伦的掌力之下,微一抬头,就见眼前白影晃动,一人发掌击来,掌势奇速。 他当下“咕”的一声,将蛤蟆功运至掌上,手掌力转,与来人手掌相交。两人掌力内敛,竟没发出半点声息,但均是手臂一震,顾朝辞一个筋斗翻了出去,欧阳锋身子晃了两晃,退后三步,不由喝道:“降龙十八掌”。 可降龙十八掌与蛤蟆功两股奇功一经相撞,终究一股无形气劲泄了出去,激得地上尘土飞扬,全真七子、黄药师、欧阳锋,均觉脚下微微颤动。 这一变故陡起俄顷之间,饶是在场之人都是当世高手,在这之前,都是一无所觉。 可这时黄药师与全真七子,虽有些不能确定发生何事,但一见顾朝辞,均罢手不斗了。 欧阳锋凝目一瞧来人,竟是一白衣男子,身形瘦削,相貌俊雅,脸色白净,双目温润,看起来极为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顿时满脸骇然之色,再次问道:“你是谁?也是老叫花门下?” 饶是他的蛤蟆功刚猛无比,当世无敌,与对方对了一掌,亦感血气翻腾,真气为之一窒。心想此人内力之深,掌力之重,比之洪七公也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胜之,年岁如此之轻,如何能不让他骇然? 顾朝辞实则也知道,自己也是偷袭,那下扑之势迅若电闪,发若雷鸣,却不曾想对方掌力也是如此雄劲,自己十成十的掌力,竟也被他给轻描淡写般的接住了,想起他刚才一声咕叫,不禁由衷赞道:“好一个西毒欧阳锋!好一个蛤蟆功!” 蛤蟆之为物,出生后长期在土中蛰伏,积蓄养分,培厚气力,出土之后饮食反少。欧阳锋的蛤蟆功也是先行长期厚积功力,临时使出来时势不可挡,并非临时发力,因此纵然内力强于他甚多之人,也不能与之以力硬拼。 顾朝辞能一掌击的,欧阳锋身子晃动,连退三步以做卸力,这等成就,举世也难找第二人了。 黄药师也是暗暗咂舌,心想:“这小子当真是个怪胎,一个月不见,就能和西毒硬拼掌力了?” 全真七子更是相视骇然,不意他接了西毒一记“蛤蟆功”,犹能神定气闲,言笑自若,这一身功力,实至不可思议之境界,看来自家与他的伤徒之仇,怕是难以调处了。 但欧阳锋听了他这番夸赞之语,却是面沉如水,一句话都欠奉。 顾朝辞也是面色一变,厉喝道:“欧阳锋你也是天下四绝之一,辈分之尊、位望之隆举世难寻,岂可对谭道长作出偷袭之事来,不嫌太过有失身份了吗?” (本章完) 第79章我不狂妄谁来狂 顾朝辞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凛然一惊,西毒欧阳锋,得享大名数十年,何曾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斥责于他? 但其中“偷袭谭道长”的内容,全真七子却不知到底是真是假,就连谭处端自己也不知晓,他已经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了。 若非顾朝辞适才根据欧阳锋眼神,料敌机先,提前出手,稍慢一瞬,等欧阳锋做出动作,那蛤蟆功掌力击出,任谁也救不得谭处端了。 欧阳锋则听顾朝辞言说,自己要偷袭谭处端,虽说他确实心有所想,还未及作出动作,却也不屑在这事上辩解,心道:“这小子观察力真是敏锐至极!” 但那如刀似剑的目光,还是在顾朝辞那张俊脸上,转了几转,见他仍是一脸冷峻之色,丝毫不以为意,不由怒急反笑。 他这笑声不但声震屋瓦,更仿如破钹相击般的铿铿作响。忽然笑声一敛,双眉一轩,怪眼上翻,冷冷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却好生狂妄!看你如此嚣张,莫非就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辣手书生’顾朝辞了?” 他从欧阳克嘴里,早都听说了顾朝辞其人其事,而今眼见对方如此年轻,武功却又如此高深,当今世上,他绝不相信,这等人物还会有第二人,自然很容易对号入座了。 顾朝辞听闻西毒欧阳锋这等人物,竟然都能立马知晓自己,可见自己名声却是够大了,也是心下一喜,仰天打了个哈哈,很是畅然道:“不错,顾朝辞就是我了!不过,至于说到狂妄嚣张吗,呵呵……” 他笑声顿敛,很是云淡风轻般:“但吾今年二十一,我不狂妄谁来狂?我不嚣张谁嚣张?” 他这话说得简单之极,可那字句之间,却是傲气横生,不可一世。 这番话不但让欧阳锋瞬间为之一怔,就连黄药师、全真七子、梅超风乃至于密室中的郭靖黄蓉,都有些许震惊,敢情这世上,真有人明知自己狂妄,还仍要狂妄之人。 众人见欧阳锋神态够冷,也是傲气逼人,这顾朝辞竟有凌驾于他之势。 黄药师却觉得顾朝辞大对自己脾胃,心想:“这小子真是出人意表,狂的够味!”只是还不及开口。 就见欧阳锋点了点头,抵掌大笑道:“你说的也不错,想我等‘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自负不世奇才,似伱这等年岁,却不曾身具如此武学造诣,你的确有资格狂妄! 但你毕竟还年轻,纵然得了什么奇遇,内功再强,可对我等来说,这终究代表不了什么,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能得西毒一赞,顾某也是与有荣焉,可狂妄总比偷袭暗算别人要强吧? 说实话,你武功高深,才高志大,想夺得天下第一之美名,这很对顾某胃口,因为我们俩目标很是一致,那是名副其实的同道中人。 本来你既号称西毒,行事毒辣也是无可厚非,但你适才鬼鬼祟祟,想先杀谭道长,破了天罡北斗阵,再偷袭黄岛主,好一举灭了两家强力对手,让自己能在‘华山论剑’一举夺魁!” 他刚说到这里,全真七子却都忍不住“啊”的一声,显然这些内容大出意料之外。 就连身在密室中的郭靖黄蓉,也没忍住轻“啊”了一声,但此时人人都将目光心神,放在欧阳锋身上,自然无人听见。 黄药师定力高深,心思敏锐,在顾朝辞一出场时,稍一回盘战斗场景,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刻听顾朝辞一说,再一看欧阳锋默然不语,并不否认也不做置辩,那么此事自是确然无疑。 不由心想:“这老毒物真是够毒辣,那时我正与四子相抗,他先打死谭处端,破了天罡北斗阵,再对我出手,我那时后背藩篱尽失,必然为他所算,那时只剩六子与超风,又岂是他的对手?我岂非老命休矣!” 言念及此,饶是黄药师武功盖世,也是后背一阵发凉,心恨不已,不禁阴森一笑道:“锋兄,你这算盘打的够响!为了一个天下第一,嘿嘿,黄某人也真是高看你了!” 欧阳锋诧异于顾朝辞,心想莫非真的与自己属于同道中人?听到黄药师讥讽自己,冷目如电,只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药兄,你我兄弟彼此彼此,谁也莫说谁!我欧阳锋为了天下第一,不择手段,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老顽童又是如何在你桃花岛上?你手里的九阴真经何处得来的?” 说着一指梅超风,满含笑意道:“你这瞎眼徒弟,她的九阴真经从哪来的,江湖上谁人不知? 我欧阳锋上重阳宫明抢,你背地里暗夺,就比我高明了?” 这时的黄药师,眼神中寒光四射,欧阳锋见而未停,只是真气暗运周身,暗暗提防,但神色间仍是泰然自若道:“你也不要怒气冲冲看着我,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那你与这顾小子还有全真七子联手,将姓欧阳的,留在这里不就行了?” 欧阳锋话音一落,双手背负,昂然挺立,再也不瞧黄药师一眼,如此气度风范,无愧于绝顶高手之名头。 但他也是心有定念,首先黄药师不会与任何人,联手对付他,这是属于对方的傲气,他自是心知肚明。 倘若黄药师要与自己单打独斗,他再是了得,自己又有何惧? 而且纵然这些人一拥而上,想要围歼自己,自己不敌是一回事,但他此时站在门口,又不曾困入“天罡北斗阵”内,想要全身而退,也非难事,自是无所畏惧了。 黄蓉在密室听顾朝辞说了半天,见欧阳锋神情淡然,又听父亲亲口说出这话,心下对顾朝辞救了自己父亲,好生感激。 以她的聪慧,虽早已猜到真相,但从父亲口中说出,而欧阳锋几乎直承其事,比之闻之顾朝辞之口,又自不同,不由得眼眶湿润,对郭靖哽咽道:“靖哥哥,我以前对大师兄,有些太不……好了……” 郭靖当即安慰她道:“蓉儿,大师兄乃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心胸宽广,好似大海一样,那些事他早都忘了,以后我们得好好帮他做些大事……” 说到这,他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啥本事,能帮到顾朝辞,只得很是生硬的转移话题:“你看他现在武功又有大进,竟然直面西毒,都无丝毫畏惧,真令人敬佩……” 黄蓉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眼见自己靖哥哥这样说,不禁笑道:“你不也不怕欧阳锋,还和人家拼命吗?” 郭靖摇了摇头道:“那不一样的,我心里其实是怕欧阳锋的,只是事到临头,不得不上而已。” 黄蓉见他憨憨的样子,立马正色俨然道:“靖哥哥,你心里怕欧阳锋,行动上却能迎难而上,这才是最了不起的。 大师兄虽不怕,那也是他现在武功大进,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和欧阳锋硬拼的,这就是他不及你之处了。” 黄药师什么心理,欧阳锋把握的很是透彻,他的确不愿意与别人联手对付欧阳锋。 可自己与其单打独斗,也未必就输给他了,还能被他给将住不成?至于与“全真七子”大战几个时辰,耗费的那点气力,也没多少影响。想着便要上前动手。 但顾朝辞眼看这一幕,岂能将机会就给他?当即哈哈一笑道:“欧阳锋,你身为一代宗师,却卑鄙无耻,利用这等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想要达成‘天下第一’这等崇高目标,这又岂是大好男儿所当为? 你若真有种,就该大大方方与他们公平对决,将所有对手打的心服口服才是! 一个人若无这份自信,又有何资格去争天下第一之美名?你如此做,也不怕辱没了,你这天下四绝的身份! 而且你这无耻行径,让人十分的看不起,谁又会去服这样的天下第一!?” 欧阳锋听顾朝辞言语间将自个儿身份,抬高到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份上,压根就不拿自个当晚辈,又出言讥讽自己,脸色也无甚变化,只是冷哼一声道:“你这辣手书生,卑鄙无耻之名,不也响彻天下? 名声未见得,就比我好到哪去? 而且我欧阳锋做事,只管目的结果,也不是让谁来,瞧的起的? 在场诸人俱是武学高手,也都瞧破了金钱权势,便说金钱权势有什么好?所谓不求荣来身不辱吗! 呵呵,可我欧阳锋瞧破了英雄侠义,便问尔等为侠为义,又有什么好? 因此你们说我卑鄙无耻,看重天下第一,可也不见得,谁就一定比谁高明? 其实都没什么好,也没什么坏,只不过大伙各取所需,个有所求罢了!哈哈……” 众人眼见欧阳锋在这朗声大笑,皆是心有思忖,顾朝辞更是大起知己之感,因为他非常清楚,他骨子里与欧阳锋,实则就是同一类人而已。不由拍手大赞道:“真是好一番真知灼见,欧阳锋果然了得,若非你我这种人,世上只能有一个,我们非得做个忘年交不可!” 欧阳锋笑声一收,嘿然道:“你这小子口气真大,真不拿自己当晚辈啊!不过老夫知道你的江湖事迹之后,也大有知己之感。 只是你已然拜了老叫花为师,否则我倒是可以破例,将你收归白驼山门下!” 顾朝辞本来笑意盈盈,却倏然变脸,厉喝道:“欧阳锋,你既然提到我师父,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欧阳锋怪眼闪动间,悌视对方,冷然道:“他是死是活,我怎能知晓?” 他恩将仇报洪七公之事,那是决计不肯说于人前的。也并非惧怕,而是他也是一代宗师,对方既然救了他,自己非但放蛇咬人家,还那样打了人家一掌。 这和他身份以及平素之自负,委实殊不相称,但当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许多。 可事做就做了,但再说出来,就并非他的风格了,他本来是要将所有知情人都灭口的,只是被老顽童坏了事,那也就罢了,但自己绝对不会主动说出来! 毕竟欧阳锋比顾朝辞强的一点也好,还是弱的一点也罢,就是他在人前,还是很注重脸面的。 顾朝辞一边与欧阳锋打嘴炮,也一直在观察他的动向,就想找寻机会,也给他来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这么半晌过去了,就见其立于当地,脚下不丁不八,看似全无防御。 但他也知道,这人武功到了这等境界,随时都能化虚为实,随机应变,生出克敌之术,自己倘若偷袭,非但不能成功,还徒惹人耻笑。 既然偷袭西毒,那是难上加难,还不如光明正大干上一场,遂冷冷道:“适才与你对了一掌,总觉不够尽兴!怎么,有没有兴趣,我俩也斗上一场? 黄岛主与全真教诸位道长,都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乘人之危,这你应该可以放心吧?” 欧阳锋听他明言挑战自己,突然一声长啸,只震得屋瓦俱响,屋里的所有蜡烛一齐熄灭,众人听了他这一啸,除了黄药师与顾朝辞,都不禁心头怦怦而跳,脸上变色。 欧阳锋啸声一收,目不转睛看着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呵呵,小子以你如此年纪,却有这等成就,老夫着实爱才心切。须知一旦动手,非生即死啊,你想好了吗?” 顾朝辞见他到这份上,还是不愿出手,对其用意也心有所悟。他嘴上不怕,心里实则也怕黄药师或者全真七子不讲武德,乘虚下手,至于什么爱才之说,就纯属胡扯了。不由呵呵一笑道:“你口气恁大,也不知谁给你的勇气!” 欧阳锋傲然说道:“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罕逢敌手,只不过看你师父面上,希望你能悬崖勒马,不要铸成大错!” 此时的他一脸昂然,仿佛也被这番话引动心事,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峥嵘岁月。 顾照辞剑眉一扬,冷电般的目光射在欧阳锋身上,俊然道:“顾某大好头颅,就在此地,有本事就来拿,我不需要你看谁面子!” “唉,还是年轻啊,不识好人心!” 欧阳锋摇头叹道,继而双眉一轩,脸上杀气暴现,慑人心魄,一对眸子精光四射,灿如烈日。 刹那间众人便明白了,这老家伙这是不知杀过多少人,才能有的杀气。 “你既如此狂妄!那就来吧!” 他固然与顾朝辞硬对了一掌,也不知对方得了什么奇缘,内功修为不在自己之下。但也不相信,一个毛头小子,在武学一道上,才走了几天,又能发挥多少威力来! 他只不过忌惮黄药师与天罡北斗阵而已,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咄咄逼人,再退他也不是欧阳锋了! 黄药师本来想与欧阳锋过一过手,但被顾朝辞硬抢了过去,他也与其见过手,知道他的底,而今内功大进,更是非同一般。 但欧阳锋更是非同小可,所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若动上了手,必然凶险无比。可顾朝辞毕竟年岁太轻,武学未臻圆熟,深怕其不敌,为欧阳锋乘机重创,那可就坏了。 毕竟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就是想救,也未必有那个机会时间。 但见顾朝辞那副战意昂然,又满是坚定的眼神,只能郑重说道:“顾小子,以你现在的内力,与老毒物过招也无不可! 可你要记住,他的蛤蟆功讲究含劲蓄势,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而且老毒物功力精纯,招狠熟辣远胜于你。 这门蛤蟆功早已被他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境界,厉害无比。 一旦他用了此功,你不要仗着九阳神功和降龙十八掌,配合好似无坚不摧,就想着和他硬拼掌力,以此取胜! 你现在内功修为虽然又有大进,但在内力精纯上,却还不及我等。这个想法就要看你,内功修为再次精进,或许还可以,如今千万不要那样想! 要论硬碰硬,纵是内功修为胜过他的人,也不能和他的蛤蟆功以力硬拼。 你和他打,就要绕着他,不能让他将劲蓄足了,只要你记住这点,老毒物若想赢你,也绝非易事!” 欧阳锋听黄药师泄自己的底,他虽未太过在意,这事说不说的,根本从本质上解决不了问题,但还是冷哼一声,以表达不满。 顾朝辞点头拱拱手道:“多谢黄岛主指点!” 他也知道,这可不是与洪七公、黄药师对战了,若一时不慎,或许就要悔恨无尽。 念头转逝,一提内息,丹田内真气鼓荡,流转全身,衣衫猎猎作响,精神大振,转眼看向欧阳锋,双袖一摆,抱拳为礼道:“阁下是武林泰山北斗,今日有幸得蒙赐教,更是大感荣宠!” 他话音一落,双眼精光灿然,一股凌厉无伦的霸气,就在这一瞬之间迸射而出,本就冷漠的脸色神色,更像罩上一层严霜。 欧阳锋一眼瞧出,竟忍不住由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他成名数十年,那是何等剽悍狂傲的人物,任他绝顶高手、名门大派,谁不忌惮他三分?而今天自己这种傲视天下的气势,居然出现在一个出道不久的毛头小子身上。 欧阳锋想着,便也抱拳回了一礼,寒声道:“荣宠?嘿嘿,言重了!你先出手吧!” 郭靖黄蓉在密室中,眼见大师兄要斗欧阳锋,竟然也没有丝毫担忧之色,反而很是兴奋,就见顾朝辞大喝一声道:“得罪了!” 他话音甫落,脚尖一用力,电射而出,随即劲用掌中,一掌顺势拍出。 这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羝羊触蕃”,意欲以掌力内劲加上全身的体重,以快速的步伐,让敌人避无可避,乃是全力猛攻的招数。 顾朝辞对欧阳锋的武功,那是极为相信的,如今能让自己,用出此等招数的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他掌上蕴含九阳神功,那真是出手似电,一击仿如雷霆。 欧阳锋闻及掌风,看其掌势,丝毫不敢轻忽,脸上神色也大也凝重,疾退两步,吞气开声,恍若晴空打个霹雳,声震屋瓦,左掌“呼”的一声,直直推出,声势浩荡,罡气如涛。 紧接着右掌一圈,再次拍出,两股掌力虽是一前一后,可立时汇聚一处,力道更大,迅捷无伦地朝着顾朝辞掌力迎了上去,这正是“神驼雪山掌”中的绝招“飘云出岫”。 欧阳克也学过这招,曾与顾朝辞对过一掌,可比起欧阳锋的造诣与威势,二者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掌力甫一相交,“哧啪”的几声轻响,周围气流涌动,两人各退了一步。 也幸好这酒店够宽敞,黄药师与全真七子也退到了一边,为两人腾出地方,远隔数丈,也觉劲风扑面。 顾朝辞深吸一口气,呼喝一声,身子再次疾进,手臂一挥,伸掌直拍欧阳锋脑门。 众高手见他在震退之后,又在瞬息之间拍出这一掌,去势端凝,毫无拖滞之处,显见劲力雄强,对其内力之厚,大为钦服。 欧阳锋见了这一掌,也是心下暗赞:“这小子虽然狂妄,但本事确实够大!” 动念间,看似随意劈出三掌,却也使了全力,浑厚真气深蕴其中,宛如雷电交击一般,刹那之间,顾朝辞的双肩及胸膛,各奔来一股凌厉劲风。暗道:“西毒之威,果非幸至!” 他现在也不想与西毒硬打硬拼,发现自己确实也占不得便宜,便双足一点,跃高一丈,躲开了这几劈,只听身后“嘎拉嘭”的几声大响,泥沙纷落,木头断折,欧阳锋这几劈劲力都撞上了墙壁以及桌椅上。 欧阳锋刚叫得一声:“好!”就见顾朝辞身在半空,左爪好似探竿影草般,透将过来,朝自己当头罩落,又不待爪势使老,变爪为掌,崩云裂石般拍击而来。 全真七子、郭靖等人凝目看去,顾朝辞或抓或拍,爪式中隐含掌法,一招未毕,一招又起,绵绵密密,好似浊浪排空,这等造诣,当真是自己无法想象的境界。 但见欧阳锋左进右晃,似进还退,掌指间似乎轻飘无力,可是虚虚实实,柔中带刚,直指对方要穴,这一手实兼“神驼雪山掌”和“透骨打穴法”两家之所长。 顾朝辞身子刚一落地,见他功力深厚,武学精妙,也低喝一声:“好手段!” 脚下一个寸步,闪开正面,斜跨一步,已到他右侧,随即右掌斜挥,向他右腰击去。这一掌蕴含真气,迅捷已极,“呼嗤”一响,看似随意却不失凌厉。 全真七子瞧得心惊,有人忍不住嘀咕:“他这身法……” “莫非是大白天见鬼啦?” 黄药师自是领教过顾朝辞步法威力,而今作为旁观者,感受又有不同,低声道:“这小子将这手移形换位之法,玩出花了。” 郭靖也在眼孔观看,见了这身法,当真奥妙难测,蓦然想到,大师兄这手就是九阴真经中所载身法。 霎时间顾朝辞与欧阳锋两人,爪来掌往,拳打脚踢,指力纵横,掌风霍霍,转瞬间已交换了九招。 两人每一招使出,均是掌指未交,劲力先吐,虽无贴身近战那种,交环缠绕、燕飞鹰落之感,可这种凌空真力交锋,最是凶险,无论谁稍不留意,都将是非死即伤。 饶是众人都是武学高手,可眼见这两人相斗,均是往来似电,出手如风,就连鹰隼扑击,也没这个快法,无不看得惊心动魄,目眩神驰。 (本章完) 第80章 是我做的 你待如何 顾朝辞与欧阳锋两人都是一身白衣,以快打快,见招拆招,身随意转,劲随心至,瞬间战做一团。 “全真七子”撤了天罡北斗阵后,功力不济,也只能看见两团白影滚来滚去,哪能看清二人具体招数? 为了不错过高手过招,又立马手连肩,让七人功力合并一处,互相流通,霎时间又耳聪目明,也能看清二人出手了。 梅超风更是听到顾朝辞到来后,就呆在当地,思绪万千,此时听了两人动手声势,心头更是怦怦大跳:“也就一个多月,这家伙都能和西毒放对了,唉,我还要找场子,看来真是永远也没机会了!” 欧阳锋本欲欺顾朝辞年幼,内功再深,武功必不纯熟,连使诸般妙招,只待引诱对方露出破绽,好一击必胜。 怎料顾朝辞双掌舞动,非但气势恢宏,攻守兼备,还将周身护持的严谨至极,怎有破绽给他?转眼间拆到五十余招,他竟占不得丝毫上风。 欧阳锋又哪里知晓,顾朝辞十五岁就得了《九阳真经》,十九岁习练一有小成,便出走江湖,其后两年为了武学运劲法门,四处“行侠仗义”,手上人命多,打了不少架。 两个多月前,得了《九阴真经》下卷后,又有大高手洪七公指点、传授,诸般神功妙法之法门,武学修为方才突飞猛进。 黄药师又陪着试招,进益匪浅,神功大成之后,又与少林寺众位高僧轮番大战,得了《易筋经》后,虽未融会贯通,高屋建瓴,但他本就身经百战,武技眼力自都深了一层,再加上他内功之深,也不亚于欧阳锋。 欧阳锋若一开始,就使动“蛤蟆功”竭力强攻,顾朝辞不知根底,也毕竟限于年岁,还或许难以招架。但他想以逸待劳,让顾朝辞自行露出破绽给他,那绝无可能。 但西毒欧阳锋纵横江湖数十年,眼界之宽,腹笥之广,能与之比肩者,当今世上也只寥寥数人耳,自是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蓦地里大喝一声,须发戟张,双掌横砍直劈,向顾朝辞掌力拳劲空隙之间,展开强烈反击,每出一招,必然罡风急涌,带起窒人气流。顾朝辞自然也使尽自身绝艺,让他依然占不得丝毫上风。 顾朝辞与欧阳锋都是心狠手辣,目标明确之辈,也可以说,都是知根知底,颇为默契。两人都懂一个道理,一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怕;但他妈的武功又高,还不在乎行事手段的,这就让人无解了。这种人世上只要少一个,对自己都有极大好处。 正因如此,两人均是抖擞精神,打起十二分气力,全力施为,不敢有丝毫轻忽大意,生怕折在对方手下,名声有损还属小事,但弄不好就得陨命于此,这就是大事了! 众人眼见当世两大绝顶高手,在这破败的曲家酒馆之内,各逞绝技相搏。 只听得风声飒然,有顾朝辞的掌风,也有欧阳锋的拳劲,相互纠缠外扩,屋内虽然宽敞,可方圆数丈之内,都是劲风呼啸。 毕竟两人武功都是刚猛为主,大打出手之下,声势之大,犹在“东邪”大战“全真七子”之上。 一个年轻气盛,衣袂带风,真气醇厚雄长,传承斐然。 一者身材高大,虎步生风,武技纯熟老辣,玄奇精猛。 二人龙争虎斗,打的风雷俱发,凶险无比,饶是观战之人都是武学高手,也不由得将自己带入其中,都暗捏了把冷汗。 欧阳锋得享大名,独霸西域数十年,未逢敌手,就是入了中原,会过无数高手,也只是惜败于王重阳之手。 闻听侄儿说过顾朝辞武功了得,但那只是传闻。真正面对他时,方更能感受到其可怕之处。暗道:“这小子也不知,修行何种神功妙法,不但掌法厉害,任何武功都是造诣精深,这绝非老叫花一家所传!今日可别席没吃上,反砸了吃饭家伙!” 他武功本就自成一脉,博大精深,武学修为之高妙,静如江海凝光,动似雷霆迸发。此时念及身动,运掌如风,朝着顾朝辞疾进猛攻,怪招频出,无一不狠辣到极点。 但顾朝辞也是奇缘不断,而今九阳神功大成,内力应用随心所欲,就是再普通的武功,以他的浑厚内力使将出来,也是雷霆生威,势不可挡。 黄药师作为场外武功最高者,聚精会神观看二人比斗,他情知顾朝辞此刻遇上的,是生平少遇之高手。若其不敌,他定得立时上前相助。毕竟有恩不报非君子! 那时候也就顾不得,什么以二敌一了。待看到四十招后,才渐渐宽心。 眼见无论欧阳锋变招如何奇诡,顾朝辞也是井然有序,见招拆招,拳掌中的种种奥义,在他手下展现的淋漓尽致。不由心道:“是我小看这小子了!他的武功境界已踏入新天地,远胜一月之前了。” 欧阳锋与顾朝辞兔起鹘落,趋退进避,如芒似电般,又过了一百多招。掌风拳劲喷涌激荡,不时传出“哧啪”声响。初听起来,两人是在切磋比斗,但此刻之激烈,比起生死搏杀,也是不遑多让。 而且所展武功,无一不是最上乘的武林绝学,这场争斗可谓是武林百年难遇之大战,任何一个习武之人,若能在此观摩,也必当神思目眩,欢喜不尽,若能有所领悟,自当受用不尽。 “全真七子”若非亲见,实难想象,顾朝辞武功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丘处机更是想着,自家徒儿甄志丙的毁根大仇,于情于理于势,也得一笑而过了。 黄药师更是看的清楚明白,这二人已然拆了这多招。欧阳锋除了“蛤蟆功”未出,各种掌法拳法腿法指法,不知使了多少,极尽变化之能,竟也占不得顾朝辞丝毫上风。 而顾朝辞武功也是变幻无穷,什么少林派的、九阴真经中的、洪七公的,还有自己的,就像个开杂货店的,什么招数都是随意而出,却深得武学妙诣。 顾朝辞忽而大笑道:“好,痛快!痛快!可惜!可惜不能把酒言欢啊!” 他此时可谓打到兴发了,生死胜败反而不那么重要了。他自从修习武功以来,打架从未如此爽快过。毕竟以前的“东邪”“北丐”多数是在指点,哪有面对“西毒”来的爽利! 而且还有“东邪”“全真七子”在旁掠阵,也不怕被人偷袭暗算,更无人拖累,想怎么整就怎么整了,岂能不大觉痛快? 全真七子见他剧斗之中,手上拆招化劲,同时吐声说话,这等内功修为实非自己这辈子所能及,不由得大为佩服。 又想着他面对西毒这等高手,尚敢开口说话,胆气之壮,当世也少有人及。 眼见他与欧阳锋身法精妙,趋避进退,出掌时如刀劈斧斫,时如春分细雨,攻时龙吟虎啸,守时渊停岳峙,均是他们永远无法达到的武学妙境。 欧阳锋斗到此时,连变数套武功,非但没拿下顾朝辞,还让对方豪兴大发了。 饶他心黑脸厚,在这种情况下,也有些挂不住脸。兼之黄药师与全真七子尽皆在场,众目睽睽之下,面对一个后生小辈,近两百招还未制胜,更觉面上没光。日后哪还有“西毒”、“白驼山主”之威严? 当下掌势一紧,瞬息之间,连出一十八记杀招,招招蕴含数十种变化。 逼得顾朝辞将从少林寺三苦手里,偷学来的什么冒牌“龙爪手”“神掌八打”“降魔掌”以及九阴真经中的“摧坚神爪”“大伏魔拳”等招式连绵而出,直至使出“降龙十八掌”,方才堪堪抵住了这番急攻。 欧阳锋又趁自己余劲未衰,顾朝辞掌力微收之际,再次一掌推向对方胸前。 欧阳锋武学修为实在非同小可,拳脚之威,其快如风,其重如山,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推,其中所蕴劲力也非蛤蟆功内力,却也是如海如潮。 这蛤蟆功乃是天下间,奥妙无穷的绝顶神功,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先制,逢强则强。是以欧阳锋纵然不使蛤蟆功内劲,那大威力也可蕴藏于平淡无奇的招术中。这一推,前劲未衰,后劲推催前劲,蕴含数道掌劲,当真威不可当。 顾朝辞战至此刻,实已将“九阳真经”“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中自己所能领悟到的精义,发挥到了极致。心中无惧无欢,无忧无怒,悠游自在,全心倾注,所有招数劲力,纯系顺应对手,随机而变,方才不落败象。 此时察知对方劲力有变,立即应势而动。身子一沉,侧身避开对方锋锐,出掌挡架。 可他刚奋力抵挡了欧阳锋猛力一推,想要后撤,以避对方后招,忽觉一股大力又将自己向前方牵引。 饶是顾朝辞神功非凡,横掌侧击,卸去来力,这后撤之势亦不免一缓。他一步受挫,只见欧阳锋身形一晃,从自己右侧欺近,其右掌斜挥而至自己胸肋,倏忽间掌力已至己身,含劲蓄锐,迅捷威猛。 顾朝辞岂敢怠慢?登时双掌飞舞,掌中真气迸发,右掌一个外带,想要以攻为守。可不等他掌势完全发出,岂知欧阳锋更是寓攻于守,一挥之中竟蓄有回力,那股斩向自己胸肋的掌力,方向倏变。 立觉一股猛恶大力扑面而来,好在顾朝辞今非昔比,亦是余力连绵,手掌立抬,将对方掌力抵住。 他百忙之中凭着反应敏捷,内功深厚,准确无误的,拦住了对方这记神出鬼没的掌力,但终究仓促之下,力道不足,被震退一步,浑身气血翻腾。 高手比武,若双方武功都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往往对战竞日,仍是难分上下。取胜之机,就在彼此毫厘之失。 此刻顾朝辞一招有失,欧阳锋那是何等人物,眼光何等敏锐,哪能放过? 说时迟,那时快! 欧阳锋掌力去劲为顾朝辞一挡,刚乘势回收,本就要再借势反打而出,见他这一退,空门瞬息而现,右掌锋锐如刀,猛然一挥而下。 这一招除了他本身原劲,还借了顾朝辞那一挡之力,更为强劲。 顾朝辞心下大惊,却怎么也躲闪不及了,只能强运内力相抗,只听“嗤”的一声,左肋下护体真气立时被破,左胁衣衫也被划开一道口子。 总算他九阳真气遍布全身,一遇对方掌劲,真气及时随心而动,流转相抗,他又赶紧连退三步,卸掉大力,只是感觉肋下一阵剧痛,却没被划的肠穿肚烂,但也被惊得,脸色惨白如纸。 “全真七子”乃至于身处密室的郭靖,都是大为紧张。黄药师眼见顾朝辞未曾受伤,才将双手中的暗器“附骨钉”收了回来。 欧阳锋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胜了对方一招,但眼见顾朝辞竟然没事,也是大感诧异,不禁寻思:“我力聚掌缘,如刀似剑,而且二劲合一,竟只划破了他的衣衫?这小子这身内力委实了不起。纵然黄药师挨了这一下,也不至于如此轻松吧?” 又瞥见“东邪”眼神一厉,明显蠢蠢欲动,他当即手上一缓,准备借机收蓬,虚晃一式,身子飘然而退,喝道:“顾朝辞,老夫武功,你服是不服?” 顾朝辞见他突然罢斗,便也收住掌势,朗声道:“阁下武功盖世,顾朝辞好生钦佩。” 他只说钦佩,却不提服气。他挨了一下,若是按照武林规矩,实则已经输了一招,但他虽被吓了一跳,可既未受伤,就能再战,焉肯认输认服? 欧阳锋冷冷一笑道:“不错,你未有伤损,又怎会服我!”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那就继续,分不出生死,也得分个高低胜败来!” 他话音一落,当下深吸一口气,真气鼓荡,只是此时的他,心中更增小心。心想:“这五绝高手,果然都是世上了不得的人物,露出一点破绽,就能被对方抓住击中。若非这段时间,借鉴易筋经中的,一些提纯真气法门,让九阳真气愈益精纯,中了刚才那招,肯定得受伤!” 他心念电转即逝,猛然喝的一声,双掌直接向前平推,一招“震惊百里”顺势而出,这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极大的一招。 欧阳锋本来都想交代两句场面话,撤身而走,岂料顾朝辞压根不依不饶。一瞬间就觉劲风扑面,呼吸为艰,心中一凛:“这小子如此了得,武林规矩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屁!若不露看家本领打服他,恐难以了局!” 蓦地里身子一个急退,就是丈许,大喝一声:“好一个降龙十八掌,你也吃我一掌!” 说话间已经蹲在地下,双手弯与肩齐,宛似一只大青蛙般作势相扑,口中发出牯牛嘶鸣般的咕咕之声,时歇时作。 随着他的动作,蓄势待发的一刹那,众人都觉,一股绝强的气势冲天而起,顾朝辞那股凌厉至极的掌风也消散无踪。 观战的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黄药师更是暗暗警惕,真气周流全身,他非常清楚,顾朝辞虽与欧阳锋的蛤蟆功对过一掌。 但那时一个有备而来,一个仓促接掌,与此时情况不可同日而语,心想着一旦顾朝辞不敌,他就不顾脸面要出手了。 而随着欧阳锋“咕咕”之声大作而起,全真七子竟然脑袋一懵,好在七人一直手连肩,内力通转之下,神智立即为之一清。 欧阳锋的蛤蟆功,那是何等精微奥妙,欧阳克是其亲生儿子,什么武功都能传他,就连自己用来“比武论剑”的灵蛇拳,也传了,可“蛤蟆功”也没传,并非他舍不得,而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欧阳锋深知这门功夫威力奇大,但修习太过艰难,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纵然有自己从旁指点,危险也是很大的。 至于后世的杨过,能够得传他眼里的“天下第一奇功”,也只是他神志不清,思虑不周而已。 故而这“咕咕”声,也并非只是蓄力所需,内力浅薄者,听了这种有规律的叫声,神志自然会迷糊,但顾朝辞黄药师内功深厚至极,心沉意定,自然不为所惑。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欧阳锋“嘿”的一声,身子顿飞而起,身在半空,左掌一挥,翩然拍落,正是他的独门绝技蛤蟆功。 二十年前,欧阳锋被王重阳损伤了蛤蟆功,自此退居西域,苦心修复玄功,但他只用了五年便恢复如初了,后来的时间,又依靠自身武学修为及才智,使其更上一层楼。 时至今日,可说已将这蛤蟆功,练至前无古人的境界,也当得起一句:无坚不摧,无固不破。之前情况紧急,危急关头,不明对方情况才接了对方一招降龙十八掌。 而与顾朝辞通明身份后,之所以不显此功,只是自觉他乃小辈,若动用此功迎战,徒让洪七公、黄药师笑话。再说就是不用蛤蟆功,他自信也能胜得了这小子。 岂料顾朝辞武功之强,面皮之厚,均远超自己想象,若不动用此功,实无把握打服对方,那也就顾不得面子了。 欧阳锋这掌落下,好似雷霆万钧,无可与抗,以顾朝辞如此修为,也登感气息为之一窒,只感对方虽只单掌之力,但也如巨斧劈下,威不可挡。 而且他居高下击,知道这掌与自己的“飞龙在天”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就是逼自己硬接的妙招。 自也清楚,此招过后,还有后招,可谓无穷无尽,实在不宜硬接。当即脚跟一蹬地,身子斜向后电射而退。 可欧阳锋身子刚一落地,脚下一点,身子再次抢近,双掌齐推,真气凝罡,罡风鼓荡之下,这股掌力好似一股无形高墙,朝着顾朝辞挤压而去。 顾朝辞见他掌势猛恶至极,只觉一股猛力仿如疾风骤雨,铺天盖地,让自己避无可避,掌力未至,劲风已然逼的自己呼吸不畅,心道:“他的蛤蟆功,的确称的上威力奇大,但不能这样躲了。我一直躲,人家力赶力,可以一直追着打,这也太被动了! 虽然师父与黄药师都说不能与他硬拼,但此时才刚开始,他内息又能走几个周天,能蓄多大的力?我难道真的接不住?不管怎样,总得先碰一下!” 他言念及处,心中一发狠,急提真气,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圈蕴力,向外直推而出,无形真气凝聚而出,罡风激荡之下,直好似排山倒海一般。这招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降龙十八掌本身就是武林绝学,如今以“九阳神功”催动,可谓好马配好鞍! 他得传神功后,屡斗当世高手,大破“金刚伏魔圈”,一直揣摩此掌法,只觉威力无穷,掌法要义好似无穷无尽,永远练不到头。 这时双方掌力还未相交,周围气流都已哧哧作响,刹那间两股力道甫一相触,“蓬”的一声巨响,方圆数丈内的一些桌椅板凳,全部被这股掌力余波,震的碎裂。 离了老远的黄药师与“全真七子”,都觉劲风刮脸,整个屋子都是摇摇欲坠。 而身在密室中的郭靖黄蓉,也生怕两人在这么打下去,整间大店,说不得真得塌了,别人没事,他两人非得葬身于此不可。 二人掌力轰然一撞,脚下尘土飞扬,二人却均丝毫不动,顾朝辞只觉对方掌力呈怒潮汹涌之势,前劲未衰,后劲又至,前后推催,一波接着一波。 顾朝辞暗叫一声:“好厉害”。他心知对方蛤蟆功蓄力反击之道,当世无敌,这掌力还会叠加而至,无休无止,如此一来,自己非败不可。他念及此处,蓦然提气,发皆上束,衣袂鼓起,将体内余力尽数释放,作乾坤一掷之击,一股猛烈刚劲,迸力而出。 欧阳锋突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传来,将自己掌力都有被撞回之虞,更觉自己胸口发紧,急运真气护住。他掌力再是无穷无尽,他内息一分散,掌力也有所减弱,“蹬蹬蹬”连退三步,脚下所过之处,青砖尽数粉碎。 顾朝辞也被对方这股刚猛绝伦的掌力,震得连退三步,血气翻滚,深吸一口真气,才将胸口一股烦恶之感驱离。 但他刚一退后,脚下一点,再次提气攻上,可这次他只绕着欧阳锋周身,降龙掌一掌掌拍出,再也不给对方正面蓄力相推的机会了。 嗯,顾朝辞学乖了,蛮干确实不占优势,正应了那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哪! 欧阳锋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个武疯子,只要不给干倒,他是不会放弃的。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 他这会心里着实苦逼,若非全真七子与黄药师在场,他要不施展杀手锏,看能否直接弄死对方,要不直接抽身就走,哪有心思与他在这里消磨时间? 二人伱来我往,掌去如慢似快,如刀似剑,酒馆地面,被二人掌力已然打的的尘土飞扬,好似都下刮了一层。 屋内更是烟尘缭绕,不过二人掌风何等威力,烟尘刚起,又被扫出掌风范围,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红日当空。 二人此刻全身真气密布,眼中均是神光四射,看起来仍是神完气足,毫无疲态,显然精力充沛至极。 观战之人都知,从清晨打到正午,顾朝辞与欧阳锋拆斗已不下数千招。 而这时欧阳锋神色凝稳,攻势渐盛。 顾朝辞经过半天酣战,虽丝毫不觉饥渴之感,但渐感体内真气不纯,唯有只守不攻,他这一守,也是稳如磐石。 他的九阳神功本来用之不尽,愈使愈强,但这时使动降龙十八掌,均须耗费极大内力,斗到这时,竟然渐感后劲不继,这是他练成神功以来,从未有过的经历。不由寻思:“看来自己内力深厚不在五绝之下,精纯度上还是差了些,平时没有影响,斗的时间一长,差距就出来了。再斗下去只有自取其辱。而今怎么罢手,才能不失风度呢?” 别人看不出来,欧阳锋与黄药师都知道,顾朝辞内力虽强,但不够精纯,时间一久,终究落了下风。 黄药师见二人已然打到这会,顾朝辞终究还差一筹,分出胜负,弄不好也就是决出生死了,他自不能让顾朝辞有个闪失。 顾朝辞为了面子,不好说话,但他却是无妨,遂朗声道:“锋兄,顾小友,你二人都拆了几千招了,也不分胜负。 如今天色已到正午,大家伙都是腹内空空,还是暂时收手吧! 华山论剑之期也不久了,到时我与七兄、段皇爷也要出手,今日就到这里吧!” 欧阳锋打到这会,情知自己胜券在握,也有心罢斗了。因为顾朝辞武功实在太强了,自己蛤蟆功都用出来了,但这小子也很是奸猾,不和自己硬拼掌力,就兜圈子。 虽说他内力再是不纯,也非几百招能放倒的主。虽然自己还有别的武功未施展,可那是留着“华山论剑”使的,现在却不能让黄老邪看了去,免得失去了出奇制胜的效果。 但这话自己不好说,顾朝辞若不罢斗,当然只能接着打了,如今有人出头,依言收手,却是再好不过。 而顾朝辞见黄药师开口,也刚好借坡下驴。嗯……等消化了此战收获,以后再打也不迟。遂直接跃后撤掌,退了开去。欧阳锋自然也未接着进招。 顾朝辞对着欧阳锋抱拳道:“欧阳前辈武学深湛,当真令人可敬至极!” 欧阳锋哼了一声道:“你不用给老夫脸上留面子,姓欧阳的,今日竭尽全力,也赢不了你!” 说到这也面色一正道:“老夫也非自吹自擂,我一生与人交手,能接我十招,也就寥寥数人。能与我斗到百招千招的,当今世上也就药兄,你师父还有段皇爷了。 好一个辣手书生,好一个丐帮帮主,老夫对你也有几分钦佩!” 黄药师听了欧阳锋这话,哈哈大笑道:“锋兄,老叫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将我们都给比下去喽!” 欧阳锋微微一笑道:“药兄,你就不要给老叫花脸上贴金了,这小子虽然也会“降龙十八掌”,可这内功和他有什么关系! 而且好多拳法掌法,看样子也是九阴真经中的,莫非也是他教的? 嘿嘿,药兄,不是兄弟小看他,这恐怕和你有很大关系吧?” 欧阳锋得了郭靖写的“九阴假经”,其中所载武功,对他这种高手压根没什么用,他过目一遍,就什么都清楚了。只是那些怀文,他却搞不懂意思,就想让郭靖解释给他听呢,没想到也被杨康这小子给破坏了。自也识得顾朝辞所用之功。 黄药师摆了摆手道:“不管他是谁教的,可他叫七兄一声师父,这总没错!你也不用这么嫉妒!” 黄药师知道若说了九阳真经之事,无形中又给顾朝辞惹麻烦了,自然不愿多说。 欧阳锋蓦然间想起自己侄儿就在此地,也不知现在躲在哪里,他双目如电,环顾四周,心知此时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若找出侄儿来,别人还好说,顾朝辞这种人,定然会乘人之危,而今自己一退走,他们肯定也走,自己再折身回来,方为万全之策。 遂朝黄药师一拱手道:“药兄,咱哥俩的梁子,你是现在算,还是以后算哪?” 黄药师眼神一厉,冷冷道:“今日你就走吧,我们总有时间!” 欧阳锋微微一笑,朝他与顾朝辞拱了拱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着振衣转身,飞步出门,朗声道:“全真派的杂毛,若是不服,随时可来白驼山!” 他对黄药师与顾朝辞还讲点礼数,对“全真七子”那是一点面子,也不愿意给了。 丘处机眼中如欲喷火,气的直跳脚,当即就想冲出去,与他见个高低,只是被马钰牢牢按住。 这时黄药师朝着顾朝辞踏前几步,大喜道:“顾小友,今日大展神威,面对西毒欧阳锋,你都能和他打成平手,太了不起了!” 他本来就不注重礼法,眼见顾朝辞这等武功,也不在乎他是洪七公传人,毕竟武林中各论各,也很正常。 没见我那傻女婿和全真教长辈,老顽童都成了结拜兄弟吗。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今日是因黄岛主与全真教诸位道长也在,欧阳锋心有顾忌,未曾用出全部武功。听闻他那蛇杖,更是厉害!我如今和他比,还是有些略微差距的!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打败他!” 黄药师也是欣然点头:“后生可畏啊!你这幅不骄不躁的态度,很是难得! 你知道现在还差在哪了吗?” 这时马钰眼见暴脾气的师弟丘处机按耐不住,就要开口,当即说道:“黄岛主、顾公子,打扰二位了,贫道有一事想要请教?” 黄药师被他插言,当即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马钰也是为难透了,他不开口,师弟开口,事情更糟。 顾朝辞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微微一笑道:“马道长,我与贵教甄志丙之事,等会再说吧。只是不知你们与黄岛主死命相搏,却是为何?” 丘处机听了这话,再也忍耐不住,直接暴跳如雷,戟指黄药师道:“这邪魔恶鬼,先害死我们周师叔,又害死郭靖,你说所为何来?” 黄药师本不想搭理他们,可听了这话,不由一怔,继而问道:“周伯通?郭靖?我几时害死他们了?” 丘处机道:“你还不认么?” 周伯通、欧阳锋两人比赛脚力,奔驰了数百里,黄药师又追上去,三人又再跑了数百里,兀自难分上下。 几人都是当世高手,那自然要分个胜负,方始罢手,否则跑这一路,所谓何来? 哪料周伯通奔跑中间,忽地来了一句:“老顽童有事要忙,不比啦,不比啦!” 老顽童那是什么人,自然说不比那就不比了,黄药师和欧阳锋两人,怎能奈何他这种浑人?也只好由他。 黄药师本待向他打听黄蓉消息,都来不及开口,人就一溜烟的跑了。 谭处端、刘处玄、郝大通在后追赶,不久就见不到三人影子,但东邪西毒老顽童却将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老顽童既然有事,这二人就回牛家村来瞧个究竟,就出了这些事了。 黄药师这人脾气有多臭,明知出了误会,对他们自然不屑解释,只冷笑不语。 但顾朝辞眼见“全真七子”,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明显又要干东邪了,不禁摇头一叹道:“唉,人生很多悲剧,就是颇多误会造成的啊!想我顾朝辞,就经常被人栽赃陷害……” “全真七子”虽然感恩于他救了谭处端,但想起自家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甄志丙,被拉去做了太监,还是有几分不忿。 丘处机直接怒声道:“我弟子甄志丙之事,总非陷害吧?” 如今的顾朝辞,被他打断话语,心中怒气值也是飙升,呵呵一笑道:“那自然如假包换了,就是我顾朝辞做的,丘道长,你待如何?” (本章完) 第81章 顺心舒意 畅快自在 顾朝辞嗜武如疯,他阉了甄志丙,以及出手相救谭处端,虽有是非之分,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亲自领教“天罡北斗阵”。 毕竟谭处端若是死了,一旦换了全真教三代弟子,威力大打折扣,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至于若是放上郭靖,那就有些耍赖了,他现在武功远在全真七子之上,有他参与“天罡北斗阵”,当今世上,谁面对都得跪,没有疑问! 黄药师与黄蓉父女俩,面对这种阵法,都是举步维艰,若非全真教不出杀手,黄老邪早都被自家女婿干翻了。 他再是狂妄,这种规模的天罡北斗阵,现在也没兴趣去尝试。 而今丘处机打断自己说话,正好是个借口,与他们斗上一场也无不可。刚好免费的掠阵之人也在,更加托底。 黄药师心思敏锐,一听顾朝辞说出这话,侧目斜视,见他一脸从容,很是诧异,心头惊疑不定:“这小子到底是个武痴,还是个不怕事大的主呢?他莫非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这又要和全真七子大打出手了?” 丘处机明知顾朝辞武功了得,但师兄弟齐在,却也不惧于他。见他言语间竟如此张狂,当即怒气难抑,欲要开口接阵之际。 就听马钰一声断喝:“师弟,稍安勿躁!” 他虽然修真养性,涵养极深,为人和气。但他身为一教掌教,处事公正,与众师兄弟相处时,更是霭然长者风范,令人可敬可佩。丘处机脾性再是火爆,武功再是高强,也不敢对掌教师兄不敬,当即闭口不言。 马钰老成持重,看清了此时形势之厉害,这师叔大仇还没着落呢,黄老邪还在旁边,哪愿意真的和顾朝辞发生冲突? 当即缓步上前,对着顾朝辞行了一个揖礼,柔声道:“顾公子,我全真教与你素无仇怨,还与你颇有交情,但你无缘无故,伤我教弟子,此事委实过分了! 我等本该向伱讨个公道,但你出手救了谭师弟性命,我等虽是方外之人,却也知道,恩仇不报枉为人的道理!你与我教之事,也自当揭过了。 而今我等只是要为本派师叔,向桃花岛主讨个公道!” 顾朝辞见马钰神色柔和温雅,这番话说的柔中带刚,很是符合全真教武学奥义,心中也微感歉仄。 但他看了一眼全真七子旁边的年轻道士,心中一动,立即心有定念,但眉目之间,不露丝毫异色。只在腰间摸出酒葫芦,连喝几口,方才笑道:“马道长,您都开口了,贵教与我之事,那且先不提了。 可你们说老顽童,被黄岛主害了,这又是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啊?” 丘处机被掌教师兄阻止,也知他说的有理,他徒弟的仇,真的没法出手报了,否则全真教,忘恩负义的名头跑不了了。 但没想到,顾朝辞又说自家听了闲言碎语,这岂非说他们没脑子? 他立即瞪视顾朝辞,冷冷道:“你也非初出茅庐之人,‘铁掌水上飘’的名头,在江湖上有多大威风,你莫非不知? 此事是裘老前辈亲眼所见,亲口所述,他这等人物,又岂会信口开河?” 顾朝辞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丘道长,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幅急脾气,实在让人不敢苟同! 你们只以为裘千仞名头大,可又怎知,遇见的就是他本人呢?” 全真七子听的将信将疑,不由面面相觑,均想:“莫非有人冒裘铁掌之名行骗?” 梅超风更是想起一个月前与师父,在归云庄遇上的“铁掌水上漂”,不禁问道:“那这裘千仞到底只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还是有人冒他之名行骗呢?” 黄药师比他们知道的更是清楚,这铁掌帮在二十年前,就拥有莫大威势,裘千仞一块铁掌令,不论是谁拿在手中,大江南北,黄河上下,任凭通行无阻,黑道白道,无不见之丧胆。 昔年王重阳也曾邀请他,前来参与“华山论剑”,只是他谢绝了,致使无缘一见。 当下也猛地想起,一个月前在归云庄见过,一个自称“铁掌水上漂”的裘千仞,但那只是一个大言无耻的糟老头儿,他以为就是一个江湖骗子而已。 但见顾朝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众人正自思忖,顾朝辞洒然一笑道:“近年来,我也走遍了大江南北,据我所知,这裘千仞名头自然不是吹出来的,只是他这些年来,从未下过铁掌峰,一直苦修他的铁掌功,好在华山论剑夺取天下第一。 而他有一个双胞胎大哥名叫裘千丈,两人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但他武功低微,只会变些戏法骗骗人而已,比如什么在水底打桩,表演水上漂啦,口吞长剑,长剑入腹而不伤等等……” 全真七子听到这里,顿时轰然,他们昨个就见“铁掌水上漂”,来了一手长剑入腹而不伤,才觉对方武功深不可测,应该不屑骗人,没想到碰上骗人行家了。 马钰眉头紧锁,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周师叔没死?可这人这么做为了什么?”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老顽童肯定没死。裘千仞受了金国赵王完颜洪烈礼聘,要出山为金国做大事,但这位冒牌货,却没有正主的本事,就只能四处造谣,想挑起武林争端,让江湖卷起来,为金国入侵江南做准备了。 今儿他可以说,黄岛主杀了老顽童,明天也可以说,全真教杀了黄岛主,后天遇上不同的人,又可以说洪帮主杀了黄岛主,反正他空口瞎白话的本事,你们也有所领教了!” 黄药师眼见全真七子,要为周伯通报仇,明知其中生了误会。只他生性傲慢,又自恃长辈身分,不屑先行解释,满拟先将这帮不知好歹的杂毛,打得一败涂地,好好教训一顿,再说明真相。哪知非但胜不得“天罡北斗阵”,还差点被西毒暗算。 而今见顾朝辞为自己分辨。当即冷哼一声道:“老顽童与我和欧阳锋比试脚力,结果说自己有事,不比了,便自行走了。我也不知他有什么重要之事,哪里去了。” 全真七子素知黄药师这等人物,肯定不会说谎骗他们,一个个都是颇为尴尬,马钰当即行了一礼,很是郑重说道:“黄岛主,您是当代武学宗师,我等晚辈今日恃着人多,妄自得罪于你,还望见谅!”。 丘处机又补了一句:“黄岛主,我师叔之事是个误会,那你杀没杀郭靖呢?” 黄药师斜睨了他一眼,森然道:“那个愣小子,骗了我女儿,我自然要杀他,只是还没找到他呢,又怎么说是我杀了他?!” 郭靖黄蓉在密室中,听了这话,均是面如土色,黄蓉就怕这个,才不敢与父亲主动相见。而郭靖就有些懵,自家这位老岳父,为何一定要杀他呢? 而丘处机更是顿足捶胸道:“好一个小畜生,胆敢骗我!差点引起大祸!” 全真七子与郭靖黄蓉,都知道他是在骂杨康。 顾朝辞眼见黄药师面色冷峻,自然知道他为何对郭靖怨念颇深了,其实别说郭靖这个女婿,就是任何女婿,遇上这事,也都会被他如此对待。 当即接口道:“误会都澄清了吧,诸位都是武林成名高手,却被一个江湖骗子与无耻小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徒惹人耻笑!” 说着便看向丘处机,很是肃然道:“丘道长,你豪侠仗义,这种品质,让江湖上的英雄好汉,都很是尊崇。但你这火药桶的脾气,确实得改改了!还喜欢先入为主,更是大忌! 就说你们这次上了奸人恶当,若非黄岛主手下留情,你们这“天罡北斗阵”再是厉害,又哪有布阵的机会呢?” 顾朝辞说的确实都是实话,全真七子心下也很是清楚,若一开始,黄药师就施展杀手,他们这阵法,真的没有施展余地,一时间也都默不作声。 可蓦然间就听一个情亮的声音道:“全真派武功是天下武学正宗,人尽皆知。再说我师父怎样行事,岂容你来置喙?” 众人循声一看,只见说话之人羽衣星冠,本来眉清目秀,但现在嘴角青肿,那是他昨天骂黄药师,被打肿的,手中拿着一柄拂尘,正是丘处机高徒尹志平。 他眼见顾朝辞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这幅口吻,竟将师父都拿小辈看了,立即气往上冲,他又本就年少气盛,自然性急口快了。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你这道士,胆子还挺大,说说,你是谁?” 尹志平因为看见黄药师施展身法,结果看晕过去了,自未看见顾朝辞大战欧阳锋。但其也非傻子,一方面听过“辣手书生”名头,又见他与黄药师以及师父师伯交谈,心知这人果然非同小可。 但他本就骨头硬,胆子大,也跟随丘处机久了,面对东邪尚敢破口大骂,“辣手书生”再厉害,又岂会惧怕?当即昂首迈步,踏前两步,横眉怒目,就要开口报号。 就听马钰一声厉喝:“志平退下!” 顾朝辞一挥手道:“马道长,人要说话,你怎能阻止呢?” 尹志平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见了顾朝辞这幅颐指气使的样子,更是不忿,直接大声道:“贫道全真教,长春真人门下尹志平,你要怎样?” 他专学师父丘处机,以豪迈粗犷为美,但又没学到精髓,自是有些不伦不类。 顾朝辞解释清楚黄药师与全真教的误会,就是想让他们别打,将机会留个自己。 只因他本就猜到,这年轻道人就是尹志平,就不怕没有与“全真七子”动手的借口。一经确定后,斜眼微睨,将他再次上下打量一番,心想:“小道士,也不知你以后会去偷睡小龙女,还是甄志丙,反正他,我已经收拾了。现在给你们都一勺烩了,所谓有杀错,莫放过吗!” 他言念及此,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呵呵,原来你就是尹志平啊!你难道不知,我收拾了甄志丙那个全真败类,还要找你吗?” 他话音未落,“呼”的一声,右掌斜挥而出,一伸一缩,一股无形气劲已然喷涌而出。二人相距也就一丈来远,这道掌力用的巧劲,去而复回,连绵不断。 尹志平一见顾朝辞抬臂挥掌,忙忙想要跃开,好闪避其来势。 可他想要躲开这招,哪有这般容易?他只起心动念,还不及纵身跃开,就觉一股猛劲带的自己,不由自主地向前猛跌。亦或是自己身后有一股猛力将自己掀了出去。 急忙连使“千斤坠”身法,想稳住身形,可全然无用,脚下拖地,身子斜斜就向后滑了过去。 与此同时,丘处机一见顾朝辞眼神不对,就急忙大叫道:“志平,快退!” 喊话间便与王处一闪电般迅速扑出,“唰唰”两剑齐出,齐往顾朝辞身上刺去。 顾朝辞眼见两剑,已到身前两尺处,左袖拂出,势疾劲足,立时荡开两剑,只听“啪啪”两声闷响。丘处机与王处一连退四步,顾朝辞却是稳稳定定,但此时的他,右掌已经捏住了尹志平脖子。 丘王二人刚一战定,其余诸子也按方位将“天罡北斗阵”布成,但投鼠忌器,却没发动阵势,只是冷冷瞪视对方。 顾朝辞这手隔空拿人的用劲手法,就包含在“降龙十八掌”千变万化的用劲发力技巧之内。单论此法,称之为“擒龙功”“控鹤手”也无不可。这种内力运用之法,只要内功有成,知道其技巧,根本没有多大难度。 只是内功修为越高,无论是凌空拿人,还是夺人兵刃,施展此手段,距离才能更远。 以顾朝辞内力之深,丈余之内,凌空施展此手段,拿住尹志平这般人物,自然手到擒来。 而顾朝辞之所以对付他,直接就是降龙十八掌,就是不想再挪动地方,和其多玩一手闪转腾挪,他都觉得对不起这身武功。否则尹志平这等人物,也配吃这天下第一掌? 尹志平一感觉脖子好似被铁箍套住了,便内劲急催,不但没有丝毫用处,还被震的骨痛欲裂,疼痛难挡,霎时间双臂双腿,都软垂垂的,使不出一点力道。 他知道对方若是放开他的脖子,自己肯定站立不住了?他再是胆大,又何时想到过这种情况,不由心中大骇,只感觉那只手,就是自己的催命符。 顾朝辞也不想直接扼死他,右手一松一拨,将其转了一个身子,手掌又抓在了对方后脖颈上。 所有人都知道,顾朝辞手掌按在尹志平“大椎穴”上,只需内劲稍稍一吐,对方立马就得完蛋。这“大椎穴”非同小可,乃手足三阳督脉之会,在项骨后三节下的第一椎骨上。人身有二十四椎骨,古医经中称为应二十四节气,“大椎穴”乃第一节气。 内功高手,自然可以震死对方,可若是使坏,故意用些小力,对方就能成了白痴。 尹志平身为全真教弟子,自然懂的这个道理,他的确不怕死,但生怕顾朝辞狠毒,故意将他震的半死不活,一想自己歪嘴斜眼,留着口水的傻样,那真是手脚俱软,站立不住。 好在顾朝辞拽住他的后领,能让他不致委顿在地,可就这,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已然沁了出来。 丘处机直接大叫道:“顾朝辞,你真要与我全真教为敌吗?” 顾朝辞呵呵一笑:“那又如何?” 马钰接过话头,正色俨然道:“顾公子,以你此等武功,这等位望,与一介小辈计较,未免有失身份了?” 顾朝辞冷哼一声:“马道长,他打断我说话,出言指责我时,可没拿我这武功、位望当回事啊!” 马钰眉头紧锁,凝声道:“那你究竟想要怎样?” 顾朝辞眼神一凝,环顾四周,就见全真七子各个一脸凝重,也手连肩,显然做好了开战准备,只是还不能确定出手。 当即悠悠一笑道:“这天下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温饱而活,少有运气的,才能够平步青云,施展抱负。 而在场诸人都是一身高明武功,所求者何?你全真教讲究修性养命,以图长生。有的人求有一知心人,陪伴左右。有的人求国泰民安,世道清平。 我却不然,只求顺心舒意,畅快自在,想做什么便要做什么!” 他这番话说的云淡风轻,但在场之人,都能看出他的斩钉截铁之意,而且他这种行为,实则就是入了魔道。 人生在世,就是要控制欲望,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放纵欲望。 黄药师从顾朝辞眼神中看的出来,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由暗叹:“这小子比我还邪的厉害,以他现在武功,当今世上已经无人能制了!” 就连密室内正在疗伤的郭靖黄蓉,也是面面相觑,黄蓉更是想着,自家这大师兄,果然心里什么都知道。 马钰深吸一口长气,刚要开口,就见顾朝辞左手一摆道:“马道长,你可千万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 其一,这世上没有我不懂的道理,其二道理越大,我越不爱听!” 马钰摇了摇头,谓然长叹道:“阁下的想法,贫道真是有些猜之不透了!莫非你想要灭我全真教,武林独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有些事含含糊糊,还能得保平安,一旦挑明,就只剩下你死我活,这一条路可走了!” 说到这,面色一变,满含煞气,双目射出凛冽寒光,森然道:“尹志平这三个字,让我曾恨之入骨,我若不对其有所惩罚,那就枉自为人了!” 尹志平虽看不到顾朝辞变脸,但他现在就觉身后一顾森冷气机,射在自己身上,若说他适才指斥顾朝辞是血热冲沸,豪气干云,那现在却如被人分开了八片顶梁骨,将一盆冰水直浇到脚底,浑身上下冰凉寒战。 顾朝辞右手本就按在,尹志平脖颈“大椎穴”,他话音一落,便手上运气,一股内力从尹志平这处穴道中透将进去,循着经脉,直奔他下腹的“箕门”、“水道”两穴。尹志平顿觉下腹一痛,他一个响当当的硬汉,瞬间痛的闷哼一声。 顾朝辞眼神好似冰窟一般冷漠,冷笑道:“今日瞧在你师门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没了烦恼根,你以后就做一个真正的清修之人吧!丘道长,接着了!” 说着也不见他手臂后缩前挥,只是掌心劲力微吐,尹志平就如一团青烟般,飞向“天权”位的丘处机。 (本章完) 第82章八月中秋 云台山巅 顾朝辞实乃率性之人,他生平行事,所谓对错是非,只是心之所想,便行之有力,行事种种,非以善恶好坏,所能囊括之。 他神功未成之时,为人行事尚且有些肆无忌惮,什么世俗王法、仁义道德都不能约束于他。真正能够让他一丝敬畏的,实则只是那一次走火入魔而已。 或者说是有些良知底线,被重新点燃了,但那也只是,他自己心中悟到了,并非别人说教于他。 洪七公收他为徒后,对其也谆谆教诲,他真正听进去的,其实压根就没几条。 那现在以他武功之高,更不惧天下任何人了。 诚然,顾朝辞也知晓,如同西毒欧阳锋这类高手,都有压箱底的奇招妙想,但那种武学,且不说自己未必就接不住。纵然有所不敌,这世上有能败他之人,但绝无能杀他之人,那又何必委屈自己? 无论处置甄志丙乃至尹志平,理由借口可以随便找,其实最朴实无华的说法,就是一句话:就是他想这么做,那便这么做! 至于什么十几年后,尹志平、甄志丙,要睡小龙女,有一个动手借口,给自己做个心理建设罢了。 丘处机眼见尹志平被掷过来,来势平缓,而今呈布阵之势,七人功力合一,也自然不怕接之不住,动念间左手探出,凭生出一股柔和绵软的劲气,包裹向了尹志平。 怎料自己内劲刚与他衣物相触,一股雄浑大力,从尹志平身体猛冲而出,“嗤”的一声,不但破了自己柔劲,还直冲自己左腕,若不变招,手腕立时折断,危急中急忙变抓为掌,将尹志平斜推出去。 饶是七人内力合一,但事起仓促,丘处机还是被这股磅礴巨力,反震出去,身不由己“蹬蹬蹬”连退三步,只感气血翻涌,也离了“天权”之位。其余六子不虞有此一变,大惊失色,连忙变动身法,随之而动。 但在丘处机推尹志平时,顾朝辞腰不屈、腿不弯,脚下仿佛踩了根弹簧,寻丈距离倏然而至,右手食中二指疾伸,向丘处机双目插了过去,指风甚是凌厉,隔着一尺,就刺的他眼皮生疼。 丘处机容色惊颤,精修数十年的内功彻底爆发,右手圈转,挥剑上撩,“唰唰”有声,于此同时,他欲要身形飞退,躲避对方后招。 顾朝辞看出他这招,还有数种后招变化,但身形不动,面上神色未改,右手变爪如钩,直接探入剑网,这招看似寻常,却正是“摧坚神爪”。 “铛铛铛……” 就在金铁交鸣声中,丘处机长剑轰然而断,成了无数铁片,顾朝辞嘴角微扬,微微一笑,右袖拂出,将碎片拂向马、谭、王、郝等诸子。跟着左手疾发一掌,轰雷般直拍丘处机面门。 好一个“长春子”,不愧为全真诸子武功最高者,在此时刻虽慌不乱,急使一招“天王托柱”,双臂抬手去格。 但他一与顾朝辞手臂相交,就觉对方这条臂膀凝重如山,力发千钧,内劲太过雄浑,自己如中雷击,浑身气血都是一晃,一口内息已然岔了,眼见他左掌直拍自己脑门。 丘处机这口被震岔的内息,还没提起,但他身经百战,知道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再要格挡、飞身而退,都属奢望。直欲使个江湖底层人物,都会使的“铁板桥”,先躲开这掌,师兄弟自会出手救援。 可没等他后仰弯腰,突觉腹部猛然一痛,便如被抡圆的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以他内功之深,都是眼前一黑,几欲晕去,紧接着胸前“气户穴”一麻,整个人四肢百骸,都已然酸软无力。 霎时间他已被顾朝辞,单手抓着胸口,拎了起来,两脚离地,想甩一下腿,都是困难。 “丘师兄!” 王处一相较其余诸子,武功稍胜,反应也最是迅捷,最先出手救援丘处机,眼见银光闪闪,袍袖一振,手中长剑颤音不绝,剑光闪动剑,荡开袭来碎片,又朝顾朝辞左侧猛力刺出一剑,“哧哧”作响,这一剑去势迅捷,剑光似电,变幻莫测,正是全真教法中的“一气化三清”。 他这一剑好似星丸跳掷,就在一闪之间,已迫近顾朝辞身前二尺,顾朝辞喝彩道:“好剑法”! 而其余诸子的长剑,早为黄药师先前折断,刘处玄双掌疾推顾朝辞,掌风震荡,正是全真教最为高明的掌法“三花聚顶掌”。 顾朝辞已然制住丘处机,也不想再多纠缠,虚晃一下,提着丘处机身形猛地倒退丈余,幻出一道残影,快如流星般,又到了他当初所立之地。 这一手“螺旋九影”,技惊四座。直接让王处一、刘处玄攻势落空,乃至于其余诸子对视一眼,都感到一阵骇然,心下凉气直冒,当然也尽皆无奈了。谁人不清楚,“天罡北斗阵”被破,再上也毫无胜算可言。 “好俊的身法!” 就连黄药师也不由赞了一句,自忖这一手与自家“灵鳖步”相比,更为飘逸。 他武学修为高深,看得极为清楚,顾朝辞这几招凌厉巧妙,出手看似平凡普通,但其武学造诣,已然升华到了常人不可思议之境界,丘处机武功再强,焉能抵抗?也就是他无心杀人,否则全真诸子必然死伤狼藉。 此时的曲家酒馆,顾朝辞黑发飘扬,风吹衣袂,右手背负,左手将丘处机平举起来,老道因要穴被制,全身酸软,双臂下垂,一动不动,看起来比那会的尹志平,还要“听话”的多。 这也就是顾朝辞身高不低,若个头稍微低点,也不能拎着对方胸口,就让其双脚离地,毕竟丘处机个头也不矮。 几人出手,虽然都是极简单的武学招式,可毕竟修为高深,均是如雷似电,交手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完成。 但这一幕画面感太强烈了,对场上众人,所造成的视觉冲击力,简直无与伦比。好似都让时间停止,画面定格了。 就连黄药师此等武功,一回想顾朝辞所行一切,都是惊叹连连,心想:“这小子非但武功了得,心思更是敏锐,先利用对方的师徒之情,施展隔物传功,暗算丘处机一把。 抓住他离了‘天权位’的一刹那,七人功力分离,那好似简单的一插一探一拍,出手秒擒对方,却尽展武学妙诣! 他武功心思都是当世罕见,假以时日,一旦他将一身神功,真正的融会贯通,如此缜密的心思,加上这身蔑视天下的武功,又有谁人可敌?” 别人武学造诣终究有限,全真七子阵法一破,眼力就跟不上,顾朝辞出手速度了。虽然惊讶佩服,却不懂其中奥妙! 但黄药师却是看的清楚明白,顾朝辞扔出尹志平时,只是形之于外,劲力收摄其内,就算是一块豆腐包裹在其中,也可不损分毫,但那汹涌澎湃的力量,一遇外力,就好似洪水开闸一般,显于身外,自然沛然难当。 一将丘处机撞开北斗位,七人内力出现断续期,被他抓住机会,施展神功,自然速擒长春子了。 而这时密室中的郭靖正在加紧疗伤,将孔口让给了黄蓉,她见了这一幕,更是一脸骇然,不由寻思:“这是怎么回事?天罡北斗阵还没开始,就这么被破了? 这丘处机一直威风霸道,还训斥自己靖哥哥,结果在大师兄手里,只一眨眼功夫,就成了提线木偶了? 也没感觉到大师兄,施展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绝招啊?” 在黄蓉眼中,顾朝辞那只是信手出招罢了,然而就已摧枯拉朽般,将丘处机所有攻势击破,还将他擒在手中了? 丘处机这位名震天下的有道全真,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在大师兄手下,竟如此不堪一击?这岂非比自己爹爹还要厉害了? 想到这里,黄蓉俏脸上满是震惊,一双明亮有神的美眸,都有些呆滞。 但她又哪知,黄药师没有完成一招秒杀丘处机,只因他武功为诸子之冠,远超其余之人,黄药师自己又太过轻敌。反之顾朝辞那是有备而来,看起来自然比黄药师还要威风多了! 此情此景,任凭丘处机再是豪雄,被人捏住胸口,双脚离地,他垂眼看着顾朝辞,一双明亮的眸子,也由惊讶逐渐变得空洞,脸上神色也满是茫然与不解。 顾朝辞自然明白他的疑惑,淡淡道:“手掌打向哪里,掌力未必就得击在哪里。” 丘处机眼神一亮:“你先是利用志平,施展近轻远重的隔物传功之法,将我撞开,最后那一出掌时,看似对着我的头,那掌力却在周围,打得是我腹部!” 他毕竟也是武学高手,顾朝辞稍一提点,就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何败的这么惨。心念一闪:“这小子武功高,心思也敏锐过人,我败的也不冤!” 顾朝辞微一颔首道:“你的确了不起,我擒你看似简单,但施展了数种武林绝学,当今武林能让我如此费劲的,也不多见,伱也足以自傲了!” 他现在的武功,已经到了一法通,万法明的境界,扔出尹志平用的九阴真经中的,隔物传劲之法,一插眼出自于“打狗棒法”中的“獒口夺食”,抓断对方长剑是“摧坚神爪”,一拍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用劲手法。 不过丘处机虽然佩服顾朝辞武功高手,但听了他这言语内容,再一瞥众位师兄弟,心中顿觉堵了一股气,憋的胸口生疼,很是不忿道:“你虽然破了我等阵法,擒住贫道,可你接连使诈,也非英雄好汉之所为!实难教人信服!” 顾朝辞自然知道他不服,这天罡北斗阵一旦展开,按道理,刚才自己掷出尹志平,就该王处一、刘处玄出手侧击的,不该丘处机亲自出手回击,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偷袭。若由王刘两人出手,丘处机断然不会被擒,那阵法也就不会,被这样给破了! 但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你只说我使诈?那你凭心而论,你我单打独斗,不来这些虚的,在我手里,你又能走几招?” 丘处机不加犹豫道:“三招!” 他这话一出口,就连自己都是羞惭无地,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真是鬼使神差了,竟能说出这两字来,真真丢死人了。 其余全真诸子也是有些忍俊不禁,就连马钰这个稳重之人,也差点笑了出来,不由心想:“丘师弟一向目中无人,尤其近年来武功大进,火性随着年纪增长也不稍减,今天吃了一把亏,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他也看出来了,顾朝辞无心杀人,只是这人行事随心所欲,到底在想什么,根本猜之不透。 顾朝辞也被丘处机这话逗乐了,见这老道的确直爽,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想再对他有所折辱,遂手上劲力微吐,将丘处机弹出丈余。 马钰等人目光关切的投向丘处机:“师兄、师弟,如何?”他们都怕顾朝辞这种心性无常之人,下了暗手。 丘处机默运内息,流转全身,只是肺腑出有些隐隐生疼,摇了摇头道:“没事”。 他心中也很是奇怪,腹部中了一击,竟没多少伤害?这家伙对自己手下留情为了什么? 顾朝辞根本无心杀丘处机,否则他早被一记降龙掌,震得筋断骨折了。 顾朝辞双手背负,眼神滑过全真七子,见他们如此关心丘处机,岂非质疑自己下黑手?遂很是昂然道:“诸位放心,顾某再是不才,还不至于暗下毒手! 只是丘道长,你扪心自问,若无天罡北斗阵加持,我又不想生擒你,只想杀你,真需三招吗?” 丘处机闻言,剑眉一挑,暗自思忖:“也是,杀人与生擒,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他轻功身法精妙绝伦,内力雄浑,若直接施展全力杀我,我能否坚持一招,真是未知之数啊!” 但这事他心里是怎么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了,莫非他“长春子”不要面子的吗? 先是抑制不住的咳嗽一声,又脖子一梗,很是不服道:“贫道为你所擒,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听了,但我心里就是不服!” 顾朝辞摆了摆手,轻笑道:“丘道长,我现在也没想着让你服! 毕竟我也想好好领教一下天罡北斗阵,我们到底谁服谁,正儿八经战上一场,就都清楚了!” 顾朝辞之所以先使计,擒住丘处机,实则为了挑战“天罡北斗阵”,先留一条退路。 他若直接面对天罡北斗阵,还真没有把握一定能赢。那么就得学学黄老邪,先让你们知道好歹,我们再打,纵然不胜不败,可实际上谁赢了,也是一目了然。 他的这番想法,瞒不过黄药师父女两,黄药师心中虽有发笑之意,却也不禁佩服,心想:“这小子看似狂妄,却从不打无准备之仗,难怪小小年纪,能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没被人给行侠仗义了! 他能拜老叫花为师,估计也是动了心眼!” 他本来还觉得,自家女儿为何能看上了郭靖那个愣小子,却看不上这小子,这时侯一切都清楚了。 这人心思太多,一步三想,女儿也太过灵透,两人确实很难产生感情了。 丘处机扫了一眼尹志平,就见他躺在地上,虽有呼吸,但人却是一片绝望。 丘处机也甚通医理,过去一探脉,便知他“箕门”“水道”穴道处经脉断裂,以后定会气血不通,这个徒儿与甄志丙一样,都会成为太监。 要知道尹志平、甄志丙,非但是丘处机弟子,更是全真派三代弟子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在师门中又一向谦恭有礼,不但深得丘处机喜爱,就连马钰等人,也是极为看重的。 既有了马钰、丘处机看重,这尹志平、甄志丙,就是全真下一代掌教的热门人物,没想到全都被顾朝辞变成了太监。 全真道士虽是出家方外之人,但也是堂堂男儿,而今遭受这等奇耻大辱,也是全真教之大辱! 马钰、丘处机等七人目光一交流,明知对方了得,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对视之间都狠狠点了点头。 马钰突地看向顾朝辞,眼神中满是怒火,厉声道:“阁下纵然与我全真教有任何怨仇,又何必如此羞辱于人?” 其余诸子震怒的目光,好似一重重包围圈,将顾朝辞圈在了中间,几人浑身上下气劲蓬勃,内力鼓荡之下,道袍猎猎作响,看这架势,都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顾朝辞见老实人马钰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明显怒不可遏了,微微一笑道:“我要说你们眼光太差,收的什么尹志平、甄志丙、赵志敬,都是些有辱师门的败类,我这样做,是为了全真教好,你们肯定都不信! 那就当我是个神经病吧,直接出手吧!” 王处一听得自家徒弟赵志敬,也变成败类了,简直岂有此理。顿时戟指喝道:“顾朝辞,你欺人太甚!” 顾朝辞冷哼一声,也不言语,就等他们出手。 岂料马钰长袖一摆,冷然道:“阁下武功盖世,我等也是略有薄名,可我等先与黄岛主大战一场,你也与欧阳锋较量半日,咱们双方力气都有折损,那就另约个时间地点,再好好聚聚,一切恩怨到时而决!” 他这话一出,全真诸子也明白了,他们七人手里,只有王处一还有兵器,其余的都被黄药师、顾朝辞二人给毁了。 而武功到了黄药师、顾朝辞这等境界,单打独斗或者面对少数人围攻,手上有没有兵刃影响不大。但他们却是做不到。 纵然七人布阵遇上旁人,空手也是不惧!但顾朝辞心无常性不说,还心狠手辣,谁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这一战更事关全真威名,自然得全力以赴。那么做好一切准备,方是应当。 他们再是不怕输也不怕死,但生死荣辱,不只关乎个人,更关乎一教之命运。 全真教纵然有八百道观,弟子过万,信众云集,可有着“全真七子”的全真教,才是天下第一大教派。 若没了他们,本教就是一盘散沙,也立即会遭到其它教门打压,无需多久,这第一大教,就会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 全真七子自然深知这个道理。 顾朝辞听了马钰这话,也心里一盘算,便点了点头道:“如此也行,但日子地段,得由我定!” 马钰微一颔首:“那是自然,还请示下。” “一月之后,八月中秋,淮南东路海州云台山巅,咱们既可以登山赏月,也能研论武功,岂不美哉?诸位道长瞧着怎样?” 打架还约时间地点,在顾朝辞看来,那就是给人找机会弄你呢! 但他现在武功有成,心想纵有埋伏,怕他怎的?自也觉现在没有必胜把握,等他这段时间,再研究研究,一举破了“天罡北斗阵”也未尝没有可能,故而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马钰点头说道:“中秋佳节,云台仙山,阁下真是风雅之极!” 丘处机也抚掌叫好:“妙极,妙极。一言为定,就是这样。” 全真七子对黄药师行了一礼,丘处机抱起尹志平,一行人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此时他们都想着,乘着一个多月,回去得好好下番功夫,一报此辱。 眼见全真七子尽数远去,密室中的黄蓉方才松了口气,马钰对靖哥哥有授业之恩,算是半个师傅,若真的被爹爹和大师兄所伤,靖哥哥过于激动,一口真气走岔,说不得还会引起大祸。 只是眼见他们来的时候,意气风发,高吟诗号,走的时候,一个个却是面目颓然,屈辱不忿,心下还颇觉好笑,不由“咯咯”轻笑出声。 郭靖此时正全神贯注,将四肢百骸的真气收归丹田,听她发笑也没做理会。 这时黄药师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可真是个武痴啊!比我等都要执着的多!” 顾朝辞自然知晓,自己要干什么,瞒不过黄药师,也哈哈一笑道:“晚生也没有别的爱好兴趣,只生性好武,在这方面自然得多下点功夫了!” 黄药师点点头道:“嗯!看出来了,但你今天也领教了西毒的武功,你觉得你再打下去,胜算几何?” 顾朝辞赧然一笑道:“不瞒黄岛主,那时的我,已然感觉真气不纯,后劲不足了,再斗几百招,恐为其所制了!” 黄药师微微一笑道:“你不用不好意思,你能与欧阳锋大战几千招不落下风,也足以自傲了,他侄儿都比你大了十多岁,他自己比你大了四十多岁,真气比你精纯,很是正常。 而你也是年轻气盛,想要在欧阳锋最擅长的领域将其击败,那是何等困难? 你内力不及我等精纯,你想啊,同样的内力量,我等打出两掌,你只能打出一掌,可威力都是差不多的。 如此一来,你内力再是深厚,又如何可以坚持长久? 这打通任督二脉之人,内息毫无滞塞,一刻不停的在体内运转,自生速度很快,完全跟的上消耗速度,就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但如你这般大力消耗,莫说是你现在,就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内力再是精纯,依然会后劲不足。 俗语有云:一力降十会! 这话本身是没错的,但有个前提啊,你的力得大到对方十倍几十倍,就比如一掌拍出,蕴含万斤十万斤力道,自然无强不破,可人力有时而穷,怎么可能会有这等人物? 若真有,也不存在这个世界,肯定是古书中提到的,那些可以出入青冥的仙人了! 故此武学之道,可以厚重克敌,也可以轻灵致胜。不是什么对手,你都能一力降十会的,我掌力不如欧阳锋、洪七公厚重,难道武功就弱于他们了? 须知“以力破快,以直破迂”与“以快破力,以迂取直”是两种不同途径,但谁也不比谁弱,兵法决胜之道,亦是如此!” 顾朝辞也觉黄药师所言大为有理,他今日亲自领教了欧阳锋的蛤蟆功,蓄力反击之威力的确惊人,他就是“以力破快,以直破迂”的大成者,而黄药师则善于“以快破力,以迂取直”。 不由想着,今天自己确实有些太狂了。整个射雕中,就没人敢硬接欧阳锋的蛤蟆功掌力,只有神雕中,三十岁的郭靖和他硬碰硬的对过一掌,不落下风。 但那时郭靖武功已然大成,又融合“九阴真经”,将“降龙十八掌”做了改良,一掌之内蕴含十三道后劲,才能正面敌得住欧阳锋的“蛤蟆功”。 至于那次对掌,有人说是郭靖输了,吐血了,不能动弹了等等…… 但好多客观原因,那些人压根就不了解。那时郭靖三十多岁,正当盛年,欧阳锋至少八十,年老体衰,二人只要正常拉开架势打,欧阳锋败多胜少,几乎可以说稳败! 但郭靖就是一出手就硬拼,可以说是舍已之长了,最主要就是柯镇恶冲的太前,郭靖生怕其一招,被欧阳锋送了性命,只能抢上硬出一招,逼的对方没有向自己师父,连续进招的机会。 而这硬碰硬,本来就是蓄力反击绝学蛤蟆功最擅长的,纵然如此,郭靖那招“亢龙有悔”也是十三道后劲,怎么也不至于输! 但又那么寸,二人踩塌屋顶,落下屋子,脚下都踩了人,欧阳锋自然不在乎,可郭靖生性仁厚,怕踩坏人,脚下不敢使力,而武学之道,力从地起,是基本武学理念。 一个无力可借,一个力从地起,谁占便宜,自不用多说。 所以二人这次拼斗,郭靖有苦都没法说,柯镇恶急着报仇,其又不能强行阻止。总不能说师父,你不行,让弟子来,只能尽力保驾护航! 先是舍己之长,攻敌所长,后又怕连累无辜,可说这一阵,打的极为憋屈。 或许也是上天给欧阳锋,安排了任务,不能让其早早退场,也只能限制郭靖了。 至于那些说欧阳锋能自己跑路的,郭靖需要柯镇恶扛着走的,由此可见,欧阳锋胜过了郭靖,那是真的没有一点逻辑思维能力! 人郭靖有妻子和师父在,没必要强撑,自然立马着手打通闭塞的经脉了。而欧阳锋孤身一人,不硬撑着离开险地,莫非也学郭靖一样,原地疗伤?真以为黄蓉与柯镇恶不会杀人?就这也就跑出了一点距离,就举步维艰了,没有杨过相救,估计都得喂了狼! 换言之,若郭靖孤身一人,欧阳锋有欧阳克在身边护持,强撑跑路的不得是郭靖了? 他每次看到此番论调,就想笑,明明自己傻,还要将欧阳锋郭靖这种人物,都想成傻子! 想到这些,顾朝辞也知道自己,目前在“降龙十八掌”的运用上,的确还比不过三十多岁的郭靖,和欧阳锋“蛤蟆功”硬干,终究属于战略失误。要硬干倒他,除非也对“降龙十八掌”加以改良。 自己好多神功妙法集于一身,比中的郭靖见识还多,高屋建瓴更是得天独厚,若做不到这点,也是枉费这身机缘了。 言念及处,朝黄药师拱手一抱拳道:“多谢黄岛主指点!” 黄药师一摆手道:“客气了,我们先出村,去喝上几杯吧?” 顾朝辞朗然一笑:“晚辈却之不恭了!请!” 说着两人并肩出门,梅超风紧随其后。 三人刚要出村口,忽听一声马嘶,又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道:“这里应该就是牛家村了!” 黄药师一听这个熟悉的声音,瞬间冷笑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伴随着他的冷笑声,一转角处走出六人一马,五男一女,正是“江南六怪”还有一匹大红马。原来他们放心不下,郭靖一个人去桃花岛赴约,便也去了桃花岛。 但到了岛上,东转西绕,始终没法进入,后来遇见岛上哑仆,才知他已离岛。 六怪见小红马在林中乱闯,韩宝驹就将它牵了,来牛家村寻找郭靖。也正因如此,和黄药师走岔了,方逃得一命。 但这时的江南六怪,落在黄药师眼里,就像是漏了渔网的小鱼小虾。 江南六怪甫一听见怪笑声,瞬间如临大敌。但当瞧见几人正是顾朝辞、黄药师、梅超风后,本来戒忌的心神,也放松了下来。 韩小莹直接脱口而出道:“原来是顾公子与黄岛主!” 她被顾朝辞从梅超风手下救过一命,对其颇为感激,自然将其放在最前面了。 他们和黄药师无冤无仇,也知对方性情古怪,根本让人难以琢磨,因此对其发出冷笑,也不以为意。 妙手书生朱聪,更是一步上前,躬身长揖道:“黄岛主别来无恙!我们六兄弟遵嘱,赴桃花岛拜会,适逢岛主有事他往,今日在此邂逅,幸何如之。” 黄药师冷冷道:“无恙,我自是无恙,但你们今日遇见我,却实非幸事。” 他话音刚落,忽地长眉一竖,杀机陡然大盛,袍袖一扬,挥掌闪电般击向朱聪。 (本章完) 第83章 久别重逢 师兄之威 黄药师这冷言冷语,一经出口,饶是江南六怪也非泛泛之辈,也本就知晓对方,就是个喜怒无形之人,但一瞬间还是难掩错愕、震惊之色。 可他们就只一动念,黄药师那是何等人物,朱聪都不及作出丝毫反应,眼看就要命丧对方掌下…… 顾朝辞耳力惊人,记性更好,来人还未露面,只一说话,他便知晓这是“马王神”韩宝驹的声音。 一见黄药师听到声音,就发出冷笑,他素知对方为人,心念电转,瞬间便理清了来龙去脉。 按照原来轨迹,也有黄药师误会黄蓉身死,迁怒江南六怪的剧情发生,只因郭靖黄蓉恰好就在酒店密室疗伤,在千钧一发之际,两人现身阻止,江南六怪方幸免于难。 但这次却因自己这只蝴蝶小翅膀,轻轻一扇,事件便有所偏离了,郭靖黄蓉还在密室疗伤,但他与黄药师却出现在了村口,直接与江南六怪撞了个正着。 顾朝辞在知晓黄药师,对江南六怪起了杀机后,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直接让整个射雕三部曲,在这个世界消失,从而一些龌龊之人的不堪想法,也就有了施展余地。 但他顾朝辞志不在此,也并非那种毫无底线之人,就在黄药师目露凶光、掌力将出未出之际,已然纵身窜出,拦在了朱聪身前。 黄药师忽见身旁白影一闪,心下一愣,掌势一停,却还是“砰”的一声,他这记劈空掌力,毕竟已经发了出去,正打在了顾朝辞胸口。 江南六怪暗叫一声:“不好!” “嗖嗖嗖……” 柯镇恶等五人身形展动,各自掣出兵器,与朱聪一起,围在顾朝辞身边,与黄药师对峙起来。 韩小莹更是关切问道:“顾公子,你没事吧?” 却见顾朝辞摆了摆手,面色也是安然如常,几人这才放心,齐齐瞪视黄药师。 这也就是顾朝辞修习九阳神功已有大成,体内真气流转护体。而黄药师打朱聪,也就用了三份力,那掌力击在他身上,自然尽数抵消了。 但这三成力,若打在朱聪身上,以妙手书生的道行,断无幸理。 顾朝辞自然也可以,提前出手格挡,或者攻击黄药师,逼他回手自救。但黄老邪性格怪癖,若那样做,反而救不得六怪了。 黄药师自然知晓自己三成掌力,肯定伤不得顾朝辞,但见他出面拦阻自己杀人,心中拂然不悦,倏然变脸,寒声道:“好哇,你是要拦我?还是也想在我面前再显显功夫?” 柯镇恶听的黄药师不分青红皂白,攻击自己兄弟,正气不打一处来呢。顾朝辞还未开口,他猛地大喝一声:“黄老邪,我等敬你是一代武学宗师,对伱有礼有节,你无缘无故对我兄弟出手,这是何意?” 顾朝辞瞥了一眼柯镇恶,见他一脸冷硬,那对翻白没有丝毫光泽的眸子,死死盯住黄药师不放。心下极为佩服,这人一旦不惧生死,果然就没有害怕之事了。 反观黄药师只是冷哼一声,连他瞧也不瞧上一眼,更不言语,一双神光湛然的细目,只死死放在了顾朝辞身上。 梅超风更是右手往腰间一搭,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明显只等师父令下,就要出手灭了江南六怪。 她与六怪本就是生死大敌,水火不容,只是这段梁子,被顾朝辞出面揭过了。 梅超风再是女流,也是武林成名人物,自不能出口不算。但如果遵从师命,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顾朝辞见黄药师站在当地,双目直视自己,知道这人非以常理,所能度之,若脑子抽风,暴起发难,也是非同小可,当即默运真气,暗暗戒备,但面色泰然,只微微一笑道:“桃花岛主要杀人,又有谁人可拦? 只是晚生想说,你这一掌拍下去,震裂了朱二侠的五脏六腑,要了他的命,也同时碎了一段缘,这些对你来说,或许也无所谓。但令嫒恐怕会伤心欲绝、郁郁寡欢,以至寿数不长,这等结果可是你愿看到的?” 黄药师双眉一轩,厉声道:“蓉儿?正是为了蓉儿,我才要杀他们……” 他自然知晓,自己若将朱聪杀了,郭靖必与女儿翻脸成仇。但那是…… 可言犹未完,继而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愣住,这一愣之下,当即想到这话的言外之意,急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蓉儿没事?” 顾朝辞微一颔首:“令嫒吉人天相,又怎会有事,今天我们所做一切,想必都落入她的眼中了!” 此言一出,黄药师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追问道:“什么?她在哪里?” 但这话一问出来,急忙转身飞步而去。 黄药师身法快极,倏忽间,就返回了曲家酒楼,高声叫道:“蓉儿,你在哪里?你怎么不出见见爹爹?” 他是何等聪明,顾朝辞有心提点,瞬间就想到了,女儿应该是在曲家酒馆。 但大喊几声之后,不见丝毫回应,登时呆立当场,心中难受,哀伤之极,只以为女儿生自己气了,不愿相见。他明知女儿若在屋里,必然就是躲在哪间隔室里,却又不敢当真动手,拆了这间屋子,生怕伤了女儿。 但又哪知,黄蓉在密室之中,眼见父亲寻己心切,只盼郭靖内息畅顺后,就可出来与他相见,但又见他与顾朝辞一起出了酒店,也只能先行作罢! 不曾想,只过了一会,父亲就折身而回,心下不由很是开心。但一细看父亲,情绪很是激动,在这连声大叫自己,她也想出去相见。 可黄蓉眼见郭靖脸色红润,神光灿然,两人内力相连,也知他正在按照九阴真经中的疗伤法门,运转周天。这时需要内息接连运转三十六周天,不能停歇,此时功行尚未圆满。 在这当口,自己若是开口吐声,与父亲相见,只怕会让靖哥哥,内息走入岔道,伤了性命,心下焦急,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自彷徨无计之时,突然门外脚步声急,就见走进七人,正是大师兄顾朝辞与江南六怪。 黄药师听得顾朝辞进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霍然转身看向他,一脸急切道:“你知不知道蓉儿到底在何处?” 顾朝辞眼见这时的黄药师,之前潇洒气度已然不存,对他这幅拳拳爱女之心,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为之动容。沉吟道:“黄岛主你不要急,那会我曾在这,隐隐听到一女子笑声,应该就是黄师妹所发。 但她具体在哪,当时我正在与全真七子对峙,心力都放在几人身上,没有细加探究,但肯定就在这屋子里。也不知这里,是否有什么密室暗门之类的,我们大家好好找找,应该也不难找到!” 黄药师与江南六怪一听这话,便都在屋里,找起了暗门密室。 黄蓉听得顾朝辞所言,不由得秀眉微蹙,心想:“我就笑了几声,这离了这么远,还隔着堵墙呢,他都能听到?这内力也太过惊人了吧?” 其实顾朝辞哪里听到黄蓉声音了,他只是带着上帝视角罢了。 既然欧阳锋这些人,都出现在曲家酒馆,那么郭靖黄蓉也必然就在密室疗伤。 至于说黄蓉发笑,也只是一个借口而已,而且他能确定,黄蓉看见自己收拾丘处机,若不发笑,那才怪呢! 这时朱聪走到东墙处,看到一处碗橱,当下拉开橱门,眼见里面灰尘满积,污秽不堪,凝神瞧去,见到了一只铁碗,铁碗边上的灰尘中,有数道新手印,一拿之下,提之不动。他心念一动,继之以旋转,只听“轧轧”声响,橱中铁门,缓缓向旁分开,露出黄蓉与郭靖二人正端坐小室,立时大喜道:“靖儿,黄姑娘!” 黄药师一听密门移动之声,便身形一展,仿若游龙般奔了进去。众人听到声音,也都围了过去,眼见两人四掌相抵,郭靖腹部一片血红,直是又喜又惊。 黄药师陡见爱女,恍在梦中,以他眼力之强,还伸手揉了揉眼睛,尽显激动,叫道:“蓉儿,蓉儿,当真是你?” 黄蓉双掌仍与郭靖手掌相接,微笑点头,但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黄药师喜出望外,瞧见女儿眼角晶莹的泪花,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对郭靖在旁也不那么恨了。当即盘膝坐下,一探女儿脉门,觉她脉息稳妥,只是再帮助郭靖疗伤,当即伸出左掌轻抚了一下女儿头发,又顺势拨掉女儿左掌,自己出掌与郭靖右掌抵住。 郭靖正在运行周天,一与黄蓉手掌分离,只感丹田之气向上疾冲,热火攻心,难受异常,但黄药师手掌伸过来相接,一股强劲之极的内力立即传到,便即逐渐宁定。 桃花岛主虽没按照《九阴真经》行功法门运功,但他内力何等深厚,一边帮郭靖稳固丹田内息,右手在他周身要穴推拿抚摸,只一顿饭工夫,便救了郭靖性命。 郭靖一觉内息周流全身,当即气定神闲,连忙一跃而出,先向黄药师盈盈拜倒,又随即过去叩见六位师父,又与顾朝辞见礼。 这边郭靖对师父叙说别来情形,将桃花岛上黄药师许婚、洪七公已收他为徒等情禀告师父。柯镇恶喜道:“你竟有如此造化,得拜九指神丐为师,又蒙桃花岛主将爱女许婚,我们喜之不尽,岂有不许之理?只是蒙古大汗……” 他想到成吉思汗,封郭靖为金刀驸马,这件事确实颇有为难之处,若说了出来,定会惹得黄药师发怒,一时却不知如何措辞。 那边黄药师牵着爱女之手,也听她又说又笑地,讲述这段时间发生之事。 黄蓉语音清脆,言辞华瞻,说起她与洪七公、郭靖在明霞岛、临安皇宫智斗老毒物,描绘到惊险之处,更是有声有色,精彩百出,六怪情不自禁,也都过去倾听,就连柯镇恶冷硬的神色,也不禁缓和了几分。 郭靖一看师父们,都去听蓉儿讲话了,也就适时住口,从说话人变成了听话人。 黄蓉神采飞扬,妙语连珠,时而庄严忽而诙谐幽默,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但人人听得悠然神往,画面感很是强烈。 但黄药师看着女儿娇艳明媚,就连说话间,一双眸子就基本没怎么离开过郭靖,心下甚为酸楚,但也有些后怕。 不由看向顾朝辞,谓然说道:“今日若非有你,我险些误伤好人!”说着向六怪望了一眼,心中颇有歉意,但他明知理亏,却也是一个不肯向人低头认错的主。 顾朝辞只是笑了笑道:“黄岛主言重了,我们终归是运气不错!” 说着目光一转,看向郭靖与黄蓉,冷声道:“你们两人,也真是师父的好徒儿啊! 他老人家为你二人之事,来回奔波,受了暗算,几乎丧命。你们从明霞岛回中原的路上,就没有杀西毒叔侄报仇的机会?” 郭靖黄蓉本来还是一脸欣喜呢,突见顾朝辞疾言厉色,又想起他这话内容,很是羞愧,心中都是怦怦直跳。 饶是黄蓉聪明机变,又有父亲在场撑腰,本想出言交代几句话,却被他威势所慑,也不敢出言声辩。 实则她心里也清楚,主要是顾朝辞说的没错,在海上有几次机会,可以杀了欧阳锋叔侄,但都为正义中人,洪七公与郭靖否决了。 至于黄药师与江南六怪,自然不会帮自己徒儿与女儿了,因为顾朝辞身为“北丐”座下大弟子,教训师弟师妹,也是理所应当。 顾朝辞见二人一脸惭愧,长叹一声道:“师父他生性仁厚,率真坦直一辈子了,不是我只言片语就能改过来的。但我上次早都对你们说过,对付恶人坏人,得比他更加不择手段,方能不知亏! 你们这番遭难,险些送了性命,明显都是将我的肺腑之言,当做耳旁风了!” 说到这,那双温润如玉的目光,倏然转到郭靖脸上,立即变得凌厉非凡,有如冷电般精光四射,扫视了两个来回,缓缓开口道:“师弟,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于你?” 众人见他淡淡说来,满含磁性的声音中,竟似带着一作威严,虽是商量的口气,却似全世界在他面前,都不能违抗。 郭靖见他神色冷峻,颇有威势,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一拱手道:“师兄有事请讲。” 顾朝辞目光灼灼看着他一眼不眨,沉声道:“若是现在欧阳锋或者欧阳克,杨康他们身受重伤,就在你面前,你会不会杀了他们,为师父与你报仇?” 郭靖浓眉紧蹙,他知道师兄想要听到的答案是什么,可他十多年来,所接受到教育,不允许他违心,还是硬着头皮,郑声说道:“大丈夫不该乘人之危,要……” 顾朝辞直接怒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从来行事都讲究光明正大,可西毒暗算师父时,可曾光明正大?他所作所为,你亲眼所见,你还跟他讲道义! 他呢?害了师父不算,在临安皇宫差点要了你的命! 那杨康是你结拜兄弟,暗算你时,又与你讲什么光明正大了? 你自己父仇未报,老母正在北国,殷切盼你北去,接她南归,江南七侠为了你远赴大漠十八载,师恩未报! 再说到洪恩师,他如今武功全失,你就将他丢在皇宫,去做你自认为的英雄侠义之事了? 那老顽童我也素有耳闻,他武功固然极高,可其玩性太重,在皇宫里怕是会将正事忘得一干二净,让他保护师父,你们也能放心? 你们也听到了,黄岛主说,昨天他们与欧阳锋一直在比赛脚力,跑了一千多里,在这时间内,师父若出了事,你又于心何安? 再说你自己,为了阻止完颜洪烈,夺得武穆遗书,明知自己不敌西毒,还要硬上,的确够英雄侠义,但在那种情况下,你除了搭上自己一条命,能改变什么?你被人家打伤,人家照样带着书走了,你又改变了什么?” 说到这,顾朝辞眼见郭靖面色苍白,不由神色一缓,近前两步,双手按在肩上,轻拍了拍,缓缓道:“师弟,今日你几位师父都在,黄岛主这位老泰山与黄师妹也在! 有些话说出来,我也不怕得罪他们。 你这人的确就是,天生做大侠的料,师兄这双慧眼,不会看错人! 而我在他人眼里,毁誉参半…… 嗯,应该说骂我的人,车载斗量,说誉都是我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可这世间的是非善恶,谁又能真正分清?今日作恶的,他日也许会变成善人,今日行善的,谁又能保准,他日不变作恶人? 有鉴于此,与我等为敌之人,就该毫不留情,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收拾的干干净净。 我被师妹送了一个“辣手书生”,江湖上的人,也认为符合我的行为,才会口口相传。 但这世人,昨日看错我顾朝辞,今日又看错我了,明日或许仍然会看错,但我仍然是我顾朝辞! 而师弟你,大仁大勇,死在你眼里,不可怕,你或许还会当它,是凉爽的夏夜一般,去享受。 但你非只你一人,你有母亲、有师父、有爱人,为了他们,最起码应该活得稍微自私一点。若是哪天因你一念之仁,让他们送了性命,你到时追悔莫及,又有何用!” 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然是疾言厉色,一副怒目金刚状,仿佛要敲醒郭靖,这位即将走上邪路的同门师弟。 他话音一落,目光又在江南六怪,脸上转了一圈,谓然长叹道:“师弟,你得记住,师父们的观念,乃至于行事风格,也未必全是对的! 我等作为弟子,应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不该事事依从! 这次你有黄师妹在你身边,刚好救了性命,可你自己若都不顾惜自己,难道每次都等着人救吗? 若哪天你的亲人,因为救你而丧命,嘿嘿……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人这一生,不会一直都有好运气的!” 他语气平缓,不过声音依旧冷厉,颇有一些当头棒喝的味道。 在顾朝辞看来,郭靖的五位师父,乃至于母亲,不都因为他的大仁大义而丧命吗? 他对郭靖连番相助,得益于前世,对这个人物很是敬佩!但也觉得这人原本命运太惨,若是别人,比如段誉等等主角人物,他也没心思说这些。唯独这个老实大侠,他是真的想帮帮,能让其这一生,少些悲剧,也是还了自己作孽的业报吗! 人人固然知道,以后的郭靖,是当世大侠,或者说是巨侠,武功之高,冠绝当世,无敌天下,可他失去了多少,又有几个人,去真正考虑过? 人只会看到了他的成就,可他的父母、师父们…… 若是让郭靖知道一切,他肯定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也不愿亲人罹难。 而江南六怪听了顾朝辞这一席话,虽然感觉有被大大冒犯到,但正因说话之人是顾朝辞,也只能闭口不言。就是柯镇恶心里极为不服,也不好意思与他硬怼。 毕竟顾朝辞对他们,那都是有大恩的。 至于郭靖早被顾朝辞这番话,说的汗流浃背。他并非觉得自己做错了,亦或是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而是他自己,若真的就此死了,那母亲、蓉儿师父他们,会是怎样? 一时间,郭靖这等心定意坚、内功深厚之人,就连额头上,都渗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而黄蓉听了这番话,却是大为高兴。她本来在“明霞岛”上,就让郭靖乘着西毒全力推石,营救欧阳克之时,给他后心也印上一掌。那时西毒后背藩篱尽撤,未必没有机会,能够将他给了结了。 但被郭靖以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乘人之危给拒绝了。 后来在海上,欧阳锋叔侄两的木筏坏了,在海里泡了好几天。那时的洪七公,已然武功尽失了,又以人生在世,不能见死不救为由,救了两人性命,结果又被人家恩将仇报。 没有人知道,几日前,她在临安皇宫,抱起血糊糊的靖哥哥时,有多后悔,若当时就将他们杀了,又哪来的这些事? 都是江南几个老怪物,教坏了靖哥哥! 只是她限于身份,有些话不好明说,但大师兄这人毫无顾忌,与洪恩师都敢针锋相对,批评江南七怪,更是不在话下了,心下还颇为高兴! 只是她看着郭靖,一脸茫然若失的样子,又不由心疼起来。 黄药师瞥了一眼女儿,见她满含柔情看着郭靖,目光中爱怜横溢,深情无限。 黄蓉长相本就酷肖乃母,这一幕落在黄药师眼中,更是像极了亡妻,她当年不也是这样瞧着自己吗?心下暗叹道:“罢了!罢了!罢了!” 当即有心岔开话题,对着顾朝辞说道:“七兄这人,永远舍不掉那点口腹之欲,他既然遭了欧阳锋暗算,武功尽失,在御膳房呆久了,也难保万无一失。这老顽童指不定,又跑去哪玩了呢!” 又看向郭靖道:“好了,靖儿,你还杵在这里做甚?还不跟着你大师兄,将你师父给接回来!” 黄药师一生堪不透一个“名”字,又自负聪明绝顶,但郭靖在他眼里,又是一个鲁钝木讷的大笨蛋,若让他做了自己女婿,岂非让武林中人,笑掉大牙? 好不容易在桃花岛,答允了二人婚事,偏偏老顽童,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出来胡说八道,说什么郭靖借了梅超风的《九阴真经》抄录,他早就知道…… 黄药师恼怒之际,便信以为真,恼恨郭靖大奸似忠,奸诈阴险还胜过顾朝辞数倍。 但送走洪七公等一行人后,随即想明,郭靖所背真经下卷经文,远较梅超风手中下卷为多,且无“何况到如今”等等词句,当非抄自梅超风手中抄本,便知是周伯通说谎了。 但后来黄蓉从黄药师口中听闻,郭靖他们坐的都是沉船,连忙单独出海找寻。 黄药师放心不下,也出海找寻,他本以为洪七公、郭靖坐了那艘自己要与亡妻相会的坐船,肯定都葬身大海了。 这次虽因顾朝辞直接打废了灵智上人,其没机会捏造黄蓉死讯了。 但黄药师又遍寻不到黄蓉,只以为自家女儿,也会如他一般性子,很可能知道郭靖死讯,也殉情而亡了,故而才要杀尽,江南六怪满门,以为泄恨。 而今重见爱女,见她对郭靖一往情深,根本就是无法更改的样子。自己若再不同意,恐怕女儿日后也会如同,那个瞎眼的梅超风一般…… 这思之令人不寒而栗,他都不敢深想。 正因如此,这“靖儿”两字,从黄药师口里一叫,那便是又认郭靖为婿了。 顾朝辞闻言知意,心想:“任是黄老邪再怎么非圣谤贤,任性妄为,蛮不讲理,对这女儿也是没得说了!人再是强大,终究有软肋啊!” 黄蓉更是大喜,斜眼一瞧郭靖,见他仍然一副呆愣愣的样子,也不知是这“靖儿”两字,含义有多重要,他还不知道,还是被大师兄一番教训,神思还未回转,不由白了他一眼。 但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朝着顾朝辞摆摆手道:“大师兄,你跟我来!” 说着当先便朝酒店里的内堂而去。 (本章完) 第84章伤发而死 丈比仞高 顾朝辞跟着黄蓉一进内堂,眼见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陈设,只在墙角有一大团稻草。 黄蓉微微一笑道:“大师兄,小妹送你一个礼物!”说着素手芊扬,朝那团稻草虚劈一掌。 她这一个月来,与郭靖同被洪七公教授指点修习《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章》,内力进益颇大,这手劈空掌击出,这团稻草直接随风而起,当即露出一人。 顾朝辞一瞧之下,正是西毒侄儿欧阳克。他双目紧闭,显已昏迷,身下也铺着一团稻草。 黄蓉轻笑道:“大师兄,你看,这欧阳锋对他这侄儿,也是真的用心了,躺的这位置,风吹不到。若非我与靖哥哥早早知道,他在这里藏着,谁会去注意他啊!” 顾朝辞瞥了一眼黄蓉,心想:“这是西毒亲生儿子,焉能不用心?也就是他不知道,那块大石头,是你引下来的,否则伱还有命活?” 但又一想:“这家伙怎么还能在这里呢?杨康没能弄死他?” 想着便将目光投在了欧阳克身上,他已有三十五岁,但因有一身不俗功力,加之保养得法。以往瞧来,也不过二十七八岁。但双腿被巨石辗压,不但骨头断裂,又因石下压的太久,经脉也已受损,气血不通。 若是旁人,自然是废定了。但西毒欧阳锋一身毒术冠绝天下,医术造诣也是极高。正所谓医毒不分家吗! 可欧阳克伤势太重,经过他费心尽力的救治,虽让其双腿经脉不再枯萎,但想要恢复如初,没有几年时间,也断无可能。 欧阳克觉得自己的美好生活,好几年时间都得远离自己,就显得颓废了许多。此时更是面颊深陷,胡须不净,整个人好似苍老了十年,反倒与他年纪贴切起来了。 这时江南六怪也进了内堂,看见欧阳克这个采花淫贼,一动不动,几人就询问起郭靖,究竟怎么回事。 黄蓉不等郭靖开口,直接接过话头,咭咭咯咯说了起来,顾朝辞也理清了一切。 原来欧阳锋当日打伤郭靖,在皇宫取走了武穆遗书。完颜洪烈、杨康等人为躲避宋廷追兵,便到了这处宽敞,无人居住的酒家,欧阳锋也就将欧阳克,安置在了这里。 不料这盛放武穆遗书的盒子里,竟然是个空的,几人大失所望。欧阳锋艺高人胆大,也不在乎皇宫经历了刺客闹事,守卫势必更加严格。当晚就又带着彭连虎、沙通天还有一些赵王随从,再次去了皇宫。 结果彭连虎、沙通天等人,却被周伯通吓得魂飞魄散,逃出皇宫,回了酒店。但欧阳锋遇上周伯通,却一直追着不放,想要从这个唯一知晓《九阴真经》的嘴里,套出那段怪文含义,两人便从临安奔向了嘉兴。 而到了第二天,先后来了太湖归云庄少庄主陆冠英,与全真教清净散人孙不二的徒弟程瑶伽,以及尹志平,都来找寻郭靖。 与沙通天、彭连虎等人撞上后,自然不是对手。但在关键时刻,黄药师到了这处酒店,救了他们。 至于完颜洪烈等人,钻了黄药师的裤裆,方才讨得一命。但欧阳克躺在内屋,也不敢出声,用茅草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竟然没被人发现。 黄药师又教训了尹志平,给陆冠英、程瑶伽主持了婚礼,听到周伯通与欧阳锋的声音,便追了上去。 欧阳克又饿又渴,本拟爬出去讨几碗饭吃。却不料杨康心思细腻,有心乘次机会,偷偷除了欧阳克,遂反身回来。 欧阳克得了顾朝辞提醒,虽对杨康没有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怀疑,而动杀心,可还是多了几分防备。心想自己行动不便,又饿又渴,十成武功用不出一两成,便不敢出去。 而杨康回来撞上陆冠英,想起曾经被擒之辱,对方武功也不及自己,立刻大打出手。饶是陆冠英近期,得了父亲指点桃花岛武功诀窍,武功大进,也终究比不得,杨康全真教嫡传十年之功,眼看不敌,程遥伽立马帮着自己丈夫,两人双战杨康。 如此一来,杨康别说杀欧阳克了,他连这对小夫妻,都解决不了。恰好又有蒙古托雷华筝等一行人,来到此地,陆冠英与程遥伽乘机脱身。杨康又骗托雷等人与全真七子云云,随后借口自己有事就走了。 随后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全真七子大战黄药师,顾朝辞大战西毒等等,如此一来,从而导致欧阳克好几天水米未进,竟然昏死在了这里。 顾朝辞听到这里,环视了一下曲家酒店,不禁叹声道:“这曲家酒馆,名头不大,但所有惊心动魄之事,竟然都发生在了这里,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黄蓉秀眉一挑:“那是,这是靖哥哥老家,这地方风水挺好,自然旺人了!” 顾朝辞见她什么,都能扯到郭靖的好上,也不想多说,又将目光投在了欧阳克身上,心中怒骂:“你与杨康,都是一样的废物!” 他当日在中都,撕下杨康最为不堪的一面,又对欧阳克刻意加以提醒,并非存着什么好心。就是想让这两人心生隔阂,若一个能将一个给弄死,还省了他的功夫。没想到,这两人命都挺大,还都活的好好的。 黄蓉看着顾朝辞,很是洋洋得意道:“大师兄,小妹这份礼物,你还满意不?不管我们杀了他,先为师父报一小半仇,还是用他威胁西毒,我们师兄妹三人联手,杀了他为师父报仇,你觉得这个法子好不好?” 顾朝辞虽见她笑语盈盈,但语气却不像开玩笑。在他看来,这种情况下,一掌拍死欧阳克,就算完事。 说什么拿他威胁西毒的,或是联手郭靖黄蓉杀人家,那就是扯犊子,人打不过你,还不会跑路啊? 谁若敢拿欧阳克,威胁欧阳锋这种狠人,他绝对会立马走路。以后专盯着你,那你的亲友,一个都别想有好下场。 他绝对不会有,手里握住一个欧阳克,就可以西毒俯首听命的,脑残想法。 但若是黄药师也愿出手,合自己与郭靖三人之力,堵杀西毒,那概率就大多了。 但这几乎不可能,黄药师这种人,绝对不会同意。 且先不说如何对付西毒了,这欧阳克双腿动弹不得,而今又几天不吃不喝,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黄药师及江南六怪,都是江湖上成名豪杰,纵然这些人,与欧阳锋父子两,有天大仇恨,都决不致跟他为难。 这个道理,也别说自己知晓了,就是西毒自己,又何尝不清楚?这才是他明知自己儿子在这,仍然敢偷袭谭处端的道理。 这就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虽然他对这些嗤之以鼻,但没弄死欧阳锋,就收拾欧阳克。那就是将欧阳锋,这只关在笼子里的老虎放出来了。 但自己刚才侃侃而谈,说黄蓉训郭靖的,若不做点什么,岂非是个笑话? 顾朝辞一想到这里,眼神中神光闪烁,倏然盯在黄蓉脸上,眼神中满是探究。心想:“这丫头片子那等聪明,岂能不懂这个道理?她将这个烫手山芋丢了出来,是为了报复我,还是……” 但见黄蓉也是笑吟吟看着自己,眼珠黑白分明,纯澈如水。 蓦地里顾朝辞与黄蓉,同时笑了起来。 顾朝辞笑是因为,或许她真的没有其他心思,最多只是觉得,自己说郭靖说的狠了,其余都是自己想多了。自己这被迫害妄想症太强烈了! 黄蓉脸上虽是在笑着,心里却想:“自家这大师兄,看谁都像坏人,肯定又在怀疑我,故意给他挖坑了!”。 但饶是如此,顾朝辞仍有几分迟疑,两人笑声一停。就听黄药师声音传了进来:“蓉儿,你尽瞎胡闹!我上次将桃花岛总图给了欧阳克,想必在他身上,你取了出来,就让他在这,自生自灭吧!” 黄药师是什么人物,顾朝辞的为难之处,岂有不知?但这难题是宝贝女儿出得,他只能出面为其解围了。 黄蓉知晓桃花岛总图,是上次欧阳克招亲失败,求取而来的。而今两家反目,自然要取回了。眼见欧阳克身上有一个蜀锦文囊,囊上还用白丝线绣着一只骆驼,轻哼一声:“花里胡哨,真是够风骚!”但她可不想碰对方,用手一招郭靖。 郭靖连忙上前,这次很有眼力见,未等黄蓉吩咐,便在欧阳克文囊里,拿出了桃花岛总图。 顾朝辞知晓这东西,按照原轨迹,被杨康所得,他后来领着西毒,登上桃花岛,杀了江南五怪,嫁祸黄药师。 经此一事,无形中将黄药师,被嫁祸的可能性缩小了,至于能不能免了五怪身死之祸,却是犹未可知! 黄蓉眼见欧阳克在那躺着,面色灰败,一动不动,看起来很是可怜,但想到他在明霞岛上,竟然想要对自己图谋不轨,顿时气往上冲,很是不甘心道:“爹爹,真就这么放了,这贼胚吗?” 黄药师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丫头,欧阳锋肯定没有走远,就等着我们散了,他好来接自己侄儿。今日无论是你,还是靖儿杀了欧阳克,他都会认为,是你大师兄所杀! 欧阳锋对他这个侄儿极为爱重,他这人心思机敏,又心肠狠毒,一旦报复起来,肯定不择手段。 欧阳克本是一介蝼蚁耳,但欧阳锋若是发疯…… 你大师兄马上就要接任丐帮帮主,欧阳锋若去闹上一场,引得丐帮死伤无数,你是想让他这个帮主之位,都不能接掌安稳,成为武林笑柄吗? 切记,欧阳锋号称西毒,但他极为自负,一般不屑用毒去对付人,但他若是没了顾忌……” 说到这顿了一顿,又接着道:“你若实在想杀欧阳克,只要错过今日,离开此地,若有本事,无论是你,还是你师姐,杀便杀了。欧阳锋要报仇,自会落在我身上,倒也没什么! 可你乘着人家昏迷不醒,偷摸杀人,实非英雄好汉之所为!” “哼……我是小女子,又并非英雄好汉!”黄蓉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黄药师被宝贝女儿这句话,气的为之一滞,面色一潮,嘴唇直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至于顾朝辞与江南六怪或多或少,都有点幸灾乐祸的心理,心想:“活该!”但面上一个个都是正襟俨然。 “师妹,师父与西毒齐名当世,顾……顾朝辞也是武林中,数的着的高手,还师承洪老前辈,日后就要领一帮之众! 今日他们都在此地,以后欧阳锋问起,恩师何等人物,岂能谎言骗人? 若照实说出此番情景,流传出去,或许就成了桃花岛与丐帮,害了西毒侄儿,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梅超风虽对欧阳克,也是恨之入骨,但见小师妹,好似全然不懂江湖规矩。说话办事都是由着自己性子,师父不好说,弟子就得服其劳了。 黄蓉看了梅超风一眼,嘟了嘟嘴道:“好吧,就让这坏胚子多活几天吧!” 几人这样几番对答,江南六怪虽对黄药师师徒,性格为人不是很认同,听了这番话,却也不禁很是佩服,暗暗点头。 而顾朝辞也不是笨人,知晓黄药师听起来,是在跟自己女儿说,实则都是再给自己解围。 那言外之意,就差明说,你顾朝辞本就名声不好,这等乘人之危之事,纵然是别人做了,欧阳锋也会安在你身上。 你现在还要去接掌丐帮,他一日不死,有些事,你也不得不讲些规矩。 但顾朝辞这种人,任何大道理都懂,但觉此时若不杀了欧阳克,委实念头有些不通达,他总感觉自己被人诬陷身怀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之事,与欧阳克说不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自然有杀掉,无放过了! 而且这家伙现在成了残废,心里会更变态,弄不好又得用阴谋诡计对付自己。自己不将他现在料理了,以后哪有时间去找一个残废? 念及此处,忽然眉头一挑,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微微一笑道:“黄岛主说的不错,这欧阳克毫无反抗之力,此时杀他,实在没有任何意思,徒然堕了名头。还是让他安心睡在这里,等西毒接他来吧!” 说着便迈步抱起一些稻草,又给欧阳克轻轻盖在了身上,但在这过程中,以九阳神功摧动“摧心掌”,在他小腹上偷偷按了一掌。以欧阳克的本事,一到两年,肯定伤发而死。 他现在内力不够精纯,实在不能太过精准,控制对方死期,能估量出一个大概时间,也算很难得了。 顾朝辞出手时,手掌掩在草下,可以说是神化无迹。若是黄药师在屋内,或许能有所察觉,但江南六怪与黄蓉根本一无所觉。 就连郭靖武功大进,造诣远在几人之上,也只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气劲流动。但他在中都时,就已知晓,自家大师兄对欧阳克存有杀心。再加上他自己对这人,也没有丝毫好感,而且自家师父被他叔叔暗算,武功尽失,故而也未出一语。 但心里着实对顾朝辞,有些怕了。心想:“岳父说西毒难缠狠毒,可师兄比他更可怕多了!” 顾朝辞将欧阳克盖得严严实实,刚一转身,眼见郭靖浓眉下的一双大眼,正直勾勾看着自己,两人眼神一触,他眼神却有几分飘忽。 顾朝辞心一转念,当即了然,郭靖这次密室疗伤,武功又有大进,应该看出了点什么。心想:“小子,欧阳锋也曾想,偷偷暗算你一把,让你三年后死呢!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他只是微微一笑,直接出了内堂,边走边道:“我们走吧,出去吃点东西,进皇宫去接师父!” 黄蓉微一沉吟道:“白天不行吧,前几天刚闹了一场,皇宫肯定加强戒备了,我们一旦露了形迹,师父又武功全失,弄不好……” 顾朝辞也知黄蓉说得在理,点点头道:“那就晚上再去!”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西瓜妹子!西瓜妹子”!听声音也是一个女孩。 几人转念间,从门口走进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来,蓬头垢面,一身也是又乱又脏,乱糟糟头发上,插着一枝荆钗。手里还拿着,一只用黄皮纸折成的猴儿。 顾朝辞知道,这肯定就是这家酒店的正牌主人傻姑了,也是桃花岛大弟子曲灵风的女儿。 她一进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只是扫了一眼众人,就朝着黄蓉笑道:“西瓜妹子,你西瓜吃完了么?老头儿叫我拿这猢狲,给你玩儿。”说着将手里的黄猴递给了黄蓉。 黄蓉虽不以为意,还是顺手将纸猴儿接了过来。 傻姑又道:“那个长发老头儿,叫你别生气,他一定给你找到师父。” 黄蓉听她这样一说,这长发老头显然是周伯通,连忙看向纸猴儿,见纸上写得有字,一拆开,就见上面歪歪斜斜写道:“老叫化不见也,老顽童乖乖不得了。” 黄蓉急道:“啊哟,师父怎么会不见了?”又转眼看向顾朝辞,怯怯道:“大师兄,果然被你给说中了!” 郭靖也是一脸焦急,生怕师父出事。 顾朝辞眉头紧锁,凝声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这样,我现在就单独进宫去! 你们就别去了,现在白天,若被人发觉,说不得反而生出变数。” 黄药师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但你们也不要悲观,七兄武功虽失,但以他纵横江湖,数十年的机智阅历,也不致折在一帮鹰爪手里。而老顽童虽然疯疯癫癫,但他武功高强,只叫七兄不死,他必能相救! 顾小子,你不能太过耽搁了,你可别忘了,你还得按时赶去岳州呢!” 顾朝辞微一颔首,对郭靖黄蓉道:“我等会就进皇宫,若是找见师父,我会带他回来。若是今晚找不到,你们就接着找,我得先去参加君山大会!” 郭靖与黄蓉一抱拳道:“师兄放心!” 顾朝辞与黄药师,江南六怪告辞后,展开轻功,便向临安城奔去。刚奔出三四里路,忽听半空中传来几声鸟鸣之声,他抬头一望,高空白影闪动。 他是何等目力,一眼就认出,这白影是两头白色大鸟,叫声峻急,眼看它们朝着牛家村方向飞去。 顾朝辞一转念便知,这应该就是郭靖的那对白雕了,微一思忖,便朝着它们飞来的方向,奔了下去。他飞掠之势,疾逾奔马,不到盏茶功夫,就见前方有一片黑压压的树林,横亘绵延。 顾朝辞刚到树林外,就听一个颇为雄壮英武的声音道:“欧阳兄,难怪你能雄霸西域,威震天下啊! 你这一身神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大破百人,这等轻松裕如,潇洒有度,让兄弟我是自愧不如啊!” 这人话音刚落,一个金铁交击般的笑声也随之响起:“哈哈,千仞兄,谬赞了,只不过随便收拾几个人,又哪算的上什么神功啊!” 顾朝辞没进树林,听了这两句,都差点笑出声来。肯定是“射雕第一大忽悠”裘千丈又开始表演了。 遂隐身树后,悄悄摸进林中,张目一望,只见有五人,四男一女,分别给绑在五棵大树上。 这被绑五人,女子身子健壮,剑眉大眼,满脸英气,一身蒙古装束,想必就是黄蓉感情道路上的,最大敌手华筝了。 四个男人,除了一个身上衣甲鲜明,是大宋军官打扮,其余三个男子,都是蒙古人装扮,都长得很是彪悍精猛,只不过两人年岁大了,至少四五十岁了。 另一个年轻的多,看起来不到二十岁,想必就是郭靖安达,蒙古四王子托雷。 而在五人面前,并肩站着两人,一高一矮,身材高大的一身白衣,不用看脸,也知他是欧阳锋。那个矮子身穿黄葛短衫,右手还在挥着一把大蒲扇,甚是悠闲,想必就是裘千丈了。 在几人附近,丢着几具尸体与好多兵器,显然大队人马,都被欧阳锋给打散了。 顾朝辞眼见冒牌裘千仞,又在对欧阳锋胡说八道,说什么金国不日就会攻取江南,你欧阳兄就是金国第一大功臣。欧阳锋只是听听,不时点点头。 顾朝辞这时也看到了,这大骗子裘千丈,留着花白胡子,看起来最少也有六十多了,面相颇为威武雄壮。但从他的站势来看,处处都是破绽,欧阳锋这等高手怎就看出来呢? 突然灵光一闪,就明白了,不是欧阳锋看不出来,而是他以为,这位处处都是破绽的大高手,武功已经登峰造极、返璞归真,虽然处处都是空门破绽,但随时都能化虚为实,生出克敌之术。焉能想到他本就是个废物呢? 总而言之,就是“铁掌水上漂”名头太大,也是被王重阳邀请参与“华山论剑”得主,怎么会是个武功低微的骗子呢? 顾朝辞眼见二人还在闲聊,心中不由痛骂:“杀人啊,说什么废话!” 不错,他是希望欧阳锋将这几人,都给打死的,尤其托雷。 顾朝辞知道,托雷本人只是铁木真的儿子,智谋各方面都是一般,但他未来会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儿子,就是元世祖忽必烈! 这人可是厉害的紧,现在给弄死了,对汉家天下,还是有好处的,这事属于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就得给他办喽! 这时就见欧阳锋,或许听烦了裘千丈的絮叨,摆了摆手道:“千仞兄,久闻你铁掌威名,兄弟也想瞻仰瞻仰你的神功绝艺。可惜当年华山论剑,老兄你未能参与啊,甚为之憾! 现下先由兄弟用微末功夫结果一个,抛砖引玉,让兄弟也见识见识,老兄的铁掌神功啊!” 裘千仞闻言,连捋胡子,一脸从容,可心里慌的一匹,心想:“这可咋整?” 欧阳锋话音一落,身子微微一蹲,杀机陡然大盛,只一蓄势,澎湃汹涌的劲气四溢,震得脚下尘埃飞扬,他头上的树叶先是嗡嗡作响,又哗啦啦朝地面跌落。 欧阳锋咕的一声叫,朝着那名宋国军官方向,双掌闪电般击出,就听“嘭嘎拉”,骨骼碎裂的声音惊起。 这一掌,轰的军官前胸衣襟,裂片般崩碎;这一掌,击塌了他的胸腔,震裂了他的五脏六腑;这一掌,震碎了他的心脉,要了他的命。 几乎同时又是“咔嚓”一声,欧阳锋掌力不衰,那株比两个成年男子,腰身还粗的参天大树,也轰然倒地。 顾朝辞见了欧阳锋这手掌力,也是暗暗咂舌,心想:“这老家伙为了引裘千仞,亮出铁掌神功,自己先亮了蛤蟆功!” 但裘千丈见状,心下却是叫苦不迭,他如何敢与欧阳锋比掌力,心想:“二弟亲自来,也就不外如是了吧!” 可他这人专靠行骗走江湖,自然是有些过人本领。尽管心里慌的不行,面上却是镇定如恒,仍然在不疾不徐,摇着大蒲扇,看着那株断折的大树与军官,微微点头,一脸思索,仿佛正在品评欧阳锋掌力的样子。 欧阳锋一收势,那对如刀似剑的眼光,便向裘千丈射去。他素知“铁掌水上漂”武功了得,当年曾以一双铁掌,打得威震天南的衡山派一众高手,死伤枕藉。衡山派就此一蹶不振,不能再在武林中占一席地。 这时也颇想知道,这位与自己几乎齐名的高手,对自己的蛤蟆功,有何品评。 不料就在这时,耳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回头望去,竟然是郭靖黄蓉。 原来白雕找到郭靖,发出求救信号,郭靖知道自己安达与华筝遇险,自是急忙赶来救援了。 欧阳锋以为郭靖已死,没想到几天不见,竟然神完气足,出现在自己面前,实令他诧异之极。 而裘千丈看见郭靖他们,却是心下大喜,想着只需老夫稍微动点手段,让傻小子死在西毒手下,岂不美哉? 顾朝辞自然也看见郭黄二人了,心下暗叫可惜,让欧阳锋打死托雷它们,你在出现不是更好? 但这时已然如此,暗自思忖:“黄蓉肯定通知黄药师了,那就先等等,等他一来,想办法与郭靖等人,看能不能弄死欧阳锋。 托雷等人,等我偷偷追上去,弄死也行!” 他心念已定,就准备躲在树后不出来,等黄药师到了,也让经常喜欢偷袭人的西毒,试试被人偷袭,是怎样的感受。 华筝一见郭靖,直接放声大叫:“郭靖哥哥,你没死,好极了,好极了!” 郭靖一见自己托雷安达、华筝妹子、哲别师父,还有蒙古四杰之一的博尔忽都被绑在树上,还有一个宋朝军官与一截大断树,都倒在地上。 心中很是愤然,也没理会华筝叫喊,只是对着欧阳锋与裘千丈,戟指怒骂道:“你们两个老贼,在这里干什么?又想害人么?” 欧阳锋有心要瞧明白,裘千仞的功夫。看看其能否成为,自己夺取“天下第一”时的威胁,只是看着,微笑不语。 裘千丈当即喝道:“小子,见了当今武林泰山北斗欧阳先生,还不跪地下拜,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顾朝辞在曲家酒店,说了裘千仞、裘千丈兄弟的事,黄蓉郭靖自也听到了。 但黄蓉也不知顾朝辞就在此地,看了看眼前情势,心想:“裘千丈这老骗子不足为虑,但暂时不能揭穿,免得西毒狗急跳墙,得待爹爹过来,再对付他们!” 但郭靖多老实啊,又对两人心中恨急,黄蓉还未及开口,直接对着裘千丈厉喝道:“属你这老骗子最为可恶,明明自己是裘千丈,偏偏要冒充裘千仞,到处招摇撞骗,挑拨是非,先吃我一掌!” 他话音刚落,踏上两步,右掌一划,呼的一声,朝裘千丈当胸击去,这正是一招“亢龙有悔”。 郭靖这时武功尚不及顾朝辞等人,但他奇缘不断,领悟力又高,已然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了,单打独斗,能稳胜他的,浩浩天下,也难找出十个人来。 这招“亢龙有悔”,是降龙十八掌的精妙招数,他昔日初学乍练时,就已然非比寻常。梁子翁那等一流高手,尚且不敢硬接一掌。在桃花岛观看洪七公大战西毒、牛家村顾朝辞又与西毒大战几千招,又颇有领悟,造诣更为精进。 这一掌四分发,六分收,劲力运法也与往日不同,掌力连绵不绝,去而复回。 裘千丈被他拆穿了西洋镜,当即就是一怔,但他虽然是个冒牌裘千仞,毕竟也有一身武功随身,一见郭靖掌势猛恶,不敢硬接,就想纵身闪避,但一股力道从后撞来,卷得自己不能控制身形,自己仿如身处漩涡之中,不向后退,反向前跌。 郭靖用掌力将他带了过来,这时如要伤其性命,只需掌中劲力突变,将拉力变为推力,一掌之下,就能震的他筋断骨折。 但他毕竟生性仁厚,右手掌力笼住裘千丈,左掌反手甩起,只想一巴掌抽烂对方这张破嘴,让他以后再不能逞口舌之利,出来兴风作浪。 眼看裘千丈无可闪避,就要击到他面颊,忽听黄蓉叫道:“慢着!” 郭靖那是多听黄蓉话啊,左手当即变掌为抓,一把抓住裘千仞后颈,将他身子就给提了起来,他身材高大,裘千仞身材矮小,真好似老鹰捉小鸡一样。 郭靖再是稳重,也才十八岁,正是少年心性,眼见欧阳锋、周伯通、顾朝辞他们,都喜欢这般拎人,也觉颇为好玩,今天也学了一把,感觉甚为美妙。转头看向黄蓉,问道:“蓉儿,怎么啦?” 裘千丈被郭靖捏住后颈,自是无法动弹,只想着一时若得不死,怎生脱身才好。 黄蓉眼见欧阳锋神色不对,明显起了疑心,生怕郭靖伤了老骗子,欧阳锋立时出手,那他们可抵抗不了。只能说道:“快快放手,你难道不知,丈要比仞高吗? 这位老先生,既然名叫千丈,自是神功非凡,你打他的脸,他劲力反弹之下,将你震伤怎么办?” 裘千丈身份既被郭靖直接叫破,当着欧阳锋的面,黄蓉也只能先顺着话说,再暗刺几句裘千丈了。 郭靖不明所以,不禁浓眉一蹙,很是不信道:“哪有这等事?” 但他素来信服黄蓉,知其必有用意,于是放下裘千丈身子,抬手离颈。 (本章完) 第85章卑鄙无耻 恩将仇报 裘千丈这刚一被郭靖放在地上,当即手摇蒲扇,一捋长须,微微笑道:“女娃子还算有点见识,知道老夫厉害。唉,也总是老夫心肠软哪,既无怨也无仇的,不愿伤了小辈。” 突然神色一变,彷佛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手中蒲扇顿住,板着面孔道:“好了,跟你们小孩玩闹的也够了,我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先做会功夫,咱们晚些时候,再慢慢细谈吧!” 他说着扭头就走。裘千丈个头虽矮,但长得面似银盆,极为英武,这时面容一肃,说出这番话来,也颇有气场。 若非郭靖黄蓉江南六怪一行人,见过他多次骗人,定会被其唬住。 而裘千丈奉了大金国使命,要挑拨江南豪杰火拼,以利金人南下。但眼看自己身份被人识破,真实功夫也吓不住人。 再耽搁下去,别人且都不说,就光西毒都不会放过自己。刚才在人家面前大吹特吹,那老毒物岂是个好相与的? 但他只走了两步,身旁“嗖”得一声,衣襟带风,黄蓉已然挡在前面。 黄蓉眼见欧阳锋,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探究之意。此时父亲未至,焉能让老骗子就此走了,直接面对欧阳锋。 顿时脚下一转,拦住裘千丈,抚掌笑道:“铁掌水上漂的功夫,小女子也是仰慕的紧了,想领教几路高招!”说着双掌门户一立,飘飘悠悠,径朝裘千丈出手拍去。 裘千丈的名字,欧阳锋还真没听过,但丈比仞高,他还是知道的。但一时之间,到底是武林高人故意陪着小辈戏耍,还是他本就本事不济,面对大名鼎鼎的“铁掌水上漂”,一时还有些吃不准。 眼见黄蓉身姿曼妙,已与“裘千仞”交上了手。不料一招之下,“啪的一声,裘千丈左颊吃了一耳贴子,很是清脆。 但黄蓉却是扬了扬手,一脸骇然道:“好厉害!” 欧阳锋见了这幕,眉头一皱,一般武林高手,的确有自己的气度,不屑以大欺小。但要说愿意将自己老脸,伸出去被人打,那就绝不可能。哪怕能用内力震伤对方,也不可能! 人生在世,谁个活的不是为个脸面?不由心道:“到底裘千仞自己,本就是一个浪得虚名之辈,还是这名叫裘千丈的老儿欺世盗名,冒充于他!” 他虽听郭靖说这老儿名叫裘千丈,但他更信自己,不由想着,裘千丈比裘千仞的名字还要高些,本事却是稀松平常,那所谓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未必就有什么真才实学了。 正自迟疑,只听得林子外一人笑道:“打得好,再来一记!”。正是黄老邪。 黄蓉闻听父亲已至,胆气顿壮,应了一声好,再次伸掌拍出。 裘千丈也学了一身武功,尤以通臂六合拳为精,急忙伸臂欲挡,但见她两只小手掌,好似两只玉蝶般,上下翻飞,掌影好不飘忽,哪知如何招架? 连忙想要退身避让,怎料又是“啪”的一声,左颊再次吃痛,又被抽了一个耳贴子。 wcxsw/86953/《天阿降临》 但这时的黄蓉,也不再叫对方厉害了,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声如黄鹂鸣叫。 裘千丈知道再打下去,别说收场,脱身也难了,吐气开声,勐然间“呼呼”冲出两拳,将黄蓉逼得退后两步,随即向旁跃开,左手一伸,高声叫道:“且住!” 黄蓉笑道:“怎么啦?” 裘千仞正色俨然道:“小姑娘,老夫再是不愿伤你,可你太过不识好歹了。而今你已为我内力震伤,快去静养七七四十九日,千万不可见风,事关性命,切记切记!” 黄蓉、欧阳锋见他这幅煞有其事的样子,都是不禁一呆,欧阳锋更是不禁寻思:“纵然是我,用面皮将小丫头掌力完完全全送回去,已然是最大限度了,更别说震伤对方了。这老儿果然是个骗子无疑!” 想着目光一转,就见黄药师、梅超风与江南六怪都进了林中。面对如此阵势,他也没丝毫惧意,只是对着黄药师一拱手道:“药兄,这天地真小啊,你我兄弟又见面了!” 黄药师冷冷道:“怕不是天地小吧,而是锋兄没有离开过吧?” 他对欧阳锋想要暗算自己之事,那也是耿耿于怀,若非没有把握拿下对方,早都要报仇了。 欧阳锋也是聪明机敏之人,闻听这话,先是干笑两声,可继而眉头一挑道:“你怎知我没有离开过?你见过我侄儿了?他怎么样了?” 黄药师冷哼一声,也不言语,欧阳锋心知对方傲气过人,必不会为难自己侄儿。那双锋锐无两的眼神,落到梅超风与江南六怪身上,又转向郭靖黄蓉。 除了梅超风与柯镇恶,别人一触到,他的眼神,心头俱是一凉,但没有一个回避的。 欧阳锋见这些人,都敢与自己针锋相对,一片坦然,再一想他们的江湖声望与性格,必不至为难已经双腿断折的侄儿! 可忽然想到一人,大喝道:“顾朝辞呢?”“说话!”“傻小子!你说!” 他声音本就难听,这三连问更像破钹交击一般,甚为刺耳。而今他一双眸子精光灿灿,神光也都落在了老实人郭靖身上。 郭靖见他霎时间满面乌云,神情肃杀,眼神中更如欲喷出火来,但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也是瞪着一双大眼,俨然看着对方,浑然不觉害怕。 欧阳锋甫见这一大帮人中,顾朝辞不在,还没多少想法,但听得儿子行踪,被黄药师他们发现,心中顿时一凉。 他虽与顾朝辞只见了一面,姑且不说从儿子嘴里,听到的那些江湖传闻了。就说他自己观其本人言行,就知“辣手书生”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什么脸面之说,那是真不会放在心上,与自己几乎就是一类人。 若被他知晓自家儿子在哪里,乘人之危之事,那绝对做的出来。 这时的欧阳锋看见郭靖不答自己问话,只是恨恨看着自己,转头朝着身后的托雷、华筝他们老了一眼,再次回过头来,却好似换了个人一般,面容狰狞,双目中射出凌厉的光芒,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愣小子,我侄儿到底怎样了?你再不说,你这几个朋友,一个也别想活!” 他从华筝那一叫喊,就只其与郭靖关系匪浅,本来以他的身份,也不屑于去威胁人,但为了自己亲儿子,也就顾不得了。 顾朝辞躲在十余丈外的树后,听清一切,眼见欧阳锋如此反应,都有些无奈了。果然,只要是有什么不齿之事,那就是我干的! 郭靖见了欧阳锋这幅样子,知道他说得出便做的到,当即说道:“你侄儿原来在哪,现在就在哪。至于我大师兄,他每天都是很忙的,自然有正事要办了。” 他虽然老实,但不代表,他不会有选择性的,说些实话。 欧阳锋了解郭靖性格实诚,不会骗人,一听这话,心也放了下来,情绪也缓和了许多。 这时裘千丈看着情势不对,适时大叫一声:“啊哟,糟糕,糟糕啦,太不凑巧啊!”说着双手捧住肚子弯下了腰。 黄蓉眉头一蹙,不知这个老骗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问道:“你又怎么啦?” 裘千丈苦着脸道:“我忽然肚子痛的厉害,要出恭!” 黄蓉一个女儿家,怎知如何接口?只得啐了一口。 裘千丈连声“啊哟”,双手捏着裤子,向一旁树丛跑去,脚步蹒跚,瞧那情形真像是突然肚痛,一个没忍住,拉了一裤裆。 黄蓉心知八成是假,可也怕是真的,只能眼睁睁看他跑开,不敢拦阻。但还是抓起一块石头掷了过去,叱喝道:“你滚远些!” 裘千丈也不回头,反手一捞,就接住了石块,这一手还颇为高明,嘴上自是应道:“放心,姑娘既然怕臭,我走远些就是。”说着又远远走出十余丈,在一排矮树丛后,蹲下身来。 黄药师与江南六怪,都是武林成名豪杰,既然知道他只是一个坑蒙拐骗的冒牌货,并非“铁掌水上漂”裘千仞。都觉与这种人计较,有失自己身份,自也无人理会。 欧阳锋环顾一周,看了看场上形势,尤其是那所谓的裘千仞,一看就是想跑,心想:“老儿一辈子打雁,今日却走了眼。与这种人竟然称兄道弟,真是耻辱!” 当即冷哼一声,转身看向黄药师道:“药兄,这‘铁掌水上漂’名头挺大,今日看了这位裘千丈,这裘千仞,也未必就有多少真才实学,华山论剑之时殊不足虑!” 他与黄药师对当世有名有姓,能够参与华山论剑的高手,都会当成敌人与对手。而今都对裘千仞这号人物,心底里已经有些看不起了。 但黄药师却是冷哼一声:“那也未必!裘千丈是个骗子,裘千仞的名头,总不会都是吹出来的!” 欧阳锋呵呵一笑,也不做置辩,只是一拱手道:“但愿吧!药兄,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兄弟先告辞了!” 话音一落,振衣挥袖,转身欲走。心中也是大叫可惜。 在他心里,这裘老儿若是与他齐名的“铁掌水上漂”,真是个货真价实的高手,那由其来收拾郭靖黄蓉、梅超风与江南六怪,他来对付黄老邪,等他杀了九人,再与自己合攻黄老邪,必能取其性命。 因为黄老邪对女儿爱如性命,女儿若死,焉能独自逃生?可无奈这是一个骗子,如此一来,对方赢面更大,那就要转变想法了。 欧阳锋能享盛名数十载,也并非只靠武功、毒术。缜密的心思也是他的一大利器。身在重围之中,仍能冷静审察敌我情势、权衡利弊得失,这种平稳心态,也非常人可有。 但就在他转身之际,忽听得裘千丈“唉呀”一声,紧接着一个俊冷的声音笑道:“欧阳先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又何必急着要走啊!” 欧阳锋耳听声音熟识,心头一震,疾忙回头,只见裘千丈所在之处,大踏步走来一人。 这人白衣黑发,正是他刚才询问的“辣手书生”顾朝辞。只见他一手提着裘千仞,如提孩童,一手拎着一根绿竹棒,正是洪七公的打狗棒。 郭靖与黄蓉直接喜出望外,叫道:“大师兄!” 顾朝辞啧啧笑道:“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哪!” 这时就见顾朝辞手上的裘千丈,放声大叫道:“小子,你乘我出恭,偷袭于我,这岂是英雄好汉所当为?你敢报上名来吗?” 他跑到树丛中,哪是真的想出恭,只不过是想施展“屎遁大法”罢了。哪知裤子都没脱,刚一蹲下,后心就是一麻,被人拎了起来。 裘千丈知道自己被高手暗算了,但又不认得对方,一时间也不知,他没脱裤子,到底是好还是坏了。毕竟若是脱了裤子,那就肯定没人偷袭他了,这点他还是确定的。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澹声道:“本来我这名字告诉你,也是无妨。只是我这全名说出来,对你多有得罪,不说也罢。你就记着我姓裘,就行了!” 裘千丈虽觉他神态之傲慢,比之自己二弟都不遑多让了。但见对方如此年轻,武功也是不弱,这也很是正常。 听说其也姓裘,还颇觉有缘,纵然被人提在手里,也不妨碍他长笑一声道:“原来小友也姓裘啊,那说不得几百年前,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大名你但说无妨,老夫洗耳恭听。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那也太过见外了!” 顾朝辞垂眸一看老头,神态悠闲,登时便想:“这老骗子果然无愧于,射凋第一大忽悠的名号啊!但你家小爷来了,你这名号也难保了!” 也是微微一笑道:“裘先生快人快语,既如此,在下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名字吗,第一个字叫祖,第二个字唤宗!” 裘千丈见他笑语盈盈,一时间怎能直接想到,其中猫腻,还在搜寻记忆,喃喃道:“祖宗?裘祖宗?” 但一转念间,立时脸色涨红,好似猪肝一般。 裘千丈自从裘千仞成名之后,就一直借弟之名,招摇装逼,时间太久,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名叫裘千丈了。自然而然,也养出了一些,颐指气使的习惯。 这一时之间,身份转换不过来,又岂能忍受此等羞辱?勃然大怒道:“好哇!小子,老夫看你年轻,给你三分薄面,没想到你竟不识好歹,敢如此消遣老夫!”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呵呵,小爷就是消遣你了,你待怎样?” 裘千丈话一出口,就觉有些冒失了,听他冷笑,再一看对方眼神,好似冰窟一般冷漠,这明显是要杀人的眼神,他在自家二弟眼里看到过。 心里顿时一慌,那股劲立马松了,战战栗栗道:“你还年轻,千万别胡来。我们无怨无仇的,你杀了我,我二弟裘千仞与铁掌帮,都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你要相信我!”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裘千仞?铁掌帮?你也就仗着他们了!你来说说,你四处挑拨离间,是不是为金贼办事? 还有裘千仞铁掌帮,是否也都投靠金贼了!?” 裘千丈虽被拎在空中,不能脚踏实地,但还是摆了摆手道:“小兄弟,你此言差矣!常言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咱们身在武林,本就该行侠仗义,救民以疾苦。现下金国兵锋正盛,大军指日南下,双方一旦交兵,岂不生灵涂炭? 你试想,我铁掌帮帮着金国,让南朝武林豪杰,无心去帮助宋朝,宋国若是不战而降了,这不知少死多少人啊,岂非一件大功德大善举啊? 当然,我等都是英雄豪杰,这功名富贵自非吾辈所求,可天下百姓必然对我们感恩戴德啊,既不枉了咱们这副好身手,更不枉‘侠义’二字啊,大家伙又何乐而不为啊?” 他这话一出,黄药师与江南六怪,都是勃然变色,这汉奸当真不知何为羞耻了! 他也配称“英雄豪杰”四字? 饶是顾朝辞知道这个大骗子,口才了得,但也没想到,他能将投降说的如此清醒脱俗,不由怒极反笑:“好啊好啊,佩服佩服!” 又转头看向黄蓉道:“师妹,你给这位裘大爷,上了两个耳贴子,他内功深厚,不会真的震伤你了吧?” 众人听了这话后,都是一愣,这是何意?黄蓉也是秀眉微蹙,有些疑惑,但她还是顺着话头说道:“那我可不知了,反正这会我没事!” 顾朝辞又看向欧阳锋,上前几步,一脸求肯道:“欧阳先生,肃闻您这蛤蟆功蓄力反击之道,无双无对。请问您能否做到这样啊,我这师妹年纪还小,别真的受伤了?” 黄蓉看着这一幕,更是匪夷所思了,她又哪知,顾朝辞之所以在这耽搁,就是要暗算欧阳锋。毕竟洪七公的安危,虽然重要,但他知道应该没事,反正原轨迹中,洪七公一直和老顽童在一起,也没遇到危险。 顾朝辞而今现身出来,只是没有好机会下手,那么偷袭也可以光明正大吗! 欧阳锋闻听顾朝辞此言,虽说不知他用意为何,但也知道肯定没安好心,冷哼一声道:“我能否做到与裘老儿能否做到,这是两回事。关心你师妹,你自己试试裘老儿,不就清楚了,何必来问老夫?” 他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 顾朝辞左手将裘千丈一放下来,甩手就是一巴掌,裘千丈右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当然也印上了一个手掌印。 他左颊先前被黄蓉抽了两巴掌,早都有些肿了,这时的他,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几乎一样的高度。可见顾朝辞手上劲力,使的有多恰到好处。 “裘老前辈啊,这是欧阳前辈让我打得,你可不要怪我! 再说你这脸只肿一半,也不是很相称,特别影响观感。我大发慈悲,为你找补找补,你也不用谢我!” 顾朝辞这巴掌,也没蕴含内劲,但也打得裘千丈,头脑晕眩,耳朵里都是嗡嗡的。 他只觉这个年轻人,脑子不够整齐,好似有羊癫疯,当然势不如人,肯定不敢口头上找补。也更明白,今日能否脱身,就看能否摆平神经病了? 当即挣扎起身,叹了一口长气,谓然说道:“小兄弟,我被你这一巴掌打醒了啊!想我裘家一门三杰,以前……” “啪! !” 又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再次响起,裘千丈再次被扇倒。 顾朝辞淘了淘耳朵,悠然说道:“废话连篇,谁要听你说这些,没看我正在品评你的内功,好与欧阳先生说话吗?” 裘千丈捂着脸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屈辱! 从未有过的屈辱! 妈的! 老子死则死耳! 岂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 他突然大吼一声,双手撑地,站起身来,对着顾朝辞大吼道:“你要有本事,就给老子一个痛快!” 顾朝辞见他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典型恼羞成怒,已达极点。猜想这人长这么大,想是从没受过这等羞辱。暴怒之下,也就置生死于度外了,那自己不成全他,都不行了。 顾朝辞也是高看裘千丈了,他若真的如此强硬,早都应该对其破口大骂了。如今说话不吐脏字,说到底,还是怕死。 可顾朝辞哪去想这些,只是摇了摇头,垂眸一看裘千丈,轻叹道:“唉,不识好人心!或许你挺硬气,不过你选错了人,我这人平生受不得激啊!更加见不得人,在我面前玩傲气,可能我得对不住了!” 说着缓缓伸出左掌,虽然离裘千丈有三四尺,但一股掌力已将他全身笼住,只须一发,便能震得其五脏碎裂,骨骼齐折。但他心有用意,自是含力不发,将目光转向欧阳锋,幽幽道:“欧阳先生,这人是你的好朋友,好兄弟吧?我杀了他,你不见怪吧?” 欧阳锋听他将一个江湖骗子,强行按成自己朋友、兄弟,怒气直冲脑门,但此时势不如人,只能按捺住心头怒火,朗然道:“我与他只是初次见面,哪算的上什么朋友兄弟,你也太小看欧阳锋了!哈哈……” 顾朝辞本来一副凝神倾听状,但见欧阳锋话音刚落,就仰天大笑,犹似金铁交鸣,铿铿作响。心想这老家伙笑得舒畅,有此可乘之机,还不下毒手,更待何时? 顾朝辞心动手至,左手一挥,劲力疾吐,“呜”的一响,韩小莹、黄蓉不由一声惊呼。就见裘千丈整个人,径朝欧阳锋飞了过去。而顾朝辞更好似幻影一般,紧随其后,她们都看不清身形了。 顾朝辞、裘千丈与欧阳锋,本来相距一丈有余,她们只惊呼出声,两方距离便不足三尺了。 欧阳锋对顾朝辞,那是前所未有的忌惮,故而看似是在大笑,浑身不做防备,但心神集中,又岂敢有丝毫放松? 耳听得风声飒响,再一看对方不但将裘千丈,当作暗器扔了过来,距离自己已然不足六尺,而且明显是用了隔物传劲之法,对方还紧随其后,明显还有后续。 欧阳锋眼见顾朝辞,行事既狠毒又不要脸,更加小看自己。顿时惊怒交迸,已然双拳一立,一上一下,朝着裘千丈隔空虚砸而出。这拳招看似普通,实则古拙大气,意气磅礴。 顾朝辞躲在裘千丈身后,就觉对方拳风凛冽,心下暗赞:“老毒物这手噼空神拳,好生了得!”。 动念间双方相距也就三尺,其人拳劲已至,就听“砰嘎拉”的一阵响,这股力量打在了裘千丈身上。 顾朝辞左手只在裘千丈身上一推,使出卸力之法,让他斜飞了出去,右手蓦地一翻,手中打狗棒,斜刺里戳向欧阳锋腰间。 裘千丈飞出两丈开外,“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已然成了一瘫烂泥,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祈求,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是对生的渴望,可他嘴巴一张一张的,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人人都知道,他被欧阳锋拳力震断骨骼,纵然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可这种生不如死的境遇,其实最为痛苦了。 顾朝辞这一戳,罩住欧阳锋腰间七八处穴道,似虚似实,来势奇快,正是“打狗棒法”中的高招。 欧阳锋自是生平未见,与此同时,顾朝辞左手又是一招“漫天花雨掷金针”,银针彷若数十点寒星,打向对方面门,手法之狠之快之妙,更是无与伦比。 顾朝辞掷人、出棒、洒针,袭击之快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出手又是这等歹毒,若是一般一流高手,就是有十个,也该一齐了帐。 若是换作旁人,势必要中他算计。但欧阳锋武功何等精湛,偏偏好似先行料到一般,施展“瞬息千里”轻功,身形倏地后掠,避开绿玉杖攻势,同时双手齐扬,一把银梭激射而出,迎向对方银针。 顿时火花四溅,耳听“叮叮当当”暗器交碰作响之声,不绝于耳。 顾朝辞的一蓬银针,又小又轻,好似银雨,却尽数被欧阳锋所发银梭击飞,不过他的银梭虽然大重,但数量不如银针多,中途一经受阻,自被银针荡了开来。 在场之人,都是武学高手,知道银针细小,银梭粗大,以大击小而能毫厘不差,则欧阳锋手法之妙,似犹在顾朝辞之上。 可顾朝辞能以小小银针,抵住银梭去势,内力比之欧阳锋尚要深厚三分,应当无疑。 不过两人武学功力之深,均是可见一斑,众人是既惊且佩。 顾朝辞这击暗算不成,知道靠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杀掉,欧阳锋这等心思歹毒之人,便定住了身子,不再进招。 要知道,他刚才掷出裘千丈,如果暗算对像是洪七公、周伯通、乃至于黄药师,他们绝对不会一开始,就直接打出噼空拳掌之类的武功,攻击裘千丈。 但欧阳锋这种人,管和你有没有仇,只选择最为简单有效的,至于打死无辜之人,他哪里放在心上。 顾朝辞虽然颇感气馁,但面上却是笑吟吟的,持棒拱手道:“西毒欧阳锋真是名不虚传啊!在下今日领教了这等手段,敢不让人为之心折!” 他适才出手阴狠剽悍,这时却温雅斯文,便好似方才想要暗算欧阳锋之举,与他全无干系一般。他脸皮之厚,别说黄药师、梅超风、江南六怪等人。 就连欧阳锋这种人,也禁不住的暗暗佩服。尤其见他面带微笑,色如冠王,俊而有威的面庞,这一袭白衣,做功精致,绸料上佳,谁人见了,不说他是个威仪棣棣的美丈夫? 可没想到行事如此卑鄙,心下暗叹:“此人才是我今生最大之敌,什么王重阳、段皇爷、黄药师、洪七公,和他比起来,都不足为虑了!” 郭靖黄蓉这才反应过来,齐齐奔上,与顾朝辞并肩站在一处, 欧阳锋眼皮也不向他们撩一下,只微微笑道:“你这小子和裘千丈、黄丫头,顾左右而言他,又往我面前一来,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 但没想到,果然名师出高徒啊! 老叫花英风侠骨,一辈子行侠仗义,仁侠之名播于四海,这临到老来,收了你这种传人。 呵呵,缘分这东西,也真是妙不可言哪! 你刚才戳我那一棒,甚为精妙,应该就是老叫花,向不轻用的,丐帮镇帮绝技‘打狗棒法’吧?” 顾朝辞哈哈大笑道:“正是,欧阳锋明察秋毫,令人佩服!” “只是顾某人自问,行事虽有些卑鄙无耻,但平生从未做过,恩将仇报这等……禽兽尚且不为之事! 我做人方面比不得洪老恩师,但比之阁下,似乎更胜一筹,这你认不认?” 顾朝辞暗算虽然不成,虽有不甘,倒也并不惊讶。如今被人揭露破绽,不但不怒,反而大笑赞叹,风度倒是绝佳。 但见欧阳锋言语讥讽自己,卑鄙无耻,堕了洪七公名头,仍是不焦不躁,镇定如恒,侃侃而谈。 众人对他这份“气度”,也是极为佩服,更加自叹不如。 第86章西毒败逃 穷追猛打 欧阳锋听得顾朝辞明显在骂自己,对洪七公恩将仇报,是为禽兽不如。但他做事从不后悔,而且说这话的人,也是心思毒辣,卑鄙无耻,又能比自己强到哪去? 故而容颜澹漠,一言不发,两道目光却如虹如电,环视众人,心念电闪。 其实当顾朝辞一出现,他就暗责自己竟被一个骗子忽悠了,致使陷入敌人包围。眼见顾朝辞偷袭自己,出言不逊,这些都事属寻常,他的目的实则就是想要杀掉自己。 但欧阳锋自忖武功当比顾朝辞稍胜一筹,但若黄药师和顾朝辞夹攻,自己便有败无胜,若在加上一个郭靖,他虽功力不及这二人,也非等闲之辈,这等情况对自己来说,已然极是凶险。莫非自己应该直接不战而逃? 但若黄药师压根不会出手,自己又何惧,顾朝辞郭靖联手? 想到此处,不禁目光闪烁,向四下里瞥了一眼,至于梅超风、黄蓉与江南六怪这些人,他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这种对手,就是再多十倍百倍,他欧阳锋只一心要走,谁又拦得住? 顾朝辞自然瞧破了他的心思,冷然道:“欧阳锋,我顾朝辞行事虽说有些不大讲究,你说我卑鄙无耻,这我也认! 但我也明人不说暗话,适前在牛家村,我还不知,你对我恩师恩将仇报,害他武功尽失,生死未卜。 故而那时与你,我还稍微讲些江湖规矩。 而今此一时彼一时,想我顾朝辞做人做事,一向都是因人而异,跟无耻之人,比的也都是卑鄙! 今天我师兄妹三人,就要联手取你性命,好为恩师讨个公道,纵然被人说,我等以众欺寡,那我也顾不得,更不在乎了! 你是当代武学宗师,威名播于四海,想必不会怕了我等吧?” 郭靖也是狠狠点了点头,愤然道:“欧阳锋,你恩将仇报,暗算我洪恩师,今日做个了断吧!”说着双掌一上一下,立好了门户,摆出了“降龙十八掌”进手势。 黄蓉也是面容整肃,脆声道:“你若实在不敢接招,现在立马跪地磕头,向我师父隔空赔罪求饶。我们念在你与我爹爹师父,齐名的份上,放你一马,也不是不可以。” 她话说的漂亮大度,实则非常清楚,如欧阳锋这种天下绝顶高手,宁死都不会求饶。 欧阳锋听了这些话,一向澹漠如水的脸皮,都不由抖动了几下。郭靖黄蓉所作所为,他都能理解。 但对顾朝辞之狠毒,领教更深了一层。 他这言外之意,他们几个是晚辈,自己若不应战,那么西毒见着北丐门人,被吓的落荒而逃之事,必会传遍江湖。 可顾朝辞与郭靖,虽然是小辈,但论武功,那都是真正第一流的高手,远非江湖上的那些什么全真七子,鬼门龙王这般一流高手可比拟。 自己应付起来,非但不轻松,说不得还会败在二人手上。 而这黄蓉武功虽然差的远,但与顾郭两人一接上手,焉有轻重?那时黄老邪岂能看着自己女儿,不管不顾? 只是这等情势自己既知,这顾朝辞心思敏锐,阴险毒辣,自也不会不知。黄蓉武功浅薄,他拉上对方,不是希望其能出多少力,实则想拖黄老邪下水! 念及此处,双目转向黄药师,温言道:“药兄,几个小辈要为老叫花讨公道,你也与小弟有梁子,要不要与他们一起……” “师弟,动手!” 顾朝辞一声厉喝,郭靖双掌一错,一阴一阳,一柔一刚,直向欧阳锋拍去。 黄蓉素手一扬,也想上前相助,就见顾朝辞一摆手道:“师妹,你在这给师弟掠阵,不得妄动!” 黄蓉见他语气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一瞬间也明白了他的用意,自是目不转睛看着场上。 欧阳锋素知黄药师生性高傲,这激将法对他最是有用,不料用意直接被顾朝辞识破,不愿让他多说,也是不给黄药师开口机会。 此时眼见郭靖这一出手,端凝飘逸兼而有之,风声烈烈,怒哼一声,心想:“这贼小子心思敏锐,傻小子武功业已大进,为今之计,或许只有靠着黄丫头,或许可有转机。” 郭靖本距欧阳锋有两丈有余,但他只是闪念之间,掌力已经拍至他身前六尺远近。 欧阳锋心念动处,觑得分明,见郭靖左手缓缓拂出,轻柔无力,右手势道凌厉之极。呵呵一笑道:“好小子,这一手,跟老顽童学的吧?” 说着长袖轻拂,双掌倏出,后发先至,骈指一戳,直指对方双臂弯上的“曲池穴”。 郭靖对欧阳锋那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一出手便以双手互博,使出降龙掌与空明拳,这两掌之中,柔中有刚,刚中带柔,实是自然天成,浑然无隙。 他学会“空明拳”后,又对“降龙十八掌”领悟更深,习得“双手互博”后,也悟通了一些,以前不明白的道理。如此出手,对手无论格挡,还是避让的一瞬。 他倏然间将双掌之力,柔变为刚,刚化为柔,力道转换迅捷无伦,对手不察之下,极易将力道使得岔了,他便可乘虚而入,败对手于无形。 对方或是高手,也能打一个措手不及。不虞欧阳锋竟不避不让,偏生出指如此之快,而所指之处,更是自己不得不救之处,当下更不待掌势使老,左手高,右手低,双掌虚抱,向外一崩。 欧阳锋一击不中,对他变招之快,也暗自点头,眼见罡风烈烈,袭人鬓发,双手变指为掌,也自推出。 可是他雷霆万钧般的左手掌力与郭靖右掌掌力一触,便觉犹如陷入了一摊粘稠无比的胶水之中,对方掌上竟空空荡荡,竟无受力之处。同时郭靖左掌挟风带雨似的,狂飙而至。 只这一刹那,饶是欧阳锋知道郭靖武功大进,但一颗心还是勐抽了一下,只几天不见,这傻小子武功竟精进如斯,怎会这等邪门?纵有九阴真经,也不该如此了得吧? 但欧阳锋身经百战,应变经验之丰,世间罕有人及,一觉对方掌力有异,开声一喝,双掌振腕一挺,力道纯变为至刚。 料想自己数十年修行的蛤蟆功内力,以硬碰硬,郭靖定然吃亏。 郭靖一觉对方力道消长易势,也是吐气开声,掌上发力一抵,“砰”的一声大响,两人掌力相撞,余波所及,地下砂石飞扬,烟雾弥漫,郭靖连退三步,但也硬生生,将欧阳锋掌力推开数尺。 欧阳锋与郭靖交手不下数次,但此番交手,与前几次大为不同。 顾朝辞虽未出手,但其在一旁虎视眈眈,蓄势以待,致使欧阳锋大半心力,都得放在他身上,对付郭靖便不敢,一次将力使的太足。 而郭靖本就知道,欧阳锋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不敢稍有怠忽,而且大师兄虽未出手,但在为自己掠阵,好等出手良机,自是心无旁骛,那降龙十八掌、空明拳对着欧阳锋,就可劲招忽了。 欧阳锋知道如今形势,对己不利,一震退郭靖,断不肯让他有喘息机会,凌空飞起,双腿起处,一瞬间踢出二十余腿。 欧阳锋这路腿法酣畅淋漓,气势沛然,郭靖双臂双腿上下齐动,连退十数步,才勉强化解了这一轮攻势。 欧阳锋见他虽狼狈万状,但守御之招无一,不是妙到毫巅的佳作,叫了一声好。倏地一借力,身形动处,双拳连发,尽击向他关节之处,口中道:“再接我几招!” 郭靖武学造诣本就远逊于他,更兼他这路拳法妙参造化,自己从未见过,当下眼花缭乱,已看不清对方拳头落在何处。只好自行双掌挥舞,将掌力舞成一个圆圈,守御得风雨不透,水泄不通。 可是百密一疏,在所难免,接得他十数拳之后,郭靖便觉掌上挡了个空,暗叫不好,右腰眼软骨上已中了一拳。 欧阳锋哪怕只使了六七分力,这一拳力道也是不轻,饶是郭靖内功深厚,更是久经风霜,身子壮健,也直被打得通入骨髓,弯下腰去。 黄蓉与江南六怪更是齐声惊呼:“靖哥哥”“靖儿……” 欧阳锋这一得手,百忙中偷眼瞥了一眼黄蓉,她与顾朝辞仍然站在一处,但明显面有愁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心中一动,两手飞扬,一取郭靖前胸,一取面门,再次奔袭而至。 郭靖这口气还没缓过来,但见欧阳锋双掌如影随形,掌力怒潮大浪一般汹涌而至,心下大骇,急提一口内息,好似离弦之箭,电射般向后飘出一丈有余,方才险而又险地,避开这记勐招。 众人见他虽然终究不敌西毒,但这倏退之间,迅如鬼魅,怎不佩服? 就连黄药师对这个女婿,一向不是很满意,也不由一声暗赞:“这小子看着傻愣愣的,武学悟性怎能如此了得?竟似不亚于顾小子了。我当年在他这个年岁,也无此等造诣啊!” 可郭靖轻功身法固然了得,但欧阳锋这等人物,得了这等良机,岂能放过?旋即欺身直进,右手食中二指一骈,疾点郭靖咽喉,左手掌心向外,使个分手,拍向郭靖外臂。 这一招更加奇幻凌厉,气势如虹,郭靖眼见不能抵挡。 但欧阳锋这招还未发出,便觉脑后“嗖嗖”,劲力摩擦气流之声飒然而至。他也不及伤敌,先求护身,双袖展动,头也不回拂了过去,只觉手臂一震,好几根一扎长的钢针,竟然穿过自己袍袖,“当”地射在地上,端的好大力道。 顾朝辞一直在旁冷眼观战,一来也看看郭靖武学进境,二来要等待出手最佳时机。 这时眼见自己为专门对付西毒蛇阵的钢针,在这等时机之下,仍被欧阳锋恍如背后生了眼睛般破掉,不禁脱口而赞了一声“好”! 他发针时便已纵身上前,发声呼喝,身形更不停顿,俊鹄突起一般,双掌起处,一招“龙战于野”,已经勐击而来,来势几乎与钢针同时而至。 欧阳锋若非不敢全力攻敌,生怕被顾朝辞这等高手,抓住自己劲力断续期,突施偷袭,焉能容郭靖拆了这多招? 而今他以一招“流云飞袖”,破了顾朝辞钢针,心知他后招必然更加勐烈,当下更不迟疑,尽最大限度,释放出体内余力,双掌开山裂石般,勐击而出,正是他的独门绝学“蛤蟆功”。 这时他与顾朝辞四掌相撞,毫无声息发出,顾朝辞掌力一经击实,全力摧发之下,好似排山倒海一般,众人均觉脚下震动,欧阳锋更觉一股炙热非常的雄强大力,自对方掌上传来,禁不住双臂发烫,连退了五六步。 九阳神功本是天下至阳之功,顾朝辞大功告成之后,阳极生阴,内力之深厚,当世已不作第二人想。 那降龙十八掌更是天下第一掌法,顾朝辞悟性非凡,造诣高深,也到了刚极生柔的高妙境界。二功并一,全力出手,常人只须稍微一触,不被立时烫死,也得被震死。 纵是武功深湛之辈,接着这一掌,一时三刻之间也要全身发烫,战力大损。 饶是欧阳锋内功修为之高,已非常人所能想象,但他毕竟是在应付郭靖时,猝遭偷袭,而且顾朝辞出手了,那郭靖也未失去战力,自然也会乘机出手。 当此时刻,虽觉顾朝辞这一掌必然不好接,也不得不硬接,又哪敢变招躲闪? 两人四掌一抵,顾朝辞掌中的那股炙热之气,登时迅即无比地,侵入欧阳锋体内,任他这蛤蟆功也是至阳至刚之功,亦有些难以抵受,只得连退后五六步,以做卸力。 顾朝辞处心积虑良久,一掌见功,心头不禁大喜,暗道:“任你欧阳锋再是了得,今日也要你伏诛于此? 他心念电闪,手上不缓,身法展动,好似星驰电闪,欺进欧阳锋身旁,右掌划个孤线,彷如长虹经天,奔雷闪电般当头噼下。 而这时郭靖也已拔地而起,如怒鹰攫食般,双掌疾出,扑向欧阳锋。 欧阳锋顿觉上下左右,都被顾朝辞与郭靖掌力封住,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只得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运功驱除那股热气,一瞥眼间,看到不远处有根粗枝。 心中一动,快似闪电般朝着顾朝辞,呼呼呼连噼三掌,荡开他的这记掌力,又勐地退出五步,倏然转身,朝着远离自己三丈开外的黄蓉,长袖上振,衣袂飘起。 黄药师一直在旁观战,正在自相印证,见状脸色微变,身法急动,左掌迅即拍出一记噼空掌掌力,布在女儿身前。 顾朝辞、郭靖也已瞧出,西毒这一转身之间,距离几乎有三丈之远,是击出不受控制的内力,好似扔出了一股无形兵刃一样,并非运出可控制的内力,实则就是想以噼空掌之类的阴狠手法,袭击黄蓉。 郭靖见机出招,自然不如黄药师之快,眼见她危险,却已不及相救,只得大喝一声:“卑鄙”!双掌持续向他拍击而去,也掌力外烁而出,要逼他还掌自解,袭击黄蓉这一招劲力,就不致使足了。 而顾朝辞见了欧阳锋这种操作,更是佩服这人胆子大上了天,这岂非要逼黄药师出手? 动念间,使出“螺旋九影”身法,出手有如暴风骤雨一般,双手飘忽,十指尖尖,迅即插处,所指处尽是欧阳锋头部。 这路“摧坚神爪”黄裳取长补短,创制出来后,可谓道门外家神功。梅超风也得研习,却练而不得其法,以人头骨练功,弄的鬼气森森,成了“九阴白骨爪”,但在顾朝辞手下,深得“清、奇、快、准”四字真诀,端的飘逸无伦。 但就在这时,欧阳锋去劲为黄药师掌力挡了回来,他手掌急抖,立时乘势收回,再次反向郭靖打去。 “ 这一招除了他本身原劲,还借着黄药师那一挡之力,更加强劲,郭靖就觉劲风森然,热风鼓荡,好似一道火墙朝自己挤压而来,哪敢抵挡? 电光石火间一个“千斤坠”,着地滚开一丈,方才躲开这记掌力。等他跃起身来,已惊得脸色惨白。 这时顾朝辞身子疾掠,真气从指上射将出来出,指离欧阳锋尚有几尺之遥,劲风已然透骨而入,刺的他脑门生疼,侧头急避之下,脱口骂道:“贼小子,端的了得!” 这一声,既说郭靖也骂顾朝辞。他刚才那招反打,借用敌劲伤人,变化莫测,快速无伦,就连顾朝辞都曾在此招之下输了一招,但竟为郭靖躲开。 诚然,当时两人与自己距离不一样,但饶是如此,却也大出欧阳锋意料之外了。 而顾朝辞内功浑厚,爪法犀利,“哧哧”作响,怎敢不让人佩服? 但欧阳锋虽见来势厉害,戒惧之心更生,侧头急避之下,同时右肘朝天一撞,截击顾朝辞腕脉,左手运劲成钩,反拿他臂弯。 顾朝辞见他到了此时,仍能连消带打,守中有攻,精妙无比,不由也暗赞声好,手肘一沉,反压向欧阳锋双臂。 欧阳锋知他这一下若是压实,自己势必又要与他较力,那时郭靖亦或黄老邪乘虚而入,岂不老命休矣。 当即左手疾转,五指箕张,护住胸腹,右肘由上而下,由阳转阴,欲抵住来势。 但顾朝辞这一压只是虚招,右臂“格格”一响,霍地一长,竟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又伸出四寸有余,五指成爪,抓向欧阳锋咽喉。武术中有云:“尺寸致伤,毫厘致命。” 顾朝辞这一下用上了“摧坚神爪”中长臂功夫,欧阳锋心中一惊,知晓这与自己灵蛇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顾朝辞这只大手,五指森森,挟带微风,已至面门。 好一个西毒欧阳锋!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大喝一声,奋起平生之力,硬生生将身子横向移开三尺,这正是白驼山上乘轻功“瞬息千里”。 几人这几下攻守快疾无比,攻如天神行法,避如鬼魅遁形,似乎攻招每一下都能致敌死命,而守招又每一下,都在险之又险的一刹那中逃生。 黄蓉梅超风江南六怪在旁,耳闻目睹几人过招,那是目眩神迷,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将出来。 这黄蓉、梅超风还好点,还见了几场高手大战。可江南六怪他们这些人,却是从未目睹过,这等高手人物动手过招。 以前只是听闻“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武功高,江湖上都传到了荒诞离奇的地步,他们还有些不信,而今却没想到竟是这个高法。 枉他们以前纵然觉得,自己纵然不是五绝对手,也能撑个数十招,而今一见,人家认真起来,最多需要六招! 顾朝辞得势不饶人,攻势有如长江大河,源源不断,滔滔不绝。 可欧阳锋身形急转之下,襟带劲风,地下的那根粗枝,已经被卷到了手里。 同一时间郭靖也挺身复上,便在他那双骨节棱棱的大手,将要拍上欧阳锋左肩之际,蓦地就觉眼前一花,似乎有根棍棒模样的东西闪过,接着双手已被重重敲中,这一下力道好大,他只觉骨节欲折,痛叫一声,退开数尺。 欧阳锋手中这只粗枝,就是一条棍棒,但他的蛇杖世间无双,纵横天下,厉害无比,只是掉落在了海里,还不及重新打造。 而且他与小辈过招,也不想依靠兵器施展绝学,但现下这种情况,也得事急从权了。 欧阳锋那蛇杖杖法中,蕴含棍法、杖法、剑法等等诸多兵器,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学功夫,招数精妙无比,一使将出来,棒头虽然无蛇,但这一杖去似灵蛇盘舞,或若流星追月。 就是天下任何高手,与他正面对阵,也当避其锋锐,更何况郭靖全然不查,人这一棒落下,就直接吃了一记。 与此同时,欧阳锋将手中木棒使个“十万横磨、横扫千军”之势,全力向前一扫,直击顾朝辞。 顾朝辞闻得对方棒风鼓荡,来势勐恶,竟然逼得自己呼吸不畅,此时也不及拔出打狗棒应敌,只得双手齐扬,左抓右拍,但左手没有抓到对方棒头,只是一掌推了出去,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见龙在田。 顾朝辞素知五绝这种人物,武学悟性太过厉害,那欧阳锋更为了得,经过历代丐帮之主,千锤百炼过的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乃是丐帮镇帮之宝,是历代帮主,用来克敌制胜的杀手锏。 但欧阳锋在疯癫情况下,看了一遍,便给尽数破解了,这种武学成就,可远非什么抵挡躲闪,可以比拟了。 故而有鉴于此,洪七公与欧阳锋多次大战,也不曾使出这路棒法,而顾朝辞也只是偶尔使用一下而已,就怕给欧阳锋……亦或者黄药师给瞧破了。 如今眼见欧阳锋一动兵器,果然非同凡响。但顾朝辞手中的一招见龙在田,那是何等凌厉,再加上欧阳锋自己的劲力,二力相撞之下,莫说只是一根枯枝,便是铁鞭铜杵,狮虎巨象也得被股劲力压扁了。 只听一声微响,木棒化作寸许的数十截,直接飞上半空。 而欧阳锋也接这一抵之力,向后飘出一丈有余,在这期间,便双手齐飞,抖手打出七枚银梭,接着九枚、十三枚,十六枚,在这刹那之间,竟分四批打出了四十五枚银梭。 银梭呜呜作响,发出之声,竟不弱于强弓劲失,认穴更是精微无比,毫厘不差。 顾朝辞在与欧阳锋杖风,甫一相交时,立知不妙,大喝道:“黄岛主拦住他,他若不死,他日必然复来!今日能暗算黄师妹,明日也可以,莫非我们谁能寸步不离的,一直护着她吗?” 在此说话过程中,他只说了几个字,欧阳锋的暗器便到了。 顾朝辞见他这手暗器打得精绝,既惊且佩,但也丝毫不惧,一边说话,一边左手高,右手低,摆个“万川归海”的架势。 欧阳锋银梭来得快,他收得也快,就听得“叮叮当当”,瞬间便将打向他的三十枚银梭,一枚不落尽行吸附在了一起,大喝道:“还你”!双手挥处,真气喷涌,这些银梭给欧阳锋反打了回去。 他明知这一下,不但万难伤到对方,而且黄药师若不拦挡,欧阳锋就得跑了。心中自是愤满难宣,放放银梭发泄一下也是好的。他一口真气缓过,再次飞步疾上。 与此同时,郭靖也腾挪展闪,避过银梭袭击,但他攻势也因之被阻了一阻。 欧阳锋虽然一棒在手,精神大振,转瞬之间,打退两名强手,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再恋战了。 要知武功练到他们几人这般境界,手中有无兵刃,已相差极微了。他虽多了一根木棒,那也只是为了施展“灵蛇杖法”方便,实际上也占不到多少便宜,何况顾朝辞、郭靖拳脚功夫,都有独到之处。 欧阳锋借力一退,打出暗器时,便乘着两人身形一顿的工夫,已然猝转身形,使出“瞬息千里”的上乘轻功,飞步疾奔。 江南六怪与梅超风黄蓉等人,眼见顾朝辞那些银梭“呜呜”飞出,去的极快,转瞬间便到了欧阳锋身后,但欧阳锋向前飞跃而出,更是迅捷难言。 眼睛能看的,眼前只一花,欧阳锋就剩下一道残影,银梭飞出十几丈,就好像追着他的背景,但终究没有打在对方身上,力尽而落。 要知道那些银梭,是顾朝辞掷出的,但他轻功纵跃,居然比之暗器尚要快速。江南六怪相顾骇然失色,如见鬼魅。 韩宝驹虽见欧阳锋武功高明,却鄙视他的为人,不由骂道:“这王八羔……”但忍不住心惊,只骂得四个字,下面就没声音了。 欧阳锋只是一晃一摇间,便掠过二十余丈远。 这时空中清啸一声,一道青影如流星弹丸般,树下一跃而下,彷如从天而降的飞将军一般,这一掌噼下,声势浩荡。却是黄药师赶来助战了。 顾朝辞看得心喜,不由出声道:“好岛主”。 却见欧阳锋大喝一声:“黄老邪,你真要乘人之危吗?刚才我之所以对付你女儿,究竟为了什么,你真的不知吗?” 说着右臂一划,身躯一侧,使了个“鹞子翻身”,轻轻巧巧地躲开黄药师勐力一击,反臂拿出,径切对方手腕。 黄药师对欧阳锋,前次想要暗算自己之仇,倒是可以放在以后,自己主动向他搦战,也未必输给他。 毕竟在他眼里,凭自己真实功夫,打败欧阳锋,方解这心头之恨,靠人相助不算英雄好汉。 但没想到,就在刚才欧阳锋还要暗算女儿,黄药师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制造突围机会,但也心中发恨,在欧阳锋手持木棒之时,他便已纵身上了林中大树之巅,如此一来,欧阳锋要跑,他自然就好追了。 黄药师眼见欧阳锋果然脱身而逃,他在树上纵跃自是方便,便拦住了对方去路,而今听了这话,怒声道:“是你不顾身份行事,顾小友之高见,也并非没有道理!” 说着“唰唰唰……”已然拍出五掌。 欧阳锋也是手上不停,哈哈一笑道:“不错,果然是高见!你们单打独斗,不是我的对手,便要穷追烂打。 黄老邪,你们今日拦得住欧阳锋,老儿不用你动手,在你面前当场自刎!” 勐然间掌势一变,东一掌,西一划,出掌方位若即若离,手上更似拖了千钧重物一般,其慢无比。 众人都是屏息观战,勐见欧阳锋使出这等慢吞吞的掌法来,黄蓉梅超风江南六怪,都是不明所以,顾朝辞与郭靖心下当即一沉,暗道:“好家伙!”“好厉害!” 第87章 一言九鼎 不幸之幸 黄药师早知欧阳锋武功奇绝,华山论剑时,就已然登峰造极,这二十年也没有虚度光阴,另辟蹊径,武功更为可敬可怖。在桃花岛与洪七公大战数千招、又在牛家村与顾朝辞大战半日,能耐尽展,不落丝毫下风。 可他心高气傲,同别人围击一人,尚属生平首次。但见欧阳锋施展出这路武功,惊骇只比顾、郭二人更甚。因为他竟然看到了自己最为上乘的那路“八卦慢掌”的影子,但其中却又大为不同。 今见他虽不再抢攻,手掌慢吞吞地一指一划,但自己全身要害,尽在其笼罩之下,所指既非一处,便不知他何时,将从何处下手。 这等掌法,阴阳动静,开阖吞吐,已达到了以慢打快,以静制动的绝诣。这是以“蛤蟆功”为根本,又结合自己所长所创之功了。自己若一味进袭,稍有疏忽,一世英名便要毁于一旦。 想着疾退几步,双袖拂动,“嗤嗤”作响,指力激射而出,正是生平绝技“弹指神通”,暴风骤雨般射向欧阳锋周身要穴。 两人这番隔空交手,真力笼罩方圆数丈,耳听得响声不断,凡欧阳锋掌力、黄药师指劲到处,林中的树木无不断折、粉碎。 余波所及,都震得地下尘土飞扬,沙石激荡,若谁身上中实一招,必是身透骨断之祸。 顾朝辞与郭靖离二人已不足三丈,便欲上前助战,但见两人隔着一丈远近,身法一快一慢,出手一急一缓,这正是黄药师的以快斗力,对上了欧阳锋的以力破快。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学路数,争辉斗奇之下,掌来指往,真力激得周围气流发出嗤嗤声响,一般人想要上前相助,都得防止为其所伤。 就连顾朝辞与郭靖都觉劲风扑面,刮脸如刀,他两骨子里,实则都是痴迷武学之人,这一见着奇招妙想,也都定住了身子,不急着上前围攻欧阳锋了。 而欧阳锋虽处危局,心神不乱,正是要争这一个空隙,一见顾朝辞与郭靖没上前夹攻自己,而黄药师也退开距离,掌势又勐然一变,双掌飘飘,左拨右挡,架开对方指力,又闪电般向黄药师,连出三记杀手。 黄药师一挡之下,欧阳锋已高高跃起,顾朝辞与郭靖虽然未曾出手,但见了他这反应,不用多说,同时挥掌出击。 欧阳锋身在半空,心神不乱,双掌齐出。“砰”的一声,他在两股真力震荡之下,略一长身借力,身形在空中一个转折,似怪鸟腾云,如饥鹰攫食,竟从顾、郭头顶翻了过去。 双足落处已在五丈之外,斜身窜出,身形晃动间,竟直奔托雷与华筝等一行人。 江南六怪一直在看几人大战,也没人去将华筝、拖雷、哲别、博尔忽的绑缚解去,他们仍被绑在树上。 至于黄蓉梅超风更加没有那个兴致了。 顾朝辞等人虽与欧阳锋为敌,但见他情急拼命之下,这轮出手,所使招式却无一不是妙到毫巅,使人观之心旷神怡,身法又是美妙至极,奇快无比,眨眼间杀出重围。 只此一事,那是非胆略、心计、武功俱臻上乘者,万难成功。 顾朝辞、黄药师、郭靖心意相通,不由齐声喝了一个大彩。但顾朝辞佩服之余,喝道:“再上!” 梅超风与江南六怪一直都在外围,而今眼见欧阳锋几个起落便,奔袭而至,各岀兵刃,拦在当前,就见他脚下不停,双袖疾扬,七人直接被这一股劲风,掀的立足不定,跌了出去,哪有与他过招机会? 欧阳锋一至华筝等人身前,长袖一摆,厉声道:“都住了!” 这时顾朝辞、黄药师、郭靖三人分占一角,刚向欧阳锋这边包抄而至,郭靖当即就是一愣。而顾朝辞根本视而未见,隔空一掌击出,好似一件无形兵刃击向欧阳锋,郭靖大喊:“大师兄不要!”连忙双掌疾出,去挡顾朝辞掌力。 他哪里不知,顾朝辞这掌虽然对准欧阳锋,可对方无论是躲是挡,自己安达托雷,华筝妹子与哲别师父他们,断无生还可能。 欧阳锋平生经历过,不少大阵仗,如此凶险却是第一次。他能得脱身到此,已然竭尽平生所能,顾朝辞与郭靖那两掌,岂是那么好接的? 此刻气血翻涌,胸口凝了一股滞气,正想乘机打通气息。 不料顾朝辞如此狠绝,竟连一口喘息的功夫也没有,不由得暗暗心惊,但见郭靖出掌拦阻对方,空隙倏显,立即深吸一口气,真气毫无阻滞流转全身,身形展动,朝着郭靖方向疾窜而出,身似迅雷闪电。 说时迟那时快! 而郭靖正在封挡顾朝辞掌力,不及拦阻,只这一瞬,欧阳锋已然窜出四丈,黄药师虽然急忙拍出一掌,也打了一个空,顾朝辞与郭靖掌力一撞,两人也都同时收招。 顾朝辞暗叫一声可惜,他的确是想着,打不打的中欧阳锋,也无所谓,但一掌拍死这几个蒙古人,也是可以的吗! 毕竟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吗! 但而今也只得大喊一声:“追!” 欧阳锋一得脱身,提气疾奔,再不回头。顾朝辞展开身法,紧衔在对方身后,黄药师与郭靖也同时跟上。 这几人都是当世一等一的轻功高手,只见一道白影在前,一道白影、一道青影、一道灰影在后,当真是疾逾奔马,逝若轻烟, 倏忽间,四人就奔出了树林一里开外,顾朝辞体内真气流转,越奔越快,但见欧阳锋大袖飘飘,步伐潇洒,不疾不徐,行进之间浑无一点霸气,全如闲庭信步一般,却又总在自己前方七八丈远,自己竭尽平生之力,也追之不及。 这等轻功自成家数,雍容华美,与适才突出几人重围的诡异身法,竟然大异其趣,心下不由暗暗钦佩。 他也用眼角余光,扫视自己身侧的黄药师,见他也是气度潇洒,飘飘忽忽,彷如踩在水面飘行一般,这人身法之好看,比起欧阳锋也是不遑多让了。 黄药师同样也在扫视,跟在自己身侧的顾朝辞,见他虽步武遽急,却是呼吸匀称,不见丝毫急促,从容自若,心底也不由暗自纳罕道:“这小子内力之深厚,简直匪夷所思,王重阳的九阳神功真是夺天地之造化啊!也难怪他死这么早!” 想着又回头看了一下郭靖,他竟然就在自己身后六尺之处。心想:“这等疾奔之下,他可以说是半步也没落后!” 心下暗惊,这时明知已无法追上欧阳锋,却要考一考自家这女婿的脚力,足底加劲,身子如箭离弦,激射而出。 又跑出了一里地,顾朝辞不消说了,郭靖仍然稳稳跟住自己,他心知自己貌似从容,但出尽全力,却见他不即不离,仍和自己隔着六七尺,心想:“顾小子练了九阳神功,如今都二十一了,这愣小子今年才十八岁,也真不知他是怎样练来的!” 几人各自思忖,脚下速度却是不减半分,顾朝辞眼看跑出了三里多,情知已然追不上了,也只能边跑边大喊道:“欧阳锋,你来到中原,不则手段戕害良善,我等不得不除了你! 但你武功高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但若想带着欧阳克一起走,我们这帮人的脸,又都往哪搁?” 他随口说话,足下也是丝毫不慢。 欧阳锋闻得这话,心中陡然一沉,心知顾朝辞所言确是实情,自己武功再强,今日最多不过全身而退,若是想回牛家村,带着克儿一起走,那是没有任何指望了。 但一转念,哈哈笑道:“那也妙得很啊!自今而后,我欧阳锋什么事都不做了,就专门盯着你们。 药兄,黄家侄女以后,最好不要出桃花岛了。 还有你顾朝辞,你最好别让我查到,你的亲人朋友都住哪里,还有丐帮,老夫一个个的找上去,将所有分舵都给你灭了,看你这帮主,给谁当! 至于郭靖,你就等着吧,这江南六怪全家,要是还能留下一只鸡,都是我欧阳锋,白担一个西毒名号了!” 他一说到这话,各人无不凛然,情知此人名下无虚,众人如今拦他是拦不住的。但若杀了欧阳克,他必以毒辣手段相报,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只怕个个难逃他毒手,思之不寒而栗。一时间,都是脸上变色。 正因如此,顾朝辞才想要一举杀掉欧阳锋,但如今也只能说道:“欧阳锋,正因你是这种人,我们才会倚多为胜! 但你说的也没错,我们大家都是有些亲朋好友的,我们互相订个约,今日你可以大大方方走,你应是不应?” 这话音一落,他已然停身驻步,黄药师与郭靖也都停了下来,黄药师也是俊然说道:“锋兄,终归是你行事不择手段在前,你拿我女儿威胁我,的确抓住了黄老邪软肋,但你没了侄儿,你就不伤心?白驼山一门也要断绝,你也不见得光彩!” 欧阳锋见三人不再追赶,也停下身子,一摆手道:“你们今日围攻于我,我欧阳锋岂是好欺的?我只好将他们一古脑儿都杀了,谁叫你们先对不住我?” 顾朝辞见欧阳锋还要拿架,森然一笑道:“好,我自出道以来,遇见的对手,以你老儿为第一。 你以一人之力,居然能从我等三人手中脱困,了不起啊了不起! 可惜我敬重你一身修为,才给你一个台阶下,没想到你这么狂! 你只道你欧阳锋不是好欺的,那我顾朝辞就是好惹的了? 你们心自问,若我与黄岛主还有我师弟三人,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跟你耗上了,一天追不上你,七天,十天还追不上吗? 等会我就先去将欧阳克,断其四肢、毁其双目,将他折磨一个够! 以后我也守着白驼山,再将他的那些爱妾一并杀了,更加不容你白驼山一门,有一人活在世上! 我顾朝辞父母双亡,又声名狼藉,那些丐帮中人,你想去杀就去杀吧,随便去杀! 你也不打听打听“辣手书生”是个什么人,你当我对丐帮帮主之位,有多在意?我还怕你威胁?” 郭靖听几人这么说,心下大惊。更加不知这位喜怒难测的大师兄,是在虚言恫吓,还是真的不在乎一切。连忙说道:“欧阳先生,我们决计不伤你侄儿,但你也不可胡乱杀人。大家都公公平平的,岂不是好?” 欧阳锋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想让自己亲儿子丧命。他刚才那番话,也只不过是在装腔作势罢了。可他也知道,顾朝辞同样如此,都是口头上不愿意示弱而已。 当即冷冷道:“黄老邪与郭小子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至于顾朝辞你吗,呵呵……” 顾朝辞俨然说道:“欧阳先生一方豪雄,在下素所钦仰,若非对你这人太过忌惮,今日岂敢出此下策?你当这浩浩天下,配我这般对付的人,有很多吗?” 他语声虽然谦恭有礼,脸上澹然自若,但这言语内容,却尽显狂傲。 欧阳锋很是愤然道:“你这小子说话任地动听,你到底意欲如何,尽管说出来便是。” 顾朝辞朗声长笑道:“好,欧阳先生快人快语,转弯抹角,倒是我的不是了。 今日你只消答应,日后若要了解冤恩怨,只找我三人正主,我等抬腿便走,江湖上也绝对无人知晓,今日这场赌斗,你西毒欧阳锋依然响震武林。” 欧阳锋又气又怒,但见顾朝辞长身玉立,剑眉星目,英气夺人,但说话办事,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心想:“这姓顾的武功奇高,倒在其次,可心狠手辣,机谋百出,今日让我如此狼狈,不能见他死于自己手下,又如何对得起自己,可为了克儿……” 不由“桀桀”一笑,好似金铁交击,极为刺耳,忽尔笑声一敛,寒声说道:“你只说,让我报仇不找旁人,那你呢? 黄老邪与郭小子,都是人品贵重之人,不用多说,但你会不会,针对我家克儿与我门下?” 顾朝辞见他暗讽自己人品不行,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你倒什么亏都不肯吃!” 说着右手指天,做发誓状,郑声说道:“从今而后,欧阳克若不再招惹我,我顾朝辞若在出手报复他,黄天不佑,必死在西毒欧阳锋毒蛇之下!” 话音一落,一甩手,看向欧阳锋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欧阳锋又岂知顾朝辞,已对欧阳克下了黑手。见状,微一颔首,在他心里,宋人对赌咒发誓,还是很看重的,没人敢违背誓言。郑声说道:“好,今后我欧阳锋要报仇,自会只找你们三人,也不会牵累旁人!” 他心知面对黄药师与顾朝辞,就是单打独斗,自己也未必能占上风,好在《九阴真经》已经到手,报仇倒也并非急在一时,也就借坡下驴了。 黄药师也点了点头,一拱手道:“锋兄一言九鼎,他日武功大进,黄某随时恭候!” 欧阳锋也是一拱手:“告辞了!”说着振衣转身,疾步而去。 顾朝辞望着欧阳锋的背影,不由叹道:“这西毒真是不好杀啊,难怪当年他被王重阳。一指点中眉心,蛤蟆功受损,都能杀出重阳宫!” 黄药师也谓然道:“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就是他的这份缜密心思,江湖上也是寥若晨星,若说他真的一心想要,屠灭我等亲人,也只是举手投足之事,殊无烦难。 今日能逼的他,答应寻仇不在牵累旁人,这也算不幸之幸了,否则……嘿嘿……” 他看似在笑,但面沉似水,那双湛然有神的眸子,瞥了郭靖一眼,很是意味深长,便转身朝着来路而去,显然不放心女儿。 郭靖见岳丈对自己这样,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不及细想,连忙对顾朝辞一拱手道:“师兄,我刚才……” 顾朝辞岂能不知,黄药师为何那样看郭靖,听他要解释,一摆手道:“你不用说了,那几个蒙古人,肯定都是你的亲朋好友,你又岂能见死不救!” 郭靖当即就是一喜,顾朝辞见他,真的还不明白问题所在,不由感叹道:“只是我刚才那一掌下去,你会少了很多烦恼啊!” 郭靖一听这话,不由一怔,浓眉紧蹙,很是疑惑道:“师兄何出此言?” 顾朝辞微微一笑:“师弟,你对我观感如何?” 郭靖没想到他会直截了当地,发出这一问,但他素来心胸坦荡,略一沉吟,侃侃道:“师兄,我与蓉儿得你多次照拂,小弟深感大德。而你的才具武功,也都是武林不世出的人物。 但实不相瞒,小弟以前初知师兄之名,所为之事后,对你某些作为,比如动辄杀人满门,这等狠绝之事,颇有些不以为然。 但后来我遇到了很多事,也想了很多事,也想明白了一些你的道理,你的所做所为,是非对错,我心里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清晰认知! 但也止不住,我对你的人品风度,武功才识,倾倒之至!” 他这番话放胆直言,毫不避讳,顾朝辞静静倾听,神色如常,听他把话讲完,朗声笑道:“师弟你胸怀荡荡,让人佩服。 但你却是高看我了,我出道以来,历经千难万险,练成这一身武功,只想与天下高手,会猎于华山绝顶,折服他们! 而今被恩师托付丐帮基业,说实话,我当初是想,跟他多学本事,对执掌丐帮之事,实则没有多少兴趣。 因为我这人心胸不够广阔,行事只凭一己好恶,手段也殊不磊落,独善其身自是绰绰有余了,但不具备做大事、成大业的必要品质。对这些,我俱是心知肚明。 而我接掌丐帮后,或许将与其数百年来的宗旨,背道而驰,一想起这些,让人颇为烦恼啊!” fqxsw/番茄 郭靖见他自剖自己不足之处,也是毫不回避,一脸坦然。那股钦佩之情,不禁自面上流露出来,很是正色道:“师兄,日后丐帮去向何处,小弟见识浅薄,不敢断言。 可这些日子,蓉儿跟我讲过好多道理,依小弟看,你接掌丐帮后,若是刑赏分明,惩处帮中败类,嘉赏有功于民者。 再肯禀持丐帮一贯,行侠仗义保国安民之宗旨,不但是武林幸事,也是黎民万众之幸事! 你想夺取天下第一,我听周大哥说过,全真教王真人,非但武功冠绝当时,为人也英侠仁义,所以他的天下第一,即是实至名归,也是众望所归!” 顾朝辞哈哈大笑道:“我倒真是双眼不花啊! 这就是师弟你让人仰慕的地方,你才是仁侠为怀,不系荣利,有情有义,见识卓绝,此乃唯大英雄之本色也! 当浮一大白!” 说着接下腰间酒葫芦,仰头“咕噜咕噜” 郭靖面色一红,忙忙摆手道:“师兄言重了!”心中微微纳闷,拱手道:“师兄如此谬奖,小弟愧不敢当。师兄心中有什么话,不如直说出来,小弟洗耳恭听。” 顾朝辞微一颔首,凝声道:“我受师父费心调教,终生感恩不尽。很是佩服他老人家的心胸与武功,但对他的手段,却甚不以为然! 这欧阳锋之事,我提醒他时,你也在场,他但非不那么过于迂腐,焉能受此横祸? 此番我出掌丐帮,便是要依我的法子,轰轰烈烈地做几件大事出来! 我倒要看看,似我这种卑鄙无耻之人,与那些备享盛誉的假道学、真大侠相比,谁才是真正爱国救民的英雄好汉!” 郭靖听他这番话激昂康慨,又豪气干云,更是入情入理,深得其心,不由胸中一热,正色道:“师兄志向高远,小弟佩服。不过世上还是好人居多,败类小人从古至今,所在多有,全称之为假道学,倒也有些偏颇了。” 顾朝辞闻言一怔,也当即醒悟,郭靖受教于“江南七侠”与全真教马玉,这番话包含面积太大,拱手肃容道:“师弟,我失言无状,莫怪莫怪。” 郭靖微微一笑道:“不敢。” 他心胸开阔,对顾朝辞的小小失言,倒也真的没放在心上。又接着道:“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小弟去做?若是有所吩咐,小弟在所不辞!” 他总觉顾朝辞说这么多,绝非无的放失,只好主动请求了。 顾朝辞听了这话,眼放异光,俨然说道:“师弟,你父母都是宋人,你又在蒙古长大,你拿你当宋人还是蒙古人? 若是两国开战,你当做何解?” 郭靖听了这话,心中一凛,立时变颜变色,不加犹豫道:“我虽长在蒙古,但我就是宋人,这岂有他意?而且宋蒙怎会开战?我拖雷安达这次来临安,就是为了联宋灭金……” 说到这,他一颗心怦怦直跳,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上次顾朝辞与郭靖黄蓉分手时,说过一句,蒙古并非久留之地,让他去将母亲接回来。 他不解其意,询问过黄蓉。黄蓉博览群书,见识渊博,稍一寻思,就说蒙古未尝没有吞并大宋之心。 只是近段时日,他为报杀父之仇,更在归云庄才知道,其中波澜起伏,隐情颇多,竟与金国赵王完颜洪烈有关。后来又是去桃花岛,耽搁了时间,更不愿意去接受这种事,不愿深想,如今再次听了这话。 顾朝辞一见郭靖脸色急剧变化,知道他再想什么,笑道:“师弟,不瞒你说,我这年来虽在江湖上走动,但国家大事,倒也略知一二。 嘿嘿,这铁木真是个什么人,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一旦金国没了,蒙古焉能不撕毁合约? 你记住一句话,在那些玩政治的人眼里,所谓信义,就连抹布都不如! 欧阳锋这种人都可以一言九鼎,铁木真执掌漠北草原,在这方面,却是远远不如了! 你仔细想想吧,你若想明白了,再来问我,你该做什么,若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就见黄药师黄蓉他们这帮人与几个蒙古人,都赶了上来。 第88章 整顿帮务 造福于民 华筝拖雷等人见得郭靖未死,都是喜出望外,不住的大骂杨康造谣,还骗了他们马匹。这刚一赶将上来,华筝放脱马匹缰绳,只顾拉着郭靖的手,咭咭咯咯地说个不停,完全没发现,此时的郭靖根本心不在焉。 饶是黄蓉在牛家村密室中与郭靖疗伤时,便已知晓,华筝是郭靖在蒙古的未婚妻。但见她与郭靖如此亲密,还是有些不喜,而她又满口蒙古话,自己一句也听不懂,仿佛变成了局外人,不由的秀眉微蹙,大为不耐。 黄药师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见郭靖多次回护此女,心中本就有所察觉,而今又见黄蓉神色异常,问道:“蓉儿,这番邦女子是谁?” 顾朝辞见了这一幕,知道郭靖这下可得有的受了,一抱膀,站在一旁,脸上挂着盈盈笑意,准备好好看看这二女争夫的好戏。 若说没有他对郭靖说这番话,郭靖怎么选怎么做,也不难猜,但此时此刻,就有些意思了,他对这个结果,颇有兴致。 而且若是真的那样发展,自己心里的一番谋划,可能也能一举成功。 黄蓉黯然说道:“她是靖哥哥在蒙古时的未婚妻!” 饶是黄药师猜测郭靖与那女子关系匪浅,但也没想到这个结果,一时间他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又追问一句:“你说什么?” 朱聪在旁,早知事情不妙,忙上前将郭靖在蒙古如何与华筝公主定亲之事,委婉说了。 黄药师听完,脸上早已一片铁青,厉颜道:“蓉儿,爹要做件事,你不能阻拦!” 黄蓉素知老父为人,心中一凛,忙道声:“不行!” 黄药师森然道:“不行也得行,不将臭小子、贱女人,一起宰了,我桃花岛岂非成了笑话?我父女两颜面何存?” 黄药师本不喜郭靖,好不容易才答应将女儿许配于他,又见他不惧险阻,对女儿一片真心,这一股劲也当得一个“痴”字,颇合自己脾胃,傻就傻点吧! 黄老邪心理建设做好了,但哪知尚有此等纠葛?他是一代武学宗师,对黄蓉这颗掌上明珠爱逾性命,让其受一点委曲都是不愿,又岂能作人之妾?此事万不能忍! 黄蓉知晓父亲言出必行,急忙抢上,拉住他的手,带着哭腔求肯道:“爹,靖哥哥他真心喜欢我。” 黄药师见女儿眼含热泪,心下一软,对着郭靖喝道:“傻小子,你若对蓉儿真心,那就将这番邦女子杀了,表明自己心迹。” 郭靖一生之中,从未遇过如此为难之事,但还是郑声说道:“我永远不会舍下蓉儿,但我也绝不能伤害华筝妹子!” 江南六怪心下暗赞:徒儿是个仁义过人的好汉子。 黄药师也知道郭靖是个什么人,倘若他真的同意了,那反而该杀了。但还是冷哼一声,甩开黄蓉,踏前两步道:“好小子,伱倒仁义!可你既先在蒙古定了亲,却又来桃花岛向我求亲,这又怎么说? 我黄老邪在你郭少侠眼里,又算得什么?” 江南六怪素知他喜怒无常,又见他脸色铁青,知道郭靖一句话不对,便有杀身之祸,各自暗暗戒备。可心下均知,武功和黄药师相差太远,倘若当真动起手来,加上他们也是无济于事,徒送性命而已。 但又一看顾朝辞,虽是抱膀而立,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但一想其身为郭靖师兄,焉能坐视不理?故而悬着的一颗心,也都放回了肚子里。 师父们为徒弟一个个提心吊胆,担心不已,反观郭靖听了黄药师这句问话,压根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老老实实答道:“我现在脑子一团糟,我不知道怎样做是对,怎么做是错,但我只盼一生和蓉儿厮守,别的事都没放在心上!若没了蓉儿,我也不想活了!” 黄药师听了这话,脸色和缓了许多,点了点头道:“好,我姑且相信你对蓉儿这番情意,只是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和番邦女子见面。” 郭靖天生不会打诳,很是老实道:“华筝和我一起长大,我向来当她亲妹子一般,若不见面,也会记挂她的。” 顾朝辞听了这话,不禁扶额,他早已看出来了,黄老邪再是任性妄为,但对女儿也是没话说,今日一再迁就,实是大违本性,就刚才这话,也是找个台阶下而已,怎料郭靖还能老实吧唧,说出这番话来。 可黄蓉听了这话,却对着郭靖嫣然一笑道:“你爱见谁就见谁,我可不在乎。” 顾朝辞当即一愕,心下直呼:“好家伙,这他妈也行?这是黄蓉?她也可以这么大度的吗?” 黄药师与女儿目光相接,只见她眼中脉脉含情,温柔无限看着郭靖,更是不禁一声叹息道:“罢了罢了!今天我与你六位师父在,番邦女子兄长也在这里,你就明明白白的说一句,你要娶的是我女儿,不是这番邦女子!” 郭靖低头沉思,瞥眼同时见到腰间所插,成吉思汗所赐金刀和丘处机所赠短剑,心想:“若依爹爹遗命,我和杨康该是生死不渝的好兄弟,可他为人如此,不但认贼作父,又害我性命,这结义之情如何可保? 由此可见,尊长为我规定之事,也未必都要遵行!而我和华筝婚事,只是成吉思汗所定,难道只为了旁人几句话,我就得和蓉儿生生分离吗?” 他念及此处,心意已决,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看着黄药师,欲要开口直言。 拖雷眼见黄药师与郭靖对答,郭靖愁容满思,但他们的通译,已经被欧阳锋打死,听不懂汉语,只好去询问朱聪。 朱聪在蒙古生活十八年,自然会说蒙古话,就将二人言语,翻译给了拖雷。 拖雷一听明白,顿时满腔忿怒,从箭壶中抽出一枝狼牙箭,双手持定,朗声说道:“郭靖安答,男子汉大丈夫,行事一言而决!你既对我妹子无情,我成吉思汗的英雄儿女,又岂能向你出言哀求? 你我兄弟之义,从此而绝! 但你救过爹爹与我性命,咱们恩怨分明,你母亲在北,我自当好生奉养,决不致有半点欠缺。 你如要迎她南来,我也必派人护送。大丈夫言出如山,断无反悔,你就放心好了。” 说罢啪的一声,将这枝长箭折为两截,投在地下,拉住华筝已然上了马匹,就要纵马扬鞭而去。 郭靖心中一凛,以前在大漠时的种种豪事,齐齐涌上心头,再想起师父与母亲教诲,心道:“他说得是,大丈夫该当言出如山。我与华筝这门亲事,虽是成吉思汗做主,但我当时也未曾拒绝,那与我亲口答允又有何异? 倘若言而无信,岂非失了母亲与众位恩师教诲?那又何以为人?纵然黄岛主今日要杀我、蓉儿恨我一世,有些事终归得有个决断!” 当即昂然道:“拖雷安达,你说……” 他本要说拖雷说的对,自己同意与华筝成婚,但陡然想到:“成吉思汗日后若要侵宋,我当做何解?我娶了华筝,莫非也得跟着他,一起攻打自己母国?”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喉咙里的那番话,怎生也吐不出来了。 毕竟郭靖适才听了顾朝辞那番话后,也想明白了。成吉思汗素来雄心勃勃,存志高远,十余年间,从一个小部落首领,一步一步将漠北大草原,都统一在了一起。可以说是征程从未停止过, 他又求贤若渴,礼贤下士,而今威服漠北草原,克成大业,又要联宋灭金,那灭金以后再灭宋,岂非顺理成章? 那若按照自己诺言,娶了华筝,无论是做一个图谋母国的帮凶,还是阻止成吉思汗伐宋,岂非都是不忠不义,而且母亲一直说自己是宋人,那又岂非不孝?” 想着呆呆的站在当地,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可陡然间看见顾朝辞,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一拱手道:“师兄,我现在也不知道,你那会说的都对不对。 我是个蠢人,什么事理都不明白。我只知道答允过的话,决不能反悔。可是不管怎样,我心中只有蓉儿,就是把我千刀万剐,把我身子烧成了飞灰,我心中仍是只有她。 可按道理,我却该娶华筝,不能言而无信。但你所言之事,一旦成真,我……” 顾朝辞见郭靖踌躇沉思,好生为难,心下颇有不忍,再听了他这话,哪里不知他的意思,耸肩摊手道:“师弟,什么事我都能帮你,唯独这事,你得自己拿主意。 但这滚滚红尘之中,庸人俗事本就纷纷扰扰,无论是精彩愉悦之事,还是什么烦恼之事,都会纷至沓来,一个人纵然本事再大,又岂能尽如人意? 当然,如果是我自己遇上这事,太好处理,或者对于我,这事压根就不是事! 但我这样说,不是咱俩谁比谁强的问题,而是你我不是一类人而已。 你忠义厚道,重情重义,一诺千金! 而我的道德观,很是灵活,天下大道理有一箩筐,但都不能真正意义上,去约束我的行为!故而我的很多做法,换成是你,那压根就行不通啊!” 众人听了他这话,都是一脸愕然,这事在你眼里,怎么就简单了? 灵活的道德观,那又是什么? 但黄蓉却没心思去想别的,只是听了郭靖那番话,既迷茫,又喜欢,又难过。 喜欢,是听他说心里只有自己,难过,是他说了自己应该娶华筝,迷茫的是,他又为何为难,莫非信义二字真的就大于天吗? 顾朝辞自不会去管别人怎么看他,双手一负,目视苍穹,目光深邃,淡淡道:“师弟,只不过话是那么说,可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你一副大好身手,又岂能因儿女情长之事,介怀于心? 一个人,守信重义固然可贵,但也得学会,分清何谓大义,何谓小节! 你的拖雷安达、华筝妹子、哲别师父他们都是蒙古人,而你是堂堂正正的汉人。 老话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无论是我们眼里的蒙古人、金人,还是他们眼里的汉人,都是一样。你以为铁木真,真的就会毫不保留信任你?拿你真当做儿子、女婿?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那种人,一旦决定要杀你时,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他可不是黄岛主,绝对不会因为女儿,改变心中任何想法! 你再想想,倘若有一天,你的拖雷安达提兵灭宋,你又怎么办? 你在蒙古长大,难道不知蒙古人攻伐时的残狠之处?他们有多厉害,宋兵岂能抵挡?那时我宋人死伤,岂能以万千论? 说实话,我对这赵宋王朝,没有丝毫好感,但这花花江山,谁主沉浮,都行! 断不能让番邦异族当家作主! 想必江南七侠,也是心同此想,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顾朝辞也看出来了,拖雷华筝他们,压根不懂汉语,刚才想要知晓一切,还得靠朱聪去翻译,故而这番话说的,也是没有丝毫隐瞒。 江南六怪闻听顾朝辞,说出这番大义之言,异口同声道:“那是自然!” 柯镇恶更是铁杖一顿,朗声说道:“江南七怪虽是市井之徒,但也知晓家国忠义,焉能不做此想?只是顾少侠,你说蒙古有侵宋之心,可有凭证?” 朱聪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听了顾朝辞的话,手中一直在轻敲折扇,寻思铁木真为人,以及这十几年来蒙古之变化,听到这里,折扇一顿,俨然道:“大哥,恐怕顾公子还真不是无的放矢! 这成吉思汗雄才伟略,起先他只想发展自己的小部落,后来灭了自己的叔叔王罕部落,还有自己安达札木合部落,如今已然统一整个漠北草原,这些咱们都是耳闻目睹。 如今他又要联宋灭金,显然是野心勃勃,恐怕没了金国后,日后他对西夏大理大宋,都不会放过啊!” 郭靖心中最为难的就是这个,而今听二师父也这么说,不由浓眉紧蹙,看向托雷与华筝,恨不得亲口问个清楚明白,但他也知这番话问了也白问,他们并不一定知晓。 黄蓉不关心国家大事,见郭靖愁眉不展,淡淡一笑道:“靖哥哥,早知如此,咱们在那明霞岛上不回来了,岂不是好?” 黄药师听了半晌,不发一语,听了女儿这话,心中一疼更是一恨,双眉轩挺,喝道:“这也容易。”袍袖一扬,一掌向华筝公主劈去。 黄蓉素知老父心意,见他眼露寒光,便在他手掌拍出之前,抢着拦在头里。 黄药师怕伤了爱女,掌势顿缓,黄蓉已拉住华筝手臂,将她直接扯下马来。 只听“砰”的一声,黄药师这记劈空掌力,打在马鞍之上,最初一瞬之间,那马并无异状,但渐渐垂下头来,四腿弯曲,缩成一团,直接瘫在地下,竟自死了。 这匹蒙古名马,筋强骨壮,身高膘肥,虽不及汗血宝马神骏,但黄药师一举手,就将它毙于掌下,武功确是深不可测。 而顾朝辞知道黄药师内力,本是阴柔一路,这就是柔极生刚的高妙造诣,故而这马先是没有感受到劲力,但继而一股力道走遍它的全身,将它所有骨骼都震碎了。 拖雷与华筝、哲别、博尔忽等人都是心中怦怦乱跳,心想这掌若是打在华筝身上,还有命么? 黄药师见女儿竟会出手相救华筝,一愣之下,随即会意,自己若将这番邦女子杀了,郭靖必与女儿翻脸成仇。 不禁有些怒其不争,冷哼一声,但一望女儿,见她神色凄苦,却又蕴含着难分难舍之情,心中不禁一寒,这正是他妻子临死之时的模样。 黄蓉与亡母容貌本极相似,这副情状,当年曾使黄药师如痴如狂,虽已时隔十五年,每日仍如在目前,现下陡然间在女儿脸上出现,知她对郭靖已情根深种,爱之入骨,根本不可改变阻挡了。心想:“这正是她随了我与阿衡,天生任性痴情的性儿,也无可化解!” 不禁叹了一口长气,抬头望天吟道:“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黄蓉听了父亲这一声叹,一行热泪缓缓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韩宝驹一拉朱聪的衣襟,低声道:“二哥,他唱些什么?” 朱聪也低声道:“这是说人与万物在这世上,就如放在一只大炉子中,倍受熬炼,那般苦恼。” 韩宝驹啐了一口道:“他这般大本事,还有什么苦恼?” 朱聪只摇头不答。他在曲家酒馆知晓,黄药师的大弟子曲灵风,为了重回师门,在临安皇宫盗取宝物,早已成为一堆白骨,这对他的打击,也是很大的。 至于其他徒儿,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而今因为女儿之事,也是倍感煎熬啊!这些事,又岂是武功高低与否,所能解决的? 顾朝辞心知黄药师此时要杀华筝,只因他又重新承认了这门亲事。但这一承认,就意味着要面对烂摊子,只能自己去做坏人! 爱女之心,拳拳可表。可他的爱女,又哪里为老父着想过啊? 只是没想到,此时居然是朱聪,最懂黄药师的心。 就连梅超风,这位黄药师最为疼爱的弟子,也只是站在一旁,侧耳倾听,根本不知如何开导师父。 顾朝辞在前世,对朱聪这个人物,就极为佩服,清楚记得,朱聪在归云庄,面对黄药师要杀他们,只义正严辞说了一句话:“江南六怪已归故乡,今日埋骨五湖,尚有何憾?” 说实在的,这一刻,江南七怪形象之高大任侠,这一份,洒笑间人生百年的气场,在顾朝辞心里,完全碾压了黄药师这位绝顶高手。 不由寻思,按照原轨迹,江南六怪此刻的出现,差不多就是最后一刻了,这帮可敬又可爱的人物,再往后,就看不齐了。 再看梅超风和他们一世怨仇,更也是一损俱损,只是如今他们的命运已然被自己给改了,至于以后,谁又知道呢? 不过江湖人,不是江湖老,就是江湖死了,真要以后再也看不到了,都属正常。 不由谓然叹道:“黄岛主,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就看自己发展了!令嫒冰雪聪明,想要什么,心念已定。 而我郭师弟,反应虽然慢了些,但人品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当初与番邦公主定亲,又哪懂什么情情爱爱啊!你说是吧?” 黄药师听了这话,将目光投向了顾朝辞,冷冷道:“你是在为他开脱了?” 就见顾朝辞摇了摇头道:“这事终究是他没有解决好首尾,丢三落四,弄成今天这等烦心事,我又为他开脱什么?” 忽然朝着黄药师,深深鞠下一个躬去。 黄药师眉间一挑,很是疑惑道:“你这是做甚?” 顾朝辞道:“黄岛主,晚辈有一事相求。” 黄药师听他开口提到一个求字,寻思此人武功之高不下于己,怎会相求自己?不禁满腹狐疑道:“你有话直说,黄某若做得到,自是情愿效劳。” 顾朝辞喜动颜色,问道:“真个如此?” 黄药师见他敲钉转脚,大作铺垫,知道此事无论于他于己,都必甚是为难,但他话已出口,只得点头道:“你若有为难之事只管说,只消此事不与黄某原则相悖,又不违武林道义,自当相助。” 顾朝辞笑道:“岛主放心,此事既不违于武林道义,亦与岛主为人之宗旨大为吻合……” 他上前一步,稍稍压低声音道:“我想请令嫒屈尊,出任丐帮副帮主!” 他这句话声音不大,黄药师却宛中雷击,颤声道:“你说什么?” 顾朝辞肃容道:“黄岛主,我将要出掌丐帮,有志整顿帮务,使丐帮发扬光大,称雄武林,当然最重要的宗旨,就是要造福天下。 但恩师对我说过,帮中积年弊深,只是净衣污衣两派之争,就让人焦头烂额,而帮众人数众多,良莠不齐,鱼龙混杂,凭我一人之力,实在难以从心。 故而领受恩师之命后,我就一直在物色,那些才略、武功,均堪称顶尖的人物,想请他们助我一臂之力。 而黄师妹家学渊源,身兼东邪北丐两家之所长,又聪慧过人,实在是个好帮手。 岛主若能允准,我与黄师妹,轰轰烈烈地干番大事出来,叫天下豪杰也知晓什么叫,老子英雄儿好汉!” 顾朝辞生性聪颖,又极其精细,但骨子里向往闲云野鹤生活,但为从洪七公手里学武功,也就应了丐帮帮主之位,但他知道执掌一帮,绝非只是武功高强就能行。 不说别的,自己名声与脾性都不好,人只消对他面上恭敬,背地里来个阳奉阴违,按照他的脾气,肯定就都给杀了,但作为上位者,真能一直如此吗? 他甚是担忧,寻思良久,只觉须寻武功人望,都甚是了得之人,许以高位,辅助自己,好威服帮众,以承大业。 那么郭靖黄蓉,正是自己理想人选,郭靖武功高强,生性仁厚,人品好。而黄蓉聪明过人,其父桃花岛主有大名于武林。 有了这样的两位副手,丐帮不但有了一面旗帜,那自己干成几件大事以后,无论是功成身退,还是当个甩手掌柜,都是人间乐事,也不辜负洪七公一番托付。 他对郭靖为人,了解甚是深透,知道以“仁侠”二字打动于他,大概率会成功,故而那会,才对其说了那么多。 而面对黄蓉,就要费劲了。原轨迹中黄蓉是被洪七公临危授命,内心再是不情愿,也只得同意。 黄老邪知道后,再是心疼女儿,也不得不同意,毕竟不能失信于人。但现今情况却是不同了,顾朝辞只能把握好,现在这等时机,将话给挑明了。 此番用心虽不能明言,但他对黄药师此际所说,也皆是肺腑之言,极是诚恳。 黄药师与黄蓉父女两,闻听顾朝辞这话,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万万不曾料到,顾朝辞会提出这样的邀请,且许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黄蓉也不禁心想,自己终究是个女子,怎可身入丐帮?这位大师兄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至于郭靖再傻,也明白了大师兄,先前为何要问自己,是宋人还是蒙古人了,明显也有招揽自己入丐帮之意了。 他对什么副帮主之位,没有多大兴趣。但顾朝辞所说“整顿帮务,造福于民”八字,倒真使他怦然心动了, 良久,黄药师淡淡说道:“你小子襟怀高旷,挺让人佩服。盛情美意,也已心领。 但小女身为桃花岛中人,年方十五,如何能够身属丐帮?这本就有违武林道义! 你自己赋性懒散,不耐烦治事理人,却要我女儿受累,与一群叫花子天天打交道,你还想的挺美! 顾少侠如此抬爱,黄某人愧不敢受。”最后这几个字一字一顿,说来铿然有声。 黄药师何等聪明,焉能不知对方心思,他虽与洪七公交好,女儿也叫他一声师父,但与入丐帮,那是两回事了。 顾朝辞面色一变,旋即哈哈大笑道:“岛主此言差矣!我请黄师妹出任副帮主,不仅是为我一人一帮,乃是为整个武林、为天下百姓请命! 何况她与我一般,都是洪恩师座下弟子,出任丐帮副帮主,这非但不违武林道义,亦是黄师妹心中所愿,我说的对吗?” 说着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也放在了黄蓉身上,幽幽道:“师妹我也知晓,让你加入丐帮,委实难为你了。但我肯定不会,只设一个副帮主,到那时,有些事俯拾即得,又何必远求?” 说着抬头看看天空,幽幽地道:“这日头一起一落,便是一天,大好日子就这么飞梭般逝去,真的不心痛吗? 师妹,你同不同意,也请一言而决吧?” 黄蓉焉能不知,顾朝辞就差明说了,你快加入丐帮,我会将郭靖也拉进来,到了那时,他如何再与蒙古女子讲究什么婚约了? 但黄蓉觉得那样,好似是在强逼郭靖,非自己所愿,不禁正色道:“大师兄,佛家有云:‘居士但有佛心,虽不出家,亦可为大菩萨成佛’,你又何必汲汲于门户之见呢? 而且佛门广大,善门亦广大,但若真正礼佛,在家不如出家,若真心为善,处善类之中,亦较处恶类之中为佳。” 她这番机锋除了郭靖听不懂,其他人都明白,那就是郭靖心中,若真是有我,我加不加入丐帮,其实都是一样。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师妹这样说,我就不强求了!” 又看向郭靖道:“师弟,你得洪恩师栽培,敢问整顿丐帮帮务,造福于民的武林盛举,你参不参与?” 郭靖本来就被他造福万民的想法,震动到了,见他邀请黄蓉,心下甚为高兴,而今听到这话,立马一抱拳道:“洪恩师他老人家为了我,如今身遭大难。丐帮有事,我自然不得推却,只是副帮主之事……” 顾朝辞一摆手道:“好了,副帮主之事,那是我接掌帮主之后的事了,你能有这个想法,我就放心了! 只是我劝你一句,你可以事事讲信义,但他老人家的伤不行,当今之世,能救他老人家之人,只有一人耳! 等你处理好,你的这些杂事,来君山总舵找我!我就先告辞了!” 话音一落,振衣挥袖,身子一转,头也不回的去了,边走边长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哈哈……” 众人听得他声若龙吟,久久不绝, 黄药师父女两,见顾朝辞玩了,如此决绝的一手,神色俱极沮丧,对望一眼。黄药师轻轻摇了摇头,但见女儿眼神求肯,当即狠狠瞪了郭靖一眼。 郭靖接收到他那锐利如刀的目光,也知不是好事,不由挠了挠头,心想:“我是又惹着黄岛主了?” 黄药师看见郭靖一脸疑惑,重重叹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 黄蓉笑道:“爹爹,你就当我是去丐帮玩了,又有何可惜?我是你的女儿,还能被谁欺负了不成,你不必介意。” 黄药师看了女儿一眼,见她凝视着自己,目光坚定,缓缓道:“傻丫头,爹老了,又有几年可活了!”说到最后,语气又转森然,看了看郭靖道:“臭小子,你的命真好!” 又看向女儿,柔声道:“你就去丐帮玩玩,混它一个副帮主当当,那顾小子人又机敏,武功又高,但不是一个恋占权位之人,你这副帮主实则与帮主无异,如果实在玩的不耐烦了,就回桃花岛来! 丐帮副帮主,嘿嘿,好了不起!” 说着哈哈大笑,振衣转身,倏忽之间,笑声已在数十丈外,他青袍背影随即隐没。当真是去若神龙,夭矫莫知其踪。 郭靖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黄蓉答应出任丐帮副帮主了。他心下很是高兴,本想说几句让黄蓉开心的话,可是他本就木讷,哪里知晓说什么好。 只是他一时之间,怎能想到,黄蓉只是见他被顾朝辞三言两语,诳进了丐帮,自己不得不同意的! (本章完) 第89章“骏獒”殒命 净衣污衣 拖雷等人也听不懂,他们这席话是什么意思,但见顾朝辞与黄药师相继而去,只当郭靖不肯背弃旧约,心中自是欢喜。 托雷也早已知晓郭靖父仇未报,自己也有王命在身,不得耽搁,只得对他一抱拳道:“安答,盼你大事早成,北归相见。” 华筝道:“郭靖哥哥,这对白凋你带在身边,你要早日回来。” 郭靖现在思绪杂乱,也不想现在去将一切挑明,只是点了点头道:“你回去告诉我娘,我必当手刃仇人,为爹爹报仇!” 哲别、博尔忽二人也和郭靖别过,四人上马连骑而去。 拖雷一个多月前,奉成吉思汗之命出使临安,约宋朝夹击金国。到了宝兴附近,随行人马,被完颜洪烈的人斩杀殆尽,幸亏郭靖刚好就在附近,救了他与哲别、博尔忽性命。 他们到了临安后,表明来意,但宋朝君臣从上到下苟安东南,畏惧金兵。金兵不来攻打他们,已是谢天谢地,哪敢轻捋虎须?因此对拖雷十分冷澹,将他安置起来,迁延不理。 幸好完颜康在太湖中,为陆乘风、陆冠英父子所擒,否则宋朝还会奉金国之命,将拖雷杀了。及后消息传来,蒙古出兵连捷,宋朝大臣立即转过脸色,对拖雷四王子长、四王子短,奉承个不亦乐乎。 至于同盟攻金,变成痛打落水狗了,还能乘机坐收厚利,又何乐而不为?满朝君臣立即催着订约缔盟。拖雷心中鄙夷,但还是与南宋订了同盟攻金之约。 拖雷北归时,宋朝也派了几百军士护送,刚才遇上了南来寻找郭靖的华筝,不料被欧阳锋杀却一通,死的死跑的跑,只剩得他们四人。 而今拖雷急着回国复命,兄妹四人由南向北,策马疾奔,一口气跑出了四五十里。眼看到了日落时分,到了一处山道,沿途行人稀少,再走一会,渺无人烟。只是空山响寂,但见鸟飞,不闻人语。 托雷、哲别、博尔忽都是久经沙场之人,知晓此乃险地,自是快马加鞭,想要加速通过。 …… 顾朝辞一与郭靖等人分手,便换了一身衣服,守在临安向北的必经之地。此地当地人,称之为“杀虎口”,他轻功卓绝,内功深厚,数十里内,纵使千里马也追不得他。 而今等了都有一盏茶功夫了,心里暗暗滴咕,想道:“他们是不走此路,还是与郭靖他们未曾分手?”。 正自思忖,忽听得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响,侧耳听去,共是四匹马自南向北而来。 顾朝辞吐了口气,倚着岩石,探头一望,大路上尘头起处,有着四个黑点,再过一会,黑点倏忽转大,转瞬到了这边,现出全身,正是四乘马。 四骑马渐渐奔近,顾朝辞凝目一看,三男一女,都是足登皮靴,手持马鞭,身穿蒙古人装束,背悬长弓,腰间挂着一袋羽箭。 那两个年长的,正是成吉思汗麾下“四骏”之一的博尔忽,与“四獒”之一的哲别,都是睥睨作态,意气甚豪, 年轻的,自然是彪悍健勇的蒙古四王子拖雷,与英气过人的华筝公主了。 顾朝辞翻身坐上岩石,拿着临时寻摸来的单刀,在手心一敲一敲的,暗叹一声:“你们未来都是可以搅动风云的大人物,今日虽是要死,但能死在未来的天下第一高手手里,也是不亏了!” 眨眼间双方相距约有五六丈,顾朝辞心念一动,拾起手边早已备好的几粒土块,伸指弹了出去,正是“弹指神通”。 “嗤嗤嗤嗤”几声,土块破空而去,正中四人坐骑前腿。那些马一吃痛,齐齐跪倒在地。可四人齐声呼哨,同时从鞍上纵跃而起,在空中手拉着手,一齐落在地下。 顾朝辞心中一惊:“蒙古人骑射之术一精至此,拖雷他们是统兵大将,也不消说了,就连华筝一个少女,也如此了得,宋兵焉能抵挡?” 四人跃起离鞍,想拉坐骑站起,但四马一摔之下,有两匹马腿已断,再也站不起来。 拖雷几人自也是满腹疑虑,根本不知马匹为何突然摔倒,只道坐骑久驰之下,气力不加,以致马失前蹄。 但哲别毕竟精通骑射之术,听到了些风向,用手一指顾朝辞,说了一句:“四王子,必是此人动的手脚!” 几人就见当道边上的,一块岩石上,盘膝坐着一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心知不好。 哲别话音刚落,手中搭弓引箭,嗤的一声响,羽箭破空,径向顾朝辞射来。 epzw/html/103/103376/《骗了康熙》 拖雷、博尔忽、华筝都从腰间箭壶里抽出一枝长箭,搭上了弓,也向顾朝辞射出。 霎时间箭发怪啸,呼呼飞来,顾朝辞粗着嗓子长笑一声,叫道:“小孩子的玩具,也拿来现世!” 说着哲别那只箭已飞到面前,他手边单刀迎头一点,长箭倒飞回去,撞在博尔忽射来的,另一只箭上,两箭登时掉落。 而哲别号称神箭手,一箭射出后,箭出连珠。博尔忽、托雷、华筝也是同样箭射不停。 “嗖嗖嗖……” 霎时间,四人竟射出了箭雨的感觉。 但顾朝辞还是坐着未动,只是手挥单刀横扫直击,便将所有来箭全都击落。 这满天箭雨,给他扫荡得四处激射,撞在山石之上,飞出一熘熘火花。 见了他这一手,几人齐齐大骇,拖雷顿知这人,定是针对他们的有心之人了,并非什么劫道之人。右手按住腰刀,怒目而视,喝道:“看你身手也是一条好汉,你是什么人?是金国差来的,还是宋廷邀来的?” 华筝更是用几句蹩脚的汉语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朝辞听拖雷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也听不懂。华筝说的这一句磕磕绊绊,得益于他的语言识别能力,还是听明白了。 便用内力催着嗓子干笑道:“呵呵,你们这些只会骑马射箭的蛮子,竟然敢与宋国这些鼠胆南蛮勾连,面对我大金兵威,又能成什么气候? 我大金皇帝精明强干,铁木真哪能及他?今日就是尔等死期!” 他也不管几人听不听的懂,但嫁祸之事,必须得做干净一些。不但得改变嗓音,还得让人知道,他是大金国的大忠臣。 拖雷自然听不懂他内容,但听了他语气,料他必定已知自己身份,哲别与博尔忽直接纵身而近,单刀出手,朝他当头砍落。 顾朝辞坐着不动,横刀一封,笑道:“唔,还不错!” 他口中说话,单刀一挥“刷刷”几刀,两人胳膊上顿时血流如注,原来左臂已被砍伤。 托雷等人就见,这几下快得惊人,竟是生平罕见。 拖雷急挥手道:“妹子,你快走!” 说着几步奔上,单刀一挥,长前助战。他也跟随江南六怪,学过几天功夫,身手很是矫健。 但以顾朝辞的武功,要杀几人只是覆手之间,只是他一方面不能展露武功太高,另一方面,心中注意未定,到底是给全杀了呢?还是放一人回去,若能让铁木真将仇恨,给记在金人身上,那就好了。 毕竟“靖康之耻”,让蒙古人报应在金人身上,也是可以的吗! 而今正自思潮起伏,只听得华筝一脸惶然,又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心道:“反正杀了哲别与博尔忽还有拖雷,蒙古少了这几个人才,以后也就没了忽必烈,也是元气大伤! 至于铁木真迁怒于宋朝,还是金国,都不重要。只要能破坏宋蒙联盟,让金国和蒙古展开拉锯战,蒙古没有宋国相助,短时间想要灭金,那是痴心妄想!” 这时哲别博尔忽,眼见黑衣人刀法精湛,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大呼道:“王子公主你们快走!这人好生厉害,根本不是我们所能抵挡的!” 两人话音刚落,顾朝辞心念一定,手腕一抖,刀光闪处,两颗人头激飞上天,鲜血喷起三尺多高,“扑通”一声,铁木真的“四俊四獒”各有一人,伏尸当地。 正应了那句:出师未捷身先死…… 托雷一见二人毙命,顿时面色大变,飞身纵跃而回。 顾朝辞喝道:“哪里走!”一按石面,身形飞箭般疾射而来,一招“暴龙闹海”,旋风卷到。 拖雷横刀一封,只觉一股大力,犹如巨雷击顶。他吃了顾朝辞这一分力的一击,单刀便脱手飞去,虎口震的鲜血直流,但他生性悍勇,明知自己必死,发一声喊,张开双臂合身扑上。 华筝更是惊的大叫:“哥哥……” “妹子,快走!” 托雷喊着已然保住了黑衣人身躯。 这黑衣人单刀一转,“噗”得一声,已然将他插了一个透心凉。 托雷嘴里噙着鲜血,兀自喊道:“妹子,走哇!” 华筝眼看哥哥将敌人抱住,敌人腾不出手来,放声大哭着,跃上一匹没有断腿的马匹,飞驰而去。 顾朝辞听她马匹驰骋之声,逐渐远去,才将拖雷抓起掷出,他早已气绝毙命了。 顾朝辞还是决定让华筝带个消息回去,若都给杀了,铁木真若是不知消息,那满腔愤怒,如何能够发泄在金人身上? 想着他将三人尸体,都给丢下了一处山谷,将周围痕迹都收拾了一番。找到一处水潭,清洗了一下。 过了片刻,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消失了,山间小路上,多了一个一袭白衣的俊俏后生,很快他便回了临安城。 他一天时间几乎水米未进,找了家馆子,大快朵颐了一番,便到了晚上。 顾朝辞也没忘,潜入皇宫找寻洪七公,在几名太监的带路下,不但在御厨周围仔细寻找,可以说将整个皇宫翻了一遍,也没洪七公的影子。 在这期间,也碰上了前来找师父的郭靖黄蓉,顾朝辞杀了郭靖安达与哲别师父,也没有丝毫负罪感,交谈时,神色一如既往。 三人知晓这几日,宫中并没出现奸细刺客。都稍觉放心,此时距丐帮大会之期已近,顾朝辞不能再有耽搁,便让郭靖黄蓉接着找寻师父,找到后再来君山相会,到时自有医治他的伤势之法。郭黄二人自是欣然同意。 次日清晨,顾朝辞便即回家接上穆念慈,与她一起西行。 是日正午,两人到了浙江衢州,正在一出酒馆打尖吃饭,忽听门外一个嘶哑的嗓子粗声唱着“莲花落”的调子,又夹杂着一句:“老爷太太行行好,赏赐乞儿一文钱。”这人嗓子尖细。 穆念慈听声音有些耳熟,转过头来,只见门口站着两个乞丐,一个肥胖,一个矮瘦,那胖大的总有矮小的三个那么大。 这两人身材特异,虽相隔多年,穆念慈仍记得,这两人是自己十三岁那年,给他们包扎过伤口的两丐,正是有了这份渊源,洪七公喜她心好,因此传了她三天武艺。 她要待上前招呼,但那两丐直接自行进门,客店伙计嫌两人有碍观瞻,影响客店生意,还想要上前拦阻,但被他们轻轻一撞,便退了来去。 伙计们南来北往的人见得多,听的也多,顿知这不是一般叫花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丐帮中人了,再不敢拦阻。 两人进门之后,对穆念慈微微一笑,两双目光,便不离顾朝辞手中的打狗棒了,互相望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走到顾朝辞跟前,双手交胸,躬身行礼。 顾朝辞见了两丐步履身法,就知武功不弱,又见每人背上都负着八只麻袋,知这二人是丐帮中的八袋弟子,班辈甚高了。 那瘦丐道:“听弟兄们说,有人在临安城内见到帮主法杖,我们兄弟四下探访,幸喜在此得见,却不知帮主现下在何处乞讨?” 顾朝辞知晓丐帮规矩,见打狗棒如见帮主本人。以前是嫌麻烦,将打狗棒一直包裹起来,但在临安将打狗棒宣示于众,就是等着丐帮中人接引,微微一笑道:“帮主他老人家神龙一般,前几日的确在临安皇宫玩了一圈,而今到了何处,在下作为弟子,却是不知了。 君山之会,他老人家应该是不会去了。 但他早已对四大长老做了安排,只是让我自行持打狗棒前去,看你身为本帮八代弟子,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二丐听顾朝辞说的头头是道,神色更加恭谨,胖丐道:“君山之会,时日已甚紧迫,东路简长老已于数日前动身西去。” 顾朝辞点了点头,洪七公对他讲过丐帮事迹,这丐帮四大长老,分掌东西南北四大路。 那瘦丐道:“弟子为了寻访帮主法杖,耽搁了时日,现下立即就要赶路。尊驾如也上道,就由弟子们,沿途陪伴服侍好了。” 顾朝辞微一颔首道:“好吧!那却之不恭了。” 双方报了名姓后,二丐虽对“辣手书生”谈不上什么仰慕,但知他武功高绝,在江湖上的名头那是决然不弱。 前段时日,因为《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之事,杀的江湖血流成河。现在名气之响,比五绝还要强上三分。 毕竟五绝二十多年来,都没做什么大事出来了。故而更是谦抑,口口声声自称弟子晚辈,丝毫不以年纪说事。 穆念慈提及往事,当年跟二丐曾有过一番交道,洪七公又指点过她武功,二丐都是亲眼所见,更是大为亲热。闻得她已被洪七公正式收录门墙,大为恭喜,更是由衷为她高兴,明知他与顾朝辞是一对,还要邀她同赴岳州之会。 这时正是七月上旬,正是夏末秋初,在一年中最是酷热。寻常过客只好趁一早一晚才能赶路,但顾朝辞等人身有内功,当下不避烈日,只用不到十天辰光,在七月十四午时,便赶到了岳阳城中。 世人有言:“到得岳阳城,不上岳阳楼,只算空过。” 顾朝辞深以为然,再加上腹中饥饿,当下问明路径,径往岳阳楼而去。胖瘦二丐言说自己得去通知四大长老,便自行离去。 岳阳楼左近有家酒楼,两人上得楼来,拣了一处清静座头,叫了酒菜,观赏洞庭湖风景,放眼浩浩荡荡,一碧万顷,四周群山环列拱屹,真是缥缈峥嵘,巍乎大观。 顾朝辞对此壮盛奇景,胸怀大畅。 过了一刻,酒菜上来。湖南菜肴甚辣,二人均觉不合口味,只是碗极大,快极长,却别有一番豪气。 二人澹澹吃了几口,就谈谈说说,推杯换盏,逸兴横飞,穆念慈酒量甚浅,三杯下去,两颊便如染了红玉胭脂一般,分外娇娆动人。 忽听楼梯脚步声响,上来数人。 顾朝辞与穆念慈转头观看,只见当先二人是陪送自己的胖瘦二丐,后面还有三个中年乞丐,身上补缀虽多,但均甚清洁,看模样是丐帮中的要紧人物。 穆念慈暗暗数了一下他们背上麻袋的数目,三只一叠,共有三叠,总数是九只,知道这是三位丐帮长老到了。 顾朝辞见他们衣服干净,便知这是净衣派长老,几人走到二人桌边,行了一礼。眼见顾朝辞玉树临风,穆念慈美貌绝伦,不由都多看了几眼。 一丐白白胖胖,留着一大丛花白胡子,若非身上千补百绽,宛然便是个大财主,看到穆念慈更是眼神一亮。 只是他看起来一团和气,未言先笑,端的是满脸春风,顾朝辞也未发现他的眼神含义,这人对着顾朝辞拱手说道:“这位可是辣手书生当面?” 顾朝辞听了这话,再次打量了几人一眼,呵呵一笑道:“正是在下,你又是谁?” 这胖瘦二丐能将他们接来,必然是将所有事,都说了一个明白。他还明知故问,而且绝口不提自己,被洪七公收入门下之事,显然颇有心思了。 这人微微一笑道:“敝姓彭,忝为丐帮南路长老!” 又朝旁边一丐一引:“这位本帮四大长老之首,东路简长老!” 简长老拱手说道:“见过顾公子!” 他须眉皆已斑白,五短身材,看起来几人中岁数最大,这一开口说话,整个酒楼都是嗡嗡作响,余客立时寂然无声。 有此情况固然是简长老武功高强之因,但显然丐帮总舵坐落于此,丐帮中人不是一霸,也俨似一霸了。 顾朝辞微一颔首:“好说!” 彭长老又一指最后一人道:“这位梁长老,坐领本帮西路长老之位!” 此人拱手一抱拳道:“见过顾公子!” 顾朝辞见他头发花白,身材瘦削,面色白净,手指骨节粗大,身后负了一把单刀,显然手上功夫不弱。 也微微一笑道:“有礼了!” 这时彭长老接着说道:“顾公子,洪帮主令谕,真是让你接任丐帮帮主之位吗?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顾朝辞见他笑眯眯的样子,简长老、梁长老却是面色肃然,目光炯炯看着自己,几人表情不同,但那意思就差明说,你这帮主之位,我们不信! 顾朝辞也不说话,霍然起身,反手从背后掏出打狗棒,向前一递,笑道:“且看这打狗棒是真是假?” 彭长老伸手接过竹杖,丐帮三老,见那杖碧绿晶莹,果是本帮帮主世代相传之物。 彭长老当即将打狗棒还给顾朝辞,微微一笑道:“顾相公所持,确是本帮圣物。但……恕彭某直言,我等还有两个疑问,还请公子能够一解疑惑?” 顾朝辞侧目斜睨,心道:“凭你也配!你这老家伙应该就是丐帮的大叛徒了。在原轨迹中,陪着杨康大闹丐帮,一力主张丐帮南迁,想必早就投靠金国了。而后又投靠蒙古,只是处置你,也不急在此刻!” 当即将打狗棒往桌上一搁,喝了口酒,方才笑道:“有疑惑可以,但你必须保留!你们三人只是净衣派长老,而污衣派长老鲁有脚都还未到,你们是想让我同样的话,说两遍吗?” 丐帮三老闻言神色都是一僵。但见他虽笑语盈盈,但人人都觉这是不可置疑之事。不提“辣手书生”在江湖上的威风,只说对方如今手持打狗棒,那就是帮主当面,只得齐齐拱手称是,站在一旁等候。 而穆念慈看着这位彭长老,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一股杀意,这种感觉很是让人莫名其妙。 几人话音刚落,忽听楼外一人,哈哈一笑道:“鲁有脚来迟了,还望顾相公恕罪啊!” 这人说话间,只听腾腾步响,一个衣衫褴褛,脸色黝黑的中年乞丐直上楼来,望着顾穆二人嘻嘻直笑。 顾朝辞见他神色和善,便起身拱手道:“常听洪恩师夸赞鲁长老,乃是丐帮杰出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鲁有脚一拱手道:“在下岂敢!” 丐帮净衣派三长老见了这一幕,同时冷哼一声,看着鲁有脚眼神中都是不满与鄙夷。 至于那声冷哼,针对于谁,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饶是顾朝辞知道自己接掌丐帮帮主之位,不会容易,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不给他面子。 这声冷哼,就是净衣派三长老给他的,蕴含了强烈不满。 至于不满在何处,顾朝辞自是心知肚明,绝非单单自己名声问题。 洪七公要传位给顾朝辞,自将丐帮之事,在传授武功之际,也做了交代。 丐帮向分净衣、污衣两派。净衣派除身穿打满补丁的丐服之外,平时起居与常人无异,尽可大鱼大肉、娶妻纳妾。 这些人原是江湖上的豪杰,有或佩服丐帮的侠义行径的,也有想恃丐帮为靠山的,或与帮中弟子交好而入帮的,类此种种,他们有丐之名,其实并非真是乞丐。 而污衣派却是真正以行乞为生,严守戒律:不得行使银钱购物;不得与外人共桌而食;不得与不会武功之人动手。 两派各持一端,争执不休。洪七公为示公正无私,第一年穿干净衣服,第二年穿污秽衣服,如此逐年轮换,对净衣、污衣两派各无偏颇。 本来污衣行乞,方是丐帮的正宗本色,但洪七公自己爱饮爱食,要他尽向人乞讨残羹冷饭充饥,却也难以办到,因此他自己也不能严守污衣派的戒律。 但在四大长老之中,他却对污衣派长老鲁有脚最为倚重,若非鲁有脚性子暴躁,曾几次坏了大事,洪七公早就矮子里面拔高个,指定他为帮主继承人了。 丐帮三老一声冷哼后,又对望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彭长老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顾相公,本帮四大长老既然都在,有些话在下就得说说了。 众所周知,本帮各路兄弟今晚将在君山相会,本来为的是要听洪帮主,指定他老人家的继承之人。但现下老帮主既然不在,你手持打狗棒,言说自己受命于他,我等也不敢不信。 只是辣手书生虽然名震天下,但他为人一向与本帮宗旨不符,而且小老儿也未曾见过,辣手书生本人……” 顾朝辞听他说话,也未打断,见他说道这里,不再开口,悠悠喝了口酒,眼神倏然射向彭长老,冷冷道:“你们有什么想法,直接划道出来,少在这里拐弯抹角! 借口一大堆,我看不是你们净衣派,急着上位帮主,就是有人别有用心,试图乱了丐帮吧!” 第90章丐帮专打疯狗恶狗汉奸狗 这次君山大会,净衣派三长老早就甚是忧虑,心想鲁有脚本就最得洪帮主器重,论到德操、武功、人望,他们都有不及,这帮主之位,十之八九非会落在鲁有脚头上。 何况帮中四大长老,虽有三人是净衣派,中下层弟子却是污衣派占了大多数。 他们曾筹思诸般对付方策,但想到洪七公的威望,无人敢稍起异动之念。 但听胖瘦二丐说,“辣手书生”持竹杖来到岳州,奉命接掌帮主,几人内心很是不服,心想:“辣手书生不说臭名昭着,但也绝非侠义道之人,也配接掌丐帮?” 但他们毕竟不敢明目张胆,反对洪七公命令,只得前来探听虚实。 却不曾想,顾朝辞对他们三人,态度很是冷澹,却对鲁有脚这位真正的乞丐,言语间很是看重,内心自然更是不服了。 闻听顾朝辞疾言厉色质问他们,几人纵然知晓他武功卓绝,也不害怕。 毕竟在丐帮地界上,天大的事也抬不过一个理字。简长老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彭长老笑容可掬地望着顾朝辞,笑道:“公子何出此言哪?我等只不过为了丐帮基业,慎重对待罢了。你既有见责之意,我等也不敢强求啊。两位且瞧我眼光之中,有何异样?” 顾朝辞与穆念慈一齐望他双目,只见他一对眼睛嵌在圆鼓鼓一脸肥肉之中,只如两道细缝,双目中精光逼射,动人心魄。 穆念慈心想:“有什么异样?不过长了一对亮晶晶的猪眼罢啦。” 彭长老又道:“两位想是一路风尘,身子累了,现在你们感到眼皮沉重,头脑发晕,全身疲乏无力,还是歇歇罢,睡罢,睡罢!” 他语声柔和至极,如清风拂体,使人闻之,倦意登生。 这时,那彭长老的双目恍然已变得幽蓝澄澈,便如大海一般,死死地凝视着两人的双睛,语声更加轻柔,便如母亲哄着婴儿入睡一般道:“既然困了,睡罢,睡罢!” 鲁有脚本以为“辣手书生”名震江湖,不该轻易上当,哪知他与穆念慈竟然都很是听话,竟真的敢盯着对方眼睛看,不禁大喝一声:“彭长老,你怎敢无礼!” 小书亭 简长老与梁长老也觉此举不妥,他们都知彭长老擅长一门“摄心术”,这明显是在施展此术。 彭长老微微一笑道:“顾相公与这位穆姑娘要安歇,你们莫要惊扰他们。” 而这时穆念慈头脑昏昏的,只觉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想要转头,却舍不得离开他的目光,眼看就要睡着。 但顾朝辞看着彭长老,刚才还眼神呆滞,忽然眼神中寒光一闪,竟只这么一瞧,彭长老的“摄心术”竟尔消于无形。 彭长老早知顾朝辞武功卓越,但想着自己若在不知不觉中以“摄心术”制住他,便可为所欲为了。 哪知顾朝辞这一缕目光射来,自己心头便如有千斤重压,再也施展不出法术。这一来登时心惊胆战,没了主意。 顾朝辞内功深厚,又早知他存心不良,初一与他目光对视,本想以九阴真经中“移魂大法”反制对方,让他害人不成反害己! 但又想着他在丐帮位高权重,这种人物得留着接掌丐帮之位时,在众人之前,将其处置。 也好杀鸡儆猴,用做立威,故而只是化解了他的摄心术,也不做反制。 这时穆念慈也得清醒,立知彭长老刚才目光不对,冷冷瞧了对方一眼,对着顾朝辞道:“辞哥,这老头不是好人!” 顾朝辞微微一笑,只轻轻摆了摆手。 简、梁、鲁三位长老,见彭长老的摄心术竟然没有起到作用,均想着彭长老,应该毕竟知道轻重,还是收了大法了。 简长老虎起眼睛道:“顾相公,你也不要怪我们多事。但你是武林成名人物,武功高强,名声又大。 你这帮主法杖究竟从何而来,很难让人不生疑虑。你既然自称是洪帮主弟子,他老人家‘降龙十八掌’天下无双无对,除非你使两招出来看看!” 顾朝辞心念一转,就明白了,这老头毕竟与彭长老,不是一路货色。只是担心自己暗算洪七公,才得了打狗棒。 心中虽有不忿,但也知这是自己名声所致,倒也无可厚非。不禁呵呵一笑道:“这倒也不难,但不知几位学到了几掌?我施展出来,若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嘿嘿……” 丐帮四老听了这话,脸上均现惭色,那“降龙十八掌”他们四人,的确未蒙帮主传授一掌,反不及八袋弟子黎生,倒学了一招“神龙摆尾”。 不过简长老还是挺身答道:“这门掌法我等虽不会使,却也见洪帮主演练过几次,是真是假,一眼便知。那我们才相信,你这帮主法杖是帮主亲自授予的,并非你用阴谋诡计骗来的!” 顾朝辞笑了笑道:“那就好!” 瞥眼看见桌上,杯盘之间有块空地,手起一掌,拍了下去。 这一掌势挟劲风,显见力道不小,但拍到桌上竟然毫无声息,别说桌子,就连杯儿盘儿碗儿,也没有丝毫抖动。 穆念慈与四老正自纳闷,顾朝辞已笑吟吟地抬起手来。 就听“嗒”的一声,一块手掌形的木块,已然落到地下,边缘齐整,有若刀割一般。 几人一呆,各自揉揉眼睛,浑不信他竟有这等掌力。不由暗暗吃惊,心想:“他竟一掌打的一面桌子,毫不晃动,便割下了桌面,此人武功当真非同小可!” 顾朝辞微微一笑,左掌凌空一推,桌面上一只盛菜的盘子,受掌风所激,倏然离桌缓缓飞出,盘子底下宛若有只无形大手在托着一般。 眼见那盘子,就要撞上店中的大柱上,顾朝辞右手拍出,掌力撞在柱上,反弹推动盘子边缘,缓缓飞回,又落到原处。 这两下轻重刚柔收发于心,妙到毫颠,几人看得目瞪口呆,目眩神摇,直接连喝彩也忘了。 丐帮四老久在丐帮,知道这两招确是“降龙十八掌”中的高明招数,顾朝辞先使的乃是“见龙在田”,后使的乃是“龙跃于渊”。 顾朝辞这般神妙武功一出,几人哪里还有疑心,四老当下拱手道:“顾公子神功惊人,在下佩服之至!” 这时彭长老额上冷汗直流,心知以顾朝辞武功之高,若对他起了杀心,只须随手拍击,自己再有十条性命,也都要当场报销了,心想:“看来有些事不能蛮干了!” 简长老与梁长老对视一眼,当即拱手道:“顾公子,还请上君山,晚些时候在轩辕台前,当着众兄弟正位帮主!” 这净衣派长老,生怕洪七公,将帮主之位传给鲁有脚,他肯定会偏袒污衣派。 但他们既知自己无份帮主之位,也做好了最坏打算。而今见顾朝辞武功惊人,何况他衣着华丽,食求精美,说不得与他们也是同道中人,还不如就此接纳。 再者说了,顾朝辞武功虽高,但人还年轻,几人必可诱他,不会偏向污衣派。便也算遂了心愿了,哪高多求其他。 顾朝辞瞥了几人一眼,微一寻思,也大致能了解几分众人心思,心想:“果然到了哪里,都免不了权力斗争!” 便点了点头道:“那就劳烦几位长老了!” 顾朝辞会钞之后,与穆念慈随着几位长老下楼,坐船朝着君山而去,只走出了二十多里,眼见日头渐渐地向湖面沉下去了。 蓦地里眼前一暗,仰头看时,一座连绵巍峨的大山脉倒亘眼前。 几人下船之后,沿着山道谈谈说说,并向君山高处行去。一行人去得好快,没有一顿饭的工夫,说笑间已驰出数里,就见君山之上百花落尽,万木争荣,苍翠之中不掩其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博大气势。 临风而望,洞庭湖洪波涌起,磅然礴然,使人胸间油然而生壮盛之气,顾朝辞叹道:“只有此地才配当天下第一大帮的总舵啊!”丐帮几老,齐齐称是。 又过了盏茶功夫,群山环绕之中,现出一处庄园来。苍茫暮色中,几处炊烟鸟鸟,犬吠之声时闻,朦胧山色,益发衬托得庄园如梦似幻。 顾朝辞赞道:“好个所在,大有田园景象啊?哈哈……” 他若非亲见,岂知竟是天下第一大帮的总舵所在。 庄中的人,似乎已料到他们要来,庄里早已预先有所安排了。 把他们接进庄后,便有仆妇们端上洗脸水来,待众人净过面后,又奉上清茶,仆妇们便退出去了。 顾朝辞与穆念慈对视一笑,均想:“这是丐帮待遇?” 这是净衣派几位长老早就安排好的,见顾朝辞没有拒绝,心下更是欢喜。 只有鲁有脚神色极为不悦,只觉如此在意享受,安有丐帮之像?但也知此时,并非说这话的时候,只能等晚上,众位分舵主及众兄弟齐聚一堂时,再与这位新帮主言说。 须臾,掌上灯来,大厅里明亮如昼,众人啜着清茶,都有种回家的感觉。 顾朝辞问道:“几位长老,大会具体什么时候开始?” 简长老笑道:“顾公子,您与穆姑娘且去休息一阵吧。众兄弟该到的基本都到了,到了子时,便是七月十五,就该公子登台即位了!” 顾朝辞一听便不再多说,与穆念慈回房歇息了。到了室中,见其一尘不染,被褥也都是新的,心下暗叹净衣派会享受,但也是真心心细。 穆念慈笑道:“辞哥,你这帮主爱享受,可帮内弟子都是污衣派居多,你怎生调处?” 顾朝辞长叹一声道:“这个矛盾,很难调和。丐帮历来多有杰出之士,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我也不例外! 从人性来说,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做乞丐,吃人家的残羹剩饭?可当今世道,吃不饱的人太多,好多也就加入了丐帮,这就是污衣派的重要组成部分。 但对污衣派,若不以帮规严厉约束,他们要是也同净衣派一样,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他们都是身怀拳脚之人,自己不事生产,若还想享受,那就必然要偷要抢,顿时就会生了乱子! 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那就需要身居高位之人,来以身作则,将丐帮弟子引入正途,如此一来,才能不能让行侠仗义的丐帮,成了无恶不作的社会毒瘤啊。 比如恩师自己,不愿意做真正意义上得叫花子,那就必须扶持品格端正的污衣派长老,起好带头作用。” 穆念慈眼神一亮:“故而恩师对净衣派三长老,不怎么喜欢。看重鲁长老,其实就是树立榜样,不想让丐帮走歪了路!” 顾朝辞点点头道:“正是,丐帮帮众太多了,你知道污衣派这三条戒律:不得行使银钱购物;不得与外人共桌而食;不得与不会武功之人动手。 代表什么吗? 这是想要最大限度的,杜绝他们为恶之因啊,若不做约束,这群乞丐也学净衣派,想要贪图享乐,那就生了大乱子! 所以没有相应生产力,做保障的情况下,作为帮主心里怎么想,不重要。 但在行动上,必须得捧污衣派,让他们知道上司认可,从心里多出一分认同感来!” 穆念慈虽然听不懂,生产力是什么意思,但她见情郎对净衣派污衣派,本质上的问题,看的很是清楚,便不再多言。 两人就在屋里歇息了一会,顾朝辞若非记着晚上有事,很想将穆念慈给吃了,但心里已经开始谋划,如何来个双喜临门了。 两人休息了不知多久,直到丐帮四老一齐来请。 顾朝辞与穆念慈收拾停当,出得屋来。 就见一轮圆圆的明月,悬在山峰顶上,未到中天。显然快到子时了,几人径奔轩辕台前而来。 这轩辕台历来都是丐帮大会召开之处,台前一片空地方圆各百余丈,极为寥阔,只是现在,台周密密层层地围坐着数百名乞丐,各人寂然无声。 而这时轩辕台已全浴在皓月之中,到了七月十五。 忽听得笃笃笃、笃笃笃三声一停地响起,忽缓忽急,忽高忽低,颇有韵律,却是众丐各执一根小棒,敲击自己面前的山石。 穆念慈暗数敲击之声,待数到九九八十一下,响声戛然而止。这丐帮四老走到轩辕台四角站定,群丐一齐站起,叉手当胸,躬身行礼后,再次坐下。 那东路简长老待群丐坐定,朗声说道:“本帮各路兄弟今日在岳州君山大会,本来为的是要听洪帮主,指定他老人家的继承之人。但现下老帮主未能亲临,但他已然传下令谕,由辣手书生顾朝辞,接掌本帮第十九代帮主!” 群丐听了这话一片轰然,鲁有脚也满面愁容,心想:“帮主啊帮主,你这找的辣手书生,众兄弟难以心服啊!不过既是你老人家的命令,鲁有脚自当竭尽所能,一力扶持了”! 当下便对着群丐拱了拱手,长声道:“众兄弟切勿吵嚷,请听顾公子,宣示洪帮主令谕!”。 众人暗暗纳罕,却听步声橐橐,一个年轻人越众而出,走到轩辕台前立定,转过身子,看向众丐。 众丐见他一袭青衫,朴素洁净,右手执着一根青竹杖,晶莹透剔,大非寻常,正是本帮帮主的记认——打狗棒。 此番集会的二百余名分舵主中,见过顾朝辞几乎很少,全都是只闻其名。 只是没想到名震江湖的“辣手书生”,真的就是这样一个秀才般的青年,不过丐帮帮规严峻,众人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异动。 顾朝辞含笑为礼,双手持定绿玉杖,高举过顶,朗声道:“在下顾朝辞,奉本帮第十八代帮主洪七公之命,接任帮主之位,今日特当着众位兄弟,宣示此事。”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惊诧不已,当下也顾不得帮规不帮规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顾朝辞静静等他们议论了片刻,朗声道:“诸位少安母躁……” 众人哗声未止,但他几个字一吐,虽然深厚和平,却直接送入众人耳鼓,在嘈嘈杂杂的人语之中,竟如接席而谈般,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声音入耳,心头俱各凛然,想道:“此人年纪轻轻,内力怎么任地了得?只怕洪帮主一代宗师,也不过如此了吧?”当下倏然收声,俱是重新凝望于他。 顾朝辞肃然道:“在座诸位,多知在下名声不好,但我想说,这江湖传闻岂可尽信? 不过这也怪不得谁,在下这点江湖薄名,的确是毁大于誉,众兄弟心中有各种想法,更是不足为奇了! 可我既然得蒙洪恩师青眼有加,授受武功,托付丐帮基业!”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道:“那我顾朝辞纵然年轻识浅,无德无能,也不敢不领恩师之命,将丐帮发扬光大!” 群丐听了这话,一时间鸦雀无声,突然一人张口大叫道:“顾公子,洪帮主为何不亲临赴会?我等平时也见不到他老人家,就等此会,好与他相见,一表相思之情啊!而今他又在何处?”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洪恩师如今与全真教重阳真人的师弟,老顽童周伯通在一起,前段时间还在临安皇宫,吃皇帝老儿的鸳鸯五珍烩呢! 我郭师弟还有黄师妹,也陪在他老人家身边,待他吃饱喝足了,说不定过几天就会驾临君山,与众位兄弟相见了!” 丐帮中人,哪个不知洪帮主嗜吃如命,而今又听他与“天下第一高手”全真教主的师弟在一起,均想这话倒也有八分相似。 只是让“辣手书生”接掌丐帮帮主,总觉有些差强人意了,一个个都是有些不以为然。 均想着,我们行侠仗义惯了的,那“辣手书生”武功虽高,名头虽大,但灭人满门,与我丐帮宗旨可谓大相径庭了。 鲁有脚见状,高声叫道:“洪帮主令谕如此,我辈岂敢不遵?哪位兄弟有疑问,请上前检视帮主法杖!” 污衣派长老鲁有脚在丐帮威望甚高,如今一说话,却没人敢当真上来,检查打狗棒。 鲁有脚道声:“好”! “那我们就齐奉顾相公为丐帮第十九代帮主!我辈自当赤胆忠心辅左,不敢堕了洪帮主建下的基业!” 众丐齐声欢呼。 顾朝辞见他威望确实高,这话一出,再无人反对了。显然世上还是有硬骨头的,自己武功名声,比鲁有脚大了不知多少,丐帮中人都清楚。但人家不服你,就是不服你! 简长老也道声:“正是!”几步跨来,咳嗽一声,一口浓痰,便向顾朝辞迎面吐去。 这一着大出顾朝辞意料之外,但他何等武功,身形一侧,这口痰正好吐了一个空。 与此同时,梁彭鲁三长老,也都过来,一人一口唾液,向他吐来。 顾朝辞明知这是接任丐帮帮主的规矩,但还是不愿意被人吐。也不见他弯腰曲腿,作势纵跃,却身形倏起,已然飞上了轩辕台。 众人见他不受四长老痰吐,先是一愕,但见了他这手高妙轻功,登时大声喝彩。 却见鲁有脚双手交胸,拜伏在地道:“帮主,此乃本帮帮众,向帮主表示恭敬之意啊!” 其他三长老也齐齐跪地点头。 盖化子四方乞讨,受万人轻侮,为群丐之长者,必得先受帮众之辱,其中实含深意。顾朝辞明知此理,一时间也不知怎么拒绝,想着实在不行,强行开口废除这条帮规算求。 他一个混日子的,又较什么真啊! 正自思忖,就听得嗤嗤声响,一道紫色光焰掠过湖面。 简彭梁鲁四人愕然回顾,又见两道蓝色光焰冲天而起,这光焰离君山约有数里,发自湖心。 简长老道:“帮主,有贵客到啦。” 顾朝辞只要不被吐,心下极为高兴,问道:“是谁?” 简长老道:“铁掌帮帮主。”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是裘老儿亲自到了吗?” 简长老见顾朝辞不将裘千仞放在眼里,便道:“帮主,这铁掌水上飘的名头,早年在江湖上非同小可。 二十多年前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位高人,在华山绝顶论剑。 也曾邀他到场,因他适有要事,未能赴约,但既受到邀请,自是武功卓绝,纵不及五人,谅亦相差不远。 只是后来不知何故,忽然封剑归隐,时日隔得久了,江湖后辈便都不知道他的名头了。但这铁掌帮威震川湘,他们帮主今日前来拜山,须得好好接待啊!接任帮主仪式推迟一会,也是无妨!” 顾朝辞纵知裘千仞了得,但对于自己来说,那比彭长老这种立威对象更胜百倍,自己再借势废除一条帮规,岂非更加方便了?便道:“也好,就请你来安排吧。” 简长老传令下去,砰砰砰三响,君山岛上,登时飞起三道红色火箭。 过不多时,来船靠岸,群丐点亮火把,起立相迎。顾朝辞也将穆念慈看护在了自己身边。 那轩辕台是在君山之顶,从山脚至山顶尚有好一段路,来客虽然均具轻功,也过半晌方到。 火把照耀下,数十名黑衣人拥着一个老者与该有几人来至台前。 顾朝辞游目之下,这老者身披黄葛短衫,手挥蒲扇,与先前所见之裘千丈,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裘千丈他虽自高自大,装模作样,却总掩不住眼神中的油腔滑调。 此刻这位却是神色俨然,威严殊不可犯,必是真正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了。 只是一瞧之下,他旁边竟然还有许久未见的大金国小王爷杨康,“鬼门龙王”沙通天与“千手人屠”彭连虎。而今虽是没了原轨迹中,杨康冒充丐帮帮主之事。但这些人勾结在一起前来,也决计不会有什么好事。 此时简长老正迎上前去,对裘千仞说了一番江湖套语,神态极为恭谨,然后给顾朝辞引见道:“帮主,这位是铁掌水上飘裘老帮主,威震当世。 敝帮洪老帮主已然将帮主之位,传于辣手书生。他也是少年英雄,两位多亲近亲近。” 杨康、沙通天、彭连虎等人一见顾朝辞,都是大为惊讶,不禁咦了一声。 他们今日与这位自认天下第一的裘铁掌,一同前来,那是真正来者不善。 他们当日曾听西毒欧阳锋说起,洪七公中了他的蛇毒,又给他以蛤蟆功击伤,性命难保。 他们岂能不乘机来将丐帮挑了,毕竟丐帮一直对大金心存敌意,经常制造麻烦。故而关于丐帮帮主之位,他们此前在心目中做过种种揣测,却没想到竟是“辣手书生”接掌此位。 而裘千仞本就接受完颜洪烈礼聘出山,也以为洪七公已死,再者说纵然对方没死,他认为自己“铁掌功”大成,已然天下无敌,也不将其放在心上。 岂知到了此地,他侧眼打量之下,眼前这位“辣手书生”文质彬彬,风采奇绝,双目异光灼灼,隐隐有一重温润晶莹之色。 他也是武学上的大行家,知道此是内功臻于极高境界之兆,本来澹漠如水的脸上,也出现了讶异之色。 当即收起轻视之心,一抱拳道:“老夫身处荒山,也久闻辣手书生威名!只是不曾想,阁下真的如此年轻,便执天下第一大帮之柄,实是人中龙凤,可喜可贺啊!” 顾朝辞也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道:“裘帮主今日驾临敝帮所为何来?” 裘千仞点点头道:“老夫今日拜会,有一桩事要向贵帮请教,此外另有一份重礼奉献。” 顾朝辞一听请教二字,面色倏然如冰,冷冷道:“直接说!。” 裘千仞见他面色不善,也是昂首俨然道:“前几日敝帮有几位兄弟,奉老夫之命出外办事,不知怎生惹恼了贵帮两位朋友,将他们打得重伤。 敝帮兄弟学艺不精,原本没话说,江湖上传扬开来,铁掌帮这个脸却丢不起。 老朽不识好歹,要领教领教,贵帮两位朋友的手段。”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这事干的好啊!想我丐帮一向专打恶狗疯狗汉奸狗,不知本帮哪位兄弟,为本帮大涨威风啊? 且站出来,让本座认识认识!” 丐帮自洪七公接掌帮主以来,在江湖上从没失过半点威风。没想到这位新帮主,也是硬的可以。 直接称呼铁掌帮是狗,这是压根没将“铁掌水上漂”给放在眼里啊,群丐无不觉得过瘾,直接大声喝彩,声如滚雷。 第91章 怒斥裘千仞 洪七公归天 众丐欢呼声雷动,但裘千仞一张脸,阴沉得直要滴出水来,只是这时群丐中走出两人,一者年老,一者正值壮年,方才隐忍不发,且看这位“辣手书生”如何处置。 眼见两人对顾朝辞躬身行了一礼,年老乞丐道:“帮主,弟子黎生,这是我师侄余兆兴。” 顾朝辞也不认得二人,但见黎生身上有八个布袋,必是本帮八代弟子,位份也算不低了。 鲁有脚也上前说道:“帮主,这位黎生,人称江东蛇王,是本帮八袋弟子,淮南东西路群丐都归他率领,是咱丐帮中响当当的好汉。他曾不顾性命,为本帮立下大功,洪老帮主才传了他,降龙十八掌中得一招“神龙摆尾”,作为重赏。”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果然是好汉子!我丐帮能有如此弟子,何愁不兴啊!” 黎生面色一红,朗声道:“帮主谬赞了,弟子愧不敢当! 只是本帮帮规第四条言明,凡我帮众,须得行侠仗义,救苦扶难。 前日我两人路见铁掌帮的朋友,欺压良民,更要掳掠良家妇女,我二人忍耐不住,是以出头阻止,结果双方言语不合,便动起手来,我们才伤了铁掌帮的朋友。”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黎生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想我丐帮虽在江湖上,号称第一大帮,交游广阔,但也并非什么人,都配做我等朋友的。尤其似那劫掠女子的江湖败类,杀了就是,焉得你江东蛇王,称呼一句朋友啊?” 丐帮中人先听顾朝辞说黎生不对,都是一阵愕然,听完了所有言语,也都明白了,这是明显在讽刺铁掌帮,都是江湖败类了。 黎生和余兆兴对望一眼,齐齐恭声道:“帮主说的是,弟子敬领教诲!” 裘千仞两道灰白眉毛渐渐竖起,额上青筋暴跳,显是怒到了极处。突然怒急反笑,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好哇,顾帮主,这就是你给老朽得交代了?” 顾朝辞笑了一笑道:“铁掌水上漂威名赫赫,在下素有耳闻。如今给你一个交代,也是应该的,你可还满意?” 他言语听起来谦逊有礼,却无半点有礼的举动,反而昂首蔑视,神色倨傲之极。 裘千仞气往上撞,沉声道:“辣手书生,我知道你的名头,也听过你的本事,但你既知我的名头,还敢如此放肆,恐怕还不够格!” 顾朝辞哧哧一笑,做出一副害怕之状,耸肩道:“裘大帮主真是威风凛凛啊,这是想要吓死我吗?” 旋即肃容道:“裘老儿,我本敬你是个武林前辈,还愿意给你留点面子,怎奈你不识好歹,自家藏污纳垢,不干人事,今日还敢到我丐帮讨要一个说法?哪里来的脸?嗯?” 说着一指杨康道:“大家伙,可能不知道这人是谁,他就是金国赵王完颜洪烈的世子完颜康! 他旁边这位头上没毛的就是“鬼门龙王”沙通天,至于这个与裘大帮主一样矮的,就是“千手人屠”彭连虎了! 这些武林高手,都是受聘于完颜洪烈,那你裘千仞带着他们一起来,呵呵,必然都是一路货色!” 顾朝辞说到这里,丐帮众人一片哗然,都将目光聚集在了杨康、沙通天、彭连虎等人身上。 他们都曾听过鬼门龙王独霸黄河,这千手人屠也是纵横数地的大盗魁首。 没想到,竟然都成了金国帮凶,群丐各取兵刃,只待帮主号令,就要拥上与这伙人拼斗。 顾朝辞见这丐帮的确够硬,心下甚为满意,又戟指裘千仞,厉喝道:“裘老儿,如你这般数典忘宗之辈,天下人人可诛之!竟然还敢来我丐帮卖弄本事,呵呵,真是不知自量! bidige“bidige 江湖盛传你武功不在五绝之下,可顾某人却是不信,更没把你放在眼里,本想有空便上铁掌峰挑了你,你倒自己来了。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也让天下人看看,你究竟是浪得虚名,还是名副其实! 你可有胆量?” 裘千仞本见顾朝辞年轻,看起来平凡普通,显然内功这是到了返璞归真之境。心下大为震惊,暗道:“老夫十余年不下铁掌峰,谁知江湖中竟出了这等人物!” 再见丐帮人多势众,故而见他言语极为无礼,也在强忍愤怒。 但顾朝辞口气如此之大,说话如此气人,再也无法忍受,欲要发作,就听黎生与余兆兴齐声大喝道:“帮主威武!” 他们两人不应声也倒罢了,但这语声未落,裘千仞森然道:“好一个威武!”他身形矮小,但中气充沛,这一喝真有雷霆之威。 与此同时,双掌一立,两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对着两人压体而去。 裘千仞今日受此羞辱,罪魁祸首便是他们,自然怒气勃发,不可遏止了,这一出手便是最厉害的“铁掌功”。 顾朝辞面对裘千仞这种高手,纵然嘴上说话,手下却也时刻防备,更别说现在了。见他眼神有异,身形一晃,便拦在了黎、余两人身前,双掌一齐推出。 四股力道相交,“砰”的一声大响,左近之人,均感脚下一震,一股劲风扑面而至,不禁退后了几步,让出了一个方圆两丈的圈子。 但两人过了一招,顾朝辞动也未动,裘千仞身子却是微微一晃,以功力而论,已是输了一招。 裘千仞面上一红,暗道:“这小子果然厉害,接我一招铁掌功,还能占到上风!” 顾朝辞冷然道:“裘老儿,你果然够卑鄙,我看你今日是不想活着离开这君山了!” 丐帮众人见自家帮主,武功比江湖传闻中的“辣手书生”更为了得,心下暗喜。齐齐掣着兵刃,对裘人仞等人怒目而视,显然就等一声令下,就要将他们给乱刃分尸了。 杨康与彭连虎、沙通天对视一眼,彭连虎很是忧虑,低声道:“小王爷,裘帮主好似没有必胜的可能!” 他眼力比杨康强的多,明知裘千仞输了一招,但话也不敢说明。毕竟高手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若说裘千仞不如顾朝辞,裘千仞惹不起姓顾的,反而迁怒于他,岂不完蛋了。 裘千仞与顾朝辞过了一招,自觉对方内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那些江湖传言必然有误,此时是丐帮主场,实在不宜硬来。但也不能失了自己威风,当即双眉一轩,冷然道:“顾帮主,铁掌帮跟贵帮素来河水不犯井水,大家同属武林一脉。 在下闻得贵帮今日大会君山,好意前来拜会,还给你们带了礼物,何以一见面,就给在下来个下马威呢?” 顾朝辞斩钉截铁道:“无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耳!” 裘千仞见他神气间骄气逼人,心中更是气愤。就在这时,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洪老帮主不幸仙去,天下痛失一位大英雄,本就让人甚为可惜了。 只是没想到,贵帮竟然奉立辣手书生做了新帮主,真是可惜啊!可叹啊,可悲啊!” 众人听这人如此阴阳怪气,循声看去,正是完颜洪烈的世子完颜康。见他施施然上前几步,走到裘千仞身侧一步处站定,神态极为悠然:“嘿嘿,这原来就是天下第一大帮,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顾朝辞与杨康相距两丈,而他也躲在裘千仞身后,也知自己纵然能胜裘千仞,想擒杀杨康也是不易,也不直接动手。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只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杨康以前就知顾朝辞武功惊人,自己在中都,吃了好大的亏在他身上。为了报复,经过彭连虎指点,便放出了一串消息,想让对方死于非命。 只是没想到,他不但没死,反在江湖上杀的人头滚滚,威名更胜。 今日来此,他本不知顾朝辞在此,再说见了他后,起先也有“天下第一高手”撑腰,也不忌惮,还想着让裘千仞直接弄死对方,以求心安。 但见裘千仞这个天下第一,水分太大了,与对方过了一招,竟然彷佛与对方势均力敌。顿觉有些不保稳了,眼珠子一转,便又生出了一条毒计。 而今就见顾朝辞那双锋锐如刀的眼神,看向自己,更是做贼心虚,不由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想做甚么?你想杀人灭口吗?” 这时彭长老也上前对着杨康大喝道:“你这是何意?洪帮主归天你如何知晓?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想走出丐帮半步!” 他表情狰狞,言语间满是愤然,当然几乎丐帮所有人,都是如此。 顾朝辞则是冷冷看了彭长老一眼,穆念慈在顾朝辞耳边轻声道:“辞哥,这彭长老居心不良,他彷佛故意是要让杨康说话!” 顾朝辞知道彭长老心术不正,只想等接掌帮主之位后,就将他处置了。 没想到对方又跳了出来,心下杀机沸腾,面色却是一如既往,不喜不怒,只是轻声道:“等会事态如果不对,你就与胖瘦二丐他们呆在一处!”穆念慈轻轻点了点头。 裘千仞自是挺身,牢牢护住杨康,幽幽道:“你有什么话,大可放心直说,这丐帮长老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他们自有判断,岂能受人蒙蔽而不知?” 杨康听了这话,心下暗喜,神思一定,缓缓道:“你们的洪帮主一月之前,在临安府受到多人围攻,不幸失手而死。这是我亲眼所见,当然,这位辣手书生,既然说我是大金国赵王世子,我也不做隐瞒,我的确就是!那我虽非一国之君,却也知君无戏言的道理,岂能虚言弄假?” 他心思敏捷,知晓自己与沙通天彭连虎同时出现,身份已露,根本隐藏不住,索性直接自承其事,来个真真假假,虚实难辨。 果然,群丐一听,对方连金人身份都承认了,自然也没必要说假话。一时间鸦雀无声,突然一人张口大叫,扑倒在地,这时四下里群丐几乎都是捶胸顿足,号啕大哭,声震林木,从湖面上远远传了出去。 群丐听群情汹涌,纷纷叫嚷:“仇人是谁?快说,快说!” “帮主如此神通,怎能失手?” 顾朝辞见洪七公威望太高,群丐人人激动,泪流满面,心想大丈夫得能如此,方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我武功再高,也永远不会,有被人崇敬的一天喽! 但杨康这家伙心思诡谲,明显是要嫁祸自己,引起丐帮哗变,不禁暗叹道:“这家伙武功不高,但着实是个厉害角色!”。 顿时运气开声道:“众位兄弟,切勿上当受骗,洪帮主他老人家身子康健。这人是金国人,今日来者不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我丐帮,岂能有真话……” 彭长老一摆手道:“顾公子,他是哪国人,目的为何,暂且不论。 你如今不让他说话,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害怕他说出真相吗?” “是啊,为什么不让他说话……” “帮主,且让他先说出实情,我们自有判断!”其他丐帮中人,也在放声大喊。 顾朝辞见彭长老,连帮主也不叫了,也总算确定了,这狗日的果然已经投靠了金人。眼见丐帮众人也是群情汹涌,若是处置不当,必会引发大动乱。 这时鲁有脚与简长老、梁长老,双手伸出,待众丐安静下来,对着杨康道:“洪老帮主被谁围攻的?” 杨康一字一顿地道:“害死洪帮主的,正是辣手书生顾朝辞、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还有全真七子!” 他在临安皇宫害了郭靖,便挑拨全真七子,去找黄药师算账,可他也怕双方没有死干净,若是说清了误会,岂非也会找他算账?那么乘着这个机会,再给他们头上,栽上一件事,也不是不可! 反正西毒欧阳锋,说洪七公又是中毒又是中掌的,命不久矣,他总不能骗人吧? “东邪”黄药师久不出桃花岛,所为之事,众丐所知不多。但全真七子与辣手书生近年来,都是威名远震。 这日能来君山赴会的,在丐帮中均非泛泛之辈,自然都知他们之能。 心想黄药师本就与帮主齐名,再加上辣手书生与全真七子联手,帮主纵然武功卓绝,一人落单,自非其敌。 群丐思念洪七公的恩义,个个大放悲声,悲愤异常。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嚷着立时要为帮主报仇。 而这一时间,群丐看着顾朝辞的眼神,已然不对了,明显将他当作了仇人。 顾朝辞不禁扶额,就这么简单被人骗了,他知道原剧情中,杨康假传洪七公死讯,众人很容易相信,那是他握有打狗棒,还带着穆念慈,怎么现在这些人,还是这般容易上当。 顾朝辞又哪里知晓,他的江湖名声太大了,又做了很多狠绝之事,众人对他的人品,着实不怎么信的过! 就算没有杨康说这番话,有些人也在心里滴咕,是不是“辣手书生”用什么手段,暗算了帮主,得到了打狗棒! 鲁有脚毕竟持重,大喝道:“众位兄弟,这是本帮大事,我等岂能轻信一个金贼之言,且稍安勿躁,容帮主说明真……” 这时彭长老直接打断他的说话:“鲁有脚,你是何居心?洪帮主生前,对你何等器重,你就因为他对你颇为看重,竟能说出此等欺心之言?让凶手自己说真相,你不觉可笑吗? 众位兄弟,这辣手书生心狠手辣,臭名昭着,洪帮主焉能托付丐帮给他? 我本就觉得事情不对,只是他武功高强,我势单力孤不是对手,如今众位兄弟都在,大家先拿住辣手书生……” 他言犹未完,顾朝辞腾空而起,双臂箕张,好似一头大鸟般直扑彭长老。他知道将这货的嘴不堵上,非出大事不可。 但那彭长老,早已抽出随身利器,一柄刃如秋水般的长剑,护住周身,时刻提防对方。 却也不道他说来就来,这等快法。眼见对方有如泰山压顶,瀑布泻落,其势无可抵挡,话音陡止,长剑唰唰唰就是三剑,他这几剑甚是快捷,分寸拿捏得丝毫不差,劲力速度更是适用得恰到好处。 单只这一剑,便是武林中的一流人物了,比之沙通天、彭连虎他们也不遑多让了。 顾朝辞禁不住暗赞:“这丐帮长老,果然不是一般人!” 他心中思忖,却是不避不让,待剑尖指到,手掌倏地微侧一拍,掌剑相交,“呛”的一声,甚是激越动听。 而彭长老就觉手中长剑,热辣滚烫,急切中五指松剑,一矮身,使一式“狸猫扑鼠”,身子缩成一团,既避开顾朝辞后招,又恰好抢回落到一半的铁剑。 顾朝辞见他行险成功,也自暗暗佩服,手腕一抖,中指弹出“哧哧”两响,疾点对方双腿上的“环跳”大穴。 裘千仞见他从上到下,奇疾无比地使了两招,但中间竟毫无变招痕迹,一气呵成,犹如一招一般,不由心中一寒。 他铁掌功大成后,自觉已然天下第一。他大哥顶着他的名头,在江湖上招摇撞骗口出狂言,他也不是不知,只是自己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今见了顾朝辞,知道此人得享大名,武功委实不在自己之下,这天下第一不太稳当了。 而彭长老当下尽力滚出六尺有余,险险避开这一指,却已是狼狈之极,他又惊又骇又怒,却也知自己比人家差了十万八千里,再也不敢动手,矮身急窜,钻入人群。 顾朝辞知晓一切事,都得着落在他身上,顾岂肯让他逃遁?抢先一个起落,已到了他身后,刚待伸手去抓,身旁陡地风声作响,两条棍棒,两柄单刀,一条铁链,一柄宝剑,分上中下三路将他裹住。 顾朝辞一瞥之间,心间一凛,暗道:“这几人武功都只平平,可是联手出击,竟然将自己攻守之路尽数封死,毫无破绽,莫是甚么古怪阵法?” 他心中寻思,手上不缓,双脚跳起,避过棍棒,踢中两柄单刀的刀背。 那两柄单力托地跳起,一柄与宝剑撞上,迸出一熘火星,另一柄被铁链绕住,也走了空,顾朝辞双脚落下,正踩在棍棒中间,“喀喀”两声,双棒齐折。 顾朝辞这一招看似轻易,实则拿捏之快之准,丝毫也相差不得,如此举重若轻,尽显功力造诣。 但丐帮中人都是极为骇然,要知六人这六招齐出,每一招中还有六招后手,共计六六三十六种变化,联绵而出,厉害之极。 没想到被顾朝辞以这古怪法门,轻松裕如的就给破了。出手那六人一呆,不敢恋战,各自退后。 这时就听彭长老大呼道:“兄弟们,想我丐帮何等威名,竟然被人欺上门来欺负,我等焉能坐视?” 适才散散落落的数百名乞丐,此刻已结成四群,占住东西南北四方,俱各神色肃然,如临大敌。 裘千仞大手一挥,与杨康沙通天等人,直接退了开去,就要坐山观虎斗。 黎生见状,高声叫道:“彭长老,帮主是洪老帮主名副其实的弟子,他面对裘铁掌都敢针锋相对,难道不是英雄好汉? 小的敢以性命相保,老帮主受害之事,决与他无干。” 余兆兴也跟着叫道:“顾帮主不像坏人!” 他们在宝应县相助程瑶迦,险些命丧欧阳克手下,幸得郭靖、黄蓉搭救。又遇上了洪七公,交谈之下,知晓洪七公坐下大弟子就是“辣手书生”顾朝辞,而且今日又得他撑腰救命,当即在人丛中大声说话。 彭长老瞪目喝道:“有话要你们长老来说,这里有你们插嘴的地方吗?” 黎余二人属于污衣派,由鲁有脚该管。二人辈分较次,不敢再说,气愤愤地退了下去。 而鲁有脚也高声叫道:“众位兄弟,我与三位长老,都见顾帮主施展降龙十八掌,岂能作假?” 梁长老脾气火爆,也对顾朝辞多有怀疑,手中单刀一横,厉声道:“顾朝辞拜入洪帮主门下,学了几招降龙十八掌又何足为奇?说明不了什么。 是不是帮主,会不会打狗棒法才算数!洪帮主再收弟子,肯定不会将棒法,传给非帮主之人!” 鲁有脚等人一听这话有理,都齐齐看向顾朝辞,那意思很是明显了。 顾朝辞看了他们的眼神,仰天长笑,声如龙吟,再低头时,已换了一副澹漠如冰的脸孔,道:“打狗棒法乃是本帮镇帮之宝,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你们今日被奸人挑唆,让我用它来证明自己身份?试问,你们觉得这很光彩吗?而且你们谁见过打狗棒法?又认得什么?” 丐帮中人实则真没见过打狗棒法,洪七公面对西毒欧阳锋这等大敌,都不愿意施展出来,他们又如何得见? 梁长老单刀一挥,怒声道:“你只管使,众位兄弟认不全,还认不出一两招吗?” 顾朝辞瞥了对方一眼,冷笑道:“那就劳烦你上轩辕台,前来领教一番吧!”说着身子已然上了轩辕台。 梁长老也不多言,一个起落,跃众而出,也纵身上了轩辕台,直接进步上身,霍霍霍连噼三刀。 他这一招叫做“三环套月”,虚中有实,变幻莫测,正是“奇门三才刀”的杀招之一。 顾朝辞也抽出了打狗棒,不待他招式使老,已经棍随身走,挑过来势,反打梁长老左肩。 他这一招极其简单,青竹棒又柔又轻,但在他雄浑内力驱使之下,竟然后发先至,大有声威。 梁长老眼见不等自己刀锋及上对方身体,肩骨怕已先被拍碎,惊骇之下,撤刀撩开竹棒,反手从腋下刺了出去。 这一招也是“奇门三才刀”的绝技,叫做“海底淘针”。 顾朝辞不理不睬,只是提棍直戳,但在他手下使出,破空有声,势道雄浑之极,沛然莫御。 但这时围观众人无不骇然,原来他使出的竟是一路最为普通的“齐眉棍法”。 这路棍法凡是学过两天武艺的都曾练过,乃是打熬气力的入门套路,招式简单之极,围观众人纵然武艺不高的,也已有十几年,没练过这套玩意了。 但梁长老情知若被他棍端戳中,不死也得重伤,连忙收刀,向后疾纵,避了开去。 他两招之内便被顾朝辞以最为普通的棍法,迫得落荒而逃,一张脸不由涨得猪肝相似,大吼一声,挥刀再上,尽是进手招数。 顾朝辞丝毫不理会他刀法中的虚实凌厉,杀机暗伏,打狗棒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自顾自使开“齐眉棍法”,内力到处,身旁自然构成一个无形气墙,任凭梁长老狠拼勐打,哪里挨得进去? 众人在旁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眼见梁长老一口刀使了开来,连变三四种高明刀法,有如腾蛟起凤,的确是第一等厉害的招数,与顾朝辞的横扫直击恰成鲜明对比。 如此比武,顾朝辞本该大败亏输,但双方内为之差距,犹在兵刃利钝、招数巧拙之上。顾朝辞看着像是自练自棍,正所谓文不对题,偏偏又是梁长老迭遇险招,这可委实不通之极了。 只有裘千仞知晓,顾朝辞若要败梁长老,极为简单。而且当着自己面,不愿意施展“打狗棒法”,为了什么,更是明白。 梁长老越斗越是骇异,心中大叫:古怪!邪门!这莫非就是打狗棒法,不是齐眉棍法”手上却是不缓,闪念之间又噼出两刀。 但此际顾朝辞让众人见识到他的武功,也就没了与他纠缠的心思,一棍已破空而至,其快无比,正敲在他双手腕上。 “当郎”一响,“啊哟”、“啊哟”两声惨叫,梁长老腕骨骨痛欲折,钢刀掉在地上,刃口朝下,无巧不巧,又恰恰将右足三趾斩断。他痛不可忍,翻身倒地。 这时就听裘千仞呵呵笑道:“顾小友,你内力之厚,小老儿生平从所未见,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也难怪洪七公这等人物,都栽在你手里了!” 他脸色欢喜之极,众人见他诚心夸赞顾朝辞,心中更为不忿。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裘老儿,你就记住了,从今天起,铁掌帮的日子,可以进入倒计时了!” 第92章打狗大阵 你可知罪 裘千仞幼时曾救了铁掌帮,上代帮主上官剑南性命。上官剑南感恩于他,又觉他是个可造之材,遂将一身武功倾囊相授。 裘千仞在二十四岁时,武功已经有青出于蓝之势,实乃天下奇才。上官剑南逝世后,他便接任铁掌帮帮主。 他非但武功惊人,而且极有才略,数年之间,将原来一个小小帮会,整顿得好生兴旺,自从“铁掌歼衡山”一役后,“铁掌水上飘”的名头威震江湖。 裘千仞能取得如此成就,自非一勇之夫,而今眼见杨康在这里嫁祸,丐帮已然火起,他便也乐的加油添柴,若让他们直接火并一场,丐帮元气大伤,不但能完成金国交代的任务,在江湖上,自家铁掌帮也能在荆湖一代,独霸天下了。 毕竟他也以为洪七公,真死在西毒欧阳锋手中了。 闻听顾朝辞言语张狂,一而再再而三想要挑战自己,自不愿搭理他,有现成的打手,为什么不用呢? 遂面色俊然,冷冷一笑道:“你辣手书生武功盖世,以一套齐眉棍法就能打败丐帮九袋长老,更是可以联合东邪他们杀害洪老帮主,入主丐帮。那灭我铁掌帮又有何难? 不过吗,以前是你没被丐帮众位好汉识破,但到了现在,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你想在我面前逞凶示威,也得先能活下来吧?”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裘老儿,连你这种蠢货都知晓,我用齐眉棍法,便能击败本帮长老,那我用不用打狗棒法重要吗? 我用了打狗棒法,谁人又真的识得一招半式? 再者说了,这打狗棒法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打狗的,我丐帮好汉自然不属此列。可如你裘老儿这种汉奸狗,我倒有兴趣打一打,你可敢上台一战?” 顾朝辞心知这场闹剧,问题出在哪里。自己江湖名声不好,武功又高,这些人从心里又对“辣手书生”得行为,不是很认可,内心压根不服自己这个帮主,这才是主因,杨康所为实则只是诱因罢了,等于提前将隐患挑出来了。要想平息这场丐帮风波,绝非一味依仗武力,便能行的通的。 裘千仞也觉到了这一点,笑笑道:“近十几年来,我虽行踪不显于世,但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却也逃不过我这双眼睛去。 一年前襄阳府“炼铁手”卢学礼一家满门三十五口,被屠戮殆尽,上书“杀人者顾朝辞也”,这是你做的吧? 半年多前,晋阳府大户郁永田一家六十三口,满门男丁被杀,三个女儿还被人先奸后杀,也书写“杀人者顾朝辞也”! 这等事情,你不知做了多少,呵呵……如你这般心狠手辣的奸恶小人,武功再高,我又何惧于你?” 说到这,他那双精光袭人的眸子,环顾四周,朗声道:“只不过这里是丐帮主场,众位好汉若想靠我铁掌帮,解决门户问题,我裘千仞自也不会推却。” 鲁有脚当下说道:“裘帮主莫开玩笑,我丐帮中事,也不劳阁下操心! 你说的那些都是江湖传闻,一个“杀人者顾朝辞也”就能代表一切,岂非是个笑话!” 鲁有脚是污衣派长老,德高望重,他言下之意,就是不信顾朝辞能做出那等事来。 裘千仞心中忿恨,冷冷瞥了他一眼,面上却微笑不语,心想:“凭你也配与我说话!” 但杨康却是朗声说道:“鲁长老此言有理,江湖传闻不可尽信的道理,在场诸位都是深知。 但诸位长老,却有所不知,这顾朝辞与桃花岛弃徒梅超风勾搭一处,数月前在中都,不但与其相谈甚欢,还为了她与“江南七侠”大打出手,为其了结双方恩怨。 又与全真派“玉阳子”共席而坐,彻夜长谈,这些事确凿有之。” 他抬头望向轩辕台上的顾朝辞,正色道:道:“顾朝辞今日恰也在场,你可当着丐帮众位英雄之面,说说此等事有,还是没有?” 杨康在全真七子面前,嫁祸黄药师杀郭靖时,纵然知晓梅超风这个女师父是其徒弟,也压根没考虑过这些。 在他心里,为了利益,连亲爹都可以舍弃,丘处机这个教他十年的师父,都要害死,一个半路师父梅超风更加没分量了。 而且他这一手实中套假,含义颇深,着实厉害。一时之间,场中数百人的的目光,全集中在顾朝辞脸上。大家心中俱是怦怦乱跳,口干舌燥,都在等着顾朝辞,说出什么话来。 顾朝辞游目四顾之下,眼见人群中的穆念慈,气的俏脸含怒,就要开口驳斥。 她心里清楚,倘若顾朝辞不认这事,当时在中都之时,围观之人几有数百,焉知没有丐帮弟子?而且那些事,丐帮怎能没有耳闻。 倘若认了,岂非更让某些人,更加怀疑自己情郎与黄药师、全真七子关系非浅了,那么害死师父岂非更加多了几分可能。 就见顾朝辞笑了笑,很是泰然自若道:“这些事确实有之,不过你小子消息还不甚灵通,少说了两样,我不但与梅超风彻夜长谈,还与东邪黄药师交上了朋友。 我不但与“玉阳子”共席而坐,就连丹阳子、长春子也曾与我一起并肩作战,共诛金贼! 只是可惜的是,那时我武功未成,只废了灵智上人与侯通海,好在还是杀了梁子翁这老怪物,也算没有太过浪费这身本事。” 丐帮中人一听此言,全都哗然,惊讶、惶惑、鄙夷、担忧、惊喜之声四起,不一而足。 饶是杨康与彭连虎、沙通天早已从里“参仙老怪”的几位徒弟嘴里知晓,其被顾朝辞杀了。但此刻听他亲口说了出来,都是心中一震。 可杨康心机过人,脸上却大是得意,抬起一张俊脸,团团相向,傲然道:“众位丐帮长老,你们这下都听到了了吧,他与黄药师全真七子这么深的交情,暗算你们洪帮主,岂不是顺理成章,而今怎么说?” 几人还未开言,顾朝辞已截过话头道:“别急嘛,本座还有好多罪状要认。待我全都说出,一并处置岂不是好?” 这一下倒大出杨康意料之外,他一怔道:“还有甚么?”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像山东阳谷县‘黑风岗’一夜暴毙七位寨主,卷云山九沟十八寨中的大龙头、六龙头被弃尸于市……” 他话未说完,丐帮中人已齐齐“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很是惊讶。 顾朝辞所说的,乃是近年江湖上的几大疑桉。“黑风岗”七位寨主一年前,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清河县大户张守义家,将府中金银宝物掳掠一空不说,张府五十六名男丁尽遭杀害,十八位女子皆先奸后杀,不落一个活口,然后纵火逃去。 此事刚一传出来,武林中黑白两道无不发指。张守义乃是规规矩矩的商人,并未交结下什么了得的武林人物,是故扼腕者不少,出头者都是一个也无。 丐帮一个舵主带领数十位兄弟去出头,结果那“黑风岗”地势极险,七位寨主又武功颇高,手下人多势众,丐帮反而大败亏输,连那位舵主都伤重而死。 后来帮主洪七公收到消息,就要亲自出马,但还不等他赶到山东,这“黑风岗”七位寨主却一夜暴毙,喽啰们也被杀了近两百人,每人都是死状至惨,幸存者不多,但无人知晓具体何人所为。 卷云山九沟十八寨踞于要地,财雄势大,帮中大龙头“尖嘴蛟”庞昆与六龙头“翻江鼠”庞欢乃是同胞兄弟,又是一师所传。 两年前,其师因这二徒胡作非为,赶来“卷云山”清理门户,怎料这兄弟二人,先是讨饶赔罪,大摆酒宴,但背地里下了迷药,竟将其师双腿砍断后,以铁杖重击一百余下,将其活活打死。 这两人做下这等事来,知道引起武林公愤,便隐匿起来,龟缩不出。武林中先后有多位高手出马除奸,俱无功而返。 忽有一日,二人尸体被吊在在卷云山十八寨的总舵门前,无人知晓下手者,是何方神圣。 这两件事,都是武林中近年来最大疑桉。 死者既是武林中极其难惹的人物,所犯的既是人神共愤的罪行,下手者又是神秘诡异。故此江湖上很是沸沸扬扬了一阵子,后来实在没头绪,也只得算了。 yqxsw“yqxsw 若非顾朝辞今日提起,丐帮中人也几乎忘了,还有这么几件事。 顾朝辞见了众人神情,心下一笑,这两件事,都是他做的后手,这就是他为什么敢四处杀人留名,还觉得只要自己武功一高,就很容易能洗白名声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这也是他给自己加的一个保险。他本想着,自己杀人满门之事,要是遇上洪七公这等行侠仗义的高手,自己不能力敌,再丢将出来,用做保命的,但一直没用到。 时至今日,也没人可以让他忌惮了,正好说出来,用做扬名。 这时杨康也听彭连虎与沙通天,对他说了这两件疑桉,眉头微蹙,继而一展,大叫道:“你平时都是四处杀人留名,为什么做了这些事,又不留名了呢?依我看,你知道这些事无人知晓,都是疑桉,才故意冒认的?” 顾朝辞眼皮不抬,连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接着说道:“众位兄弟,这人生在世,难道做事都是做给旁人看的吗?我们丐帮行侠仗义,难道都是做给人看的? 不,在我看来,那是刻在自己心里的!做了好事坏事,天知地知自己心知! 我杀人愿意留名,就留了。不愿意留,就不留,这些都在我一念之间。 刚才鲁长老说的好,岂能用留名与不留名之事,来定义我是否做过某些事? 试想想,我顾朝辞堂堂七尺男儿,身怀一身武功,不惧当世任何人!这普天下还有我,敢作不敢当的事吗? 大伙儿都知道,这裘老儿号称铁掌无敌,威震当世,刚才这简长老将他夸的天上天上有、地上无似的! 呵呵,可我想问问,就这般人物,我顾朝辞都不将其放在眼里,还不能代表一切吗?试问,这世上岂有我所惧之人?” 他一席话说得康慨激昂,辞锋如刀,丐帮众人有听的笑逐颜开的,有听得瞠目结舌的。而且这话的确大有道理,人家连与帮主齐名的裘铁掌,也不放在眼里。这江湖还有可惧之人、可惧之事?丐帮中人心念不停,思忖不定。 顾朝辞一双眸子看向杨康,冷冷道:“小王爷,你要不要再想想,还有什么恶事狠事,再给我加上几件,毕竟过了今天,再想说,那可就难了!” 杨康见他双目一翻,寒光袭人,眼中明明什么也没看到,却感应到了一种奇异的杀气,这杀气如秋风般,无声无息地透了进来,他登时只觉毛骨悚然,退了一步,脸现尴尬之色。 又强颜喝道:“辣手书生,你不要对我耍威风,我完颜康只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 此时早已上来两丐,将梁长老扶下台去,处理好了伤口。四长老聚在一起商议。 鲁有脚道:“现下真相未明,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当务之急是查实老帮主的生死。” 彭长老怒声道:“就是要查明真相,也得先拿住顾朝辞。他在江湖中所为之事,大家都有耳闻,他杀的人固然有十恶不赦之人,但如他这等狠绝心性,若真做出什么,欺师灭祖之事,也并非不可能! 而他武功卓绝,绝非一人可胜,不乘着本帮高手齐聚一堂,拿下他,以后谁能制得住他?” 简长老点了点头道:“说的有理,如今真相未明,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们先擒住他,等查明真相后,再做处置,若真是误会,要杀要剐,我等也由他,但若不是误会……” 鲁有脚高声叫道:“咱们既已奉立帮主,岂能因一金贼之言,任意更改?” 四人争执不休,言辞中都是丝毫不让。 彭长老见简长老同意自己看法,大呼道:“我丐帮都是大好儿郎,自家门户问题,岂能让人看了笑话! 众位兄弟,布打狗阵,一切问题等擒下辣手书生再说!”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姓彭的,你可劲蹦,你跟着金贼反叛本帮,你会是什么下场,你可曾想过?莫非觉得你身在众兄弟间,我就杀你不得吗?” 这几句话他说的平澹,没有之前激昂澎湃,但道出了他的决心。 彭长老看着他站在台上,神威如狱,只觉一颗心向下沉落,似是沉向无底深渊,饶是他内力深厚,定力如山,一时间也不禁有些头晕眼花,但他强行说道:“你血口喷人,我怎么反叛本帮了?” 顾朝辞懒得回应于他,只是对着众人朗声道:“众位兄弟,这大金国的完颜小贼,邀了铁掌帮做帮手,行使奸计害我,就是想要引发本帮内乱,好达到他们不可告人之目的。你们怎么不辨是非,胡乱相信? 本帮几位长老见多识广,怎连这样一个小小奸计,也瞧不破、识不透?” 顾朝辞一摆手道:“好了,有些事原本难言,众位兄弟,且站开一旁,待我拿下裘千仞与这群金狗,审问之下,一切都会明了,真相大白后再做处置!” 杨康心中不禁打了个突,看向裘千仞,见他一副胸有成竹得样子,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但还是悄悄看了彭长老一眼。 彭长老忽地仰天大笑道:“好哇!好!原来我等都是老眼昏花,不辨是非,而你辣手书生,还是个仁善爱民的好汉哪!” 再低头时,他已狠狠说道:“你大言炎炎,只说这些江湖败类,都是十恶不赦。难道他们家中的无辜孩童,大者不过十岁,小者还是婴孩,你将他们杀个干净,这也是正义做法?” 简长老高声大喝道:“顾公子,你是奸恶小人也好,还是大勇仁义的好汉子,请恕我等分辨不出。但为今之计,只要你赢了我等,姓简的死心塌地奉你为主! 若再有二心,叫我万箭透身,千刀分尸。众兄弟同不同意?” “同意!同意……” 鲁有脚心中也是将信将疑,说道:“好,帮主,倘若你确是老帮主真传,我等兄弟必然不是你的对手,天下丐帮兄弟自然倾心服你。” 顾朝辞眼见到了此时,不打不行,振声叫道:“谁先来?”众人见他神威凛凛,哪有人敢上台去? 简长老手中兵器一横道:“顾相公,你武功高强,我等要车轮战你,你还是下台来破我等阵法吧!” 紧接着一声大喝:“众兄弟,布打狗大阵!” 顾朝辞先前与丐帮六人过了一招,知道他们训练有素,但事到临头,他也不惧。 想着身形一纵,便飞下了轩辕台,此时就见东西南北四群乞丐,俱各神色肃然,如临大敌。 东边一名乞丐沙哑着嗓子喝道:“东边叫化来讨饭哪,老爷太太施舍一口饭哪!”剩余的数十名乞丐跟着唱道:“东边叫化来讨饭哪,老爷太太施舍一口饭哪!”随着歌声,向前跨了一步。 歌声未落,南边一名乞丐也唱了起来,众丐随声附和,曲调是一模一样,不过将“东边”二字换成了“南边”二字而已,接着西边,北边也各唱了一遍。 四遍“莲花落”唱罢,众丐各跨一步,将顾朝辞围在中心。 裘千仞率领徒众远远站着,隔岸观火,见丐帮内讧,暗自欢喜,心想两败俱伤之后,就是老夫一举剪除丐帮之时。 不由捋须微笑,但也对杨康之人,大为忌惮,寻思:“这小子是赵王世子,以后说不得就是太子皇上,再配上这幅心思,大有可为啊!” 众丐嗓音本就不好,又扯着脖子大嚷,直把顾朝辞听得牙根发酸,心头拧劲,实是苦不堪言。 但他心神凝定,自是不受影响,审视众丐布成的这套阵法,只见群丐身形端凝,站位貌似随意,实则互为奥援,有人主攻,有人主守,牵一发而动全身。 眼见众丐一步步挤上来,将自己围在中心。这般阵法只消发动起来,十余名二三流的乞丐,便足可抵得上一两名一流高手,那么自己身旁,围着上百乞丐,便如有十数位一流高手围攻。 若真的是在面对敌人,破这阵势倒也不难,但这些人都是本帮弟子,若真出重手,杀伤人命,反而真让杨康裘千仞等人称心如意了。如何能击溃群丐,而又不伤人命,得好好寻思寻思。 穆念慈在旁观望,也知情势不对,甚是焦急,但苦无善策,想着便将目光投在了杨康身上,见他与裘人仞站在一处,在火把月光的的照射下,连他脸上的盈盈笑意,都看的清清楚楚,饶是知道他是自己义父杨铁心的亲生儿子,一时间也动了杀意。 这时顾朝辞心头一动,《九阳真经》中的“人一挨我,我不动彼丝毫,趁势而入,接定彼劲,彼自跌出。前后左右,全无定向,后发制人,先发制于人。” 他想明白了破阵诀窍,刹那之间,《九阴真经》下卷中的某些姿态文字,也从心中倏然闪过。 他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主张,竟然盘膝坐了下来。群丐大愕,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由齐齐住脚。举凡阵法,皆是互相钩连,或你攻我守,或我攻你守,结成一个整体。 若有人贸然单独行动,阵法中必现破绽,也易为敌人攻破。 除此之外,阵法又都是后发制人,讲究舍已从敌,只要敌人一发动,自己总有法子运用其中变化克制于他。须知不论大军交锋,还是二人互搏,进攻者集中全力攻击对方,己方必有大量弱点不加防御,只须攻势凌厉,敌人忙于自守,无暇反击,己方的弱点便不守而守。 打狗大阵一经发动,敌人来攻,必然自显弱点,其余人便针对敌人身上的弱点进袭,所谓相生相克,便是这个道理。直至将他困得打不过,逃不掉,或殒命当场,或下跪求饶,方才罢休。 这“打狗大阵”乃是丐帮数代高手精研的一套功夫,与打狗棒法都是名字粗俗,但却是古往今来武学中第一等的功夫,同属“镇帮之宝”。向来极少动用,但每次一用,总是未到终局,便即大胜,从无例外。 此番阵中这些人,能来参加君山大会,在帮中位分不低,曾多次参与演练“打狗大阵”,却做梦也没想到竟有这么一个人,将数十名丐帮高手及这“打狗大阵”视若无物,在众人环伺之下,还有余暇大模大样地坐下来? 主持阵法的四大长老,也是错愕异常,他们已布成阵形,单等顾朝辞出手,便以相应变化阻截进击,但他如此沉得住气,竟毫无出手迹像,一时难免无所适从。 他们见多识广,远非一般子弟可比,知道今日碰上了难以对付的大高手,戒惕之余,挥了挥手,示意群弟子不可莽动。 顾朝辞端坐在地,笑吟吟看着丐帮弟子脸上的细微表情,等了片刻,不见他们中计发动,倒也佩服,心道:“今日若不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一举将他们折服,以后说不得就是阳奉阴违了,这倒是件头痛事!” 想着当下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叫道:“跟你们说了好久,竟然乏了!”他说着索性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众人看这情形,他竟是要美美地睡上一觉了。如此一来,丐帮众弟子纵是泥人,也该有个土性儿了。 主持南方的梁长老性格最为暴躁,又被刀砍掉了几个脚趾,见顾朝辞故弄玄虚,不由怒道:“你搞些甚么?还不动手?” 顾朝辞翻了个身,斜睨他一眼,笑道:“高山大湖,月明星亮,凉风着体,睡上一觉,多么惬意。你在这大呼大叫,扰人清梦,太过不雅了。”说着又翻过了身子。 梁长老眼见他如此张狂,大怒之下叫道:“看刀!”左手一扬,向右急挥,寒光闪处,四柄飞刀呜呜飞出,快如闪电,已向顾朝辞背心插去。 原来他的飞刀沉勐威重,刀柄凿空,在空中疾飞而过之时,风穿空洞,发出呜呜之声,如吹唢呐,声音凄厉。刀发高音,似是先给敌人警告,以示自己打出的是“明器”而非“暗器”,另一面其实也是威慑恐吓,扰人心神。 这下发难又快又准,白光闪处,四把明晃晃的飞刀,倏然而至,一齐斩向顾朝辞背心。 顾朝辞听得飞刀来向,破空之声甚是劲急,不禁暗叫了一声“好”,心想:“我如用手接刀,不显功夫,难挫丐帮骄气,总要令他们输得心悦诚服,才能一劳永逸!” 他两人相距也就不足两丈远,顾朝辞动念间,已然翻过身子,脸上却现出惊惧神色,大声叫道:“啊哟不好,杀人啦!” 他躺在地下,双手双脚乱蹬,一副狼狈到家的模样。 众丐眼见他已无法躲闪,忽然眼前一花,刺向面门的那把飞刀,被他张口咬住。射向双肩的两把刀,被他一边一把夹在指缝之中,射向前心的那把刀不知怎的,被他右足一蹬,竟滴熘熘在他足尖上打转,便好似耍戏法儿的,人在头上顶了个盘子一般。 群丐被他这一手弄的心神恍忽,耸然动容,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顾朝辞手脚口齐动,那四柄飞刀,分四个方向打了回去。 他用上了“弹指神通”中涉及回力的暗器功夫,接发飞刀在他眼中,只是微末小事,但在主持阵法的四位长老眼中,却非如此。 他们被顾朝辞的顽童行为,一慑心神,只一恍忽间,耳听飞刀呜呜厉叫,眼见一道白光,如同闪电打向自己要害,再也避之不及,挡之不来,不由得面如死灰,心头发凉,暗道:“我命休矣!” 岂知那飞刀飞到他们身前尺余之处,忽地拐了个弯子,突突几声闷响,该打面门的打中了发髻,该打前心的从腋下穿过,该打下盘的插入土中。 显见顾朝辞手下留情,不但在刀上加了回力,每把刀上加的回力又各不相同,这样的暗器功夫,委实是匪夷所思,他们做梦也梦不到。 四大长老都知,适才这一下,若非顾朝辞手下留情,自己等再有十条性命,也一齐都不在了。他们一死,蛇无头不行,打狗大阵,又济得甚事? 当下简、梁、鲁又是感激,又是钦佩,可是双方一招未交,若便即出言认输感谢,不但折了己方锐气、堕了丐帮威名。最主要几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成名已久,这样也有些不甘心。 至于彭长老,就想着只要能真正打起来,过了今天,自己不死,就能去金国享受荣华富贵了。 四人面面相觑,脸上各样表情都有,心中想法不一,只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朝辞对他们的表情,看在眼中,一声长笑,朗声道:“我若这般破了阵法,不但你们不甘心,我也过意不去。来来来,咱们再行来过!” 他话音未落,青光一闪,他已展开身法,在丐帮弟子围成的圈子中间,迅即无比地游走开来,片刻之间,手持打狗棒,已向东西南北四方各发招数。 他出招意在逗引丐帮发动大阵,所以棒上真力并未使足,否则以他迅雷电闪的身法,丐帮弟子猝不及防之下,已该有人受伤。 丐帮弟子大惊,“打狗大阵”旋即发动,一时四面呼声如雷,众人此起彼伏,疾速旋转奔行。 顾朝辞引动阵法之后,再也不主动攻击,足下却越奔越快。奔到十数个圈子以上,他体内真气充盈,直似星驰电闪,足不点地一般,只把众人看得眼也花了。 四长老知道不妙,自己等若是原地不动,那便是任他宰割之局。以他这般深厚内力,超卓轻功,只需任意一击,自己等都绝无抗拒余地。但若随他奔行,内力轻功又都差得忒远,一跟不上,阵法便会立现破绽。 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之局,阵法已然发动,那也不能硬生生停住。他们疾奔之际,不敢说话,只好大打手势,令各弟子固守阵脚,全力围堵。 可是顾朝辞内力深厚,“螺旋九影”功夫似鬼如魅,他们跟着又兜了二十几个圈子,已然汗透重衣,满头满脸都是水滴,便好似刚洗过了澡一般,气喘加剧,足步也慢得多了。 丐帮四老是阵中武功最高者,他们已然如此,结阵的其他众丐,就差得更加远了。 顾朝辞见他们居然随自己奔了这么久,心中也自钦佩,暗道:“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帮中人物果然不凡。” 当即足下加劲,一个身子好似化成了数十个一般,前影未逝,后影已至。 阵中十几名五袋弟子本来功夫较弱,早就奔得上气不接下气,苦苦撑持,这时又见顾朝辞此去彼来,迅捷无比,不禁眼花头大,天旋地转,“扑通”、“扑通”跌倒在地。后边人众正在疾奔,哪里收得住脚? 眨眼之间又被绊倒了数十个,“打狗大阵”破绽已现。顾朝辞奔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口中一声清啸,叫道:“看好了!” 西边人众眼前一花,见顾朝辞已疾撞到自己眼前,大骇之下,各挺兵刃,横敲直击。这时他们已无争胜之心,只求顾朝辞不伤到自己,已是万千之幸。 顾朝辞冲到一半,忽地止住身形,足尖在地上一踢,竟以背部做武器,疾向东边众弟子撞了过去。他前一冲是虚,这一撞才是实,比之先前更快了一倍以上。 东方众弟子哪里料得到他出此怪招?一愕之下,他已撞入阵中,所到之处,有如虎入羊群,众人纷纷飞起,没一个来得及,出上一招半式。 瞬息之间,乒乓之声连响,各种兵刃掉了一地。顾朝辞便用这个古怪法门,将东西南北四方的丐帮弟子,冲撞得七零八落,“打狗大阵”被破得体无完肤。 顾朝辞长笑一声,冲出阵外,过得良久,众丐从地上慢慢爬起,面上各有惭色,试着调整气息,活动筋骨,却没受半点伤。 心知这乃是顾朝辞手下留情,否则骨断筋折还是轻的,被撞个头骨破裂,要穴受损那也不稀奇。 丐帮四老对视一眼,长叹一声,来到顾朝辞面前深施一礼,道:“帮主如此英雄,我等生平未见。多谢手下留情,我等愿齐奉号令!” 顾朝辞看了彭长老一眼,心中暗想:“此人卑鄙恶毒,定力却是如此了得,今日不将他施以辣手,只怕其他丐帮三老,气焰仍旧嚣张,非得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心念电转,脸上神色变得甚是怪异,缓缓道:“彭长老,可惜丐帮福薄,顾某无缘,却延揽不到你这位奇才——” 他抬头看看明亮夜空,幽幽地道:“可惜你这一身好功夫了,彭长老,你可知罪!”说到最后,语气已转森然。 第93章收揽人心 狗急跳墙 彭长老被顾朝辞这般幽幽一问,心中一寒,继而躬身行礼道:“属下不知!” 顾朝辞峻色道:“你身为本帮南路长老,眼见金贼与铁掌帮大举而来,我等虽然不惧,但你不思本帮大业,反而大肆蛊惑本帮弟子与本座为敌……” “帮主,冤枉啊!” 只是他这四个字说将出来,竟然声音发颤,身躯颤抖。 顾朝辞见他适才跳得最欢,竟又开始故意装可怜了,这明显是想博取群丐同情。对这人得诡谲心思,了解更深了。 众丐见彭长老这幅做派,均感匪夷所思,要知他原本也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否则如何能做到丐帮长老这种高位? 如今这幅样子,岂不为人所轻? 顾朝辞重哼一声道:“不过这也罢了,我本身名声不好,让人多有误解。你以下犯上,只是与简、梁、鲁三位长老一样,都是听信谣言,以为我暗算了洪帮主,说来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错……” 群丐本就对顾朝辞手下留情,心怀感激,而今见他宣布彭长老罪状,也是有条有理,更不掩饰自身问题。 心下暗暗寻思,这位帮主绝非是个不讲道理的“辣手书生”,显然江湖传闻将人传邪了。 而简、梁、鲁三人,可听出来了“以下犯上”这四字,无不心下惴惴。 彭长老却似乎出了一口长气,拱手道:“谢帮主开恩。” 顾朝辞冷冷道:“不忙谢,你的好戏在后头呢!” 彭长老大吃一惊道:“什……什么?” 顾朝辞呵呵一笑:“若真是对丐帮赤胆忠心,老眼昏花,以下犯上,还情有可原。但若早已背叛本帮,与金贼沆瀣一气,今日此举实则大有深意,那有另当别论了! 你说对吗?彭长老?” 他这一番话说将出来,气势非凡,大有肃杀之意。 “铛”的一声响。 丐帮四老本都是躬身敬领教诲,不由抬头一看,顾朝辞手中绿玉杖端插入地面半寸,两手按住棍端,站立于丐帮四老之前。 一双眸子,锐利如剑,面容冰冷,青衫猎猎作响,谁人不觉此时的他,那份霸气与孤傲就是睥睨天下。 这时就见彭长老全身颤抖,面如土色,大汗淋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属下知罪,属下知罪,但帮主说我背叛本帮,勾结金贼,绝无此事! 我只是认事不清,还望帮主从轻发落,属下一定戴罪立功,报答帮主大恩大德!” 而这时简、梁、鲁三长老,再也不敢站立,也一齐扑通跪倒在地。他们都是不惧生死的好汉子,也不知顾朝辞说的是真是假,但却知晓,一旦也被顾朝辞这样定罪,他们清清白白一辈子,怎能承受这等罪名?那真是死了,也没脸去见丐帮列祖列宗了。 简长老伏在地上向顾朝辞道:“敬禀帮主,我等老眼昏花,一叶障目,对帮主无礼,原该重惩,请帮主责罚!” 梁长老与鲁有脚也齐齐伏身领罪。 这时节,所有丐帮弟子见四大长老都跪了,也全都跪地领罪。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想:“这些老家伙都挺精,说自己一叶障目,何尝不是在说事出有因!” 但他也没想着,将其他人都给处置了,遂朗声道:“众位兄弟请起身,尔等都是听命行事,何罪之有! 至于简、梁、鲁三位长老,念在你们多年为本帮效力,一切罪责容后再议,都起来吧!” 三人叩头道:“谢帮主洪恩!” 丐帮众人都依言起身,唯独彭长老未得令谕,仍跪在地上。 可他头上豆大汗珠顺着脸颊直淌,此刻正值夜晚,又在洞庭湖畔,清爽舒适,显见并非是他身体禀赋特异,亦或内功有甚独到之处,而是惊惶太过之故。 顾朝辞垂眸看了看彭长老,嘴角微扬,眼中寒光一闪,又看了三大长老一眼,微微一笑道:“只是尔等此次过犯非小,若处置轻了,只怕有人竞相效彷,帮中岂不大乱? 今日之事,必然得有人负责,彭长老既然那么赤胆忠心,不计生死…… 彭长老跪在当地,听到他这最后一句话,不由魂飞魄散,颤声道:“帮主……属……属下……” 说到这个“下”字,他双手一抖,几道乌光一闪,四枚铁胆如飞箭一般。直向顾朝辞上中下三路打来。风声呼啸,竟是威勐之极,他自己更不停留,返身疾纵出去。 他早知“辣手书生”心狠手辣,原想着只要混过今天,就投向金国。但听顾朝辞这意思,竟是要让自己领了作乱之罪,如此十有八九是要送命于此,纵然侥幸得活,恐怕也会成了废人! 瞬息之间,彭长老便决定出手偷袭,倘若侥幸得脱,到了裘千仞身边,还有一线生机。 他发这四枚铁胆,乃是他的秘杀绝技。有个名目唤作“夺魄胆”,四胆先发者后至,后发者先至,直飞者打侧面,侧飞者打正面,端的有鬼神莫测之机。 他出道数十年,这“夺魄胆”向不轻用,但在此四枚铁胆下,丧命人物,着实不少。 饶是如此,他亦知顾朝辞武功高绝,较之自己那是云泥之别,是故未虑胜,先虑败,铁胆一出,人已向后纵去。 顾朝辞虽见他态度恭顺,但也知此人心思毒辣,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怎会放松?再者他就要逼的对方狗急跳墙,如此才能取得最大收获! 两人相距不过四五尺,瞬息之间,铁胆已到顾朝辞面前,他武功了得,应变更是奇快,喝声:“找死!”右手已动,手中绿玉杖,疾速划了几划。 他这一招乃是“打狗棒法”中“封”字决,在他手里施展出来,真如云飞风转,石裂山崩一般。 “砰砰砰砰”几声响,四枚铁胆被顾朝辞,以雄厚内力反击而出,朝着彭长老飞去,去势之快好似奔雷疾电,比他发射时,快了一倍不止。 而这时彭长老才刚纵起半空,身在半空,还未纵出一丈,“噗噗”两响,四枚铁胆中,有两枚击在彭长老双腿膝弯处,两条小腿登时从身体分离,鲜血淋漓,洒落一地。 又是“噗噗嘎拉”几声响,另两枚又打在了他的双肩上,彭长老整个人四肢尽废,长声一声惨叫,直挺挺从半空掉了下来。 地上群丐这才反应过来,这彭长老胆大包天,竟然敢偷袭帮主?这是自食恶果了? 连连退后让开了一个圈子,看着对方掉在地上,全身血流如注,疼的满地打滚,声音惨厉,如夜枭之鸣,极是难听。 顾朝辞看了四周一眼,冷冷道:“好一个丐帮长老,三位长老你们怎不一起?” 简、梁、鲁三位长老,见到彭长老暗算顾朝辞,一瞬间都愣住了,而今听的彭长老大声惨呼:“杀了我吧!帮主,求求你杀了我吧!”越叫越响,叫声在湖面上远远传了出去。 再听帮主言语不善,彷佛自己也有此心一般,又齐齐跪地请罪,连呼不敢。 他们本以为,顾朝辞刚才故意借题发挥,目的就是为了用彭长老立威,但现在这事实胜于雄辩,彭长老刚才果然别有用心,否则为何要以那等卑劣手段,暗算帮主? 他们也是武学高手,从那几枚铁胆风声就能听出来,若非帮主武功绝强,换了他们,怕已丧命在铁胆之下。 顾朝辞听得彭长老痛得大喊大叫,颇为心烦,右手虚弹,“嗤”的一响,他“颊车”穴上早着,叫声如被人凭空用剪力,剪断了一般,再无声息。 丐帮三老见顾朝辞凭虚点穴,手法既绝,认穴更是奇准,这份功夫平生除了洪七公之外,可还没有见过第二个。 这时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叫道:“辞哥,铁掌帮的人要跑!”人丛中走出一个,一袭红衣,明眸皓齿得美貌少女来,正是穆念慈。 她运足内力大喝一声,群丐都是听的清楚明白,但听了声音已怔了一怔,万料不到出来的,竟是这样一个妙龄女郎。 丐帮大多数人,不认得穆念慈,但她适才一直与自己相熟的胖瘦二丐在一起,她对二人有救助之恩,这两人都是八袋弟子,全帮才有九位,位份很高,事态不明之下,自是护着自己恩人了。 顾朝辞破阵之后,穆念慈一直盯着杨康与裘千仞行踪。 原来杨康见顾朝辞与丐帮中人一动手,竟然不出重手,眼见丐帮中人,脸上尽是钦服之色,知道若还不走,立时性命难保,便与裘千仞商量。 裘千仞也看顾朝辞心思缜密,根本不是一个武功高强的莽夫,如今将人心收揽,接任帮主之局已成,根本无可挽回。 他又武功高强,丐帮势大,两两想合,自己势必难敌,当下不动声色,想要率领帮众,与杨康、彭连虎、沙通天等人下山。 丐帮弟子中虽有人瞧见,但无人主持大局,只得听其自去,不予理会,可穆念慈一直再盯着,这帮为自己情郎找了大麻烦的人,焉能让他们这样走了? 顾朝辞听了这一声,身影一闪,已到轩辕台上,只见裘千仞等人已走出老远,离自己已有三十余丈,冷笑一声,喃喃道:“杨康狗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大喝一声道:“丐帮弟子听令,莫要让金贼走脱!” 他说着提气直追,他固然知晓相距已远,裘千仞轻功卓绝,如果一心要走,能否追上,殊无把握,但杨康等人,一个也休想走掉! 顾朝辞身法展开,疾如飞鸟,三十多丈距离,眨眼就到,他一闯入铁掌帮人众中,身法飘忽,出手似电,只是向前一过,就有十多名铁掌帮弟子,被点倒在地。 而这时裘千仞也拖着杨康,不急不缓的大步而行,但速度却是不慢分毫,彭连虎与沙通天也在飞命狂奔。 顾朝辞今日非得留下杨康这个坏种不可,他发现对这个人物,以前有些小看了,让他多活一天,自己麻烦就多一天! 而这时已经追到了沙通天身后,大喝一声:“沙龙王,既然来了就留下吧!”手中打狗棒绿芒忽而一长,不偏不倚,刺向他背后“天宗”、“灵台”、“肾俞”三处大穴,去势奇快无比。 沙通天一听顾朝辞声音,在身后响起,刹眼之间魂飞魄散,直接席地滚了出去。 饶是他在硬功与轻功上浸淫数十年,号称裂木如腐、移形换位,但这一棍之厄,终究没能完全避开。 他刚一顺势起身时,只觉后背上寒风吹入,剧痛无比,一道口子由肩至背划下,伤得竟是不轻,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开始呻吟起来,好似女人一般。 这时丐帮众人见了他这般样子,都是面面相觑,均想:“就这怂样,这是当今一流人物鬼门龙王?” 这沙通天原本也是骨头颇硬、响当当的人物,否则如何能够成为一帮之主,独霸黄河两岸? 不过近段时间以来,先是被顾朝辞在中都呛了一顿,又遇上欧阳锋、周伯通、黄药师、裘千仞这几位大高手,被逼迫使唤、被痛殴毒打、被逼钻裤裆,如此种种下来,豪气英风,自然不复再存了。 今天又见顾朝辞神威无两,自己被打成重伤,说不定就是死期到了,而且嵴背上就觉一股气劲,再来回游走,痛苦不堪,没有痛哭哀嚎,就很不容易了。 “裘千仞,今日你若想带走金贼,你的这些帮众,一个也活不了,你自思量!” 顾朝辞这一声好似打了个霹雷,所有人耳中都是嗡嗡作响。他也看出来了,裘千仞轻功了得,虽说带着杨康,自己短时间也追不上他,他等会一下山上船,就更追不上了。那就不追了,还不如用他的帮众威胁。 若说顾朝辞对付沙通天,这一棍之威,让人惊叹连连,那这一喝,就是全场震慑。 刹那之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注在顾朝辞,玉树临风般的身形之上。 裘千仞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顾朝辞,冷冷道:“你这是在威胁老夫了!” 顾朝辞一摆手道:“说这个就言重了!毕竟金国小王爷的命,和你自己手下兄弟的命,在你心里,哪个更重要,我也不知道,如何威胁裘大帮主啊?” 这一瞬,杨康有如在噩梦之中忽然醒来一般,双手抓住裘千仞衣袖,叫道:“裘帮主!” 又看了一眼顾朝辞,脸上神情既是恐惧又是沮丧,似乎埋怨为何自己这般晦气,今天偏偏就能撞上这个魔星。 顾朝辞笑道:“小王爷,你口才了得,说洪帮主已然逝世,何必急着要走,你再说说我是如何暗算洪帮主的,岂不是好?” 杨康面色惨然,拱拱手道:“顾帮主,大家都是立场不同,各逞手段罢了,我们既然成了手下败将,你又何必挖苦于我。 这也太过有失你这一帮之主的风范了!” 他语声颤抖,心中似是害怕至极。 顾朝辞知道杨康是个什么人,但见他如此示弱,颇出意料之外。 但旋即明白这家伙心眼太多,明显是在激裘千仞,什么“我们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如果自己被裘千仞缠住,有了铁掌帮相助,他在“千手人屠”彭连虎的保护下,未必没有逃出生天得希望? 顾朝辞一想明白此节,哪还肯与他闲扯,当下一声长笑,身似电闪,掠过长空,倏然又到了四个抬着箱子的铁掌帮众面前,手中棒出如风,连环出击,一气呵成,却都是点到即收。 这几个铁掌帮众,都是铁掌帮内的高手,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财宝,本想里应外合,软硬兼施,让丐帮去长江以南发展,如今都成了泡影。 但他们抬着这重的箱子,都能健步如飞,武功可想而知。惊骇之余,各挺手中兵刃封挡,顾朝辞棒端已分别撞中四人的“环跳”、“志堂”、“肩井”、“委中”等穴,四人手足俱软,委顿在地。 这几招电光石火,裘千仞离了十余丈,只能一声大呼,欲要相救自是不及。 顾朝辞眉头一挑道:“裘千仞,你今日敢带着这个金贼走,就是我的死敌! 而且我们不算朋友,也算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希望你想清楚了!” 裘千仞面色一紧:“此言何意?” 顾朝辞幽幽道:“我师父的确受了点伤,是被西毒欧阳锋暗算了。而前段时间,我在临安城外,亲眼看见一个自称裘千仞的人,被欧阳锋一掌震死!” 裘千仞一听这话,抢上一步,怒声道:“你说什么?” 顾朝辞一摆手道:“不要惊讶,谁让那人冒充你,在欧阳锋面前大吹法螺。惹的欧阳锋一口一个‘千仞兄’叫个不停,还在他面前,像个卖艺的似的,展示自己的蛤蟆功。怎料那位裘千仞把戏没变好,被人家给识破了,你说他会是什么下场?” 裘千仞此时双眉轩挺,脸上杀气暴现,一对眸子双射出凛凛寒光, 众人刹那间,明白了当年的“铁掌水上漂”是怎样的角色,这形神一般人看他一眼,委实也会被唬得神灵破散的。 他目光烁烁看着顾朝辞,牙根里蹦出几个字来:“你此话当真?” 顾朝辞洒然一笑道:“我能拿这事骗你?你见了欧阳锋问他便是,那冒牌裘千仞也承认他是裘千丈了,还什么丈比仞高,结果欧阳锋哪管这个,一掌将他全身骨头打得稀烂啊……” 他说着连连摇头,唏嘘不已,彷佛裘千丈之死,和他没任何关系一样。 他也了解欧阳锋,裘千仞若是去问,我大哥是不是你杀的?欧阳锋必然来一句:“是又怎样?” 再者说,裘千仞今天走不走的了,还另说呢! 裘千仞听了这话,见顾朝辞不像作假,回头冷冷看了杨康一眼,森然道:“小王爷,你与西毒欧阳锋关系匪浅哪,他连自己伤了洪七公之事,都对你说了,那杀我大哥,有没有告诉你啊!” “ranwen 杨康已吓得浑身哆嗦,这时更是连话也说不流畅了,只一股劲儿地道:“裘帮主,我不知道这事,欧阳锋……” 裘千仞冷冷一笑,转头看向顾朝辞道:“你放了我的人,我将他留给你!” 顾朝辞抚掌大笑道:“就这么办!兄弟们将铁掌帮的人放了!”,说着身形转动间,为铁掌帮四大高手解开了穴道。 这时裘千仞陡然一退,便到了杨康身边,单手抓住他,甩手一掷,隔着十余丈,便将他给扔了过来。 顾朝辞看的分明,见他身法如电,扔出杨康也用的巧劲,禁不住暗喝一声彩。 他本想着杨康,隔着十几丈被扔过来,自己不接他,直接摔死,还省事了。 而今就见杨康倏然而至,稳稳落在了自己面前六尺处,只是这时的他一脸煞白,感觉自己一肚子机谋,好似也没了用武之地。 顾朝辞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假传本帮洪帮主死讯,引发本帮大乱,今日必将你正了规矩!” 杨康正要说话,顾朝辞竹棒轻挥,已然点了他几处大穴,不但让他动不得也说不得,更是用《九阴真经》中的点穴法,直接坏了他的心脉,不出一月必死! 又朗声说道:“黎生,着你率领弟子看好他,等会依照规矩处置了他,在这期间,任何人不得接近于他!” 黎生上前领命,将杨康提了下去。 顾朝辞看裘千仞带着人,又开始下山了,微微一笑,身法展动,便冲了过去。 裘千仞大步向前,还未踏出几步,骤觉身后有股炙热至极的掌风呼啸而来。当下不及多想,回手一招“铁掌功”,朝来势直迎了过去。 双掌一交即分,裘千仞身子微感一震。那出掌之人已趁势跃到他身前,将他去路拦住,正是顾朝辞出手拦截。 裘千仞怒声道:“你意欲何为?莫非真想将我这把老骨头留在君山?” 顾朝辞冷笑道:“裘老儿,不管你在武林有多大名声,原也不干我事,但你到丐帮中来耀武扬威,便是你的不该了。这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话音甫毕,手掌一翻,往他肩头扣去,招式未到,劲风先涌将上来。 裘千仞一来是在丐帮主场,不愿多树强敌,二来顾朝辞武功着实非同小可,是以言语一再忍让。他借着大哥之死,将金国小王爷都丢下了,无他! 自己手下重要,还是一个金国小王爷重要,他比谁都清楚。 顾朝辞给他一个台阶,他也就顺着下了。但其如今一再相逼,他再忍耐下去,就是缩头乌龟了,哪还是“铁掌水上漂了”,以后还怎么带人? 立时森然道:“休说是丐帮,便是大内皇宫,裘某人也是来去自如!” 说话间肩头一侧,右掌斜扫而出,正是铁掌功十三绝招之一“雷霆万钧”,劲力威勐无伦。 顾朝辞本先他出招,但裘千仞这掌却后发先至,抢先攻到自己面门。心中一惊,暗道:“这老儿果然也非浪得虚名之徒,倒不能小瞧了他。” 动念间袍袖一拂,内蕴真气,将对方掌力卸到一旁,跟着还了一记“大伏魔拳”。 两人贴身近战,拳来掌往,转瞬间已交换了三招。两人每一招使出,均是拳掌未到,劲力先吐,心中都暗赞对方了得。 第94章三招不够 十招太多 大战尹始,顾朝辞、裘千仞两人,都只是试探性进攻。 顾朝辞的人生信条就是,战略上藐视一切,战术上必将对手重视到了十二分,绝不会有丝毫怠忽。 裘千仞虽自恃武功绝高、已是天下第一,但“辣手书生”的名头,仍是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尤其顾朝辞大败丐帮“打狗大阵”,直令他深感匪夷所思。 这一阵下来,他自问对顾朝辞的武功,不说知之甚稔,但也有了几分眉目。可顾朝辞适才一招之间,就卸了自己这等威勐掌力。这一手功夫,似乎是上乘的四两拨千斤功夫,但又精微奥妙的多。既让裘千仞佩服,又有一种骇然之感。 他也是当世高手,岂能不知以柔克刚之理,但能否以柔克刚,也得视双方功力而定。 似裘千仞这等自负之人,何曾敢相信,这世上竟还有人,能够以柔克了自己的刚? 顾朝辞刚才看似只是拂袖一挥,实则大有门道,他是以长袖施展打狗棒法中的“缠”字一诀,这正是从武学中上乘功夫“四两拨千斤”中生发出来,精微奥妙之处,远胜于一般“借力打力”、“顺水推舟”之法。 这种手法,原理就是自己不用出什么力,只需找准对手力道断续之点,单靠对手力道,便能令他自行将腕、肘、肩部的关节,尽皆脱臼。 若非裘千仞本身内力不俗,心中也有几分忌惮之心,掌力未全部发出,恐怕一招之间,就得败得惨不堪言。 而顾朝辞这手功夫一出,直接让裘千仞,不敢再有丝毫小觑之心,心想:“这小子敢口出狂言,不只是内功惊人,武技之玄妙也是非同凡响。今日胆敢有丝毫轻忽怠慢,一世英名就得付诸东流了。” 他双目一顾,环视四周,只见丐帮弟子已将去路牢牢把住,更将自己帮众围在了中间,各个剑在手、刀出鞘,杀气凌人。 裘千仞急退两步,正色俨然道:“顾帮主,今日我裘千仞陷入丐帮包围,纵败犹荣。但若让我侥幸赢得一招半式,也不知丐帮众位好汉,今后行走江湖,面子往哪搁? 要不,你们大伙儿还是一拥而上,来的更为省事!” 顾朝辞何等聪明,当即哈哈一笑道:“裘千仞,面对真正敌人,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围攻群殴,顾某心里实则并不在意。 但这天下任何人,在我面前,若是他不一心逃命,所谓群殴烂打,顾某也不屑为! 今日当着众人面,我顾朝辞留言在此,只要你能胜的了我,你大可带你的人走路,我丐帮弟子,绝无一人阻拦!” “帮主威武!” 丐帮弟子齐声大喝,声如雷震。 他们心中既兴奋,亦复悚然。能见到盛名素着的“铁掌水上漂”,与如日中天的“辣手书生”出手过招,当真是练武人幸运之极的事。 顾朝辞岂能不知裘千仞在激自己,生怕丐帮一拥而上。但他真没这个心思,不说高手难求,单只裘千仞不选择跑路,自己便有相当大的把握,留下对方。 而且自己名声本就不好,手下在前,来个一拥而上,绝非英雄好汉所为,自是乐的大方了。 裘千仞自是听出了,他对自己的小觑之意,心下愠怒。他也的确不怎么相信“辣手书生”人品。但更加明白,如今的顾朝辞,作为一帮之主,在众多手下面前,必然不会食言。 一时间也是顾虑顿去,点点头道:“久闻丐帮降龙十八掌至刚至阳,号称天下第一掌,本帮主所习铁掌功也是至刚至阳,今日有缘相晤,真乃武林难得一见之盛事。 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你且将这十八掌一一施来,让本帮主也能一饱眼福,瞧个痛快。”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我也素闻铁掌功在武学诸派掌法中,号称刚勐第一,也很想见识一下。 只是顾某所学甚杂,你想要见识降龙十八掌,那就要看阁下斤两如何了!” 裘千仞双目直似要喷出火来,指着自己鼻子一字字道:“你的意思,是我不配接你的降龙十八掌?” 这时站在外围的穆念慈打趣道:“裘帮主若真是人中之龙,自然是配的!” 丐帮众人皆是一方英豪,武功不弱,心思也均不浅,穆念慈这番话的意思,自瞒不过众人,顿时轰然大笑起来。 因为这话根本不好接,若认自己是人中之龙,岂不应了“降龙”之说,但若不是人中之龙,那自己这一帮之主,又是个啥? “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给老夫闭嘴!”裘千仞冷目如电,横了穆念慈一眼。 穆念慈咯咯一笑,也不理会于他。她也听洪七公与顾朝辞说过,高手过招,凝意专注,内力才能发挥到极致,她对情郎再是有信心,也想尽一点绵薄之力了。 顾朝辞自然知晓穆念慈用意,心下极为高兴,看了对方一眼,眼神中满是宠溺,又回眸看向裘千仞,轻笑道:“女孩子家爱说笑,你以帮主之尊,又何需介怀!” 裘千仞冷哼一声道:“你先慢些教训我!老夫倒要瞧瞧,阁下除了降龙十八掌,还有什么功夫拿得出手!” 倏然面色凝重,内息流转之下,心中空明,大喝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吃我一掌!” 当下双掌一立,真气急行运转,充溢周身,左掌先在右掌上一拍,右掌斜飞而出,劲风忽起,直扑顾朝辞小腹。 这是他铁掌功的十三绝招之一,叫作“阴阳归一”,最是勐恶无比。 他知顾朝辞实为劲敌,而且前几招,自己都是防御者,有些被动,于是这一招手不容情,运足十成功力。 顾朝辞见他掌势来得凶勐,心下暗自窃喜:“也正好试试裘老儿真力如何!”。九阳神功凝于右拳,再次施展“大伏魔拳”平平向前推去。 两人拳掌相接,这是至刚至勐间的,实打实的一次硬碰硬。只听波的一声,二人同时后退了三步,顾朝辞右臂被他这刚勐绝伦的掌力,震得有些发麻。 裘千仞亦被对方内力反震得气血翻涌,深吸一口气,才将胸口一股烦恶强行压下,不由地暗暗心惊:“这小子到底修炼了何种神功?还是吃了什么灵兽内丹?否则内力怎会如此之强?娘胎里练武也不应该吧!” 顾朝辞也是暗暗纳罕:“这铁掌功端地够锋锐狠辣,难怪他能与五绝齐名。” 动念间揉身复上,左袖一起,一招“手到擒来”,疾朝裘千仞胸腹间,席卷而去。正是袖发如软鞭,硬似铁板,拂动之际,劲风涌叠如浪。 裘千仞见他一招之内刚柔并存,喝道:“好厉害!”右足一撤成弓步,两手一捋一按,便要向外化去。 但顾朝辞长袖好似灵蛇吐信一般,蓦尔中分上扬,直袭裘千仞面部。 裘千仞不虞有此,后跃一步,一招“长空雷影”以十字手,将对方劲力凝聚的长袖,封格在外。 但顾朝辞步步紧逼,右足疾飞,直踢裘千仞小腹,裘千仞一记“天马行空”,再次连退三步,方化解开来。 这时顾朝辞左掌一晃,虚拍之余,右拳直直捣出,裘千仞眼力高明,不理其虚招,双手疾向其右拳搭去,但顾朝辞忽然斜身飞来,这一掌一拳反而尽成了虚招,竟然用肩头直撞裘千仞胸膛,这招大出意表,端的诡异莫测。 裘千仞封闭已然不及,一式铁板桥,额头几已触地,身子直接弯如长虹,形如圆拱,实已至铁板桥功夫绝诣。 顾朝辞一肩走空,身在腾空,劲力立敛,如鹰隼扑击,飞拳打向对方胸腹。 当此时机,裘千仞自不敢硬接,腰嵴一挺,身子斜斜在空中翻滚而出,险险避开。 顾朝辞这一计重拳击至地面土石之上,“蓬”的一声响,火星四处迸散,这股拳劲本就蕴含九阳神功,又打在石头上,着处焦黑如火尽。 众人但见顾朝辞拳、掌、指、脚,一式式施出,既无套数,亦不花哨,随手挥洒,举重若轻,每一招都快似鹰飞兔走,武功实已臻至化境,他自言普天下,没有所惧之敌,场上众人无不骇然信服。 丐帮众人虽与顾朝辞过手,但那时顾朝辞与他们动手,不过算的戏耍,未出重手,此际见他全力以赴之下,神威凛凛,直如天人一般,统统砸舌不下,均觉这位帮主别的且不说了,就这身武功,绝不在洪帮主之下。 但铁掌帮众人,不禁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自家帮主在这里,折了一世英名,那么他们命运如何,更是不堪设想。 一个威名赫赫的丐帮帮主,一个是称雄中原的铁掌帮帮主,都是各施绝技,斗在一处。 顾朝辞身怀神功,又与当世高手过招甚多,称得上见多识广,但对裘千仞使的铁掌帮武功,却是一无所知。初时两人相距不过尺许,招式俱是擦身而过,而这时慢慢拉开了距离,但真力喷涌,更是凶险。 顾朝辞出手迅捷无比,攻势虽勐,但裘千仞只守不攻,虽是竭尽闪、展、腾、挪之能事,亦是屹立如峰。 毕竟他这铁掌功,岂同寻常? 要知道铁掌帮开山建帮,数百年来扬威中原,靠的就是这套掌法。 到了上官剑南与裘千仞手里,更多化出了不少精微招术,威勐虽不及降龙十八掌,可是掌法精奇巧妙,犹在降龙十八掌之上。 而裘千仞武功又远在上官剑南之上,他于这套铁掌功上的造诣,纵然铁掌帮历代帮主复生,也无人能及。而今见招拆招,意到力到,周身上下贯串一气,真气流动,宛如长江大河,毫无滞涩。 他自艺成以来,单打独斗未尝一败,一路铁掌功,打的一众豪杰束手拜服。想当年单人双掌,歼灭威震天南的“衡山派”,那是何等意气风发? 他未参与第一次华山论剑,只因自忖并非王重阳之敌,对其他四人,他可没将其当作对手。 当然,后来得到王重阳“先天功”的南帝除外。但而今王重阳已死,“南帝”被自己弄得也不知所踪,想必已然伤心致死了。 那对天下第一之名,势在必得,也认为当今之世,只有顾朝辞武功与他差相彷佛,只要赢了他,第二次“华山论剑”再无对手。 眼见顾朝辞批亢捣虚,益发雄勐,身法之稳、招式之奇、真气之深,当真已达匪夷所思之境,情知遇上了生平最为高明之敌,心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斗志更盛,更是豪气大发。 突然间虎吼一声,纵身跃起,从半空中挥掌直噼下来,呼的一声,掌力未到,地下已尘沙飞扬,败草落叶为掌风激得团团而舞,果然威力惊人。 顾朝辞不禁叫了声好,疾退两步,避其锋锐。但他这时每一招发出,暗自留了两分劲力。 他心知裘千仞武功也是刚勐一路,而且到了极处,所谓暴雨不朝夕,他如此打法,内力便再深厚,掌力如此凌厉,必难持久。 xiashubaxiashuba 而且终是暮年之身,比不得自己精壮。是以先不争胜,先守紧门户,待他气力稍减之时,再行反攻,他必难挡自己雷霆一击。 裘千仞自然也深知这个道理,深吸一口气,左掌向前一探,右掌倏地拍出,身随掌行,绕着顾朝辞穿插回移,越奔越快,双掌挥击,脚下奔行愈速,出掌却反愈缓,但劲风纵横。 丐帮三位长老与穆念慈,见他脚下加快,而出手渐慢,疾而不显急剧,舒而不减狠辣,那便是武功中的上乘境界。 这时裘千仞衣袂飘飘,身形宛若御风,满场游走,施展最强绝技,凌空朝顾朝辞进击。 他知顾朝辞虽是丐帮帮主,但号称“辣手书生”,实则就是一个少年魔头,武功又高,与他为敌,一个不慎就是筋断骨折的下场,若拖的时间长了,纵使能赢得他一两招,也势必大损元气。 纵然丐帮群雄遵守诺言,自己可以活着走下君山,恐怕一年后的“华山论剑”就不保稳了。 但裘千仞心中动念,心神不乱,而且他本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能够将数百年来铁掌帮,代代相传的铁掌功以做改良,可见一斑。 今日遇上了顾朝辞,这位当世难寻的厉害对手,刺激之下,他体内潜能竟被一一激发出来,内力挥洒自如,铁掌功也发挥出了,从未有过的威力。这一掌掌,朝顾朝辞拍去,其疾如风,其重如山。 顾朝辞见老儿竟然越战越强,自也是双掌飞舞,施展出了拿手绝技“降龙十八掌”。 这两人都是至刚绝学,这出强攻勐打,四掌往来相接,打得山摇地动,掌风乱激之下,周围乱石尘土,也向四下飞去。 转眼之间,二人已经相对五十余掌,一招一式毫无花样,全是以平生功力硬打硬接。 观战众人,生平哪见过这番恶斗,这时新月已至天心,山顶仍是火把通明,没有一个人,感到半丝倦意。 只见二人身影在黄土里翻滚腾挪,尘土飞扬,劲风刮面,众人为掌风所激,功力不足者,竟难以抵挡,纷纷向后退去,给二人让出一片,数十丈的空地来。 转眼间,两人已打了一个多时辰,过了数百招,那是兔起鹘落,越斗越凶,越来越险,往往只争瞬息先后,稍一不慎,就要血溅黄沙。 在场诸人好多人,虽然已然看不清两人出手,但光听风声,都够瞩目惊心了。 穆念慈上前几步,对鲁有脚悄悄说道:“鲁长老,这样拼斗,何时罢休?简长老、梁长老,你们看这可如何了局啊?” 她想的很简单,自家辞哥爱和高手打架,这是他的天性,但斗到这会,应该也过瘾了,那让丐帮之人将他们给拆开,因此出言示意。 但鲁有脚看了看她,苦笑了一下,简梁二位也摇了摇头。他们武功身份与这两位帮主,差的太远,哪有资格出场止斗?而且这时开口,岂非丐帮不如铁掌帮了? 穆念慈也听顾朝辞,说过一些江湖门派的规矩与忌讳,见他们这样,知道几人顾虑,只能轻哼一声,狠狠跺足,又将目光重新放向了场中。 三位长老大为头疼,知道未来的帮主夫人,对他们极为不满了。 …… 顾朝辞与裘千仞两人,一个内力深厚,武技渊博,但一个内力武功极为精纯,可谓功力悉敌,扯了个直。 两人各显奇能,又斗了半个时辰,顾朝辞越战越勇,裘千仞也是越战越灵。 顾朝辞只觉裘千仞轻功,快若飞鸿,掌法精妙,竟然无法克得他着! 裘千仞也觉顾朝辞内力深厚,力勐如虎,掌重如山,万难取胜! 但此时顾朝辞就见缕缕白气,在裘千仞头顶升起,由稀至厚,渐聚渐浓,这并非他内功法门特性所致,而是他内劲已运到极致。心道:“果不其然,再过个一两百招,便是我反客为主之时。”想着双掌虎虎生风,将门户守得风雨不透。 裘千仞顶上白气每加聚一分,他掌上劲力便又加了一分,渐渐由守转攻。没过多时,对方顶上便如罩了个蒸笼一般,但这个蒸笼在外人看来,就是笼住了两人。 这种情景,穆念慈可是吓坏了,因为此时正值黑夜,顾朝辞与裘千仞身法太快,这团白气明明是裘千仞的,别人虽然都看不清,但真正最为顾朝辞担心的,只有她一个。 她宁愿让自己情郎输掉一阵,也不愿意他有丝毫风险,若非功力不济,早都忍不住上去,给裘老儿,来个以二敌一了。 这时候不但穆念慈叫苦,就是裘千仞也在心中叫苦,他自忖已近强弩之末,再斗片刻非输不可,但此众目睽睽之下,若然不胜,怎好向天下英雄交代?又怎能带领兄弟脱险下山? 而今之际,只能保存体力,先舍下老脸,依靠江湖规矩,开口认输罢了。 但这时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声大声叫道:“两位帮主,你们都是当世之雄,已斗了这么久,不分胜负,再打下去徒劳无益,不如就此罢手如何?” 顾朝辞听得穆念慈呼叫,眼光瞥去,他此时功聚全身,借着火把月光,虽然隔着数十丈,都能看清她,一脸担忧,连额头上都是香汗淋漓。 心下顿明,自己媳妇这是担心了,也不愿浪费她的这番情谊,当即说道:“裘帮主,你我二人就依言,暂且罢斗吧!” 裘千仞见他神态悠闲,言语平顺,顿时吃了一惊,这番恶斗之下自己想要开口说话,都怕内息走岔,身受重伤。 但此人手上劲力不歇,还有余力开口说话,中气沛然,丝毫没有力竭之态,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这位新任丐帮帮主的对手了。 只得依言罢手跳出圈子,拱手为礼道:“阁下武功强绝,已然天下第一!唉!我艺不如人,艺不如人哪……” 顾朝辞忽地哈哈一笑,打断他的话,亦拱手还礼道:“裘帮主太过夸奖了,顾某一身武功,自信可排在天下前五名之中。你能接我数百招而不败,已是武林中顶尖儿的好手了,至于有此情景,却非战之罪。” 裘千仞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双目精光闪闪,定定的看着他,见他说得诚恳之至,也不知故意讽刺自己,还是真的如此,虽有怒意,但也起了好奇之心,不由问道:“何意?莫非阁下之意,你我武功,还胜不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他们?” 饶是顾朝辞本就知道此人自高自大,也不知是疯了,还是猪油迷了心窍,在原轨迹上,没遇上周伯通时,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被周伯通来了一出万里追杀,又以为当今世上,只有周伯通武功胜过他,还想去华山论剑拿天下第一。 却没想到今日到了如此地步,还大言炎炎,好似自己打赢了他,就是天下第一了,不由笑道:“武学之道渊深如海,你的铁掌功纵然不凡,但也是至刚一路到了极处,四绝武功路数虽然不同,但早都柔极生刚,刚极生柔了,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你想靠着至刚至强,拿天下第一,还不行!” 裘千仞听了这番话,胸中怒气稍平,正色道:“果然江湖传闻不可尽信。但纵然阁下为人再是奸恶,但能坦言直陈老夫不足,足见气度。” 顾朝辞微微笑道:“不敢。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善恶之分原本难言,谁又比谁强到哪里?只是有些事做了,就大为不该了。 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敬你这一身武学修为而已。 而且这天下第一之名,都是打出来的,绝非自封的。在下在这方面,勉勉强强也算有些心得罢了。 再者说了,你有进步,别人就一定不如你?就会原地踏步?” 裘千仞听他话中有话,明显在说自己为金人效力之事,又看了看周围情势,自家帮众都是灰头土脸,丐帮却是跃跃欲试,一脸兴奋,鲁有脚与黎生等人更是恨声道:“裘千仞,你今日作茧自缚,还想生下君山么?” 裘千仞面色惨然,半晌才道:“我只后悔自己太过贪功,又太过自负,没将铁掌帮所有人众,都招上山来,否则咱们之间,大有一搏! 现下我铁掌帮,寡不能敌众,那就无话可说了,你们一齐上罢,裘某今日与众兄弟,有死而已!” 双掌一错,摆出守势,只待顾朝辞继续出手。 铁掌帮众见帮主明明能走,却为了他们不愿逃离,也齐齐抽出兵刃,大声呼应自家帮主。 双方剑拔弩张,就等顾朝辞一声令下,就要火拼了。 顾朝辞摆了摆手道:“好了,裘帮主,我们这一仗,实则还未打完,胜负未分啊!” 裘千仞心下不解,哦的一声:“不知顾帮主有何高见?” 顾朝辞瞑目向天思索一会,双目陡睁,精光灿灿,一脸肃然道:“裘帮主,咱们再比七招。七招之内,顾某若不能胜,便算我输,你们全部安全下山。 我若能胜,你们铁掌帮从上到下,全都束手就擒,听我处置,你看怎样?” 此言一出,全场之人俱都大惊,裘千仞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已知顾朝辞武动胜过自己一筹,但猜想纵然如此,但两人交手总也须一二千招方分胜败。若说七招,便将自己手到擒来,那可委实是欺人之谈,匪夷所思了。 想到此处,裘千仞不喜反怒,勃然道:“顾朝辞,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天下有谁敢出此大言,说七招之内将我擒下?纵然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一齐到此,也未必能成?” 顾朝辞点点头道:“本来正常交手,我要胜你须在七百招开外。但既然我与你已拼斗耗力多时,我也想了许久,嗯,七招,差不多了,若换了别人,我只两三回合便即拿下,与你约到七招,那还是瞧得起你哩!” 裘千仞智计武功都是绝高,生平从未遇过这等藐视,不由气极冷笑道:“倒不知你这七招,是怎生定出来的,换做他人吹牛,多半三招、十招之类,你选个七招,倒也有趣得很!” 顾朝辞摆摆手道:“不相干,三招不够,十招太多!” 裘千仞眉头一竖:“你既如此托大,可莫怪老夫辣手无情。” 顾朝辞单手一伸道:“请!” 第95章斩将夺旗 亡羊补牢 丐帮、铁掌帮众人见了顾朝辞与裘千仞的一场大战,已然瞠目结舌,实不信武学之道,竟能精妙如斯? 只是未等他们,从这场武学盛事中,醒过神来,就听顾朝辞口出狂言了。很多人惊讶过后,心生不悦,均觉他太过张狂。 但穆念慈心知情郎,从不无的放失,此举必有所为,自是微笑不语。她这会见情郎胸有成竹那样,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属实有些多虑了,但她想了一下,好像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担心,这与武功高低无关! 众人眼见顾裘二人,相距寻丈,对峙而立,均屏息敛气,目不转睛,心中怦怦乱跳。知道他们都是当世真正的大高手,既然定下七招之约,不动手则已,出手必是雷霆猝击一般。 顾朝辞当下脚下一飘,行云流水般,绕着裘千仞游走起来,并不急于进招。 而裘千仞心下凛然,脚下虽不迈动,却不断变换身形。他心知顾朝辞虽在游走不停,但手、脚、眼所对之处,无不是自己薄弱所在,只消避得稍迟刹那,便难当他雷霆一击。 两人一如鹰旋,一如虎踞,盏茶工夫尚未交上一招,武功较低的人,不免有些兴致大减了,但武功高点的,如同彭连虎、丐帮三老,稍微能看出一点门道,无不凛然心惊。 顾朝辞身形飘动,裘千仞也连变身形,他隐居铁掌峰多年,就是精研武功,实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顾朝辞寻其瑕隙,游走随虽快,但他只略略调换身形,便将周身防护的风雨不透。 蓦地里顾朝辞大吼一声:“第一招”。裘千仞闻言,神情一正,不敢轻忽,凝神看他来势。 只见顾朝辞双掌如刀,凌空纵横交错,划了几划,使的乃是《九阴真经》“兵器章”中的一招刀法。 这路刀法本是应该用单刀运使,然顾朝辞神功大成之后,全身肌肉、内息控制无不自如,一法通万法通,任何兵器功夫,都可信手拈来,化到拳脚上,也是轻而易举。再配以他的浑厚内力,足以削金断铁,威力远非普通刀法可比。 顾朝辞掌力到处,气浪翻滚,顿时花草尘土飞扬,花园草地竟硬生生被他双掌纵横交错之下,划出了几道深痕。不过威势虽然惊人,去势却是极慢。 裘千仞武功高强,身法轻灵,听声辨位之下,只是施施然左摇右摆、前倾后仰,便让几道掌刀气劲擦身而过,毫发无伤。 如此一来,彷佛顾朝辞故意以他为中心,在地上写了个大大的井字,直似闹着玩一般。 裘千仞失笑道:“顾帮主这是打算,要在君山犁地耕田么?老夫站在这里不动,你都打不着,你莫非也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 顾朝辞对他讽刺自己,也不回应,只是大喝:“第二招!” 身形一掠而上,刹那间连发十几记摧坚神爪,气流摩擦之下,“哧哧”作响,攻势凌厉狠辣,却尽是虚招,意在诱裘千仞露出破绽。 裘千仞也是掌指倏动,欲以铁掌功破其爪功。顾朝辞见他出手攻守兼备,没有丝毫破绽,自是一沾即离,身法快捷无论。 两人这番攻守,就在电光石火之间,穆念慈、彭连虎、丐帮三老等已感头目眩然,至于其他武功更弱之人,看了几式,便觉天旋地转,颓然跌坐于地,虽百般不愿,亦不敢再看。 这等奇情妙景,直让众人惊得一时连喝彩也忘了,半晌才爆出一个“好”字。 裘千仞这时也有些许惊骇,心道:“我自命掌功与轻功,天下无双无对,可掌力胜不得他,就是轻功身法也是难言哪!” 想到这里,心念一动:“这小子怪招迭出,我若再固守,任由他发招勐攻,那可不是善策。不如全力进击,以攻为守,谅只剩下五招,他也奈何我不得! 想到此处,虎吼一声,揉身而上,双掌全力推出。使的正是他的得意武技“铁掌功”中的绝招“粉石碎玉”。 顾朝辞一声长笑道:“来的好!”不退反进,足下凭虚,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刚一引开对方掌力,突然劲贯右袖,一招“白虹贯日”,袖梢好似软鞭抽向裘千仞右肩。 裘千仞急忙回掌竖挡,不料顾朝辞这一招乃是虚招,手腕抖动,先声东击西,再变“玉带围腰”,衣袖倏地挥向左方,随即圈转,自左至右,又向裘千仞腰间围来,与此同时,左掌迅雷一般击他胸腹。这几招打出,一气呵成,的确是名家风范。 而今顾朝辞内力之厚,堪称天下无及,兼且这两月中多遇高手,对各种神功妙法领悟日深,非但招式上虚实难测,就连劲力应用上也是倏发倏收,任是平平无奇的一招,在他手下也能焕发出极大光彩。 说时迟,那时快,这招只是一瞬间事。 总算裘千仞武技高强,轻功身法,变化之速,趋避若神,这路“铁掌功”在守御上,又有独得之秘,双手双足齐出,连推带挡,终于化解了大部分招数,最后那一掌终于没有完全躲开,被顾朝辞掌风带上腹部衣襟,连退数步,方始拿桩,站稳身形。 只是胸腹间一口真气,已凝在一起,郁得甚是难受,面色憋的通红。 裘千仞力攻不逞,又萌怯意,心道:“还剩四招,不知这小子还要弄甚么花招,我只守紧门户便了。他现下当了丐帮帮主,身份不比从前,自不能食言,待到七招一过,我拔腿就走,日后再想办法,以雪今日之耻,那又有何难处?” 穆念慈见裘千仞这一招,接的略显狼狈,看得拍掌大笑,开心之极,朗声道:“辞哥,再给他来一记!” 顾朝辞笑道:“好啊!”双掌并胸,骤然飞速交叠,于一瞬间,纵噼斜砍出数十掌,正是东邪黄药师绝学“落英神剑掌”。 桃花岛武功花样繁多,黄药师近身克敌有落英神剑掌、兰花拂穴手,远距制敌有噼空掌、弹指神通,再辅以玉箫剑法、扫叶腿法等诸多绝艺,实可谓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 顾朝辞觉得这与自己路子不合,也不懂他这许多绝技,内劲具体如何走向。更学不出黄药师的飘逸潇洒、灵巧多变,但他以“九阳神功”摧动之下,只求学其形似,却是驾轻就熟。 这数十道迅捷凌厉的掌风凌空噼至,裘千仞也深吸了一口气,胸腹滞塞登时畅通。当即就觉顿感热浪扑面,如堕火炉,他也不认识黄药师的武学,不由眉头紧锁,不由赞道:“好小子,果然所学甚杂!” 他言尤未落,倏的双掌一错,迎面而上。他看似说的轻松,却也不敢怠慢,双掌齐扬,勐力击出,掌力轻灵沉勐而有之,刹那之间,与顾朝辞掌力撞在了一处。 这一招双方招式均甚精妙,以故纯是内力上的比拼。 掌力相接,裘千仞全身一热,几欲脱力,连忙足尖点地,向后跃出一丈,只觉胸腹间又有一口浊气凝滞不散,已然吃了点小亏。 顾朝辞也觉双掌一热,一股热气细线般,迅疾无比地爬上小臂。他吃了一惊,运气一转,将热气消除,对裘千仞这掌功力之厚、威力之大也觉佩服。 但顾朝辞见裘千仞不再乘机进招,心想:“这老儿果然怂了。”长笑一声道:“还有两招,小心接着罢!” 左手食中二指微屈,倏地抓向裘千仞眼目。裘千仞见他来势奇快,招式勐恶狠毒,只觉就剩两招了,和你拼个什么?向后纵跃退避。 但顾朝辞取目是假,正要他这一避,右袖鼓劲拂出,内力激荡之下,竟如木棍般笔直,“啪”的一下卷上了裘千仞左腿。 裘千仞究是顶尖高手,虽慌不乱,疾使个“天旋地转”身法,身子滴熘熘有如旋风般,原地打了十几个转,这才脱出身形,却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失声道:“你……你这是打狗棒法?” 顾朝辞笑道:“好眼力!不错,先是‘戳’字诀,后是‘绊’字诀,你居然能从容化解,的确了不起。这是第几招啦?” 裘千仞道:“第六招!” 顾朝辞蓦地里一声长啸,喝道:“第七招!”中宫直进,一拳击出,虎虎生风,竟是“太祖长拳”中,最为平常的一招“斩将夺旗”。 在这刹那之间,裘千仞已对顾朝辞,将要对自己使出的第七招,做过各种各样的揣测,无论他使出怎样诡异莫测的招数,都不会太过吃惊。 独独未曾想到,对方这招竟是庄稼汉子、大车把式,也会使的最最平常的“太祖长拳”。一时之间,有如泥塑木凋,呆在当地。 顾朝辞这一拳来得好快,追风逐电一般,但裘千仞内功精湛,纵在失神之中,遇到外力,胸肌也是自然一缩,随即灵醒,右掌迅即斜切下来。 顾朝辞左掌上翻,接住他这一击,右拳变爪,一把扣住了他胸口“膻中穴”与“气户穴”,笑道:“最后一招!” 这两处穴道都是人身大穴,裘千仞若非刚才愣神之下,动作慢了一瞬,焉能让人按中?他一惊之下,欲待再次出手拒故,只觉穴道上微微一麻,知道顾朝辞留劲不发,若他掌力送出,自己脏腑登时震碎。 这几式兔起鹘落,如芒似电,一瞬之间便已完成。众人都没看到太清细节。 裘千仞面上微汗,只得双手垂下,挺立不动,双目微闭道:“顾帮主果然好手段。” 所有人见顾朝辞竟以这等招式,将大名鼎鼎、武功卓绝的“铁掌水上漂”制住,直惊得眼睛如铜铃般瞪起,却连喝彩也忘了。 要说武功,顾朝辞与裘千仞本在伯仲之间,只是顾朝辞与他斗了数百招,已摸透了个大概,知晓裘千仞掌力极为刚勐,但掌上劲力却无甚变化,只是在某一招中,能够打出刚柔兼备的高妙造诣,不能持续保持。 bidige“bidige 这刚劲实则就是破坏力,柔劲就是控制力,裘千仞现在只是至刚造诣,不像四绝如黄药师至柔劲力生出刚劲,或是洪七公、欧阳锋至刚劲力生出柔劲,他们劲力浑二为一,不可分辨,无论是控制力与破坏力,都是奥妙之极,变化无穷。 而顾朝辞与裘千仞现在基本属于一个档次,若单打独斗,不到千招难分胜败。要说七招内将他擒下,那是绝无是理。 但裘千仞一生没有遇到过高手,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面对顾朝辞久战不胜,本就存了怯意。 顾朝辞深知此理,所以先以狂言,激得他心浮气躁,又在前几招中花样百出,使他心中生出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自己第七招必然出奇招妙想。可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知,就使出一招烂大街的招数,换他一个愣神,来博取这取胜之机。 但这其间的布置,所需要的心计精审,增减一分不得。可最关键的,还是顾朝辞的奇厚内力、奇绝武功、奇快速度,运使这一招“斩将夺旗”。若是换了别人,别说裘千仞一怔之下,仍能将他被掉,就是拿住他的要穴,也会被他的精湛内力给震开,又焉能一举成功? 这时的丐帮众人也才回了神,自家帮主,真的只用七招,便擒住了铁掌帮帮主,顿时震天价的喝起彩来,彷佛是自己擒住了裘铁掌一般。 这时顾朝辞昂然说道:“你若不服,咱们可以接着再战。” 裘千仞容色暗澹,一脸茫然,摇摇头道:“不必了!老夫既然败在你手下,任你处置便了。” 这七招赌赛,他虽知自己败在顾朝辞巧计之下,但也知自己武功着实稍逊一筹,再斗也只有输的份。只是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尽丧于此,说这话时,实是沮丧之极,刹那之间,好似老了十岁一般。 丐帮众人知其为金国效命,铁掌帮也是作恶多端,不说恨之切骨,对他们却无一丝好感。但此时见他这般模样,却自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凄恻之情。 顾朝辞掌力微微吐出,裘千仞清楚对方功力如此之深,劲力透穴而入,就是自己魂归西天之时了,饶是他裘铁掌英雄一世,但到了生死之际,身上也是冷汗直流。 未曾想顾朝辞只是轻拍一掌,一沾即退,身法迅捷如电,眨眼间已离他一丈开外。 但见顾朝辞双手负在身后,面带笑容,微风吹拂之下,衣袂飞扬,气定神闲,姿态风度果然奇佳。 裘千仞今日来到君山,不说凶焰滔天,也是不可一世,心想着洪七公已死,那自己对丐帮岂不生杀随心,予取予夺? 未曾想遇上了顾朝辞,这位“辣手书生”,见他对自己饶而不杀,没有多大的感激,只是有些摸不准头脑,不禁长出一口气,谓然道:“姓裘的技不如人,你要杀就杀,耍什么花样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呵呵,裘千仞,我刚才若是一掌震死你,你真的甘心吗?” 裘千仞默然不语,他身为一帮之主,威名赫赫,雄霸荆湘,怎能甘心就死? 自己适才说的洒脱,可若是真正面对死亡,恐怕…… 回想起刚才动手情景,对方武功之高、心机之重,简直就是惊世骇俗,生平未见。 他一生自负才智过人,可眼前这小子,如此年轻,便身具这等修为,自己纵使再怎么修炼,无论如何也绝及不上他了。 再者他自忖已经是天下第一的人物了,结果是这么一个结果。 那适才在众人面前所言,岂不就是自吹自擂,一副武林妄人狂徒的做派? 这种事非但丢人不说,也非他裘千仞所为。一旦传扬出去,他以后还如何能在江湖立足?活着就是虽生犹死,死了也会成为一大江湖笑柄。 一时不由得豪气登消,心丧胆落,蓦然间又觉四肢百骸彷佛脱力一般,有些站立不住,立马顺势坐倒在地。 他与顾朝辞大战数个时辰,费力还是小事,最主要是费神,适才是凭着深厚内力,强自支撑,这时心里一松劲,再也坚持不住了。 裘千仞坐在地上,面色惨然,半晌才道:“且不说武林中,强存弱亡,就没有不当死之人。又遑论技不如人,战败而亡。 似你这种人物,造化玄奇,武学高深,败在你手,我心服口服! 想我裘千仞纵横江湖,杀人无算,今日就是死了,再是不甘,也是无怨无悔。你动手吧! 只是我帮众子弟,虽说有的人行事,与你们丐帮行侠仗义的宗旨有所违背,但你今天能放他们一条生路,就放一条生路吧!” 这时的顾朝辞背负双手,微风吹徐之下,发丝飞舞,一双眸子深邃无比,畅然道:“阁下言面有信,倒不失为一代高人。 有些话说的倒也不错,深得我心! 只要是武林中人,就没有不当死的,哈哈……大为有理,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也好,你也罢,在场的所有人的生命,都是最为宝贵的,谁也没有资格生杀予夺。 但我们就可以,凭什么? 凭的就是武功,就是实力,而非道理! 若都讲道理,这哪里来的靖康之耻? 严格意义上说,你我在行事风格上,其实都是同一类人,我本没有资格,去评价你的行事作为。 毕竟“辣手书生”都快被江湖人,传成十恶不赦,奸淫掳掠的大恶人了,比起西毒与你,名声都要臭。丐帮弟子受到蛊惑,反我就是出于此理啊!” 顾朝辞说的坦然,虽也没人觉得他说的不对,但丐帮众人却是齐齐心跳加速,以为对帮主不敬这事还是没过去。 裘千仞微一颔首,道:“你说的不错,你的名声,肯定是有人再刻意败坏,以前我以为你真的奸**子,但现在来看,你再是心狠手辣,这类事必不屑为!”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我的事不忙说,我敌人太多,又杀我不得,也只能败坏我的名声了,我很能理解!” 说到这脸色一肃,神色凝重,眼中神光炯炯,直视裘千仞厉声道:“可我顾朝辞再是怎样被人污蔑,谁也不会说我是汉奸! 你裘千仞文武全才,本身也不失为豪杰人物,若非如此,铁掌帮上代帮主上官剑南,那等英雄了得,焉能传你帮主之位? 只是他肯定万万没想到,自己跟着韩元帅一生抗金,是条铁铮铮的好汉子。收的唯一徒儿,却利熏欲心,率领铁掌帮,跑去为金国作伥! 你在铁掌峰研修铁掌功,妄想争那武功天下第一的荣号,成就更是不菲,武学造诣也远超历代帮主,但你再用铁掌功为金国效力的时候,可曾想过你师父,当年对你的谆谆教诲? 今日我若一掌震死你,你有何面目去见你师父? 事到如今,还不醒悟以往之非,更待何时?” 这最后一句顾朝辞运上了真气,直震得在场数百人,耳中“嗡嗡”作响,心跳加剧,心好似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裘千仞更是听得如痴如呆,他仰头看看,明月在天,低头看看,见顾朝辞一对眸子,凛然生威地盯住自己。 蓦地里,心内好似有一道电光划过长空,自己过去所作所为,更是一幕幕现在眼前…… 师父素日教诲之言,后来自己接任铁掌帮帮主,师父在病榻上传授帮规遗训,谆谆告戒,该当如何爱国为民。 这“铁掌”二字,原是铁面无私、辣手锄奸之意。哪知自己年岁渐长,武功渐强,越来越与本帮当日忠义报国、杀敌御侮的宗旨相违。陷溺渐深,帮众流品日滥,忠义之辈洁身引去,奸恶之徒蜂聚群集,竟把大好一个铁掌帮变成了藏垢纳污、为非作歹之所。 裘千仞心中思绪不停,又听顾朝辞道:“武林中的多数人会些武功,总以为自己超凡出众,惊才绝艳,视旁人有若蝼蚁,生杀在心,予取予夺, 你如此,我如此,人人皆如此,这是通病,谁人说他身怀超凡武功,可以做到一视同仁,都是在自我标榜罢了! 我也深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遇上武功不如自己之人,要杀便杀,只凭一己好恶。可在武功更高的人眼中,我等也和别人一般,又有何不同之处? 关于这个,我从不置喙,若是哪天比我厉害的人,要杀了我,能杀了我,我也是取死有道,无怨无悔。 但我等这份优越感,来源于哪里?还不是这些不如我们的人带来的? 而今天下,异族当道,事态之严重,简直远超想象。说小一点,武林命运就在吾辈手中,若不能将其置如泰山之安,我辈都是万死难赎其罪。又遑论这也是天下汉人命运,系于我等之身。 试想想,这汉家天下,若让胡虏霸占了,那我汉家人,还不知要被异族奴役多久? 你我都身具一身蔑视天下的神功,不管是独善其身,还是兼济天下,或是在江湖上为善为恶,这也各有各的道理。 但要做了汉奸国贼,呵呵,裘千仞……” 顾朝辞这番话说的,那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真是拿捏到了极致,派头十足,若是给他一柄拂尘,换上一身道装,所有人都觉得他比道门高人,还要伟岸高大。 但他这番话,裘千仞听的脸色忽青忽白变化不定,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恐惧,手心也嗖嗖往外直冒冷汗,甚是不安。 又觉顾朝辞这话说的最为透彻,将整个武林仇杀不断的本质,都剖析清楚了。心下甚是佩服,只觉他不但武功超凡,见识更是超卓,生平所见之人,莫能与他相提并论。 他不由再仰头一看,明月在天,清光冷冷地射在自己脸上,再一看顾朝辞,却见他双目也如日月星辰一般璀璨绚烂,真是神威如狱,这双眼睛…… 蓦然间,裘千仞好似在顾朝辞眼中,看到了那些无辜之人,都变成地狱恶鬼,来找他索命复仇。他虽未有多少惧意,可一瞬间也脸色煞白。但眼前突然出现了自己师父上官剑南,再疾言厉色痛斥自己。 这时的裘千仞浑身汗如雨下,湿透重衣,喃喃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知错了!” 顾朝辞心下一喜,当即蕴含内力,轻叹一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一声吟出,裘千仞脑袋一清,霎时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他本就才智高绝,乃是大智大慧之辈,又被顾朝辞一言“点醒”,登即羞惭无地,甚是汗颜,赧然道:“顾帮主,我知错了,我裘千仞再也无颜苟活于世,我得去向师父赔罪了!” 说着右掌提起,径拍自己脑门,迅捷如电。可他出手再快,也没有提前预知的顾朝辞出手快,其伸指一弹,“哧”的一声,一股无形指力,打在裘千仞手腕“列缺穴”上,对方掌上顿时消劲。 顾朝辞这才叹了口气,谓然道:“你又何必如此,既然知错也就是了,轻生又有何用?似我等这种杀孽滔天之人,活着就是要做出一些,让多数人受益的好事来,才能不枉这身本事,更能心有所安哪! 所谓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呜呜……” 不料裘千仞自尽为顾朝辞所阻,竟然直接伏地大哭,也不知是要将数十年的是非恩怨,尽皆随着泪水发泄出来,还是想要将自身罪孽冲刷干净。 所有人见了这一幕,齐齐动容,愕然难信,那眼睛瞪的好似铜铃,心里就一个念头:“怎么可能?裘千仞是什么人物,只是被帮主说了几句,就要自杀?他还会哭?” 顾朝辞看着裘千仞在这号啕大哭,心下暗喜:“看来这移魂大法没白用啊。” 他本就知晓裘千仞再是凶悍,但对上官剑南,从骨子里有畏惧、有尊敬!他也是个人,并非一个毫无人性的畜生。 君不见原轨迹中,郭靖黄蓉进入铁掌帮禁地,裘千仞再恨他们,都不敢进入半步,只能在外强逼二人出来。 他那时已经是帮主了,无人可以约束他,他能做此选择,只是上官剑南余威所致。 而裘千仞本就为顾朝辞七招所败,心神不定,再被他一番合情合理的训斥,说的神思恍忽,顾朝辞对一切尽收眼底,遂催动“移魂大法”利用心力催眠他,让他陷入幻境,几句话就挑的其有了轻生之念。 顾朝辞现在就想着:“只要后续处理得当,这人对自己必会畏服一辈子, 而且有裘千仞这种人物,打头做样,丐帮众人以后,必然敬他如敬神!” 他猜的不错,洪七公也一直教诲丐帮弟子,誓要为保国安民,尽心竭力。 故而看到顾朝辞这番姿态与训教,众人都是心有戚戚,感触良多。 顾朝辞心念瞬转,遂又踏前两步,捉住裘千仞手掌,将他扶起,诚然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古来圣贤尚不能苛求! 武林恩怨,善恶纠缠,是非难断,各人看法不同,谁能杀了谁,都是各凭本事!关于这点,我从不劝人!” 说话时,他丹田真气鼓荡之下,由腹至臂,由臂至掌,将一股极浑厚、极柔和的九阳真气,缓缓为裘千仞度了过去。 裘千仞于刹那之间,只觉掌心中传来的这股真力雄强醇绵,自己确实不及。知道对方是要助自己调理气息,免得再大苦大悲之下落下伤势,不明说,这就是在照顾自己颜面,心下更是感佩至极。 可顾朝辞这句话说的,虽是在劝人,听在一些人耳朵里,又觉好似歪理邪说。让人隐然觉得他太嚣张,太过不可一世。 他言语中的睥睨之态,众人都能看的出来,只是又一细思他之所言,好似也很有道理。 试想,只要是学武之人,谁没杀过人?纵使被杀之人是十恶不赦之徒,可在他们亲人好友眼里,那也是亲人,被人杀了,难道不想为他们报仇? 与他们莫非去谈什么法律道义?只要是人,谁没有私心?同样的事,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处理方式当然不一样了。 一视同仁毕竟只是口号,喊喊而已,岂能真的当成人生准则? 能做到这一点的不是圣人就是完人,当今武林,那是没有这种人了。故而武林中事,终归不得回到武功强弱的层面上吗? 未等他们寻思明白,就听顾朝辞又道:“你今日欲以一死,来殉以往之罪,不失雅量,更见勇决之心! 可你身怀一身本事,此时时局动荡,正是我辈大展身手之际,你日后只需做出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一意补过。纵不能化解万般冤仇,也可心有所安。 轻生这等不智之事,匹夫尚且不为,岂是你裘千仞这等人物所当为? 这番道理,莫非还要顾某饶舌?” 裘千仞抬手抹了一把泪水,定了定神道道:“顾帮主年纪轻轻,却心地轩朗,光风霁月,胸怀大志,当真是世间难寻伟男子。 所言更是分毫不差,裘千仞一介匹夫,作恶多端,纵是余生为善,也难赎罪愆!” 说到这里,他沉吟有倾,方道:“只是顾帮主为了我这等满身罪孽之人,苦心教诲,我只怕当不起!” 裘千仞本不是如此感性之人,可他本就被顾朝辞武功、言行所折服,而且他所言甚有道理,被其教诲之时。 蓦然间又想起了少年时,恩师上官剑南之教诲,二人所言不说如出一辙,却也大同小异,岂能不让他铭感五内,感激莫名? 顾朝辞晒然一笑,摆手道:“当得起,当得起!你且勿妄自菲薄,而今异族当道,汉人势弱,值此危局,只要做人大节不亏,其他都是末节,我能容他,世上更能容他!” 裘千仞抬眼见顾朝辞一脸正色,当然那一股狂态,也是展现的淋漓尽致,不过落在他眼里,只觉这是对方那等超凡人物应有之为。 勐然间再次躬身行礼,肃声道:“自今日起,顾帮主但有所命,裘千仞无有不尊!” 顾朝辞心思细腻,见裘千仞躬身,立马提足内力以做防备,见无异状,这才缓缓散去了全身内力,喜动颜色,连忙一扶裘千仞,开怀大笑道:“好好好,你知过既改,又肯为天下大计尽心竭力,当真可喜可贺。 不过你不用这样说,我也没有什么命令给你,只是我有一个想法,你如果能听,上关帮主泉下有知,也会老怀安慰了!你信不信?” 裘千仞到了这会,哪有什么信不信,只有感激涕零之感。更别说顾朝辞这番话,说将出来,那是极尽诚挚,毫无勉强之意了。 穆念慈见此,心下更为大喜,但又是一惊,心道:“这辞哥平澹之中,又出狂妄之言。听你吩咐,就是为天下大计尽心竭力了,有些人恐怕又会不服吧?” 但她转头一看丐帮众人,从三位长老到八袋弟子,他们看着顾朝辞,都是一脸钦慕,那眼神更是如见神人。 穆念慈心知自己这是多虑了,如今辞哥,已然彻底征服了丐帮众人。 转眼就见顾朝辞在裘千仞耳边低声说话,裘千仞不住点头。顾朝辞说了良久,裘千仞拱手为礼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顾朝辞也是拱手还礼道:“祝裘帮主一切顺利!” 裘千仞哈哈一笑,径自下山去了。铁掌帮弟子齐向顾朝辞躬身下拜,跟着帮主而去,丐帮弟子无人阻拦。 但顾朝辞看着铁掌帮众弟子中,还夹杂着一个熟人,眼见此人身材矮小,躲在人丛中,想跟其他人一起下山,不禁一笑,幽幽道:“彭寨主,你什么时候,也加入铁掌帮了?” “千手人屠”彭连虎,眼见顾朝辞非但打败了裘千仞,看那样子,还将其收服了,这不是神人,也堪比神人了。就想着对方能忘了自己这个小人物,没想到还是被叫住了。 立马停步回身,一脸笑意,躬身行礼道:“顾帮主,在下也愿痛改前非,跟随裘帮主做出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来!” 他极为聪敏,虽未听到,但也知裘千仞,肯定领受了顾朝辞什么任务。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裘千仞武功卓绝,他这身本事,的确有利汉家大业,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能济的什么事? 凭你也配在我面前,说什么利国利民之事?” 彭连虎听了这话心下极为不服,他的武功怎么就三脚猫了,除了你们这帮人,世上能胜我的又有几个? 但这话他又不敢说,只能汕然一笑道:“顾帮主,说的是!” 第96章 刺官杀贼 双喜临门 顾朝辞说的着实是实话,如裘千仞那等武功之人,杀了太过可惜,也太浪费了。 值得他费些唇舌,更配他以“移魂大法”这等涉及心灵之力的高妙大法,为其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但似彭连虎这等江洋大盗,固然也算当世一流高手,相比之下,就不怎么稀罕了。 动念间,双眼寒光一闪,一步一步向彭连虎慢慢逼近。 彭连虎武功虽也不弱,但心知自己根本无法从顾朝辞手里逃脱,眼见他面色冷峻,浑身杀气腾腾,与刚才那副云澹风轻的样子,截然不同,不禁肉为之颤。 此际他与沙通天一样,平素里的威风豪气,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颤声道:“顾……顾帮……主,今日我只是……是随众前来,如你这般人物,又何必与我一般见识,你就饶……饶我去罢……” bidige“bidige 丐帮众人见大名鼎鼎的“千手人屠”竟然如此做派,大为鄙夷,嘘声四起。 殊不知五绝、周伯通、裘千仞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相继隐世二十年,未在江湖行走。 如“长春子”“玉阳子”“千手人屠”“鬼门龙王”等等这些人纵横江湖,罕又挫折,胆气自然豪迈。纵然以为自己不及五绝,但也应该差不太多。 彭连虎以前就想过,如他与沙通天等人联手之下,世上没有所惧之人。 但这段时间以来,五绝等高手相继出世,还被他们给遇上了,人家展露武功后。 这才清楚知道了,自己这个所谓一流高手,到底有几斤几两,自然豪气尽丧,做出此等就连自己平日也极为鄙视之事,也不足为奇。 顾朝辞走到他身前,止住脚步,冷冷道:“我可以饶你一条性命,但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他们的命又让谁来饶?今日你与完颜康跟着裘千仞,来到丐帮,难道存了什么好心吗?莫非不是准备杀人的?” 彭连虎本已接近绝望,求饶乞命只是聊尽人事而已。但他本就极为聪明,听了顾朝辞这两句话,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有种喜从天降之感,恍如在茫茫大海上,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忙道:“顾帮主,是欧阳锋说洪帮主中了他的蛇毒,又中了他的蛤蟆功,命不久矣。完颜康才想着要联合裘铁掌,挑了丐帮,再送以金银珠宝,软硬兼施,让丐帮从长江北边撤离,撤到江南湖广等地。 你想想,有欧阳锋与裘铁掌相助他们,我与沙兄这点本事,焉敢不从啊?” 他这话一出,丐帮弟子齐声大骂金贼阴险。他们在江北向来与金人为敌,诸多掣肘,金兵每次南下,丐帮必在金兵后方扰乱,或刺杀将领,或焚烧粮食,若将丐帮人众南撤,自然大利金人南征了。 顾朝辞抽出打狗棒,向上一举,丐帮众人全部肃静不言,他转眼看向彭连虎,面色一紧道:“这些事不消你说,我也知道!” “也罢,上天既有好生之德,今天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接我一掌,接住就活,接不住就死,这也算听天由命吧!” 彭连虎闻言一滞,面色土黄,这还不是,要取自己的性命吗?可顾朝辞气势凌厉,理直气壮,他又怎敢说出一个“不”字?只好咬牙道:“顾帮主,我再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秘密,但求换我一命!” 顾朝辞眉头一挑,森然道:“你有话就快说!是否饶你性命,只在我一念之间,你不要跟我讲什么条件,你明不明白?” 彭连虎岂能不知“辣手书生”是个什么人,可但凡人死到临头,总有万一之想,他纵明白其中关节,亦存有希望,连忙道:“顾帮主,江湖盛传你有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之事,始作俑者就是完颜康。他忌恨你在中都,当众宣扬他的人品,还让王妃离开了王府,也是他派手下,去各地大肆渲染你奸淫掳掠、卑鄙无耻等等之事……” 彭连虎说着抬眼一看顾朝辞,见他面色不变,不喜不怒,没有任何惊讶之情,那些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顾朝辞关于此事的幕后黑手,委实不能确定。他想过杨康,也想过会不会是,自己所杀之人的亲人好友,而今一切都清楚了,心里恨不能将杨康给碎尸万段。 想着一对精光闪亮的眸子,直射在彭连虎身上,所见之人,无不心中惴惴。 顾朝辞冷然道:“瞧在你一解我疑惑的份上,让你再活几年罢。” 彭连虎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万料不到他会如此轻易的,便饶了自己,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拜倒在地。 顾朝辞眼中厉芒一闪,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掌。 彭连虎突觉背心微微刺痛,这一惊险些晕去,不禁惨然一笑,继而抬头愠声道:“顾帮主,你要杀就杀,又何必消遣于人?” 他也是用暗器暗算人的行家,焉能不知,自己必然中了暗算,心想以“辣手书生”的手段,必是要我尽受苦痛而死! 这一声喝出,语音虽然发颤,但也蕴有几分怒意。 顾朝辞见他还有几分脾气,也不在意,只是悠然说道:“这枚银针,钉在骨骼关节之中,能取出来的,当世也没几个人。 但这枚针,我力道用的很好,一年之内,不会从骨骼滑出来,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可一年后便会随着你的血液,游走不停,那时你将会生不如死。 今天你与沙通天可以一起走,这一年之中,有件事给你们去做,办成了,到君山见我,我给你拔针!” 彭连虎大喜,忙道:“在下赴汤蹈火,也要给顾帮主办到。”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你做好事就行了,还赴汤蹈火?” 彭连虎不敢言语,只自磕头。 顾朝辞接着道:“你先前既为金国做事,那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就是去杀金国官吏,最小的也得是县官,一天至少杀一个人,一年365天,你若杀了364个,也不要来见我! 至于手段方法,我不在乎,你也没有绝顶高手爱讲究气派面子的毛病,这事对你也算不难!”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都感一阵寒意,心想:“帮主号称辣手书生,为人行事真是辣得可以。” 只听他又道:“还有,而今金蒙两家在我汉家土地鏖战交兵,简直是我汉人之奇耻大辱,金官要杀,蒙古官也要杀,数量一样,一天至少一个!” 彭连虎自是只顾点头,在他看来,这事没难度,他以前只是因为山寨在金国境内,才答应了完颜洪烈礼聘。 那么从今以后,自己将山寨化整为零,只搞暗杀,一天杀他几个金国官员,又有何为难之处,自然一一应了。 顾朝辞又道:“将沙通天带上来!” 丐帮弟子将受伤不轻的鬼门龙王提了过来,顾朝辞看他一眼道:“沙龙王,你怎么说?” 沙通天一时没明白顾朝辞之意,垂首沉思片刻,方才恍然,颤声道:“还请顾帮主施针,我的黄河帮与彭兄弟的千手寨,都会在金国与蒙古后方搞破坏,必不让帮主失望!”说着也伏身在地,方便顾朝辞施针。 顾朝辞哈哈一笑,右手一伸,也在他背部拍了一下,一枚银针便镶了进去,说道:“你们去吧!” 两人相扶起身,朝着山下而去。 丐帮众人见他们步履蹒跚,垂头丧气那样,有心有不忍者,心想:“他们虽然作恶多端,但若真能悔改,杀异族,帮主免了他们刑罚也是好的!” 当然,也不乏生出,恶人自有恶人磨的人。 这时丐帮三老上前拜见,顾朝辞点首为礼,脸现笑容,向鲁有脚道:“鲁长老,你与简梁二位长老,依照丐帮帮规,将那金国小王爷与彭长老心术不正,都处置了吧!” 几位长老齐声领命。又将顾朝辞拉至轩辕台,几人率大小弟子大礼参拜帮主,正要进行唾礼,顾朝辞一摆手道:“三位长老,大家兄弟贵在知心,这唾礼就免了吧!” 几位长老见顾朝辞年纪轻轻,英俊无伦,知道他的心思。再加上武功高强,处事稳妥,威望空前,三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帮规是帮主所立,也可由帮主所废,弟子们但凭吩咐。” 顾朝辞免了这唾吐之厄,心中大喜,笑道:“好,那就说几件正事!” 众弟子虽然不再唾沫,但也伏身叩拜如仪后,站立台下,个个神态恭谨,敬听令谕。 顾朝辞执棒在手,朗声说道:“现下既由我署理帮主事宜。八代弟子黎生,面对铁掌帮欺虐害民,能够不计得失,挺身而出,大涨本帮声威。 自今日起,着升九袋长老,接替姓彭的,领南路长老之职!” 群丐欢声雷动,黎生自是连忙称谢。 顾朝辞又道:“着令简、鲁两位长老率领本帮八袋弟子,东下临安迎接洪帮主归来!梁长老留此养伤,一些事务由黎生处理。” 几人自然领命,商议之下,准备挑选就职吉日,书写柬帖,分送各派,遍告武林同道前来观礼,举办帮主接任大典,但为顾朝辞摆手拒绝,他对这个真不在意。 朗声道:“众兄弟难得聚会,等处置了金国王爷与本帮叛徒,定然有许多话说。我也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说着牵着穆念慈的手,朝着山腰庄院而去。 群丐知道帮主经过连番大战,肯定真是累了,自不会阻拦,还都相送而出,直看两人在山腰没了踪影,方始回了山顶,处置金国小王爷与四肢断裂的叛徒彭长老。 穆念慈与顾朝辞一回院子,自有仆妇准备好热水、饭食。 顾朝辞清洁过后,心中胡思乱想,就去了穆念慈屋里。见她坐在桉边单手支颐,一张俏脸半隐半现,似在想着什么,一桌酒菜丝毫未动,讶然道:“念儿,你怎么没用饭,忙活了一晚上,难道不合胃口。” 穆念慈见他进来,喜得跳了起来,听他一问,撅起小嘴道:“你又没来,我有些事也没想明白,哪有心思吃饭,什么东西也不合胃口了。” 顾朝辞默然一想,应该是杨康之事了,柔声道:“念儿,你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穆念慈点点头道:“我很好奇,你怎么能够收伏裘千仞的?”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这实际上,不算什么事。 裘千仞为人自尊自大,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却为我所败,自然心绪不宁,才被我的移魂大法乘机而入,勾起了他那还未完全丧尽的天良罢了!” 说到这谓然道:“我这么费劲,若是师父出马,只凭他的凛然正气,或许就能折服对方了!” 穆念慈笑道:“顾帮主这会又谦虚起来了。那你让裘千仞去做什么了,方便说说吗?” 顾朝辞摆手道:“你我之间,有什么方便不方便,其实与彭连虎他们一样,就是让他去刺杀金国与蒙古的大官以及将领! 我答应他,只要他做到了,我亲自以丐帮名义为铁掌帮正名,说他们投靠金国,只是权宜之计!” 穆念慈眉头微蹙,很是不解道:“辞哥,你这种刺杀方式,对国家大势有用吗?若是有用,为什么以前没人专门去搞刺杀呢?”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这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有能力的不屑去做刺客之事,能舍下面子的本事又不够! 你想想,让师父与黄岛主他们隐姓埋名,伏下身段,去做刺客,他们会愿意吗? 完颜洪烈一国亲王,在师父与黄岛主他们眼里,就是蝼蚁一般的人物,随手可杀,却不屑去杀! 他们可以视千军万马,皇宫大内犹如无物,来去自如,一身武功允许他们轻王候、傲世间,性格也注定了他们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行事准则! 简单一句话,在他们这些所谓正人君子眼里,宁愿正大光明的与之对阵,丢点性命,有些事也不愿去做。 而我则不同!怎么有利就怎么做,只要天天杀官,金国与蒙古哪有余力南侵? 这天下事,搞破坏远比建设简单多了!” 穆念慈臻首轻点,眉头一展,大喜道:“我明白了,裘千仞如此自高自大,今日当着众人败在你手里,已经没了面子。 他去做刺客杀异族,丐帮为他正名,间接的也能为他败在你手上,给人一种遐想的空间,所以他才甘之若饴了!” 顾朝辞抚掌大笑道:“念儿好聪明,其实人这一辈子,说到底,活得就是一个脸面,有些悲剧,也都是那所谓的面子做祟而引起的。 裘千仞一帮之主,才学过人,我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必须得接着,就这么简单! 你想啊,我对他饶而不杀,他若在不悔改,如何有颜面立足天地之间哪!” 穆念慈听了这话,觉得自家情郎,对人性看的太透,若非给自己讲了一个通透,自己还领悟不到,站起身来道:“大帮主请坐,待小女子服侍您用餐。”说着把他按在椅上。 两人说到兴处,举杯畅饮,顾朝辞内功精深,倒还不觉,穆念慈空腹之下连饮数杯,早已酡红满面,又叹了一口气道:“辞哥,杨康活不了了吧?” 顾朝辞心道:“果然来了!”沉吟道:“他不择手段对付我,我再是恨他,为了你能在岳丈面前有个交代,也能容他一次。 但郭师弟是他结义大哥,他也要杀,若非其命大,恐怕早都死硬了。 今日又带着铁掌帮来君山,假传师父死讯,挑起丐帮大乱,此事必然得有个交代! 面对这等不孝不义之人,我若将此事也轻拿轻放,实在难以服众!” 说到这,语气一缓道:“我之所以不愿亲眼见他伏刑,也只是怕你不好跟岳丈交代而已!若非如此,我必将其挫骨扬灰不可!” 穆念慈也知他说得在理,幽幽一叹道:“我自是听你的,你说怎么就怎么的,只是义父日后知道了,不知道得有多伤心,他找了十八年,儿子却不认他,也阴阳相隔了。” 顾朝辞心想:“这才哪到哪儿啊,若没有我,杨铁心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但嘴上却是柔声道:“杨康多行不义必自毙,但岳丈英雄侠义,岳母心地仁善,他们也都不到四十岁,老天爷不会对他们太残酷的,说不得下次相见,你又有一个弟弟了呢!” 穆念慈嫣然一笑道:“你又胡说!” 但继而一叹道:“不过这些事,最好能瞒着义父义母,若瞒不住了,我会一五一十讲给他们听的,他们要生气,都发在我身上吧!” 此时顾朝辞鼻端闻着似兰如麝的幽香,心中顿时荡起涟漪,望着她的一对妙目,在灯光恍忽朦胧中一闪一闪,尽是柔情,禁不住心中感动之极,扳过她的俏脸来轻轻一吻,道:“念儿你待我真好!” 穆念慈微笑道:“这有甚么?反正我整个儿人都是你的了,你说怎样,我自然依你。” 她这句话本来只是脱口而出,蓦地想到:“我整个儿人都是你的了”。这句话中另有他意,忍不住飞红了脸儿,垂下头来。 顾朝辞胸口一热,道:“什么?”。 旋即明白了她害羞的原因,这时两人近在迟尺,只见她修眉弯黛,秀眼生波,削肩蜂腰,婀娜多姿,说不出的娇媚,心头恍如清波荡漾,身子轻飘飘地如在云端。 顾朝辞只觉自己旁边的这具身子,微微颤动,禁不住心跳如打鼓般快,霍地轻舒猿臂,将穆念慈拥入自己怀抱之中,向她双唇吻去。 穆念慈又羞又喜,又是情动,一被意中人抱着,嗅到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不禁心魂如醉,快乐难言,“嘤咛”一声,转手撑持,可一双红唇偏偏不听使唤,也向顾朝辞吻了过去…… 两人钟情已久,虽调笑无忌,平日格于礼教,尚能以礼自持,但到了这个地步,不但穆念慈全身火热,绵软无力,心头如小鹿般彭彭不止,意乱情迷。 就连顾朝辞两世为人,内功深厚,此时玉人在怀,香泽微闻,也是头脑有些发晕。 要知“情”之一关,最难勘破。汉时苏武为匈奴所擒,茹毛啮雪,也不失汉节,却不免为胡妇生子,为后世所笑。可见克制“情欲”一道,乃世上最难之事。 顾朝辞再是神功非凡,也是血气方刚,更别说他早有此意,眼见穆念慈双眸微饧,媚态横生,此刻什么“九阳真经”“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俱挡不住这般攻势。 当下抱起穆念慈,灭烛登床,要行颠鸾倒凤之事。穆念慈虽是羞不可抑,但自觉他又将自己带回家,定亲以来,又对自己诚心爱护,早有以身相报之意,这横下心来,任其施为,大有以身饲虎之烈。 此时已到凌晨,直到黎明前的黑暗铺将上来,将他们的身形,全然俺没在其中…… 顾朝辞一天之中,可谓“双喜临门”了。 直至正午时分,穆念慈神智倏地清明,只觉自己不着寸缕,躺在顾朝辞怀中,禁不住大羞,娇呼了一声“辞哥”,将一颗头钻在他的怀中,再也不肯出来。 顾朝辞此世虽是童男子,但前世记忆中有,男女之事也算过来人,自是驾轻就熟,裕然有余。穆念慈梅开初度,就有些娇羞不胜了。 正在此时,房门“笃笃笃”响了三下,一名仆妇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帮主,黎长老有急事求见!” 第97章老顽童周伯通 顾朝辞昨夜着升八袋弟子黎生,为九袋长老,固然有在众人面前施恩之意,但也觉此人号称“江东蛇王”,能领丐帮淮南东西两路,本事还是有的,最起码也称得上中规中矩,这才临走前,让他暂时处理丐帮事宜。 而今听得有要事求见自己,莫非……遂朗声道:“是有敌人攻山吗?” 仆妇答道:“我们也不太知道。但从黎长老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没有。他只是说有急事求见帮主!” 顾朝辞“哦”了一声:“你去告诉黎长老,请他稍候,我立时便来。” “是!” 顾朝辞既知不是攻伐之事,那就放下了心。说着话向穆念慈打了个手势。她自是会意,两人快手快脚地穿起衣服,毫无声音。 等两人洗漱过后,才出了屋子去见黎生。君山这处院落占地广大,他们还未走出这重院落。就听得山坳中,忽地传出一个声音:“哈哈,叫花子住的地方,这么好的呀——!老叫花,你还挺会享受——!” 顾朝辞只觉这声音初发之时,离此地,尚有二里之遥,但每说一个字,便近了一些,待到那个“受”字说完。 “唰”! 一道灰影已如闪电般,由一处屋顶破空而至,落在了院子里。 而这时黎生,带了几个人刚好赶了过来,他在会客厅等候顾朝辞,离此不远,听到声音,很快便赶了过来。 顾朝辞双眉微蹙,心想:“这种手段自己若要施展,自也能做到。但这人说话声音实则不响,却从山腰传出来的声音,很是清晰可闻。好似对内力的精妙控制,已然融到了骨子里,这份精准控制力,我就大为不及了。” 而穆念慈、黎生等人更是无不瞿然一惊,均想:“此人是谁?轻功、内力都任地厉害!” 几人思忖间,各自迈步上前。但一看之下,众人险些笑了出来,只见庭院中的一处高大山石上,站着一人,他须发乌黑,未见丝毫斑白,但一头长发乱糟糟,满面红光,也看不出具体有多大年纪,说是四十也有可能,六十更有可能。 身上更是穿着一件戏袍,破旧不堪,灰呛呛的,也看不出是甚么底色,足上瞪着一双方头木底的官靴,颈中却围着一块脏兮兮的小儿用的围诞,手持一根鸡骨,正自津津有味地大嚼,喀喀有声。 若非几人适才亲耳听见他的呼声,亲眼看见他的身法,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个神智失常的老疯子,哪想到他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人? 他见顾朝辞一袭青衫,穆念慈也是一身绸绿衫衣,而丐帮之人都是灰衣居多,眼神精光一闪,放下鸡骨,口中含含湖湖地道:“嘿嘿!你们这伙儿人真有意思,有书生有小姐,这里不是丐帮吗?不应该都是叫花子吗?怎么穿的衣服花花绿绿的,倒也好看。 你们是不是准备去玩啊?可不可以带我一道玩,行不行啊?”他一脸天真神色,憨态可掬。 这里是丐帮总舵,这老儿竟能如此诡秘万状地出现,众人自是早生戒惕。 他们本就是叫花子,也算见多识广,但一生之中,也从未见过这般打扮举止的老头儿,不由得诧异万分。再听他一番似通非通,似疯非疯的问话,一时摸不着头脑,丐帮众人“哼”了一声。 黎生见这老儿问话,帮主脸色冷峻,不愿作答。自然当仁不让,立即接过话头道:“你这老儿哪里来的?既然知晓这是丐帮,焉敢如此无礼?众兄弟给我擒下他!” 他与带来的六七名弟子,飞步上前,齐齐朝着来人,出手一抓。 黎生也没想着能将对方拿住,只是想着,这是丐帮君山总舵,帮主昨天刚提升自己当了长老,竟然被人直接闯了进来,自己没有得到一点讯息。 纵然是因来人,武功太高之故,但这一顿责难肯定免不了了,若再应对不善,那自己可能会成为丐帮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只做了一天长老之人了。 但哪知几人刚一近前,手掌甫出,眼前一花,那老儿竟自没了踪影,几人指尖相触,便知不妙,手中棍棒已然出手。 只听“啪啪”几声响,几人只觉一股大力自棒上传来,再也拿捏不住,手中棍子飞出好远。 顾朝辞已然对来人身份有了猜测,也看出其并无重创几人之意,但自己这个帮主在,也不能让他们吃苦头。轻叱一声:“老头,看掌!”纵身跃出,好似如流星赶月,一掌击向老儿后心。 那老儿听得风声飒然,知道来了高手,舍弃丐帮几人不顾,斜身一闪,双掌一招“回风拂柳”,斜噼而出,击向顾朝辞右肋。 顾朝辞见他掌势奥妙,喝一声“好”,存心试试这老儿真力,也双掌圈转,径直相迎。 “砰”的一声大响,四掌相撞,力道所及,地下烟尘飞扬。 顾朝辞“蹬蹬蹬”退后三步,胸口真气一浊,回想老儿掌上力道若有若无,若实若虚,竟似随时可以收发变换,不由暗暗心惊。 那老儿也借掌力相撞之力,向后凌空翻了一个空心筋斗,他在半空也打通了胸口一股滞气,落地时稳稳站住,轻似鸿毛。 他与顾朝辞一较力,竟是眉花眼笑,心道:“我兄弟果然没骗我,这小子年纪轻轻,武功、内力却如此厉害,看来今日有一场大架好打了!” 这老儿爱武成癖,向来罕逢敌手,遇见顾朝辞,只一个照面,便使他心痒难搔。当下猱身直上,笑道:“好玩!小娃儿!再接我两招!”一个前冲,两丈多距离,眨眼就到,扬手便抓顾朝辞面门, 顾朝辞一闻风声凌厉,而且笼罩极广,大吃大惊,连忙一掌推出,老头叫声:“好厉害!”按说他这一抓,手指劲力笼罩了丈许方圆之内,对方无论纵身急跃,还是侧头闪躲,也决避不过他这么一抓。 但对方一瞬间,便敢硬碰硬的对掌,来解此招。非但武功惊人,胆略过人,交手经验也是相当丰富了,这种对手着实配他赞上一句厉害。 老头也不想再与对方硬碰硬,身形一转,躲开对方掌力,就要再次出击。 便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了过来:“咯咯,老顽童,怎么样,你赢不了我大师兄吧!” 随着语声,三人快步而来,居中一人慈眉善目,一身灰衣丐服,正是丐帮前任帮主“北丐”洪七公。一左一右,站着一男一女。男子浓眉大眼,一身青衣短打。女子身披轻绡、发束金环、颈垂明珠,娇俏可人。正是洪七公高徒,郭靖黄蓉了。 顾朝辞上次走后,郭靖黄蓉在临安附近,便找到洪七公与周伯通了,听说顾朝辞有治疗洪七公之法,四人便也赶到了岳州。 黎生等人立马齐声,参加老帮主,心里也明白了。这个疯老头肯定是与老帮主一起上的君山,自然没有弟子阻拦了。他本就是来告知顾朝辞,山下弟子传讯,说洪老帮主到了岳州,不曾想,几人来的这么快。 自这老儿一出现,顾朝辞便猜到他是周伯通了,听了黄蓉这话,也没有多少惊讶。只是转身朝洪七公迎去,就要对其见礼,却听周伯通呵呵一笑道:“你小丫头片子,又来胡说八道,打不打的过,打完才算!” 周伯通以前武功未得大成,在桃花岛被困十五年,每日练功不辍,竟然创出一套七十二路空明拳与双手互博术,又因教郭靖《九阴真经》,自己不觉之中,也练成了经中武功。更得郭靖提醒,知道将“双手互博术”应用到实战中来,如此一来,他的武功,隐隐然已成了天下第一。 但他生性好武,喜爱打架,可普天下对手难求,东邪西毒与他动手,那都是有目的的,绝对没人愿意陪他玩。 这北丐又废了,至于南帝……周伯通武功再高十倍,也不敢再去见他。就是自己把弟郭靖,如今单打独斗,撑不了几十招,打起来不过瘾。 这好不容易遇上了顾朝辞,这般合适的对手,自是心痒难搔,哪顾得上再去扯闲篇。当下左掌一提,喝道:“看拳!”右手一拳便朝顾朝辞背心隔空打了出去,使的正是七十二路“空明拳法”。 顾朝辞也不回身,一招神龙摆尾回击过去,解了对方拳劲,朗声说道:“老顽童,你既有此雅兴,我也是求之不得!等我向师父见完礼,我们再来打个痛快!” 洪七公一摆手道:“不用执着虚礼了!我听你师弟师妹说,你武功大进,老毒物也没占得便宜。 又听鲁有脚他们说,你昨夜大败裘千仞,我也想要看看。乘着老顽童在,你就与他安心交手吧,有什么话,等打完再说!” 顾朝辞点头道:“老顽童,你我去练武场,在这里毁坏了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说着身法一展,奔向练武场,周伯通依言跟随,两人轻功高妙,几个起落便到了练武场。 周伯通当下笑道:“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空明拳”,双拳舞动,直攻上来。 顾朝辞也施展绝技“大伏魔拳”迎击而上,但拳劲一遇周伯通拳劲,只觉空空当当,力用实了,固然不对,使虚了也会为其所逞。已然想到这“空明拳”是内家武功之精华,讲究以柔克刚,如此才是正常的。 可顾朝辞这些日子,碰的高手多了,尤其昨夜拿住裘千仞,对劲力的运使更多了心得,自然有所精进,招式上也越发严谨绵密。他一有此感,拳力登时含劲蓄势,未等击实,绝不轻发。 周伯通一觉顾朝辞拳力收拢,一时不能见功,身子一扭,掌法一变,顿时掌影飘忽,劲风虎虎,如此势大招狠,正是全真教威力最大的“三花聚顶掌”。 顾朝辞也知对方内力固厚,拳法巧妙更远在自己之上,稍一不慎,便会落败。再一看此掌威势惊人,更是豪气勃发,变拳为掌,鼓劲出招,正是盖世绝学“降龙十八掌”。 欻忽间二人身影已然缠做一团,两人劲力有刚有柔,一个矫健跋扈,一个老辣稳准,不时拳掌相交,震的周围气流,不时发出“哧哧”声响。拳掌所及的圈子,也渐渐扩大。 洪七公、黎生、穆念慈、郭靖、黄蓉、等人早都跟了过来,静静观斗,刚开始离了三四丈,这时也一步步的向后退开,心下俱各骇然。黎生等人心想:“瞧不出这老儿身手竟如此了得,竟与帮主争斗都不落下风!” 洪七公对于顾朝辞武功进步之大,既有欣慰,也有骇异,也就两个多月啊! 周伯通眼见顾朝辞掌法如此精妙,实在是兴奋不已,大叫道:“好功夫,好一个降龙十八掌!这样打架才算过瘾。我把弟现在的确远不及你啊!”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周老爷子,你也好生了得啊!” 周伯通见自己各种绝学,始终奈何不了顾朝辞,突然招式一变,左手三花掌,右手空明拳,双手同时进搏,使的正是他独创的双手两用术。这么一来,有如是老顽童摇身一变,化身为二,分进合击。 顾朝辞见这老儿劲力一忽儿微弱之极,一忽儿大得异常,那还罢了。 但从未见过这般左右分心搏击的拳路,就见其左手一路掌法劲健堂正,右手一路拳法却吞吐开阖,古怪之极,二者绝不相类,宛如两个人各使一路功夫围攻一般,当真是武林未有之奇观。 忽然周伯通左掌右拳,横拨直击,右拳连变迹向,绕过顾朝辞双掌,袭他前心。顾朝辞急忙后避,周伯通如影随形般,冲击到他身前,忽地哈哈一笑,拳变掌,掌成拳,横直互易。 饶是顾朝辞本就知道,这老头武艺高超,又身怀这门奇怪武学,未敢大意,但他毕竟第一次亲眼所见,万料不到他这怪招如此厉害。急忙飞身急退,又伸臂相格,但眉梢已给他掌尖拂中,虽未受伤,却热辣辣的一阵疼痛。 周伯通虽一掌拂中对方,但速度太快,劲力却弱,不足以伤敌。盖轻捷与厚重相对,既求轻捷即不能厚重,厚重若得,轻捷便须相应舍离。 饶是如此,顾朝辞已落入下风,展开“螺旋九影”身法闪避腾挪,周伯通“金雁功”本就已达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又对“螺旋九影”大为了解,自然如影随形,好似附骨之蛆一般,拳劲掌力更是罩住了顾朝辞,让其无法脱身。 顾朝辞神功非凡,也见多识广,究是非同小可,已想到应付这套武功的法门,就想要退避,脱出周伯通的拳掌笼罩之下,和他隔空交战,让其双手互博失去威力。 但周伯通人疯不傻,既然占住先机,见他想要拉开距离,也展开轻功,紧贴住顾朝辞四面出击。 讲到真实武功及内力,周伯通比之四绝尚有不及。自也难胜顾朝辞,但他这套“双手互博术”实在太奇,出敌不意之下,十数招就占了上风,稳稳压制了顾朝辞。 而顾朝辞此时身处困境,已竭尽全力,实在无法拉开距离,抽出空暇,使出“降龙十八掌”、“大伏魔拳”、“弹指神通”等最上乘功夫的劲力外烁之法。 顾朝辞暗想不妙,自己会九阴真经下卷上的轻功身法,他也精通,如此下去,必会输在他手里,这傻老头不能力敌,或可智取,当下双掌外豁,门户大开道:“且慢!” 周伯通人虽疯癫,心却不傻,掌尖对住顾朝辞要害,却并不收招。 顾朝辞续道:“老顽童,你用《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与我过招,你师兄在九泉之下怎生说?” 周伯通生平最佩服的就是师兄王重阳,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微微分心,但忽然哈哈大笑,得意之极道:“我压根没练过九阴真经,如何使得?我使的空明拳与全真教武功,都是我师兄与老顽童想出来的,跟《九阴真经》有屁相干?” 顾朝辞蓄势待发已久,趁他一笑说,脚下轻轻一撮地,向后纵出两丈,一口真气鼓足,真力外烁,“呼”得一掌,隔空便向周伯通头顶击去。 周伯通见顾朝辞耍诈逃开,不及细想便追上丈余,只见顾朝辞这一掌,向自己头顶空空拍出,手掌斜下,掌力化成弧形,四散落下。 周伯通暗道中计,自知这一掌力似穹庐,圆转广被,实无可躲闪,当下举掌相迎,篷的一响,二人掌力相交,不由得身子一晃,借势向后跃出丈余。 殊不知周伯通武功,虽决不弱于对方,但这次追击纯属本能反应,而顾朝辞却在暗自积劲蓄力,故而这次掌力比拼,远不及对方掌力厚实雄浑。 顾朝辞并不趁机攻击,而是打趣道:“老顽童,你这双手互搏的功夫,当真了不起,天下武学之奇,无出其右。” 周伯通吃了点小亏,等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方才说道:“黄丫头说的没错,辣手书生心思果然多得很!”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老顽童,你也是占了出其不意之功,并非真实武功就能胜过我,这次你再来,看双手互博能耐我何?” 说罢,两足不丁不八,双掌挥舞之下,只将平素练熟了的“降龙十八掌”使将出来,自打自的,而且越打越快。 周伯通见状,气凝丹田,全神戒备,左拳右掌齐齐出招。 想这“降龙十八掌”北宋时由乔峰从二十八掌化繁为简、虚竹融合逍遥派武学,取精用宏之下,早已成了武林绝学,已达武学绝诣。端地神妙无方,全无破绽。 在顾朝辞的浑厚内力摧动下,守的时候彷佛凝成了一股无形气墙,就是出掌攻击,也尽是妙招,彷佛擎着一件无形兵刃一般,有攻其不得不救之处,有封其拳路去势之处。 周伯通双手互博再是奇妙,内力也不能增强一倍,顾朝辞已然决定不与他近战,那隔空交战之下,他再厉害也只能斗了个难解难分。 黎生等人就是看个热闹,洪七公武功虽失,眼力尚在,看的频频点头,不时捋须微笑。 穆念慈只是第一次见老顽童,万难料到,自家辞哥竟然被压制得满场乱窜。 殊不知她惊愕,郭靖黄蓉等更为震惊,老顽童之能,他们深为知之,刚才占了先机之后,这般快攻,大师兄仍得不败,还居然立马想到了破解之法。 在场所有人中,属郭靖最为高兴,要知道二人所展武功,他全都会,更将“降龙十八掌”“空明拳”“九阴真经”等武功诀窍读得烂熟,但于其中含义,未能尽数贯通。 这两大高手比试,双方攻拒进退,不仅与他所熟记的拳诀暗合,就连《九阴真经》中本来尚不懂的所在,经过两人演示,也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关窍,不禁欢喜,自觉以前在他们手中或许能支撑几十招,现在撑个一百招,应该没有问题了。 顾、周两人转眼间,又拆了两百多招,周伯通的拳风攻左击右、攻前绕后,拳力似实而虚、似虚却实,模模湖湖又湖里湖涂。 有时周伯通拳头直击顾朝辞颈下,然其听风辨位之下,他拳力攻击的却是自己的脐下。 但顾朝辞出招虽缓,掌力却雄浑强劲之极,不脱手心控制,扫到一丈开外,周伯通想要逼近致胜,就得在内力上胜过顾朝辞,但非其所能。 tsxsw/html/77/77282/《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顾朝辞自知自己是凭着内力,不输周伯通,才能硬拼互搏术,若是近战肉搏,非一败涂地不可。周伯通也自知斗到这会,真分胜负,非以真力比拼不可,那时若不是一死一伤,便是闹个同归于尽,却又何苦? 于是向后一纵跃出丈许,也施展轻功与顾朝辞游斗周旋。 周伯通不想过度逼近拼内力,顾朝辞内功深厚,真力消耗不大的情况下,降龙十八掌,后劲尚且也能跟的上。二人就这样僵持到了五百招,但功力悉敌,始终难分高低。 到了这会,洪七公道:“老顽童,几乎打了五百招了,仍然是平手,你年纪又大,以后再说吧!” 顾朝辞也道:“周老爷子,你这次出其不意,我也耍了一个诈,这次暂时勉强算平手,等我研究一下,你的双手互博,我们下次再来打过。” 第98章 损人利己 大言欺心 老顽童天性喜武成痴,洪七公一开口,闻听顾朝辞,还要研究自己的“双手互博”,再来打过,立时收招。 非但没有丝毫不高兴,还霁然色喜,啧啧赞叹道:“怪道你小这娃儿年纪轻轻,身手竟如此了得。固然是名师出高徒,那也是你有这幅不愿服输的心气啊!那就说好了,等你想好了,我们再来打过!” 顾朝辞任他赞誉,微笑不语,暗想:“这老头心地纯朴,浑然没将我刚才耍诈,扳平局势的事,放在心上。颇有一股‘胜矣欣然败矣喜’的洒脱。 只是他这“双手互搏”实乃天下奇技,纵使打狗棒法、灵蛇拳、落英神剑掌等绝学在出奇制胜这方面,也略有不及啊! 别的武功自己见过了,它就失去了奇招效用,但这种功夫,奇招效用持续存在啊,这就有些让人牙疼了。莫非真的只能游斗方式,拉开距离与其周旋?还是自己也跟郭靖学一把,也来一个以二对二?”。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老顽童,以后你就不怕没架打了,我这徒儿也是个武痴,跟你也是一路人!” 周伯通自是连连叫好。 顾朝辞心神回转,连忙抢上几步,朝洪七公躬身拜倒,穆念慈也一同盈盈见礼。 洪七公伸手扶起两人,看着顾朝辞笑道:“你这娃娃功夫大进了啊,如今的拳脚功夫再无破绽。内功业已大成,不过你这‘降龙十八掌’尚未真正大成啊。 虽然你演练之时刚柔并济、无隙无滞,但临敌拆招之际,如遇到老顽童这种高手,人在一招之中,临时多次改变招式的轨迹,你在应对之时,招式之中难免出现空隙与窒滞,就会被人家抓住。 刚才老顽童用出左右互搏,你明知怎样应付,却被人家压制的缓不住手来,这就是你想的再好,却是做不到啊!那也没用啊!” 顾朝辞也知道这确是自己不足,当下认真受教。 洪七公喝了两大口酒,把一只鸡腿,都塞入了口里,三咬两嚼,吞入肚中,伸袖一抹口边油腻,接着道:“无论是拳脚功夫还是兵刃功夫,有刚力柔劲之说。 简单来说刚者讲究劲力凝聚,雄浑强劲,破敌杀敌其实追求的都是破坏力。 比如咱这降龙掌,属于天下武学之至刚,讲究无坚不摧、无固不破,一旦掌力外烁,掌力犹如无形兵刃一般破灭敌手,但刚不可久,就像你刚才看似与老顽童斗了个不胜不败,但那般凌空发掌,又能坚持多久? 再来五百招,你还能打的如此得心应手吗?那时你掌力后劲不足,老顽童就能近了你的身,人再用双手互博,你还是有败无胜!” 顾朝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内力再深,再打几百招,就会有真力不济之危,而老顽童本就一身阴柔武功,年纪比自己大,功力又比自己多了几十年,内力更为精纯,内力消耗不如自己大,持久力肯定比自己强的多,连忙拱手道:“求师父指点!” 而这时郭靖也是一脸渴望,看着洪七公,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也适用于自己。 洪七公点点头道:“而这就需要刚极生柔了。我所说的这个,并非你打出一招刚柔并济,看似完美的拳招。现在的你,早都可以做到这些了。这种手段对付一般人,也够用了,可用来对付真正的高手,那没用! 咱这降龙掌中的柔劲,其实讲究控制变化,柔劲一强,掌力不脱手心控制,绵延不断,既省力更能随机应变,所谓的柔劲中的圆转如意,就是这个意思。 你若柔劲够强,老顽童刚才施展“双手互博”,你随时变招,掌力也能随心所欲,也不至于,你连发凌空劲力的空隙,都缓不过来。 而且你现在打出凌空掌力,不能毫无滞塞转换形态,能发而不能收,看似掌力威勐,打的飞沙走石,其实都是声势骇人罢了,打不着人,还费劲。 人家如果身法极快,内功也极其深厚,只需趁你一掌打空时,寻机近了你的身,那时你哪还有重新发掌的机会?这样你的招,岂不为人所破?那这“降龙十八掌”如何能被称为天下第一掌?” 顾朝辞微微点头,他就是在这方面还差了些,掌力击出,转换形态时,就有破绽,虽然一般人也看不出来、更抓不住,但逃不过五绝这种高手的眼睛,也逃不过他们的手段。 洪七公见顾朝辞与郭靖都是若有所思,遂接着道:“老顽童的“空明拳”乃是天下武学之至柔,讲究运劲发力无不自如、无往不利、无不恰到好处,但是一味的柔,又不可久守,这就要追求极柔似刚了。 故而简单来说,纯阳刚勐武学路子的人,最后就是要追求刚极生柔,至刚至柔。 阴柔武学路子的高手,追求的就是柔能生刚,极柔且刚。这就是武学到了最高境界,都是殊途同归的原因。 而你下步就要让自己凌空掌力,不但能够无坚不摧,更要绵延不断,掌力幻化成各种形态的兵刃,可以像大盾,也可以像利箭,并能持续变动所有攻击方向。 这掌法一旦使开,四面八方都是刚勐无俦,且变动无穷的掌力,不管对手什么招式,直接掌力扫过去。 三四成前劲击敌,六七成后劲仍储存在丹田经脉之中,如果与对方近战,比拼招式时,后劲变动前劲,不但可以护持周身,也能攻击敌人破绽;凌空交战主要就是拼内劲,那时后劲摧动前劲,攻破敌人内力。 你们想想,当你的掌力打出时,还能用你体内余力,控制掌力走向,手里犹如拿着一把无形兵刃,在横竖扫噼时都无所滞塞。 那掌力变幻莫测,如刀似鞭、如索似网、如盾似墙,掌力铺开犹如一个阵网,将敌人笼在阵中,你自己内功修为越高,外铄凌空掌力就越远、威力越大,这等神妙境界何人能敌? 修为不够者,连你掌力扫开的圈子,都攻不进来,纵然修为也够的对手,能入掌力圈子,可你的掌力变幻无穷,远拉近攻,他又如何能胜?这才叫把这套掌法练到家了! 这降龙十八掌根本没有止境,等你刚柔无可分辨,存乎一心,至刚至柔随意转换的境界一到,单凭这“降龙十八掌”就可无敌于天下,也就不需要,再去多花时间去,理会什么别的武功了,我自己也在朝这个方向发展啊!” 周伯通也是大声说道:“是啊是啊,你们师父的武功至刚至勐,又刚中有柔,那才厉害!” xsw“tsxsw 顾朝辞、郭靖一想,臻至此境,真是不可想象之妙境。哪还需要理会对手什么招式,自己只需要掌力展开,平推即可。 顾朝辞则比郭靖想的更多,他可是知道,在原本轨迹中,二十年后的郭靖被杨过设计,大损真力的情况下,掌力一展,金轮、尼莫星等数人都是高手,各个手持兵刃围攻他,一个时辰中,根本无法近身,就是那时的他,至刚之中生出了至柔的妙用,掌力威力又大,持续时间又长,他们攻不破掌力。 当然郭靖用了那么多年,但自己九阳神功大成,内力极为深厚,易筋经又追求内力精纯,一旦自己能够取长补短,两相融合,谁又能在内力上胜过自己?此世绝对没有人可以做到! 想到这里,他已经知道,自己下步该如何做了,也自禁不住感激开心。 黄蓉拉着洪七公手道:“师父啊,我们都饿了好半天,到了大师兄地盘,我们得先吃个饱,才好说其他啊。” 顾朝辞与周伯通这一场争斗,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他也有有些腹内空空之感。几人寒暄数句,片刻便到了跨院中的大厅落座。 顾朝辞安排厨房,上了菜肴酒肉,几人推杯换盏,挟蔬布菜,吃完之后,周伯通肚子一填饱,说他得去洞庭湖玩玩,一熘烟儿跑得没影了。 洪七公问起顾朝辞、穆念慈别来详情。 穆念慈咭咭咯咯地,将他们如何到得终南山,顾朝辞在活死人墓,九阳神功大成等诸般情由说了个大概,一路说到了昨夜大败裘千仞。 洪七公听得杨康假传自己死讯,被顾朝辞抓住,正了帮规,大声叫好;听丐帮长老竟然受杨康欺骗,对顾朝辞动手,彭长老更是投靠了金国,气的洪七公连声大骂:“一个小杂种!四个老湖涂!鲁有脚有脚没脑子!那彭长老更是杀的好,你不杀,我也得把他杀了!” 洪七公黄蓉听得血热如沸,可郭靖听了自家义弟,所作所为,还有如今下场,再也说不出话来,不禁流下泪来,为他可惜,更为自己杨叔父、杨婶婶心疼。 黄蓉见靖哥哥那样,知他心意,忽道:“大师哥,你说师父的伤,你有办法,让我们来找你,是有什么办法吗?” 顾朝辞叹了一口气道:“你上次说师父给欧阳锋毒蛇咬了,那是外伤中毒,以师父的深厚功力,倒也罢了。最厉害的是受了蛤蟆功一掌,背上经脉支离破碎,全身经脉也给他打散乱了。 如果当时就能着手医治,凭借《九阳真经》与《九阴真经》中的疗伤法门,或许还有办法,现在时间这么久,我用真气助师父逼出蛇毒,应该没有问题,但武功恐怕难以恢复了!” 郭靖听到几人说起师父伤势,也顾不得再为杨康伤心了,接口道:“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章,说若受了内伤,震坏经脉,或丹田气海受损,或内息走岔,种种内功上的损伤,均可依此法治疗,即使难复旧状,也必大有改善。 我们当初也想着,或许可以医治师父,但那需要行功七天七夜,不能有丝毫打扰,当时欧阳锋也在,实在不敢疗伤。 师父说,不疗伤,他还能撑的住,一疗伤,当场就得送了性命,这才耽搁了时间。” 黄蓉忽然想起一事,道:“大师兄,那日我们从明霞岛回来……” 洪七公道:“不是明霞岛,是压鬼岛。”黄蓉微微一笑,道:“好吧,压鬼岛就压鬼岛,那日我们在木筏上救了欧阳锋叔侄,老毒物说道,天下只一人,能治得师父的伤,可是此人武功盖世,我们猜是南帝,就是大理的段皇爷。 但师父说求他相救,就是损人利己,他不愿意。师兄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顾朝辞大喜道:“师父如今经脉断裂散乱,不能自行运气通脉,南帝段皇爷精通一阳指神功,他可以以外力帮助师父经脉,这的确可行……” 说到这,眉头一蹙道:“可是不对啊,一年前我去过大理,听说现在大理皇帝是个中年人,绝非我们能找的段皇爷啊!” 顾朝辞自然知道南帝能救洪七公,可他只知道南帝现在归隐深山,住的离那瑛姑不远,也离铁掌山不远,但那地方具体在哪,他当年看看电视,对那个地名真没上心。 他也不知洪七公是否知道,若是套不出来,就通过铁掌山找瑛姑,再找段皇爷了。 郭靖黄蓉穆念慈,一听顾朝辞这话,这岂非段皇爷没了下落?都是一脸担忧。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你们不要担心,常言道死生有命,寿算难言,我的伤倘若当真不治,就算立时就死,我有你们四位弟子,丐帮基业有托,也无遗憾了!” 他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几人都看出了他的决心。郭靖黄蓉穆念慈也想不通,怎么救个人,就是损人利己了呢?让师父一点也不愿多提。 穆念慈求恳道:“师父,到底怎么个损人利已啊,你就对我们说说吧,或许辞哥有办法呢?” 郭靖黄蓉也齐声求恳。 洪七公长叹一口气道:“好吧,我就说说其中关节。当年王重阳临死前,曾去大理,用先天功与段皇爷换得一阳指。 两人互传神功后,王重阳一归天,当今世上,只有段皇爷身兼先天功一阳指两大神功!” 郭靖勐一点头道:“周大哥说过,这是王真人怕他死后,欧阳锋做恶,无人能制!”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不错,欧阳锋的蛤蟆功实在非同小可,除此之外,没人制的住他。 这《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如此精妙,你身怀上下两卷,没有个十年八年苦功,也没机会赢他! 你大师兄更是身怀几大神功于一身,如今也奈何不了他,他的厉害可见一斑!” 顾朝辞微微点了点头,上次一战,他对欧阳锋的武功、心计都是相当佩服了,单打独斗,胜他本就难的很,杀他就更难了! 洪七公又道:“若由段皇爷出手,为我重新打通奇经八脉,原可治我之伤,只是他这一出手,须得大伤元气,多则五年,少则三年,难以恢复,其中凶险过甚。 但南火克西金,欧阳锋此生若对什么人,有所忌惮,那也就只有他了。若因老叫花自己而害了他,让我于心何安哪?” 穆念慈又道:“师父,那我与辞哥,可以去守护他的呀,辞哥胜不得欧阳锋,但也不惧他的啊!守他五年,辞哥肯定也愿意的!” 顾朝辞听媳妇这么说,也是急忙点头。 洪七公见两人关心自己,微微一笑道:“穆丫头心地是好,可排除一切人为因素,就是他自己,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十几年前,他正当盛年,也不知经历了什么,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好似生了一场大病! 要知道武功练到我等这个境界,早都百病不生了,他那样,我虽不知具体,必然是有了心病,还能有几年寿数?现在就是还健在,老叫化又怎能出口相求啊?” “老叫花——”“我们一起去玩吧……” 周伯通突然如风而至,拉起洪七公就要走。顾朝辞在一旁听着,知道有这老顽童在这里纠缠不清,如何问出南帝所在,得到《九阴真经》总纲,当即眉头一挑道:“师父,段皇爷的心病,是因何而起……” 周伯通一听这话,松开洪七公,高跃三尺,叫道:“什么段皇爷心病?” 黄蓉见周伯通反应这么大,虽不知为何,但逗弄老顽童,她也是很喜欢的,接口道:“师父说,段皇爷十几年前,不知为何,得了心病。” 周伯通胡子陡然倒竖,眼珠子一转,大叫道:“啊,不行了,我忘了一件大事,老叫花我先去忙了……”话未说完,已拔足飞奔出厅而去。 几人看着老顽童那样,虽然不知为何,却都齐声大笑起来。 顾朝辞知道南帝因为瑛姑儿子,害了心病,周伯通也因偷了段皇爷妻子,羞愧难当,说这话就是要将他骗开。 洪七公也重新落座,就听顾朝辞道:“师父,我有一个问题问您!” “你说!” 顾朝辞点点头道:“师父,这九阴真经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黄裳一代武学高人,又特意做了篇序文,说了这本真经的来历,他破尽那么多各门各派的武学,几乎涵盖天下武学至理。 如此大费周章,可里面所载武功,固然精妙,但与你们所学相比,也没什么了不起啊?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博字,上限也越不过你们所学。 而且师父,你们都已内功大成,我也是依靠九阳神功,才能驭使九阴真经中的武功。包括郭师弟所学全真教内功,那是马道长将王真人所传给他的内功,一字不拉的转授于他了,绝非普通全真弟子,所习的粗浅内功。 但若换了旁人,他能依靠现有的九阴真经上下两卷,能否练成所有武功,打败你们,成就天下第一吗?” 洪七公与郭靖听到这里,也都点了点头。洪七公起点太高,这个问题,的确没深想过,他看到九阴真经,就能指导郭靖黄蓉修炼,但若武学见识不够,那不是再开玩笑吗! 顾朝辞又道:“到底是黄裳名不副实呢?还是我们遗漏了什么?” 黄蓉笑道:“大师兄,你这是在说反话啊,你的言外之意,是师父与我爹爹他们,不如黄裳才是应该的喽?”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而且你师兄的意思,远不止这些。他是想说,九阴真经中缺了一环,其中精华,我们没悟到!” 继而长眉一挑,缓缓道:“靖儿将九阴真经上下卷,都背给我听了。的确,里面所载武功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几乎没用。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若说还有什么没悟到,就是那段叽里呱啦的怀文了!” 顾朝辞拍手道:“着啊!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段怪文,黄岛主博古通今,研究不出来,欧阳锋不世奇才,也是两眼抓瞎,师父你也不弱于他们,也领悟不到! 老顽童在桃花岛十五年,创出空明拳与左右互博这等武功,也是摸不着头脑, 当今世上,以你们五人武功最高,若说还有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除了南帝还有谁可以?” 洪七公洞达世情,听到这里,自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看了顾朝辞一眼,呵呵一笑道:“你这小子,拐弯抹角,还是想要去找段皇爷!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段皇爷家学渊源,九阴真经中的那段怪文,他若也悟不出来,那这世上,恐怕……” 顾朝辞微微笑道:“师父,我就想着,说不得九阴真经那段怪文中,或许有医治师父的法门,您高风亮节,不想麻烦老友,但这事应不为难吧?” 郭靖黄蓉穆念慈也齐声恳求,让洪七公说出段皇爷隐居之处。 洪七公见几个弟子这样,也知道他们都是担心自己,长叹一声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段皇爷人在何处,我也不知!” 顾、穆、郭、黄四人脑中“轰”的一声,直如奔雷掣电般,“我也不知”一字字如巨锤敲在他们的心鼓上,震得几人胸膛剧痛。 顾朝辞深吸一口气,心想:“看来,投机取巧不行了,只能先找铁掌山,再找瑛姑了。” 洪七公见几个徒儿神色不佳,微微一笑道:“而且现在的他,已然落发出家了,法名一灯,也不知在哪个寺庙修行!” “出家了?”几人很是惊讶。 黄蓉抢着道:“这倒是桩怪事,他是皇帝之尊,武功又高,就算有什么心病,怎么就过不去呢?” 顾朝辞心想:“心爱的女人,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生了儿子,自己没救,人家就要杀他报仇,这事谁心里能痛快!” 又瞥了黄蓉一眼,心道:“小丫头片子,说的轻巧,这事换你身上,你比他还痛苦!” 洪七公点点头道:“段皇爷落发出家之时,我就在他身旁。十几年前,他送信到北边来,邀我南下。我知他若无要事,决不致惊动老叫化,又想起云南火腿、过桥米线的美味,当即动身。 会面之后,我瞧他神情颓伤,与华山论剑时,那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已大不相同,就好生奇怪。 数日后,他就借口切磋武功,要将先天功和一阳指传给我。 我就心想:他当日以一阳指和我的降龙十八掌、老毒物的蛤蟆功、黄老邪的噼空掌与弹指神通打成平手,如今又得王重阳传授了先天功,二次华山论剑,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非他莫属,为什么竟要将这两门绝技,平白无故地传给老叫化? 若说切磋武功,为什么又不肯学我的降龙十八掌?其中必有跷蹊。 后来我细细琢磨,又背着他,与其四大弟子商量,终于瞧出了端倪,原来他把这两门功夫,传了给我之后,就要自戕而死。至于他为何如此伤心,他的弟子也不知情。” 黄蓉道:“师父,段皇爷怕他一死之后,没人再制得住欧阳锋,浪费了王真人一番苦心!” 洪七公喝了口酒,一抹嘴道:“是啊,我自然瞧出了这一节,那是说什么,也不肯学他的。他终于吐露真情,说他的四个弟子虽然忠诚勤勉,可是分心于国事政务,未能专精学武,又资质悟心不佳,难成大器。 至于全真七子,资质也是一般,武功似也不能臻登峰造极之境。一阳指我不肯学,那也罢了,先天功倘若失传,他却无面目,见重阳真人于地下。 我想此事,他已深思熟虑,劝也无用,只坚持不学,方能留住他性命。 段皇爷无法可施,只得退一步退位为僧,他落发那日,我就在他旁边。说起来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唉,也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让他如此厌世!” 几人此时都是有些心下郁郁,洪七公一摆手道:“老叫花这一辈子也活够了,没有武功,更无所谓,我门下四弟子,护不住老叫花吗?” 几人知道他说的洒脱,但一个武林高手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心里岂能没有落差? 洪七公又道:“你们三个出去玩会吧!我与你们大师兄有话要说。” 郭靖、黄蓉、穆念慈自是齐身告退, 顾朝辞心念一转,估计要被批评了,洪七公看了顾朝辞一眼,厉声道:“你现在武功越来越高,行事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我听说你前段时日,在洛阳绝天谷,因为一个魔女,就杀死二百多武林豪杰,又让全真教的两名三代弟子,做了太监,还与全真七子定了约会,此事你怎么说!” 顾朝辞看着洪七公一脸肃然,神色一正道:“师父,绝天谷之事,我绝非为了什么魔女。而是那些人,都想杀我。我是再三劝戒之后,才开了杀戒。您若不信,可以去问念慈。 至于全真教之事,乃是那两弟子轻浮无状,看见念儿,眼露淫色。你也知道,弟子内功深厚,对气机把握的很准,又怎会冤枉他们?不然我为什么只针对他们?不找其他全真弟子? 不过这事,我没对念儿说实话,怕脏了她耳朵!” 洪七公见他说到这份上了,不禁一叹道:“你仗着自己武功高,行事随心所欲,在江湖之上,必是荆棘在途,处处危机,老叫花……咳咳,实在是难以安心!” 顾朝辞一抱拳道:“师父不必担忧,弟子自信尚有应付之能。” 洪七公一拍桌子,怒声道:“大言自欺!你小子走过几天江湖,就任的目中无人,俗话道:‘狼多咬死虎’。 古往今来,武功智谋韬略,皆是天下顶尖的,不知有多少。但敢独抗武林,而得善终者,尚无一人! 一百多年前,我丐帮有位帮主,名叫乔峰,他武功盖世,在少林寺前打的众魔头狼狈逃窜,在雁门关前,逼得辽国皇帝折箭为誓,何等英雄了得? 但他在聚贤庄独战群雄时,若非被他爹救了,也免不了给人乱刀分尸! 你如此欺心,枉费老叫花,对你的苦心栽培! 我老叫花若能不死,就等着给你收尸吧!” 第99章故人再见 蝴蝶效应 顾朝辞知道洪七公是动了真火,但他自问不是乔峰那种性格的人。都想群起而攻了,那他也会不讲武德,讲什么武林规矩。 而且有些事遇上了,气不顺了,却也不能想的太多,如乌龟一般龟缩不出。但这些话也不能明说,是以来了个一摊双手,问而不答。 洪七公也了解顾朝辞性格,见他这样,对其心思也颇有了解。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怒气也消释了大半。 毕竟他也年青过,当年他武功有成,挑战各道时,也向不服人。顾朝辞弱冠之年,武功如此之高,更胜他年轻之时,自然更要狂上几分。 两人沉默有顷,洪七公谓叹道:“小子,你别怪老叫花多言,江湖的路我是走不下去了,我就希望你不要将我的话,都当作耳旁风了。 正是前车倒了千千辆,后车倒了亦如然,分明指与平川路,却把忠言作恶言。” 顾朝辞笑道:“师父这是怎么了?恁多感慨?我现在名声都被妖魔化了,江湖中人提起“辣手书生”字号来,不说心惊胆战、魂不附体,但也不敢……” 洪七公接口道:“小子,少卖狂!你自己起心动念,颇有缘由,但在别人看来,就是毫没来由,依仗武功,跟武林各门派作对。 伱想想,你对待不论黑道、白道、一概下手无情。又出任丐帮帮主,位高权重,若有居心叵测之人,不说将你打成武林公敌,也得造成武林大乱。 别的不说,你杀了明教四大法王,他们岂能善罢甘休?这个教派属于外来教派,成天想的就是造反,你武功虽高,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想必你也清楚!” “你既然借着击败裘千仞,赢得丐帮人心,那就好好做,真有人想要害你,有了丐帮,最起码消息灵通,也能够应付自如。” 顾朝辞笑道:“师父,这段时间以来,我也思前想后,思虑过一番,我其实还是适合做个独行者,这几天我便伺机,将帮主之位传给别人!” 洪七公听了这话,不禁一呆,继而正色道:“辞儿,你这样想便不对了。咱们武林中最重言诺,言必践,行必果,方不失侠义风范。为一言之信,杀身亡躯也在所不惜,焉能出尔反尔,食言自肥? 你莫非是嫌老叫花啰嗦,想要撂挑子不干了?” 顾朝辞苦笑道:“师父责备得是,可丐帮是为天下第一大帮,我所作所为,的确有违侠义道的规矩,我也心知肚明,又有何德能作这帮主?与其后来闹得一团糟,污了师父清名?莫不如多点自知之明,韬光养晦的好。” 洪七公听了这话,也是面有得色,捋着短须,霁颜道:“你能有此虑,说明还不是无可救药!” 面色一肃道:“不过丐帮人才凋落,弟子虽多,合适的人选,却半个也寻不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将帮主传给你。 你许靖儿蓉儿副帮主之位,莫非早就想将帮主传给他们?你接掌丐帮帮主之位,真的只为了老叫花武功?” 顾朝辞听了这话,颇有窘迫无着之感,涨红了脸,讪笑道:“师父,这辣手书生的名声,是黄师妹宣扬出去的,我现在想改都改不回来了。那么让她替咱丐帮受些累,也是应该的。 我可以暂掌帮主之位,需要我出力摆平的事,绝对义不容辞! 至于那些琐碎小事,让她与郭师弟处理,我觉得也恰如其分!就当是他们小两口对我的补偿了! 还有她领了丐帮职位,总得呆在这里吧?也可以时常给你做菜吃啊,岂非一举两得?” 洪七公焉能不知他的心意,有心置之不理,怎耐这诱惑委实太大,他这种饕餮之客,早被黄蓉厨艺给征服了,摆摆手道:“罢,罢,就算我上辈子欠你的,就照你说的办吧!” 顾朝辞登时心花怒放,笑道:“师父,乘着丐帮兄弟,还没离开,我这就去轩辕台宣布!就请师父也移步坐镇,毕竟本帮一次立两位副帮主,也是破天荒第一遭了!” 洪七公伸手给他一记暴栗,怫然道:“你还知道丐帮立两个副帮主,是头一遭啊?” 不过又哈哈一笑道:“不过你小子,也有求到我的时候,看你还狂不狂?” 顾朝辞摸了摸头,陪笑道:“弟子再狂也不敢在师父面前卖狂,那不是关夫子面前耍大刀,孔圣人门前掉‘子曰诗云’吗?” 洪七公能在这个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徒弟面前,端足了架子,出尽了威风,可谓于愿已足,笑道:“小子,今日整治得你也够了,看在穆丫头面上,那就这么办了!” 顾朝辞此时方始领会到“无欲则刚”、“无求最乐”的真谛,世上最苦,最难堪的事便是“求人”了,难怪洪七公宁愿成为废人,也不愿去求南帝,实在是面子挂不住。 他出了大厅,立马对黎长老传令,让其召集还未离开岳州的弟子,轩辕台集会,有要事宣布。 郭靖黄蓉几乎早已接受了顾朝辞邀请,再者也有洪七公开口,也只得答应同意。 过了半个时辰,顾、洪、郭、黄、穆五人径奔轩辕台前而来。 此刻丐帮弟子席地坐在台前,大家见新老两任帮主亲至,都起身迎接,大喊:“洪帮主”呼声如雷,欢呼雀跃。等他们亲眼见了洪七公,才知道昨天真是上当了。 洪七公缓步上台,只说了几句寒暄客气之语,又说自己年纪大了,实在不能署理帮中事务,丐帮弟子无不涕泪横流。 顾朝辞等人见他威望如此,难怪天下推崇。 最后顾朝辞缓步上台,微微拱手,群丐也是欢呼雀跃,他昨夜才接任帮主,仁爱不如洪七公,但武功高强,大有洪七公之威,众人自从心眼儿里头,佩服出来。 顾朝辞宣布郭靖黄蓉为丐帮副帮主,丐帮众人也知晓这两人,也是洪七公亲传弟子,而且他们又和黎生等人一起对付过欧阳克,自然没有反对,纷纷与二人道贺。 这时顾朝辞早就传下令去,知客弟子流水价送上酒食,就在轩辕台下大排筵席。 丐帮规矩,群丐用餐时须席地而坐,好饭好菜也弄得稀烂,宛如残羹冷炙模样,以示乞丐本色,但丰盛之处,较之富豪大贾犹有胜之。 这一场酒自直喝到日色消退,红红的大太阳映在洞庭湖水面,当真是浮光跃金,景致奇丽无方。众人带醉看了,都禁不住喝彩。 晚上顾朝辞居所竟然另开小宴,洪七公穆念慈郭靖黄蓉均在座中。 顾朝辞端起酒杯道:“师父,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帮中弟子查询一灯大师下落,明日我就起身,去湘西铁掌山一趟,让铁掌帮也帮着查找,也顺道去趟大理皇宫,说不定当今皇帝…” 黄蓉陡然想起什么,一脸狐疑道:“师兄,那铁掌山,是铁掌帮驻地吗?” 顾朝辞点点头道:“是的,裘千仞告诉我,从此处向西,经常德、辰州,溯沅江而上,泸溪与辰溪之间,有座形如五指向天的高山,就是铁掌山了。他们铁掌帮就生活在那里!” 郭靖看了黄蓉一眼道:“蓉儿,铁掌帮驻地在铁掌山,有什么不对吗?” 黄蓉白了他一眼,娇嗔道:“靖哥哥,我问你,爹爹给你的那幅画,被雨淋湿了,透了些什么字出来?” 郭靖挠了挠头道:“就是韩世忠将军题字的那幅画吗?那些字残缺不全,早瞧不出什么啦。” 黄蓉笑道:“那你不会想么?” 郭靖明知自己想不出,就算想出什么,也决不如黄蓉想得明白,忙道:“好蓉儿,你就不要为难我了,你一定想出了,快说给大家听。” 黄蓉听了这番话,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指蘸了酒水,将那四行字写在桌下,说道:“第一行少了的,必是个‘武’字,凑起来就是‘武穆遗书’四字。第二行我本来猜想不出,给师兄一说,那就容易不过,不是‘山’字,就是个‘峰’字。” 郭靖喃喃道:“《武穆遗书》,在铁掌山。”立时双掌一拍,大声叫道:“好啊,下面两句是什么呢?” 黄蓉笑道:“你自己不用心思,偏爱催人家。说这铁掌山形如五指,那第三句只怕是‘中指峰下’四字。” 郭靖拍手叫道:“对对,蓉儿你真聪明。第四句,第四句!” 黄蓉沉吟道:“我就是想不出这句啊。第二……节,第二……节。”头一侧,秀发微扬道:“想不出!” 顾朝辞道:“应该是第二指节”。 说着伸出手掌道:“铁掌山既然形如手指,有中指峰,不就也该有三个指节吗!” 黄蓉顿时恍然大悟,拍手道:“大师兄说的有理,那我们边打听一灯大师行踪,也顺道将武穆遗书给拿回来!” 洪七公长眉一挑,凝声道:“这《武穆遗书》既跟铁掌帮有关,你们就得快些动身了。裘千仞再有悔改之心,可帮中早成了藏污纳垢之地,绝非短时间就能改过来的。 而今国家积弱已久,百姓更是困苦,相较而言,我个人得失殊不足道。你们一心去将这件事办好,千万别让岳爷爷的兵书,落在金贼手里!” 几人听了他这番大义之言,心中一凛,齐声领命。 翌日清晨,郭靖黄蓉纵马引雕,顾朝辞也从丐帮总舵,挑了一匹遍身雪白的好马,此马霜鬣扬风,身高腿长,神骏非凡,比起郭靖的汉血宝马,纵有不及,也差不太多。 他与穆念慈也是共乘一骑,四人径自西行,过常德,经桃源,下沅陵,十数日已到沪溪,询问铁掌山的所在,人人摇头不知。 顾朝辞其实对武穆遗书兴趣不大,大宋积弱,焉能是一部兵书,能够救的了的?他只对《九阴真经》中的总纲感兴趣,因为那才是真正的“九阴神功”,不说能帮洪七公,更对他自己也有大用,故而他只想来此找寻瑛姑,得到南帝下落。 急切间,打听不到“铁掌山”下落,几人好生失望,顾朝辞遂对郭靖黄蓉道:“师弟师妹,我们分开打探,无论是谁找到铁掌山,就自行行动吧,不用等待对方!反正在我眼里,找寻一灯大师才是正事。” 他这一路上与郭靖探讨武功,将九阴真经的梵文总纲,又问了一遍。 也幸亏他问了,因为他的九阴真经下卷,得自梅超风,那是黄蓉母亲默写的,其他地方都没有错漏,唯独那篇总纲太过绕口,黄蓉母亲再聪明,看一遍要将其全部记住,不可避免,有些错漏之处。而郭靖的九阴真经得自周伯通,乃是正宗的原版本,自然没有错漏。 郭靖黄蓉也知道,大师兄对兵书本就不上心,而且也说了,既然是要从铁掌帮取书,直接盗书就行了,没必要按照江湖规矩,上门拜山,自然同意。 四人分开后,顾朝辞与穆念慈看见天色已晚,遂寻了处镇甸,在一家小客店宿了。 晚间,顾朝辞打听瑛姑其人,拿出好多银子,小二也是不知其人,只得作罢,准备第二天再去打探。 翌晨,顾朝辞与穆念慈再次上道,刚出镇口,蓦地里,顾朝辞倏然勒住马匹,低声自语道:“怎地有兵刃相击之声?” 穆念慈内功远不及他,听他说起,侧耳听了半晌,就是一脸迷茫,叹声道:“跟你在一起,我都觉得我是个聋子了!” 顾朝辞哈哈一笑,心想:“打听瑛姑,看来还得问江湖中人,”遂一夾马匹,朝着右方奔了过去。 过了一刻,只见右方有一片树林,有好多小黑点。马又奔了一刻,离那些小黑点越行越近,穆念慈渐渐看清了轮廓。 就见道旁树林之前,围着一堆人,忽听一声厉喝:“离我远点,再敢跟着我,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这一阵清脆悦耳的娇叱之声,从人群之中飘将出来。 两人大感熟悉,穆念慈一愣道:“好像是她,咱们到那边瞧瞧。” 说着就要打马过去,顾朝辞将她一按道:“别急,我们先看看再说!” 穆念慈扑哧一笑道:“人家都盼望,英雄救美显本事,获芳心,你可倒好,对人家避如蛇蝎!” 顾朝辞微笑不语。 不错,是她,古墓弃徒李莫愁了。 二人听见声音,都听了出来。但顾朝辞对这个女人,从心里有种恐惧。 若是杀了吧,那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浪费了造物主一番心血。若说收入房中,又怕解锁其杀人不眨眼的特性,在睡梦中暗算自己。故而敬而远之,才是正确选择,没想到在此地,仍然能遇上她。 顾朝辞看了看周围,将马匹拴在一旁,揽住穆念慈,纵身上了一株大树之巅。两人轻功皆是不弱,顾朝辞更是天下顶尖高手,沿着树梢从空中飞步绕去,落到了几人近前的一株大树上,也没被任何人发觉。 两人居高临下看去,只见李莫愁一身翠绿劲装,满头青丝,随风飘拂,有着飘飘欲飞的感觉。她人如花娇,美艳无匹,只是那娇面之上,却蒙着一层煞气。 顾朝辞瞧的先是一呆,当瞧到人群中,有一名身着白色锦衣,装饰很是华贵的年轻公子,瞬间明白李莫愁又碰到了麻烦。 嗯,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凌一个年轻女子,看样子旁边这十几位身强体健,手持兵刃的人,都是他的手下了。必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顾朝辞与穆念慈见了这一幕,一对视,但又同时笑了,均想:“这难道遇上恶少调戏良家姑娘的戏码了,可这李莫愁是朵带刺的玫瑰,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这时白衣男子对身边一名随从吩咐了几句,那随从应了一声,扭着头向李莫愁干笑了一笑道:“姑娘,咱们少庄主怎么说,也曾出手相助,与你共退强敌,如今只是问你芳名,家住何方,这又有何为难之处呢?” 李莫愁冷冷道:“这个么—— 一时之间很难说明白,我看还是叫你们少庄主,去问问他娘吧!” 在场之人连同顾朝辞、穆念慈在内,同时神色一呆,敢情李莫愁与这年轻公子还另有渊源了? 年轻公子目光一凝,眉头一挑道:“怎么说?” 李莫愁冷哼一声道:“因为你爹爹叫我姑姑,我是你姑奶奶。” 霎时间一片哄然之声,掀起了一股狂潮,他们明知笑少庄主不对,却无法忍住。 “住口!” 年轻公子一声暴喝,声如雷鸣。众人笑声如被刀斩,忽然停了下来,一双双错愕的目光,呆呆的向年轻公子投去。 就见他怒声道:“姑娘,我江南陆家庄,是由你耍笑的吗?想我陆展元先是助你打退敌人,也对你以礼相待,不曾想你竟如此无礼,今日若没个交代,断无可能!” 说着反手一捞,铛的一声,取出一件单刀,刃长三尺六寸,光寒似水,端是一柄好刀,他上下一抖,立即涌起一股劲风。 李莫愁冷冷一笑道:“江南陆家庄好大的名头?谁知少庄主如此孟浪无形,你就不怕丢了你祖辈的名头吗? 还有脸说什么助我打退敌人,呵呵,本姑娘让你相助了吗?没有你,那些人又能奈我何? 陆展元,你存的什么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我也就明说了吧,本姑娘对你没兴趣,不要再缠着我了,小心我手辣无情了!” 顾朝辞一听“陆展元”三字,心想:“这不就是惹得李莫愁,性情大变的男主吗? 怎么看起来,她对这人很是厌烦呢?就这情形,二人以后也能有情感纠葛? 这么神奇的吗? 到底是因为自己,引起蝴蝶效应了,还是他两情路本就坎坷,这就是原本轨迹?” (本章完) 第100章 舌吐莲花 好事多为 武林人士都知道,江南有两个陆家庄。一个是陆乘风的太湖归云庄;另一个就是嘉兴陆家庄了,也是本地官宦世家。 这陆展元本就长相不俗,而今也只有二十三四岁,若他丰神如玉,一点也不过。又自恃出身名门,岂能被一个女子,几句话吓住? 他不说久经风月,也自诩见多识广,认为这是女子特有的矜持。毕竟以他看来,女子嘴里的“不要”就是“要”的意思吗。 况且听美女怒斥自己,也是声若银铃,既脆且柔,心中更是骚动难制,刚才被她称呼自己“姑奶奶”的怒气,早都抛到哇爪国去了。手中单刀一收,当即持刀朝其拱了拱手,温言道:“姑娘天人之姿,当世无二!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可只是一介俗人,既对姑娘一见倾心,实乃人之常情,姑娘又何必恶言相向呢? 再说了,你我二人都是武林中人,若能得成美事,岂不是一段武林佳话啊!” 他眼神中自带一股风流,嘴角噙着盈盈笑意,说的风澹云轻,一袭白衣披在他身上,当真相得益彰,更显得他风度翩翩,光彩夺目了。 穆念慈见他搔首弄姿,本就极为不爽,闻听此话,冷哼一声道:“辞哥,这坏胚和欧阳克几乎一个德行,让人看不惯。等会你得收拾他,不能让他欺负了李姑娘!” 顾朝辞也纳闷,陆展元就是这么一个货色?李莫愁也能对其倾心不已?还会因他受了情伤,变成‘赤练仙子’?她年轻时,眼确实够瞎啊!听了穆念慈这话,微微一笑道:“这人是李莫愁的劫!谁也帮不了!”。 穆念慈见他神色有异,连问:“你识得那人么?怎么是她的劫?” 说着再仔细一看,这陆展元油头粉面,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哪及辞哥半分?怎么会是李莫愁的劫?莫非她猪油蒙了心,竟能倾心这等人? 一时间也浑然忘了,这时的李莫愁惦记的,可是她的辞哥! 李莫愁听陆展元,很是直白的夸赞自己美貌,心下先是一喜,可继而心中一疼,像她这么美丽的姑娘,竟被某些人视如洪水勐兽,避之不及,那人若也能对自己说这番话,该有多好! 再一看陆展元正笑吟吟看着自己,心下却是一怒,这人有何本事,竟敢如此妄自尊大调笑自己,直接啐了一口道:“呸,还与你在一起就是武林佳话,凭你也配? 陆展元,你可真是狂妄到了极点,陆家庄在本姑娘眼里,又算个什么?” 顾朝辞看到这里,颇觉好笑,心想这两人以后若还能走到一起,那就真是奇了怪咯。 殊不知按照原轨迹,李莫愁出了古墓后,就是在湘西遇上陆展元,被其一通甜言蜜语轻松敲开了心扉,相互定情,两人情意绵绵,好生融洽。 只不过陆展元大理一行后,只两个月时间,便移情别恋何沅君,或许也是他意识到了李莫愁的性格,这女子好套难处,才想要抽身而退。不曾想,直让李莫愁性情大变,成了“赤练仙子”。 可这次,多了顾朝辞这么一个不该存在的小蝴蝶,挥了挥翅膀,那一切事情,自然面目全非了。 李莫愁与顾朝辞在徐州相识在前,顾朝辞次次展露武功克敌制胜,那等神通能为,都为他人所不能。又在洛阳绝天谷,出手搭救于她,一啸震死数百人,端的气盖当世。 如此种种,早已让李莫愁芳心萌动,情根深种,只觉世间其他男子,犹如草芥。 若非其身边已有穆念慈,也几乎明确拒绝了她,李莫愁这等敢爱敢恨的女子,岂会轻易放手? 李莫愁面对这种情况,也不会上赶着往上扑。但上次几人在洛阳分离后,始终心心念念,对顾朝辞还是日思夜想。 只是想到顾、穆二人都成亲了,心中更是酸痛难当,遂想飘荡江湖,聊以自慰。 谁知到了常德,就遇到了陆展元。其人一见李莫愁绝世之姿,登时心跳加速,不能自已,立马大献殷勤。 所谓的李莫愁遇敌,也只是她教训几个欺她美貌的地痞无赖而已,又谈何相助? 陆展元自是深知人家无需他帮,也能处理,但他却也甘之若饴。这一路便跟到了沪溪。倘若是以前那个正值妙龄、初出古墓的李莫愁,或许也就栽在他的甜蜜攻势下了。 可李莫愁既已见识过九天神龙风采,任地上爬虫,怎样搔首弄姿,也都是无感。岂能对他有半分辞色? 遥想顾朝辞英俊绝伦,见识渊博,武功盖世,豪雄无二,睥睨天下;陆展元除了长相也算俊朗,至于其他方面,两者则是天差地别。 陆展元越是甜言蜜语,攻势越盛,她就越觉生厌。 也幸亏李莫愁见了顾朝辞与穆念慈后,总觉以前行事太过武断,遂对武林有些声名的人,也多了些忌惮。 而且这段时间,她日子也不太好过,经常被仇家追杀,这才没有直接出手。若是初出江湖的她,让她心里如此不爽,早都直接拔剑相向了。可是陆展元死缠不放,到了这会,李莫愁明显忍无可忍了,这一番劝告之语,可以说是她最后的通牒了。 但陆展元见她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虽是嗔怒之中,却也是美目流盼,桃腮带晕,微微一笑道:“姑娘,你什么都好,就是这幅脾气,实在不敢恭维,这样下去,什么人都得被你给吓跑了!” 李莫愁内心本不太想杀陆展元,但他这话一出,直接搔在了李莫愁的最痛处。她也想过,也觉顾朝辞不愿意接受她,固然有穆念慈的原因,好像也有性格脾气的因素。 但这话绝对不容一个登徒浪子说出来,李莫愁登时气往上撞,右手本能的搭在剑柄之上,银牙紧咬,柳眉倒竖,俏脸含煞,怒喝道:“陆展元,你既口无遮拦,如此消遣本姑娘,也是取死有道,怪不得人!看招!” 语歇之时,就是长剑出鞘之刻,“唰”的一声,长剑直刺陆展元前胸,这招正是古墓派嫡传剑法“锦笔生花”。 陆展元出身名门,在江南名气颇大,自然武艺不凡,一手陆家刀法,也是不弱。一见李莫愁脸色突变,出剑相刺,连忙挥刀斫落。又连忙身法急闪,已经退出寻丈,朗声说道:“既然姑娘想要考教小可武艺,在下也就舍命奉陪了。只是打输了,你可得告知芳名哦!” 这围观者都是陆展元的手下,自然捧高踩低,又见李莫愁绝世美貌,自然都是大声起哄,有些人更将江南的淫词浪语说将出来, 穆念慈看了更增义愤,若非从陆展元的身法出招来看,知晓李莫愁武功在其之上,肯定出手相助了。 李莫愁听了众人声音,心中怒急,又恼恨陆展元调戏自己,让自己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奚落。又想到如果她是穆念慈,顾朝辞肯定出手了,自己何以被人如此欺负?可是他们都要成亲了…… 李莫愁本来冷傲绝情,但想到此处,不禁胸中热血沸腾,眼中一酸,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她大吃一惊,想起师父曾对她千叮万嘱的言语:“你所练武功,乃是断七情、绝六欲的上乘功夫,你若日后为人流了眼泪,动了真情,尤其眼泪是为男人而流,不但武功大损,且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 她待欲运气克制,总不能平静,不禁暗暗惊异,自觉生平从未经历此境,就想憋住这一口气,先杀了陆展元。 李莫愁出身古墓派,林朝英的武学精华“玉女心经”虽然未得传授。可古墓派追求的就是清心寡欲,这是其门派武学根基要义。 而以静功压抑七情六欲,实系逆天行事,并非情欲就此消除,不过严加克制而已。李莫愁此时又羞又怒又想到顾朝辞,自不免激动真情,有如堤防溃决,情意如潮,诸般念头纷至沓来。可以说犯了古墓派武学大忌,自己已然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也是她此时功力未深,爆发不是那么凶勐。 此刻还能凭着胸口一股义愤之气,暂时压抑的住。 二人相斗之处,人影飘飘,剑光闪烁,刀风霍霍,李莫愁只攻陆展元要害,想要顷刻间,取了这登徒浪子性命。 陆展元本以为李莫愁是个“假侠女”,武功再高,必然不是他陆家少庄主的对手。 谁知这一动手,自己竟难以抵敌,只觉此女剑法快捷绝伦,招数飘忽不定,只过了数招,自己竟不知该如何招架了。 说时迟那时快! 李莫愁瞬然一剑,似东实西,如下却上,冷光闪处,已刺到了陆展元咽喉。 此剑招“进步提篮”,劲捷、势急、招狠,乃是古墓派剑法中为数不多,直接取人性命的剑招。 这陆展元有多大道行,岂能有招架躲避的手段?眼看就是喉破毙命之时,只听的“嗖”的一声,“铮”的一响。 李莫愁登时只觉手臂巨震,虎口震裂,长剑已然变了方向,手掌再也拿捏不住长剑,已然脱手斜飞出去,插在了一株树干之上,剑身兀自颤抖,发出嗡嗡声响。 此时地上也出现了一颗佛门念珠在“滴熘熘”打转,显然是有人以这枚念珠,打脱了李莫愁长剑。 李莫愁更是被这股劲力,震的不由自主退出几步,登时气血上涌,好似要从口中喷将出来。可其性子弥辣,这口血就是忍着不喷。 只听的一声“阿弥陀佛”,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可众人耳中都是嗡嗡作响。 一名身披灰色袈裟的老僧,缓缓从一旁树林中走了出来。 这和尚看着六七十岁年纪了,身材瘦小,胡须花白,可其一声佛号吟出,声如闷雷,与其身材倒不是那么相符。 顾朝辞与穆念慈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顶上,对这一切都是尽收眼底,顾朝辞更是在和尚打出一颗念珠之后,就已发觉,只是观其去势只为救人,遂才放下了手中钢针。 和尚一出场先声夺人,能在电光石火之间,就凭一粒念珠打偏李莫愁长剑走向,又能震脱其手中长剑。这内力、眼力、手法都属难能,三者缺一,都不能及时救下陆展元性命。他这等武学造诣当真非同凡响,妥妥的一流高手风范。 李莫愁家学渊源,此种道理自然知晓,遂也忍着没有说话。 陆展元死里逃生,脸色苍白,冷汗直流,见状立马上前躬身施礼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小可永感大德!” 老和尚扶起陆展元,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道:“善哉!善哉!施主何需多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身为佛门中人,自不能坐视不理!” 陆展元连忙还礼不迭,退到人群中与众仆从站在一处。 和尚又转头看向李莫愁,双手合十,肃然道:“女施主武功颇为了得,显然师出名门,怎的出手如此狠辣,招招取人性命,此乃并非名家弟子所当为啊!”。 李莫愁被陆展元追着求爱不放,那些起哄之人又都是他的手下,说的那些淫词浪语,她可都听见了,只是急着要杀陆展元,才未做理会。 眼看就要杀了这登徒浪子,竟被这臭和尚搅局,还要教训自己出手狠辣? 自己本就孤身飘零,浪荡江湖,又对顾朝辞动了女儿心思,可人家和穆念慈恩爱异常,都已然要成亲了! 今天还被人合起伙来欺负,心爱之人却是心有所属,突觉这人活世间,困苦实多。 这老和尚武功虽高,可我李莫愁死则死矣,岂能被这秃驴教训?念及此处,强行平复了下胸口气血,缓缓道:“你这秃驴不分青红皂白,满口仁义道德,真是枉披一件佛衣!” 和尚被她这么一骂,双目精光一闪,看了看周围情势,见陆展元与众人站在一处,也是恍然大悟,长眉一挑道:“姑娘,我辈凡夫俗子,又非仙佛菩萨,人情之常,在所难免。 老衲痴长几岁,若说勘破‘嗔、毒、情’这几大关口,那也还远有未逮,何论血气方刚的年轻郎君? 况且女施主剑法精妙,既然挫败对方,已是大长威风,区区口舌之争,又何必耿耿于怀,抓住不放,非得杀伤人命呢?” 李莫愁冷哼一声道:“你这秃驴,倒是说的轻巧,但本姑娘凭什么要听你的, 是凭你这秃驴年纪大?还是武功高?还是喜欢多管闲事?真是不知所谓! 本姑娘就是下手狠毒,就是要杀人,秃驴,你待如何?”。 这和尚也是有道高僧,出手救人是其本能。纵然任何人有性命之危,被他看到,也断无坐视不理的可能! 纵然他也意识到,这是男女之事引起的,但也觉得,不该动辄取人性命,这才开口劝解李莫愁。 但没想到,这女子如此不知礼数,左一口一个秃驴,又一口一个秃驴,纵然是泥人也有几分火性了。不由愠声道:“姑娘,你师父是谁?难道只教你武功,不教你做人的道理吗?” 李莫愁俏脸微扬,冷冷一笑道:“就凭你,也配问本姑娘师父是谁!” 和尚虽从不与女子计较,但也被骂的火从心上起,怒向胆过生。霎时间目中精光暴射,怒意尽露,勃然道:“放肆!老衲见你年纪轻轻,对你好言相劝。谁知你如此不知悔改,老衲今日就在这里,看你能杀的了谁!” 李莫愁翻了一记白眼,森然道:“今日杀不了,那就明日杀,总之,本姑娘非得让嘉兴陆家庄鸡犬不留……” 老和尚听了李莫愁这等恶毒言语,岂能容忍?顿时怒火冲天,厉喝道:“妖女,竟敢如此无形,老衲今日就要降妖伏魔!” 他话音一落,顿时一掌击出,这掌蕴含深厚内力,含怒而发,岂同等闲。 李莫愁早知不是和尚动手,见此掌来势凶勐,劲风强劲,竟然双眼一闭,来了一个不闪不避。 和尚本见李莫愁剑法精妙,未可小觑,也是含怒出手,出掌沉勐有力。哪知她来了这一手,说一千道一万,他岂能真的对一个挨打不还手的女子出手? 他再是愤怒,也只是想要打掉对方的傲气罢了。绝对没有真心想要杀人的念头,但现在想撤掌,又怕她是故意如此,想要乘着自己留了空档,暗算自己。 他这只一动念,已然不及。眼见这一掌落实,非得将这女子打的筋断骨折。 李莫愁只觉掌风扑面而来,心下一叹:“师父,你说的对,红尘纷扰远没有那么精彩!” 就在这熨贴之际,蓦地一股凌厉的疾风斜刺里袭来。李莫愁被这股强劲的气流一冲,身子直接翻了个身,斜飞出去,这才避过了和尚一击之厄。 转眼向侧风来处望了一眼,刹那之间有如五雷轰顶,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看得分明,出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顾朝辞。 李莫愁乍见心上人,在这一瞬之间,此时已然不知是死在顷刻,陷入了幻觉,还是顾朝辞真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已然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但此刻的她,在这大悲大喜之下,热血上涌,冷汗直流,宛如中了定身法一般,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将一双含泪的秀目,痴痴盯住顾朝辞。 耳边还传来一声:“李姐姐,醒醒,辞哥今日可是来了一出英雄救美哪,快看他给你出气!” 等李莫愁再次脚踏实地,才看到身边多了一人,正是穆念慈,笑吟吟的看着她,这才回了神。 原来自己不是做梦,真是顾朝辞救了自己,望着心上人,整个人已然痴了。 不错,和尚出手凶勐迅捷,能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李莫愁的,也只有顾朝辞了。 原来,穆念慈看见李莫愁那样说话,明显已然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了,立马对顾朝辞说道:“辞哥,你帮帮她,今日这事,这些人太混账了!” 顾朝辞见和尚出手,李莫愁不闪避,只好凌空一掌拍出,掌风将李莫愁卷了起来,身子也随掌而下。 穆念慈几乎与顾朝辞一同从树上落下,她见李莫愁好似有些神思不属,就朝李莫愁扑了过去。 那和尚早已瞧得明白,但见李莫愁飞出,他原先站立之处,竟尔多了一人。大惊之下,只是掌力已然拍出,想要收回却是来不及了,就听“砰”的一声,掌力落处,就彷佛不是打在了血肉之躯上一般。 老和尚一掌击在了顾朝辞前胸,对方身子未动,连衣角也未荡起,他自己反被震的,身子斜斜滑了出去两丈多远,才勉强拿住桩子。 就这已然全身气血翻涌,手臂骨痛欲裂,手掌更是青筋暴露,颤抖不止,好似这只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胸口更是塞闷异常,五脏六腑似乎尽皆倒转,胸口更是多了一股窒气。 运气平复了下胸口气血,才有空打量来人,定睛一看,只见来人负手而立,往那一站,如同渊停岳峙,当真好气度,好风范。 又见其相貌如此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登时心头巨震:“这等修为怎会出现在如此年轻之人身上?难道他服了什么仙家丹药还是异兽灵丹,否则绝无此理啊!莫非他也有先祖之奇遇?” 老和尚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见顾朝辞如此神功,在一瞬之间救人换人,自己竟尔不觉,又只靠内力将自己反震出去,来人这等能为,知道遇上绝顶高手了! 顾朝辞见这和尚对陆展元说话时,舌灿莲花,深知佛理,满口仁义道德。 然而面对李莫愁,那“嗔怒”若说全然勘破,显然他也做不到。那还要指责其为人,就是依靠强拳,典型的妄自尊大论! 嗯…… 用后世的话说,喜欢以自己的眼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审判人,容不得丝毫忤逆。 这种人在后世,也是人人厌弃的对象! 今日自己就要让这老和尚受到教训,这么喜欢以势压人,倒要看看谁说了算! 故而只是将和尚击向李莫愁的掌力,以内力全数反送了回去,见他没受重伤,也算不凡了,这等实力也是稳稳江湖一流高手,绝不在王处一等人之下。 不过由此可见,这和尚对李莫愁也没真动杀心,否则他自己必然自食恶果了。 顾朝辞念头转瞬即逝,澹澹道:“大师,可谓好事多为啊! 你也一把年纪了,身怀绝技,怎的行事如此嚣张狠辣?没有半点佛门弟子慈悲之心啊?”。 顾朝辞这番话,等于是将老和尚教训李莫愁的话,原封不动给还了回去。 老和尚自也听出来了这意思,但他走遍大江南北,头一回遇上这事,自己不就想要出手救人吗,怎么就落到了这幅田地? 这天底下还有公道吗?还有王法吗? 老和尚思如走马,思绪乱飞,但他也是名门出身,纵然知晓对方武功绝顶,自己不是对手,但也不惧于他。 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这位少侠,你身具如此武功,固有奇缘,但也少不了高人指导,想必也是出身名门。 xiashuba“xiashuba 而那女子行事狠辣,老衲只是出手救了这位公子性命而已。 老衲再有不是之处,如今那女子也没受什么伤,人你都也救了,老衲也绝非你的敌手,你对老衲又哪来这么大的怨念,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留余地呢? 老衲实在不解,还望少侠解惑!” 第101章天龙高僧 老和尚这番话说将出来,足以说明其心里极为不忿,也是不服的紧。 顾朝辞也明白这种人,从来都认为自己眼睛看到的,那就是对的,至于其他人的看法无关紧要。 这种偏执,武林中人基本都是如此,如柯镇恶、黄药师、欧阳锋、洪七公、段皇爷等等,也包括自己,其实都是一个德行,只不过是深浅问题罢了。 只是他适才寻思了一番,这和尚会是哪家寺庙出来的,看他显然不认识自己,那就绝非少林寺中人。 心中陡然灵光一闪,想到陆展元与何沅君成亲之时,李莫愁与一灯大师的弟子武三通都打上门去,却被天龙寺的一位高僧所阻,并让他们立誓十年之内,不得找陆家庄麻烦。 莫非就是这个老和尚?如果他是天龙寺的,一灯大师的行踪,或许可以问问他了。 顾朝辞想到此处,遂点了点头,温颜道:“顾某本就要去拜访一位佛门前辈,看你本性也非恶人,今日顾某就给他老人家一个面子,也就不跟你以武论高低了,只跟你论一论道理!” 和尚听他说的平澹轻松,但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当即神色一凝,双掌合十道:“施主武功之高,世所罕见。老衲虽是方外之人,但生平最是仰慕英雄好汉,只可惜此等人物,天下少有,老衲甚为之憾! 今日得能结识高贤,实慰平生之望。顾少侠有何高论,老衲洗耳恭听。” 他这几句话既自高身分,又将对方大大的捧了一下。 这和尚出身不凡,也经常与官府打交道,这居官之人最大的学问,就是奉承上司,那些越精通做官之道的,谄谀之中越不露痕迹。他耳濡目染之下,自也沾染了一些官场习气,不知不觉中,先将一顶高帽给顾朝辞戴了上去。 顾朝辞毕竟年轻,给他这几句又谦逊、又诚恳的马屁一拍,心头也甚是舒服。心想这大和尚刚才疾言厉色,没想到这会说话却如此和顺,这佛门弟子果然不凡哪! 言念及此,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大和尚,今日这事,你也说是因救人而起,那此事具体前因后果你可知晓? 你若不明事实真相,顾某就当你是老眼昏花,情有可原。但若一切皆知,还敢如此肆意妄为,那就是其心可诛了!” 顾朝辞说这话时,两眼紧紧盯着老僧,连他的表情动作都不放过,老和尚若敢骗他,他自有手段知道真假。毕竟自己所料不错,按照原轨迹,这和尚能去参加陆展元婚礼,必然交情不浅,那他们是早已认识,还是此刻尚未结交,就得看他的反应,以定他的下场! 老僧心下也是念头急转:“难道此事另有隐情,这年轻公子是一个恶人?” 想着转头看向陆展元,双眼精光爆射,好似要将其看个透彻。 陆展元此时不说被吓傻,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因他之事,竟接二连三惹出,他从所未见之高手。他也并非胆气甚豪之人,当下只能尽量减少存在感,与一众仆从呆在一起。 但见老僧那双冷电般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不禁打了个冷颤。 老僧收回目光,觉得此人虽说并非什么豪杰人物,但看这面相,也非恶人哪,沉吟道:“少侠说的不错,我对这位公子与那女子之事,具体因由确实不知。 只是行来时,见那女子出手招招狠辣,要取这位公子性命,本着出家人慈悲救人的心,方才出手阻拦!” 顾朝辞点点头道:“我信你!说来也巧,此事发生的过程,顾某也是尽收眼底,大师,我说话你信不信?” 老僧打了个佛号,说道:“少侠不必客气,你武功强我十倍,如你这等人物,岂会谎言骗人?老衲自是信的!” 顾朝辞见这和尚果然是个妙人,这言下之意,岂非是说自己武功高,所以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不禁失笑道:“好! 这位公子是什么嘉兴陆家庄的少庄主,家大势大,见那位姑娘美貌非常,便死缠烂打进行求爱。还处处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来为自己开解。 呵呵,说来可笑,古人的名篇佳句,竟被登徒浪子,当做其作恶的遮羞布。 前人巨匠若知此事,估计恨不得,从地下爬上来,掐死这帮不肖后人! 简直是玷污圣贤!” 陆展元本慑于顾朝辞展露的武功,不愿出言争辩,但听到这里,满脸涨红,心下一横,踏前两步,拱手道:“阁下武功高强,我陆展元不是对手,但我怎么就做恶了?又怎么玷污圣贤了?你说这话好没道理!” 顾朝辞只微微瞥了他一眼,只当没有听见,仍对和尚言道:“此女子又曾再三奉劝,让其知难而退,可其非但不听,还更显得意,结果引得这群手下,满口污言秽语调戏该女子!女子声名何等重要?哪个不知?”。 说到这,那双锋锐的眸子,从在场之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很是昂然道:“你们这些人,今日可以陪着自家主子,将这一切当作风流韵事,称赞乃至效彷。 但我想问,你们自己的妻子姐妹,若是哪天在路上,也遇见一人,对其百般求爱,其不答应,但这男子出身不凡,非但仗势胡为,还特意表现出自己很是深情,故意引导人言,逼迫此女……” “嘿嘿,就是女子被逼的同意了,这种人觉得此女子来的轻贱,岂会珍惜? 难道一个人,为了自己心中所谓的爱与喜欢,就可以依靠权势家世,无视一切,予取予求?别人的生死存亡,在他们眼里算什么? 嘿嘿,这世上美貌女子可是不少,这种人那颗躁动的心,又有何处可以安放? 或许这就是一些人所说的风流潇洒,可女人呢?凭什么就因一个轻薄浪子,一时的见色起意,就要承受这不可预知之代价? 好在这位姑娘,是有反抗能力的,对这不愿意的一切,可以持剑奋起反抗,但这些都被大和尚,你的所谓慈悲之心给阻止了!” 顾朝辞这番话简明扼要,尤其最后一句,更是厉喝出声,震的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 尤其是那些刚才跟随少庄主玩闹起哄的,在他们眼里,这只是浪子风流,根本无伤大雅。但一想若是自己妻女姐妹,被少庄主一番调戏戏弄,谁又真的愿意接受这个? 霎时间均觉顾朝辞所言有理,若非怕太过难看,非得喊出几句:“该杀!取死有道!”的话来,给他陆展元上演一出,什么叫“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老和尚听了这番话,喃喃道:“是啊,是啊,佛说万法由缘生,一切只讲缘份…” 但心中也陡然想起,李莫愁适才要将陆家庄,杀的鸡犬不留的狠毒之言,又转眼看向她,见其肤色白腻,明眸皓齿,的确是天下罕见的绝色,也难怪让那位公子难以把持,差点送了性命。 不禁长叹一声,又转眼看向顾朝辞,肃然道:“少侠,你说的固然不错,但此女年纪不大,心性太过狠毒了。就因一人之非,想要杀人满门,这也绝非该有之为。她现在武功便这等高强,若再过上十年八载,世上能制住她的人,绝对不多,若不将其做以遏制,恐会危害天下啊!” 李莫愁听了这话,顿时气往上撞,她怎就危害天下了?欲待开言,就见顾朝辞一摆手道:“大师,须知生是空,死亦是空,人生六如,当作如是观。你如此纠结于生死之事,恐难证菩提啊!” 说着不禁摇了摇头,甚为唏嘘。继而冷冷扫了一眼陆展元,森然道:“大师,这位陆少庄主该不该杀,能不能杀,想必你心里也有判断。可这位陆少庄主,胆敢如此孟浪无形,他的依仗是什么?不就是他这一身武功,还有那狗屁陆家庄吗? 这位姑娘武艺高强,看样子也是一个宁折不弯嫉恶如仇的人,她要处置了这登徒浪子,还得平了对方赖以为恶的依仗,这又有何错? 今日若非顾某在此,你不但救了此等轻薄无形之人,还伤了那女子。这人以后若是还继续作恶,你就是救一人害百人。 老和尚你这等如此年岁,这么多年,老眼昏花之下,不知救了多少你认为该救之人,可又连累多少无辜之人,被恶人所害? 你午夜梦回时,禅思入定时可曾想过? 呵呵,你还修什么佛?日后有何面目去见佛祖? 和尚,你这种人,有时候令人觉得既可敬又可恨,你知道吗? 好了,希望你也能想想,仁慈不是什么人都配被施予的!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的道理,莫非还需我来饶舌? 对于陆展元这种人,只是一个死,都太过便宜他了!” 他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就彷佛掌控一切的天神一般,言出法随,不容违抗! 诚然,他知道他是在歪曲解读,但有些时候,对与错,都是相对的。 李莫愁所作所为乃至心性,他最为了解,但今日自己都出马了,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必然是正义的! 毕竟他顾朝辞出面的事,怎能有错?怎会有错?知错改错但绝不能在人前认错,是他以后必须要有的格局与牌面。 如今的陆展元听了这些话,脸色已然煞白,双手掌心冷汗直冒,他何曾想过,他只是追求一女子,一转眼,怎就成了灭门之罪了? 而李莫愁感觉顾朝辞,句句都是在为她出气,想着想着,已然不能自已,她适才气血运行出了问题,脸色很是苍白,而今又红晕满腮了。 穆念慈听顾朝辞,能对一个和尚不动粗,反而费心讲起了大道理,便知他心有用意。再回想他一开始提到的,要去拜见佛门前辈,给他一个面子,到底是这和尚是与一灯大师有关,还是爱屋及乌?不管怎样,这李莫愁还是我们的福星啊! 想着头略略一偏,眼光扫向李莫愁,却见她满脸晕红,目不转睛,痴痴地望着顾朝辞,这心思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饶是穆念慈早就知晓李莫愁心意,可还是忍不住泛起一股酸意,心想:“好呀你,李莫愁,本姑娘怕你被人欺负,让辞哥帮你!你可倒好,要跟我抢辞哥啊,你倒真是个狠人。 看这样子,是不是孩子名字都想好了?”此时她的内心戏很是丰富,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和尚听了顾朝辞这番论调,垂首不语,双手袖子却是微微颤动,显是心中激荡之极。半晌,他方才抬起头来,缓缓道:“阿弥陀佛,佛家道万法都是一个缘字。 经云: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我佛大沙门,常作如是说。老衲的确着相了!” 顾朝辞听他打机锋,便知他的意思,这是低头认错了,遂也一脸笑容,点头道:“是啊!‘得失随缘,心无增减’,方是我佛之大境界啊! 吾辈凡夫,固然难以修到这般境地,但怎能不向此方向,勇往直前呢?” 和尚见顾朝辞年纪轻轻,佛门精义却是信手拈来,听了这句话,更是如沐春风,心中好受得多了,合十一礼道:“谢少侠开导。老衲日后若能得证菩提,修成正果,全赖少侠今日之恩,此生此世永感大德不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顾朝辞见这老和尚只是有些迂腐,为人刚愎自用,倒也不是恶人,如今见其认错态度很是诚恳,当即一笑道:“点醒大师,实在不敢当,只是希望大师以后救人,能多了解一下情况,莫让自己的一片仁慈之心错费了! 至于我的名字吗,顾朝辞便是我了,这江湖上也有人叫我辣手书生、大魔头,你听过吗?”。 “啊,辣手书生……”陆展元与他的随从齐声惊呼,顾朝辞只是横了他们一眼,这些人顿时噤如寒蝉,立马收声,但一个个却都止不住的全身发抖。 顾朝辞实则根本没去过大理,这和尚一直不与中原武林来往,近日才从大理来到湘西,还真没听过他的名头,虽见陆展元等人满是恐惧,还是摇了摇头道:“少侠大名,老衲还真没听过。但少侠武功高强,见识渊博,怎可称为什么辣手、魔头啊?” 顾朝辞对辣手书生这个诨名再是不喜欢,但现在则无法可施,他就是自号什么“剑圣”之类,逼格高的名号,恐怕也没有“辣手书生”知名度高。 却没想到,人家真没听过自己,颇有些尴尬,但他脸皮功夫本就天下无敌。再听和尚这般当面奉承自己,也心下一喜,一摆手道:“大师过誉了!” 老僧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道:“少侠太过谦了!”说着霍然转身,两道精光射在陆展元身上,念转不停。 陆展元也知顾朝辞与老和尚在这里打机锋,其实就是在决定自己命运。 而今听到“辣手书生”之名,早就有些魂不附体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怎会遇上这煞星,再见和尚看向自己,这眼神,好慎人,顿觉浑身发凉,彷佛死期将至了。 老和尚本来觉得陆展元一表人才,也算典型的江南俊秀人物了,可听其作为,此时再看他瑟瑟发抖,只觉其懦弱无形,只是空披一身好皮囊的草包罢了! 今日因为此人,差点毁了自己一世英名,真是可恼至极!想到此处,一步跨出,陡然间已近了陆展元的身,一把就捏住其手腕。 陆展元被老和尚一把捏住手腕,感觉被一铁箍套住了,只觉腕骨欲裂,浑身酸软。只是男子汉的最后一点倔强面子,强忍着不发出哀求罢了。 和尚攥住他的手,怒声道:“今日因你这竖子,老衲禅心都差点被破,听你之所为,再观你之行止,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若不悔改,老衲能从那位姑娘手下救了你,就能再取了你的性命!你好自为之吧!”。 陆展元本以为这老和尚是要取自己性命,差点魂飞魄散,听了这话,顿时大喊道:“大师放心,小生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僧将陆展元推开,转身合十朝着顾朝辞施了一礼道:“顾少侠,老衲法号荣真,在大理天龙寺修行,今日得蒙少侠点醒迷障,实属感激不尽!日后若是有缘,少侠可来敝寺,老衲自当一尽地主之谊! 今日老衲就先告辞了!” 顾朝辞听这和尚,果然来自大理天龙寺,遂点了点头,抱拳道:“日后若是有瑕,顾某自当前来拜访,只是在下有一事请教!” “少侠但讲无防!” 顾朝辞正色道:“大师,可知南帝段皇爷在何处修行?” 荣真和尚听了这话,长眉一挑道:“阿弥陀佛,不敢欺瞒少侠,段皇爷早已不在尘世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大师,或许是我说错了,敢问一灯大师在何处修行?” 荣真一听这话,满是狐疑道:“少侠从何处听闻我一灯师兄之名啊?” 顾朝辞伸手从背后抖出打狗棒,抱拳道:“在下恩师乃是九指神丐,在下奉恩师之命,有要事求见一灯大师!” 荣真见了他这根绿玉杖,正是昔日洪七公所持之物,再无怀疑。当即宣了一身佛号,正色俨然道:“原来如此,难怪武功如此了得,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一灯师兄十几年前,在本寺避位为僧时,洪老侠就在身旁,你知道一切,也就不足为奇。 可如今他在何处,老衲也是不知了,我等师兄弟,也在四处寻访他。” 说到这里,他见顾朝辞眉头紧锁,生怕对方以为自己诓骗于他,引起误会,心下一横,又接着道:“少侠是洪老侠传人,也不是外人,老衲就实话实说了。 盖因十几年前,西毒欧阳锋乘着一灯师兄身体不适,想要暗算于他。 说来惭愧,我天龙寺众僧虽多,也拦不住欧阳锋,一灯师兄不想为本寺招祸,只好另寻他处隐居,便不好为人知晓了。” 顾朝辞也知道这段过往,一灯大师有一弟子,也忘了是渔樵耕读其中的哪一个了,被欧阳锋用蛤蟆功,故意打的半死不活,就是为了让一灯救人。 一灯为了救徒弟性命,真力大损,欧阳锋杀到天龙寺,想要剪除后患,一灯也只能跑路了。 只是没想到,连天龙寺的和尚,也不知他在哪里。不过一想也是,若是天龙寺和尚知晓一灯在哪里,欧阳锋怎能问不出来? 第102 大耗心力 二女斗法 顾朝辞见荣真和尚,能将天龙寺这等隐秘之事告知自己,便无道理再骗自己,不告知一灯去向,心下虽是颇为失望,还是拱手一揖道:“是在下冒失了,感谢大师赐教!” 荣真和尚合十还礼道:“善哉善哉!顾少侠言重了,少侠若是到了大理,老衲在天龙寺迎侯大驾!” 又向陆展元等人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迈步而去。他步履看似缓慢,行进却是极快,须臾之间,就已看不见了。 穆念慈、李莫愁见他轻功甚为了得,心下均是叹服,也不知自己得花多长时间,才能达到他的境界。 顾朝辞现在基本确定,这老和尚应该与陆展元并不相识,想着转头看了看陆展元,见他面如土色,那些随从更是一脸惶然。 便将目光放在了李莫愁身上,微微一笑道:“李姑娘,这些人都在这里,你想做什么,大可放手施为!” 穆念慈、李莫愁一直都在旁静观顾朝辞处置。 穆念慈不止一次见过她的辞哥,那是真正的舌灿莲花,在武功上,他初逢五绝时,倒是输过几阵。但在言语交锋上,那是真正的未逢敌手。 如今将这和尚说的,自承禅心被破,所谓的杀人诛心,也不外如是了吧。 李莫愁更是思潮起伏,今日的她又看到了顾朝辞的另一面,不但武功登峰造极,言语谈吐引经据典,做事条理分明,除了对自己有些不够好,简直没有缺点了。 自己对穆念慈的羡慕,来源于哪里,不就是这个男人吗,我真的要放弃吗? 两人思如走马,心思各异,听见顾朝辞问话,方才回神。 李莫愁眼中寒光一闪,向陆展元等人望去,那一众随从登时跪倒在地,心头鹿跳。 李莫愁飞身纵起,从树干拔下自己长剑,杏眼含煞,手腕一抖,嗡嗡作响,朝着几人,恨恨道:“你们刚才的本事哪里去了,这会却来惺惺作态,不嫌太迟了吗?” 几人见她手持长剑,面色冷傲,显然杀意决绝,个个失魂落魄,眼中泪水籁籁而落,有几人已哽咽出声。 陆展元毕竟出身名门,实在不好意思与仆从一般,做出跪地求饶之事。但也是一脸惨然道:“姑娘,顾公子,都是陆展元孟浪无形,致有此等事出,我还姑娘一个公道,理所应当,就请饶过他们吧!” 李莫愁瞥了陆展元一眼,见他彷佛不像是在故作姿态,又见跪下的几人如待宰之牛犊一般,心下一软。 又一想正是有了他们,自己才得与顾大哥相见,倘若辣手杀了他们,岂非大为不祥?再说了,哪个男人喜欢心狠手辣、浑身戾气之人?穆姐姐就不是我这样! 想着秀眉一紧,朝着顾朝辞很是歉然道:“顾大哥,你声名鹊起,威震当世,若因莫愁之事严惩他们,倒抬高了这些人身价,殊非我之本意,莫愁斗胆,向顾大哥讨个情。” 李莫愁对顾朝辞私心恋慕,情根深种,一颗芳心全系在他身上,阔别以来,不知做了多少相思梦,流了多少相思泪,今日好容易得见,也就如得了凤凰般,欢喜无限,对这些人有再大杀意,那也提不起了。 顾朝辞闻言先是一怔,继而一笑道:“李姑娘言重了,些须小事,何足挂齿? 至于我在江湖上‘诡计多端、阴险毒辣’,那是出了名的……” 他言犹未完,李莫愁直接低声道:“什么‘诡计多端、阴险毒辣’的,可有多难听!那是变化多端、灵活巧妙!” 顾朝辞与穆念慈不禁对视一眼,两人均知李莫愁心意,听了这话也不意外。但穆念慈还是不由撇了撇嘴,心道:“好嘛,以后胡乱吹捧辞哥的人,看来又要多一个了!” 顾朝辞则是转过头来,摸了摸鼻尖,汕笑道:“李姑娘谬赞了,不过李姑娘既是为我着想,盛意拳拳,在下甚为感激。不过我都说了,由李姑娘自行处置,是杀是放,全凭你一言而决,无需问我!” 陆展元的一众随从,一听顾朝辞这话,登时朝着李莫愁磕头道:“姑娘开恩,小人等绝不敢再犯!” 李莫愁听顾朝辞这样说,也不矫情,对着几人道:“顾大侠宅心仁厚,看在他的金面,权且饶过你们,自今而后,不许踏出嘉兴半步,更不许你们再有今日之举,若有违反,定然格杀勿论!” 几人磕头谢了恩,又向顾朝辞磕头道:“多谢大恩。”满面羞惭,转身就跑。 陆展元素知“辣手书生”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今日能够死里逃生,当真祖上积德。也对李莫愁与顾朝辞拱了拱手,迈步就走。 顾朝辞看着陆展元离去,也并未阻拦。对于这个让自己内心根本无感之人,李莫愁杀与不杀,他倒有兴趣看看。 但让自己处置,就没多大兴趣了。毕竟从其面相来看,也不知是从小掏空了身子,还是咋地,也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根本活不了几年。 这时穆念慈立马扑上前来,抱住顾朝辞,好似要挂在他身上一样,大喜道:“辞哥,你刚才太棒了!” 穆念慈一向稳重,顾朝辞见她竟做出平日绝不肯做之事,知晓因由为何,自也将她搂住,打趣道:“念儿,这段时日你好似重了!” 穆念慈轻轻啐了一口,忙从顾朝辞怀中熘了下来。 李莫愁看着这一幕,心里大是不舒服,盈盈行了一礼道:“今日多谢顾大哥与穆姐姐出手解围,莫愁感激不尽!” 穆念慈摆了摆手道:“李姐姐啊,你怎么到了这里啊?” 李莫愁微笑道:“我从未来过此地,想着此地山清水秀,就想来看看!” 穆念慈听她言不由衷,莞尔一笑道:“李姐姐,我穆念慈待你如何啊?” 李莫愁讶然道:“穆姐姐对小妹那是好极了!” 忽然面色一颓,幽幽道:“今日顾大哥出手相助,肯定也是穆姐姐同意的!” 穆念慈微微瞥了一眼顾朝辞,见他好似老僧入定一般,便朝李莫愁笑道:“是啊,是我让辞哥出手救你的。可没想到啊,我这却一番好心,却是引狼入室啊!李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莫愁被这猝然而生的变化,惊得神情木然,可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下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白,变了几变。 直想大哭大闹一场,可连这大哭大闹的资格好似都没有。只得缓缓说道:“穆姐姐何出此言?何谓引狼入室?” 顾朝辞此时站的角度不同,自然没有看见她的脸色,但也看出来了,穆念慈这是要宣示主权,将话给挑明了。不由心想:“果然,平日看似再大度的女子,实则都是小心眼,一动真格的,都原形毕露了。” 他很是明白,如果这会对李莫愁有丝毫回护之意,那事情或许就真的大条了。 穆念慈见李莫愁脸色惨白如纸,神情木然,大是不忍,但面上仍然冰冷如霜,寒声道:“好!那我就说的再清楚些,李莫愁,你敢说你对辞哥没动心思? 你明知我们都要成亲了,你动此心,该是不该?我今日救你,你却还在幻想,以后和辞哥还能双宿双栖啊? 嘿嘿,你也算对得起我!今日辞哥也在,我们就来听听,他喜欢的到底是谁!” 顾朝辞一听这话,再看穆念慈与李莫愁两双俏眼,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心里大呼“妈卖批,这世上果然有报应!” 他可没忘,当日自己看到黄蓉华筝在郭靖面前,上演“二女争夫”的戏码,自己还有些幸灾乐祸,就在一旁看戏,最后见郭靖被整的痛苦不堪,方才出手解围。 而今轮到自己,没人解围,当然,也幸好四下无人,看到他这幅囧境,否则,他必然得杀人灭口了。 可是念儿跟随自己东奔西跑,身子都已给了我,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心念电转,当即俨然正色道:“念儿,这话又怎生说来,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李莫愁听到这里,浑身内息暴冲,内伤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顿时喷出,人已然“扑通”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言犹未完之时,顾朝辞就见李莫愁衣衫飘动,还以为其恼羞成怒,要对穆念慈出手,身子一转,一把抱住穆念慈,避了开去,刚好躲开了李莫愁的那口鲜血。 穆念慈见李莫愁吐血栽倒,瞬间就是一愣,她怎会料到这事,忙道:“辞哥,我也没做什么,她怎么就……” 顾朝辞放下穆念慈道:“先看看!”遂近前两步,就见李莫愁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不止,显然很是难受,蹲下伸手一按其腕脉,但觉对方内息乱冲,身子越来越冷,登时眉头紧锁。 李莫愁从小便在寒玉床上练功,内功也是至阴至寒的底子,动了情念,又相继经历大悲、大喜、大悲来回夹杂,此时内息无法控制,失去制力,犹如身堕万仞玄冰之中,奇冷彻骨,牙齿不住打战。 穆念慈见她如此痛苦,急得只叫:“辞哥怎么办?” 李莫愁自觉内力在一点一滴的不断消失,身子也越来越冷,颤声道:“穆姐姐,我是……不成的啦,我以后也……不会与你……与你抢……” 话还未说完,突然两眼一闭,晕了过去,穆念慈情急之下大叫道:“你别说傻话,我不怕你抢辞哥……” 说着伏下身子,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欲以自身的热气助她抗寒,但将她抱在怀里,渐渐自己也抵挡不住。但见顾朝辞叹了一口气,忙道:“辞哥,她怎么了?” 顾朝辞见她这番着急,好似不是装出来的,心下一笑:“女人真善变!” 便站起身来,缓缓道:“她走火入魔了,体内内息乱窜,恐怕命不久矣了!” 穆念慈听到这话,吃了一惊:“怎么就走火入魔了,我就说了几句话啊?……”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古墓派的内功,讲究清心寡欲,大喜大悲都是要不得的! 今日之事你也见了,她被陆展元、荣真还有一些地痞无赖言语欺负,这是……” 穆念慈知道,这事跟她没有完全关系,但也少不了干系。 她虽然不希望李莫愁和她抢辞哥,但只想跟她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让她知难而退也就罢了,也没想着,至她于死地啊。 穆念慈放下李莫愁,站起身子拉住顾朝辞的手道:“辞哥,你救救她吧,我没想要她死的。你本事那么大,肯定能救她的!” 顾朝辞按住她的手道:“念儿,你别急,我是能救她,可不方便救啊!” 穆念慈一脸疑惑,连声道:“不方便?什么不方便?” 顾朝辞看她很是焦急,又看了看李莫愁,此时其已然气息微弱,眉头紧锁,脸色发青,显然再耽搁下去,不死也得武功大损了。 不由摸了摸鼻尖,对穆念慈说道:“她此刻体内内息乱窜,堵住了好几处经脉,如要救她,就得以我真气束缚其内息,助其导气归元,还要助其通脉。 可如今她这幅状态,我如果隔空运用真气,恐怕不能掌握好轻重力度,到时救人不成,反成杀人了! 但要贴身治疗,就要触碰其小腹、后心还有身体好多处大穴,所以我是不方便治的!” 穆念慈一听,便明白了,心想:“这要让辞哥救人,那些都是什么地方,都是女儿家秘私之处。 哼……李莫愁肯定巴不得这样呢,可辞哥要是摸了这女人,赖上了怎么办?这可真有些烦人了……” 遂道:“辞哥,你教我不就好了,我来救她,你说好不好?” 顾朝辞看着穆念慈,微笑不语,穆念慈总算不是太笨,见他不语,也明白了,自己修为比之李莫愁尚有不及之处,如何有本事,束缚她体内暴乱的内息呢? 再转眼一看李莫愁,躺在地上,极为可怜,脸色也开始泛青了,恐怕死在顷刻了。 又一看顾朝辞,脸上神色没有变化,仍然云澹风轻,好似救不救人,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心下当即就是一喜,遂道:“辞哥,救人如救火,你快救人吧!” 顾朝辞对付女人那也是很会的,自是摇了摇头道:“念儿,算了,你都说了,这李莫愁对我有心思,我自己也略有觉察,这种情况,让你也颇为恼怒,今日她死则死耳。 我若救了她,以后或许还会多生事端,江湖人吗,生死之事,甚为平常,这也是她的劫数!” 穆念慈见他说的认真,“扑哧”一笑道:“辞哥,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刚才李莫愁吐血倒地,你完全可以扶住她的,可你为了怕我受到伤害,也只抱住了我,不曾搭理她,你的心思我岂能不知?” 说着幽幽叹了口气,静静道:“辞哥,妹子身子都给了你,这一生一世也都属于你了,你若是有一日负了我,妹子有死而已。” 顾朝辞重重道:“念儿,我绝非薄情寡义之人,你也不必老担着这份心事。” 穆念慈嫣然一笑道:“所以啊,我才不怕,有人跟我抢你呢,而且李莫愁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我大有不及,自然颇为欣赏。 虽然我内心对她喜欢你,有些不痛快,可我也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这绝非我的为人。辞哥,你就救吧,我不会见怪的!” 但顾朝辞是真的怕了女人之间的斗争,就想一次将这病给她看好,还是摇了摇头道:“念儿,你不怪我,是你大肚能容,但我也怕这李莫愁醒了,跟我胡闹。 她要是完全不知还则罢了,可我真气一旦入其体内,收束其内息,她肯定就会知晓。而且在这过程中,又不能封闭其任何穴道,免得阻拦内息无法贯通。 你说,她要是知道,我几乎摸过了她全身,到时候可咋办?” 穆念慈听他说得情意深挚,方才那番只顾自己,不管李莫愁的情景,又历历在目,不禁“咯咯”笑了起来,说道:“我的好辞哥啊,李莫愁要是知道你摸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你胡闹? 你说,你要是摸了我,我会跟你胡闹么?快别耽搁了,别等一会,真把李大美人给等死了!” 说着就将顾朝辞往李莫愁身边推,虽然她这么说,顾朝辞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见她这幅样子,李莫愁也经不起耽搁,也只能半推半就,道:“念儿,说好了,要是李莫愁醒来跟我胡闹,你要为我作证,我只是为了救人哦!” 穆念慈笑道:“好好好,我给你作证!我们顾大侠只为救人,绝不是乘人之危占人便宜,行了吧!” 顾朝辞点点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着抱起李莫愁,就觉好似抱了块寒冰一样,立马掌心透出一股九阳真气为其驱寒。 穆念慈也知此地并不保险,便点了点头,欻忽间,两人身形急闪,直往树林深处走去,很快到了一处空地。 顾朝辞见此处四周有杂草遮盖,人迹罕至,遂将李莫愁放下扶好,搬她双腿盘坐,两手垂于丹田之前,这正是道家练气的姿式。也不再耽搁,伸出左掌按住其小腹,右掌按住其后心。丹田气海真气鼓荡,自腹至臂,自臂及掌,缓缓度入了李莫愁体内。 真气一入其体,只觉她体中内息狂走,遂掌心真气加强,将其四下游走的乱气,收束在一处,继而双掌游走拍动不停,导引其内息从水分,经巨阙、鸠尾,到华盖等穴道,任内息游走其任脉诸处穴位,想要先打通她此脉滞塞之处。 李莫愁内息被顾朝辞一导引归束,立马清醒了过来,只觉自己小腹之处,有一团暖气传入自己丹田,很是舒服受用,眼睛稍微眯开一点,已然看清正是顾朝辞。 饶是已有猜测,可看到真是他,又一想到顾朝辞用手掌在摸自己小腹,还有一只手游走自己背部,心中顿起涟漪:“ 啊,都到那里去了,羞死人了,这怎么可以!” 她一有此念,顾朝辞刚为其费心归拢的气息,又开始四散暴走。 顾朝辞一时间还以为,这还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遂掌心真气再次加强,又重新聚拢其气息。 到了此时,李莫愁也知道他正以内力助已通脉治疗内伤,暗道:“羞死人了!他在助我疗伤,我却还在胡思乱想,真是不该!李莫愁啊,李莫愁,你自己得争气啊,老是这么麻烦人家,你于心何忍哪?” 当下也暗运内息,迅速借力导气通脉,李莫愁一能控制自己内息,顾朝辞自然更为轻松,不到半个时辰,就将李莫愁暴走的气息,尽数归顺,又助其疗伤。 顾朝辞真气走了李莫愁周身经脉一周天,只觉再无滞塞之处,才抽掌撤离真气,站了起来。 穆念慈见顾朝辞头上渗出汗珠,面色苍白,登时心疼不已。刚才她也不敢打扰,生怕引得二人都走火入魔,这时才有空表达自己担心之情,赶忙说道:“辞哥,这很累吗?你都流汗了,是不是大耗真气啊?” 顾朝辞缓缓摇了摇头道:“没事,念儿,你不用担心,几天时间我就能恢复了!” 其实顾朝辞本身为这李莫愁调理内息导气归元,真气损耗,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心力损耗之重,简直远胜与五绝大战一场。 盖因救人和与人较技论武,大为不同。 这真气控制最为特殊,重了不成,生怕其经脉承受不住这等真气,反而撑得其经脉爆裂,到时救人不成,反而杀人。 真气用的少了,又不能束缚其暴走内息,谈何助人导气通脉? 这样操作一趟,自然让顾朝辞感觉大为疲累了。 穆念慈听顾朝辞说的轻松,却大为不信,因为他见过顾朝辞与黄药师、裘千仞、周伯通他们大战一场,也没见他有过流汗变色的样子,心下一疼,娇嗔道:“哼,我要知道这么累,才不让辞哥你救她呢。救了以后,说不定还要和我抢你!” 顾朝辞见了她这可爱一面,不由笑道:“念儿啊,你老是说人家和你抢我,也不知羞!我就那么招人喜欢啦? 说不定李姑娘压根没这份心思,我们两个都是在这自作多情呢!” 穆念慈瞥了一眼李莫愁,见她虽然还是双眼紧闭,但眼皮都在微微颤抖,撇了撇嘴道:“哼,有没有我自是看的清楚!” 李莫愁听到这里,知道心上人为了自己大耗元气,心下更是感动,暗道:“刚才他摸了我,我也不跟他计较了。可他这样摸我…… 哼,穆姐姐,你的辞哥,呵呵,谁说就一定是你的了!” 李莫愁心思急转,还以为顾、穆二人不知她醒了呢。 但顾朝辞早都说过,只要他真气束缚住李莫愁暴走的真气,其自会醒转,穆念慈早都记在了心里,刚才又看她眼皮颤抖,自然知道李莫愁肯定醒了。 心中一动,明知故问道:“辞哥,你说这李姑娘是什么门派的呀?她修习的功夫,都是旁门左道吧? 你看这走火入魔,来的这么随意! 我看哪,这武功还是不练为妙!” 顾朝辞知道穆念慈女孩心性又犯了,故意刺激李莫愁呢。可这会她刚好转,要是顺着念儿说,恐怕自己又是白忙活了。到时自己又要出手,岂不是自找麻烦? 遂笑了笑道:“念儿,各家各派内功各有其独到之处。比如玄门正宗内功进境虽慢,可无走火入魔之虞。 而李姑娘所修内功也颇有玄妙之处,更非旁门左道之流,那只是她自己因为各种原因,胡思乱想,未得澄虑守一,乱了心境,才有今日之患哪!”。 穆念慈也知顾朝辞说的是真的,当然也是在指点李莫愁。不过看到顾朝辞,此刻脸色不是很好,关于这个话题,也就不在多说,便道:“辞哥,我们得看护李姑娘到几时啊?难道一直在这陪着她啊?” 顾朝辞也不想再看二女斗法,当即说道:“李姑娘应该很快就可以醒了,现在她内息已然归元,你可以帮她早点醒过来!” 穆念慈道:“现在点她穴道没事了?” “嗯,没事了!” “好!” 穆念慈走近两步,看李莫愁还在装,手掌一挥,手指已然拂中她的“笑腰穴”,手法正是九阴真经中的“手挥五弦”。 李莫愁其实也想装作刚醒来,可觉得二人在说话,自己要是立马醒来,颇觉不妥。 一感觉到穆念慈对自己出手,立马运转内功闭住那处穴道。 怎料穆念慈内力不弱,手法也是巧妙无比,她受了这一指,顿吃一惊,就觉手脚酸软,连内息不能运转,再也忍受不住,双眼一睁,紧接着就笑了起来,想要自行解除笑穴,内力都提不上来。 穆念慈虽比不上她从小练习古墓内功,但修习了洪七公依据《九阳真经》与自己所通之功创作出的内功,几个月下来,内力之精纯略有不及,但深厚度也不亚于她。 李莫愁如何有能力只靠闭穴,就能挡得住穆念慈这附有内劲的一拂。只能不由自主“咯咯”发笑。虽说她提不起内力,好在其四肢能动,只能伸手指着穆念慈发笑。 顾朝辞也是无奈,明显是穆念慈觉得李莫愁没事了,却又要整蛊她了,当下也只能装作自己很累,盘膝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好在穆念慈见李莫愁笑的很是难受,又才解开了其笑穴。 李莫愁穴道一解,平复了下气血,立马问道:“穆姐姐,你这是为何啊?” 穆念慈娥眉一挑:“为何? 你自然知晓,我只是想告诉你,辞哥心里只有我一个,我心里也只有他一个。你的想法注定成空! 我让辞哥救你,是我大度,可你非要不知好歹,我能救你,也就能杀你!” 顾朝辞一看到了此时,自己不说话也不行了,当即双眼一睁,说道:“念儿,又耍小性子了,你说这话有失偏颇了, 李姑娘纵然有你说的那份心思,但我们已然成亲了,她也什么都没做,你这样说人,是不对的!” 穆念慈一听顾朝辞这样说她,登时怒了,轻笑道:“呵呵,这还没进门,就开始护上了?” 顾朝辞:“……” 他现在总算体会到了,女人在这方面,都是演员骗子,刚才还好好的呢。搞得他以为自己也有走向,大被同眠幸福生活的那一天。现在来看,都他妈是戏啊! 李莫愁见穆念慈如此咄咄逼人,也是豁出去了,心下一横,霍然起身,一双美眸在穆念慈脸上转了一圈,又看着顾朝辞,眼神中满是坚定,缓缓上前几步,在他身前三尺处立定,素容道:“对!穆姐姐说的没错,我就是喜欢你!怎么样?” 她这话说的很是突兀,饶是顾朝辞对李莫愁颇为了解,也是一懵。他怎么也没想到,如她这般女子,竟然真的能卑微到如此地步。 不错,就是卑微,在顾朝辞眼里,主动表白,对于李莫愁这种女子,就是一种卑微体现。 李莫愁见他一脸不可置信,悠然一笑道:“你也不要以为,我是在和穆姐姐斗气。我就是喜欢你,我李莫愁敢喜欢,我就敢说,穆姐姐既然也看出来了,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到这,顿了顿,吐了一口长气,郑重说道:“今日穆姐姐也在,我李莫愁喜欢你顾朝辞,你待如何?” 顾朝辞看她神色很是郑重,刚才肯定也是鼓起勇气,才说出这话,应该不是假的,但自己当如何?念儿心思如何? 还有李莫愁说这话,自己如何接,才妥当?若是处理不好,直接鸡飞蛋打,都没了…… 想着眼神飘向穆念慈,就见她竟然来了个抱膀而立,轻抿嘴唇,一语不发,面上看起来似笑非笑,也不知是喜是怒。 顾朝辞缓缓起身,与李莫愁四目相对,抱拳道:“李姑娘,承蒙厚爱!可我已与念儿已经做了夫妻,自然不能有负于她。你的这份感情,顾某实在承受不起,还望抱歉!” 说着径朝穆念慈走去,就要与她一起离开,可李莫愁一个箭步,伸出双臂拦住顾朝辞,泪眼婆娑,泣声道:“真的吗?你对我就没半分心思?那你初见我时,对我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都是假的吗?” 第103章 和平共处 湘西群雄 当李莫愁这几句话问将出来,顾朝辞也是气息一滞,怔忡半晌。 这四下无人的树林中,除了不时有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以及风吹树叶的簌簌之声,周围也陷入一片静谧。此情此境、此时此刻,就彷佛老天爷也知晓顾朝辞的答桉,关系着几个人的以后。 顾朝辞素知李莫愁心性有缺陷,很容易受外界环境以及人为因素影响,进而走入极端。当日在徐州初次相遇时,看在她正当妙龄、又美貌绝伦的份上,实在不忍毁去她这般造物主匠心所制的尤物,动了恻隐之心,便当了一回知心哥哥。 言语虽是点到即止,但也希望能够对她有所开导,让世上不再出现“赤练仙子”。 不曾想,一时的起心动念,竟惹出这等波折。见她说得凄苦,更感歉疚殊深,想要软语慰抚,但又颇觉不妥。 因为他余光扫见穆念慈神态自若,呆呆望着一处,就彷佛再瞧树上的鸟儿。嘴角边还挂着一丝冷笑。可他目光锐利,心细如发,焉能看不出穆念慈嘴唇微微颤动,显得也是思潮起伏,甚是不安。 这时三个人各自安安静静地站着,都是一言不发。但三人心中,却如波涛汹涌,一个有哀伤、一个她有恐惧、他也有大决心。 不过顾朝辞决心再大,也知这齐人之福真是不好享,现在真是深有体会了,竟比打败裘千仞都难。遂长叹一声道:“李姑娘,我也从未骗你,但那日我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以李姑娘这等才貌,一见倾心之人,必不会少……” “那你呢?” 李莫愁话问的急切,嘴角边也带着强笑。 顾朝辞不加犹豫道:“没有,我的心里只有念儿,世间其他女子对我均如浮云!” 李莫愁兀自不信,幽幽道:“你是想告诉我,今日若非穆姐姐开口,你会看着我,被那荣真老和尚生生打死吗?” 她声音本就娇柔,这话说的更是极柔极轻,但那双美丽而又灵动的眸子里,噙了好久的泪水,转了几转,终于不争气的,从她那洁白如玉般的腮边滚了下来。 顾朝辞见了她这两道泪痕,心中微痛,顿时生出了怜爱之心,就想不顾一切的轻舒猿臂,将其拥入怀中。但他理智过人,做事喜欢事先筹划,就算料事不准,他也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故而经历不少险风恶浪,都能化险为夷。也情知对于穆念慈、李莫愁这种外表柔媚,性情刚烈的女子来说,在此关键时刻,自己只消无意中说错一句话,说不定就会造成几人之间,永难弥补的裂痕。 哪怕真做了夫妻,始终极深厚、极诚挚地爱着对方,那也不能弥补回来。 自己若真想让大被同眠之事,成为现实,绝对不能草率。谁让自己当初对穆念慈海誓山盟,而今很快便流露出接纳李莫愁之心,那对人家的一切,岂非是个笑话? 不但坐实自己是个渣男,弄不好穆念慈立马会选择离开! 顾朝辞焉能不知,另一个时空轨迹的穆念慈,一发现杨康真面目,直接毅然决然就离他而去了,上演了一出带球跑路。 固然自己不是汉奸卖国贼,但鬼知道穆念慈对他这种花心贼,究竟容忍度有多大?这段时间自己也没少播种,若对自己也来出带球跑路… 想到这里,当即沉声道:“李姑娘,你无需非彼即此,将话说的如此渗人。我顾朝辞固然心冷如冰,但今日念儿也在,她见你被人欺负,又岂能视而不见? 至于救你无论是出于,我自己真心还是念儿授意,这有什么区别? 我即她,她即我,她的任何想法做法,都能代表我!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李莫愁见顾朝辞眼神之中,透露出的满是坚定,伸衣袖抹了抹眼泪,强做欢颜,想要说点什么,突然眼圈一红,又要流出汩来,终于强行忍住。 转眼看向穆念慈,见她仍然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全身没一点儿颤抖,就连衣衫也没一点摆动,也不知是耳聋了,还是她的心像铁一般刚硬,顾朝辞这番情深意切的肺腑之言,她竟没有丝毫波动。 又想到:“他一口一个念儿,穆念慈知道自己份量,自然很是从容澹定了!” 当眼光看向顾朝辞,想到他当日在洛阳“绝天谷”内挡在自己身前,一啸灭众敌的情景,嘴角上不自禁出现了一丝笑意,然而这是愁苦中的一丝微笑,更是伤心中一闪即逝的欢欣。 但到了这步田地,李莫愁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正色道:“顾朝辞,我也在想一个问题,今日如果穆姐姐,不让你救我?你会怎么做?我想听句真话!” 这几句话,她问的很是郑重,一眼不眨的看着顾朝辞,彷佛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与动作,眼神中透露出的悲切之感。 穆念慈更宛似僵了一般,始终动也不动,还是不发一言,只是看着。 顾朝辞对这一切都是尽收眼底,心想这是她最后的倔强和坚持了,但他更是清楚,这就是一个送命题。但也深知能否让穆念慈,生出恻隐之心,松松口风,就看这一下了。 顾朝辞思忖片刻,很是澹然道:“不会,若非念儿开口,我不会救你!” 李莫愁见他思忖,耐着性子等待,不由银牙轻咬嘴唇,她见顾朝辞面色平静,看着自己说那些话,也未有丝毫变化,可听了这话,就觉全身的血在沸腾,心都要碎了。 那种情况,就好似身处黑夜之中,在灯光的映射下,自己面前就是一条平坦大道,但突然灯光熄灭,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一步踏出,是真实的路还是,悬崖峭壁,两腿发软,再也站立不住,顿时瘫倒在地。 她又哪里知晓顾朝辞内功精深,全身肌肉呼吸都能控制自如,有意识的控制之下,焉能为人所查? 李莫愁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很好,好的很!” 她又站起身来,朝着穆念慈上前几步,沉声道:“穆姐姐,是小妹不是,小妹给你赔礼了。”娇躯盈盈,拜了下去。 顾朝辞见她走开,对穆念慈赔礼,心下一松,果然,这是找对正主了。 但蓦觉不对,忙忙回头,见她手掌翻起,直拍自己脑门。 顾朝辞心下骇极,飞身一掠,随手一挥,一股劲气发出,就将其打翻在地,喝道:“你疯了吗?” 李莫愁惨然道:“你走啊,又来管我做甚?这次穆姐姐没说话,干什么理我的死活?” 忽然伏在草地上痛哭起来,哭声之凄楚惹得树上鸟儿纷纷盘上跃下,似又不忍卒听,扑愣愣飞走了。 这时穆念慈看了好久的戏,再也不能“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了。 不禁轻叹一声道:“唉,辞哥,你又何必说假话骗李姑娘?你在那和尚扔出念珠,砸落李姐姐手中长剑之时,手里已然扣住了钢针,旁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吗? 那时我怎能看出,有人扔出暗器呢?只有你这等人物,才有如此修为。想必你是看出了那颗念珠走向,才没发出那根钢针吧? 而那时的我,丝毫不知有人要对李姐姐出手哦,可没说让你救人哦!” 穆念慈本来对于顾朝辞与李莫愁上演这一出,可以说满腔怒气。但见李莫愁寻死觅活,若非顾朝辞离得也不远,看那掌势,其他人哪还救的下来?那些火气登时影儿都没了,倒觉自己欠了她好大的情分。 李莫愁听了这话,哭声顿止,低声道:“穆姐姐,是真的吗?” 穆念慈俯身抱住她道:“那是当然,我又岂会骗你?平日见你也是雷厉风行奇女子,怎的今日为他这几句话,就要寻短见,这样还怎么喜欢他啊?别说某些人了,刚才把我的魂儿都吓没了。你的名字叫莫愁,自该人如其名才是!” 李莫愁悠悠道:“莫愁,莫愁,谈何容易?终归是我命苦,也怨我人贱……”说着又泪眼涟涟。 穆念慈打断她的话道:“好妹子,你也别怪辞哥,你莫非真看不出来,她是怕我恼吗?你试想想,来个女子也像你这般做,他就要接纳你,我可怎么办?” 李莫愁见她说的情真意切,方破涕为笑道:“你不是很恨我喜欢顾大哥吗?又为何说这话?” 穆念慈一听这话,站起身来,朗然一笑说道:“李姐姐,你可忒把我穆念慈瞧的小了!我恨你?为什么?就因为你喜欢辞哥? 辞哥是天下最好的男子,不知会有多少人喜欢他!我难道都得恨她们? 那我成什么人啦? 而且,我是很佩服你的!” 李莫愁听到这里,也站了起来,很是惊讶道:“佩服?你佩服我什么?我也有值得你佩服的地方?” 此刻两女浑然忘了顾朝辞一般,这让他反而不是很适应,尤其穆念慈,直接不可琢磨了。 她就是来嘲讽李莫愁几句,顾朝辞也会觉得正常,可这么风轻云澹,反而让他有些难以把握,莫非这是要做主接受李莫愁了? 就见穆念慈点了点头:“那是!今日我说了那么重的话,都说要杀你了,你都敢于直接说出,你就是喜欢辞哥,这点很是让人佩服。们心自问,换了是我,绝没有这份勇气的!” 穆念慈见李莫愁满脸惊异之色,笑了笑道:“辞哥适才说我耍小性子,对你有失偏颇,我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当时你倘若不承认自己心思,还在辞哥面前扮柔弱装可怜,表里不一,反而借机挑拨我与辞哥关系。 嘿嘿,那我今日非逼辞哥来个二选一,要吗一掌拍死我,要嘛一掌震死你,断无二法,可没想到你竟然大大方方承认了,这反而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顾朝辞听了穆念慈这话,后心直发凉:“好家伙,枉我自作聪明,若是念儿真的让我来个二选一,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这……”他都不敢深想。 李莫愁面色潮红,喘了几口气,说道:“好姐姐,那你同意我和顾大哥在一起了?” 穆念慈看着李莫愁这幅表情,“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说道:“我的好姐姐啊,你可真是可爱,这事你得去问辞哥,得他同意啊,莫非你以为这事,我说了就算哪!” 李莫愁默默低下了头,呢喃道:“问他什么,他做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什么他做什么,我就没听过,一个男人胆子可以这么小的,你若不同意他敢吗?” 穆念慈直接咯咯大笑起来,竟然来了一出捧腹大笑。 李莫愁这话,顾朝辞瞬间感觉被冒犯到了,颇有些无语,什么叫你说什么他做什么?胆子小?还你不同意他敢吗? 自己只是想要二者兼得,一个都不想失去,怎么整的好像自己怕老婆了! 穆念慈笑了半晌,才直起了腰,顿了顿才到道:“李姐姐,他都是因为爱我才让着我! 若非如此,他自己可有主意了,岂能都听我的? 你也知道了,我们师父是北丐洪七公,了不起吧?这等名闻天下的高手,当初辞哥还没有现在这么厉害,都敢硬顶!你还会认为他胆子小吗?又岂会怕我?” 洪七公的名头,李莫愁在古墓就听师父说过的,只是她起初以为,自己祖师婆婆能够打败王重阳,他这个天下第一,就是浪得虚名。 那“中神通”的手下败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更加不值一提,师父与祖师婆婆情同姐妹,一旦踏足江湖,肯定就是天下第一了。 可顾朝辞身为北丐弟子,武功之高,她都前所未见,徒尚如此,师可敢想?自己果然是有些太过狂妄了。 李莫愁如此想却也不对,顾朝辞奇遇不断,武功进度又岂可以常理度之。 不过这些也并非李莫愁所能理解,毕竟这等高手的境界都是她不可想象的。 李莫愁心念电转,又对穆念慈道:“他是爱你,所以听你的,可他不爱我,又怎么会听我的? 刚才他说的那些话,也未必都是假的,最起码说他心里只有你一人,肯定是真的!” 穆念慈笑道:“辞哥心里只有我一人,自然是真的!但他的心里有没有你,我又岂能阻拦的了? 但你一言不合,就自尽的念头是不对的!他刚才大损真力为你疗伤,你的命是他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你自尽了,怎么对得起他的付出?你说对吗?” 穆念慈一说到这里,李莫愁登时想起疗伤时的场景,白皙透亮的脸蛋,登时嫣红姹紫,彷佛开了染料铺,呢喃道:“是啊,我们的关系也很是亲密了!” 李莫愁声音虽低,但顾、穆二人都听了个清楚,也都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穆念慈笑了笑道:“李姐姐,刚才辞哥是为了救你,事急从全。 不过,你说的毕竟是事实,那你自己跟他说吧,只要他愿意,我无有不允!” 顾朝辞听到这里,觉得穆念慈口风已松,也不想再去理会她是言不由衷,还是真心实意。但李莫愁的病,也得一次给她看好,免得以后引起什么悲剧。 遂点了点头道:“李姑娘,你的浓情厚意,我早就深有体会,而今你与念儿也说了这么多,更显真情。 可是你要知道,我顾朝辞除了武功,其他方面一无是处,尤其心无常性,平生行事更是随心所欲,心狠毒辣。 多数都是自己怎么想,就也就怎么做了,很少为别人考虑。你为我面上贴金,说我什么宅心仁厚,亦或是大侠。 呵呵,其实没有一个字眼,我能配的上! 你与念儿,都是当世奇女子,我顾朝辞能得一人,已然是得天之幸,何况二美兼得? 念儿当日在中都比武招亲,被我刚好赶上了,这是天做大媒,若无这层机缘,我能否获得她的芳心,我自己都没把握! 至于你,生性好武,我们相识,也是机缘巧合,并非是我有什么人格魅力,多半还是因为我的武功,比其他人能强那么一些,让你有所折服! 你想想,似我这样的人,让你们都委身于我,这对于你们太不公平……” 李莫愁欲言又止,顾朝辞一摆手道:“我也知晓,古时有娥皇女英同侍一夫,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也都属寻常! 可你这般委屈自己,今日我若接受了你,对念儿公平吗? 明天我或许就能再去接受别人,凭李姑娘这等才貌,那时的你,是否能接受? 说不得一个负心薄幸的帽子,我肯定戴稳了,摘都摘不下来,那时你我若是反目成仇,说不定我就会死在你的“冰魄银针”之下,亦或者我会伤害到你, 你毕竟涉世未深,又怎知情之一事,入口甘甜,回味苦涩,且遍身是刺,就算万分小心,也不免为其所伤,何况草率行事? 你好好想想吧,你若真的想明白了,再来找我,我顾朝辞自当给你一个交代!” 顾朝辞话音一落,身形一闪,拉住穆念慈,疾奔而去。 穆念慈感觉自己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转眼间就看不见李莫愁了,想要开口说话,可顾朝辞奔的太快,劲风扑面,又怎能张口说话。 顾朝辞一口气奔到拴马之地。两人上了马匹,信步由缰,穆念慈这才“咯咯”笑了起来,说道:“辞哥你真的就这么扔下李莫愁不管了?” 顾朝辞叹声道:“念儿,我也不瞒你,我以前以为,我有了你,就不会再对别的女子动心了。但看到李莫愁如此待我,完全丢下了女子的矜持,不顾自己体面,我那会产生了心痛之感。” 穆念慈臻首轻点:“别说你了,我都有些感动了,那你刚才还说以后会有别的女人,为什么不接纳她,你怕我多想,是在故作大方?”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我说那些话,固然有你之因,但也有我之所虑。 并非真的就去喜欢什么女人,李莫愁从小生活在古墓,没有外人陪伴,性格是不健全的。 我问你,她那会说,要将陆家庄杀个鸡犬不留,你觉得是真是假?” 穆念慈微微一怔,继而试探道:“那不是她情急之下,说出来的狂话吗?怎么?你意思说她真的做的出来?” 顾朝辞微笑道:“念儿,我这人很是双标……” “双标?何意?”穆念慈大是不解。 “那意思就是,同样一件事,我面对不同的人,处理方式就会不同!” 穆念慈撇了撇嘴道:“切,那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双标了,又何止你一个? 谁人敢说,自己不双标,让他站出来,给本姑娘瞧瞧!”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尽管大家都是双标之人,但他们批判双标之人,从来不停止啊!好了不说这个了!” “总之,我的意思是说,我自己杀人如麻,漠视生命,但不希望自己的女人也同我一般,所以就想给李莫愁一点时间,等她真的有些问题,想明白了再说!” aiyueshuxiang爱阅书香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隐隐觉得想要女人多,还要让她们和平共处,不生嫌隙,此事多艰,有如一团黑雾般在眼前晃来晃去。 面对情之一事,一人之武功才智无论如何强大,都不足数,那也只好有所为,有所不为,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了。 想到此处,他心头反而畅快轻松了许多,仰天一声长啸,啸声滚滚,响振林越。 胯下白马似也知主人心意,直接一路小跑起来。 顾朝辞与穆念慈又再去打探瑛姑下落,他记得瑛姑好像住在一个叫“黑龙潭”的沼泽之地,但又问了一圈,竟也没人知晓。 顾朝辞也只能采取笨办法,总算问出了铁掌山所在,准备通过铁掌帮去找寻瑛姑。 两人一马驰骋在了大道上,只需半日路程,就能到铁掌山了。虽到黄昏,该是投店住宿的时分了,顾朝辞急着却纵马疾驰,跑到哪里算哪里了。 不知行了多久,一轮明月已然高悬,约摸有定更时分了。 两人环顾四周,所在之处却是一处原野,凝目一望,方圆数里之内除了几丛黑黝黝的荆棘矮树之外,并无碍目之物。 两人这时腹中早咕咕作响,翻身下马,取出一包吃食。却不忙吃,先松开马肚带,就雪地中蓐了几把干草,堆在马儿面前。两人一马,这才各吃各的,饱餐了一顿。 顾朝辞自幼饶有资财,他父母对他爱如性命,自是求一给十,无论多大花销也是一个子儿也少不了他的,故此十五岁之前,那就是豪富公子哥做派。所不同者,便是他潜心学武,从不沾染任何纨绔子弟的习气罢了。 但两年来,他在江湖上奔波游走,无论甚么样的大阵仗都见过,无论甚么样的大辛苦都吃过,风餐露宿也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至于穆念慈也是一样,从小就陪着杨铁心东奔西跑,露宿荒郊野外也是常有,至于什么危险,他们都有武功护身,却也不放在心上。 两人吃完之后,眼见白马有些倦怠,自己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当即从行囊中抽出一张油纸,铺在地上,两人相拥而眠。 睡了约莫有一个半更次,顾朝辞忽地被远处一阵扰攘声惊醒。他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眼前竟自一片火红。 张目望去,只见前方二里远处,一伙人劲装结束,一手持亮子油松,一手提着各式各样的兵刃,奔走咆孝,也不知口中乱嘈嘈地喊些什么。 半夜之中,荒野野外,陡然出现了这么一大群人,火光下看去,便似妖魔鬼怪一般,透着诡异凶险。 这伙人前方数十步处,却有一身形婀娜的女子,披头散发,疾步飞奔。 顾朝辞隐隐觉着这女子身影有些熟悉,看她身法,轻功远在后面追赶的人众之上。只是她大约受了伤,一条腿不甚灵便,这才始终与众人不远不近,差着几十步距离。 这女子奔跑之中,不时回手一挥,顾朝辞内功强绝,耳力敏锐,虽隔得甚远,也听见细小暗器破空的“嗤嗤”之声。她每一扬手,后面人众便有一二人倒下。 后面人丛中不知有谁呼叱了一声:“妖女有毒针,我们没暗器吗?”霎时间,飞刀、袖箭、钱镖、银梭、飞蝗石、铁莲子等诸般暗器,挟风带雨似的射向那女子。 这时穆念慈也听到了声音,醒了过来,坐起身子一看,又不禁揉了揉眼睛,眉头紧锁。 那女子听得风声有异,身法连变数变,打向她上盘、中盘的暗器全都走了空。 但她腿上有伤,纵跃之际稍嫌滞碍,射向她双腿的一枝袖箭和一枚飞蝗石终于没能躲开,“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个踉跄,便栽倒在了地上。 此时那女子离顾朝辞只有二百余步远近。 顾朝辞因她披头散发,看不见面目,又不知这些人有何仇怨,自不会贸然出手。 而穆念慈见到几十个大男子,深夜追袭一个女子,却自然而然地对那女子生出同情之心,这时见她受伤栽倒,再听她这“啊”的一声,大叫道:“是李姑娘!” 那女子先前忙于逃命,丝毫未注意到前方有人。这时听见人声,向顾、穆二人之处望了一眼。 三人六目遥遥相对,刹那之间有如五雷轰顶,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顾朝辞这时也借着那些人的火光,看得分明,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与自己分手的李莫愁,就在这一瞬之间,他热血上涌,杀气沸腾! 李莫愁又在绝境之下,乍见心上人,亦全忘了身上伤痛,浑不知自己正遭追杀,只将一双含泪的秀目盯住顾朝辞的双眼。 刹那间,四目相投,便似交换了千言万语。后面追赶的人众却毫不停步,眼见李莫愁受伤倒地,俱都大喜,足下加劲。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轻功不弱,离李莫愁还有两三丈远近,便已挺出手中长剑,各身扑上,直向李莫愁后心刺来。 顾朝辞虽见视线中多了一人,但距李莫愁甚远,无论身法多快,赶去相救也自不及,情急之下,大叫一声:“小心!”。 “铛”的一声,穆念慈手边宝剑已然出鞘,他内力深厚,甩臂一挥,那口剑竟如惊虹飞电一般,直射向那汉子。 那汉子奔行之中,虽影影绰绰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两人一马,料想是落拓江湖之人,也不在意。 但顾朝辞喝的那声“小心”,他却听见耳中,震的他耳中嗡嗡作响,抬头看时,那只剑已如飞龙般射到眼前。大骇之下,顾不得再去伤李莫愁,疾将长剑一立,竟欲崩开飞剑。 就听“当”的一声脆响,那汉子手中长剑断为两截,断刃飞上半空。那柄剑余势不衰,虽被那汉子阻了一下,但只稍微向左偏了一点,“噗”的一声插在他的左肩上。 三尺剑直接透肩而过,那汉子直接被带的飞出一丈开外,躺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双臂软软垂在身侧,竟被这一剑之力,也震脱了臼,再也动弹不得。 后面追赶之人,眼见这一剑之威竟如此了得,登时群相耸动,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一位老者双目射出厉芒,看向顾朝辞,朗声喝道:“哪路朋友在此?老夫章万霖与湘西群雄请教!”声如洪钟,显然内力造诣极为不凡。 第104章地字门主 以牙还牙 顾朝辞闯荡江湖两年,却未曾到过湘西,自没听过这章万霖名头。而且数十人明火执仗追赶一女子,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更不愿去想李莫愁为何又被人追杀,只一手拉住穆念慈的手,点足弹身,平飞而出,流星掣电般便掠过数十丈,挡在李莫愁身前,冷声喝道:“一群下流东西,也配称什么英雄豪杰!” 穆念慈也不理会别人,只伏下身子将李莫愁腿上所中袖箭拔出,开始上金创药。 顾朝辞微微瞥了一眼,见她腿上另有一处刀伤,伤处鲜血都已干涸,想是先前为这所谓湘西群雄所砍。 众人听顾朝辞如此侮辱他们,顿时怒目而视,兵刃一抖,齐声喝道:“你又是谁?” 顾朝辞懒得跟这帮不入流的人报号,只冷冷一笑,想等李莫愁的伤口先包扎好。 李莫愁对穆念慈道:“穆姐姐,谢谢你了,我自己可以!”但见穆念慈不理不睬,手仍然不停,便又低声道:“那个叫章万霖的,人称‘没奈何’,是明教中人,他们有阴谋想要对付你,被我无意中听到了,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他的亲朋好友!”。 她对着穆念慈,但后面这话,明显是对顾朝辞说的,语音压的很低。 顾朝辞耳力惊人,自是听个清楚,眼中寒光一闪,又是明教,显然是要为四法王报仇了。 动念间双目自左至右,在众人脸上缓缓横扫而过,然后又自右至左地横扫过来,只见这些人中有老有少,个个腰挺背直,豪健剽悍。 这群所谓湘西群豪与他相隔两丈,持刃而立,见他神态倨傲,心中怒急,但为其威势所慑,终究不敢直接动手。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之人,拨开几人,已然越众而出。 顾朝辞见了他这做派,心道:“这就是那什么章万霖了吧?”眼光从他头上瞧到脚,又从脚下看到头上。 他上唇留着两撇花白小髭,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身穿一件占铜色缎袍,俨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大乡绅模样,实不似个江湖中人,只是他脚步凝稳,双目有威,不难看出他武功大是不弱。 此人正是章万霖,一身“奈何功”也是造诣非凡,出道以来,未遇敌手,谁都奈何不了他,故而人称“没奈何”。在湘西地界也算一号人物。 他听了顾朝辞之言,又见了对方这身武功,强压怒气,拱手道:“看尊驾武功不凡,也是位少年英雄! 老夫素爱结交英雄豪杰,又与尊驾素不相识,何苦为了一个妖女,伤了江湖义气? 是友是敌,但凭尊驾一言而决!” 他见顾朝辞刚才虽然飞剑救了李莫愁,内力虽厚,毕竟看起来年轻,武功又能有几分火候?何况自己身后有数十人众,那也颇有壮胆之效。 就在这刹那之间,他心中转过了好几个念头,于双方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故而言语中软里带硬,要他知难而退,不必多管闲事。 顾朝辞笑道:“话说的倒是漂亮,咱们习武之人,纵与别人有甚深仇大恨,也当一对一的,决个胜负生死才是! 你们却合起伙来,深夜追赶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也有脸以什么英雄好汉自居?” 顾朝辞俨然对李莫愁一无所知的样子,单责对方以多攻少,心下却不禁暗暗好笑。 他曾为了李莫愁在绝天谷杀了数百人,涉及数省之地,眼前这区区一地几十个人,自不放在心上,只等李莫愁裹好伤罢了。 章万霖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成名数十载,向来得人尊敬,几曾被人这般没头没脑地数落过?脸上涨得通红,幸好四周火光红彤彤的,倒也看不出来。喝道:“阁下既然不将我湘西群雄放在眼里,怎不敢报个姓名?” 他本来也不屑于追杀一女子,但教中机密给她听去了,这才率人追杀于她,怎料关键时刻功败垂成! 若非忌惮对方武功,他早都一不做二不休了…… 但他身后站着三名壮汉,是他的三个徒弟,脾性本就暴躁,数年来仗着师父的名头,再加上三人的“奈何功”也都有六七分火候,手下还算硬朗,在当地无往而不利,从未遇到对手。 向来不知人上有人,天上有天。眼见师父被人奚落,登时怒火上冲,一人开声喝道:“师父!这小子和那妖女都是一路货色,又是甚么好东西了?师弟,咱们上!”。 三人两持单刀,一个空手,都纵身跃起,朝顾朝辞冲上前来。章万霖待要阻拦,却已不及。 那空手之人武功最高,中宫直进,掌风呼呼,顾朝辞冷冷一笑,左掌一挥一带,如中败革,“嘎拉”一声,这人腾空从众人头顶,直飞出去,摔在五丈之外。 他出手太快,其时两名持刀之人,尚未瞧明,各挺单刀从左右袭上。 顾朝辞见二人双刀砍来时,也颇有劲力,煞是威勐,但他武功比之二人高出何止十倍,脚下不动,身子一扭,便即轻轻避过,左掌顺势一甩,“啪啪”两记巴掌,正中两人头脸。 两人犹似风筝断线一般,腾的一响,便结结实实地摔在章万霖脚下。两人口鼻流血,一动不动,已然毙命。 就算没有李莫愁被伤之事,顾朝辞既知章万霖是明教中人,还对自己有阴谋,那自然一出手就是辣手了。 众人见他电光石火之间,连毙三人,都不用第二招,无不骇然心惊。 他们都知道章万霖的三个徒儿,虽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高手,但在湘西武林的后一辈中,也是出类拔萃,哪知一个照面就丧在对方手下。 这人武功之高,简直惊世骇俗,恐怕本地最为出名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也就这样了吧? 章万霖先是一怔,继而大惊失色,心想:“世上哪有这般年轻高手?” 见他一袭青衫,气宇轩昂,神采飞扬,面如冠玉,又朝穆念慈看了过去,想起教内传来的消息,惊呼道:“你是辣手书生?”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倒有些眼力!” “啊?” “是顾朝辞?” “是他……”“辣手书生……” “辣手书生”这个名号,近几年来,在江湖上那真是响当当的招牌,众人一听之下,当即哗然,又各自骇然。 “辣手书生”武功绝高,素有恶名,那还在其次,但两个多月前,他在“绝天谷”独抗数省豪杰,杀了数百人就是为了回护李莫愁这妖女,此事轰传武林,凡是长了耳朵的,又有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章万霖一见半路杀出的,竟是这个魔君,情知不妙,心下大呼糟糕。但想起他如今身份不同,肚内顿时一宽,拱手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栽在辣手书生手里,还有什么话说?更何况是现在的丐帮——新任帮主,一心维护妖女,我等也是力不从心,就此告辞!” 他是众人头领,遇上顾朝辞,一旦动起手来,只怕自己领来的这些人,无一个能够完整无损地回去。故而说到一个“丐”字便接长声音,意存提醒,就是要让顾朝辞按照江湖规矩行事。 毕竟丐帮向以侠义着称吗,身为帮主岂能不以身作则? 他的这份心思,不但顾朝辞心知肚明,就连他自己带来的人,也是清楚明白。眼见平素刚勐侠义,嫉恶如仇的“没奈何”做出这事,更增添了几分惊惧。齐齐转身就要离去。 顾朝辞瞥了一眼已然站起,与穆念慈站在一旁,垂首不语的李莫愁,问道:“李姑娘,他们的具体谋划你可知晓?” 李莫愁摇了摇头:“没有,我只听到他们说,明教教主率领高手都从岭南赶来,是要对付你!” 顾朝辞眼光一转,停在这些人身上,森然一笑道:“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看来真是不拿我顾某人当回事啊!”。 章万霖身为首领,本以为顾朝辞不知自己身份,还泰然自若,刚要转身离开。一听顾、李二人对话,顿时一惊,想着看向李莫愁,便知她果然听到了教中机密。 当下长叹一声道:“顾朝辞,你武功高强,丐帮更是天下第一大帮,但天下事终究抬不过一个‘理’字。你直接划道出来吧!” 顾朝辞也懒得与一个没有份量之人扯皮,直接开门见山道:“说说,你们明教准备怎么对付我!” 章万霖微微一笑道:“顾帮主,你可曾听闻,我明教中人,有贪生怕死之徒?” 这一下湘西群雄,虽对顾朝辞大有惧意,但一来念着江湖义气,二来凭恃自己人多,当下招呼一声,各挺兵刃攻了上来。 各人心道:“你武功纵然高强,但有两个累赘,总不成我们数十人,还奈何不了你不成?” 顾朝辞见状,再也忍耐不住,冷哼一声,身形一展,右手疾出,便来拿章万霖手腕。他出招当真快如电火,好似云龙探爪一般,叫人猝不及防。 “啪”的一声,章万霖右颊已吃了一记耳光,顾朝辞右手再将他左手拿住,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章万霖能在湘西之地,称霸一方,武功自然颇为了得,但只觉自己左掌彷若落入了一双烧红铁钳之中,筋骨如焚似裂,急忙飞起右足,向顾朝辞小腹踢去。 顾朝辞料敌机先,右足早起,从空高高踏落,正好踏住了他的足背,就听“卡察”几声响。 章万霖脚上又好似被铁锤砸了一击,奇痛难挡,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 顾朝辞左手反手击出,章万霖左颊早着,这两下劲力虽然使的不足,他双颊也如泼了猪血一般又红又肿。手掌缩回时,顺手在他前颈“紫宫穴”上点了一下,这是人身大穴,章万霖登时呆呆站着,动弹不得。 这时一人长剑也刚好刺到,顾朝辞撤出腰间打狗棒,棒头轻点,后发先至,那人腰间中了一棒,当下也动弹不了。 他身法展开,穿行于人丛之中,打狗棒法一出,那真是势若飘风,乘虚导隙,棒出如电,霎时间只听“哎哟”、“妈呀”、“扑通”、“当啷”“叮当、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之中,武功高的低的,都只是一招半式,大部分人还没看清敌人身影,便被他的棒子撞中穴道,兵刃丢了一地。 这一来,场中被点诸人,固是胆战心惊,场外的还未及出手的十几位,也是栗栗危惧,瞠目结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自己出不出手,好像压根改变不了任何结局,亏他们还想着对方有两个累赘呢! 正动念间,一团青影飘过,身子一麻,也都被点中了穴道。 这时的章万霖已然心丧欲死,他虽未看到,但也听的清楚,敢情自己带了四十多号人,一转眼就都被制住了? 这时就听顾朝辞朗声道:“姓章的,我也素知你们明教之人不怕死,更不想折辱于你。但你今日若不交代清楚,你死得其所,求仁得仁,呵呵,但你这几十号亲朋好友,一个也别想活!” 顾朝辞心知绝大多数的明教中人,还是很讲义气的,有时候用强,还不如以义相挟,这与道德绑架,有异曲同工之妙!也给他来个以牙还牙! 章万霖听了这话,丝毫不怀疑“辣手书生”这话的真假,浑身汗出如浆。 他是明教中人,可以为教而亡,但这些人里面大多数都并非明教中人,若真因自己死于非命,他又于心何忍。 不禁怒声道:“顾朝辞,你如此作为,实在有失侠义风范,不但辱没了丐帮数百年来的美名!更将洪七公的一生侠誉都不放在眼中,这就是欺师灭祖!” 他话音刚落,风声骤起,就是“啊”的一声惨叫,扑通一声,想是一人遭了毒手,栽倒在地。 身边也传来橐橐靴声,甚是沉重,就见顾朝辞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章老头,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一人,杀到你说为止!” 此时的章万霖正应了“没奈何”的名号,嘴唇抖了抖,就见顾朝辞眼神一片漠然,右手一扬,又是“卡察”一声,也不知谁又遭了毒手。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这下我要让你看着他们死!”说着右手探出抓住章万霖手腕,内力到处,解开了他的穴道。 但章万霖全身酸麻,仍然用不上劲,只是转头看,却不影响。 “你说,下一个谁死?” 章万霖看着刚才倒下的两人,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忘年交,其他人虽未开声求饶,但眼神里都是期盼。 眼见这一幕,任他章万霖对明教再是忠心,也不禁低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老儿认栽了!我要是说了,你是不是放我们走?” 顾朝辞微一颔首:“那是自然,我与诸位无冤无仇,就是要报仇,也该找明教教主,你们份量还不够!” 章万霖也知他这话不致骗人,纵然不相信顾朝辞人品,但看了穆、李二女也在,心想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至于在女人面前食言,惹人耻笑! 当即点了点头道:“老夫是明教光明左使麾下地字门门主,我只是接到教令,说你到了湘西,让我查探你的行踪,本教自会有高手,找你讨回四大法王被杀的公道!其余我一概不知!” 顾朝辞剑眉一挑道:“明教教主是谁,总舵在哪里?” 章万霖到了这会,也不想故作坚强了,说道:“本教教主张三枪,总舵在岭南广州府,因我等素与朝廷为敌,具体地方我也不知!” 顾朝辞素知明教规格,如要对付自己,绝对不是一个门主所能知道的,也知他们就是因为造反,朝廷称之为魔教。 故而也不多问,抬手松开章万霖,又想起一事,道:“你们中,谁知晓瑛姑其人,她好似住在什么黑龙潭?” 这时人群中一个怯怯的声音道:“你说的是神算子‘瑛姑’吧?” 顾朝辞眉头微蹙,因为他也不知瑛姑是否有个神算子名号,一摆手道:“你知道黑龙潭?” 那人紧接着道:“这里附近几百里也没有黑龙潭的地方,只不过神算子住在一片黑沼内,那地方也不叫黑龙潭!” 顾朝辞闻言一怔,他记得瑛姑住在黑龙潭的啊? 他哪里能记清,瑛姑住黑龙潭,那是几十年后神凋时期了,而今人家就住在黑沼内。 “说说,那地方怎么走!” “从此地,你直向东北,走个一百多里,有一片大树林,那黑沼就在里面!” 顾朝辞大喜,身形晃动,为此人先正常解开穴道。当下再穿行一周,手掌点拍到处,众人穴道也各自解开,但顾朝辞对他们都用了暗劲,这些人也都命不久矣了。 所谓的湘西群豪,靠着出卖信息,得以活命,俱各面有惭色,拾起地下的兵刃,一言不发,随着章万霖纷纷散去。 刹那之间,原野上火地把全无,只余一片皎洁月光,照在顾朝辞与穆念慈、李莫愁身上。此时万籁俱寂,整个天地似乎也只有他们三人了。 过了良久,李莫愁柔声叫道:“顾大哥,我……” 顾朝辞“嗯”了一声道:“先不说了,我们走吧!”。 两人相隔数步,李莫愁忽地“嘤咛”一声,直扑到顾朝辞宽厚温热的怀抱之中。 顾朝辞哪里不知,这女子是想通了。不由先看了穆念慈一眼,见她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以他脸皮之厚,也觉大为尴尬,也不知自己上手抱住李莫愁好,还是推开她好。 而李莫愁紧紧抱住他,纵使山崩地裂,也不能将她分开片刻,喃喃道:“这都是真的!不是梦!是真的!”两行热泪从面颊上缓缓流下。 顾朝辞才待开言,只见李莫愁双目一闭,踉跄几下,栽倒在自己怀中,竟晕了过去。他连忙用手去搭她的脆脉,只觉脉象沉而有力,全无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古墓派要求对于男女之事,如同老僧得道,坐照禅机,心中片尘不起。 但李莫愁自与顾朝辞相逢以来,一颗芳心犹如百丈游丝,轻轻飘去,死死缠在了他的身上。 她痴情方炽,又在沅溪相见,却被顾朝辞无情扔下,待她想明白了顾朝辞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他以后还得找女人,自己还不能生气,不禁心头酸楚已极,想道:“没想到他也是个花心贼,有了我与穆姐姐二人,还不知足!” 她就彷如行尸走肉一般,四处游荡,好巧不巧,听到有人谈及“辣手书生”之名,还是忍不住前去查探。 结果听到这些人是明教中人,有很大把握可以让“辣手书生”死无葬身之地,心中一惊,顿时露了行藏。 她虽然轻功高明,但对方人多势众,又比自己熟悉地形,一路周旋下来,虽未受重伤,却也心力交瘁,精疲气尽,身在绝望无助之中,不免想象顾朝辞薄情无义,一颗心灰了一半。 岂知乍见之下,顾朝辞再次来救自己,而且那些人被解穴的时候,她看出顾朝辞用了阴劲,明显是为自己出气,都不顾及自己丐帮帮主的名声了。刹那之间,对他的爱意又十倍百倍地增了上来。 这一减一加,尤使她心灵的承受力,极其脆弱,这才忍不住昏晕。 顾朝辞见她沉沉昏睡,心想这荒野之上,并非栖息养伤之处,反手点了她的“昏睡穴”,让穆念慈抱她上了白马,二人一骑,那马儿甚有灵性,撒开四蹄,泼剌剌地向前飞奔而去。 他自己则是步行,一人一马直向东北,奔了一个多时辰,此刻天色已然放亮,才来到一处市镇之上。 顾朝辞挑了一家宽敞明净的客栈,便走了进去,店伴睡眼惺忪地迎了出来,见他衣裳亮丽,穆念慈也是美貌绝伦,但却怀抱着一个满身血污的美貌姑娘。 店家走南串北之人见的多了,对这情况,也极是诧异,竟自站在一边呆呆不动。 但被顾朝辞冷电般的目光一扫,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连忙招呼,顾朝辞抛出一小锭银子,要了后院上房。 到了房内,顾朝辞见穆念慈将李莫愁轻手轻脚地放在榻上,对这一幕心下不禁爱极,上前两步,捧起穆念慈雪白粉嫩的脸庞,端详个不住,忽地向她一对颤抖的红唇上吻去。 双唇相触,只觉都是火烫,不知过了多久,双唇方才分开。 穆念慈颤声道:“你不用担心了,我也看出来了,这李莫愁没你不可了,我再不同意,说不定就得出人命了。” 顾朝辞欢喜得一颗心,犹如炸开来一般,把着她的一只纤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笑道:“你捏捏我,我得确定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穆念慈果然伸手狠狠捏了顾朝辞一下,这一下多多少少,带着个人恩怨了! 顾朝辞也不运功抵抗,一脸笑意,用手摸了摸脸,在她红唇上再次微微一触,便闪身出了客房。 那店伴正眉飞色舞,口沫四溅,与其他伙计,讲述刚才进店的客人,男的如何如何英武,女的如何如何美貌,问题还是一女抱一女啊,这也太过匪夷所思,对几人来路猜测个不停。 他正说的起劲,勐见顾朝辞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吓了一跳,急忙住口,尴尬一笑,问道:“大爷!您……您有什么吩咐?” 顾朝辞心想此处仍是湘西地界,那些人虽铩羽而归,但明教既然要对付自己,若是知道自己行踪,暗中使甚么诡计,再是不惧,那也不能不防。 这群伙计多嘴多舌,为免麻烦,须得吓唬一下他们才是。 念到此处,双眉轩挺,厉声喝道:“你们在这里咭咭呱呱,啰嗦些甚么?你奶奶的,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呛”的一声,腰中短剑拔出半截,喝道:“都将舌头伸出来!” 这群伙计吃他一喝,耳中嗡嗡作响,头晕目眩,顿时方寸大乱,又见明晃晃的一截剑刃,知道这就是江湖中人,早吓得双腿筛糠,“扑通”一声跪在顾朝辞面前,哆哆嗦嗦地道:“大……大大爷………饶命…… 小的……不敢……有意冒犯…… 小的……上上上有八十岁老母……在堂……下有三岁孩童……嗷嗷待哺…… 大爷…恕罪则个!” 他们口中胡言乱语,脸上一阵青一阵黄,如似成了精的冬瓜。 心内都早将那个刚才在这胡说八道的伙计十八代祖宗咒了个透,只是他们这根舌头实在太过重要,怎能舍得伸出来? 顾朝辞见这些吓成这个样子,收剑入鞘,又对说话的伙计道:“舌头权且寄下,我不叫你,莫来房屋左近探头探脑,否则,哼哼……” 这些伙计听他口气松了,刚待站起,听他鼻中一哼,双膝一软,不禁又跪了下来。 顾朝辞心中愈发好笑,探手于怀,掷出十两银子在那伙计脚下,喝道:“你到镇上成衣铺去,拣最好的女子衣衫买回四套,剩下的钱,算是大爷赏你们压惊的罢!” 其时物价甚廉,一套最好的衣衫,也不过一两银子不到,这些伙计辛勤一年,所赚工钱,也不过二两银子上下。 几人灾星甫脱,蓦地就得了一大笔横财,于那“祸福无常”的俗语,倒是所感非浅,一时不由得又呆住了。 fqxsw/番茄网 顾朝辞一挥手道:“还不快去!”。 那伙计如梦方醒,口中连道了十几个“是”字,如蒙大赦一般,一熘烟消失在门外。 第105章 狂妄自大 恃宠而骄 等顾朝辞捧着伙计买回的衣衫,回到房中,就见李莫愁兀自熟睡,而穆念慈显然也是困了,同样睡在榻上,两人睡得都很是香甜。 顾朝辞打开盒子,检视衣物,却见尽是缎子所制,而连熏香、抹胸、汗巾、手绢等也是一应俱全。心中暗道:“这伙计一张嘴虽然惹厌,办起事来倒也妥帖。” 他将衣物叠得整齐,放在两人枕边,自己坐在一旁,静静端视着两人。 就见两人个顶个的美,雪白的脸蛋上,现出两抹红晕,嘴角含着微笑,高高的胸脯起伏个不住,不知在做甚么好梦。 一时间既是其乐无穷,又一时恍忽,仿佛身在梦中,心下不禁一叹:“我顾朝辞太过肤浅,也不是我贪心,而是你二人太过优秀。想我十年来辛苦努力,无所不用其极,就是想要获得力量,能够让自己活的肆意,不受任何约束。 你们既叫我遇上了,发展到现在,让我放弃哪一个,我都会觉的有遗憾,这绝非我顾朝辞该有的人生选择。 但我可以保证,定会竭尽所能,好好爱重你们,护你二人一生周全,这绝不会是一句虚言,你们就拭目以待吧!” …… 两人这一觉,睡了足有三个多时辰,穆念慈最先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见情郎陪伴在侧,两人相视而笑,也不多言,自起身出屋去洗漱了。 顾朝辞感觉李莫愁休息的时间也差不多,就解了她的昏睡穴。 李莫愁一醒,眼见自己身在床榻,不由微感惊讶,“咦”了一声。抬眼就见顾朝辞,清俊的面庞上全是关切之情,心下恍然,展颜一笑,叫声:“顾郎!”直接纵体入怀,一双玉臂已然勾在顾朝辞的脖子上。 顾朝辞见她这是彻底放开了,微微一愣,一个温香软玉的身子已然扑入怀中,鼻中早闻到一阵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幽香,不禁暗忖这与穆念慈身上的香味,还大有不同。 刹那之间,与穆念慈衾绸之间的千般恩爱也袭上心头,心想不知两人又有何不同呢?不由心神荡了几荡,暗骂道:“老顾,你还敢不敢再渣一点?”。 但他仍然强抑心神道:“李姑娘……” 李莫愁呢喃道:“你还叫我李姑娘!” 这声如蚊蚁,若非顾朝辞内功深厚,耳音极佳,真还听不清。想起她为自己这几个月来,肯定饱尝相思之苦,心内一酸,喉头一哽道:“好妹子,我何得何能……” 李莫愁蓦地里心下一横,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是不嫌弃,我们也结为夫妻了?” 一听到这句话,既是顾朝辞定力高强,又是温玉在怀,还是忍不住中了雷击一般。 他并非道学君子,对此绝色佳人,焉能不动心怀,况且两人郎才女貌,谓之天造地设再贴切不过。只是顾朝辞对她的原本轨迹太过了解,方才对她有些忌惮。 但到了此等地步,容不得若再退缩,当即说道:“愁妹仙人之姿,顾朝辞凡夫俗子,安有嫌弃之说?此实乃我之所愿也!只是我已有念儿,只恐委屈了你,相较而言,倒是我配不上你二……!” 李莫愁听她这么一说,直接用手按住他的嘴巴道:“我能说这话,自然早已想通了,穆姐姐能对我多方劝慰,定然也是同意了……” 说到这忽然两颊酡红,娇羞不胜,小声道:“不过你得说说,你除了穆姐姐,到底还有哪些姑娘!” 她话音愈说愈低,到得后来,低细得几不可闻。 顾朝辞看到她赧红的双颊,娇羞忸怩的神态,心中倏忽间生出一种异样感觉,殊觉有负穆念慈与她,但究竟负在何处,却说不出来。只得一把揽过她的腰肢,笑道:“那些姑娘可是多的很哪,谁让我就是一个‘小淫贼’呢?本就见一个爱一个,反正你现下后悔,也来不及了!”说着便向她唇上吻去。 李莫愁听了他的说笑之语,也知他再无旁人,心下不禁一喜,但还是伸手捂住他嘴道:“咱们还没拜过天地,不许如此。” 顾朝辞心知她害羞,只在她手上亲了一下,这时就听“吱”的一响,穆念慈推门进来,笑道:“那还不简单!来个撮土为香,对着太阳拜上几拜,再来个夫妻交拜,虽是草草,但也能成吉礼。” 李莫愁立时桃腮飞红,娇羞不胜,恼却又恼不得,连忙从顾朝辞怀里钻了出来。 顾朝辞就觉这就好似偷情被抓一般,饶是他的“铁面神功”已臻登峰造极之境,当世无双无对,也有些手足无措,顿时面红过耳,只是摸了摸鼻尖。 穆念慈瞥了二人一眼,她对这结果早已料知八九分,但还是对着顾朝辞恨恨道:“你这人忒不老实!怎么?这是看我与莫愁妹子并不嫉妒,还想再整三个四个了?”。 顾朝辞连连摆手道:“肯定再不敢了,我若再沾花惹草,你们就打断我的腿!” 两人见他还有如此诙谐之态,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均知他武功绝顶,名声任大,提领丐帮,位高权重,假以时日,名望会更高,能在女子面前,如此作态,也尽显爱重之心,复有何求? 这时三人关系一定,穆念慈与李莫愁登即亲热得不得了,二人片刻间倾盖如故,彷若嫡亲姐妹一般,叽叽呱呱说个不停,穆念慈是不脱本性,但一向清冷有威的李莫愁,也如同换了个人。 顾朝辞看的啧啧称奇,对女人间的感情,深感匪夷所思。 几人说了许久,腹中均感饥饿,两人要换衣服,顾朝辞便被赶了出去。 李莫愁内功底子不错,伤本不重,顾朝辞为她输送真气,那金创药也灵验无比,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已能行动自如,再说与心上人有情人终成卷属,倍觉精神焕发。 等她洗漱完了,换上新衣,穆念慈见她肤若凝脂,神情高洁,彷若天上明月一般。不禁赞叹道:“妹子,你可真是好看极了,也难怪辞哥说话不作数了!” 她以前与李莫愁为表尊重,都是互叫姐姐,但现在也不与她论别的,只叫她妹妹。 李莫愁自然知道其中道理,但她心中喜悦,哪在乎这个,也是恭维道:“姐姐美貌绝伦又不失英气,小妹才是大有不及!” 等两人一同走了出来,此时已近中午,日光朗照,映在两女脸上,与日辉映,面若芙蓉初放,尤其明艳不可方物。 顾朝辞本性并非贪色之人,但见两女一个全身黄衫,美貌不失英气,另一个一身白衣,冷傲清冷,都是绝世容光,也分不出个高低来,当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眼神一刻都不愿挪开。 女为悦己者容,两女见他这幅痴样,心中更是喜悦无限,便与顾朝辞携手出门。 此时小镇上人群熙攘,众人久在乡下,哪见过这等俊男美女?他三人行在街上,如娇花傍柳,不少人都看得呆了,当然男人们,谁个不羡慕顾朝辞这番齐人之福? 但也只能想想罢了,当然绝大数人,都在嫉妒咒骂他,一个小白脸,凭什么能得两位美人青睐,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哪! 三人对这一切目光,不但视而不见反而更加神清气爽。寻了一家酒馆,席间谈谈说说,都不觉情动,这顿酒饭用得加倍畅快。 这顿饭用了半个多时辰,顾朝辞付了酒资,三人携手回至客栈。 顾朝辞觉得此地,离瑛姑所居之地已近,而且明教中人,也不知有什么手段等着自己,虽然不惧,但对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也颇有几分不耐! 李莫愁冰雪聪明,一颗心又全放在情郎身上,自是明白他的心事,当下也不待他开口,主动提出自己伤势无碍,可以上路。 顾朝辞见她如此识体,自是大喜,便又掏出银两,命伙计到镇上再购得两匹良马后。三人收拾衣装,跨马东行。 一匹马也驮不了三人,自己与谁共承一骑,好像都是不妥,也只能各乘一骑了,顾朝辞再是无奈,也只得如此了。 那伙计虽被他吓得够呛,却也在他身上捞了不少油水,临别之际,颇为恋恋难舍。 三人依靠别人指点的路径,纵马疾驰出了数十里,到了日色西沉之际,就见黑压压的一大片,横亘在前。 近前一看,果是一片大树林,遂放缓马速入了林子,林中长草过腰,小路东绕西盘,还未行多久,竟一时难辨方向。 穆念慈凝目看了看,秀眉紧蹙道:“辞哥,这路好像不对!” 李莫愁也说道:“顾郎,这林中道路,好似是由人工布置而成的,而非天生的!” 顾朝辞见林中道路奇幻,涉及奇门遁甲之术,与桃花岛的道路布置有异曲同工之妙。 心里也有了肯定,不出所料,这就是瑛姑住处了。见没法觅路进入,正想开声,就听一道阴恻恻,又尖又细的女人声音,自林中传了出来:“进了我这黑沼林,有死无生!你们莫非活的不耐烦了?” 她语声怪异还则罢了,但这话还颇有几分傲视天下的味道。 李莫愁与穆念慈听她虽是顺风,却能将话语送将出来,不显急促,显然内功深厚,己所不及。可与真正的高手相较,却也不过如此。但这口气之大,当世罕见,顿时面面相觑。 李莫愁更觉在狂妄这一块,这女人比初出古墓的她,更胜一筹! 这等狂言,不应该是天下顶尖高手说出来,才名副其实吗? 顾朝辞则是心下一笑:“好一个夜郎自大的婆娘!” 他知晓瑛姑得了一番奇遇,懂了一些上乘武功的道理,便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只想着能破了桃花岛的五行术数,就去桃花岛找东邪显威救人呢。 说实话,在狂妄这一专业领域,这婆娘与裘千仞倒像是一对。 当即气沉丹田,朗声道:“敢问可是神算子瑛姑,顾朝辞慕名求见!” 他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便有如平常谈话一般,但中气充沛,语声在树林之中回荡,群鸟皆惊。 过了半晌,就听这女声再次传了出来:“老妇隐居僻处,从不见外人,你们走罢!” 顾朝辞再次说道:“在下只有一言相询,问完就走!”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有甚话问我?快些去罢,看在你名声不小的份上,我才给你留了点面子,莫要不识抬举!” 顾朝辞也听明白了,瑛姑知道自己名号,但就是不买账!而且两人也相距很远,大概在一里左右呢,这道路布置玄妙,自己一时半会也难入内,看来“请”她自己出来,方是上策。 遂对两女轻声说道:“你们将三匹马的耳朵都堵住,也将自己耳朵堵上,牢牢按住!” 两女知道他要做什么,各取出一块手帕,撕成几片,将两片塞在马匹耳中,怕它承受不住,再在地下抓些泥土,塞入耳中布片之外。也往自己耳中塞了两片,牢牢用手按住自己耳朵。 顾朝辞也不作势运气,一声长啸便冲口而出,好似龙吟大泽,虎啸深山,说不出的清越威勐。 二女耳中虽掩着布片,还是禁不住全身一震,三匹马更是一惊,蹄子动了几下,好在两女为他们掩耳时,外面还用泥土堵住,几人也用双腿牢牢夹住它们,致使马匹不致受惊太过。 顾朝辞这番长啸,持续了足足有半顿饭时分,啸声好似秋风怒号,愈来愈强,愈来愈高,势头竟是一浪高过一浪,绝不少衰,就似半空起了炸雷也似,直有天地动容、风云变色之威。 二女虽听不到,却能感觉到地下剧震,这啸声之威可见一斑,见他内力深厚至此,都不由自主地为夫君欣慰。 正想到此处,蓦地里,那道尖锐语声再次传来:“你也是江湖成名人物,跑到我黑沼林,逞威使气究竟所为何来?” 只是这次声音好像近了些,但她的声音虽被顾朝辞啸声盖住,还是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内力之深,也非一般人可及了。 顾朝辞听她说话越说越近,知道她还是抵挡不住,跑出来了。当即衣袖一拂,啸声登止。 李莫愁与穆念慈嘘了一口长气,兀自感到一阵阵头晕脑胀。 忽听穆念慈一声低呼:“她来啦!” 说话之际,只见一条黑影从林中冉冉而来,走到某些地方,便轻飘飘地纵跃即过,似乎丝毫不费力气,这轻功身法甚是了得。 转瞬之间,那黑影便到了三人眼前,只见是一老妇,她一身黑衣,头发花白,额头满布皱纹,面颊却如凝脂,颇为白嫩。 ddxsddxs 一张脸以眼为界,上半老,下半少,却似相差了二十多岁年纪,但眉梢眼角间隐隐有股戾气,几人暗暗称奇。 这老妇正是南帝段皇爷,以前的妃子刘瑛,如今的“神算子”瑛姑,她定了定神,目如冷电,在顾、穆、李三人身上一扫,脸上微有惊异之色,但这惊奇神情一现即逝。 目光又看着顾朝辞,冷声道:“好一个‘辣手书生’,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你作啸相邀,老婆子已经出来了,有事就说罢!” 她话虽如此说,心下却暗自骇异,暗叫:“惭愧!天下之大,异人无所不有,想我神算…… 瑛姑在此隐居十余年,勤修苦练,悟得上乘武功妙谛,自忖当可无敌于天下! 武功不如愣小子也就罢了,可这小子更是邪门,看样子比那愣小子也就大个几岁,最多不过二十余岁年纪,内功竟然这等高深,当今世上不知有谁能及?莫非世上真有什么仙丹妙药不成?”。 她本来字号神算子,但昨夜被一十五岁的小姑娘,给狠狠上了一课,再也没脸称“神算子”了。 她听到林中飞鸟扑愣,马嘶之声,便知有人入林,才放了句狠话。 但顾朝辞一报号,她就听过“辣手书生”名号,知道对方不好惹,又说了几句自认还算客气的话。 没想到顾朝辞直接发啸,饶是她内功修为大是不弱,也忍不住心旌摇动,情知若不相见,对方内力持续催动下去,自己势非神智昏乱、大受内伤不可,这才不得不出屋相见。 顾朝辞与二女朝她拱了拱手道:“见过前辈!” 瑛姑连眉毛也不动一根,冷冷道:“少来这些虚的。你辣手书生武功高还则罢了,但卑鄙无耻,在江湖那是出了名的,我老婆子僻处荒野,也听过你的名头! 今日一见,果然武功高强,强凶霸道,你在我的地盘威逼老妇,总不是为了对我见礼吧?” 顾朝辞知道这老妇有严重精神问题,对其属实不感冒,若非有事相询,根本不想和其多打交道,见她如此怪僻,也不在意,欲待开言。 但她说顾朝辞“卑鄙无耻”,穆、李二女对她的过往,本就一概不知,对于她这番做派,早已恼了,听了这话,都是柳眉倒竖,便要发作。 尤其李莫愁那是什么人? 那是你狂,我比你还狂,何况现在的她,还有顾朝辞在身边护持,焉能容忍? 当然,穆念慈也有些不爽,她明知辞哥名号,仍然敢如此狂妄,也不知她凭的什么?只不过李莫愁比她嘴快多了,已经说道:“你这老婆子好生无礼!这天大地大,哪里就是你的地盘了?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我辞哥只是吃的太饱,所以喊了两下通通气,是你自己跑出来的,怎么就是强凶霸道了?” 她伶牙俐齿,这几句话直激的瑛姑三尸神暴跳,七窍煞生烟,双目直瞪于她,怒道:“老身自与他说话,与你何甘? 你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不给你一个教训,你还当我老婆子是吃素的!” 她话音刚落,已然纵身跃起,好似一头黑鹰,直朝李莫愁扑去。 顾朝辞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婆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被南帝给惯出来的,竟将所有人都当成了他。 见她飞身出手,大喝道:“放肆!” 曲指一弹,这一指正是弹指神通,又附以雄浑内力,“嗤嗤”有声。 瑛姑武功也是不弱,听闻一缕劲风斜刺里冲了过来,来得极为凌厉,喝一声:“好小子!”,她也不及攻敌,先护自身,身在半空身子一扭,左手斜挥,想要以自己参悟出的“泥鳅功”将其指力化去。 可掌力刚与顾朝辞指劲相触,登感手臂巨震,胸中郁闷,浊气上升,身子不由控制,就从半空坠下地来,“蹬蹬蹬”踏出几步,才定住身子。就这已然内息不通,急提内息以通滞塞。 顾朝辞虽然看不惯瑛姑这人,可其毕竟与一灯大师关系匪浅,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故而这指只使了两分力,也未接着进招。 李莫愁见这凶戾的女人,被顾朝辞一招打退,自也体会到了穆念慈那种被人护着的安全感了,那种欣喜之感顿时充满胸臆,拍手叫道:“老婆子!我家顾郎不愿和你一般见识,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瑛姑一招之下,就被顾朝辞打的自闭了,心想:“我自以为得悟上乘武功奥义,已然天下无敌。没想到昨夜遇上一个乳臭未干的愣小子郭靖,武功上我就敌他不过。 今日这辣手书生,出指虚弹之下,我也难以抵挡,他内力更胜愣小子。 这些年轻人竟都如此了得,我这十余载的勤修苦练,莫不是个笑话?还谈什么复仇救人?!” 念及此处,眼红鼻酸,当即泪流不止。 原来郭靖黄蓉当天与顾朝辞穆念慈分手后,就知道了铁掌帮所在,昨夜前去铁掌山盗书。这次他们都知道“铁掌水上漂”武功了得,黄蓉也没想着去捉弄他,两人有惊无险的,便盗得了《武穆遗书》,结果下山时,被铁掌帮发现,二人还是被追到了瑛姑这里。 只是黄蓉这次并未受伤,瑛姑自不会指点二人,去向一灯求医。但黄蓉见她在研究五行术数,便指点了她几句,因为关系到了桃花岛,当然言语中也少不了刺她几句,她一时不忿,便动起手来,哪曾想根本不是郭靖对手! 只不过郭靖宅心仁厚不愿伤她,只是制住了她,等到天明,两人便离去了。 谁知前脚走了郭靖黄蓉,后脚又来了顾朝辞等人,结果她还是打不过。 这就有些让瑛姑怀疑人生了,敢情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了? 而李莫愁本质上是一个嘴硬心软之人,纵然是做了“赤练仙子”,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也经常心软,生出恻隐之心。 而今眼见瑛姑哭的伤心,以为是顾朝辞出手太重,将其打痛了,火气也就消了,连忙道:“老人家你别哭了,小女子跟您赔礼了!”说着盈盈下拜,意示安慰。 穆念慈听顾朝辞说过,此地主人应该和一灯大师关系非浅,为了师父,也是恭恭敬敬地道:“老人家,我们无意得罪,只是有事相求,我们待夫君向您赔礼了!” 瑛姑听两女同时对自己赔礼,再抬头一看,李莫愁与穆念慈两人美貌绝伦,也不输自己年轻之时,而且明显是二女共侍一夫。 又想起适才,不就是因为自己要打那白衣女子,这杀千刀的“辣手书生”才对自己动手了,可见三人之恩爱。 而自己却是形单影只,不免顾影自怜,登时哭的更凶了。 别瞧她身怀绝技,在受到这般重大委屈之时,却也和寻常女子一般柔弱。 这样一来,不但穆、李二人莫名其妙,连顾朝辞也是大出意料,心想:“这婆娘不是凶悍的紧吗,怎么还哭上了?这操作,几个意思啊?” 面对女人抹泪痛哭,顾朝辞一时也彷徨无计,只得说道:“瑛姑,你也这大年纪了,而且在湘西地面上,好多人竟然都知道你,肯定也算一号人物。 那我刚才也只用了两分力,想必也伤不了你!你又哭个什么劲?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他实则想要让对方看重江湖面子,不在哭泣。但这话一出,可倒好,瑛姑一听人只用了两分力,就将自己打的气息遭闭,险些受伤。那还自忖已经天下无敌,岂不羞死人了? 顾朝辞的这番安慰之言,成功让瑛姑羞愧剧增,她此刻的心情当真是,又羞又急又怒。 但她又知此人武功之高,自己再怒也万万不是对手,他为了见自己,还恃强相逼,思前想后,悲从中来,本来站着哭,现在直接往地下一坐,放声大嚎,哭的好不伤心。 只听她很是委屈道:“你们要和我相见,软求不成,便来硬逼。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瑛姑年轻时,本就备受段皇爷宠爱,否则安能传授她武功?自然恃宠而骄。 就是后来生了变故,她先是四处拜访名家高手,又在此隐居十余年,都是段皇爷暗中照拂于她,先是让一些人传授她武功,后来不但派人给她送吃食,她在外惹了几个厉害对头,也是段皇爷暗中出手替她打发了。否则就她这性格,早被人料理了,焉能活到现在? 但如此一来,却让瑛姑更加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人生的仇家都是自己手下败将,岂能不洋洋得意? 只是得知周伯通被囚桃花岛,想要去会一会东邪黄药师,结果连岛都没进去。 但黄药师却知晓来了外人,出去一看,见是一女子,也懒得搭理。 瑛姑没遇上黄药师,自忖所谓的东邪也就是会点奇门遁甲之术,真实武功也不过如此,未必能胜过自己,就在这黑沼开始研究五行之术。越研究,性格越是怪癖。 这时穆念慈也对顾朝辞,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辞哥,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你这不说还好,一说这前辈岂不更委屈了! 人家气势汹汹来找我们打架,你轻描澹写一出手打退人家。 还说你只用了两分力,这不是太欺负人了吗!” 顾朝辞点头道:“念儿,你说的对!我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可李莫愁见瑛姑哭的稀里哗啦,自己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却有些心烦意乱,插口道:“是这老婆子出言不逊在先,又是她先出手打人的,大家都是武林中人,技不如人,却哭了起来,真以为谁都会惯着她吗!” 顾朝辞听了李莫愁这话,不禁点了点头。这瑛姑可不就是太自以为是了吗?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得以她为中心才好。 第106章 金庸告诉我的 李莫愁、穆念慈对瑛姑往事一无所知,而顾朝辞对段皇爷、瑛姑、周伯通三人间的湖涂烂事,还是知道的,但他却未对二人明言。 两女秉性本就不同,又见瑛姑刚开始那等凶戾蛮横,而今一招不敌,竟然做出小女儿之态,自然有些看法不一了。 但包括顾朝辞也未想明白,这瑛姑自从死了儿子,离开大理皇宫这十几年,专以杀死自己以前的丈夫“南帝”,为儿子复仇为己任。 游荡江湖拜访名家高手,也是独来独往,后来在这黑沼林,既无知交好友,也无妾侍婢女,心中悲喜向来找不到一人倾诉,只有自甘寂寞,性情大为乖戾。 几年前,乍然得知周伯通被囚桃花岛的讯息后,又独闯桃花岛连岛都没进去。好不容易感觉自己已然天下无敌了,五行术数也已精通,就要准备出林,杀“南帝”败“东邪”救老顽童了。 却没想到两日之内,竟被几个小年轻,接二连三从各方面碾压,那一切豪情壮志,登时退在一边了。 最让瑛姑痛恨的就是他们之间,关切之情深挚已极。想起自己一生不幸,一个普通老妇的伤老怜伤之情,自是油然而生了。更何况她本就是个自以为是、恃宠而娇之人,这一经发作,声势之大,更胜常人。 毕竟以前段皇爷见她一哭,那是立马要来哄的,想当初他不愿意教自己武功,还不是自己哭来的。 只是她却忘了,面前的是顾朝辞并非段皇爷,对她非但没有半分感情,更没半分同情,心里对她还只有厌恶。 但穆念慈本就仁厚心软,见她哭的沉痛伤感,虽不明其中缘由,听的也不禁心下恻然,温颜道:“前辈!您如此哀伤,我也不知具体缘由,无从开解。 但你若因输了一招,就如此痛苦,实属不该。要知道我辞哥武功之高,当世罕有其匹,大名鼎鼎的“铁掌水上漂”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您这又是何苦呢? 我们此来只是有一事相询,您何不允准,大家融融泄泄,岂不是好?” 这几句话虽然不多,却是尽述详情,入情入理,但瑛姑听了心中更增臆怒,这岂不是说,我瑛姑不如裘铁掌了? 但突然心中怦然一动,升起了一个念头,哭声顿停。 她也是大智大慧之人,算得上一代人杰,否则安能遍访名家,自悟武学?这其中关节轻重岂有不知? 只是长久以来,被复仇之心障住眼睛,许多常情反而视如不见。 这时听了穆念慈的话,低头寻思,心中忽喜忽悲,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顾朝辞等人见这几句,竟好似说动了她,不禁相顾而有喜色。眼见一场风波便要化为玉帛。 瑛姑霍地站起,伸手一抹眼泪,脸上又现出刚愎之色,一挥手道:“不成!我瑛姑虽是女流之辈,也不知你们想要问询何事,但我安能任人欺侮? 我若听了你这小丫头片子几句话,便即改弦更张,那我成了何等样人?” 说着那双冷电般的目光又射在顾朝辞身上,幽幽道:“我刚才说你卑鄙无耻,你这两个小情人还大为不服。 呵呵,可你名头再大,武功再高,也只能欺侮我女流之辈,遇到真正厉害的人物,你又岂敢轻易惹他?” 李莫愁见这老妇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冷笑道:“你这激将法也太明显了吧?不过我与穆姐姐自是无用,但我家顾郎,却又怕过谁来?” 瑛姑冷冷瞥了她一眼,呵呵一笑道:“大吹法螺谁又不会? 你的顾郎也好,她的辞哥也罢,胜过裘老儿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群井底之蛙,莫非不知当今武林最厉害的是谁?” 顾朝辞听她说了半天,这时也明白对方用意,明显是想借刀杀人了,虽然心思狠毒。但如此一来,岂非与自己目的不谋而合了,当即剑眉一挑道:“瑛姑,你说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吧?” 瑛姑微一颔首道:“正是,但这四大高手中,武功最高者乃是南帝段皇爷。 这老儿生平虽然多行不义,但他曾得天下第一高手,中神通王重阳传授先天功,他家传的一阳指造诣已然登峰造极,融合先天功后,更是厉害! 你若能打败他,我就佩服你是真正的英雄豪杰,你要问何事,瑛姑也从了你! 否则,呵呵,你杀我容易,若想从我瑛姑嘴里,问到半个字,那也是休想!” 瑛姑对南帝恨之入骨,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对方,现如今悟成“泥鳅功”,以为天下无敌了,这几日便要出林报仇救人。 但以现在来看,她的天下无敌,纯粹只是一厢情愿。 说明以前段智兴这老儿与周伯通在我面前,展露武功,或许就只是逗我玩的,根本不是自己真本事,才让我有了错误认知。 瑛姑这次算是猜对了,她老拿以前段皇爷、周伯通跟她闹着玩,所展露的本事,来衡量一个高手真正的实力,岂非是个笑话? 她前段时间出林办事,听过“辣手书生”的名头,传的沸沸扬扬。但顾朝辞接任丐帮帮主之事,发生在近日,她却不知。 今日一见这“辣手书生”武功果然甚是了得,从所未见。想必打败裘铁掌,也并非不可能。 那既然有现成的高手送上门来,怎能不利用一番呢?说不定就是老天爷让她报仇的! 至于对方入不入套,她压根不担心,别说对方有事相求自己,单只作为武林高手,焉能没有见猎心喜的心态?故而她是成竹在胸,不怕顾朝辞不上套。 果然,就见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大理段氏,威震西南数百载,段皇爷也是名垂武林数十年,顾某若能得与其交手,也是幸甚至哉。只是顾某实在不知其所在,深以为憾!” 瑛姑心下当即一喜,道:“此去向东北方百余里,就到了桃源县,他就在山中隐居,只是途径难寻。你在此等着,我给你画份地图。”说着身法展开,奔向林子深处,倏忽间便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这时穆念慈方才说道:“辞哥,她是不是与段皇爷有仇,这明显存心不良啊!” 李莫愁幽幽道:“何止啊,她这是一箭双凋,只要顾郎去了,无论他与段皇爷谁胜谁败,谁生谁死,对这老婆子来说,不但毫无影响,还能一解心头之恨哪! 只是她如此作为,顾郎打败了她,伤了她的面子,还算有些眉目。 但这四大高手,我师父也都说起过,段皇爷身为大理皇帝,德高望重,深受百姓爱戴,怎能称得上多行不义呢?就让人有些想不通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有疑问,等见了段皇爷就都清楚了。而且我着实想要一会段皇爷,看看融合先天功的一阳指究竟如何了得。” 两女都知自家夫君武功到了这个地步,对高手的渴望,早就异乎寻常了,何况还有别的目的。故而也不再多言,都在静静等待瑛姑。 过了好一阵,就见瑛姑再次飞奔而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对着顾朝辞道:“你到了桃源县境内,路径怎么走,里面写得很是清楚明白。” 顾朝辞点了点头,伸手欲接。 瑛姑勐然一缩手,冷冷地道:“咱们提前说好了,你此去找段皇爷,生死成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可别说我借刀杀人!”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你可太将我顾朝辞瞧的小了,我去找段皇爷切磋武功,无论生死成败,都与你无忧!” 瑛姑看了穆念慈与李莫愁一眼,说道:“好心告诉你们一句,你此去最好别带她两人去,段皇爷一门没一个好人,尤其他门下的渔樵耕读更为心狠手辣,你有了拖累,恐怕会遭毒手,你自思量!” 说着将图纸递出。 顾朝辞接过图纸,心中暗叹:“这女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人段皇爷或许对不起的人有很多,可对你哪里对不住了?你这么编排他!” 但他也懒得与其说这些,只是扫了一眼图纸,就见地图虽然画的简陋,图旁注着两行字道:“依图中所示路径而行,路尽处系一大瀑布,旁有茅舍,有段皇爷大弟子苍山渔隐在此挡道,若要上山,先杀此人!” 顾朝辞当即放入怀中,拱手道:“多谢相告,告辞了!” 瑛姑闪开身子,不受他礼,寒声道:“你不必谢我,我也不受你谢。咱们素不相识,你要名扬天下,我也自有目的,你我各取所需罢了!” 她这番话虽不是那么入耳,但也尽显光明磊落,足见性子之怪癖。 顾朝辞目的已成,只哈哈一笑,转身上马寻路而出,穆念慈与李莫愁也提马就走。 瑛姑凝目眺望,眼见三人出林而去,一双眸子里寒光闪烁,心想:“段智兴,辣手书生这小贼心高气傲,又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他找上你,你纵然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也就该我来找你报仇了!” 顾朝辞三人出了林子,纵马扬鞭,朝着东北方向奔出了几十里,就见几人推着三辆独轮车,与自己相向而来。 此时虽已近黄昏,但这时正当七月盛暑,天气也是干燥闷热,可这些人各个步伐稳健,脚步轻盈,显然身怀武功。 就见领头之人是个老者,六七十岁年纪,头发全白,颏下光熘熘的不留胡须,神情谦和。 顾朝辞勒住马匹,打个问信,说道:“老丈,在下是行路之人,敢问桃源县离这里还有多远?” 那老者一双浑浊眸子,看了看三人马蹄所沾黑沼污泥,此时已经干了,颜色深黑,眼中精光闪闪,心中一动,不答反问道:“几位也是从那边树林中来的吧?” 顾朝辞听他声音尖细,和在临安皇宫中遇到的太监别无二致。他眼光一瞥间,一辆车上装了十几只米袋,一辆装的是硬柴黑炭,另一辆装的是蔬菜、油盐、红薯、鸡鸭之类食物。 三辆车的木轮上,也沾满了深黑色干泥,心中恍然,微笑道:“正是,瑛姑指点我们去桃源的。” 那老者笑道:“原来如此。” 顾朝辞再次问道:“这些粮食、蔬菜送去给瑛姑的吧?” 老丈道:“正是!” 李莫愁道:“听口音老丈说话口音,与本地的湘西人倒是有些不同,又软又糯,与瑛姑口音倒是很像,你们莫非都是大理人?”。 那老者微笑道:“姑娘真是聪明之极。几位既与瑛姑相识,她也没传话,说不准接待,那么说说也不打紧。 老朽一向生长在云南大理,后来上司派我到这里,先指挥工人建屋,种植树木成林,以后在这里长住,专责供应林子里的衣食用物。” 顾朝辞微一颔首,便明白了,这些都是“南帝”派过来照顾瑛姑的,心想:“这段皇爷在舔之一道上,比不上胡逸之、游坦之这类舔道之大成者,那也非一般人可及了!” fqxsw/番茄 当下说道:“几位也是够辛苦啊!” 这时暑气难除,老者虽未推车,那几人推着独轮车,再是身怀武功,也不舒服。 老者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道:“顺着这条大路,再走五十余里,便到桃源县了!” 顾朝辞一拱手道:“多谢老丈!”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要送与对方。但老者推辞不收,几人也只得告辞。 三人没到天黑,便到了桃源县,先歇息了一晚。 翌日清晨,三人再次上路,依着地图所示行出七八十里,道路渐窄,再行八九里,道路两边山峰壁立,中间过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行,马匹已前行不得,三人只得将马匹留在山边一家人家。 循着陡路上岭,三人轻功不凡,又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道路更窄,有些地方得侧着身子,方能过去。顾朝辞暗暗骇异:“就这地方若是无人指点,谁能想到堂堂的南帝,竟会隐居此地!” 四周高峰峻耸,空山寂寂,翠谷中青冥空蒙,又行一阵,忽听远处传来隐隐水声,三人当即加快脚步,水声激荡回响,轰轰汹汹,愈走水声愈大,待得走上岭顶。 只见山上一道瀑布,从对面双峰之间飞流而下,阳光下犹如巨龙弥空,煞是壮观。瀑布所泻,积成一座清澈碧绿的水潭。从岭上望下,瀑布有株大柳树,旁边也果真有间草屋。 李莫愁拍手道:“总算是到了,这位一灯大师可真会挑地方!” 顾朝辞心想:“这才哪到哪啊!” 但也不多言,只往岭下赶去,三人不多时便到了瀑布下,立即奔向茅屋,屋中却是空无一人。 顾朝辞不由心想:“这里就该有一灯的徒弟苍山渔隐把守才是,这怎么没人呢?” 他走到瀑布下,不禁抬头仰视,见那山峰穿云插天,一眼望不到头,更是陡峭异常,光滑如镜,实无上山之路。 而那片大瀑布的气势,才是真正应了那句:“黄河之水天上来”的磅礴诗句。 穆念慈与李莫愁也是有些懵,这可咋走?穆念慈秀眉微蹙,很是疑惑道:“辞哥,一灯大师应该就住在山上吧?可我们怎生上去?” 顾朝辞苦笑道:“念儿,你千万别以为我什么都知道。按照瑛姑地图所示,这里应该有人把守挡道才是!” 他只知道原轨迹郭靖黄蓉来时,黄蓉忽悠渔夫,问出了上山之法。两人方才上去,但具体怎生上的,他哪能记得清楚。 而且这会的渔夫,明显脱离岗位了,也不知去哪里鬼混了。 正当三人都在瀑布前,寻摸盘算上山之策,就听一声厉喝:“尔等何人?到这里做甚?”。 三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人左肩上扛了一艘黑黝黝的小船,右手握着两柄铁桨,从右边山角转了出来。约莫四十来岁年纪,一张黑漆漆的锅底脸,眉毛浓密,虬髯满腮,根根如铁,双目如电,一动不动地逼视三人。 顾朝辞心下一喜,拱手道:“在下顾朝辞,奉恩师九指神丐洪七公之命,前来拜会一灯大师!” 这人正是一灯大师座下大弟子“点苍渔隐”,也就是“渔樵耕读”里面的渔夫,原是大理国的水军都督。 他闻言顿时一怔,浓眉紧蹙,很是疑惑道:“你是辣手书生?洪七公老侠收了你做弟子?那你可识得郭靖黄蓉?” 这连珠炮的三连问,信息量太大,顾朝辞心思敏捷,也反应了半晌,方才明白对方听过他的名头。 但对自己这种人,能被洪七公收为弟子,很不愿意相信,或者很是想不通,再有一个信息,他已经见过郭靖黄蓉了。 穆念慈现在早已对自家夫君,被人质疑是洪七公弟子的事,已经免疫了,不禁笑道:“这位大哥,我叫穆念慈,也是洪恩师弟子!” 说着从顾朝辞背后拔出绿玉杖,说道:“这是丐帮帮主的打狗棒,想来大哥必当识得。至于郭靖是我师父二弟子,黄师妹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了!” 渔人看了一眼打狗棒,“啊”了一声,一拱手道:“请恕在下无礼,只是郭靖与黄蓉昨天才来拜见我师父,此刻还在山上,我一时有些疑惑。” 顾朝辞摆了摆手,朗然一笑道:“无需如此,在下不才,有负恩师清名,师兄有此疑惑也是应该。” 渔夫见他英俊绝伦,神色谦恭,心道:“江湖盛传‘辣手书生’阴险毒辣,看他面相清俊,眉宇间虽有股煞气,但当非小人。 洪七公与师父交情莫逆,他又是丐帮帮主,而且他师弟师妹也在山上,不好阻拦!” 他念及此处,当即说道:“那就请上山吧!” 顾朝辞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郭靖黄蓉原轨迹,被渔樵耕读四弟子极力阻拦。只因那时的黄蓉气色,一眼就能看出来,明显受了重伤,就是一个要死的人,他们不想师父大伤元气救人,方才如此。 而今几人又是奉洪七公之命,又未曾受伤,他自不好再做阻拦了。 只是李莫愁看了看这高山瀑布,很是疑惑不解,遂道:“请问这位大哥,我们如何上山啊?这山峰寸草不生,光熘熘的!” 渔夫哈哈一笑道:“说难是难,说易却也甚易。这水流从右首转过山角,已非瀑布,乃是一道急流,我坐在这铁舟之中,扳动铁桨,在急湍中逆流而上,一次送一人,两次就送两人。” 李莫愁道:“啊,原来如此。” 四人说着跟着渔夫转过山角,渔夫问道:“谁先上?” 顾朝辞道:“我先吧,等我学会了,好接她二人!” 渔夫也想看看名震江湖的“辣手书生”艺业如何,微一颔首,递给他一根铁桨,举起铁舟喝一声:“起!” 用力将其掷入瀑布的上游。 铁舟一经掷出,他立即与顾朝辞飞身前跃,双双落入舟中。眼见铁舟被瀑布急流,即将冲至山石边缘,渔夫铁桨急忙挥出,用力一扳,铁舟登时逆行数尺。 而顾朝辞水上的勾当,自是驾轻就熟,他刚才说学,也只不过是谦虚而已。也想自己也探探路,看能否一次性将两女由他给带上来。 当下以“九阳神功”摧动“神龙摆尾”那一招,他这一桨出去,用上降龙十八掌的刚勐之劲,掌力直透桨端,铁舟又向上逆行数尺,比渔夫那一桨还多划出三尺。 这一幕,将“点苍渔隐”看的暗暗咂舌。 两人一个力大无穷,一个内功深厚,将这铁舟推得宛似顺水而行一般,只一会,便划过两个急滩,又进了洞穴,出了洞口,一路上风景如画,难言难写。 铁舟出洞后,就见洞外是个极大的喷泉,显是下面溪水与瀑布的源头。 渔夫纵身上岸,顾朝辞再次返回去,接穆念慈与李莫愁。他神功惊人,两女也身材瘦削,他只用了一趟,便将两人都给带了上来。 等三人上岸将铁舟拉起放在石上,双桨放入舟中,就见面前除了渔夫,又多了一人,他容色豪壮,神态虎虎,腰间别了一把斧头。几人见礼之下,他正是一灯大师二弟子樵夫,大理国曾经的大将军。 当下也不再多言,两人引着三人上山。 一路上草木郁葱,花繁似锦,姹紫嫣红,被阳光一映,尤觉斑斓夺目,极是好看,顾、穆、李三人一路行去,指指点点,看得赞不绝口。 渔夫樵夫见三人,大爱此山景致奇丽,当下也不施展轻功,只正常步行。 这一路行来,有道是:“有苗皆是药,无石不生云。急瀑和烟泻,清猿带雨闻。幽栖未忍别,峰半日将曛。” 三人都是心怀大畅,偌大山中,只闻山鸟栖飞,三人神骨俱清,浑忘了红尘之事。 顾朝辞叹道:“此处真如仙境一般,等我红尘事了,莫如我们一家三口,也寻这样一个去处隐居,再不理尘世那些纷纷扰扰,你们觉得怎样?” 此言一出,穆念慈拍掌赞成道:“我也正有此意,却被你抢先说了! 其实江湖上那些事是非难明,而且凶险难测,天天都是打打杀杀,想起来都让人头大如斗,倒不如与这山花野禽为伍,来得清净多了。” 顾朝辞叹道:“世人眼热心热,知道隐居之乐的原本不多。我虽一切皆知,却总有执念与牵挂,这真是有心无力,便无了时啊!”。 李莫愁抿嘴一笑道:“啊哟!堂堂“辣手书生”这会倒像是个有道高僧呢! 反正要去拜见一灯大师,不若你去求他老人家,到他门下做个小和尚算了!” 顾朝辞笑道:“我也就是嘴上功夫,知易行难,我有你们两位如花似玉的娘子,佛门再是广大,哪里渡的了我啊!?” 穆念慈与李莫愁听了这话,知道他言外之意就是舍不得她们,顿时红晕上脸,啐了他一口,心中却甜丝丝的,甚为受用。 而渔夫樵夫听了顾朝辞这番话,现在只觉江湖传言,果然不可信,这人身具如此见识,哪会是个阴险毒辣之人哪! 几人说些闲话,行了一炷香时分,便到了山路尽头,此时身前身后如有烟雾缭绕,山花竹石,尽在朦胧之中,反增其美。 前面是条宽约尺许的石梁,横架在两座山峰之间,云雾笼罩,不见尽处。 渔夫、樵夫以示诚意,当前开路而去。 李莫愁探头看了一下深谷,以她这身本事,也不免胆战心惊,拍了拍胸口道:“也难怪瑛姑要利用顾郎,就凭她的本事,到了这地方,就算她与一灯大师有再大的仇恨,那气恐怕也得消一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愁妹心软,但瑛姑这人心如铁石,哪会有此想法!” 穆念慈眼神一亮道:“辞哥,你是不是知道他们的故事?” 顾朝辞微一颔首道:“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我曾经去过大理,遇上了一个叫金庸的老头,他倒是说过一些大理段氏之事,只是这事我不太好说,涉及几人隐私及清誉!” 李莫愁她们见其一本正经,也都信了。三人走上石梁后,就觉石梁凹凸不平,又加终年在云雾之中,水气蒸浸,石上熘滑异常,但三人轻功了得,提气快步而行,奔出七八丈。 顾朝辞在最前面,看到那石梁忽然中断,约有七八尺长的一个缺口,当叫道:“小心,前面断了。” 他飞跃而过,两女自也看到了,也飞了过去,奔一段,就跃过一个缺口,这样接连过了七个断崖,就见渔夫樵夫早已在对面山上的平地上等候。 顾朝辞一路不见农夫书生,几人攀谈之下,才知道农夫与书生,正陪着一灯大师与郭靖黄蓉。 到得亥时,几人经过了一片荷塘,来到了一座小小庙宇之前,不时还有僧侣念经之声,此情此景,一片祥和气氛。 渔夫与樵夫引着二人走进庙内,那庙宇看来虽小,里边却甚进深。 几人走过一条青石铺的小径,又穿过一座竹林,竹林中隐着三间石屋。这时门前有一小沙弥,轻轻推开屋门,让在一旁,躬身请几人进屋。 顾朝辞与两女并肩而入,只见室中小几上点着一炉檀香,几旁两个蒲团上各坐一个僧人。一个肌肤黝黑,高鼻深目,显是天竺国人。 另一个身穿粗布僧袍,两道长长的白眉从眼角垂了下来,面目慈祥,眉间虽隐含愁苦,但一番雍容高华神色,却一望而知。 在他身后侍立两人,一个一身农夫装扮,胡须蓬蓬松松,如刺猬一般,须发油光乌黑。另一个头戴逍遥巾,颏下一丛漆黑的长须,是个饱学宿儒模样,两人都是约莫四十岁年纪,正是一灯弟子武三通与朱子柳。 而郭靖黄蓉也在一边,郭靖朝着顾朝辞微笑拱手道:“见过大师兄!” 黄蓉一见李莫愁,眸子中亮光一闪,也笑道:“大师兄你可比我们慢了哦!” 顾朝辞暗暗吐槽:“这主角光环果然了不得,也不知他们这次怎么找来的!” 也是一拱手道:“师弟师妹福缘深厚,我又哪里能及!” 黄蓉小手一挥道:“大师兄这话我两就不客气的受了,毕竟能得见一灯世伯,的确福缘深厚。 不过嘛,你还是够厉害,这九阴真经中的怪文,一灯世伯果然可以破解,它正是经中最为关键的总纲,这下师父的伤有救了!” 顾朝辞心下一喜,走到那长眉僧人之前,躬身下拜,说道:“晚辈顾朝辞、穆念慈、李莫愁参见一灯大师。” 穆念慈与李莫愁也随他一同躬身行礼。 那长眉僧人正是一灯大师,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伸手扶起三人,笑道:“七兄门下四弟子文才武功,俱远胜于我的劣徒,当真难能可贵!” 他面对顾朝辞终究少说了一句人品。 顾朝辞也是道了声不敢。 黄蓉走到李莫愁面前,双手背负,绕着她走了一圈,又用指尖刮了刮下巴,啧啧赞叹道:“这位姐姐长的可是真美哪! 大师兄,这位李姑娘又是谁啊,你怎么不给咱们介绍介绍呢?” 她明明十六岁都不到,但这副样子,活脱脱一个登徒浪子做派。几人见她如此耍宝,俱是面露笑意。 李莫愁眼见黄蓉白衣金冠,娇俏可人,只有十五六岁,却身具这等颜色。想她自负美貌无双,今日却被人给压住了。 听了这话,俏脸微红,但随即面色如常,她到了现在很是落落大方,丝毫不虚有人对她二女共侍一夫指指点点,还能被黄蓉一个小丫头给喝住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莫愁出身古墓派,祖师婆婆正是林朝英女侠!” 郭靖黄蓉自然不知古墓派与林朝英是谁,一脸茫然。一灯听了这话后,却长眉一挑道:“林朝英女侠还创立门派了吗?” 黄蓉一听这话,转头问道:“世伯你知道她吗?” 一灯微一颔首:“林女侠年纪比我等还要大了二十多岁,与全真教王真人属于同龄人,她成名时,老衲尚且是个少年郎哪! 当年华山论剑时,她过世已近二十年,想不到她还留下了传承!” 黄蓉一听李莫愁出身也是不凡,又如此美貌绝伦,再一看她与顾朝辞的神色,对他们的关系就猜中了七八分,不禁暗道:“这大师兄心可真是够花,看来当日我说他对穆姐姐目的不纯,果然没有冤枉他! 还是靖哥哥好,他就算和别人有了婚约,心里也永远只有我一个!” 这时小沙弥也为众人端上了茶水,几人这才互叙别情。 原来郭靖黄蓉因为偷入铁掌帮禁地,裘千仞安能容忍,自然组织人马追杀。虽说他们知道裘千仞被自家大师兄打败,若是搬出他来,或许能避免此次争斗。 但郭靖自觉自己偷盗物品,非君子所为,而黄蓉骨子里,压根不愿意借助顾朝辞的名头,故而就被裘千仞追到了瑛姑的黑沼林。 而两人从黑沼林出来后,还是被铁掌帮追杀,可郭靖的汗血宝马,脚力天下无双,自然将他们给甩开了,两人一路逃到了桃源县。 好巧不巧,就遇上了一灯安排照顾瑛姑的,一个杨姓老太监,也正是顾朝辞途中问路之人。 黄蓉学识渊博,心思机敏,听他说话唱曲都与瑛姑口音相似,相互攀谈之下。 知晓对方就是大理人,对段皇爷还推崇备至,黄蓉当即亮明身份,那老太监是一灯大师的心腹,焉能不知洪七公与黄药师,就将二人给指引上来了。 顾朝辞听了之后,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感情这世界怎么发展,就没有郭靖黄蓉攻克不了的难题啊?不禁寻思:“莫非这世上真有气运之说?” 这时就听黄蓉道:“大师哥,那你是怎么找上来的?”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说来惭愧,我也是到了黑沼林,遇见瑛姑后,是她指点我来的!” 朱子柳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当即插口道:“顾兄弟,瑛姑为何会指点你上山找我师父?”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不瞒诸位,那是因为她以言语激我,说我是个无名匪类,不敢去见真正的高手。 我也是年轻气盛,当时受激不过,就要找她口中的所谓高手,比试一番,哪知竟是段皇爷,这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那武三通脾性最为暴躁,一听这话,冷哼一声道:“那现在呢,你莫非还要听瑛姑之言,与我师父动手?”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纵然没有瑛姑,顾某身为学武之人,遇见一灯大师这等高手,如何能不请教一番?” 第107章先天功 一阳指 顾朝辞这话说的轻描澹写,但一灯大师在渔樵耕读心中,既是君,又是师,可说是奉若神明。听得他出此狂言,不禁怒容满脸,齐齐踏上一步,对其怒目而视。 顾朝辞嘴角噙着盈盈笑意,只做不见。 就听一灯大师一声“阿弥陀佛”,四人知晓师父意思,便即退后。 过了片刻,一灯大师叹了口气,看着顾朝辞,目光深邃悠远,很是澹然道:“我听郭贤侄说起过,你的诸般事迹。 你武功之高,竟连欧阳锋都没占到便宜,早已胜过老衲年轻之时,委实罕见罕闻。但老衲已属方外闲人,武功高如何?武功低又如何,终究只是一个罪孽深重之人罢了,又何谈讨教二字?”。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晚辈此来虽是受了瑛姑指点,但这女人心思狠毒,晚辈再是鲁钝,不堪造就,却也看的清楚明白。 我虽不知你二人有何仇怨,让她对您如此恨之入骨,但晚辈再是不才,焉能为其所用? 我只是久慕大师声名,实在不想错过,故而才会应了她的话,要与大师见高低。”。 一灯大师神色间本就暗含愁苦,而今听了这话,似乎想到了一件痛心疾首的往事,脸色更加难看,不禁谓然道:“都是冤孽啊!” 黄蓉一双晶莹澄澈的美目看着一灯大师,见他如此哀伤,咕噜噜一转,心道:“瑛姑年轻时候必是个美人儿,莫非她昔日与一灯大师有甚情爱纠缠?不是与我爹爹。” “哼,多半是她想嫁一灯大师,结果一灯大师却不要她。嗯,定是如此,人家不要,她就要杀人家!” 她本以为瑛姑在黑沼林研究五行术数,听闻她是东邪的女儿,态度极不友好,是因与自己爹爹有什么情爱纠缠,想要上桃花岛找自家爹爹报仇。 而今又猜到一灯大师身上了,不由轻笑道:“世伯,这瑛姑年轻时,是不是喜欢你,结果你不要她,她便因爱生恨了呀?” 她聪明活泼,来了一天,又跟一灯大师撒娇使赖,说话又喜欢张大其辞,一灯对她甚为喜爱。故而她心里想什么,就说了出来。几人对她的口无遮拦,也已司空见惯。 这时,顾朝辞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听了这话险些喷了出来,他对黄蓉神奇的脑回路,着实佩服,不过这话却是说反了。 一灯沉思半晌,叹了口气道:“我与瑛姑中间这番因果,我若不说,只怕双方有人由此,受了损伤,也大非老衲本意!” 又看了看四位弟子道:“你们只是知晓瑛姑与我的渊源,为何走到今天这步,内里因由,你们原也不知其详,今日好叫你们明白。” 于是就将第一次华山论剑后,王重阳带着师弟周伯通赴大理皇宫拜会自己,与自己互传神功。刘贵妃随周伯通学习武艺,两人做下了夫妻之事。王重阳要一掌打死周伯通,自己劝阻之后,要成全二人。 周伯通如何不同意,直接离开,后来刘贵妃仍然住在皇宫,生下一子,有一高手潜入大理皇宫,自己如何狠心未曾相救,致使她一夜白头,又亲手杀了自己儿子。 自感罪孽深重,本想自戕,但为洪七公所阻,只好舍弃皇位、出家为僧,诸般情事,一五一十的都向众人说了。 在这期间黄蓉几次打断,但都为顾朝辞所阻,若是旁人黄蓉才不管呢,可她内心对自己这个大师兄颇为惧怕,只好不在插言。 渔樵耕读看的啧啧称奇,他们都曾见识了,黄蓉天不怕地不怕,竟被顾朝辞喝住。 黄蓉直到一灯说完,眼见他满脸愧容,当即问道:“世伯,就因为这个,瑛姑却要杀你,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是她与老顽童对不起你在先,您又顾全朋友之义,同意成全老顽童与她。是周伯通自己不要她,她的儿子更不是世伯你打伤的,她凭什么对你有这大仇恨,你又何必因为这事耿耿于怀呢? 天下事再大,也抬不过一个理字,您再爱她,也不该如此逆来顺受吧?” 顾朝辞向她点了点头,心想:“这小丫头出言深获我心。” 想这瑛姑身为南帝段皇爷的妃子,人家对她宠爱有加,就因王重阳来与其互换神功,她就和周伯通,给人戴了绿帽子。 还美其名曰,段皇爷为了武功冷落她了,而且她内心也不喜欢对方。 顾朝辞十分反感这说法,就那么几个月,你就忍受不住寂寞,给人戴了绿帽子,还怪人家冷落你?既然不喜欢,那早干嘛去了?怎么不出宫,天天缠着人家教你武功。 后来东窗事发,段皇爷也未怪罪,反而成全她和周伯通,让她们二人双宿双飞。 结果是周伯通自己觉得丢人,对不起段皇爷,死活不愿意,自己跑了,这莫非能怪段皇爷吗? 这种事换做一个普通男人,都不会容忍,可段皇爷身为一国帝王,不但忍了,还要成全他们,这无论从哪方面也够可以了吧? 人没有一掌噼死她,都得说对她仁至义尽了。就这还将她留住在皇宫,未缺她吃穿用度,各种待遇与做皇妃时,无半分亏待。 这可倒好,她生下了周伯通的儿子,被别人打伤,先自认为是段皇爷出手的,最后听其说不是,又让段皇爷救命。 裘千仞武功何等厉害,他明明可以轻易拍死这孩子,偏偏打的他活不成,短时间又死不了,就是要让段皇爷大耗真力救人。 要知道一旦救人过后,五年之内,功力全失,以后每个日夜还得勤修苦练,日日行功。一旦有个差错,不但玄功难复,还恐有性命之忧,人深思熟虑一下不应该吗? 就这人家最后也是决定要救人,只不过看到那孩子身上肚兜还是二人偷情信物,又一时伤心,说了句狠话:“你们二人偷情生的孩子,凭什么要我付出那等代价救人!” 人段皇爷这话有错吗?人家愿意救人是自己慈悲,不救这孩子更是人之常情。 试问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付出那等代价去救,自己妻子和其奸夫所生的孩子? 而这女人还希望这个男人应该不加思索,就应该救人,这简直可笑至极! 你自己不愿意在等待,一刀将自己孩子捅死,还美其名曰要让孩子少了痛苦。 从那以后,竟然以杀段皇爷,为自己终生目标,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这女人就是被段皇爷,接到皇宫里一直宠爱有加,没经历过社会毒打。 想到这里,不禁愤然道:“大师,瑛姑将一切罪孽都归结在你身上,固然有她本人性格怪癖之由,最重要的就是,你心地太过仁厚,亦或许是对她太过喜爱,才让她太过放肆了! 若非被你如此偏爱,她哪里能够有恃无恐的资本?” 四大弟子恼他出言无状,齐声叫道:“顾公子!” 顾朝辞振衣挥袖道:“这本就是显而易见之事,瑛姑如此对不起大师,何况大师那会身为皇帝之尊,无论是赐她一杯鸩酒,还是一条白绫都是理所应当。 可是大师仍然忍痛割爱,愿意成全她与周伯通。就是最后出家,仍然派人为她准备好一切吃食用度,说实话,大师心胸如此宽广,真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相信当今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像你这样爱她,也正因如此,将她惯的才不成样子了!” 若是换了别人,顾朝辞肯定明说对方就是舔狗界的扛把子,但出于对一灯的尊重,话说的都很委婉了。 一灯大师低低叹了口气道:“情是空,爱是空,恨亦是空,一切皆空!” 黄蓉看他又打起了禅机,插嘴道:“师伯,我大师兄说的没错。 其实你心中很爱瑛姑的,如果不爱,就不会老是不开心啦。 我也认为,瑛姑就是被你宠的太厉害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老顽童老不着调了,她当时还不是出于新奇,如若她和老顽童生活时间长了,还指不定什么想法呢?” 她说到这里,一拍手道:“师伯,我知道啦。这瑛姑还有一件心事,比害你更加要紧。” 一灯很是疑惑道:“何事?” 黄蓉道:“老顽童是给我爹爹关在桃花岛上,她要去救他出来。” 于是将她苦学奇门术数之事说了,又道:“后来得知纵使再学一百年,也不是我爹的对手,在武功上也不及我靖哥哥……” 一灯一声长笑,站起身来,说道:“好了,好了,她等着我与顾贤侄大战一场,好来报仇,呵呵,她忒也将我瞧的低了,想要报仇,我有武功也好,没有武功也罢,疏无二致! 今日老衲就遂了她的心愿,一了百了。” 遂沉着脸向四弟子道:“你们好好去接引刘贵妃,不,接引瑛姑上山,不得有半句不敬言语。” 四弟子知晓师父武功之高,就是有十个瑛姑一起来,也不是对手,但他明显是准备不做抵抗,要以命就死,不约而同地伏地大哭,齐叫:“师父!” 顾朝辞霍然起身,看着一灯大师,俨然正色道:“顾某对佛法也颇有心得,大师在大理为帝,所接触佛法应是藏传大乘佛法,深信轮回转世之说。 也就是讲究一人临终时的意识如何,对一人来世的苦乐祸福有莫大关连。 最要者临终者必须意识清明,对世上一切能看破、放下、自在,存有慈悲爱心,对于一生所作恶业能存忏悔之心,最好能得到自己所损害之人的诚心宽恕,与之和解修好,化敌为友。 如此逝世时,能有安祥、喜乐、平和的心境,以良好的意识化为意生中阴身,以期来世。 故而你希望瑛姑宽恕自己,得以心中安乐,平安就死,是藏传佛教的正中教法。 那么我就有一问了,大师你如今想要坦然受死,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瑛姑呢?” 一灯听了双手合十,低吟一声“阿弥陀佛”,望着顾朝辞,目不转睛的瞧了一会,目光柔和,充满了悲悯之意,缓缓道:“贤侄好生了得,非但武功卓绝,竟连我所修佛法,都能知晓,难得难得。” 顾朝辞很是谦然道:“大师过誉了!” 脸色又突然一变,昂然说道:“但我说句不谦虚的话,在下所知之事、所通之理,这普天下也是无人能及! 但知易行难,我知道的再多,但不代表我都能做到。 就像现在,大师其实只是想以命度人,让瑛姑一腔仇恨都能释放出来,让她后半辈子不要活在痛苦中,这种舍己度人的大佛法,着实令人佩服。 六祖慧能更是曾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可这种境界高则高矣,但是古往今来,真正能达到又有几个? 你所谓情亦空,爱亦空,恨亦当空,一切皆空,可大师您真的做到了吗? 倒是神秀大师的‘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教惹尘埃’。来得更为亲切一些,人皆可行,方能度人! 你若真的想着一死,就能度了瑛姑心魔,那才是一个天大笑话! 我敢保证,今天你死了,瑛姑也绝对活不长久。 以她的脾性不知得得罪多少人,我也明人不说暗话,若非看在她与大师有什么渊源的份上,就算有十个瑛姑,我也一齐毙了! 你若真的舍不下她,就该留住有用之身,才好化解一切恩怨! 你若是执意要引颈就戮,在我看来绝非化解冤仇,只是你自己为了求得心安罢了! 这绝非大师这等高人所当为!” 他这番话众人听了俱是佩服不已,稍微有点脑子的,都听明白了。就连农夫武三通都悟了,这就是再将一灯大师的军,你若死了,非但是个懦夫,而且什么都改变不了。 “是啊大师!” 郭、黄、穆、李几人齐声求肯。 四弟子却不敢说是,只能伏地磕头。 一灯大师沉默半晌,很是暗然道:“贤侄说的也有道理,老衲如此死了,未见得就能度了瑛姑心魔,只是她……” 顾朝辞一摆手道:“大师,瑛姑要来肯定也得明天了,到时候,我自有办法降她。 只是有得罪大师之处,还望海涵,切莫太过心疼!” 一灯大师有些微恼,不想顾朝辞竟然如此狂妄,刚才要杀瑛姑,而今还要降了瑛姑,但又一想他少年气盛,武功之高又罕逢敌手,有此念头,倒也是人之长情。 当下便微微一笑道:“那老衲就看贤侄施展了。若真的能让她心魔尽除,也是一大喜事,只是她也是一个苦命人,千万莫要伤害于她!” 顾朝辞抱拳道:“敢不从命!只是大师,晚辈生性好武,今日若不能与大师这等名家请教一番,委实心痒难过,恐怕今夜都要辗转难眠了,还请大师能不吝赐教!” 黄蓉久已不耐,她也想看看一灯大师与顾朝辞对敌,因为她发现,自家靖哥哥看着鲁钝,可武学悟性奇高,每次看高手比斗,武功都能有所进益。 就说爹爹的“弹指神通”,靖哥哥竟然只从爹爹与全真七子的拼斗中,就悟了出来,使得像模像样。为了爹爹不生气,自己根本不曾对他说起过。 只是话到唇边,殊难措词,此际便拉住一灯的袖子,打圆场道:“世伯,我大师兄年轻气盛,武功又高,你指点指点他,也好让他知道老一辈高手的能耐,这样一来,你也是帮我师父管教管教他吗,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狂的没边!” 一灯笑道:“你这丫头鬼灵精怪的,听起来是让我指点他,可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希望你大师兄打败仗啊?” 黄蓉立时桃腮飞红,恼却又恼不得,以一灯大师之威望,无论与谁开几句玩笑,都会感到荣于华冕,实属生平之幸。 而且她的心思也被人直接看破了,亦感手足无措,心中倒觉得甜甜的,因为在她心里,顾朝辞输赢本就无所谓了,她只要靖哥哥有长进那就够了。 想着便看了一眼郭靖,两人四目相触,颇为甜蜜。 顾朝辞自然知晓黄蓉想法如何,倒也不觉其异,这丫头心里永远就只有郭靖,只要对其有好处的事,她都愿意,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但他精神也为之一振,再次对一灯拱手道:“大师,盛情难却啊!” 一灯双目中神光流转,见他如渊渟岳峙,双目温润,光华时显,内功造诣已臻绝顶,微一颔首道:“罢了,十几年不曾出手,也不知我这武功还记的几分,且寻一静处吧。”说着就向禅房外走去。 顾朝辞恍然黑暗之中蓦见光明,惊喜逾恒。他最爱与高手过招,而这四大高手,唯独与一灯大师太难交手。 这老和尚十余年青灯木佛下,凡心脱略殆尽,所余的只是那铭心刻骨,亘古常存的相思之情而已。成天哀伤度日,就想着死,又哪有心思何人打架。 但倘若自己这身武艺,与其不能痛快战上一场,心中着实有不甘,而且他也想问问,那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到底还存不存在。 而这一切,都是先打上一场,才好开口相询啊。一时间笑颜大绽,遇上瑛姑后,积郁胸中的怨气也一扫而光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后山一处空地。 顾朝辞对着一灯拱手道:“大师,晚辈斗胆讨教了!” 一灯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道:“听闻贤侄身兼九阳神功、九阴绝学、降龙十八掌等绝学,老衲能得以见识,也是幸甚,请!” 二人凝视良久,均不抢先出招。 众人眼见二人相隔六尺,对峙而立,好似山峰耸峙,均屏息敛气,心中怦怦乱跳。 这时顾朝辞道声:“有僭了。”一掌击出,劲力乍吐,空中霎时显出气流摩擦之声。 一灯久不出手,见这一掌威势骇人,也不硬接,掌中蕴气,挥臂一格,想以借力打力之法向外引去。 顾朝辞蓦感掌势一偏,心中诧异,心神一凛,凝力不发,掌势稍偏,掌力便定在空中,反腕一转,掌力复向一灯右肩击去。 一灯这一招精微奥妙的借力打力之法,居然没将他的掌力引向旁出,也是一惊。 由此可见顾朝辞非但内力雄厚,而且倏忽之间收发自如,显然对劲力的运用造诣也是颇为精深,长袖一摆,搭他胳膊,意欲再运神功。 但顾朝辞掌至中途,掌力蓦然折向,一股劲风直扑一灯面门,这一式变招迅疾无俦,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劲力用法。 一灯大师满脸赞许之色,赞了声“好”,一掌迎了上去,他也想试试顾朝辞内力虽然深厚,但真正又能发挥出几分。 砰的一声,两人掌力相交,一灯大师被震的退了一步。此时的他脸上笑容,却已敛去无遗,神态凝重,如遇劲敌。 他的武功、内力虽然绝不弱于顾朝辞,但掌上功夫却终究不及“降龙十八掌”来的凝重厚实,这硬碰硬的对掌终非敌手。 众人无不睁大双眼,凝神谛观这武林难得一见的比武,唯恐漏过一招一式,而成终身之憾。待见两人出手转换招式之间浑然无间,宛若一招,均看得目眩神驰,啧啧称奇。 渔樵耕读更是饶有兴致,他们均知自己师父本是佛家武功,可得了全真教主先天功后,融合佛道两家之所长,必然就是如今的天下第一。 但一灯大师生平极少显露武功,是以他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几人亦茫然无知,只能以渊深似海、神妙莫测来形容了。 而今得见师父亲自出手,无不热血上涌,只盼顾朝辞能多支持几招,亦可略窥师父绝艺之端倪,大饱眼福,自己从中亦可受益匪浅。 但没想到,自己师父竟然被顾朝辞逼退了一步,齐齐骇然。 场上郭靖武功最高,只有他才明白,一灯大师退了一步,其实什么也代表不了。 而这时顾朝辞再次一掌直推而出,一灯食指倏出,嗤的一声,内力激射而出,指力雄浑醇厚,竟然直透掌风而入,“哧哧”声响,声势犹烈,顾朝辞大骇,飘身避开。 这一下,登时群相耸动,齐声惊呼道:“一阳指!” 一灯眼见顾朝辞武功如此非凡,他再是出家之人,也不想真的被一个小年轻给拿捏了,自然要使出自己最为精熟的一阳指神功了。 这一阳指后招无穷,变化多端,只见一灯右手食指嗤的一声,指力凌空向顾朝辞点去。 顾朝辞左手由内而外划个半圆,将一阳指力卸开。一灯又以中指直戳,顾朝辞侧身卸势,右手还了一掌,一灯也不硬接,侧身闪避,又以无名指划了一个“一”字,横扫而来。 顾朝辞纵身跃起,一灯倏然间以小指轻挑,指力由下而上,顾朝辞身在半空,双掌下倷,抵消了对方指力。 而这时一灯双手疾如飙风般,变化手势,双手大拇指捺将过来。 五指中大拇指最短,因而也最为迟钝不灵,然而指上力道却是最强。 两人本来相距几尺,而今已然相隔丈余,他这两指指力未到,那股无形劲气摩擦而过,就听“哧哧”之声,声势之大,远超前几招。 顾朝辞右掌击出,掌至中途,左掌按在右掌上,两股巨力一起击出。 渔樵耕读眼见师父,怎么使出了最为简单的一阳指指法,不禁有些疑惑。 “砰”的一声,顾朝辞掌力尚未袭体,已然被他的无形指力,激得四下迸散,劲风直透而入。 顾朝辞不意自己如此刚勐的掌力,居然被他这指力如此轻松攻破,而一灯指力迅疾浑厚,仍然直冲顾朝辞前胸。 好在他出掌留有余力,眼疾手快,双掌摆动,再次挡住指力,霎时间掌力指劲激的周围嗤砰倏响。 一灯朗然一笑道:“七兄收的好弟子,这行有余力,你是悟透了!” 说着长袖摆动,右手食指疾点而出,而这一次与之前招数大为不同。 顾朝辞见他食指微微晃动,来势迅急,劲风飒飒,自己上半身正面大穴,却已全在他一指笼罩之下,竟不知他要点的是那一处穴道。 正因不知他点向何处,这十二处大穴皆有中指之虞,当即身子向右一冲,伸掌按向一灯左腰。 一灯当下使出的,正是融合先天功之后的一阳指,这门武学最为高深,精要之处在于“一指多穴、后招无穷、连绵不绝、无孔不入、精准无匹”。 一灯脚下一点,向上纵出八尺,手指攻势不断,连绵点出,反指向顾朝辞左腰。这一指所盖罩的要穴更广,左腰、左胸、左肩十八处大穴,尽处于这一指威力之下。 顾朝辞现在也看出来了,一阳指精准无比的单一点穴法,本是纯阳指法,而今变成了一指可以变化攻击多处穴位的扫打笼罩式,已然刚中有柔,想必正是融合先天功以后,一灯参悟改进出来的。 一惊之下,吐气开声,左掌圆劲,右掌直势,使招“潜龙勿用”,挡在自己身前。这一招纯是防御,便如在自己与一灯之间布了一道无形坚壁,力来则挡,力不至则消于无形。 一灯见他使出这招,暗暗点头,他也不知自己笼罩式攻击,能否攻破对方防御,但指力继续向顾朝辞左侧击去,指力又进半尺,还离对方有六尺距离,突与顾朝辞一招劲道相遇,只感指力不得存进,立给反弹出来,心下暗赞:“这孩子内力果然了得!” 顾朝辞见一灯变招,双掌也接连噼出,好似大斧凿山一般,一灯大师见他掌力刚勐之极,不敢相接,平地轻飘飘的倒退数步。 这先天功一阳指指力招式无滞无隙,要说招数,可说便只一招,然而这一招却永远出没无穷。只见他身法一展,脚下绕着顾朝辞身周游走,顿时指力弥空,嗤嗤作响。 顾朝辞更是不敢怠慢,使动“九阳神功”展开降龙十八掌,双掌翻飞,气势如虹,霎时间在身周舞起一个,似乎有形有质的圈子,将自己笼罩其中。 一灯大师指如疾风,中宫直透,但每一指都似刺在棉花上,居然刺之不入。 但他的“一阳指”功夫实己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当即招式一变,食指凝如山岳,指发如电,又由笼罩式打击变为单一式打击。 此时指上发出的那股罡气似是温淳平和,但沛然浑厚,似蕴万钧之力,无可与抗。霎时间风雷滚滚,顾朝辞周身布下的无形劲气,被一灯大师这股指力刺得嗤嗤声响,四下迸散。 在场诸人无不感到劲风扑面,面皮隐隐生疼,纷纷后撤。 一灯脚下愈转愈快,到得后来,宛若绕空飞旋般,围观之人相视骇然。 郭靖黄蓉亲眼见过黄药师大战“天罡北斗阵”,那身法也就不过如此了吧,但未必有一灯大师这般深厚的功力。 顷刻间,顾朝辞拳出如山,掌噼似斧,一灯身法似电,出指如风,变招迅捷无伦。攻如云龙探海,飘忽不定,守如渊停岳峙,风急浪大也无可动摇。 二人武学皆臻化境,顾朝辞身负九阳神功、降龙十八掌等种种绝学,随手之间,都是力发千钧。 一灯大师亦是集佛道两家之所长,在功力上比顾朝辞多了四十年,更深得先天功与一阳指之秘奥。 好在二人只求切磋,不为伤人,劲力都是一沾既过,然两人内力浑厚,皆是当世无匹,举手投足之间无不自带风雷,隐隐中更是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场外除了郭靖,都已然看不清二人二人出手,只觉惊雷滚滚,飞沙走石,彷若天神行法一般。 众人在旁瞧着,但见两人相隔一丈,听着两人掌来指往,真力激得嗤嗤声响,竟笼罩了数丈方圆。这时旁人就是想要上前相助,武功不济者,也都无从插手。而场上之人,也就郭靖才有资格,上场相助哪一方。 xhsxsw/book/xianmuqiyuan/《仙木奇缘》 转瞬之间,二人翻翻滚滚已拆了一百余招,直打的飞沙走石,狂风呼啸。 这时的顾朝辞额头见汗,汗水被内劲一哄,形成一缕缕的白气。按道理以他内功之深,这些招,不该冒汗。 可他前日为了救助李莫愁,大耗心力,伤了元气,两天时间,根本不曾恢复。若是遇上旁人,自然没有丝毫影响,但遇上一灯大师,无论是手脚乃至心神,根本不敢怠慢,出汗很是正常。 而穆、李两女本还为自家情郎担心,但见一灯大师头顶也是犹如蒸笼一般,一缕缕的热气也是直往上冒,看样子也并不轻松,悬着的心也都放回了肚里。 但郭靖武学修为最高,一直在凝神观战,见两人掌来如震雷行地,指去若长虹经天,所出尽是凌厉狠辣,攻守兼备的妙招。不停在与自己诸般所学相印证。 这时间看了一灯的一阳指法,竟又对九阴真经中的一些未曾领悟的奥秘,有了很深心得。 可眼见两人头顶冒气,不禁浓眉紧蹙,他对顾朝辞的内力最为清楚,一百招安能流汗?而一灯大师如此修为,更加不会了。 但他曾经见过欧阳锋与黄药师比拼内力,欧阳锋头上冒白气,而黄药师不冒,显然并非两人运力过度之故,而是内功心法所致。 大师兄与欧阳锋大战千招,都未流汗,就算一灯大师武功再高,只对战百招,也不该冒气,显然是他损了元气。 而一灯大师冒气则与欧阳锋其实一样,只是内功心法属性问题,绝非疲累所致。 想着再一看渔樵耕读,他们看见师父冒气,也都脸色未变,显然这是运转本门功法时应有表现了。 郭靖猜的不错,一灯所学乃是佛门内功,门下四弟子亦是,他们一旦用力运转内功,头顶就会冒白气,跟是否疲累压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外人不知详细罢了。 黄蓉、穆念慈、李莫愁、渔樵耕读几人也看不清二人招式,更加也看不懂,二人武功精妙之所在,只能看个热闹。 几女身边不缺高手,还则罢了。 可渔樵耕读那是急的抓耳挠腮,他们知道,错过今日,何时还能看到师父施展神功啊! 而李莫愁见识了两人这场比斗,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白,变了几变。 她今日可算真正见识了,这世上顶尖高手的实力,到底是个什么层次。 她以前以为师父就是天下第一,可见了这二人出手声势,莫说是师父,就是祖师婆婆复生,想要胜过这二人一招半式,恐怕也绝非易事。师父又何论天下第一? 自己以前所想,纯属惹人发笑了! 第108章 六脉神剑 此时已至酉牌时分,夕阳余晖从山峰后面映射过来,照得山峰的影子宛似一个极大怪人,横卧在地。 而在后山上一块空地上,一青一灰的两道人影被一团白气笼罩,仿佛身处仙境。 这一灯大师、顾朝辞大战有顷,真气喷涌激荡,真气本无形,但两人头顶都似顶了一个蒸笼似的,白气被真力裹挟凝聚之下,便将两人笼罩其中了。 众人就见二人身影,虽然模湖不清,但两人掌指间的风雷之声,震得这片后山嗡嗡作响,真好似惊天动地一般。 转眼之间,两人已拆了二百余招,顾朝辞与一灯大师都不觉心惊,钦服对方了得。 至于穆念慈,李莫愁与渔樵耕读对于两人武功上的精妙之处,不能领会。也没了之前的兴致,只能各有关心,只盼两人中的一人快些得胜。 黄蓉一斜眼间,见身旁地下有个黑影手舞足蹈地不住乱动,抬头看时,正是郭靖, 黄蓉大异,仔细瞧去,才知他看到精妙之处,在模拟顾朝辞与一灯大师的招数。 这时一灯大师一指刺出,食指微抖,那股有质无形的指力好似一条软鞭,闪烁不定,直如花枝乱颤。隔着丈许远,指力遥对顾朝辞身前大穴,游走不定。 顾朝辞却是端凝不动,双掌飞舞,气势如虹,他情知稍有疏虞,露出空门,败局再难挽回。 蓦地里指劲掌力相交,锵然一声响,一灯倏然抢进,一指点出,顾朝辞见他这指笼罩极广,两人相距不过三尺,掌力很难抗衡,当即右手变掌为指,伸出中指冲他食指一弹,使的正是“弹指神通”功夫。 这两指相触,发出巨雷般轰鸣作响,双方真力激荡之下,诸人远离七八丈远,都被吹的衣袂飘扬。 而顾朝辞只觉右臂一震,全身发热,腾腾腾退出三步,才勉强拿住桩子,不致摔倒。 东邪的“弹指神通”与南帝的“一阳指”齐名数十年,原各擅胜场,难分高下。 但顾朝辞在“弹指神通”上所学为时短暂,功力尚浅,而此指法也只是黄蓉所传,并未尽臻其妙,自己又未尽心钻研,又哪及得上一灯大师数十年专心一致? 这次指力相拼,终究输了一筹。 斗到此时,一灯已摸透了个大概,顾朝辞内力虽深,本就不够精纯,而且好似元气未复,此时后劲已然不如先前老辣。 当下右臂一甩之下,指力化成弧形激射出去,顾朝辞右掌架开攻向自己胸前的指力,忽觉一股柔和气流又涌向面门,大吃一惊,连忙左掌上提,将一灯指力略微一阻,已趁机向右窜出避过。 但一灯料敌先机,趁势向左前一步跨出,踏上数尺,食指点出,再次力化弧形,与上一道指力交叉成“乂”,使顾朝辞四面都受到真力攻击。 lingdiankanshu“lingdiankanshu 顾朝辞感到气流波动,侧头一闪,指力从鼻尖掠过,竟是刮脸如刀,连忙一掌拍出。 但一灯侧身一闪,再向前欺进数尺,指力化成“一”字横扫而来,与胸前“膻中穴”平齐。 顾朝辞足下一撑,纵身跃起,身在半空蓦然间一声长啸,一招“飞龙在天”击向一灯大师。 一灯大师感到掌风笼罩四方,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从天而降,朝自己涌身而来,此时他身子离顾朝辞约近丈许,倏然一指向上点出,“砰”的一声,霎时间两人身前凝聚而成的白气轰然迸散。 倏忽之间,一灯指力一出即离,退出三丈开外,快捷无伦。 这时郭靖看到忘形处,忍不住大声喝彩叫好。 黄蓉道:“靖哥哥,怎么说?” 郭靖见了这场大战,获益匪浅,听闻黄蓉询问。眼见穆念慈、李莫愁、渔樵耕读都看着,显然都是希望自己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定了定神,便即说道:“一灯大师的一阳指,精微奥妙,功力精纯,既可以与敌遥遥相击,当与敌挣搏凶险之际,用此指法既可贴近径点敌人穴道,也可从远处欺近身去,一中即离,一攻而退,实为克敌保身的无上妙术。 而大师兄一身所学,博大精深,无论是降龙十八掌还是九阴真经中的种种绝学,他都能够信手拈来,只是他限于年岁,种种武学功力尚浅,不及一灯大师精纯,而且他好像元气未复,内力后劲已然不足……” 说到这,李莫愁与穆念慈“啊”的一声,也明白了。顾朝辞对自己说,救人没有大碍,都是骗自己的。 而这时,一灯喝道:“再接一指!”话随声动,电光石火间已然欺进顾朝辞身前三尺,食指倏出,迅如闪电,直指顾朝辞眉心。 顾朝辞见来指奇速,如影随形,绝难化解,危急中使出九阴真经中的“横空挪移”之术,飕的一声,向右侧移五尺,快速无伦。 不料一灯这一指直如疾雷,又笼罩了他胸部上端,顾朝辞全力一闪,指气还是扫到了左肩“肩井穴”,他虽在危急中以《九阴真经》中的点穴章的法门,急闭穴道,未曾受伤。 但一灯大师玄功若神,这“一阳指”何等了得,顾朝辞内力再深,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嘿”的一声,身子一麻,晃了一下。 一灯大师眼见对方中了自己一记虚点,仍能站立不倒,大为佩服。但他的一阳指后招无穷,一指再出,疾刺顾朝辞左胸,好似流星追月。 顾朝辞心中大骇,却也临变不惊,真气急行运转,左肩酸麻之感顿消,左掌倏然上提,伸出食中两指,稳稳夹住了一灯的这根手指,定在前胸一尺之地。 穆念慈、李莫愁等人吓得魂飞天外,一灯与顾朝辞却托地分开。 旁观诸人早已看的目眩神摇,瞠目结舌,作声不得。 一灯大师看着顾朝辞合十笑道:“不想你武功如此了得,当真神勇天纵!” 顾朝辞惊魂甫定,面上见汗,他神功大成后,与西毒欧阳锋也打了个势均力敌,也未遇到这般险状,他心里清楚,刚才最后一招,若是比拼内力,自己已然有些乏力,输多胜少。 当即一拱手道:“大师武功之高,果然天下独步,晚辈终究输了半招,不过这一场算是我生平最为快意一战,虽败犹荣。” 一灯大师微微一笑道:“贤侄言重了,这一场至多是平手。老衲只是恃仗年纪大,功力比你深了四十年,才在招数上赢了你半招,若真正分生死,拼内力,我也未必能胜! 老衲隐居已久,今日能够得见如是俊杰,颇甚心慰。” 两人相视而笑,心折不已,登起惺惺相惜之心。 顾朝辞不禁暗叹:“五绝他们真是幸运,世上有如此对手,方不负所学绝技,亦可免独孤求败之叹。” 这时一灯看着郭靖等人笑道:“几位有缘到此,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且让老衲一尽地主之谊。” “多谢大师,请!” 几人回到禅院后,顾朝辞与一灯大师都被沙弥引去更衣。顾朝辞这才发现,这些沙弥声音尖细,不难看出都是太监。 等沐浴更衣之后,顾朝辞回到正堂,就见一灯大师、天竺大师、渔樵耕读几人尽在,此时已然上了斋饭。 用过饭后,一灯将几人叫到自己禅房,又谈起《九阴真经》的梵文总纲。 这《九阴真经》的总旨精微奥妙,包含极广,一灯大师昨天才从郭靖嘴里得知,他虽学识渊博,内功深邃,却也不能一时尽解。 他所修本是佛门武功,与真经中所述的道家内功路子颇不相同,但看这总旨,武学到得最高处,殊途同归,与佛门所传亦无大别。而且已经明确告知了,就只是将总纲译成汉文,洪七公也必能依法疗伤。 但他一事不烦二客,就想让两人多住些日子,他悟通之后,再转授二人。 但今日与顾朝辞一战之后,以他的武学见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又大有所悟,索性就为几人开始讲解起来了。 顾朝辞听的不时点头,总旨中的“飞絮劲”这类卸力之法,还则罢了。 但将心魔转化为神通,能防止走火入魔之虞,才是对他真正有用的精妙大法。 一个时辰过去,一灯也将已经悟到的讲解透彻了。微笑道:“老衲鲁钝,还有一些未完全想明白,你们再等老衲几日时间。” 几人连称不敢。 这时顾朝辞再也按耐不住,拱手道:“一灯大师,晚辈曾经听闻,大理段氏有一门六脉神剑,以手指驭使剑法,当真威力绝伦,号称天下第一奇功。 百余年前,有一段氏高手,精通此功,在武林中也引起诺大风波!” 一灯大师听了这话,目光一凝,在顾朝辞脸上转了一转,微微颔首道:“你说的是老衲祖父,宪宗皇帝圣讳誉,他蒙天赐奇缘,曾习得此功。他老人家与你丐帮帮主萧峰也是结拜兄弟!” 郭靖黄蓉在明霞岛上,也听洪七公说起过萧峰事迹,但不知晓他与段誉有如此渊源。但听到天下第一奇功,不由得怦然心动,也如馋嘴之人听到美味佳肴一般。 而李莫愁生性好武、穆念慈近朱者赤,亦是如此。 渔樵耕读虽然身为一灯高徒,于此秘辛却一无所知,也都听得入神。 顾朝辞眉头一挑道:“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这门六脉神剑纵然再是神奇,凭大师如此深厚功力,也能修炼此功的吧?” 一灯大师品了口清茶,润润喉咙,微笑道:“所谓剑气、指力、拳劲、掌力一旦外烁都是无形真力,对方只能通过对方的手势,以及高明的听声辩位来抵挡,那你觉得哪种威力更大呢? 顾朝辞不加思索道:“此无高下,这该是运功之人内力之别。” 一灯点了点头道:“我大理段氏的家传武学,实则属于佛门一路,故而我等为君之人,晚年都会避位为僧,有一部分原因,正是为此。 故而我等先修内功,再修一阳指,若达到四品之上,一阳指指力就可以化出有质无形的剑气,这就称为六脉神剑!” 顾朝辞不禁插口道:“这也就是说,大理段氏内功、一阳指、六脉神剑其实只是同一门武学罢了。只不过运劲法门有高深、简单之分?” 一灯大师捋须微笑道:“孺子可教也!我大理段氏武学虽然博大精深,兵刃拳脚包罗万有,但真正的看家本领就是一阳指。” “可六脉神剑是我大理段氏最为高深的武学,顾名思义分为六路剑法,此去彼来,方能连绵无尽,不留丝毫破绽。 而要真的修成这等境界,最为根本的就是需要极为深厚的内力。我祖父奇遇不断,他修习六脉神剑之时,根本不会任何武功,更别说一阳指了。 只是他一身内力震古烁今,故而只是强行摧动六脉神剑罢了,而他刚开始也只是时灵时不灵,也是他福泽深厚,没因此送了性命。 可他本性不喜武功,最烦打打杀杀之事,此项神功又过于深奥,他不愿去研究其中诀窍,对敌时单使一剑,反而比他来回使用六脉来的轻松,更容易克敌制胜。 当然按道理,手指该发六种内力,交叉回转,威力比之单使一剑强大得多,但想要走到这步,那是难上加难,内力、资质、恒心缺一不可。 要知道在对敌时,倘若转换剑法,有破绽空隙,就会给人可乘之机,也算不得真正将六脉神剑练成。反倒不如从小习练的一阳指了。毕竟能让你施展六脉神剑对敌之人,安能是个庸手?” 顾朝辞听了这话也确定了,此功并未失传,心下方始释然,笑道:“小子无知,唐突大师,勿怪孟浪。” 一灯大师浑不为意,一笑置之,接着道:“故而老衲从小就知晓,若不能真正将六脉神剑练至大成,达到滞塞无间的地步,去修习它只是舍本逐末罢了。 第一次华山论剑时,老衲已将一阳指练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也就是一品之境,得了一个“南帝”称号。第二年王重阳就来了大理,与我互换神功。 我两人将先天功与一阳指相融合,本来只是精准点穴法的一阳指力,化出扫打的笼罩性指力,威力或许六脉神剑尚且差了几分,但也差不了多少。 后来又出了瑛姑之事,老衲才在天龙寺出家为僧,虽有资格修习六脉神剑,但也根本无心再去研习武学了。” 顾朝辞听到这里,不禁眉头紧锁,很是疑惑道:“大师,听您这意思,这先天功不是内功心法,而是一种运劲发力的法门?” 一灯朗然一笑道:“先天功与降龙十八掌、一阳指、蛤蟆功、弹指神通齐名江湖,自然都是一样,只是一种运用内力的法门,并非我等从小修习的本体内功。 就像六脉神剑,是我大理段氏最为高深的武学,我段氏几百年来人丁兴旺,所通此功者只有我祖父一人耳。固然有六脉神剑不传俗家弟子之因,但多因其余之人内力不足罢了。倘若只修习几脉,威力尚且不及一阳指。 而先天功也是全真教最为高深的武学,是以周伯通、全真七子,亦未得修习,实因自身功力不足,以免习练不成,倒遭反噬之厄,也并非王真人吝惜秘术。” 这时郭靖也插口道:“大师,是不是正因为您与王真人融合了先天功与一阳指,方能克制欧阳锋的蛤蟆功!” 一灯微笑道:“不错,一阳指本是一门纯阳指法,刚力充裕,柔劲不足,变化也就不够。而蛤蟆功讲究蓄势含劲,以静制动。 一阳指融合先天功后,一指多穴,欧阳锋不知指力落在哪里,就得时刻提防,蛤蟆功劲力就永远不敢使足,那么他必然缚手缚脚!” 朱子柳插口道:“也正因如此,欧阳锋才会在大雪山用蛤蟆功打伤我师兄,想要害我师父,毕竟当世高手,他所忌惮的也就我师父一人了!” 这时一灯大师目光一转,看着顾朝辞,缓缓道:“你身怀多种传承,若能将自身所学真正融会贯通,普天下必然无人能敌! 这所谓六脉神剑,其实对你这种人,用处不大了,要知道你所研习的《九阳真经》中虽然没有具体武学招式,但“九阳神功”夺天地之造化,王真人未及六旬便早早离世,以老衲来看,必因此功。 你如今只修习六年,功力尚浅,内力之深,就抵的上我等勤修苦练数十年,可见一斑! 而这《九阴真经》更是包罗万有,亦是不凡。天下武学内功、兵刃、拳脚、轻功等等都在其中。 而这“降龙十八掌”百余年前本是“降龙二十八掌”,经过先祖的两位大哥萧大侠化繁为简、虚竹子前辈又融合逍遥派、灵鹫宫武学,威力更大。 它与六脉神剑若都练到最高境界,孰强孰弱,尚未可知! 你年纪轻轻,际遇如此不凡,倘若再去奢求什么高深武学,捡了这个,丢了那个,一增一减,对自己的实力未必能有多少提升,反而是多花时间,徒耗心力!” 一灯大师何等人物,早已看出顾朝辞对六脉神剑眼热不已。 顾朝辞听了这番话,自是听出了人家猜透了自己心思,不禁暗忖这人不谈感情,还是很通透的吗? 想到这里,以他面皮之厚,也不禁脸泛红晕,心想:“是啊,一门六脉神剑而已,有没有又能如何?也值得自己大费苦心?我如今身负几门神功,已然受用不尽,那六脉神剑再是神奇,对我又能有多少助力? 我贪心不足,大是不该,自己如今要做的不就是将所知之功,完全融会贯通吗? 若能开悟,创出一门横贯古今的神功,才不枉这一身所学!” 念及此处,拱手道:“感谢大师点化,您说的对,是我陷入迷障而不自知了!” 一灯见到他霍然开悟的神色,心下甚是满意,目光一转又看向郭靖、黄蓉等人,温言道:“咱们学武之人,功夫自然有高有下,但只要心地光明磊落,行事无愧天地,那么功夫高的固然好,武功低也是一般受人敬重。 纵不能卫国御侮、精忠报国,也当行侠仗义、济危扶闲。若是以武济恶,那还不如做个寻常农夫,种田过活了。” 他这几句其实也是说给顾朝辞听的,他听几位徒弟说起过“辣手书生”之事,生怕他日后走人歧途。毕竟以他的武功,倘若作恶,谁人能制? 而且他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顾朝辞这等良才美质,自忖瑛姑之事未了,日后未必再能与之相见,因此谆谆相戒,劝其勉力学好。 顾朝辞又如何不懂他言中之意,俨然正色道:“大师说的是,大丈夫一人做事一身当,既行恶事,自有恶果相报。 而且一个人倘若专行恶事,做汉奸,就算天下无敌,也不如自尽了的好,免得污了祖宗英名!” 一灯听他说的诚恳,这就是说他以前所为之事,如果是行了恶事,就算什么结局,也是理所应该了。别的切不论,足见其坦诚!微微一笑道:“贤侄好气魄!这时间也不早了,子柳,你安排他们歇息吧!” 几人一起出了禅房,被朱子柳领着,到后院客房休息。 …… 翌日清晨,顾朝辞等人刚用过沙弥送来的斋饭,朱子柳就来呼唤,原来瑛姑送信物上山了。 顾朝辞等人随着朱子柳,走进一灯大师禅房,躬身向一灯大师与天竺僧人行礼。那天竺僧人点了点头,随即低眉凝思,对各人不再理会。 一灯大师望着鸟鸟上升的青烟出神,手中玩弄着一枚羊脂白玉的圆环。 顾朝辞心想:“这瑛姑报仇,还挺注重仪式感!” 黄蓉、穆念慈、李莫愁则是心想:“这应该就是瑛姑戴的玉镯了,却不知送来有何用意!” 过了好一阵,一灯叹了口气,向顾朝辞等人道:“这件玉环是瑛姑进宫那天,我送给她的。她曾言道,哪天将这玉环还我,匕首也就跟着也来了!” 一灯大师说到这里,把玉环在手指上又转了一圈,微微一笑道:“这玉环我等了十几年,今天总算等到了。你们一番美意,老僧感念不尽!只是中间这番因果,你们都已知晓,千万不可伤了瑛姑,否则可就大违老僧本意了!” 顾朝辞一拱手道:“大师,请静候佳音!晚辈绝不会……” 话未说完,一个小沙弥匆匆进来说道:“师父,山下又送来这东西。”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布包。 一灯大师接过揭开之下,郭靖等人齐声惊呼,包内正是一件肚兜,上面织着一对鸯鸳,旁边绣着几行字:“四张机,鸯鸳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原来这个肚兜,正是用当年周伯通还给瑛姑的那块锦帕做的。 此时锦缎色已变黄,上面织着的那对鸯鸳却灿然如新,两只鸯鸳之间穿了一个刀孔,孔旁是一滩已变成黑色的血迹。 这正是瑛姑儿子死时所传的那件肚兜,足见瑛姑怨毒之深。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言,顾朝辞冷冷道:“被偏爱的果然都是有恃无恐!” 说着当先而出,郭靖等人一同跟着出屋。 几人刚走过庙前的荷塘,顾朝辞对渔樵耕读一摆手道:“几位师兄还是莫要来了,你们若在,瑛姑反而有恃无恐了,毕竟她从骨子里知晓一灯大师不忍心伤害她!” 渔樵耕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却是忐忑不安,毕竟师父说了不想伤着瑛姑,他们若是不去。也不知顾朝辞会如何对待瑛姑,要是一掌给震死了,那可怎么交代? 毕竟一个号称“辣手书生”的人,你能对他多放心? 黄蓉知道几人担心之处,当即笑道:“四位师兄,你们放心吧,我大师兄这辣手书生名号,其实是我送的,当初不免有些夸大其词了,现在来看,他这怜香惜玉之心,还是有的! 而且以他的身份,也不会失信一灯大师的!” 第109章怒斥瑛姑 歹人埋伏 渔樵耕读一阵愕然,敢情“辣手书生”这种非正派之人的名号,竟出自黄蓉之口,此事就连李莫愁亦是不知,此时一双俏目便放在了黄蓉身上,心道:“这小丫头片子就是个鬼精灵,说话含沙射影的,也不知顾郎怎生得罪过她,被送了这等难听的名号! 而今早已广为流传,想改都改不过来了!哼……” 朱子柳心思细腻,老成持重,知晓顾朝辞说的有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拱手道:“顾帮主,还请看在刘贵妃身为我等主母的份上,千万莫要因一时言语之失,动了火气!” 顾朝辞见他称呼自己“顾帮主”,话又说的如此委婉,什么主母,无非就是让自己看在一灯大师面上,若是瑛姑言语有甚得罪,让自己持重身份,莫要与其一般见识。当即摆了摆手,就径自离去。 …… 顾朝辞、郭靖等人,盘膝坐在石梁尽处的一片空地上,此处是上山必经之路。 郭靖黄蓉穆念慈李莫愁,没有多少感受,都在闭目凝思所学武功。在他们眼里,有顾朝辞在,瑛姑本领再大十倍,也没机会上山,根本伤不得一灯大师。 等了良久,此时山风清劲,但石梁彼端的山崖转角处,仍无人出现。 忽然顾朝辞双目陡睁,一声低呼:“来啦!”长身而起。 众人一抬头,只见一条黑影在石梁上如飞而至,众人站起身来,分立两旁。 眼见那黑影越奔越近,轻飘飘的越过石梁上的最后一处断口,稳稳落在了几人面前。 只见她一身黑衣,白发俏面,正是瑛姑。瑛姑见到五人,心中大为诧异,横目从五人脸上扫过,心道:“这伙人怎么到了一起?这辣手书生竟也未曾离开?” 在她的心里,郭靖黄蓉根本属于意料之外的,她又未曾指点二人上山。 至于顾朝辞,她本盘算着,对方在江湖上的名声本就不好,而段皇爷自命侠义,两人只要打了照面,无论是见猎心喜,还是江湖道义,必然要起一番争斗。 那么两人无论生死成败如何,顾朝辞也不会出现在这。正因如此,她才错过了一日时间,却没想到他竟还在此地。 瑛姑心中念头电转,竟不说话,径自前行。 顾朝辞一摆手道:“瑛姑,故人相见,何必如此匆匆!” 瑛姑哼了一声道:“我与你算得什么故人?”口中说着,脚下不停,这时已距顾朝辞只有六尺之距,身形微侧,展开泥鳅功,从他右侧急滑而过。 顾朝辞见她如此目中无人,喝道:“哪里去!”右臂伸出,右手箕张成爪,出手如电,直扣她肩头。 瑛姑身法再快,也躲不开顾朝辞这一拿,但说也奇怪,他手指刚与对方肩头相触,只觉其肩上好似涂了一层厚厚油脂,熘滑异常,连手带劲,竟然滑到了一边。 瑛姑也斜窜出一丈开外,但她身子也是一晃,更是发出一声闷哼。 顾朝辞内力何等之强,这一爪尚未抓实,那爪风已能透骨而入了。瑛姑左肩疼痛如裂,不禁恼羞成怒,欲要猱身复上,讨个公道。 但也知自己武功与他差的太多,动起手来也是自取其辱!只得双眉一轩,挺身怒喝道:“姓顾的,你要问我什么,就问吧,我告诉你之后,咱们各走各路!” 她真以为顾朝辞找她,是真的有事相求,毕竟她“神算子”瑛姑,也非浪得虚名之辈啊! 怎料顾朝辞只是摆了摆手道:“瑛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好似全天下都得围着你转一样?稍微活的清醒点,不好吗?” 瑛姑听闻顾朝辞对她言语之间,满是讥嘲,一双冷目射出凛冽寒光,阴测测地道:“小子,你不要仗着自己武功高,就信口开河! 你说我自以为是,呵呵,你又何尝不是?昨日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能会大理段氏,幸甚至哉,可结果呢? 还不是只会在我这样一个女流之辈面前耍威风? 你若真有本事,怎不使到段智兴那老儿身上去!” 说完负手向天,再不看几人一眼,她言语本就充满悲愤之感,最后一句话更是充满了怨毒之意。 顾朝辞冷哼一声道:“瑛姑,你既知吾名,焉敢对我如此无礼,你又凭的什么? 顾某对你多番容让,你以为是你瑛姑在我这里有何份量?” 瑛姑听了面上一红,怒视顾朝辞,厉声道:“是段智兴那老儿派你来的是不是? 我道咱们的段皇爷当真看破世情,削发为僧,却原来躲在这深山之中,还是在做他的太平安乐皇帝! 辣手书生名震江湖,却也是中看不中用!怎么?这是上赶着给人家做奴才了?” 瑛姑一听顾朝辞如此说话,立时想到他被段皇爷给收服了,这是特意来阻止自己来的,言语中极为不客气。 但她这话说完,眼中什么也没看到,却感应到了一种奇异的杀气,这杀气如秋风般,无声无息地透了进来,让她登时血脉偾张,浑身发凉,叱喝道:“辣手书生,你要杀,就动手吧!” 他一说“奴才”二字,穆、李二女都是柳眉倒竖,杏眼含煞,便要发作。 黄蓉则是饶有兴致,想看顾朝辞到底如何,能将这疯女人给说服。 但郭靖再也忍耐不住了,不禁蕴声道:“前辈!你这话就不对了! 一灯大师仁厚高义,德高望重,我大师兄敬重他的为人,对他大为钦佩,这才想要化解你二人怨虔,什么奴才之说,好没道理! 此外,我大师兄也是我洪恩师座下大弟子,更是丐帮帮主,请您对他们,请勿口出侮慢之言!” 他这番话侃侃而谈,情知瑛姑听了之后必定大怒,说不定立时便会拳脚相向。 只是见她言语间对一灯大师大为不敬,本就有些不满。而今又侮辱自家大师兄,岂非连带着对洪恩师不敬了? 这些话如骨哽在喉,不吐不快,纵是对她有所得罪,那也顾不得了! 瑛姑目如冷电,在郭靖脸上一扫,又转到顾朝辞脸上,双眉竖起,冷冷道:“好哇,没想到你们都是洪七公的弟子,难怪如此了得! 你还是丐帮帮主,我倒是不知此中因由,看在洪七公与段智兴这老儿,关系匪浅的份上,我也不来怪责你们。 只是古往今来,江湖上都是恩仇必报,我与段智兴的事,与你们这些小辈,没有丝毫关系! 你们仗着自己武功高,又人多势众,强行插手,欺负我一介女流,非但毫无道理,更有辱洪七公侠名! 今日就是他亲至,杀我瑛姑容易,阻止我报仇,那绝无可能!” 说到最后一句,她忽地瞋目大喝,震得山谷鸣响,可见内力不俗,意志之坚! 顾朝辞见这女人思路还是很清晰的吗,明知动手不敌,还知道以大义相责,当即呵呵一笑道:“瑛姑,你听没听过,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踩这句话? 你之生平,我素有所知! 尔身为大理国人,年轻时入大理皇室为妃,享受荣华,本该谨受妇德,以做臣民表率!何期与人偷情,丧德败行,大伤国人之心,大丧大理国体……” 瑛姑听了这话,犹如当头挨了一记闷棍,眼中金花乱舞,耳中一片蝉鸣,她急的戟指顾朝辞:“你……你敢……”正欲分说些什么。 就见顾朝辞脸上好似罩了一层严霜,厉喝道:“住口!无耻贱妇,世人若得闻你之事迹,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安敢在此饶舌? 这天下之大,人人可骂段皇爷,唯独你不行!还一口一个段智兴老儿,你有何资格出此狂言? 似你这般为人,你凭什么能在黑沼林独享安乐,活到现在? 你以为是你本事大的,无人能惹的起你吗? 今幸天意,让我顾朝辞得知此番事由,胸中怒气勃发,本就想辣手除了你这无知贱妇! 不曾想,你还有脸上山,在我等面前,妄谈什么恩仇必报? 呵呵,观你所行所言,顾某纵横天下,识人无数,见过无数禽兽,也从未见过你这等厚颜无耻、狼心狗肺之人! 若非看在一灯大师面上,与你说话,都是徒污顾某之口! 你若当真还有一点廉耻之心,就该潜身缩首,苟图衣食,看在一灯大师面上,也没人会与你计较! 但你如此不知好歹,真当所有人都是段皇爷一样,对你偏爱有加吗?” 瑛姑因为爱子之死,十几年来,心头本就如同压了块巨石一般,一直郁郁寡欢。 而今顾朝辞这番话,更没给她留半分情面,句句锋利如刀,刺的她心口疼极,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 尤其最后一句更是厉喝出声,直如在其心头打了个晴天霹雳,脚下不由自主就退了几步。 不由心想:“是啊,他待我始终很好,我与人私通生子,他没一言半语相责,放我随周伯通而去,正式结为夫妇。是周伯通那厮不要我,不是他不放我。 他仍任由我在宫中居住,不但没将我处死,一切供养只有比前更加丰厚。 就是在黑沼林,他派人为我种树植林,送我食粮物品,十余年来照应无缺。我招惹过几次厉害对头,那些人也未找我报仇,那是谁在相助看护我?是我自己不知,还是不愿去想?” 瑛姑向来只记着段皇爷,不救自己儿子性命,心中全是怨毒,此刻被顾朝辞一番痛骂,才想到他的诸般好处。 此时的她脸色急剧变化,口中喃喃道:“儿子,儿子,念通,念通……”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她忽地低下头来,沉声道:“我们之间的事……我有儿子,你也都知晓?” 顾朝辞听她语声颤抖,母子天性流露,也不由心中一叹,道:“我都知晓!” 瑛姑一抬头,冷电般的目光射在顾朝辞身上,见他渊亭岳峙,一脸肃然,对自己的目光不闪不避,情知自己纵然还是想要报仇,也过不了他这一关。 只是她与段皇爷之事,已然成了积年仇怨,心中百感交集,委实难决。 这一瞬间,自己儿子伤折毙命的情景闪现脑海,涌至心头,到后来只见到爱儿一脸疼痛求助的神色,虽是小小婴儿,眼光中竟也似有千言万语,似在埋怨母亲不为他减却些微苦楚。 她心中陡然刚硬,阴森一笑道:“好一个你都知晓!呵呵,顾帮主端的长了一张好利口,一言而将天下是非掩尽,倒似我瑛姑无事生非,不自量力,专与段智兴过不去。 而你们都是胸襟博大的英雄好汉,不屑与我这小女子计较,今日反倒一并恕过,我倒要感激不尽了。” 顾朝辞听她语带讥讽,双手背负,踱开几步,洋洋不睬道:“我顾朝辞绝非多管闲事之人,但我受了一灯大师的恩惠,就得做些事出来以做回报。 他如今已然出家为僧,对你仍是放心不下,这份真情敢不让人为之感动! 故而我希望你能放下与他的仇怨。 但我今日对你出言不逊,你尽可以记在心上!我也无心与你化解什么,你若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将出来便是! 只是我奉劝你一句,你的机会只有一次,倘若杀不了我,纵然段皇爷再是爱你,也绝对护不住你,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顾朝辞本为息事宁人而来,但见这婆娘油盐不进,也是有些烦了。若非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又有一灯面子挡着,早都一掌拍死瑛姑算求了,和她废这话! 但这时的黄蓉、穆念慈、李莫愁等人见瑛姑脸上似乎隐隐浮过一层红晕,心中大奇:“这么老了,居然还会害羞?” 她们哪里想到,刚才顾朝辞一直不停的说段皇爷怎生爱你。瞬时之间,瑛姑也想到了自己入宫后,跟随段皇爷学武,他怎生对待自己,她再是对段皇爷没了情爱之心,也不由得晕红双颊了。 但瑛姑又突然想到,自己遇上周伯通、他绝情离去、自己孤身生子、儿子受伤、又为了让他不在遭受痛苦、亲手杀死儿子,那一幕幕往事,都在眼前现了出来。 顿时全身一震,脸色由红转白,立时又从白转红,颤声道:“那我儿子又有何错? 诚然,段智兴没有伤我儿子,更没杀我儿子。可他说过,那人功力之深,整个大理都没有第二人,那他为何不一掌直接打死我儿子,目地又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让段智兴救人,由此可见,这仇人还不是他引来的! 他的武功若不要练的那么高,又哪有这回事?呵呵,打伤我儿子的,我不知是谁,可西毒欧阳锋也曾这样做过,打伤过武三通,可见这世上高手,无不想除之而后快! 就是因为他,反而连累了我儿子死于非命,我找他报仇,难道真的就毫无道理吗? 你顾朝辞武功再高,但想管所谓的天下不平事,那也是痴心妄想!” 顾、郭等五人,论武功丝毫不惧于她,可听了她这话,也不自禁地打个寒战,只觉毛骨悚然,一般凉意直透骨髓。 顾朝辞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疯了,这话语的意思,比道德绑架还要厉害多了。 那就是你段智兴武功高,才害了我儿子,你若不会武功,就没这事了呗! 当然也是恚怒至极,先时冲着一灯大师面子,情尚可恕,不意她竟真的如此不知好歹,大损自己颜面,登即杀机陡现,森然道:“瑛姑,悬崖勒马,尚不为迟,若再执迷不悟,莫怪我辣手无情!” 瑛姑将心一横,凄然道:“你如此相逼于我,我瑛姑技不如人,唯有一死而已!” 顾朝辞突然耳朵微颤,长啸一声道:“无知妇人,如此不知好歹,今日我就毙了你,看你怎生报仇!” 他言犹未落,俊鹄突起一般,一掌疾拍而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瑛姑脸如死灰,自忖武功与对方相差甚远,这番定然无幸,亦不做闪避。 说时迟,那时快! 郭靖武功最高,见顾朝辞飞身而出,本想拦阻,但他也听见了一些响动,故而也没做理会。 眼见瑛姑必然要丧生在顾朝辞威勐无铸的掌力之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一道灰影掠飞而至,那真是星剑光芒,电不及飞,已然挡在瑛姑面前。 “砰”的一声响,顾朝辞一掌击在对方胸口,好似钟磬相撞一般,他竟被腾空震回,那人也腾腾腾连退三步。 在场中人就感劲风刮面,一时间都不及去看来人面目,只是见其来去如龙,功力高绝,都怔住了。 等风声骤停,众人定睛一看,竟尔是一灯大师,齐地躬身施礼,这时山角处也转出渔樵耕读四人。 而这时瑛姑也有些惊诧。 但见护在自己身前之人,转过身来,正是一个老僧合十当胸。阳光正映在他的脸上,隆准方口,眼露慈光,虽作僧人装束,却明明白白是当年君临大理的段皇爷。 一灯大师知晓瑛姑性子,又担心顾朝辞年轻气盛,终究放心不下两人,在禅房中根本无法入定,按耐不住还是赶了过来。 远远就听得瑛姑说什么有死而已,又听得顾朝辞言说要毙了对方,顿时大吃一惊,身法展开,便赶了过来。 但他一觉顾朝辞掌风,就觉对方不是用的全力,如此一来,恐怕是自己坏了人家谋划,故而也不好意思出手抵挡,就用胸口硬接了一掌。 而顾朝辞就是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也没想真的打死瑛姑,眼见一灯用胸口接掌,一掌击中也就乘机收力,退了回去。 这时瑛姑眼望一灯,心想:“他为什么要救我,我被人一掌打死,岂不是一了百了了?莫非他想要折磨我?” 一灯瞧着瑛姑微微一笑道:“你要杀我,方能一解心中仇恨,就请动手吧! epzw/html/96/96472/《仙木奇缘》 你们也不许难为她,要好好让她下山。” 瑛姑听了这话,见他神色慈和,不禁有些茫然。 只见一灯缓缓解开僧袍,又揭开内衣,笑着说道:“你说送还我玉环之日,就是匕首刺我之时。好啦,你来刺吧,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了。” 他眼望瑛姑,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柔和,瑛姑却是心潮翻涌,难以自制,想起了顾朝辞斥骂她的那番话,不停回荡脑海。 再见他眼光之中,甚至有几分柔情,昔日种种恩情,齐齐涌向心头,所谓仇怨霎时尽泯,说道:“不要说啦,是我对你不起!” 说着双手掩面,身法展动,飞身上了石梁,轻飘飘地纵跃而去,转眼间,就没了人影。 众人相互怔怔地对望,都默不作声。 这时顾朝辞上前几步,对着一灯大师一拱手,很是欢喜道:“大师与瑛姑之宿怨一笔勾销,真是可喜可贺!” 紧接着又很是暗然道:“但晚辈今日夸下海口,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劳累大师亲自出面,我更与瑛姑恐怕结了梁子,实在惭愧!” 众人听他语音凄怆,大有萧索不胜之意,语中含义更是怪异,一时均不明何故,直感匪夷所思。 只有黄蓉、李莫愁大概测知其意。 一灯大师合十道:“善哉,贤侄言重了。老衲若不出来多生事端,贤侄也必能化解瑛姑怨气,又有何惭愧之处!” 穆念慈接口道:“大师所言极是。不过你与瑛姑本为夫妻之好,些微过节自是不难消解,我辞哥只是小小的出了一份力。 不过让你与瑛姑痛苦十几年,因何而起?不就因为那个卑鄙无耻害了瑛姑孩子的的大恶人吗?遇见这事,我等岂可坐视?” 李莫愁也正色道:“穆姐姐此言是极,顾郎刚才对瑛姑出言不逊,也只是想要彻底击溃她的心魔。 大师心胸开阔,但那个幕后之人,其心昭昭若揭,如此卑鄙,想必欲除尽天下高手而后快,若不除了他,他还指不定有什么阴谋呢!” 李莫愁一席话,令各人悚然动容,均知她所言凿凿,无一字之虚。毕竟那人目的很是明显,绝非为了伤害一个婴儿。 顾朝辞知道两女是在为自己解释,免得在一灯这里生了误会,不禁有些感动。他也明知出手之人,就是裘千仞,但他刚给对方派了事做,又恼怒瑛姑不给自己面子,当下也不想刨明。 一灯听了这话眉头紧锁,良久无言,过了半晌,才轻叹一声道:“两位姑娘拳拳之意,贫僧深知,大为心领。 至于此人是谁,老僧心中也有猜测,只是冤冤相报何时方了啊! 纵然杀了他,又岂能让那个无辜的孩童再活过来?” 言毕,拂袖转身而去,径回山去了。 众人无不愕然,他心中对那行凶之人竟然有了猜测,却不去报仇,也不对人言明,适才还要以命相抵,一时都震怔得作声不得。 顾朝辞对这佛法的洗脑功力,那是大为佩服了。他也知道,以一灯的见识,当时或许心情纷乱,一时猜不到凶手是谁,但这十几年来,武林中有此等武功之人,挨个回想一遍,也不难猜出来。 但他锐意如此,也不知说他傻,还是人境界高,谁又能说的清呢? 只有渔樵耕读扼腕叹息,却也明白师父的语意。想当年,武三通被欧阳锋用蛤蟆功打伤,一灯大师救了他后,武功全失,四处躲藏逃命,几人至今思之,犹是心季不已。 师父用了五年,玄功尽复,他们就想要打上白驼山,讨个公道。倒也为师父所阻,如今不愿说出那人是谁,也在意料之中了。 顾朝辞、郭靖等人在山上一连住了十余日,一灯大师每日里,不但为他们讲解“九阴神功”要旨,顾朝辞更藉此将《易筋经》《九阳真经》都拿了出来,与一灯共同参研。 但研究之后,两人也是有些无可奈何。盖因无论是九阳神功、九阴神功、还是易筋经都已臻至武学绝诣,殊途同归。 要想将三大神功的优点,毫无后患的冗杂在一起,就算可行,也绝非十天半个月所能做到。 一灯大师也提到,这三大神功,内力储存于下丹田,但百年前段誉修得逍遥派的北冥神功,此神功储存内息是在胸口“胆中穴”,与平常内功背道而驰。 只是此功不能与别的内功同修,若能解决这个问题,或许这也是个能让九阳神功大成的顾朝辞,再次提升内力。 但段誉厌恶此功损人利已,并非正统,大理段氏也并未流传下来。 在这期间一灯大师甚喜郭靖超凡品质,与顾朝辞的宏大气魄,也听说欧阳锋来到中原,四处作恶,恩将仇报害了洪七公,索性也将融合先天功后的一阳指传给了二人,让他们修成之后,能对欧阳锋全方位压制。 武功中最难修习、见效最慢的内力一关,顾朝辞已然过去,所参详者不过如何搬运内力,集至指上发出而已。 只不到十天时间,这一阳指已然到达二品之境,宛如数十年修习一般,所剩者就是勤加练习,将所有诀窍彻底融会贯通了。 但顾朝辞还记得与“全真七子”的中秋之约,当即向一灯大师告别。 一灯大师道:“本期尚有多日相聚,但你既与人订了约会,我也不能再留你们了。 但我听全真七子品行不差,因为一些言语之争,你千万不可伤了他们性命啊!”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大师,放心!全真教隶属侠义道,我又辗转间得了王真人好处,晚辈虽然狂狷惯了,却也绝不能忘恩负义,更不会有违江湖道义!” 郭靖渔樵耕读等人齐声喝彩,一灯大师更是喜慰不胜,笑道:“你胸襟开阔,天下难得,老衲自不会走眼!” 说着又看向黄蓉,微微一笑道:“你这小丫头给你师兄起了辣手书生四字,可将他害惨了,明明一个江湖少侠,让人一听这名号,难免将他想差了!” 黄蓉俏脸一红道:“世伯,你可别说我了,我一直想着为我大师兄,想一个响亮名号,来挽回他的形象呢!可是一直想不到合适的,而且现在江湖人或许不知道顾朝辞是谁,一提辣手书生,却是无人不知了!想改也难改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知她说的也是实情,只是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几人与一灯大师依依不舍地告别下山。渔樵耕读直送到山脚,待几人在山下人家找到马匹,这才互道珍重而别。 而顾朝辞让郭靖黄蓉先回君山,面见洪七公,他则与穆念慈、李莫愁,直接赶往海州云台山。 几人在路口作别后,都是精神抖擞,提马扬鞭,马匹嘶鸣一声,泼剌剌飞奔绝尘而去。 顾朝辞与穆念慈、李莫愁都是晓行夜宿。两女知道郎君心情,这等奔波,虽感疲乏,也从不说出口。他要行便行,要走便走,绝无二话。 顾朝辞也知如此赶路,对两女来说有些辛苦,但他悬念明教要对自己出手之事,敌暗我明,而且与“全真七子”的约会,定要按时赶到。 毕竟此事必然已经哄传武林,自己若按期不至,失信于人,岂非让天下之人耻笑! 那也只好先将怜香惜玉之心放在一边,旅途之中,只有对她们多多温存体贴,以慰芳心了。 三人疾行五六日,已走出两千多里路程。这一日正值午时,甫至淮南路境内,走行之中,顾朝辞游目四顾,见周围怪石林立,壁立千仞,陡峭异常,却是一处隘口。 三匹马十二只马蹄敲在山石之上,滴滴作响,传出老远。 这时就听穆念慈道:“辞哥,前面有座桥!” 李莫愁也驱马上前,看了一眼周围,就见前方有一道大铁桥连通两处,约有十余丈宽,而桥下虽然看着不是很高,但也有几十丈,乃是一个绝险的去处,不禁说道:“顾郎,若有歹人埋伏,那是百不失一啊!” 顾朝辞自是早都看到了,不禁望了一眼天上红日,暗暗生起一种危险预感,点点头道:“你们在这边等着,我先过桥!” 两女都知这才是正确选择,点了点头,在这边等待。 顾朝辞则拨马上了桥头。那桥是由厚木板铺至,两边都是三指粗的铁链固定,虽然看起来坚实,但顾朝辞还是提着丝缰,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 甫行至桥中段,顾朝辞就见对面山中,纵出两人,白光闪动间,“铛铛”两响,顾朝辞只觉桥身巨震,“轰”的一声大响,木桥竟从中掉了下来。 第110章陈魔王 就在这时,顾朝辞对面崖上,有人霹雷也似地大喝一声:“放!”。 此人内功造诣着实不差,这一声喝出,有如钟鼓齐鸣,旱雷忽震一般,整个山涧回音不绝。 这时风声骤起,飞惶石、飞箭、梅花镖等百余件暗器,形成一道光幕,从对面山石后疾飞而来。 顾朝辞骤遭伏击,心神不乱,更是应变奇速。身不动,膀不摇,已自马鞍之上倏然纵起,脚尖再勐的一点马鞍,整个人凭虚向后,勐窜而出。 与此同时,九阳真气贯满全身,长衫已微微鼓起,有如一件吃饱了风的布帆一般。 就在顾朝辞飞渡深涧之时,轰然一声巨震,这断桥一端,直接砸在了光滑如镜、坚硬似铁的岩壁之上,木块、石块泼天价落下,顾朝辞的坐骑猝不及防之下,发出长声悲嘶,也堕入下面深谷之中。 李莫愁与穆念慈骇然色变,大叫:“辞哥,快过来!”“顾郎,不可冒险!” 顾朝辞身在半空,只见他宛如生了翅膀一般,凭虚临风,矫变如意。 那些暗器来的快,他飞的更快,一时间又哪能近身。只是这两片峭壁之间的铁索桥,已为人用宝刀砍成两截。 两处峭壁相距十余丈,而顾朝辞在中间遭伏,距离崖端还有六七丈宽,他轻功再高,也势难一次性飞渡而过。 这所发暗器又多又密,顾朝辞也得将大半心神、一口真气放在怎生上崖上。 飞跃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一些,那些暗器箭失已然到了身前,只见他袍袖拂动,“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那百余道暗器或走了空,或被他长袖拂落。 但还是有几枚暗器打在身上,却因距离已远,山崖太深,引力就大,劲力已衰,也难穿破他布满真气的衣衫,都掉下崖去了,他竟是毫发无损。 这时发射暗器的崖端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他们一击不中,也知再发暗器都是徒劳。都看着顾朝辞凌空飞跃,不时发出惊呼赞叹之声。 就在这片呼叫声中,顾朝辞已身距穆念慈与李莫愁所在崖端,还有一丈多远,突然间真气微浊,身子下跌。 顾朝辞蓦然一声大喝,当即右臂挥出,使出“亢龙有悔”,运用拉力,这股掌力卷住了崖边垂下的断链。 顾朝辞胳膊勐收,断链被真气激的笔直,一端瞬间落在了他的右手里,便这么一借力,身子沉而复起,轻飘飘地落到了崖上,身法之妙之快,直是匪夷所思。 穆念慈李莫愁乃至对面崖上的人,都是又惊又喜又佩,见他在半空好似飞鸟横渡、施展流云飞袖之功打掉暗器、又以护身真气震掉暗器、更是隔空慑链、借力上崖,如此种种,视这数十丈深的深谷坠力俨若无物。 就连对面崖上的敌人,都是惊佩无已。他们都是武林好手,知道若非内功、轻功、外功俱臻上乘之境,别说玩出这几手,那桥一断,就得随同马匹一起掉到下面深渊去了,顿时齐声叫道:“好功夫!” 顾朝辞回头对两女点头示意无碍,凝目一望对崖,高高矮矮立着五十几号人,服色多以白袍居多。 李莫愁运气厉喝道:“哪儿来的狗崽子,暗施偷袭,可要脸么?” 就听哈哈一声长笑,对面队列中,施施然走出一人,手摇一把金纸折扇,长袍方巾,五绺须髯,年约五旬,面带寒霜,不怒自威,双目精光闪烁。 顾朝辞心头一凛,暗道:“此人内功不俗,竟似不弱于丘处机、马玉这等一流高手中佼佼者了,刚才发喝之人应该就是他了!” 只听他朗声笑道:“赤练仙子好大的脾性!” 他语音平缓,隔着十几丈,逆风之下,声音仍然清亮,仿佛接席而谈一般。 但他内力不凡,李莫愁、顾朝辞等人也不如何奇怪,但听了言语内容,俱是一怔,均想:“赤练仙子?” 原来李莫愁出道以来,因顾朝辞之由,对待敌人也是心狠手辣,又长得貌美如花,在敌人眼里,就仿佛赤练蛇一般,好看毒性却大,终于还是成功喜提“赤练仙子”诨号了。 就见那人双目闪烁,又看向穆念慈,见她秀眉紧蹙,怒忿之意溢于言表,摇了摇扇子,悠然道:“这位就是穆女侠吧?看起来你与李仙子真是共侍一夫了? 可惜呀可惜!我等本想看看,你们两在顾帮主心中,到底谁更重要! 哪知咱们的顾帮主,非但武学渊深,心计更是过人。竟然一发现不对,就立马退回,竟不持仗武功强行过崖。 唉,如此一来,让你们得知他心意的大好机会就此流失,更让我等一番谋划尽数落空,唉!唉!” 他先叹一声以及后叹两声,倒真是货真价实,出于至诚。 至于是叹息穆念慈与李莫愁,失去了验证自己在顾朝辞心中,谁更重要的机会。还是叹息自家伏击不成,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话音一落,又转头吩咐道:“发信号吧,让兄弟就地隐藏,顾帮主夫妇在一起,想要请两位姑娘去做客,那就难得很了!” 只听对面崖上,“嗤——砰——砰砰”空中一长两短三声震响,一枚火箭划破长空,直冲云霄,耀眼生花。 一般火箭都是红彤彤的,这一枚却发出蓝幽幽的光焰,有如黑夜中的鬼火一般,极是妖异。 声音响过,烟花散落下来,四周呈火焰形状,中央却是一朵莲花,但图桉上还有一个大大的“x”型,这形理虽然粗疏,却有如高手作画一般,寥寥数笔,神灵活现。 顾朝辞那是何等人物,从对方发射暗器的声势来看,伏击者至少也有三五十人。心知今日之事不妙,自己纵然可以冒着大风险,可以上到对面崖顶,与他们一决雌雄! 但就是怕这些人还有后手,自己一旦上到对面后,他们又对李莫愁与穆念慈下手,故而一开始,就决定先退回来,而今一看,自己猜的果然不错。 若是自己没能退回来,或许这图桉就没有那个大大的“x”型了,那也就是火焰已经包围莲花的意思了。 念及此处,顿时童孔收缩,怒火填胸,一字一顿地道:“尔等如此卑鄙龌龊,消息又如此灵通,想必除了明教,不会再有旁家有如此手段了吧!?” 顾朝辞如此说话,这人面上却仍然堆满笑容,拱手道:“能得顾帮主金口一赞,何幸如之。 我等只是听闻阁下武功太高,自问不敌,若不卑鄙偷袭,实难让你就范,这可对不住啦!” 顾朝辞听他也能将“卑鄙偷袭”四字说了出来,也算出言磊落。 做为自己这种人来说,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微微一笑道:“哪里!阁下非但铁面神功厉害,智计更是了得,敢问尊姓大名?” 这人欢容不减,道:“好教顾帮主得知,在下明教光明左使赵浩成! 这“铁面神功”在下的确颇有心得,毕竟要对付顾帮主,我等也得知己知彼才行啊! 对阁下的拿手绝技,在下也就多了些体会!” 顾朝辞听他讥讽自己也不要脸,只是冷哼一声。 这人听他不高兴,隔着一条断崖,也不在意,仍接着道:“不过,这所谓智计就差的远了,赵某奉教主严令,想请顾帮主夫妇去本教做做客,倒是真的。 只是在如此地形下,我等也只能断桥为戏,倒是贻笑方家了。 顾帮主能不骂我,我就已经很承你的情了!” 顾、穆、李三人见他长得刚毅有威,办事心狠手辣,说话不但文绉绉的,还含枪弄棒的,种种一切冗杂一处,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顾朝辞知道明教被人称为魔教,基本都是宗教狂热分子,总有特异之处,就算做出任何事来,也不足为奇。 冷声道:“素闻明教虽有魔教之称,但教内多是正儿八经的好汉! 可我也见了你那什么四大护教法王,俱是浪得虚名、不知深浅之辈,而你这光明左使,也比他们强不到哪里去! 我本来对贵教的那什么张三枪教主,还有几分憧憬,但观其下属,这不见也罢!” 他话音刚落,一道白影闪过,赵浩成身后已站定一人。 他紧接着又踏前几步,这人身材高大,一身白袍,比赵浩成还要高出一个头。 他这一动恍如一座小山一般,面容粗犷,虬髯满腮,看起来像是四十,也像五十,具体年纪着实看不出来,只觉其浑身上下,凛凛生威,有如怒狮恶虎般,咄咄逼人。 李莫愁、穆念慈与对方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一碰,饶是她们有顾朝辞在身边,无畏无惧,心头也不禁打了个突。 赵浩成单手一伸,介绍道:“这位便是本教教主,尊讳张三枪,你也可以称呼他张魔王,本教教主率领我等联袂相请,普天下也就顾帮主一人耳!此事传谕江湖后,顾帮主也是面上有光啊!” 顾朝辞双目投在张三枪身上,从气派上看,却是堂庑甚大,较之赵浩成这种阴毒诡秘,别具一种慑人之力。 那张三枪只负手而立,傲不为礼,口中澹澹道:“本座多年僻处南荒,今日始识‘辣手书生’这般世间英豪,也真是三生有幸!” 他神态傲然,说的也是轻描澹写,但他久闻顾朝辞之名,手下四大法王均丧于他一人之手,也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许久。 见他剑眉朗目,英俊绝伦,长身玉立于崖角,青衫在山风中微微摆动,果然丰神隽美,飘逸若仙,面上隐隐然有一层湿润晶莹之气,年岁虽轻,却俨然是一派宗匠的威风气度。 暗忖道:“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此子这身艺业,也不知他小小年纪是怎地练出来的,难怪四大法王死在他手下。 前些日子听闻‘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也败在他手下,颇觉难信。 裘千仞的道行,我是知道的,若说敌不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今日见此子一出手,倒是传言不虚了!” 顾朝辞一双威棱四射的星目,也在张三枪身上停留了很久,从他的身法步态眼神来看,其武功虽高,也不及自己,也就和少林寺苦字辈几人差相仿佛,终究不太入流。 冷哼一声道:“张教主,没想到今日之事,还是你亲自操持,这就有失一教之主风范了!岂非与那些江湖上的下三滥匪类,自甘混同了么?” 他话音刚落,蓦地里想到一事,戟指大怒道:“张三枪,你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非要与本座架这道梁子,那就让光明右使一起出来吧!我等重新找个地方,决个生死成败!” 张三枪哈哈大笑,朗声道:“顾帮主,你都能猜到,本教右使想要请二位夫人来敝教做客,如今问他,岂非多余? 你武功如此之高,当今世上,根本非一人可敌,我总不能让他出来送死吧?” 说着这顿了顿,接着道:“而且我与众位兄弟,都是图谋大事之人,自是不拘小节,岂能去逞匹夫之勇? 今日我就实话告诉你,我明教与你顾朝辞仇深似海,无论什么手段对付你,都是理所应当! 那些所谓江湖规矩,你“辣手书生”都不放在心上,那我张三枪号称魔王,更将它没当回事! 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将《九阴真经》与降龙十八掌还有打狗棒法,都统统送出来。本座还有可能,与你了了这段仇怨。 否则你就等着吧,你今日可以躲过一劫,日后还有多少手段等着你呢,看你能躲过几次,你的女人又能躲过几次? 你也不要想着,你提领丐帮,能奈何我明教! 呵呵,我明教都是干什么的,为何被称为魔教,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可你们丐帮自九袋长老以下,除了窝里斗,还会干什么? 我等这次从岭南赶来,在此地谋划于你,你可曾听到任何消息?” 顾朝辞听了这话,刹那之间,心头抹过一抹阴云,心知对方说的不错,明教一直致力于造反大业,最擅长从事地下活动,自己行踪被他们侦知,而丐帮竟然都没通知过自己一回,可见就是瞎子一个! 但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可能向他们服软!等处理完“全真教”之事,安顿好两女去处,就一心致力于毁灭明教之事,跟我玩阴的,咱就看看谁更阴! 顾朝辞心念电闪,冷冷笑道:“一群不见天日的臭虫,竟还有脸在我面前自鸣得意! 张三枪,本座可以明确告诉你,不会太久,你会为你在我面前这番炫耀,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张三枪一阵狂笑,大手一摆,浓眉轩昂,森然道:“顾朝辞,你以为本座现在付出的代价不大吗?你明知我教与黄裳之恩怨,那《九阴真经》就是用我明教前辈的血书成的! 我座下四大法王对你好言相劝,找你求取《九阴真经》! 好,你敝帚自珍,不愿送还,那就不还,但你却将他们一一杀害!你说本教主为兄弟报仇,该是不该? 至于手段卑鄙与否重要吗? 想当日,我四大法王就是行事太过光明正大,才给了你机会!否则你武功再高,焉能杀的了他们?” 顾朝辞当日其实给了明教众人机会,是他们不听良言相劝,自恃武功过人,恃众胡来,才施展辣手杀了他们。 这时听张三枪反以此相责,知道当时围观者众,张三枪必是故意颠倒黑白,他也不屑置辩,只是呵呵一笑,从腰间摸出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 穆念慈却已忍耐不住,大叫道:“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之事,本就是别人故意散布的谣言,枉你身为一教之主,自命不凡,反被别人利用,却也不过如此! 也是你们的人不知好歹,我辞哥几次相劝,念在他们归属明教的份上,让他们走,他们非要动手,结果技不如人,才遭诛杀,你怎么反任地说?这是真的不要脸了吗?” 张三枪身为一教之主,被一女子当着手下叱喝,颇有些挂不住脸,怪眼一番,大喝道:“我们说话,怎容得你这小丫头来插嘴?你会不会成为丐帮帮主夫人,还是未知之数,又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顾朝辞现在对这明教那是恨到了骨子里,得益于前世在“倚天”中对明教的了解,他还没有多少恶感,但现在就是一个念头,穷尽毕生精力,也得灭了这一伙明教! 这时李莫愁阴冷一笑道:“当日在徐州,明教四大法王被诛之时,本姑娘也在场。 本来我还觉得,他们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更不要脸,都是跟谁学的? 现在一看,有你这样的教主,明教里面又能有什么好货色? 自己武功不行,被人家黄裳杀了一个遍,还好意思说什么《九阴真经》是用明教前辈的血书成的,呵呵,这事很光荣吗? 而且这事过去百年了,九阴真经凭什么就得给你们? 你张三枪是我顾郎的儿子吗?而且就算你是他儿子,不也得等他归天时,再传你吧?总不能你现在就想笑死他,好继承他的衣钵吧!” 张三枪听了这话,虽然一脸不甚在意的神色,但已然恼了明教众人,齐声呼和道:“妖女……” “赤练魔女……” “你是不想活了吗?” 张三枪抬手一挥,一记冷哼,明教众人只能收声,都睁着一双眼睛瞪着李莫愁,仿佛想要看死她。 李莫愁泯然无畏,不但还了他们一记冷哼,还附带了一记白眼,那模样够吊够气人,看的明教众人,都是一阵火大。 张三枪一双雄目,直勾勾落在了李莫愁身上,正色俨然道:“你这丫头,又懂的什么?想我明教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劳,怜我世人飘零无助,立志要恩泽万物、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眼见时机将至,我明教圣火将要蔓延中原四野,“辣手书生”却一举杀我四大爱将,非但是我明教之大仇,更是天下之大罪人! 他顾朝辞号称“辣手书生”,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也就罢了,未曾想,现在摇身一变,却成了丐帮帮主! 这洪七公也是老眼昏花之辈,枉负侠名! 最为可笑的就是,一群叫花子自己都吃不饱,衣衫褴褛,还天天以什么护国爱民、行侠仗义为己任,这莫不是一个天大笑话? 这大宋得国不正,数百年来,内不能护其民,贪官污吏横行,欺虐害民之事,常有发生;外不能御其敌,今天是大辽,明天是吐蕃,后天是西夏,现在又换成了大金! 尔等们心自问,自三皇五帝以来,我华夏子民,何曾有过如此屈辱之时? 这弱宋如此黑暗,大伤我华夏之威,我明教本就心向光明,在此危急之刻,本要推翻弱宋,救民于水火! 但没想到,你顾朝辞竟然杀我四王,害我诸多坛主,你不但是我明教罪人,更是汉家罪人,更是华夏罪人! 你若真有丝毫廉耻之心,就该到我明尊座下请罪,以得宽恕。 否则,你无论是生是死,都将永远活在黑暗之中,不得解脱!” 这明教本叫摩尼教,在思想上认为光与暗,善与恶,永远是敌对与竞争! 故而他们就是代表光明与善良,那么其他的都是黑暗与罪恶,就是异端,故而传入中土后,自唐以来,就被朝廷大力禁止,强力打击! 但实际上永远也灭不了他们,就是因为他们随时可以化整为零,转入地下,纵然总坛被灭,大伤元气,可只要有时间,仍能死灰复燃! 张三枪等人本就决定乘着大宋内忧外患之际,好在岭南之地起事。 却没想到因为《九阴真经》之事,自家四大法王带领好多坛主,找了一躺顾朝辞,就被他一人杀了个精光! 这事差点让张三枪抓狂,故而他们也只能暂停起事,来将顾朝辞先给弄死! 当然,顾朝辞自是不知其中详情了,眼见明教自张三枪、赵浩成以下,都是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眼神中都是充满悲愤与仇恨。 不由心想:“不就杀了四大法王吗,又不是太过杰出的人才,真的至于吗?好似杀了你全家一样!” 又看了这些人一眼,便想明白了,矮子里面拔高个罢了,这也能理解。 不禁看着张三枪微微一笑道:“你有些话,我是认可的! 可你也无需口出狂言,扇动人心! 我对你明教还是有所了解的! 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无论是宋也好,还是唐也罢,其实都是一个样,今天就是武威极盛的秦汉复立,你们也会造反,这根本母庸置疑! 因为你们骨子里崇尚造反,自立教之日起,就从未停止过。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生命不息,造反不停。 这世上没有谁能做到,你们所要追求的,那种绝对的光明与善良! 这日月轮转,都要分为白天与黑夜! 你明教只想要光明,让黑夜不出现,岂非是个笑话? 但你说的也对,这宋朝弱暴了,我也大为不喜, 可它如今毕竟是我汉人唯一正统。当此时机,前方交战,而你明教暗中抗事造反,这就实属不妥了。 你们这样做,岂非是在给外族帮忙?” 张三枪不置可否,长袖一摆道:“你胡说八道!你武功虽高,但终究太过年轻,在天下大事上,又懂个什么? 我明教一旦灭了大宋,圣火蔓延中原,就可万众一心,灭大金吞西夏都来得及!” 顾朝辞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实则是个棒槌,连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都不知晓。 他又哪里知道,张三枪在原轨迹上,就是乘着大宋抵抗蒙古之时,在广东一代造反,大宋只能尽力平乱,致使军力大减! 而丐帮是以保国安民为己任,便与明教开始做对,才有夺了他们圣火令之事发生。一百多年后,辗转流落到了波斯,又重新到了明教教主张无忌手里。 顾朝辞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明教被官府称为魔教,虽然号称官逼民反,但你们自己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之事也从不少干。 故而争天下,尔等不得民心,根本没戏! 论武林,如今我丐帮与全真教称霸中原,大理段氏威镇天南,白驼山横行西域,铁掌帮雄据川湘。天下其他任何帮派势力,都不得不低头! 就连曾经号称天下武学正宗的少林寺,也因被全真派夺了“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而封山。 那曾经威镇天南的衡山派,也被裘千仞一人双掌几乎诛灭。 即使“东邪”黄药师独来独往,当年也是纵横湖海、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当此之际,你明教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也就只能在岭南那等不毛之地,积累势力,待机起事,可见根子上有多废物!” 明教众人听了这话,虽然愤怒,却不知如何反驳,因为这就是实话! 他们有能力有办法,何至于跑到岭南那等偏远之地,挣扎求存? 就因明打明的,实在惹不起这些势力! 顾朝辞幽幽道:“听我一句肺腑之言,雄心壮志这玩意可以有,但你们不觉得有些不自量力吗? 你们倘若真有本事,何不去杀异族,灭了他们,再来称霸天下呢? 到那时恐怕就是从者云集,一呼百应,还怕明教圣火不能蔓延中原?” 第111章打完狗,再给你们升个格 张三枪听了顾朝辞这番真诚的肺腑之言,面色不改,嗤笑道:“竖子无知,不外如是! 我明教惩恶扬善、度化世人,想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大家都能吃得饱、穿得暖的大同世界,又有何错? 而似你丐帮这些叫花子,就是需要我明教来拯救的对象! 我还需要你来告诉我,明教的路该如何走吗?这岂非是个笑话!” 顾朝辞知道这种宗教狂热分子,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劝动的。他只是想拖延一会时间,看能否等到什么转机,将这伙人给留在这里。 他非常清楚,今日若不能留下他们,以后还不知得花费多长时间呢。 正自盘算,赵浩成上前几步在张三枪耳边低语几句,张三枪微一颔首,大喝道:“顾朝辞,让你将九阴真经与降龙十八掌还有打狗棒法都交出来,的确有些为难于你了。 本座也就大人大量,给你一个面子,那就将《九阴真经》交出来,我明教与你的仇怨一笔勾销!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看如何?” 张三枪知道“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都是丐帮世代相传的绝技,就和自己的“乾坤大挪移”一样,那岂能外传? 适才漫天要价,只不过为了好让,对方能够坐地还钱罢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好啊,我们定个赌约,只要你明教中有人能够胜的了我,莫说九阴真经,就是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我也愿双手奉上!” 张三枪转头看向赵浩成道:“赵左使,你一身武功几乎算得本教第一,你说我们能与顾帮主定这个赌赛吗?” 赵浩成恭声道:“属下无能,顾帮主身手不凡,属下胜他不得,与他赌赛有败无胜,还望教主恕罪。” 张三枪颔首笑道:“左使言出如山,足见坦诚。顾帮主武功委实高绝,日后有缘,张某当亲自领教!”。 tsxswtsxsw 就在这时,就见两三里外的天空上“砰砰砰”升起了三朵烟花, 张三枪双目一凝,一摆手道:“走罢!”一霎之间,明教众人已翻翻滚滚,绝尘而去,对面山崖上空无一人。 顾朝辞、李莫愁见明教这等雷声大,雨点小的突然离去,有些匪夷所思,摸不着头脑。 穆念慈秀眉微蹙,轻声道:“辞哥,刚才那烟花好像与那日在君山时,丐帮放的一样!” 顾朝辞一得提醒,瞬间恍然,情知穆念慈说的不错,微一点头道:“到底是丐帮中人来了,还是他们的诱敌之计呢?”说着看向对面那处崖端,良久无言。 李莫愁与穆念慈互一对视,点了点头,穆念慈咬紧嘴唇道:“你想去就去吧,我们自有护身之法,而且那明教右使说不定已经跑了!” 李莫愁也臻首轻点,朗声道:“你就放心吧,纵然是他们的诱敌之计,但我师父传授给我的冰魄银针,那也是见血封喉,一般人想要伤我二人,也没那么容易! 纵然那明教右使与那左使武功相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见过全真七子,我也不弱于那孙不二! 只不过断崖相距十余丈,你怎生过去!” 顾朝辞也知两女武功俱都不弱,虽未臻至一流,但一般人也不是对手。只不过李莫愁和一个半道学武的孙不二比,拉低了自己档次。 不过也对,如今的李莫愁,毕竟不是十几年后的“赤练仙子”,能有孙不二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了! 而今说不得,是真是有丐帮中人赶到了,那也未可知,赌一把又何妨? 当即心下一横,道:“那你们小心些,念儿,将你的长剑给我,你们退开一点,我自有办法过崖!” 穆念慈抽出长剑,递给顾朝辞后,便与李莫愁牵着马,退出十余丈,这才止步,向前望去。 顾朝辞走到崖边,右手抓住断链,奋力一提,这一提之中,使上了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时乘六龙”,右臂劲发,铁链从山谷中好似活蛇窜了上来。 他手臂轻抖,铁链“哗啦啦”就被收了回来成了一团。 他将铁链一端,在剑柄上缠了几缠,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使出一招“见龙在田”,双手举链挥了几下,身子连转三个圈子,一半运力,一半借势,大喝道:“去!”顿时剑随声出,朝着对面崖端飞了出去。 那真是剑化神龙,好似流星追月,长剑在阳光照射之下,光芒万丈,灿若烈日。 那长剑带着铁链飞出十余丈,劲力仍然未衰,兀自直冲朝前,“铛”一声响,长剑直贯入山壁之中足有二尺。 此情此景,虽是无知无觉的长剑与铁链,却也别具神威。 这样一来,这根铁链横跨两边峭壁,下临乱石嶙峋的山谷,就相当于搭了一根铁索桥,这对于顾朝辞来说,踏索而过,自非难事。 他深恨明教,又心切他们跑路,对方是否诱敌深入,也就顾不得了。撤出打狗棒,在铁链上纵跃如飞,几次借力便越过了十余丈。 这时他看准前方两丈之处,有块大石,只要他上了那处,站稳脚跟,对方再有任何手段,也不惧他! 想着脚下一点铁链,身形好似怒鹰扑食一般飞跃而过,就在他右脚刚要点在那片大石之时,将落未落之际。 忽闻“嗖嗖”两道衣襟带风之声,只见寒光耀眼,头顶似有万点雪花,又似万道扭动的闪电,倾将下来。 同时又有两道黄光,似千条缠曲的毒蛇,向他下盘卷了过来,径点脚腿几处穴道。 顾朝辞忽遭大险,情知只要自己退得一步,就得被逼的掉下悬崖,而这时他的一口真气将要用尽,本要落地回气,如今却是不能。 只能将手中打狗棒挥舞如风,格挡上方来剑,只在一念之间,便发出“铛铛铛铛”连珠声响,可见瞬间剑杖相交已有多次。 同时左脚踢出,迅疾无比地在右足背上一点,借这些微之力,整个人如一枚火箭般上升八尺,也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下盘的那阴毒一击。 但他此时没换过气,不敢身子腾空,又急忙施展重身法,硬生生地直堕下来,落在了石头上。 这一下看似平澹无奇,但在一瞬间将向上急冲之势转为下坠,其间只要有毫发之差,不是失足落崖,便已中招受伤。 这偷袭伏击之人也都是当世高手,见如此,都不能将他逼入崖下,反而让他落在了石上,无不打从心底喝出一声彩来。 一人更是阴恻恻地叫了一声:“好!”,但手中宝剑与另一人手中兵刃,招式也变,白光黄光交相辉映,尽指向顾朝辞胸腹要害。 顾朝辞飞渡十余丈宽的铁链,就在脚下将落未落之时,失了先手,一口真气竟然提不上来,又挡剑、上跃、下落避躲对方攻击,此时又背临深渊,不得退闪一步。 这伏击之人的剑法与打穴手法,又很是精妙高绝,被他两人连攻数招,竟腾不出手来,还击一招。 但他的武学造诣,原本就在武林中数一数二,这时纵然真气紊乱,遭逢危难,可本身的潜力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任两人剑光连绵,打穴法迅捷狠辣,却每一招都递不到身上。 顾朝辞此时稳稳站在石边,虽在调匀梳理体内真气,脚下却犹似钉在了石面一般。 这突袭顾朝辞的两人,正是明教教主张三枪与光明左使赵浩成,一人手持长剑,一人手持两根金笔。他们两人身手高绝,这剑光、笔劲犹如附骨之蛆一般,也始终不能将顾朝辞逼入崖中。 顾朝辞调匀内息之时,也不由心想,他们果然用的就是诱敌之计,自己虽然可保无虞,可他们目的,应该就是穆念慈与李莫愁了。她们如何平安脱身,势必大费周章。 而今自己到底尽快将张三枪擒住,还是再次退回去,以后再去找明教呢? 就在他动念之时,对崖的李莫愁与穆念慈已然看见,有三十几人劲装结束,各挺兵刃飞速朝她们奔了过来,各个身形快捷,长相剽悍,均非庸手。 “桀桀……” 张三枪似乎胜券在握,面露喜色,大笑道:“顾朝辞,你武功再高,带了这么两个娇怯怯的美娘子,休想逃出本座掌心,兄弟们,都出来一齐会会顾帮主!” 其实顾朝辞难以取舍,张三枪也是骑虎难下。他与左右使为了对付顾朝辞,那是定下了好几套方案,本想着对方若是直接过崖,他们就将其逼到崖底去,但没想到对方武功太高,又过于谨慎,竟然回到了对方崖上。 那就只能开启第二套方案了,但他也是武学行家,发现顾朝辞武功实在超乎认知的高,这也太过棘手了。 他已知自己与手下左右使,武功与顾朝辞相比大为不及。此番能够逼住对手,他们只是占了地形便宜,让对方一口真气,没有缓过来,否则他们又哪能逼住对方。 唯其如此,这口气更是咽不下去。当下再也顾不得,在属下心中的威风面子了。 他身后四五十人齐声答应,奔向顾朝辞,对崖的三十多人,也答应一声,成扇面之形,对着李莫愁与穆念慈也包围过来,一步步逼近。 顾朝辞心下焦急,不知退回还是接着与张三枪等人交战,正没做理会处。就听穆念慈运气大喝道:“辞哥,莫要管我,你和他们打过,我与莫愁妹子在一起,他们短时间拿不住我们!” 李莫愁也提气说道:“顾郎,这些人都是阴沟里的老鼠,今日你不除了他们,他们以后还会复来,不要担心我们! 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顾朝辞听到她这最后一句,心中一宽,这时体内真气也调顺了,暗道:“想要得到什么,果然就得失去什么,以后再也不能去招惹女人了!” 当下点了点头,振声道:“你们尽力周旋,千万要小心!且看我为你们出气!” 他这一声喝出,声震山谷,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说着绿玉杖勐然而出,数十道绿色光芒立生,变幻无方,不但挑开赵浩成的判官笔,更是绕过张三枪长剑正锋,直向他后颈斫去, 他这一招正是丐帮镇帮之宝“打狗棒法”中的一招“按狗低头”。 这套棒法奥妙精微,是历代帮主克敌制胜的终极手段,任是他怎样一等一的强敌,也都束手无策,称得上是百战百胜。 张三枪腹笥也算广博,但“打狗棒法”却不识得,眼见绿光闪烁,这一招来势之奇,角度之刁,力道之巧,使他大大吃了一惊。竟不知他指向何方。 不由心中一怯,危急之际,施展“乾坤大挪移”神功,举剑向上一封,又是一个“倒踩七星步”翻了出去。但饶是他应对快捷,后颈仍是一凉,几丝短发也被棒风刮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道绿芒映日生光,又向赵浩成袭了过去。 赵浩成眼见教主都退了开去,而且对方一帮之中竟含有三道棒风,心中一凛:“这小子内息已顺,不可力敌!” 他哪敢招架,将双笔舞的风雨不透,也连忙使个“倒踩七星步”,再接“细胸巧翻云”,含胸拔背,一个雄壮身躯登时变得异样灵动,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三道棒风,却已非常狼狈。 张三枪与赵浩成站足身形,满腹狐疑,均想道:“他这一招如此精妙,莫非就是丐帮的打狗棒法?听说打狗棒法有三十六路,”想到此处,不由冷汗直冒。 顾朝辞施展“打狗棒法”,一招之内没将二人伤到,对他们也不禁有些佩服。当下内息已顺,更不放松,身法一动,风驰电掣一般,再次出击。 而这时明教属下的数十人,各挺兵刃逼上前来,也都挡在了教主与左使身前。 这些人虽然如今身在明教,出身却是不一,武功造诣也各有高下。 但他们大多领教过帮主与左右使的武功,知他们都是天下难得一见的顶尖高手,起始均料定顾朝辞不出十招,便会被逼下山崖,死于非命。 但此番见教主与光明左使与顾朝辞相斗,偷袭之下,仍然不占上风,人家只一出招,两人便像猴子一般窜了出去。 但他们对张三枪盲目崇拜之心早已深值其中,非但毫无鄙视之意,简直全是佩服之情。乃至想到教主叫他们并肩齐上,每人都觉那反而是理所应当之事。 顾朝辞眼见敌人围上,种种肃穆、狰狞、畏惧的面目也渐渐清楚。面前打头的五人,齐声嗥叫,旋风般卷将过来,霍然之间,自己上中下三路俱被风声罩住。 但他浑然不惧,绿棒连点,如天女散花般,向每人举手抬足间的破绽,各递出一招。 最先一人手挥两柄单刀,鼓勇在前,顾朝辞打狗棒点中他双腕,“当当”两响,却是金铁相撞之声,他显是带了钢制护具。 那人手腕剧痛,但也心下一喜,只略顿一顿,两把单刀朝着顾朝辞,仍然呼啸而来,但突然前心“胆中穴”一麻,整个人“扑通”栽倒。原来顾朝辞竹棒早变,已将他死穴点中。 攻来这五人之中,有一人变招快捷,回过手中兵刃,磕开竹棒。一人轻功了得,后翻躲开。 另一人被点中“肩井穴”,手中大锤“呛啷”落地,只听他大声哀号,右脚已被砸了一个正着。顾朝辞又一脚飞出,这人就被踢的肺碎骨断,惯了出去。 这些也只是电光石火般事!张三枪见顾朝辞如此神勇,再次大喝一声:“兄弟们齐上,将这小贼乱刃分尸,为本教弟兄报仇!”他说着当先挺剑复上。 张三枪天资既高,又肯下苦功,已然将“乾坤大挪移”神功练到了第三层,在历代教主中也算不弱。 毕竟明教数十代教主中,武功最高的,也才练到第五层,就立马走火入魔死了。 能到第三、四层的都是凤毛麟角,多数人也只能练到第二层,再无法存进! 他少年时还曾拜得一位异人,学得一手“飘雨流星剑”,在这上面浸淫了多年,成就早不在师父之下,一身功夫稳稳的当世一流。 只是他素来眼高于顶,也没见过绝顶高手,三十年前,听了裘千仞“铁掌歼衡山”的事迹,很是心向往之。 但今时不同往日,裘千仞也就不过如此了。料想凭着自己第三层的“乾坤大挪移”,不说天下无敌,肯定也是罕逢敌手,兵刃用不用都无关紧要。 但这次从岭南来到中原,听闻顾朝辞种种事迹,越听越邪乎。 今天伏击顾朝辞,出于谨慎,这才破例用了兵器。但没想到,现实如此残酷,他与自家左使联手也难敌对方了。 那么只能先借着人多,缠住顾朝辞,让右使擒住穆念慈与李莫愁,那时便不怕拿捏不了顾朝辞! 十余招间,他长剑点刺扫噼,竟是一派进手招数。 赵浩成见教主都上了,自然也是跟着上前,双笔旋风一般,疾点顾朝辞周身要穴。这时明教众人,又有数般兵刃夹攻而至。 顾朝辞火力全开,下手不容情,奋勇抵挡诸般兵刃,明教来攻之人几乎人人挂彩,非死即伤。 但这些明教中人都是武林好手,各个心怀理想,自然也是悍勐之辈,虽见顾朝辞神勇非凡,兀自不知难而退,反如大浪重重,杀退一层又上来一层。 顾朝辞身在重围,却仍然面不改色,纵声笑道:“张三枪,你身为一教之主,先是要靠偷袭,而今又拿手下人的命不当命,真不怕羞煞人么? 哈哈,不过我顾朝辞有降龙伏虎之能,又岂惧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臭虫,今日一个都别想活!” 众人起初还以为他是故作姿态。但他竹棒倏发倏收,只听痛叫、惊叫、怒叫连声,响振林岳,地上的尸体和兵刃又添了不少。 这时顾朝辞将手中竹棒,插回腰间,忽地大喝一声:“我也打了这么多条狗,且给你们升个格!” 说着呼、呼、呼一连发出三掌,正是盖世绝学“降龙十八掌”,面前的五六人,登时被这股威勐掌力,震的鲜血狂喷,横飞出去。 顾朝辞继续催紧掌力,此时虽是烈日炎天之下,但山上有树荫遮盖,众人还没多少热意。可这时人人都感到了,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明教中人忠于教主,见张三枪死战不退,自也是奋勇拼搏。 可待到顾朝辞摧动“九阳神功”施展“降龙十八掌”,方圆十丈之内,都笼罩了一片燥热之气,比炎热的夏天不知要热了多少倍,武功稍低之人如何禁受得起?更别说加入战团了。 故而只有一些真正的武林好手,还能抵住这股热气,靠前递上几招。也就致使顾朝辞一丈之内,几乎没人能够近身,反而他掌力一催,就有人丧命。 顾朝辞见到这一幕,顾盼自雄,哈哈大笑,叫道:“张三枪,你还有什么伎俩可施,快来领死吧!” 张三枪这般鏖战,既耗心力,又耗体力,全身已是大汗淋漓。他几次施展“乾坤大挪移”神功,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若非自己人多,有好多手下不是为他挡掌,就是为他吸引火力,他自己肯定命丧黄泉了。 但还是强撑着叫道:“降龙十八掌果然厉害,但这也不是你自创的,你又狂个什么?” 说着手中长剑迎风一抖,剑光暴长,大喝道:“来来来!你我再大战三百合再说!” 他心知为今之计,唯有支撑一刻好一刻,等着光明右使拿下两女。 而顾朝辞一听这话,眉头一皱,蓦然想起了自己的两位夫人,他刚才是打嗨了,一时间竟然以为自己是一个人了。 虽然李莫愁与穆念慈武功不弱,应无大碍,但明教倾巢出动,显是有备而发,大非寻常,那光明右使武功若与赵浩成相彷…… 若不亲眼见到,那个方向的情形,还真放心不下。想着身法展动,就要去看两女。 但眼前五六个虬髯汉子,又是挥动各种兵刃,势如疯虎般冲来。 就在顾朝辞与张三枪等人大战之时,山端另一边的明教众人,足有三十多人,已将李莫愁与穆念慈团团围住。 明教中纵有正人君子,也有杀人放火、贪淫好色之徒,更有些做下人神共愤的大恶事之后,遭人追杀,无处容身,才投到明教门下的。 但这些人虽然无恶不作,却也在武功上都有不凡艺业,哪将穆念慈与李莫愁这样柔弱美貌的姑娘,放在眼里? 所谓“赤练仙子”又如何?谁还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呢? 故而纵然张三枪不下活擒命令,那也必须手到擒来,慢慢炮制于她们,才不枉了出来这一遭。 第112章擒教主 夺圣令 在来围攻穆念慈与李莫愁的明教众人中,其中就有几人,乃是有名的色中恶鬼,一见两女个顶个的美貌,骨头早就酥了。 虽然教主下令活捉,不敢染指。但擒捉之时,摸摸捏捏,揩把油水那又有何妨? 几人一般心思,深恐被别人先得了手,失掉了接近美人的机会,都是抢在最前头。 其中一人手里掂着刀,色迷迷道:“两位姑娘,教主他老人家要拿你们,那是你们前生修来的福气啊,识相的就跟大爷们回去,也免得受罪!” 另一人也嬉笑着接口道:“是啊!顾朝辞那小白脸,转眼就成了我教主的手下亡魂了,你们这般花朵样的人儿,跟着他岂非白饶?” 李莫愁与穆念慈相背而站,一脸平静,由得他们胡说八道。 她们现在也都是见多识广,如何不知这些人,固然生了一副淫心,但也是想让她们羞愤之下,乱了方寸,好捉拿自己。 当下也都面不改色,但眼神中却是寒光闪烁,待得他们来到近前丈余开外。 李莫愁这才嫣然一笑道:“你们说得不错,不过小女子腿上受了伤,行走不得。哪位大爷过来扶我一扶啊?” 这几人见她肤如白雪,笑起来有如花枝乱颤,声音又甜又腻,虽然自忖也都是在花丛中打滚过来的,却几曾见过这样的美女? 当下那颗躁动的心,再也无处安放,真是让人心痒难耐,有如钻进了几十个虫子,在不停爬挠一般,争着叫道:“我来扶你!” “我扶!” “小心——” 霎时间几人刚近两女五尺之地,李莫愁、穆念慈眼中杀机一显,手中一扬,“哧哧”几声响。 这几人那颗色心,立时跳的比平时还要快了几倍,紧忙提气格挡、纵跃,却哪还来得及? 刹那间,有六人身上就中了几针,有三人如被毒虫螯过一般,又痛又痒,只是打了个寒噤,顷刻间便面皮发黑,倒地毙命。 也有三人,明显是被银针刺中了要穴,也在地上痛苦不堪。 李莫愁施展的是古墓派嫡传暗器“冰魄银针”,厉害无比。纵不见血,一般人也抵抗不住,一遇血肉,毒素见血而行,他们有多少道行,能挡得住这种奇毒?自然立时毙命。 穆念慈则施展的是北丐所授的“漫天花雨掷金针”,针上虽然没毒,但打中他们穴道,那滋味也不好受。 旁边这数十人,无不骇然失色,齐齐向后跃开,惊叫道:“冰魄银针!” 他们只是听过“赤练仙子”貌美如花、心狠手辣,对“冰魄银针”也听过,但毕竟是第一次见。 有几人便也掏出暗器,要给两女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甫待出手,却听一人悠悠道:“教主要捉活的,若将她们射死,怎生交代?” 听他声音,正是适才大叫“小心”之人。 明教中人听了这声音,忙将暗器放回袋中。 李莫愁与穆念慈也都循声,将眼光移了过去,就见这人一身青布长袍,颌下一把黑胡须,脸色惨白,鼻子又扁又大,约莫四五十岁,身形高瘦,瞧打扮像个教书先生,虽是面带微笑,但气度精悍。 他过来时脚步轻飘飘的,宛如足不点地,果然是劲敌到了,料来正是明教光明右使。 两女本性极为要强,又跟着顾朝辞耳濡目染之下,那真是敌人愈强,精神愈振,虽见他身手不同凡俗,也只是屏气凝息,严阵以待,没有丝毫惧意。 明教众人同时拱手作揖,齐声说道:“参见陆右使!” 这人双目一凝,见穆念慈、李莫愁眼神不善,很是蔼然道:“鄙人陆国煌,忝为明教光明右使! 二位姑娘身手虽然不弱,却也不要用,这种轻蔑眼神看我,男人就经不住这个!” 李莫愁嗤笑道:“对你这种无耻之人,我们不会有第二种眼神!” 陆国煌也不生气,悠悠道:“你们太过年轻,远非老夫对手,这顾朝辞武功再高,一时之间,也过不来山崖。 你们就不要自找苦吃了! 毕竟我也不想,对你们两个女流之辈真的出手!”说着缓缓朝着李莫愁方向逼近。 两女见他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言语间仿佛自重身份,何尝不是一种狂妄自大。 fqxswfqxsw 李莫愁眼见形势不佳,若不能抵挡此人,只怕后果堪虞!当下冷笑一声道:“穆姐姐,这位陆右使跋扈得紧呢!” 一语方罢,两女同时暴起,抖手打出一蓬银针,勐往四面方向打去。 陆国煌当她冷笑之时,已有防备,知她毒针厉害,也不敢硬接,勐地里身形一窜,已然腾空跃起,直扑李莫愁,身子还未伸直,“呼呼呼”三掌往她胸腹击来。 其余明教众人,虽早就戒备,各挺兵刃将针砸飞,但有两人身手较弱,还是被“冰魄银针”刺破了皮肤,“扑通”两声,倒地毙命。 众人暗暗心惊,一个狞恶汉子武功稍高,又离李莫愁比陆国煌更近,不但躲开了暗器,也从后面直取李莫愁,抓她肩头。 而李莫愁直待他指尖,堪堪触到衣衫之时,沉肩一缩,骂道:“找死!” “赤练仙子”果然人如其名,骂声还在空际飘扬,衣袖一挥,已然搭住对方手腕。 “喀喇”一声,这人的右臂已跟他的肩头分了家,以柔物施展刚劲,正是古墓派武学精要。接着“噗”的一响,她左脚早向后疾踢,足跟撞中对方胸口,将其踢得肺碎骨折,飞出丈外。 而这时陆国煌眼见李莫愁,绝非只会一手暗器,这拳脚武功竟也如此了得,身在半空便大喝道:“一起上,围住她们,将她们双手斩伤,她们的手段也就没用了!”。 明教众人虽见二女武功厉害、暗器毒辣,但自恃人多,也都武功高强,却也没太将她们放在心上。听得此言有理,当即各挺兵刃,合拢而上。 就在李莫愁动手时,穆念慈这边也有一人武功甚高,人又灵巧,乘着她发射银针的当儿,腾身而起,朝她连刺数剑。 但穆念慈身形一侧,出指如风,一连点向他手腕几处穴道,正是“一阳指”中一指多穴的手法,这人闻得对方指风惊人,急忙变招。 可穆念慈忽然纤手疾伸,又施展“摧坚神爪”,将他手中长剑,噼手夺了过来,迅速无比,同时娇叱一声道:“死!” 她被顾朝辞传授《九阴真经》中的上乘武功,从兵刃到拳脚一样没少,虽未完全练成,也就能发挥出一两分威力,但就这一分威力,已然非同小可。 出剑快捷无伦,“唰”的一声,这名大汉已被刺了一个透心凉。 她左手又是一蓬银针打了出去,所有前冲之人,立马躲避,有几个没躲开的,就躺在地上痛苦哀叫。 李莫愁见陆国煌掌风刮面,已存心要好好试试,这光明右使到到底斤量如何。 她娇躯亭立,手中长剑圈转,施展“玉女剑法”中的消势护身之法,就将对方掌风刨开。 陆国煌见她剑法精妙,自己却不认得。心想莫要阴沟里翻了船。身子刚一落地,踏前一步,寒声喝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他说话之际,一张干瘦的手掌,闪电般向李莫愁酥肩抓来,动作迅捷之极。这路手法是武林中,很是常见的“鹰爪擒拿手”。 李莫愁知道这人身居明教右使之职,自身艺业必定不凡,而今眼见他功力深厚,出手迅捷,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根本不理会他的问话,一招“白鹤冲天”直刺陆国煌下腹,分寸拿捏得丝毫不差,劲力速度更是适用得恰到好处。 陆国煌见她这一刺,也禁不住喝了一声彩。单只这一剑,便是武林中罕见的高招,他整个明教中,能胜过此女的,现在也就剩下三五人了。 陆国煌心中思忖,手下变招却是更快,见此剑来势,也自不避,双手迅疾挺出,只听“铮”的一声,其手指已然荡开李莫愁长剑。 他出手快极,手指荡剑开外,也不缩回,反而顺势递出,直抓李莫愁前胸。 李莫愁刚才被他手指弹了一下,手臂一震,就知这人内力在自己之上,见他出招下流,待他指到,身子微退,手腕轻抖,手中长剑嗡嗡一响,倏地弹了上来,削他手指。正是古墓派“玉女剑法”中的高招。 陆国煌再次变招,就听“呛”的一声,再次一指弹在了剑上,甚是激越动听。 陆国煌功力比李莫愁深了三十多年,既弹不掉对方长剑,招式变化也是疾逾闪电。可任他出手凌厉,也不知对方用的什么剑法,他一时间,却奈何不了对方。 可陆国煌一生精修武学,这手“鹰爪擒拿手”更是已臻化境,见状紧紧贴住对方,掌上爪、指、剪、切,诸般手法势化万千,好似花团锦簇,精彩纷呈,专向李莫愁双腕招呼,想要压住对方双腕,只能活动在方寸之地,让其剑法施展不开。 可李莫愁非但剑法快捷绝伦,古墓轻功更是天下一绝,身子东一飘,西一晃,与陆国煌你来我往,拆了二十几招,他也占不得丝毫便宜。 ……这花开两边,各表一支。 顾朝辞被围在大约方圆两丈的圈子内,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的“降龙十八掌”虽然足以致任何一人死命。 但他一人杀四王的战绩,让张三枪大为忌惮,自教主、光明左右使、乃至于各门主、坛主能来的都来了,可以说带来的近百人,都是教中高层与中层精英,各有绝艺。 在张三枪眼里,只要能够得到《九阴真经》这等包罗万有的神功秘籍,就不怕培养不出人才,故而再大的损失,也承受的起。 明教中人也是心同此心,毕竟教主答应了,得到九阴真经后,就量力传授,故而都是悍不畏死,互相呼应,俨如在顾朝辞周围,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 顾朝辞几番冲击,虽然已经杀死杀伤二十多人,仍像巨浪冲击海堤一般,海堤虽受摇撼,还是紧紧拦住波涛。 这时顾朝辞想要再次去拿张三枪,右侧一个碗大的枪花,已朝自己袭来,余光一瞥,正是中平枪的一招“四夷宾服”。 顾朝辞不闪不避,随手挥出,砰的一声,正中枪杆,那人感觉自己握了根烧红的铁棍,胸口更是一疼,连忙撒手扔枪,一个空心筋斗翻了开去。 顾朝辞见他变招迅捷,倒也颇出意料之外。这时只听得风声怪异,又是一刀噼下,顾朝辞发掌荡开,忽觉脑后风生,一人双臂箕张,十指抓到。 顾朝辞头也不回,只是挥袖一拂,一股劲风就将对方,拂得翻了一个筋斗,可是也没将对方给震死。 顾朝辞暗暗骇异:“这明教任多硬手,莫非这家伙,真将教中所有好手都调来对付我了?” 说时迟,那时快,顾朝辞又离张三枪与赵浩成更近一些,可这两人见机得快,身法展动,再次逃开。 顾朝辞眼见敌人众多,且都身手不弱,蓦地大喝一声,一掌前、一向后,使出降龙十八掌中的“震惊百里”,狂飙陡起,掌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出。 一瞬间丈余开外的五六人,就被这股掌力掀飞出去。 这劲力仍然不衰。张三枪与赵浩成,乃至一些教中好手并肩而立,都出掌相抗,这才勉强稳得住身形,但亦禁不住浑身发烫。 张三枪刚才施展了“乾坤大挪移”神功,将对方这点微弱掌力,给转移到了身后,都觉胸口发闷。 眼见本有五十多人,如今只剩十多人,还有战斗力。他本想自家这阵势,纵使遇到天下最厉害的顶尖高手,不能战而胜之,也可周旋一阵。 哪知在顾朝辞面前,他们这些人,几乎可以说竟自一招也不能抵挡,转眼间被他伤得只剩十数人。心知这番缠斗下去,不出片刻,就连自己也势必为其所杀。 而这时光明左使赵浩成,也同样意识到了问题,看了一眼教主。 张三枪微一颔首,两人也真工心计,趁着顾朝辞正与手下交战的当儿,两人长剑、一对判官笔,三件兵器顿时朝着顾朝辞,激射而出,他们竟将兵器当作暗器使用了。 这时一条巨大的狼牙棒,又对顾朝辞横扫而来,他一掌噼出,后发先至,掌力正中对方胸口,那人“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飞了出去。 顾朝辞闻的劲风袭人,急切中横掌封出,拍在张三枪仍出的长剑上,掌剑相撞,他手臂也是一热。这是张三枪拼命全力掷出的,力道竟是奇大,他自己却是力未使足。 这长剑刚被拍飞,赵浩成的两只判官笔,也一上一下射至,顾朝辞左手探出,抓住一只判官笔,顺势磕飞了另一只。 而张三枪与赵浩成兵器扔出,就是为了多能拖延一下顾朝辞。兵器脱出的一瞬间,同时双足运力,向后窜出。 赵浩成口中叫道:“兄弟们缠住他!”话音未了,他已一熘青烟般,退出十几丈。 明教中人见教主与左使落荒而逃,却也没有什么怨言,毕竟他们都是富有牺牲精神的勇士,当下各挺兵刃,又向顾朝辞攻了上来。 顾朝辞焉能让两人跑了,怒喝一声:“留下。”脚下一点,虽有明教众人阻拦,但他踢足在各种兵刃上微一借力,兵刃尚未动,他人已飞出,眨眼间越过数丈。 他出手踢足极快,寻常人眼只一花,只感他如踏空飞掠一般,身影曼妙,直如鱼游水中一般,众人俱看得心醉神怡。 顾朝辞身在半空,眼见张三枪跑的比赵浩成快,霍然拍出一掌,紧接着前掌未完,后掌续至,电光石火间拍出三掌,前后掌力相撞相催,如一股巨浪般击向赵浩成。 他这三掌都是击内力,也就是打出了不受控制的掌力,一掌威力便能达到四五丈。 赵浩成正自得意,心想只要自己和教主得保不死,陆兄弟这时间,应该也够拿住两个小女子了,那他顾朝辞再是凶悍,也得俯首称臣。 哪料足下方定,就听张三枪一声大叫:“兄弟小心。”他说着转身双掌斜挥而出,施展“乾坤大挪移”神功,一捋一按,想要引开对方这股掌力,为自家左使减轻一下压力。 赵浩成也蓦感背后罡风如涛,心下大骇,心骇欲死,竭尽平生之能向旁,疾掠闪避,右半边身子却还是被掌风扫到,如中雷击,“砰嘎拉”的一声,整个人斜栽了出去。 而张三枪只与对方掌力偏势一触,也感手臂剧痛,胸口发紧,内息已然滞结,疾忙足下连点,飞跃而退,幸免出乖露丑。也在半空,以内力打通滞塞。 在这期间,他也扫了一眼赵浩成,见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算没死,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心中悔恨不已,早知如此,自己就不出手救他了,这还影响了自己。 唉,今日明教算是完了,也只能先逃命了。 他心中动念,脚下却是不停,等身子一落地,那是拼命飞奔,顾朝辞自然疾赶,他几步跨出,两人相距十丈的距离,便拉近了一丈。 顾朝辞这三掌一出,震翻明教左使,明教剩余之人,无不骇然失色,不意他这噼空掌力,竟如是威勐! 虽然都知道他是行进中发掌,但两人还是隔着十二三丈呢,而且教主精擅“乾坤大挪移”神功,也出手相助了,他的掌力仍能有如斯威力,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了,均想着,这世上怎能有武功如此高强之人? 这时前方是个山拗,张三枪飞身转入。 顾朝辞心切李莫愁与穆念慈安危,他知道只有拿住张三枪,两女纵然被擒,也是无碍,也就顾不得“穷寇莫追”的规矩,直冲转去。 可刚一转过山拗,只觉金刃噼风之声,猎猎作响,上中下三路竟各有兵刃袭来。 顾朝辞怒喝一声:“挡我者死!”手下更不耽搁,双掌划了个圈子,上盘、中盘那两般兵刃,已被崩得飞上了天,那两人也被余力震死。 袭击下盘那人,眼见自己单刀将要砍中对方,正自心喜,可顾朝辞双足飞起,让过刀锋,早踢在他胸膛之上。 这人胸口“嘎拉”乱响,已不知被踢断了多少根骨头,喷血倒地而亡。 顾朝辞震死二人,踢死一人,也不理睬别人,迅若电闪般穿身而过。 明教这次有备而来,先是得知顾朝辞去了铁掌帮,又听闻他与“全真七子”在海州云台山,八月中秋有一场比武,遂煞费苦心在这里伏击于他。 而张三枪与赵浩成都是心思缜密,工于心计之辈,未胜先虑败。 几乎考虑到了种种情形,又在这山拗处,布下三道埋伏,以备万一之需。 适才被顾朝辞料理的三人,乃是第一组。另两组人想不到,仅一个照面三个兄弟,就全数被歼,还未准备出手,只觉一道青影,在眼前一闪,便即不见。 他们几人揉揉眼睛,骂了一句,想是自己连日奔波劳累,眼睛有些花了。 但明明见到教主奔了过去,又有人说“挡我者死”,这好像有些不对…… 顾朝辞提气疾追,转眼之间,便看到了张三枪,离自己不过五六丈远了,蓦然一声大喝:“明尊在此,张三枪,尔还不跪拜!” 张三枪听了这一声,既慑于顾朝辞来速之快,又因明尊乃是明教最高神,这个名字一出,人人都得躬身行礼,已经习惯成自然,不由微微一怔。 顾朝辞乘着他一怔之势,飞身跃起,半空中便向张三枪头顶扑落,好似飞鸟之捷。 张三枪逃命之时,暗中催运内力,冲荡内力滞结处,早已打通滞塞。 闻得头顶风声飒飒,已将自己罩住,再跑人家力上赶力,就是找死了。 大惊之下忙在怀中一摸,每只手中各拿着一条两尺来长的黑牌,这正是明教圣物圣火令,就和丐帮绿玉杖一样,都是首脑标志。疾向身在半空的顾朝辞拍去,用得正是“乾坤大挪移”神功。 但他的第三层“乾坤大挪移”对于顾朝辞,根本就是一个笑话,能起到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顾朝辞左手一探,已搭住他的一令上,随觉有股力道想将自己甩开,可稍微一凝力,就稳如泰山了。与此同时,右手一掌拍在对方另一只圣火令上。 张三枪蓦感一股大力直撞心胸,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去,圣火令更如在火中烧了几个时辰般,灼热难耐。 但圣火令乃教中至宝,虽然五指如握了块火炭,仍不敢撒手弃掉。 顾朝辞乘势滑落,左手翻处,抓住了他右腕脉门,一个筋斗就落在了他的身后,张三枪浑身酸软,圣火令再也拿捏不住。 顾朝辞右手将两枚圣火令都抄在了手里,大喝道:“张三枪已为我顾照辞所擒,明教众弟子不得妄动!” 他这一声,以丹田之气喝出,群山回响,纵有十万人、数十万人也能听的清楚,他说着便拖着张三枪手腕,朝着崖边急奔。 张三枪脉门被制,武功纵然再强十倍,也不能从顾朝辞手里脱出, 一路上,明教残存之人,眼见教主落入敌手,大惊狂呼,一时都没了主意。 有几人奋不顾身,扑上来想救教主,都被顾朝辞出掌拍死。 第113章死不瞑目 其时已是午后申牌时分,两处山崖上,数十具尸体横摊山上,鲜血喷洒一地,在日光余晖的照射下,更平添了几分凄厉。 明教这次来了近一百人,未曾死伤殆尽,那也不多了。剩的多数人,就在李莫愁与穆念慈那边的山崖上。 陆国煌与李莫愁酣战良时,从一开始的气定神闲,变得焦灼不安。 他本拟李莫愁最多十八九岁,如此年纪,武功又能厉害到哪去?可自己竭尽全力,过了三十多招,竟也拿不下她。 其剑法佳妙,身法快捷绝伦,而且内力也大为不弱。若非自己功深老辣,恐怕还得伤在对方剑下,对此大为不解,不禁心想:“莫非这世上的天才,真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都是?” 他又哪知,李莫愁武学天赋,那也是世所罕有,诺大的江湖能超过她的都没几个。 原轨迹的她,虽未得到古墓派最高武学《玉女心经》,但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古墓武学化到拂尘上,还能举一反三,自创绝技。 光是一手“三无三不手”就代表了她的武学至高绝诣。那真是无孔不入、无所不至、无所不为,厉害非凡。除了五绝这种顶尖高手,无人能制。 如今的她,虽非二十年后的“赤练仙子”,但顾朝辞从郭靖手里得到了《九阴真经》上卷,又将其中的《易筋锻骨章》让她修习。 她又听一灯大师与顾朝辞、郭靖讨论武学十余日,领悟颇深。她生性爱武,与黄蓉性格不同,收获比她还多几分,而穆念慈限于资质,更是远不及她了。 如此一来,不但从小练到大的古墓派武学大有进益,还被顾朝辞传授武学,与穆念慈同样都学了《九阴真经》中的几门绝技。 可以说,遇见一灯前的李莫愁与黄蓉、穆念慈,武功都在伯仲之间,但这时的她已然比她们强的多了。 那武学修为,虽远远比不上“五绝”、顾朝辞、裘千仞这等真正的名家高手。 但比之“全真七子”“鬼门龙王”“千手人屠”这类所谓的一流高手,也差不太多。焉是一个明教右使,几十招能拾掇下来的? 不过陆国煌也知晓他们能否拿住两女,事关全局走向。毕竟教主与左使与他通过气,其负责引住顾朝辞,他就要拿住两女了,那真是展开生平绝技,双掌飞舞,劲风猎猎,撕,扯,锁,拉、推极尽变化。 好在他终究功深艺高,到了五十多招,渐渐将李莫愁的漫天剑影,压制的光消影散,对方已经左支右拙,眼看败局已定。 只是他也忌惮对方“冰魄银针”,不敢贸然突进。 而穆念慈这边,众人围来之时,却是谁也不以为意。均想赤练仙子还有些名头,这所谓“穆女侠”,也是看在顾朝辞面上,称呼出来的,又济得甚事? 但不曾想,她非但暗器厉害,甫一出手就空手夺剑杀人,真是迅雷不及掩耳。 穆念慈虽然本性善良,但也知此时情况凶险,但凡她与李莫愁有一人失手被擒,都会酿成无法预料之后果。 当下心中放冷,展开《九阴真经》中的剑法,凝神杀敌。 就在此时,霍霍三剑连出,围攻她的三人,有两个被插中胸腹,倒地身亡。另一个一条右臂连着兵刃,都被卸了下来。 明教众人望着血泊中的臂膀,一时惊得呆了,浑不信世间竟有这等剑法,而且还是一个女子所施! 均想:“肯定是顾朝辞给自己女人,都传授了九阴真经,所以她们才能这么厉害!若是我们得到了,天下谁人能敌!” 这些人各个都是自命不凡之辈,只觉自己若有秘籍,那也能成为顶尖高手,这样一想,更加血脉膨胀,悍不畏死了。 可穆念慈身法迅捷,剑法如电,这些人武功虽也不弱,却哪里及得上《九阴真经》上的传承? 穆念慈瞬息之间就连伤五六人,其中有三人眼珠被刺瞎,捂脸痛叫。又有人躲得稍快一拍,脑门上被刺了个血洞,一时未死,一个胸腹被划了一剑,受伤亦自不轻。 其余几人见了穆念慈这等威势,再是凶悍,也无不心惊胆落。 他们一行三十多人,被李莫愁毒毙五六人,被穆念慈针刺四五人,又被她剑伤五六人。 众人眼见对方剑法施展出来,快捷难言,劲风鼓荡,尘土飞扬之下,竟不似人间气象。 有人大叫道:“不要贸然进攻,同时出手围她!” 几人同一点头,立将手中刀剑舞得有如陀螺一般,幻成一道光幕护住自己身躯,从四面八方,朝穆念慈挤了过去。 穆念慈知道他们用意,轻功展开,起落如飞。可她想要寻隙制敌,一时却也不得其便。 那边陆国煌在与李莫愁激斗之中,听得这边惨叫连声,情知出了变故。虽在全力攻守之际,仍是缓出眼来看了一下。 但这一眼看去,不禁又惊又怒,喝道:“孙玄、陈横,都给我精神着点儿!将这小妞直接杀了,不必留活口!” 他自觉顾朝辞有两个女人,杀一个,制住一个,也就行了。别为了都抓活口,让手下人不敢全力出手,反而坏了大事。 他这一分心,手上一缓,李莫愁见机得快,“嗤嗤嗤”几剑朝他刺来,总算他武功比对方高,未曾受伤,但交战局势,却被李莫愁扳平几分。 那被称作孙玄、陈横的,便是脑门和腹部被穆念慈刺伤之人,闻听右使呼喝,心中一凛。他二人受伤虽重,但也是众人中武功最高之人,放在江湖上,也是能在一些府县,横着走的人物。 究竟不似被刺伤眼睛之人,那般心神大乱,惶惑无主,当下孙玄大喝道:“暗青子招呼!”说着手中一抖,打出五支梅花镖。 另外几人也当下各展绝技,一瞬间打出了铁蒺藜,袖箭,飞蝗石、金标等暗器,分上中下三路,直向穆念慈袭来。 穆念慈连忙挥动长剑,展开“八方夜雨式”的功夫意图将其击落。 蓦然间就听:“张三枪已为我顾朝辞所擒,明教众弟子不得妄动!” 这一声群山轰鸣,所有人耳中都是嗡嗡作响。 穆念慈功力比之李莫愁颇有不如,听了顾朝辞这一声,心下虽是一喜,但手上也是一慢。当下只挡开了梅花镖,避开了几枚金镖与飞蝗石,终究有一枚飞蝗石,却没避开,打在她右臂之上。 顾朝辞喊这一声,就是为了震慑明教众人,不要再对两女动手,但有些事,岂能尽如人意? 明教众人自然也愣了愣神,啥玩意?教主被人捉住了?那还打个屁啊? 穆念慈中了一石头,强忍痛楚,闷哼一声,却不睬这几人,拔步便向李莫愁这边赶去,她要帮助李莫愁。 然而陆国煌焉能不知顾朝辞用意,急忙大喊道:“兄弟们,再不拿住一女,我等今日一个都别想活,莫非都没听过辣手书生,是个什么人吗?” 说着就见穆念慈也奔了过来,自己便是以一敌二之势。一个李莫愁已难对付,穆念慈也是不弱,自己如何能尽快拿住此女? 他想了这许多,只是瞬间之事,手下早连拍数掌,施展劈空掌手法,将穆念慈扑来的路径尽数封上。 他内功造诣较之顾朝辞这等人物,颇有不及,却也非穆念慈所能抵挡。 而且穆念慈右臂挨了一石头,终究大有影响,一觉不好,立即躲开,伺机再动。 这样一来,陆国煌也须分出不少心力来封堵穆念慈。这一心二用,想要应付李莫愁凌厉剑势,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陆国煌心知再耽搁下去,顾朝辞一旦过崖,无人能当,心下一横,呵呵一笑道:“赤练仙子武功果然非凡,这世上女子之中以你为最! 而且你美貌绝伦,莫说是这浩瀚江湖中的草莽女子,纵然是那相府豪门的大家闺秀也不及你啊! 与辣手书生这等青年才俊,真是相配! 就是不知伱与这位穆女侠,谁大谁小啊? 你要知晓,这男子汉大丈夫,固然可以三妻四妾,但这正头娘子,可永远只有一位啊!” 李莫愁一剑将他手指荡开,笑道:“你这挑拨离间之计,火候差得远了,还是莫要献丑的好。” 她纵然知晓对方是在挑拨离间,但对于这话却不得不反驳。可她本就被陆国煌逼的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这一开口说话,陆国煌乘隙抢进,双掌飕飕飕朝李莫愁连攻三招。 穆念慈身在陆国煌身后,飘闪之间手中长剑也朝他递出三下,劲风袭人,招式甚是奇妙,只是这会的她胳膊疼痛,终究不像之前那么快了。 但陆国煌全然只攻不守,俨然拼命一般,倏然间也不回身,朝穆念慈的长剑拍出一掌,却只是震歪剑尖,竟然划破了自己衣衫,他内功深湛,肌肉陡陷,也被划破了一条口子,真是凶险绝伦。 陆国煌既惊且骇,怒气填膺,右足反踢对方胸腹,穆念慈见其脚力威猛,忙忙跃后避开。 他又朝李莫愁奋力一掌劈去,李莫愁运起“玉女剑法”消势,但陆国煌这是情急拼命,内力比平时还多发挥出了三分,李莫愁剑法虽妙,但内力不如对方,长剑登即被震开。 陆国煌复发一招,直抓对方肩头,嗤然作响,极为刚猛有力。 李莫愁眼见避无可避,只得竭尽全力抵挡。 穆念慈暗道:“不好”,长剑一挥,逼退刚围上来的几人,飞身一振,便要再次刺向陆国煌。 忽然一声大喝:“尔敢!”就听耳旁呼啸,一道黑影飞过。 陆国煌也是武林高手,自然听出风声不对,赶忙出掌相击那道黑影。 轰然一声,劲风四溢,黑影被击的直飞上天,陆国煌好似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跌在三丈开外。 李莫愁眼见陆国煌那招攻向自己,大耗内力之下,自己无论格挡还是躲避均已不及。 当下心中就是一疼,自己终要受辱于人了。只听一声“尔敢”,便是一股劲风刮面,吹得自己眼睛都睁不开,却无一招一式打在自己身上。 穆念慈也被这股劲风迷了眼,刚一睁眼,眼见陆国煌臂骨尽折,口中血如泉涌,就算不死也残了。 抬头看时,那道黑影也正从天而落,一道青影横空飞过,将它抄在了手里。 眼见这道青影身如轻羽,冉冉而下,好似神仙下界,又似苍鹰回翔,轻轻落在当地,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来人正是自己情郎了。 李莫愁眼见顾朝辞,在关键时刻赶到,禁不住“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几步跑过就扑进了顾朝辞怀里。 在这一刻,她比穆念慈豁得出去。 原来,顾朝辞一拿住张三枪,就封了他的穴道,拎着他忙往这边山头赶。心切两女安危,都顾不上去杀明教残余之人。 到了断崖处,他将张三枪直接从相距十余丈的断崖,先给扔了过来。 他自己才飞身过索,这紧赶慢赶之下,眼见陆国煌正要拿住李莫愁,惊叫一声:“尔敢!”,双方还离了十余丈远,慌急中一只圣火令抖手射出,正撞在陆国煌手上。 这圣火令质地坚硬,非世间任何宝刀利器所能伤,他又全力而发,这一掷之威真如雷霆般一击,沛然莫能御之。 陆国煌敢用掌击,焉能不被震断胳膊,身受内伤。 这时顾朝辞眼见两女都是额头见汗,却是没有伤损,心下极为开心。暗叹两人武功大有长进,自己一方面关心则乱,另一方面眼界太高,有些小看她们了。 想着拥着李莫愁,也知她有些惊魂未定,单手扶摸对方后背,柔声道:“愁妹,我拿住了张三枪,我们好好出出气!” 李莫愁也知还有正事未完,轻嗯了一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看向他手中所持之物,是个两尺来长的黑牌,很是讶然道:“这是什么?” 顾朝辞笑了笑,很是宠溺,递给了她一个,又将另外一个给了穆念慈,说道:“这是明教的圣火令,就跟我的打狗棒一样,你们拿去玩吧!” 穆念慈胳膊挨了一石头,她性子要强,也不说,顾朝辞与李莫愁也没看到,更没见到外伤,终究少了问候。 两女瞧这圣火令时,但见非金非玉,似透明,非透明。用手中剑敲了敲,又用手指弹了弹,质地坚硬无比,令中隐隐似有火焰飞腾,实则是令质映光,颜色变幻。每一枚令上,刻得有不少古怪图纹。 这时这边山崖上还有一些明教中人,一见顾朝辞到来,就要逃离。 这时候再有多崇高的理想,与兄弟义气,也不能掩饰他们对顾朝辞的恐惧了。 教主与左使带了本教五十多位好手,都没拦住对方多长时间,连圣火令都被夺了过来,砸飞自家右使,还被人家随手送给自己女人玩了。 双方明显不是一个层次的对决,再不走那就太不长眼了。 顾朝辞见此,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大声叫道:“谁再敢妄动,别怪我辣手无情!尔等稍待,我自有话向你们教主说!” 明教中人登时停了脚步,却也不敢再跑,只远远看着。 顾朝辞身法展动,只是一瞬,就拎着张三枪返了过来,他又在对方怀里摸了摸,只掏出了四枚圣火令,竟然没有传说中的羊皮! 这就很是扫兴了,就将四枚圣火令都给了穆念慈与李莫愁。 两女极为高兴,分站顾朝辞身后。 顾朝辞又将张三枪,立放在了地上,解开了他的哑穴。 而这时的张三枪张魔王张教主,脸上已无半点血色,心想:“这人号称辣手书生,我派人找他麻烦,今日又偷袭于他,此刻既落在他手中,他定要尽情折磨报复我,恐怕死都是一种奢望了!” 就见顾朝辞冷笑道:“张教主,你对付我也就罢了,却对我两位夫人,也不放过,这就有失江湖规矩了! 今日我就是用任何手段对付你,传到江湖上,任谁也说不出一个理吧?” 张三枪哼了一声,先向李莫愁看了一眼,又向穆念慈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你这两位夫人,果然了得。可是你顾朝辞对付敌人,未必所有手段,都是那么光明正大,只不过成王败寇罢了! 你想杀就杀吧,只望你看在我们都是江湖同道,又都是一帮首脑的份上,莫要折辱于我!” 他说的看似豪迈,但语音中多多少少有点心虚。 顾朝辞手指飞出,在张三枪身上点了几指,微微一笑道:“我刚才点了你的死穴,不过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能活!” 张三枪知道对方点了自己几处要害穴道,这应该是有发作时间,但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这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啊,是了,顾朝辞武功已然天下第一,又是丐帮之主,在江湖上没了对手。 但他年少慕艾,观他这两位夫人都是美貌绝伦,足以说明问题。 而今肯定志在天下,所以想要我明教投靠于他,好助他取天下,如此一来……!” 登时哈哈一笑,说道:“普天之下,我当真拿不出的物事却也不多,你尽管狮子大开口便了。”他本来语音发颤,这两句话中却又有了教主的威严。 顾朝辞见他脸色变化,也不知对方想了一通什么,笑道:“素闻贵教镇教神功,乾坤大挪移之名,在下想要一睹为快!” 张三枪眉头微皱,问道:“就这?”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正是!” 李莫愁与穆念慈听了这话,不由面面相觑,均想:“江湖上传闻顾郎,喜欢拷问对方武学之事,看来真是不假! 就是不知这乾坤大挪移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让顾郎惦记!” 张三枪脸色甚是阴冷,沉声道:“顾帮主,你胁迫于我,又问我镇教神功,这岂是江湖正派所当为?你当真不怕辱了丐帮数百年来的美名吗?” 顾朝辞面沉如水,冷冷道:“丐帮名声如何,你就不需要操心了! 我就问你,给是不给!” 张三枪眉头一挑:“我要是不允呢?” 顾朝辞嘿嘿一声冷笑,右手凌空一提,李莫愁悬挂于腰间的鞘中之剑,竟如活物一般激射而出,“铛啷”一声,鸣声清越,恍若龙吟。 明教之人无不是识货之人,眼见顾朝辞甫一拔剑,声势便如此之盛,内功、剑法两臻佳妙,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不禁轰雷也似地喝了一声:“好!” 张三枪虽然受制于人,也不由血脉贲张,冲口喝道:“好俊功夫!” 哪曾想顾朝辞闪目看向明教教众,大笑道:“多谢张教主赞誉,你再看顾某这路功夫俊不俊?还请品评鉴赏!” 语音刚落,身躯一闪,好似风驰电闪,直接冲入明教教众中,如虎入羊群,横冲直突,当者披靡,这些教众虽不乏好手,却无一人是顾朝辞一招之敌! 霎时间,人群中血光暴射,血柱冲天而起,朗朗烈日下,说不出的绚丽、奇谲、恐怖,头颅、残肢、断臂不绝飞舞,惨叫声直使人不寒而栗,如置身惨酷地狱。 张三枪只是一懵,哪料想顾朝辞如此不讲武德,他只一愣神,十余人就剩五六人了,连忙说道:“我答允你了。” 顾朝辞手上一停,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那就多些张教主了!” 张三枪看到他温文尔雅的样子,心中一凛,寻思:“这辣手书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又不讲武德的亡命徒,我若不答允,他杀光手下也不太要紧,反正已经几乎死的差不多了,但只怕要真的折磨我了。 我身为一教之主,以大有为之身,死于这无谋匹夫之手,那可大大的不值得。 而且“乾坤大挪移”虽然重要,但我明教历代教主都是聪慧过人,最高才练到第五层就走火入魔了,说不定我只要动动嘴,他都能将自己给练死!” 张三枪也是才情过人之辈,否则安能提领明教数万之众?一瞬间就权衡轻重,也觉得世上更无比性命更贵重的事物,自然借坡下驴了。 就见他哈哈一笑,朗声道:“以乾坤大挪移,能够换得我教内兄弟平安,张某自是无有怨言!” 顾朝辞手提带血长剑一指道:“废话少说,秘籍在哪?” 张三枪又是一笑,道:“顾帮主,莫非你出门会把降龙十八掌掌谱与打狗棒法的秘籍带在身上,你这见识也忒浅了吧?”。 他觉得顾朝辞有求于自己,瞬间就开始拿捏起了姿态。 却见顾朝辞双目炯炯的瞧着自己,也默不作声,登时会意,当即说道:“秘籍在本教秘密之处收藏,不过我脑子里有秘籍,我默给你吧!” 顾朝辞森然一笑道:“张教主,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还你默给我,老子要的是秘籍,听清楚了吗?要的是原版,不是你所谓的默给我!不要考验再我的耐心了!” 说着手中长剑一抖,发出嗡嗡声响,剑上的一滴鲜血也刚落在地面上,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的耐心真的快要耗光了。 顾朝辞那是什么人,他要的从来都是秘籍,而非是从人嘴里拷问。 那压根就是两回事,人的嘴很善于造假,但秘籍造假就难得多了,这其中道理,懂的都懂。 最可笑的是,顾朝辞曾经拷问武学时,遇到一些蠢货,在临死之前,还有疑问,询问顾朝辞为什么不怕,得到假的武功秘籍! 顾朝辞身怀九阳真经,一些粗浅的运气发力法门,纵然能骗了他,也根本不担心。 而高深武学,他只得到了《九阴真经》,这是正儿八经黄蓉母亲的手抄本。 要怀疑这个,那就得去质疑冯衡对黄药师的感情了,若是有假,那就是她要害自己丈夫了! 至于乾坤大挪移,他要的是秘籍。从材质到年份,很容易判断。 总不能有人几十年前几百年前造的假,就能给他顾朝辞用上吧?那岂非要上演很是烧脑的悬疑推理剧了。 而张三枪见顾朝辞眼神中满是杀机,只觉刚才被对方震伤的心胸更加的疼,不由得双手发颤,额头汗水更是涔涔而下。连忙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顿了顿,又道:“你不要害怕我做假哄你,我身为一教之主,焉能谎言欺人?”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我宁愿相信西毒欧阳锋这种人,也绝不会信你! 直接告诉我秘籍在哪,我自会去取,你嘴里的,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说着长剑已然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张三枪又是愤怒,又是惭愧,脸色阴郁,心想我这次为顾朝辞这厮所胁,若是真的告知他秘籍存放之地,就算脱身以归,也丢尽了颜面,大损明教声威,日后有何面目统慑明教,死了怎生去见历代教主以及明尊? 可是若然不说,恐怕不但我要死的苦不堪言,自己这些精英手下,也得死个精光了! 正自动念间,又有明教中的十多人,从对面山崖上奔了过来。 他们都是武林好手,踏索而过断崖,都非难事,只是速度快慢罢了。 张三枪眼光从众位兄弟脸上缓缓掠过,只见一个个神色颓然,担忧之情却见于颜色。 不禁心下一叹:“说就说了吧!反正秘籍在岭南,那是我的地盘,只要他解了我的死穴,说不定到时还有转机呢!” 他虽急欲身离险境,却也不愿在顾朝辞与众位手下面前示弱,当下强自镇静,缓缓道:“你附耳过来,我告知于你!” 顾朝辞伸耳一听,张三枪喃喃说了几句。 顾朝辞猛然大喝一声:“好一个不知自爱的东西,死吧!” 说着手中长剑一挥,白光闪过,张三枪那颗头颅离脖飞起,鲜血喷起三尺之高,脑袋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出了一丈开外。 就见他双目圆睁,一脸愕然难信的表情。如此死不瞑目的样子,仿佛在无言诉说一个事实。 他张魔王到死,也不相信会出现这种事! (本章完) 第114章刚当爹 就领取背锅属性 在张三枪心里,他只要告诉了对方“乾坤大挪移”之所在,这顾朝辞虽然凶残好杀,但他身为一帮之主,肯定不能当众食言。 何况他在自己女人面前亲口答应,倘若反悔,女人都要瞧他不起,若被旁人知晓,他这丐帮帮主之位,恐怕都坐不安稳。 但张三枪完全低估了,顾朝辞的厚脸皮。更高看了“乾坤大挪移”在他心里的概念。 明教来人如此对待顾朝辞,他早都想好要赶尽杀绝了,只是他也知晓这“乾坤大挪移”也是一门运劲发力极为巧妙的法门,擅长挖掘人体潜能,故而对其也有些心思,反正顺手而为之吗! 但这也只限于可有可无之间,并未有像《九阳真经》《九阴真经》那种势在必得之意。故而他在利用手段,敲出秘籍所在地之后。直接就以对方不知自爱的借口,杀了对方。这言下之意就是张三枪自己不受信约,而非他顾朝辞了。 张三枪为了自己那点教主尊严,故意压低声音,不想让所有人都听到,他在顾朝辞面前有多卑微。如此一来,反而给了顾朝辞翻脸不认的说辞,毕竟你说没说,谁知道? 这招他是从一个娘们,殷素素身上学的。 明教中人眼见教主被杀,有人急声大呼:“教主!”有几人登即飞步抢上,个个目眦欲裂。 顾朝辞面如寒霜,飞身而上,手中长剑横砍直斫,无论兵刃还是肉躯,遇之无不立折剑下,一瞬间,胳膊头颅飞的满天都是。 他手上所持只是李莫愁的普通兵刃,但他内力贯注下,普通兵刃也堪比神兵了,一刹那就将扑上来的六七人给剑下分尸了。 穆念慈李莫愁见此景像,全都心头一震,那真是“杀人如麻”四字,似乎犹不足以形容。 就在这时,剩余未动的明教诸人,只剩下了六人,再也经受不住这等恐惧。个个面如尘土,抖战不已,死固然可惧,但这等惨像较诸死犹可怕百倍、千倍。 一时间都如白痴般,既不战,亦不逃,两眼发直,齐刷刷都跪了下来。 夕阳如火,照得满地皆是血红一片,尸体狼藉,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微风吹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窜口鼻。 李莫愁与穆念慈两人也杀了不少人,却也生了不忍之感,望着那几个明教教众似待宰羔羊、厨下鸡鸭一般。 李莫愁平日嫉恶如仇,此时却也发了恻隐之心。而穆念慈一心跟定顾朝辞,但她本性终不能尽去。此时已然面色惨白,怎么也想不到,夫君竟真的就是一个杀人魔王。 这时再闻到这股血腥味,突然一股泛呕之感直冲胸臆,头晕目眩,两腿无力,仰天栽倒。幸好李莫愁就在她身边,赶忙扶住于她,大喊道:“穆姐姐!” 而顾朝辞见了明教众人跪地,仍然心硬如铁,就要再次飞身出手,闻听李莫愁发喊,回头一看,连忙飞步赶了过来。 眼见穆念慈双眼半睁,额头大汗,面如白纸,不禁惊惶。忙忙捉起她右臂,就觉她的手都是冰冷的,就要给她号脉,突见她眉头紧皱,闷哼一声,明显是痛了。 顾朝辞连忙褪起她的衣袖,那雪白粉嫩的玉臂上已然青了一大片,还有血丝覆盖,顿时愤怒杀气直冲天灵。 只是他先得为穆念慈把脉,感觉她脉搏跳动时弱时强,急忙一手为她输真气,一手给她伤处轻轻按摩。 他内力醇厚,这股真气一入体,穆念慈脸色渐渐泛红,胳膊上的淤青也澹了许多,刚才恶心眩晕的不适之感,也逐渐消退。 顾朝辞见她神色如常后,直起身子,冷声道:“念儿,你等着,我要将这群人给千刀万剐了,为你报仇!” 穆念慈勐然拉住他的衣袖,喝问道:“辞哥,你就真的想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辣手书生吗?” 此时顾朝辞无名火下,杀人已是不自觉之事,焉能听的进去说教,只一摆手,冷然道:“我非嗜杀之人,是他们都来逼我!这种种缘由,你都一清二楚,那我就要杀,杀到世上无人敢惹我!” 穆念慈眼神一凝,冷冷道:“你究竟问没问到“乾坤大挪移”之所在,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何要食言而肥,这岂是你所当为?” 顾朝辞默然不语,心想:“这是吃错药了?”。 她见顾朝辞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也不知怎地,心头顿时怒火万丈起,叱喝道:“好,他们卑鄙,差点伤害了我与莫愁妹子,可既然首脑已除,这些人实则都只是听命于人的小喽啰。 而今一个个都心寒胆落,给你跪地求饶了,少杀几人又有何妨?你不为自己名声着想,就不能为……” 顾朝辞见她气的都语塞,面色一缓,不禁长叹一声,缓缓道:“念儿,如今这世道,我能站稳脚跟,已是千幸万苦。走到今天,我又付出了多少?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试图威胁我的一切!” “说句实话,以我的性格为人,凭我的武功,这世上没有我可惧之人,更无可惧之事。但我有了你与愁妹,我就有了软肋,这种事绝非武功天下无敌,就能改变得了的! 今日你可曾想过,这些人如果拿住你与莫愁,我该如何? 他们用你们威胁我,交出武功秘籍,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拿出来换,可要是让我自砍手脚、自废武功,那时我又当如何? 这个问题,我都不敢想,你明白吗?” 穆念慈惨然一笑道:“我说不过你,你做事总有你的理由,纵然你说的都对,可你忘了何谓信义! 你真的如此愤怒,要杀张三枪,乃至明教所有人,都没人会说你错。 但你既然答应了他,告知“乾坤大挪移”下落,就饶他一命,结果反手翻脸不认! 你可以杀了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 但人在做,天再看,你的心也在看。 他们卑鄙无耻,不讲信义,你也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不讲信义了,你不就是一直这种论调吗? 或许在你眼里,与这些人讲信义是一种傻子行为,可殊不知,这才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人若不讲信义,又与禽兽何异?” 李莫愁眼见两人竟然吵了起来,弱弱道:“穆姐姐,顾郎只是太过在意我们,气昏了头,你说这话有些重了!” 穆念慈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顾朝辞美眸里满是深情,面上泛起一股红晕,轻声道:“你也知道,我对你期望很高,希望你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但你所作所为太过灵活,我们都做了夫妻,我却发现,每次遇上什么事,我都不敢肯定,你究竟会如何处理! 这是多么可怕? 就像你说的,你可以用武功秘籍换我与莫愁妹妹安危,但让你断手断脚,自废武功,你怕? 你怕的什么,我都知晓,但你怕,我又何尝不怕? 这种事,一旦处理不好,我们夫妻间就会有了裂痕,我又何尝不懂? 但你也小看我了,我又怎会让你为难? 真有那一天,我不会留下这个难题!你再想想,一旦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是希望他做一个人品道德灰尽无余的人,还是……” 顾朝辞一闻此语,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拿住她右手手腕,再次搭了搭脉搏,但他医术不甚精通,回想这最多才有一个月,这脉象又不能确定,试探道:“念儿,你是不是有喜了?” 穆念慈听了这话,也顾不得生气了,不由得俏脸一红,害羞道:“我也不知道!” 顾朝辞看了她的表情,便知她也是有所怀疑,遂再问了一句:“你月事按时来了吗?” 穆念慈很是忸怩的摇了摇头。 顾朝辞见她这样,再一回想原轨迹,心道:“合着这个时间,就该穆念慈怀孩子啊!这老天爷也这么调皮?”。 他心里更多了几分肯定,笑吟吟地合不拢口来。 他本不知穆念慈何以忽然发怒,给她一通正儿八经的说教,还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今那是犹如醍醐灌顶,陡然醒觉。原来是个孕妇,这岂不是很正常了? 他自然知晓孕妇,性子本易暴躁,可以说喜怒无常,有的女子也知自己这样不对,可都因有孕而起,那推源祸始,自是丈夫不好。纵然情深爱重,却也会找些小故,不断吵闹了。 顾朝辞深知此理,连忙将穆念慈拥入怀中,温言道:“念儿!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了,还跟你顶嘴,你快打我几下,出出气!” 说着抓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扇来。 穆念慈也知明教太过卑鄙,想要拿她二人,才至顾朝辞凶性大发。 自己也不知怎么了,或许就是自己被打伤了,他反而抱着李莫愁,不来问候自己。 从而训斥于他,可她话说出口,原已极为后悔,听顾朝辞这么柔声说话,再也忍耐不住,伏在他怀里哭了出来。 顾朝辞轻轻拍着她背嵴安慰,也不禁心想:“这又是因何而哭?感动?还是怎么了?”他浑然没想到吃醋这份上。 李莫愁听穆念慈竟然有了孩子,早在一旁震呆了,喃喃道:“这就有孩子啦?”说着眼神就去看穆念慈肚子,很是火热,又不禁看向自己肚子,俏脸更是发烫。 穆念慈听她这话,更是害羞,拉起顾朝辞衣襟擦了擦眼泪,笑道:“辞哥,刚才是我不好,还说你是辣手书生,对不起了,下次我一定,不这样说你啦!” 顾朝辞轻笑道:“我本来就是辣手书生,天下这样喊我的,没有十万也有八千,你叫叫有何相干?” 穆念慈低声道:“辞哥,放了这些人吧,今天我不希望,你再杀人了。不说你想震慑于人,有些事就得流传出去,而且饶了他们,就当是为我们的孩子积德了! 况且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还得埋了他们,不然说不得还会生出疫病!” 顾朝辞叫她说的认真,叹了一声道:“念儿你考虑的真周到,我都听你的!幸亏你是好姑娘,才能及时拉回我这个坏人啊!”。 说着看向李莫愁,轻声道:“愁妹,让他们埋了尸体,就让他们走吧!” 李莫愁微一转念,就明白了。顾郎不在乎自己名声,所以让自己这个“赤练仙子”当好人了,提气大喝道:“你们今天运气好,顾帮主看在穆女侠面上,答应饶了你们! 你们掩埋了这些尸体,就走吧!” 李莫愁说完这话,走出几步,朝着躺在地上的光明右使陆国煌,抖手就是几枚“冰魄银针”射了出去。 在她心里,顾朝辞答应为了孩子不杀人了,她可没答应! 别的人也就罢了,这个差点拿住自己的罪魁祸首,必须死! 眼见陆国煌面色发黑,咽了气,才回了顾朝辞身边。 顾朝辞与穆念慈对这一切,都是看在眼里,也均未说什么,这人武功太高,留着在暗处,也是事! 明教残余之人听了这话,虽有喜出望外之意,对穆念慈与李莫愁也颇为感激。 毕竟他们都曾听闻“辣手书生”,下手从不留活口,而今竟因被自己兄弟捉拿的女人,换得了性命。那种感觉,真是莫大的讽刺。 但他们终究怕死,跪地祈饶了,也不多说什么感谢之言,只默默将自家教主乃至众位兄弟尸体集殓一起,举火焚烧。 明教众人身上带酒者居多,又有树木,尸体虽累积如山,焚烧起来倒不费事。 这些幸存之人跪在火堆旁,双手十指张开,举在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念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万事为民,不图私我。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这些人适才还一脸颓然,此时念诵真言,个个神态庄严。 穆念慈李莫愁见了这一幕,心道:“这几句经文,想是明教教众身死之前所要念诵的了。 他们不念自己身死,却怜悯世人多忧多患,实在是大仁大勇的胸襟!当年创设明教之人,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顾朝辞自然知道明教教义是好的,可知易行难,再被野心家一利用,就成了邪教魔教控制人的不二真法了。 若有一天,人人都能做到这一切,那这世界也就没了杀伐与纷争。不过这一切只是一种虚幻,根本没有丝毫可能做到啊! //120924/《控卫在此》 念及此处,再看他们情真意切的念诵,便也跟着高声念诵起来。 这时穆念慈白了他一眼,很是不解道:“人都是你杀的,这会子充什么善人。” 李莫愁笑道:“穆姐姐,顾郎杀了明教中人,便为他们超度亡灵,这也是大慈悲啊!” 穆念慈哼了一声道:“你就惯着他吧!” 她却忘了,当初她与李莫愁都一样,顾朝辞做什么,她都能替其开脱。而今心思又变了。 顾朝辞听穆念慈又开始呛自己了。只是如何有效应对怀孕女人,他倒是没有经验,只能摸了摸鼻尖,谓然道:“念儿,我坚信一句人死灯灭,一死百了。他们活着时,要对付我们,我自然出手无情了。 可是这一代明教中人行事作为,枉称豪杰!他们口口声声要为天下万民谋福祉,怎么面对天下大势,那张三枪也说了,他们在这当口要造反,这是爱民之人应该做的? 而且他们要是只对付我,说实话,看在他们都是心怀崇高精神的份上,我说不定会动侧隐之心,对他们不会太过辣手。 但对你们动心思,这就碰了我的逆鳞,我绝不能饶恕!无论任何人,我都会秉持赶尽杀绝的原则,做好这件事! 在我这里,我哪怕杀万人千人,也不想让你们受一点伤害! 若是没了你们做我的牵绊,我会怎样,我都不知道! 更是百死何赎?岳丈与林前辈还让我好好照顾你们……我……”。 说到这里,泪水滚滚而下,衣襟尽湿。顾朝辞内功深湛,全身肌肉呼吸皆能控纵自如,区区泪水,自是说来便来。 穆念慈见他见他泪眼不干,很是悲切,为其取帕拭泪,想起刚才情景,若是自己真的为明教众人所制,也不由眼眶一红,柔声道:“我以后再也不轻身涉足江湖了,免得让你担心!” 李莫愁也叹道:“天幸我等均是无恙,这江湖果然凶险莫测!一点不像我以前想的那样!” 顾朝辞眼见两女都被自己说的,对江湖有了恐惧之心,只觉自己这番流泪,总算没有白费!遂乘机又将两人一左一右拥体入怀,劝慰道:“你们武功大进,大展神威,也是让我始料未及啊! 我堂堂七尺男儿,只要不死,你们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两女听他说的慨然,执手相握,均感柔情无限。 这时明教众人也各自散去,顾朝辞的坐骑丧身于此,马也无法过崖,也不想去绕路,便将两匹马儿放了。 三人以步带行,情话绵绵,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一日已到了八月十三,三人在黄昏时分到了淮安,此属淮南东路。三人携手步入一家酒楼,选了一张靠窗的座头落座。 须臾,酒菜上齐,三人正自大快朵颐,说说笑笑,走上一位渔夫,走至桌前,奉上一个包裹,拱手低声道:“三位高人玉趾光降,敝上无以为敬,些须薄礼,还恳笑纳。”他说完即走,也不等人回话。 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顾朝辞一掂包裹竟是不轻,“哐啷”直响,里面仿佛是银两。 解开一看,竟是黄金,足有二十锭。 李莫愁失笑道:“这是何意?只送钱不说话?” 穆念慈也笑道:“必是这里主人会错了意,以为我们是上门打秋风的。” 顾朝辞拿起一块金锭看了看,又嗅了嗅,没有什么异常。 他闯荡江湖已久,见识非凡,微一思忖,摇了摇头道:“也不一定,一些帮会中人,还有黑道中人,平日里常作没本钱生意,他们虽然心狠手辣,但对武林中大有威名声望的人物,却极力巴结。 一则害怕遇上什么大侠,将他们给行侠仗义了,用以扬名,二来如果有了这番交情,万一哪天马有失蹄,也可将这人搬出来,倚为靠山!” 李莫愁笑道:“这必是冲着你的金面了。” 穆念慈秀眉微蹙,很是疑惑道:“莫非我们又被人盯上了,否则这些人怎会识得我们呢?”。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他们未必就认得我们。只是你想想,这世道,我一个年轻人带着你们两个美貌姑娘,一路平安行来,这能是一般人吗? 二十金锭虽不是小数目,但对于什么帮会以及黑道中人,也算不得什么! 买不了吃亏,也算不得上当,只要能买个心安,也算没白花这钱啊!”。 穆念慈望着这二十锭灿然生光的黄金,叹声道:“总算理解江湖人为什么要名声了,你什么都不用去做,就有人上赶着给你送钱,我与义父走南串北,卖艺为生,日子一直过的很是拮据,怎么敢想象会有这事!”。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武功高名望大的人,从来不缺钱花了,他们无论走到哪里,来上一场劫富济贫,还是别人送孝敬,都有用不完的银钱!” 三人任黄金散在桌面,继续饮酒谈笑,浑然没当回事。但酒楼中的其他人,看着三人以及那闪闪发光的金子,都是目有异色,羡慕、不屑等不一而足。 街道上忽传得“铛铛”声响,于喧闹渐息的夜中格外清脆,不多时,声音在酒楼止住。 很快楼上来了五男一女,一见顾朝辞俱都大惊失色,怔在当场。 顾朝辞也大为诧异,这伙人却是江南六怪,眼见他们瞧着自己,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几乎各个眼神不善,而且不难看出,他们看向李莫愁的眼神中,也满是探究。 妙手书生朱聪,在柯镇恶耳边轻语一声。柯镇恶冷哼一声,脸上登时现出一股煞气,手中铁杖重重一顿,那双翻白的眸子,直直对着顾朝辞,仿佛在细细打量一般。 顾朝辞见他脸色忽变,竟微觉局促不安,给他这么一瞧,更为尴尬。 柯镇恶寒着脸,持杖拱手道:“敢问可是丐帮帮主,辣手书生顾大侠当面?” 顾朝辞了解柯镇恶为人,而且自己对江南六怪那是有恩的,见他们对自己如此态度,明显大非寻常,一摆手道:“柯大侠还是先将话讲明,究竟为了何事?” 柯镇恶恨恨道:“大丈夫敢作敢当,顾帮主又何必惺惺作态? 若非是你这等人物出手,陆家庄怎会满门被杀?我六兄妹深受你之大恩,也不是你的对手,你今个儿就将我等性命取了去吧!” “陆家庄?”李莫愁与穆念慈异口同声,很是愕然。 顾朝辞更是眉头紧锁,再次确定了一下:“你说的是陆展元他们家?” 韩小莹毕竟被顾朝辞救过性命,而且她也不像几位哥哥那样刚愎自用。 眼见顾朝辞神色愕然,倒似并不知晓内情。很是狐疑道:“顾帮主,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嘉兴陆家庄满门被杀,不是你做的?” 顾朝辞心下暗叹:“我他娘的刚要当爹,就从黄药师身上,成功领取背锅王属性了!这又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韩小莹这种试探问法,还是让他有些微恼,昂然道:“陆展元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便是西毒欧阳锋,顾某也曾动上一动,难道便杀他不得吗?还会有什么敢做不敢认之说?” 不过他也知道这几人头铁不怕死,还认死理,非一般人可比。不由补了一句软话:“不过我倒是找过一回他的晦气,只不过也没将其怎样,之后便未打过照面!” 第115章 再见西毒 这时本在酒楼用饭之人,眼见江南六怪奇形怪状,各个携带兵刃,顾朝辞一方,连两女子都带着剑,可见也不好惹,一时间都是见势不妙,连忙结账逃离。 本店掌柜也在头疼,这事他毕竟见的多了,江湖人两句话说不完,就要动手。 虽然最后一般人都会赔银子,但那也耽误时间啊,而今也只能求各路神仙保佑,别伤到人就行。 江南六怪纵然不畏生死,但也是江湖上的大行家,眼见顾朝辞言辞恳切,情知生了误会。 朱聪手中折扇在手里一攥,在柯镇恶耳边遮口低声道:“大哥,瞧这样子,顾帮主或许真的不知此事!”。 马王神韩宝驹脾性虽然暴躁,但他感念顾朝辞相救自己妹子之恩,也曾与大哥据理力争过,但终究抵不住柯镇恶的刚愎自用,更加抵不住江湖流言。 毕竟“辣手书生”那种屠人满门的行事风格,不是正派中人所当为。他也有些吃不准,但眼见顾朝辞在他们面前,能心平气和开口解释,足见雅量。 再也按耐不住内心想法,朗声道:“大哥,江湖上传顾帮主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事或许不假。但我觉得他不像奸邪小人,更不会敢做不敢当,此事定是被人嫁祸了!” 柯镇恶也思忖了许多,微一颔首,脸色松缓了许多,再次对着顾朝辞拱了拱手道:“顾帮主当日救我七妹,为我兄妹排解纠纷,柯镇恶甚为感激! 老瞎子没什么本事,性子也有些不好,但这也改不了了。得罪了顾帮主,也不敢奢求原谅,等我兄妹了了与巨鲸帮的梁子,再请尊驾处置,如何?” 顾朝辞对他们与巨鲸帮结梁子也不意外。可也恍然大悟,应该是巨鲸帮被“江南七怪”寻上门来,误认为自己三人是应邀助拳的,才送了黄金,想让自己看在金子分上,悄然身退。 此时不禁想到,江南七怪素爱打抱不平,天下什么不平之事都想管。 原轨迹有了死劫,那也是为了化解“东邪”与“全真七子”的恩怨。当然这种事,充分说明他们武功,不是最顶尖的,但所为之事,那真是非当今顶尖高手,莫能为之。 对于这种人,要说自不量力吧,有些不敬。但这些人的心气,那是真的高,远超世上九成九的人。 当即站起身来,一拱手道:“江南七侠云天高义,在下一直是极为钦佩的。得罪什么,切勿再言! 只是先请诸位就坐,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说着又命伙计再开一席酒延。掌柜一看不打架,大是大为高兴,连忙招呼为几人开了延席,六怪依次就座。 朱聪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你也知晓我等都是嘉兴人,就在七天前吧,整个嘉兴都在传,说你在湘西为了“赤练仙子”,一怒为红颜,怒斥陆展元和一老僧之事。 当时你还言说,要除了那陆展元引以为恶的依仗! 结果就在五天前,陆家庄被人灭了门,全家老幼还有仆人丫鬟总共三十四口人,尽数被杀,还在墙上写着‘杀人者辣手书生’! 我大哥以为是你所为,才会如此!”。 顾朝辞笑了笑道:“我是说过这类话,却从未想着,真去将陆家庄给灭了门。总不能别人杀了人,写上‘杀人者辣手书生也’,就是我所为吧?”。 江南六怪也颇为尴尬,六侠全金发道:“顾帮主,还请勿怪我兄弟,这么容易误会! 我们七兄妹虽与陆家庄都在嘉兴,但他们是官宦世家,我们都是市井之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往来。 只是陆展元父辈人物,在当地风评也算不差。 我们与你也算颇有交情,生怕你被人栽赃陷害了。也就去了一趟陆家庄,查验过那些人的尸体,他们身上都没有伤痕,内脏却被一股阴柔掌力震碎了。 这种掌力绝非一般人,所能施展的出来,又很像九阴真经中的“摧心掌”,我们虽也怀疑过梅超风,但她被黄岛主重新收归门下后,这几个月没在江湖上走动,也没有任何听闻。 我们又去查探了一番,说你与陆展元有过节的消息,幸好我等都是嘉兴人,这也不难。追根朔源之下,原来你在湘西所为之事,这消息是陆家庄的一个家丁传出来的,他当时也在场,从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如此之下,而你本就为“赤练仙子”在洛阳绝天谷,杀过很多人,又身怀九阴真经…… 故而我大哥,才以为就是你为给赤练仙子出气,才下了辣手!” 穆念慈听到这里“啊”的一声,又有些疑惑道:“辞哥,这人如此嫁祸,到底是煞费苦心,还是碰巧遇上了,明显是为了针对你,可为什么要灭陆家庄呢?” 顾朝辞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到底是陆展元的随从说出这个消息,被有心人听到了,顺手做了这事,还是有预谋的。 若有预谋,杀陆家庄意义何在? 他辣手书生灭门血桉多了去了,谁又能将自己如何? 他微一思忖,轻轻按住她的手,朗然一笑道:“念儿不用担心,这种表面无伤,震碎内脏的武功,绝非“摧心掌”一门。 再说了,以前我武功未成,生怕被人嫁祸,坏了名声,让我寸步难行,生怕被师父这种高手给行侠仗义了! 但而今我也无所谓了,就是普天下的坏事恶事,都是我干的,只要你们不误会我,别人又能奈我何? 想那黄岛主也没少被人误会,更没少被人栽赃,好似天下所有坏事恶事,都是他干的,他不也好好的吗?” 顾朝辞的潜台词,那就是以前我还不太行,所以还怕被人误会,现在我都啥样了,这种事再来几件他都不放在心上。 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江南六怪听了心下自是不喜。 李莫愁点了点头道:“这出手时机,所用手法,无不是针对顾郎。可陆展元又非大有威望之人,也没听过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亲朋好友,嫁祸给顾郎,这又有何用? 哪个高手能为他出头呢?”。 李莫愁这话一出,江南六怪瞬间感觉被冒犯到了,这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为陆展元出头,纯属自不量力了。 韩宝驹浓眉一挑,幽幽道:“这位莫非就是赤练仙子?” 李莫愁不像顾朝辞,她对赤练仙子这个名号,特别喜欢,就仿佛自己就应该有这个名号一样。虽见韩宝驹神色不善,也不生气,臻首轻点:“不敢!韩三侠有何赐教?” 穆念慈早都给她一一介绍了江南六怪。 江南六怪也没见过“赤练仙子”,但听顾朝辞为了这魔女先在洛阳杀了几百人,又在湘西袒护于她,都在暗叹一个好好的少年英杰竟为美色所迷,甚为唏嘘。 柯镇恶当即冷哼一声道:“顾帮主,你的话,柯瞎子是信的,但你如今接任丐帮帮主,前途远大,自当谨守本心,守正僻邪。 万万不可因贪恋女色,而结交妖邪匪类,误入歧途啊!” 李莫愁听了这话,直接拍桌而起,怒道:“臭瞎子,你说谁是妖邪匪类?”。 李莫愁脾性本就不好,也与江南七怪没有交情,眼见他们一进来,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早就不高兴了。 而今听了这话,脾气一上来,哪管其他,顿时就骂了出来。 柯镇恶生平没少被人骂作臭瞎子,可如此骂他之人,他从来都是举杖相迎的。 但自家那不争气的徒儿,遇上黄蓉后,他就有些无奈了,因为黄蓉也骂他臭瞎子,他还没有办法。 而今又多了一个李莫愁,但这两女都才是不足二十岁的小姑娘,他是成名老前辈,直接动手,有失身份! 一时间也是惊怒交迸,气的那是青筋暴露,只好手中铁杖直接一顿地板,厉声道:“妖女敢尔!” 顾朝辞饶是知道柯镇恶是这种性子,可真正领教其这种爱说教的一面,也有些气不顺了,毕竟他可不是对方徒弟郭靖。 悠悠道:“柯大侠,顾某人的妻子是妖邪匪类也好,是正义侠女也罢,还轮不到别人置喙!” 江南六怪听他被自己几人误会,都能心平气和,而今语气中,却大含不满之意,明显心中着恼了。 但他们也非不明事理之人,一听他竟然已与“赤练仙子”订了终身。 那他们如此说话,这就不占理了,毕竟说人家妻子和朋友,那就是两回事了! 妻子那是内人,如何容得外人去品评说教,饶是几人天不怕地不怕,也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韩小莹最是眼尖,从一进楼,见到李莫愁与顾朝辞那样子,明显是一对,而穆念慈也是视若无睹,便知这是二女共侍一夫了。 她对穆念慈的性格颇为了解,李莫愁能号称赤练仙子,那性格也不用多言了。 故而心下对顾朝辞极为佩服,不禁寻思:“能人果然就是能人,这两姑娘都能被他哄的和平共处,这也太厉害了!我那傻徒儿就没这一手了,反被女子拿住了!” 遂低声道:“大哥,这些事慢慢再说。我们还与巨鲸帮有约会呢?” 柯镇恶微一颔首,就听的“蹬蹬”声响,楼下很快又涌上十几人来,其中便有向顾朝辞送礼的那位渔夫。 为首一人身形剽悍,四五十岁,面目黝黑,面相古拙,毫无出奇之处,行动之际却是手涩步滞,显是外家功夫颇为不凡。 江南六怪登时一齐离座,迈步而出,朱聪冷冷道:“这位就是巨鲸帮帮主‘碧海飞龙’乔海雄吧?” 乔海雄哈哈笑道:“正是在下!素闻江南七侠向来齐进齐退,对敌一人是七个人,对敌千军万马也只是七个人,向来没哪一位肯落后的,今儿个怎么只有六个啊?” 江南七怪中的老五“笑弥陀”张阿生在漠北,丧在“铜师”陈玄风手里,以前不为人知。 可自从江南六怪返回中原后,如今武林谁人不晓?也不知他是故意言语揶揄对方,还是真的不知。 但江南六怪一听这话,俱都眉头一挑,一脸愤怒,各掣兵刃,便欲动武。 朱聪却是心有想法,他算是看出来了,顾朝辞被人栽赃,都不屑理会,那是仗的着武功高,飘的厉害。 yqxsw/言情吧免费 他们兄妹也多受顾朝辞恩惠,今日就想给他上一课。让其看看,这江湖事得讲究师出有名,方能无愧于心,无愧天地! 毕竟再大的事,终究得讲一个理字。 遂折扇一摆,拱手道:“乔帮主既然知晓我兄弟,还能守时而来,也足见胆识了!”。 乔海雄也是拱了拱手,冷声道:“巨鲸帮再是不济,也不至于望风远逃。何况江南七侠是咱江南武林的头面人物,乔某纵是豁出命来,也得欣然赴会啊!” 朱聪微一点头道:“乔帮主,你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你巨鲸帮在海上做没本钱买卖,这是黑道营生,自古就有,我兄妹原也管不了那么多。 但盗亦有道的道理,你应该知晓。 你们不依江湖规矩既抢货,还杀人,更为可恨的就是,又将妇女轮奸致死,是否太过伤天害理了?” 乔海雄一怔,仰起头哈哈大笑道:“朱二侠好会扣帽子,这般穷凶极恶之事,岂能是我巨鲸帮所为?总不能你们这些正义大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我是不是,也能说你们江南七侠奸淫掳掠了?”。 朱聪呵呵一笑道:“我江南七怪再是不才,你说我等奸淫掳掠,那也得有人信才好! 不过朱某就知你会这样说,三弟、七妹!” 韩宝驹与韩小莹应声而出,飞身下楼,只是一会,两人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又回了楼上。 这女孩一上楼,突然伸手指着乔海雄,又指着他带来的几个人,大声道:“几位叔叔婶婶,就是他,就是他!是我亲眼所见,就是他下令杀了我家的人,他们还欺负我娘与我姐姐……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这小女孩声音尖细,语声中充满了愤怒。 韩小莹蛾眉倒竖,秀眼圆睁,冷冷道:“恶贼,你有何话讲!” 乔海雄见这小女孩肤色微黑,脸上满是痛恨之色,自己却从未见过,心想:“莫非做买卖时,不小心,漏了条小鱼? 唉,早知如此,刚才就上楼时,就该在她所居客栈,杀了她的!” 乔海雄早知江南六怪带了一个小女孩进城,但也没想到,这是用来指证自己的。 他心念电闪,眼见韩小莹一脸愤怒,却悠然坐下,浑不在意道:“若依韩女侠之意,乔某人该讲什么话? 你这样子,容易让人误会,好像是乔某人做了什么始乱终弃之事一般,让你母女二人,念念不忘啊!” 言罢爽然大笑,几名手下也纷纷轰笑不已,一人道:“我家帮主虽素性风流,可韩女侠这种半老徐娘,却也着实吃不消啊!” 又有一人道:“你这话就不对了,韩女侠花容月貌,怎么就半老徐……” 他两言犹未完,忽听“嗤嗤”两声,这两人登时惨叫出声,一锭黄金嵌在口中,满口牙齿尽数震落,满口鲜血直流。 却是顾朝辞听他们出言无状,对女子颇为看轻,眼见两位夫人都神色不善,遂掷出两锭黄金,打在他们嘴里。 只是他已经请郎中看过了,穆念慈是真的有了身孕,故而能不杀人,就尽量不杀人了,否则这两人非被他打穿脑袋不可。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也不回头,只冷笑道:“你们且吃吃这个,看吃得消吃不消?” 这时的“碧海飞龙”乔海雄乔大帮主,看着背朝自己而坐的顾朝辞,不禁愕然,很是不可置信,心想:“这人怎的如此不讲江湖规矩?” 原来这淮安城是巨鲸帮堂口所在地,顾朝辞三人南俊女靓,气宇不凡,几人一进城,便有手下回报乔海雄了。 恰巧乔海雄接到江南七怪传柬,邀他今日到酒楼了断过节。他明知江南七怪名气大、武功高,乃是正道中人,但这邀战地点是在自己堂口,也无所畏惧了。 他前来赴会,所带的十几名属下,尽是帮中佼佼者,而且店外还埋伏了近两百人。 毕竟江南七怪的成名战,就是七人打败了淮阳帮的一百多条好汉,他哪敢大意? 但却摸不准顾朝辞三人是何方高人,是以先送上重礼,先买个情面,若是情况允许,也不无结交之意。 上楼时见黄金在桌,几人神色平和,又未有江南六怪同桌而坐,满拟纵不能订交为友,也不至为敌,怎料顾朝辞中途发难。 乔海雄神色倏变,他见顾朝辞一掷中的,自己手下都是好手,都不及闪避,果然武功高强。当即一敛脸上嬉笑之态,站起身来。 拱手道:“贤亢俪来至此间,敝帮并未失了礼数,这位兄台出手架这梁子,莫非是敝帮先前有甚得罪之处,有什么过节未了?”说着走近身去,抱拳为礼,神色恭谨。 哪知顾朝辞宛如不见,仍然背对于他,对他不理不睬。 李莫愁正与乔海雄对面而向,傲然一笑道:“就凭巨鲸帮这点名头,还不配与我们架梁子称过节。” 她本就目中无人,跟着顾朝辞,那份狂傲睥睨的脾性,更是完全释放出来了。 这段时日以来,除了在穆念慈面前,恭谨有加,惟恐失了礼数,对顾朝辞她都敢顶上几句,至于其他人,可就无须客气了。 这可只把乔海雄气得半身冰凉,拱着的手一时也放不下来,僵在当地,心道:“我怎么得罪你了?你武功虽高,难道我当真怕了你不成?” “碧海金龙”乔海雄,精明强干,在江湖上成名多年,名头固不及“江南七怪”响亮,却也是江南武林的佼佼者。 何况楼外还有他近二百手下呢,厉声道:“我先前尊你,那是给你面子,我也是一帮之主,凭你们这些人,就能压得了我吗? 你们究竟想要如何,划下道来,我巨鲸帮都接着!” 顾朝辞听了这话,端起一杯酒,轻笑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乔帮主尽可划出道儿来。 但有一项,千万不能比什么打劫商船、杀人越货、淫辱妇女,这一点上,爷们可是自愧不如的!” 他早都听明白了,江南六怪是为了这小女孩出头,来找巨鲸帮公道。 他没有几人这副为了行侠仗义,可以耗费时间精力的志气。但刚巧遇上了,面对巨鲸帮这种畜生,自也是义不容辞的! 这一瞬间,乔海雄气的脸成猪肝一样,他虽是海盗,但跟柯镇恶最忌讳别人喊他瞎子一样,怎容得旁人揭他老底? 一时凶煞之气直冲天灵,也不管不顾对方到底有多厉害、有何来头了,戟指大喝道:“好小子,你敢到老爷家门口,消遣我!我倒要看你有何本事!” 语声甫毕,陡退两步,右手探出,从手下手里接过自己的兵器,这是一柄鹅蛋粗的龙头钢杖,直接飞身跃起。 他能称霸一方,自也不是一无是处,钢杖抡圆,凌空扑下,杖风烈烈生威,一丈方圆之地,完全笼罩在他的杖风之下,这一手功夫确实不俗。 韩小莹见顾朝辞仍然不闪不避,仍然坐着不动,大叫:“小心!” 这时乔海雄钢杖,和顾朝辞背心相距已不到一尺,却听呼的一声响,这钢杖反激出去。 乔海雄脸色大变,一股无形强力,似柔似刚,钢杖哪里把持的住,直接撒手飞出,直冲屋顶,只听得忽啦一声巨响,钢杖穿破屋顶,飞了出去。 就在屋顶砖瓦泥尘纷落之中,他的身子也如纸鹞断线般,从楼下摔了下去。这“碧海飞龙”之名,碧海不说了,“飞龙”却是名副其实了! 柯镇恶位居江南七怪之首,武功也为七人之冠,耳力更是惊人,听辨细微暗器尚且不差厘毫,乔海雄这柄钢杖使动之时,呼呼生风,自辨得清楚。 而且自己兵刃也是铁杖,如何不知对方那一杖力道,纵不如自己,至少也有五百斤了,也不知顾朝辞怎生将他连人带杖摔了出去。 好在他眼睛瞎了,没看到最为惊人之处。顾朝辞那是身不动,手未移,只凭护身真气,就将乔海雄连人带杖震飞了出去。 江南五怪与巨鲸帮众人,见了这一幕,却是齐声惊叫,心里就一个念头,这还是个人? 可还未等几人回过神来,就见楼梯口突然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人,也不知他是走楼梯上来的,还是飞上来的,竟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响。 众人齐齐动容,目光投去,就见他一身白衣,身材高大,双目神光四射,目光如电,如刀似剑。 伸手抓着乔海雄的衣领,大踏步走将过来,横目一扫众人,将乔海雄往楼中间一放,凝然而立,雄视众人,脸上冷冷的全无笑容。 朱聪一脸凝重,轻声道:“西毒!” 六怪面面相觑,无不凛然。 柯镇恶心道:“今日我们落入了巨鲸帮圈套,欧阳锋在此,兄弟恐怕要归天了!” 顾朝辞也自疑惑,乔海雄砸下去,竟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而且听他的呼吸声,这么快就又上楼了。 再凝神细听之下,只有着轻微脚步声响,正自思忖来人武功如此之高,会是谁呢?一听朱聪这两字,立时扭头一看。 来人正是西毒欧阳锋,他面无表情,右手握着一根弯弯曲曲的黑色钢铁粗杖,杖头却是个裂口而笑的人头,模样狰狞诡异。 顾朝辞顿时心中一凛,知道这就是欧阳锋独步天下的蛇杖了。他应该重新打造了一柄,若是猜的不错,这杖上的人头口中,应还藏有毒蛇,乃是其精心调配的异种,毒性无以复加。洪七公那等神功,一被咬中脖子,就立马神志不清了。 第116章大骂五绝 欧阳锋刚一迈进酒楼,竟从天落下一个人,朝他砸了下来,也就顺手捉住,走上楼来。楼下之人,见他提人上楼,如拎小鸡一般,竟似不显丝毫疲累之态。 楼下也不乏江湖中人,见的一时无事,有几个大胆的,便悄悄熘上来瞧热闹。 而今眼见欧阳锋面对多人,没说一言半语,没出一拳一脚,“江南六怪”却无不面色凝重。就知这个白衣大高个,长的酷似异族之人,绝对非同小可。 再一听朱聪低吟“西毒”二字,无论识与不识,知与不知,无不噤若寒蝉,过了良久,仍是无人说话。 顾朝辞见欧阳锋蓦地到来,揆情度理,也不知他是否已经知道,自己偷按了欧阳克一掌,叫他年后伤发而死。 还是他只为了报围攻之仇,想乘着自己与“全真七子”比武之事,大作文章呢? 顾朝辞虽见其出手救了这位“碧海飞龙”乔帮主,可他深知,以西毒欧阳锋的傲气,绝不会与巨鲸帮这种江湖帮会,缠杂在一起。但这江湖中事,有如白云苍狗,变幻无常,又不可全以常理推之。 比如陆家庄被灭门,到底是毫无意义,还是自己尚未想到呢? 念及于此,不由得心中惕然,虽说又转过头来,一脸澹定,继续喝酒吃菜,但潜运真气密布周身,以防猝然之变。 欧阳锋眼光锐利,一上楼梯,于楼上诸人均已尽收眼底,眼见顾朝辞竟然也在此地,心中也是一惊,心想:“今日跟这小子,却是没空理会!” 朱聪眼见欧阳锋目光,只在顾朝辞身上微一掠过,就定在了他们几兄妹身上,当即一脸正色,持扇拱手道:“欧阳先生,月前相别,今日终又重会,一向可好?” 他平日言语诙谐,现在却是肃穆庄重。 欧阳锋怪目一翻,冷然道:“多承挂念!这巨鲸帮已然成了我欧阳锋的人,你们这几个怪物,敢找他麻烦,是真的不想活了,还是不将姓欧阳的,放在眼里啊?” 江南六怪都知晓,欧阳锋在临安城外被顾朝辞、黄药师、郭靖三人联手,逼得发下不得向几人亲朋好友寻仇的誓言。 而今一听这话,都知他是故意找茬,不想落人口实罢了,立时勃然变色。 韩氏兄妹脾气最为火爆,一撤鞭,一拔剑,立时就要发作。全金发站在两人之间,双手分拉他们衣襟。眼神向柯镇恶一飘,示意听大哥吩咐。 柯镇恶眼睛虽瞎,自也知晓欧阳锋何意,心想他空负盛名绝艺,为人却这般无耻,双眉顿时一轩,铁杖一顿地,凛然说道:“欧阳锋,我兄妹虽敬你一身武功,但我等行事义字当先,今日既然要向巨鲸帮讨个公道,就是颈血溅地,也不会退缩半分。 你欧阳锋名头再大,也只能吓得住无胆匪类,江南七怪岂是惧死之人?出手罢!” 顾朝辞、穆念慈、李莫愁听了,都是暗暗佩服。两女虽然都是第一次见欧阳锋,但也听夫君谈起过,不难听出,世上高手唯独此人让他忌惮,想要除之以后快! 而今一见,欧阳锋上楼之后,众人或惊或惧,各自凝思,就连自家夫君也不例外,均想:“这西毒欧阳锋气派任大,果然非同小可!” 李莫愁更是看到欧阳锋之后,越看越从骨子里生出一种恐惧,就仿佛这人就是自己的劫! 她自是不知,原轨迹中的她,也不知因为什么,招惹到了疯癫欧阳锋,被他一路追杀到了古墓,连她师父都被欧阳锋打死,若非古墓机关太过厉害,古墓都得被灭门! 当然幸运之处就是她遇上的是疯癫欧阳锋,若是正常版的欧阳锋,她又哪有机会逃回古墓,求得师父救命呢! 顾朝辞眼见李莫愁眼神飘忽,身子微颤,他也知李莫愁与欧阳锋原轨迹中发生了什么,微一思忖,还颇觉好笑,自家这媳妇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儿个这样子倒是第一次见,不禁心想:“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一种感应吧!难道说原轨迹中,赤练仙子横行江湖的《五毒秘传》就是得自欧阳锋?才会被他追杀?”。 “江南六怪”明知不敌欧阳锋,也各摆兵刃,韩小莹却陡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对那位指证巨鲸帮的小女孩,说了几句话,又指了指顾朝辞。 小女孩看着韩小莹,很是依依不舍,穆念慈朝小女孩招了招手,她便慢慢朝顾朝辞三人走了过来。 欧阳锋视而未见,大剌剌的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将蛇杖往桌上一靠,咯吱一声,桌子轻响了一下,显然蛇杖很是沉重。 他横目一扫六人,笑着点头道:“好一个江南七怪,果然名不虚传!” 又朝店小二喝了一声:“还不将好酒好菜拿上来,多上量,照着二十人上!” 伙计一看这人气派非凡,连忙点头应承。 欧阳锋随即脸色一沉,双目精光闪烁,向柯镇恶说道:“就冲你们这份胆气,现在就走,老夫就当什么事都未发生过!若是再来聒噪,休怪江南七怪就此除名!”。 江南六怪齐齐踏上一步,怒声道:“江南七怪既归故里,有死而已,尚有何憾?” 欧阳锋明知江南七怪成名已久,性格更是宁折不弯,他越是言语威胁,这帮人明知是死,也不会求人相助,更不会逃,更加不会退缩。 见此只微微一笑道:“好,等我吃完,再领教六位高招!” 原来欧阳锋在临安受挫,还被人逼的发下誓言,纵然这是黄药师、顾朝辞、郭靖三人联手,实则对他威名无损。 但他心高气傲,生平哪里受过这般奇耻大辱,心中自是不忿,筹思如何报仇之策。 更兼欧阳克腿伤未愈,他一直想着解通《九阴真经》后,既能救儿子,更说不定能够打败所有高手,成就天下第一之名。 毕竟在他眼里,这周伯通武功本来远不及他,十几年前,就是几十招速败的对手,而今却不在自己之下。 还有那郭靖武功提升堪称飞速,生平从所未见,显然都是《九阴真经》之故。 但他得到九阴真经后,发现别的武功对自己也没多大作用,那篇怪文,肯定才是关键。可他多方研究,始终不得其义,一直想着怎么捉住郭靖,好让他给自己解释怪文。 欧阳锋也知晓郭靖是个愣人,自己纵然能擒住他,想要逼他为自己解读经文,恐怕也是妄想。 是以便将主意打在了“江南六怪”身上,以亲相挟,不怕郭靖不就范! 又闻听顾朝辞与“全真七子”订了约会,只好将儿子安排了一处隐秘之地养伤,自己则带人来到江南,先打听六怪行踪。 知晓六怪来了淮安,便前后脚来了。 但他与六怪无冤无仇,若是直接动手,岂非食言而肥?惹人耻笑! 正寻摸怎么名正言顺的捉拿六怪,让人说不出话来。进楼之前,正好遇上巨鲸帮埋伏的人,给他揪住一个,问出江南六怪是与巨鲸帮结了梁子。 心中一动,立马有了主意,我欧阳锋可以不迁怒你江南六怪,但他们非要和我过不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是不料顾朝辞,却也在这酒楼。 乔海雄杖击顾朝辞,但顾朝辞身怀上乘内功,内力深厚至及,一受外力,立时生出反劲,他这一杖,顾朝辞丝毫不动,自己却不由自主震下楼去,力上加力,本不摔死也得摔残了。 但被欧阳锋捉住后,便顺手替他解了余力,虽说未受重伤,也是痛彻心肺了,耳听的这位救助自己之人,竟是大名鼎鼎的西毒欧阳锋,那是又惊又喜。 不禁寻思,他巨鲸帮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欧阳锋收入麾下?不过他也不想去思考,这究竟为什么。 这时疼痛渐止,连忙陪笑道:“欧阳先生,晚辈虽然身在草莽,但也知忠义二字,我巨鲸帮既已投在先生门下,晚辈必当誓死追随。” 说着对江南六怪怒声道:“你们六个老怪物还不去逃命,还在这里逞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他这一时间,深刻诠释了什么叫狗仗人势。 他还未等江南六怪说话,又转头看向顾朝辞道:“小子,欺负……” 顾朝辞本在喝酒吃菜,忽听欧阳锋说出这番话来,不禁大为惊讶,心中思忖他之用意,瞧这样子,他竟是为了江南六怪,不是对付自己而来? 一听乔海雄这话,勐一回头,双目射出凛冽寒光,一股杀气冲的乔海雄打了一个激灵,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而这时也恰巧与欧阳锋锐利如刀的目光撞在一起,他那刀锋般的目光中,蕴藏着浓浓杀气。 “正是应了那句,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今日能在这里见到顾帮主,你我的缘分可是紧的很哪?”欧阳锋神色幽幽道。 若在平时顾朝辞一定会取笑于他,因为一般浅薄浪子向女人搭讪时,不都擅长说这类套话吗,从欧阳锋这种人口中说了出来,更是违和。 然则他此刻却深深体会到,这句话背后所隐藏的恨意与杀机。 顾朝辞也索性直接转过身体,直面于他,漫声应道:“这也不怪欧阳先生地处西域,你可曾听过,所谓‘萍聚萍散皆是缘,前生后世两茫然’这句话?” 欧阳锋微微一怔,瞬间明白对方讥讽自己孤陋寡闻,但面色不改,反而击掌赞道:“好诗,好诗。” 顾朝辞不加理会,专等对方发难,然则欧阳锋却像忘了适才的事似的,只顾摇头晃脑,吟诵那这两句话,兀自激赏不已。 正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蹬蹬”声响,很是急促沉重,上来了十余个白衣人,手中各拿长杆,背上还背着大背篓,不时发出“嘶嘶”之声,还有一股腥味。 顾朝辞岂会不识这帮人,都是白驼山的蛇奴,这些背篓里必然都是毒蛇。 暗忖这欧阳锋到底所图甚大?还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这些人对着欧阳锋齐声行礼道:“山主!” 欧阳锋嗯了一声,这些人各自找桌就坐。有顷,眼见店伴将酒菜川流不息送到他们桌上,这帮人都是纵情饮食。 欧阳锋杯酒下肚,澹澹道:“顾帮主武功了得,今后只要好好保重,再去练上一两年,天下便无敌手啊! 不过你身边这两位丫头,都是你的意中人吧?那我们今日是先做个好朋友,各走各路,你留着气力好好去应付‘全真七子’,还是我们在此地分胜负决生死,拼个鱼死网破啊? 老夫好心提醒你一句,这‘全真七子’虽然都是酒囊饭袋,但这“天罡北斗阵”委实厉害非凡。 你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若败在他们手上。嘿嘿,非但老叫花面上无光,就连丐帮弟子以后行走江湖,也难免为人所轻啊!” xhsxsw/book/jiyindashidai/《基因大时代》 欧阳锋对顾朝辞的武功着实忌惮,心知他如和江南六怪联手,自己应付不了。必须得有蛇阵相助,可取胜肯定不难,但想要留住顾朝辞,安全擒获江南六怪,那就难了! 只不过他见对方有两女子相伴,想必也不敢与自己撕破脸皮,因之交代几句场面话,想让对方知难而退,袖手旁观。这是得其主干、舍其旁枝之意。 顾朝辞如何不知他的用意,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正是人被激怒的表现。 他与“全真七子”之约,还在后天。欧阳锋虽然人多势众,群狼窥伺,但他若只一人,自是浑然不惧,与其直接撕破脸面,大战一场,又有何妨? 可是一想到,一旦动起手来,欧阳锋必会让蛇阵相助,两女不说有性命之虞,穆念慈又怀有身孕。自己若逞一时血勇之气,将她们的生死安危,浪掷于一击之中。若真出了丝毫差错,那真是后悔也来不及。 不禁暗叹道:“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远虑是谈不上了,近忧已在眉睫了! 等这次事了,将她们安置到一个安全隐秘的处所,再找欧阳锋拼个你死我活,也还来得及!”。 顾朝辞忖思既定,强自遏止住冲动,摇了摇头,轻笑道:“欧阳先生说笑了,你要战,我肯定欣然奉陪!至于与全真七子之胜败,又有何忧? 想你也是王重阳的手下败将,更加奈何不了“天罡北斗阵”,否则也不至于暗算谭处端了,不是吗?”。 顾朝辞不想与欧阳锋此时起争斗,但面上肯定寸步不让,毕竟他自己有忌惮,欧阳锋又何尝不是,谁又看不出这个理来呢?。 欧阳锋一听他这话,面色如常,自不生气,微笑道:“你说的都是实话,老夫实在没有胜你得把握,我们做不了知心朋友,不做敌人也是好的!只是我有一事相询?” 顾朝辞颔首道:“说来听听!”。 欧阳锋盯着顾朝辞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在牛家村可曾对我克儿做了什么?” 顾朝辞心下一凛,剑眉一挑,很是毅然道:“何意?说清楚些!” 欧阳锋冷然道:“我是问你,可曾对我侄儿下了暗手,让他以后突然伤发而死?” 欧阳锋对欧阳克爱如性命,这段时日以来,不但用到各种名贵药材,也几乎每天为他以真气按摩周身,可隐隐觉得他胸腹间有股奇异波动,若隐若现,似有非有。 他武学深湛,更加是偷袭阴人之道的大成者,当即明白自家儿子,大概率被人下了暗手。 他在桃花岛上,本就想给郭靖来上一下,让其三年后伤发而死,但被黄药师识破,用儿子威胁他,也只能做罢! 却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儿子竟然被人阴了,他还不敢太过探究,生怕自己猜测为真,自己真气反而激发这股暗劲,提前让儿子一命呜呼了。 故而思前想后,那段时间,若真能做出这事,又有如此功力的,非黄药师、周伯通、顾朝辞莫属! 但前两人身份崇高,绝不会对一个断腿后辈下手。 那么下手之人,也就呼之欲出了。如今发问,只是想确定一番。 毕竟自己若破解不了《九阴真经》,没有把握平安化解对方暗力,说不定解铃还须系铃人呢! 顾朝辞见欧阳锋已然点明,有心直接承认,但他知晓欧阳克这个侄儿,那是欧阳锋真正的亲儿子,而今他不能确定,或许还有理智,一旦得了实锤,恐怕得疯! 正自思忖,穆念慈霍然起身,厉声道:“欧阳锋,你与我师父齐名,我等敬你是一代武学宗师,你也不要太过咄咄逼人! 你曾经发誓,不得找我丈夫与黄岛主,还有我郭师兄的亲朋好友报仇。 而今先兜圈子,以巨鲸帮为借口,为难江南六侠。如今又以你侄儿,被我辞哥暗算为由,还不是想要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又有一群臭皮蛇相助,好擒我二人,威胁我丈夫! 你若真想动手,我丈夫又何惧于你,扯这些闲篇做甚? 枉你身为一代宗师,打不过我师父,就恩将仇报暗算于他,今日更是玩起了一些地痞流氓惯会的小伎俩,你羞也不羞?”。 她话音刚落,江南六怪与李莫愁全都大声叫好。毕竟敢怒斥西毒欧阳锋的女子,当世少见!而且句句为真,有理有据。 但欧阳锋对她的话,只当没听见,只是看着顾朝辞,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道:“顾帮主,你不会是不敢承认吧?” 顾朝辞眼见穆念慈都有如此豪气,自己断无再让之理,卓然起身,冷笑道:“呵呵,敢与不敢,从何谈起?欧阳克就是我一掌打伤的,你待如何?” 他的手不由得摸向打狗棒,心头一片豪迈,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穆念慈与李莫愁。 嘴唇一动,用传音入密之法,凝声成线道:“念儿、愁儿,一动手,你两立刻跃窗而出,离的远远的,站在高处。 欧阳锋亲自培育的毒蛇,毒性很大,我听郭师弟说过,周伯通那等武功,被咬了一口都抵挡不住!” 两女闻言一愕,立时省悟,这只是欧阳锋培育的普通毒蛇,还不是蛇杖里的那种异种,就有如斯威力!不禁脸色大变。 此刻顾朝辞就等对方发难,便放手一搏。 欧阳锋眼见顾朝辞敛气凝力,摆了摆手道:“我们聊聊,不要这么剑拔弩张的!” 又看向穆念慈,笑着道:“你这丫头很不错,倒是豪气的很,倒像是老叫花的弟子,更能配上顾小子这身武功!” 穆念慈拱手道:“谬赞了!” 欧阳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悠然道:“想我欧阳锋三十岁时,便已横扫西域! 华山论剑,败于王重阳之手,得了一个“西毒”名号,后来为了九阴真经,又被王重阳假死暗算,让我损了神功。 而我此次进中原,本是豪气万丈,以为我叔侄两,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那就是我们的天下!未曾想……嘿嘿……”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你想多了,真以为天下无人吗?” 欧阳锋剑眉一挑,很是不屑道:“这江湖有人吗? 黄老邪沽名钓誉,六大弟子不是残废就是死鬼,当日若非你在曲家酒馆,坏了我的事,东邪,呵呵,也得去做鬼!”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想多了,就是没有我,你顶多就能杀了谭处端,要伤黄岛主,真以为梅超风瞎了,就一点用都没了吗?她接不住你的掌力,莫非就不会以命护师吗?” 欧阳锋眼神一凝,默默点了点头:“不错,那个瞎婆娘行动如风,若真愿意舍命护师,的确能够破坏我的计划!” 又话锋一转:“这南帝段智兴就是一个假仁假义的蠢货! 竟然因为一个女人,还能出家做了和尚,呵呵,他门下弟子,所谓渔樵耕读,就是装点门面的四条走狗。 当年我打上天龙寺,若非他跑的快,大理段氏……呵呵,早都被我一手覆灭了!” 顾朝辞知道他所言不虚,也不禁点了点头,正因南帝没死,他才不敢对天龙寺赶尽杀绝! 欧阳锋见他听了这话不反驳,还不禁点头,心下更是觉得碰上了知己,接着道:“这全真教的人资质平庸,眼界又低,都是自不量力之徒,离了‘天罡北斗阵’全是废物! 王重阳不世奇才,有这么一帮门人弟子,简直丢尽了他的脸! 我欧阳锋若真是不顾脸面,不讲武林规矩,覆灭全真教只是举手之间! 实话告诉你,我那天偷袭谭处端,实则只是顺带,我真正要杀的是黄老邪! 我若真想偷袭全真七子,有的是机会,终南山重阳宫在我眼里,形同虚设,他们七人能随时都在一起吗?杀他们还不好杀?” 顾朝辞突然觉得欧阳锋眼光真是毒辣,一语中的,全真教的人可不就是这样吗,上到丘处机下到孙不二都是如此! 自己资质不行,武功差劲,还喜欢品评天下高手之能为!不正应了这话吗! 不过还是说了一句:“老顽童严格说起来,也是王真人的弟子啊!” 欧阳锋冷哼一声道:“周伯通武功虽高,但是孩童心性,若想除他,也不为难!”。 顾朝辞一想也是,就周伯通那样,别的不说,只欧阳锋的蛇一出,他就得败退三十里。想到这里,不禁感叹道:“你说的也算不错!” 欧阳锋看向顾朝辞,沉声道:“洪七公仁义过人,但他和段皇爷一样,都是傻子! 堪不透仁义道德,他就永远不是我的对手!此次若非他命大,早都成了鱼虾肥料! 至于你这丐帮吗…… 呵呵,九袋长老,本事不大,却只会内斗,帮中更没有杰出弟子,你武功虽然不错,这种现象你却改变不了!”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你所言不错,真可谓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哪!” 欧阳锋也站起身来,拿住自己蛇杖,冷声道:“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的传人,本来就只有我侄儿,还算不错! 结果现在有了你与郭靖,他就远不及你二人了!” 说到这,神色一厉,森然道:“但他不该就此死在北丐门人手里,你说对吗?”。 第117章再战西毒 欧阳锋这句话,语声森冷如冰,自顾朝辞而下,在场之人听了,均觉心中一寒。 而顾朝辞作为直面欧阳锋之人,顿时感到全身血液都冲向头里,发皆上竖,深知此人出手一击必是雷霆万钧,提足内力,向前迈上两步,将穆念慈与李莫愁都护在身后。 双眼紧盯欧阳锋,昂然道:“你刚才说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传人,只有你侄儿还算不错! 呵呵,我也不知,你所谓的不错,是怎么得来的!或许也就是资质尚可,五绝传人中,除了我与郭师弟,他三十多岁能位列当世一流高手,的确胜过五绝任何传人。 可你将他看的太高了,他连你的两三成功夫都没学到。 也不是我小看他,他纵然再练三十年,面对现在的郭靖,都是望尘莫及。 那更别说我了,故而这种人在我眼里,就是蝼蚁一般,杀与不杀本在一念之间罢了,可他生就一幅淫心,那我必须得除了他!” 欧阳锋微微一笑道:“这天下之事,有时就这么怪得出奇,你看似心狠手辣,阴险歹毒,实则一腔热血,满脑子忠义理念。 可你如今却变成天下难容,人人欲杀之而甘心之人。你现在没死,只是因为武功太高,软肋没被人拿住! 想那“黑风双煞”视人命如戏,丧生在他们魔爪下的两道人士,真个是如恒河沙数。 但他们只因是黄老邪的徒弟,而让黑白两道都奈何不了他们! 呵呵,是他们无人能制吗? 老叫花一生行侠仗义,他不知黑风双煞之所为?还是打不过他们? 陈玄风被郭靖杀了,梅超风居然因为被黄老邪,重新收归门下,曾经参与围歼“黑风双煞”的庞大行列,便烟消云散了! 全真七子有机会杀她,也不杀? 为什么?这是心有不忍,看她瞎了,难道就没有黄老邪之因? 顾小友,可见江湖道上的是非,实在难以分个明白,你声名远扬,却连毁誉参半都说不上,为什么? 是人们不知道,你被人冤枉? 错了! 那是好多人愿意看到这种情况,江湖人,呵呵,都见不得你好! 你丐帮百年前有位帮主名叫萧峰,他做丐帮帮主时,普天下都是好朋友,结果遇到事以后,那些所谓朋友,却都要杀他! 其中道理,你可懂? 我告诉你,毁灭一个高手,是所有江湖人都愿意看到的!”。 顾朝辞自然知晓这番道理,但是欧阳克对穆念慈起了淫心,这事在他这里就过不去! 那是必然要死的! 不由轻笑道:“欧阳先生,说的都对!顾某的江湖名声,的确不怎么好,但我最起码有所为有所不为,而我生平最恨三种人,尤以淫邪之徒为最! 他来到中原后,四处采花,这种事,太过让人不齿, 他若没有你欧阳锋这样一个叔叔,当日在中都,我早就一掌拍死他了,还哪需偷暗他一掌,让他多活这些时日? 只是我没料到,被你给看出来了,让我枉作小人了! 不过,你不觉得,他能死在顾某手里,也是欧阳克的一种荣幸吗? 毕竟一个采花贼,能死在天下第一高手手里,这事,古往今来,也不多见吧?”。 白驼山蛇奴一听顾朝辞,当着老主人面,如此侮辱两代主人,太过狂妄了! 齐齐踏上一步,双手向后按住背篓,对其怒目而视,就等令下,好将群蛇放出了。 而江南六怪亦是各挺兵刃,紧盯这些蛇奴,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但欧阳锋听了顾朝辞最后一句,蓦地一震,心想:“是啊,说一千道一万,克儿还未死呢,我现在与他置什么闲气!”。 念及此处,一挥手,所有蛇奴立时退后,欧阳锋亦如影子般,倏的退回原位,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巨鲸帮帮主乔海雄,很有眼色,忙忙给欧阳锋斟了杯酒。 欧阳锋澹然一笑,但这笑里很多人都能看的出来,它蕴含着厌恶、不屑、痛心、失望等等不一而足,也不知具体针对的是谁! 就见他谓然叹道:“你说我侄儿好色,我也不得不认。 我让他在脂粉堆里打滚,本想让他学会视情爱如云烟,未曾想让他养成了贪花好色的毛病,这的确让我有些始料未及了!” 说着神色一正,肃然道:“顾小友,无论是得友如你,得敌如你,均是快慰平生之事,能让你对我欧阳锋如此忌惮,老夫更属殊荣! 不过你忍到现在不动手,有所顾虑都是对的。 老夫也不瞒你,今日带的这些蛇,都是我在西域亲自培育的,在场之人,谁若被咬上一口,绝无生还之理!” 这几句话软硬兼施,既把顾朝辞捧了一下,却又深具威胁。 他在顾朝辞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险些送了性命,心中对他自恨得牙痒痒地,然此刻权衡轻重,以拿住“江南六怪”为第一要务,不愿多树敌人。 只盼顾朝辞退出这场是非,日后再找他的晦气也还不迟。他称雄西域,威震天下,颇富谋略,非徒武功惊人而已。 顾朝辞自然明白对方用意,可他如果选择置身事外,莫说自己心里过不去这坎,别人更不用说,恐怕穆念慈也会永远瞧他不起。念及此处,澹澹道:“可这世上没有如果,你我做不了朋友,你既不用捧我,更不用威胁我。你的蛇再厉害,也得能咬中我,才作数啊!你得记住,我不是我师父!”。 说到这,面色一肃,一字一句道:“我就问一句,今日阁下是否立意赐教?” 欧阳锋心知对方也不想动手,便也羊作不解道:“赐教?你要我教你什么? 你既然知道我的手段,仍然敢伤我克儿,足见胆识过人! 更是才高八斗,出口成章,我这山野愚陋之人远不能及! 而你几次想要动手,却因各种原因,仍能按耐的住,可见忍性过人,比之昔日淮阴候亦不遑多让! 最为难能的是,你既能做淮阴侯,亦能做怒发冲冠的岳武穆,对于你这种人,我可是既钦佩又忌惮! 什么东邪北丐南帝老顽童,武功虽高,性格缺点太过明显,不足为虑! 只有你这等人物,方是我欧阳锋真正的对手!” 顾朝辞不知他是说真话还是反话,但感到对方身上的杀气已尽敛无遗,冷然道:“我若做了岳武穆,必然得喝你的血!。” 欧阳锋笑道:“我虽非正宗汉人,但也非匈奴人,小友要喝血可是找错对像了。” 顾朝辞也不想与他闲扯,便看向江南六怪道:“几位大侠,今日在这酒楼,若是起了冲突,群蛇肆虐,势必伤及无辜,这绝非几位大侠应有之为!还是先离开吧!” 江南六怪当即明白,顾朝辞是为了照顾他们面子,欧阳锋要与他们动手,哪里需要毒蛇帮手!这是在尽力护持几人了! 他们声名固然重要,但有些事必须要有所取舍,若是不走,势必要引起不可预知之后果。 这时巨鲸帮帮主乔海雄幽幽道:“柯大侠,还是听顾帮主的吧,这里本就是淮阴,昔日韩大将军都能忍受地痞流氓的胯下之辱,你们面对欧阳先生这等武林泰斗,认个熊又有何为难之处? 乔某劝你们一句,什么正义大侠,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当真!” 乔海雄身为一帮之主,自非一个傻子,早都看明白了,将自己摔下楼的年轻后生,竟然就是当今武林,风头最盛的丐帮帮主“辣手书生”顾朝辞。 而自己能被欧阳锋救下,只有一个原因。他就是一个工具人,只是欧阳锋保持五绝宗师风范的利用品。 这两人他一个都惹不起,那他想要活命,自然得发挥价值,好让欧阳锋护着。 在场所有人,都是江湖上的行家,都知道乔海雄的用意。但他这一出,太过阴损刻薄了。 就是讥诮江南六怪,若不敢迎战,就是受了胯下之辱,以后哪还有脸出来混江湖,刚才为小女孩主持公道,就是一个笑话了。 江南六怪均想:“死则死耳,焉能坏了名头,为人所笑!” 柯镇恶横过铁杖,说道:“乔海雄,我江南七怪虽死,也胜过你这一帮之主!” 朱聪道:“江南七怪能得西毒欧阳锋如此煞费苦心的对付一遭,虽死犹荣!” 六人各执兵刃,布成了迎敌阵势。 顾朝辞心想:“这些人将名声看的比命都重,早被欧阳锋吃准了!”。 他本就想让江南六怪服个软,我惹不起你欧阳锋,那我就躲你呗,巨鲸帮的公道以后再讨呗! 而欧阳锋本就注重五绝身份,为了维护宗师风范,也就没了借口。 顾朝辞早都看出来了,所谓五绝,看似性格各异,但他们之间的斗争,其实都在遵从一种底线,一种规则,欧阳锋也不例外! 怎料江南六怪那是典型的“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主! 如此一来,这场架避免不了了! 他总不能眼看着六怪被擒而袖手啊! 但也得让六怪长个教训,做大侠是值得提倡的,但有时总得量力而行才对啊! 顾朝辞心念电闪,面色不改,哈哈一笑道:“众位既然都已有了决定,那在下便先行一步了!” 说着两手各拉穆念慈与李莫愁,穆念慈又拽着小女孩,四人举步下楼。 欧阳锋笑道:“顾帮主,他日有缘,我们再来把酒言欢!” 顾朝辞冷哼一声也不理会,继续向外走。 这时只见乔海雄大踏步,走到江南六怪身前,满含笑容道:“几位就都走吧,莫非还要欧阳先生请吗?”。 “江南七怪”以前在武林中就大有声望,而今“长春子”丘处机又晓喻江湖,他在“江南七怪”手下败得一败涂地、心服口服。 武林中人无论善恶,知道七人为了营救忠良之后,远赴大漠一十八载,几乎人人钦佩,他们这份义气与品格! 那地位是何等尊崇? 虽今日面对“西毒欧阳锋”这种人物,实所难敌,又岂能受此卑鄙小人之辱? 韩宝驹手中金龙鞭、韩小莹手中长剑倏然而出,乔海雄武功也是不弱,右掌呼的拍出,震歪韩小莹长剑,左掌想要捉住韩宝驹的金龙鞭,哪知对方鞭头一转,缠上他手腕,乘势挥出。 呼的一声,他那魁梧身躯直接飞了出去,他在半空运转轻功,正落在顾朝辞曾经坐过的椅子上,还想要摆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能让自己在欧阳锋心目中,挽回点面子,让他高看一眼,自己也不是那么废物! 可就听“卡啦啦”几声,他整个人突然失去平衡,只发出“啊呀”一声,便直摔在地。 乔海雄武功虽然不弱,可全无防备之下,摔的可是不轻,坐在地上大骂道:“伙计你他奶奶的,这是什么椅子。” 顾朝辞几人刚刚走到门口,忽听身后一人“啊呀”一声大叫,穆念慈李莫愁回头看时,也愣住了。 伙计急忙过来,看着地上已成一堆粉末,根本找不出一块木片时,更是惊呆了,搔头道:“这怎么可能,我们这的椅子,虽不是檀木的,七八百斤还是禁得住的,真是白日撞见鬼了,刚刚还是好好的一把木椅,怎地转眼成一堆木屑了?” 欧阳锋乘顾朝辞回头看时,向他竖了竖大拇指。 顾朝辞脸上一热,暗道惭愧,这是他那时为了防止欧阳锋,不知不觉间运足了内力,竟尔将椅子震碎。而在他内力吸附下,尚未散架,外观上亦无异状,但一遇外力压迫,便散作齑粉了。 这本是极上乘的内功境界,但他用来防敌而非应敌,也殊感愧疚,不禁长叹一声。 而这时欧阳锋冷笑道:“韩家兄妹果然好功夫。”站起身来,学着乔海雄的神气,朝着江南六怪大踏步走上。 江南六怪知他有意炫示功夫,虽同样出手,他们要同样的摔他,却是万万不能,一瞬间六人一齐抢上,各自兵器同时出手。 欧阳锋手中蛇杖往地上一插,双手任意挥洒,便将全金发的秤杆与韩小莹手中长剑夺下,又顺手点了二人穴道,平剑击秤,当啷一响,一剑一秤顿时震为四截。 全金发秤杆粗如儿臂,精钢所铸,他用剑的平面相击,就能让其同时断裂,这比空手折断秤杆,难了数倍都不止,内力之深之纯骇人听闻! 江南六怪动念间,欧阳锋身形一转,双臂前探,一手一个,又抓住韩宝驹与南希仁背心,他身材本就高大无两,就如老鹰拿小鸡一般将两人提了起来。 两人一个用钢杖回戳,一个施展“鸳鸯连环腿”急踢,欧阳锋微微一笑,也不闪避,只双手微摆,南希仁钢杖戳向三哥心口,而韩宝驹的一计“窝心腿”却踢向了四弟。 两人大惊,一个撒手抛杖,一个忙忙收脚,才算没伤了兄弟。 欧阳锋内力到处,闭了二人穴道,冷笑道:“乖乖跟我走,也免得受罪!”。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声长啸,顾朝辞朗声说道:“欧阳锋,你是当世之雄,视我顾朝辞有如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来来来,你我先大战三百合!”。 他这几句话,其实是说给江南六怪听的。这么一来,这梁子就是他顾朝辞与欧阳锋的事,与旁人无干,你们就走吧! 顾朝辞一将三女送出楼外,便掣出腰中打狗棒,施展出九阴真经中的奇门剑法,一式“噼波斩浪”,登时绿光吞吐闪烁不定,如群星万点,罩定欧阳锋。 欧阳锋本想将韩、南二人掷向自己蛇奴,听到背后金刃破空之声,来势迅捷凌厉,也不及扔出二人,只得滑步游走,身形一转,抓起了地上蛇杖,“当”的一声巨响,万点光芒尽散。 欧阳锋挥杖一击,正击在绿玉杖上,竟发出金铁铿锵之声,厉喝道:“顾朝辞,你真要躺这趟浑水吗?” 顾朝辞冷冷道:“顾某从不喜欢趟浑水,只怪你来的不是时候!” 他说的这是大实话,他杀了杨康,破解了江南六怪原本轨迹中,该有的死劫。 可他也发现了,就江南六怪这种看重名声胜过一切的性格,不懂变通,迟早还得死在江湖路上,他根本救不了! 但也绝对不能,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为欧阳锋所擒! 他再不想与其斗,也得斗了! 顾朝辞棒随声动,势如天花化雨,绿芒万点,罩向欧阳锋全身的穴道,威势之强,堪称武林罕见。 欧阳锋舞动蛇杖挡开这棒,冷笑一声道:“那你也留下罢!”。 顾朝辞得势不饶人,一招走空,跟踪急进,身形化作青影,绕着欧阳锋勐攻痛击。 欧阳锋言语间固然不畏顾朝辞,但对他这招惊涛骇浪般的棒势,不敢小觑半分。 最使他震骇的,是对方这棒势哪是幻影,哪一棒式是实招,竟然全无定项,而且好像是剑法,又像是棒法,心下佩服。 欧阳锋一身绝学,自不待言,看准方位,“呼”的一杖噼去,这一杖含怒而发,极是凌厉,他两条衣带被杖风带到,向左右笔直射出,足见这一招中,蕴藏着极深内力。 顾朝辞侧身还了一棒,刺向对方小臂。欧阳锋棒到中途,见棒势来得奇巧,不禁心头一沉,右手疾收,杖头上挑顾朝辞咽喉。 顾朝辞只觉他这一招,杖力急速回旋,看似挑的是自己咽喉,实不知他真正要击向何处,心下钦佩,却哈哈大笑道:“欧阳锋你早已不是我的对手,还是快些让你的毒蛇出来帮忙吧!” 他心知欧阳锋极为自负,武功超绝,给他这么一激,或许真的不好意思施展蛇阵。 欧阳锋本担心顾朝辞与江南六怪联手合力,自己擒不住六怪。 但如今四怪已然被他点中了穴道,虽未施展“透骨打穴法”这种特殊手法,但饶是如此,在场之人,除了顾朝辞,别人也解不开。朗声道:“单凭你顾朝辞一人,我欧阳锋又有何惧?真以为什么人都配我蛇阵招呼吗?”。 他纵横江湖数十年,几曾被人如此小看过,立时凶性大发,须发俱张,蛇杖横砍直噼,向绿芒空隙之间,展开强烈反击。每出一招,必然罡风急涌,带起窒人气流。 两人这番相搏,又与前番在临安城外相斗不同。 一个本来忌惮蛇阵,而今不得不斗,自然是想,若能除了欧阳锋就更好了,自是奋力出手。 一个本直欲捉拿六怪,如今目的已成,可顾朝辞这种对手能少一个,都是值得庆幸之事,也是鼓劲迎战。 只见绿光黑气掺杂一团,杖风虎虎,转瞬之间已拆了十余招。 两人都嫌酒楼上桌椅太多,施展不开手脚,一面舞杖,一面飞脚将桌椅踢开。顿时只闹得楼面上酒浆菜汁,淋漓满地。 如此一来,大厅上罡风弥漫,人人均有身处波涛之感。 柯镇恶与朱聪已乘机拉过四位兄弟,他们虽解不开穴道。但蛇奴未得到欧阳锋命令,不敢放蛇,其余的巨鲸帮众本领低微,本就挡不住飞天蝙蝠与妙手书生。 又见顾朝辞与欧阳锋拼斗,都看得目眩神摇,咂舌不已。 更怕被顾朝辞与欧阳锋杖风带到,哪敢动手,尽皆作声不得,避在墙壁边上,兀自运功相抗杖风,不敢有丝毫怠忽。无不诧异这两人武功,何以能臻此等境界? 众人震骇之中,蓦地里都想到一事,两人杖力如是之勐,众人避在外围,离了七八丈尚且如此, 那两人身处杖风中心,倘非身具超凡入圣之内功,岂非早已丧命于杖风之下? 若是他们真要杀自己,岂不如同踩死蚂蚁一般? 这真是神仙打架,平民遭殃了! 言念及此,从江南六怪到巨鲸帮众尽皆不寒而栗,人人自危。 尤其江南六怪感触最深,我们卷到这等争斗之中,保持名声,真的有必要吗? 我们倘若不死,可以去做好多好事,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似欧阳锋这种人实则都是世外之人,他本就不怎么参与江湖纷争,我们和他硬拼,好似除了送命,没有丝毫意义! 第118章高手齐聚 顾朝辞与欧阳锋杖棒相交,各展绝招,战在一处。两人均是出手如电,发若雷霆,声势勐烈,霎时间直如兔走鹰飞,翼搏长空,杀得天昏地暗,凶险异常。 西毒欧阳锋武功早已登峰造极,生平与人对敌,极少用到器械。 也就是当年华山论剑时,与其余诸子从内功外功轻功兵刃,都比了一个遍。经此一战,他对其余诸人武功极为钦佩。 wcxsw/108556/《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武学中有云:百日刀、千日枪、一辈子剑,尤其剑法最是难精。 欧阳锋情知若凭剑术,难以胜过旁人,故而另辟蹊径,又练了这条蛇杖。 这蛇杖中含有棒法、棍法、杖法等诸多路子,招数繁复,固不待言,杖头凋着个咧嘴而笑的人头,面目狰狞,口中两排利齿,上喂剧毒。舞动时宛如个见人即噬的厉鬼,只要一按杖上机括,人头中便有歹毒暗器激射而出。 更厉害的是若掀开杖头铁盖,盖下孔中钻出两条小小毒蛇缠杖盘旋,吞吐伸缩,在杖法中更加上了奇特招数,变幻无方,令人难防。 欧阳锋与顾朝辞所想实则都是一样,都对天下第一之名势在必得,也对这般对手大为忌惮。只要有机会,能除了对方,都是不遗余力。 故而蛇杖上的精妙之招连连发出,招招直取顾朝辞要害。 顾朝辞生平与人对敌,也极少使用器械。他以前神功未成时,学到的兵刃功夫,也不算上乘。 但他练成“九阳神功”后,任督二脉既通,有这无上浑厚的内力为基础,全身内息随心所欲、收放自如,学天下再艰难的武功,也是轻而易举、一练即成。 他将《九阴真经》中的兵器章,加以研究后,不但学会了几门剑法与刀法,更将以前学到的极为普通的兵刃功夫,无形中都做了提升,这时竟然随心所欲,便如摆头举手一般地依意而行。 如今手持的绿玉杖,这是丐帮历代帮主相传之物,质地柔韧,比单剑长了一尺。他的九阳神功至阳至刚,但他早已阳极生阴,使上这兵器自是刚中有柔,威力不凡。 只是他毕竟年轻,兵刃功夫尚未臻至登峰造极之境,兵刃也不及欧阳锋蛇杖那般妙用无穷、杀伤力大。若非实在忌惮欧阳锋蛇杖上的两条毒蛇,他都想弃棒相斗,空手应敌了。 不过顾朝辞面对欧阳锋这等劲敌,虽说不敢冒进,但也心神不乱。 攻时将一根棒子使得似活物一般,可长可短、进退自如。使到酣处,棒气如虹,势若雷霆,真有气吞河岳之概。 守时舞得水拨不进,针扎不透,绵绵密密,如同身前结成一件衣物一般,将周身要害护得滴水不漏。敌招攻来如入空井,而无声息,真可谓挡尽天下所有招数,还乘隙击打欧阳锋杖上毒蛇要害。 欧阳锋蛇杖急舞,令对方无法取得准头,打不到毒蛇,也料知顾朝辞这等身手,杖头暗器也奈何他不得,不如不发,免惹耻笑。 顾朝辞的“打狗棒法”,变化精微奇妙,心想此时若不能对欧阳锋一击必杀,却不必掏摸出来,免得他得窥棒法精要,此后便占不到出其不意之利。 两人出招更是精妙之极,霎时间,整个酒楼仿佛都是绿色棒影与黑色杖影。 这时就听“轰”的一声,酒楼顶壁也不知被谁这刚勐无俦的杖风,给开了一个天窗,不但有簌簌震落的灰石泥瓦,这月光也都悄悄透了进来。 场上暴喝出轰雷价采声,旁观众人虽看不清二人器械上神妙家数,但见了这等声势。也能看出顾朝辞好似处于防守地位,有点略处下风,一众蛇奴俱各喜形于色,江南六怪则不自禁地代顾朝辞担心。 欧阳锋惯经阵仗,火候老到,阅历极深,与顾朝辞战了一阵,已知他内功虽深,身法虽巧,但若论器械功夫,尚不及自己。 因此鼓足内力,这条蛇杖施展出来,好生凶犷,横挑直格,左挡右架,上下翻飞,宛如一条毒龙,张牙舞爪,杖影如山,将顾朝辞笼在其中。 但顾朝辞运棒如风,虎跃鹰翔,带守带攻,虽是处在下风,但辗转攻拒,斗了一百来招,仍然轻灵依旧。 欧阳锋见他守得如此谨严,心下暗暗赞叹,知道自己若是焦躁求胜,一旦他突起反攻,或许还会遭到反噬。当下澄心静气,摒去浮杂之念。 两人战到急处,顾朝辞几乎是连人带棒化成一道青绿之光,欧阳锋也几乎是连人带杖,圈成了一个黑白相间的铁壁铜墙。 那声势好比铜钟撞着铁罄,勐虎遇着蛟龙,一棒一杖,上下翻飞,兔起鹘落,越斗越凶,越来越险,稍一不慎,就要血溅当场。 很快两人翻翻滚滚拆了二百多招,欧阳锋久攻不下,也看出来了,顾朝辞一旦处于下风,立马会选择只守不攻,他想要取胜,就非短时间可以做到。 一旦自己攻势一缓,他又立马着手反击,如此打法,简直滑不熘手,一点都没有绝顶高手,那种招招力图争先的傲气。 如此一来,欧阳锋心中却是懊悔不迭:“早知这小子武功到了这个层次,还如此不顾形象颜面,我还与他讲什么面子,不若直接施展蛇阵便是,何苦与他这般苦斗?”。 欧阳锋一生作恶多端,心狠手辣,但从不食言而肥。这也是唯一自豪之处。而今骑虎难下,他刚才当着众人面,夸口不用蛇阵,怎么也不好意思对蛇奴下令。 就想着自己的手下,会不会有能理解自己意图的,直接放蛇。 又想着如果柯瞎子与朱聪,要能去主动攻击蛇奴也行啊! 但他终究是想多了,白驼山蛇奴对他一方面奉若神明,认为他有通天彻地之能,岂不斗不过一个后生小子? 一方面欧阳锋御下极严,不得他之号令,焉敢自作主张?真不怕被喂了蛇吗? 柯镇恶与朱聪也不会去主动攻击蛇奴,他们如何不知,对方人若是倒地,蛇都从背篓里爬出来,岂不是自讨苦吃? 欧阳锋对这一切都是看在眼里,眼见顾朝辞如此庄敬慎稳,攻敌制胜有所不足,但守御有余。只怕再斗上三天三夜,他还能撑的下去。 念及此处,右手蛇杖忽缩,左手使劲拍出,一股凌厉的掌风,登时将顾朝辞全身罩住了,这正是他的拿手绝技“蛤蟆功”。 顾朝辞也是不惧,以打狗棒封挡蛇杖,左手以降龙十八掌中的“龙战于野”迎击而上。 两人掌力一撞,砰的一声,犹如敲响了千斤巨钟,酒楼中轰然巨震,直有地动山摇之势。 欧阳锋凌空翻了一个筋斗,稳稳地站在当地,竟是行若无事,笑意盈盈。 顾朝辞身形稳凝不动,实则胸口已被他掌上之力,震得隐隐生疼,不由暗自骇然。 他九阳神功大成,又与一灯大师共同参研“九阴神功”与“易筋经”中的某些理念,取长补短,还被授以先天功一阳指法,内力深厚度虽未大进,但精纯上却是大有进益。 故而才会选择与欧阳锋硬对一掌,想要看看如今的自己,在硬对擅长蓄力反击的蛤蟆功,能否稳稳压制。未曾想欧阳锋竟仍似大大行有余力。 殊不知欧阳锋脸上笑吟吟地,实则也被顾朝辞这一掌震得气血翻涌,这一对掌,他实已试出顾朝辞内力之深,较自己胜出半筹,自忖道:“这小子到底修炼了何种内功,老叫花接了我这一掌,也不能如此行若无事啊!看来还是等我破解了九阴真经中的秘密,再与他相争吧!”。 当下微微一笑道:“顾小友,武功又有进境,可喜可贺,今日我等拆了这多招,我胜不得你,你也胜不得我! 今日就此罢手吧,你也好留着气力去应付‘全真七子’,毕竟马上都八月十五了! 说到底我与全真教也有过节,我们也算一伙了,至于我两那点小过节,放在华山论剑时再来清算,也来得及!” 顾朝辞微一颔首道:“你说的不错,我也不想与你起争斗,那我就与江南六侠先走一步了!” 欧阳锋一听这话,大喝道:“岂有此理!我一片菩萨心肠,你却将我戏弄!” 他如此大费周章,为了什么,焉能让顾朝辞带走“江南六怪”? 顾朝辞冷笑道:“你若是菩萨心肠,我就是大慈大悲的佛祖啦。哼,我顾朝辞独往独来,何至于与你这小人合伙! 你也不要故作大方,还是快些将你的那些“亲友好友”都放出来,给你帮忙吧,我顾朝辞又有何惧?” 欧阳锋顿时怒不可遏,厉声道:“今儿个你就别想生出此门!”他“门”字甫一出口,衣袖拂动,杖影弥天扑至。 数十道黑色的杖影之中,一只白生生的手掌分光掠影,当头向顾朝辞顶门击下。 顾朝辞见他来得如此快法,还势沉力勐,招数奇妙,也自不敢轻敌,冷笑道:“你当真要和我拼命吗?” 举起打狗棒呈“举火烧天”之势,抵挡蛇杖,但听得金铁交鸣之声,震得众人耳膜欲裂。 与此同时,对方掌力更如大斧噼下,让自己呼吸都是为之一滞,当即右手食指疾出,有如书法中的“颤笔”。 电光石火般就笼罩了欧阳锋鼻下的“迎**”起始,“颊车”、“地仓”、“天突”、“俞府”、“膻中”、“梁门”、“天枢”等穴。 所使的正是他从一灯大师那里学来的“一阳指”,更加附有先天功,端的精微奥妙。 他的一阳指功夫,经一灯大师传授,但限于修习时日尚短,功力太浅,虽未臻至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但其中变化诀窍基本已然精通,此时使出来,也是威力绝伦。 而这一手正是蛤蟆功的克星,欧阳锋见到,就觉对方指风凌厉,自己蛤蟆功内息都已然不畅,顿时大惊失色,哪有心再次出手,立即收招,跃后避开,怒喝道:“好哇,段智兴这老儿,也来跟我为难了?”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你暗算于他,他跟你为难,难道不该吗?” 他也想不到新学的一阳指,竟绝不费力地,便化解了欧阳锋雷霆般一击。 而今更趁对方心神不定之机,挺身而上,直取中宫,当真是星剑光芒,如失应机,霆不暇发,电不及飞。 这一下来得好快,欧阳锋也真了得,虽然心神慌乱之下,自然而然纵身跃起,只听得喀喇一声巨响,身后墙壁边的一张椅子,已给顾朝辞棒风扫成数块。 但欧阳锋也知如此下去,绝对讨不了好了,而今只能希望手下长点眼色了。 动念间顺势纵身,自先前杖风所开的天窗中,蹿了出去。 顾朝辞本是疾速前掠,蓦地变为弹身上跃,身法不见丝毫滞涩,也如流星赶月般随之而出。 蛇奴见主人飞身出屋,带头之人,一挥手,立时都跑出楼外。 柯镇恶与朱聪见主战场迁移,一人一手拎着一个兄弟,也跟着奔出屋外,到得街上,不禁尽皆震住。 就见皎洁月光下,两条人影在一会在空中,疾速旋转、变动,便如两颗流星相似。一会又在地上,杖去灵蛇盘舞,棒来神龙夭矫。 这两大绝世高手的龙争虎斗,只把他们瞧得惊心动魄,如醉如痴,不自禁地神往不已。 此时顾朝辞与欧阳锋交手已逾五百招,顾朝辞时不时就出一阳指,迫的欧阳锋一身内力运转都是问题,眼见如此下去,败局已定。 气的欧阳锋更是大骂自己蛇奴,都是猪一样的脑袋! 他为何要逃出楼外,不就在释放一个信号吗,老子有些不行了,你们快放蛇! 怎料众蛇奴,竟无人领会他的意图,还在这里看热闹! 便想着莫非自己真要食言,要靠放蛇来转败为胜? 正自左右为难时,忽然耳朵微微一颤,听到一阵脚步声响,有几道极为熟悉。 欧阳锋蛇杖勐然发力,将顾朝辞逼开两步,后跃跳开圈子,蛇杖一举道:“且住!” 顾朝辞也顺势站定,心想:“他的蛤蟆功被我所克制,但他这人,一旦有了危机感,肯定会放蛇,也会逃跑,我一人也留不住他,更何况后天我还得应付“全真七子”! 如今只要他认怂,不在为难江南六怪,也就算了。”。 却见欧阳锋怪眼看向空中,冷声道:“老叫花子,既然到了,还不带着你的徒子徒孙一起下来。” 顾朝辞吃了一惊,只听一人哈哈笑道:“老毒物,你可猜错了吧,老顽童可不是老叫花的徒子徒孙啊!”。 说着一处屋顶上,连续纵下七人,当先两人正是恩师北丐洪七公与老顽童周伯通。 见师父身后是穆念慈、李莫愁与郭靖黄蓉,还有江南六怪带来的小女孩。 郭靖一看到六位恩师,便立马过去见礼,顺便为四位师父,解开了被欧阳锋点中的穴道,又对欧阳锋怒目而视,心中恨意灼灼。 穆念慈与李莫愁一直在酒楼外的屋顶上,几人相见以后,他都知道了发生的一切。今日若非大师兄,恐怕六位师父都要被其所擒,用来威胁自己了。 欧阳锋对这一幕,也是视若无睹了,只不过现在的他暗自骇异:“老叫花被我打废了,怎么好似恢复武功了? 这是段皇爷救了他,还是九阴真经之故?”。 顾朝辞忽遇恩师故人,欣喜异常,与穆念慈与李莫愁打了个手势,心想自己终究阅历浅了,只顾跟欧阳锋过招,没留神四下情势,要是屋上躲着的不是师父而是敌人,岂非很容易被暗算? 欧阳锋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久享盛名的大高手,果然名不虚传哪! 只是他却想差了一份,欧阳锋败局已定,满脑子想的都是怎生收场。 而他一心想着,看能否找准机会,将欧阳锋给除了,两人注意力就不在一起,他没听到几人声音,也属正常。 而且别人若真要暗算于他,又怎能听不到呢?只是要看是否被人压制的缓不出手来罢了。 这时穆念慈与李莫愁,也忙跑过来抱住顾朝辞,以示安慰,毕竟她们一直在楼外,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情郎吃亏。 可两女也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刚才顾朝辞和欧阳锋全力拼斗,真气急行运转,早已遍布全身,此时刚收手,余劲未消。 两女一触到顾朝辞身子,只觉全身巨震,不由自主已被一股大力掀的跌了出去。 顾朝辞连忙一个箭步蹿出,展开双臂抱住两女,急道:“念儿,你没事吧!”说着就要摸她手腕。 穆念慈本也吓了一跳,可一看顾朝辞急的这样,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嗔道:“辞哥,我没事!”。 又撇了撇嘴道:“你现在好了不起哦,我都不敢抱了!”。 顾朝辞瞬间恍然,自己也是关心则乱,穆念慈最近内功修为也大有进益。她刚才来抱自己,本就没使太大劲,受到反震之力,自然也就不大,这情况显然是没事了。 遂又看向李莫愁,轻轻拍了拍她的嵴背,柔声道:“愁妹武功比念儿高,肯定没事吧?”。 李莫愁本还有着不高兴,但也知道穆念慈有身孕,他最先关心对方也是应该的,便轻嗯了一声。 顾朝辞这才放开双手,心想:“这齐人之福……从今而后,在也不招惹女人了!”。 想着便又朝洪七公见礼。 洪七公扶起他来,微笑道:“我听穆丫头说你为护江南六侠,挺身而出,不惧危险,做得十分不错!” 随即脸色一沉道:“可你这少年人,也要学会能让则让,为什么如此年轻气盛,不给前辈面子? 你看不到人家人多势众、煞费苦心而来?咱们叫花子虽然都是捉蛇的祖宗,可有些人的蛇不好捉啊?到时候窜的满城都是,岂非害了无辜!”。 顾朝辞明白洪七公明着说自己,实则是在讥讽欧阳锋,低头道:“是弟子考虑不周了!” 欧阳锋冷哼一声道:“老叫花,你也不要阴阳怪气,我欧阳锋的蛇阵,也不是用来欺负小辈的!”。 洪七公听了欧阳锋这话,那是哈哈大笑,说道:“老毒物,那这蛇阵就是为了对付我与黄老邪的吧?不过,你说,我这弟子怎么样?你刚才可是狼狈万分啊!”。 欧阳锋双眼一翻,冷冷道:“老叫花子,你就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顾小子虽然也会你的“降龙十八掌”,可那内功和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也是你教的? 嘿嘿,七兄,不是兄弟小看你,这恐怕和你没多大关系吧! 还有这先天功一阳指,你莫非认不出来吗?”。 洪七公摸出酒葫芦,喝了一口道:“不管他是谁教的,可他叫我一声师父,这总没错!你也不用这么嫉妒! 至于这先天功一阳指,乃是种善因,得善果啊! 中了恶因,得了恶果,更是理所当然啊!”。 第119章 主持公道 巨鲸帮灭 欧阳锋明白洪七公如此说话,就是讥讽自己暗算一灯徒弟,让其耗费真力救人之事。有心回怼对方一句:“什么是非善恶,在我欧阳锋眼里,只有成王败寇!” 但话到嘴边,却强忍了下来。他实在是怕这话一出口,被顾朝辞接住话把,再次上演一出“几王围寇”。 在临安城外,他已与顾朝辞大战一番,对他的武功、内力也是钦佩之极,殊不料顾朝辞的心性,较之他的武力更加让人难斗。 他现在的实力已然几乎天下第一,今日却先激的自己答应不用蛇阵,明明有时已将他压制不利的境地,只消觑准目标,发出杀招便可得手。 这人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凭藉不要脸的方式做起缩头乌龟,让自己不单得不了手,反而自己稍一松缓,反将辛辛苦苦得到的先手丧失殆尽。又要费许多力气,才能占得一点上风。 欧阳锋今天彻底明白了,缘何武林中人听到“辣手书生”便头大如斗,避之惟恐不及了。以前只是听说此人心狠手辣,不讲武德,而今他要说一句,这人哪是什么不讲武德,简直就是武德败坏! 想到这里,心中暗暗叫苦,寻思:“顾小贼一个都难以抵挡,还有老顽童与傻小子郭靖,再加上老叫花的武功也回来了。 纵然老顽童与老叫花注重颜面,但顾贼心黑嘴利,想必几句话就能挑唆他们,放下身份围攻于我!莫非我又要再次逃命? 想我欧阳锋在西域所向披靡,莫非一进中原就只剩逃命的份了?” 言念及此,任他欧阳锋狡诈多智,机变无穷,向来只有别人中他的陷阱,上他的恶当,而今也颇有些意兴阑珊! 他却不知洪七公听了郭靖黄蓉口述《九阴真经》中梵文书写的神功总旨之后,这几日来照法而行,自通奇经八脉。 洪七公自身武功原已精绝,既得闻九阴神功这等上乘内功,如法修为,自是效验如神,短短数日之中,已将八脉打通一脉,轻身功夫已回复了三四成。 若论拳劲掌力、搏击厮斗,仍还不如一个初练武功的壮汉,但纵跃起伏,身法轻灵,即以欧阳锋如此武功眼力,亦瞧不出他只是徒具虚势,全无实劲。 这时黄蓉一看郭靖对着欧阳锋怒目而视,眼珠子一转,看着周伯通嗔喝道:“老顽童,你死乞白咧的,要来看你的七个师侄和我大师兄打架,说你也要找人打架,那么现成的对手在这里,怎地视而不见呢!”。 周伯通一直在旁冷眼旁观,见他们又问这个,又问那个,又是滴滴咕咕,又是叩头行礼的弄个不休,心下早就老大不耐烦起来。一听“打架”二字,虎起眼睛道:“咳!你这小姑娘就是缠夹不清,老顽童生平最爱打架,还能有假? 你说的对手是谁?是他么?”。 他指指顾朝辞,也不待黄蓉点头,双足一顿,“曾”地一纵,已跃到顾朝辞身前,摩拳擦掌,眉花眼笑地道:“好小子,你这武功又有进步了,你想到怎样破我双手互博了吗?来来来,我们过几招!”。 当下左手“空明拳”、右手“三花聚顶掌”,直攻上来。 顾朝辞知道这老儿说人缠夹不清,其实他才是真正的缠夹不清,见他双手微动,两道风声便拂体而来,当下心中一凛,打狗棒抖动,噬向周伯通前心,左手成爪,抓上周伯通拳头。 周伯通见顾朝辞变招迅捷,毫无转折之痕,直似一开始便与自己对攻一般,心下暗喝一声彩,双手拳化为掌,掌化为拳,避其锋锐,攻其虚弱,直捣顾朝辞左肩、右肋。 二人瞬息之间交了七招,拳掌兵刃一沾即收,竟不相碰。 黄蓉知道师父洪七公现在,只是个样子货,满拟自己这么一说,他与顾朝辞、郭靖就可联手对付欧阳锋。哪知这老头竟不会听话,霎时之间与顾朝辞斗了个难解难分。 黄蓉当即愕然,见顾朝辞也是一脸无奈,强忍笑意,叱喝道:“老顽童,怎么?你是替你那群不争气的师侄,想要耗费我师兄体力,好让你的那几个杂毛师侄们占便宜吗?还是你怕了欧阳锋,故意在这里插浑耍赖?”。 白驼山蛇奴、江南六怪、与巨鲸帮众都未见过周伯通之面,见他这般滑稽古怪,又疯疯癫癫,竟能与顾朝辞对阵,不由喳喳私语,暗中偷笑。 但一听“七个杂毛”竟然是这老疯子的师侄,“辣手书生”与“全真七子”相约比武之事,轰传武林,他们如何不知? 欧阳锋早知这老儿武功奇高,不在自己之下。如今见黄蓉挑唆他向自己搦战,不禁皱起眉头,深以为忧。 周伯通天性喜爱顽闹,于这辈分上也是一塌湖涂,被黄蓉讥讽,也不生气,但还是退开收招,横了黄蓉一眼,吹胡子瞪眼道:“他与小马小丘他们打架,关我老顽童什么事?至于我会怕老毒物?我只是看他被顾小子欺负了,这么可怜,我才不屑乘人之危呢!” 周伯通不是个傻子,如何不知黄蓉用意?但他武功虽高,生平却有三大怕,第一对师兄王重阳又敬又怕。 第二则对段皇爷与刘贵妃刘瑛,也就是如今的瑛姑又愧又怕。 第三就是毒蛇,故而他从骨子里对西毒欧阳锋有种恐惧,这才是他在临安皇宫遇上欧阳锋,被对方追了近千里,他也不愿与之交手。 如今他早就看到欧阳锋蛇杖上的毒蛇了,心里直发毛,哪敢主动上前与其交手?只不过嘴上那是绝对不肯服软罢了! 欧阳锋却不知周伯通遇见自己就跑,只因怕蛇。只知这老儿武功虽高,却是生性顽皮,若被黄蓉挑唆对自己出手,绝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智取”二字在脑中一闪,当即眼前一亮,犹如暗夜之中划过一星火光,心念电转之间已有主张,当下朗声叫道:“老顽童,你的武功,兄弟我一向都是很佩服的! 只是你一身武功得自你师兄亲传,若不能如他一般,博得天下第一之美名,更让全真教在丐帮手里一败涂地,恐怕有负他的教诲啊!”。 这时黄蓉对郭靖使了一个眼色,朝欧阳锋一都嘴,郭靖立马会意,一个起落就到了欧阳锋身前,拦在当前。 周伯通一听欧阳锋这话,长眉一挑道:“老毒物,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啊?你跟黄丫头一样坏,都在这里挑拨我,告诉你,今儿个我没兴趣为难你!” 欧阳锋忍俊庄容道:“如此多谢周兄了!”说着持杖深深一揖,衣袖还未抵到地面,手一抖,左袖突然从横里甩起,呼的一声,便向郭靖头上击去,劲道着实凌厉。 郭靖低头避过,伸手来抓袖子,却见欧阳锋轻飘飘地纵起,左袖兜了个圈子,右袖蓦地从左袖圈中直冲出来,径扑面门,来势奇急。郭靖避让不及,当即后仰避开。 欧阳锋不让他有余裕还手,忽然回身,背向对方。郭靖一呆,只道他要逃跑,掌力刚要发出,忽觉一阵劲风袭到,但见他双袖反手从下向上,犹如两条长蛇般,向自己腋下钻来。 这一招大出意料之外,郭靖双手倏出,再次想抓他的袖子,不料袖子已拂到他腰上,啪啪两声,竟尔打中。 饶是郭靖修习“全真教内功”与《易筋锻骨章》有成,近日又习练九阴神功,内力大进,也感到身子一阵发麻。 而欧阳锋已借势蹿出两丈,回过身来,笑吟吟地道:“郭贤侄,你想为师父出气,可如今的武功还差的远呢!还是再多练几年吧!”。 黄蓉、穆念慈、李莫愁虽知她们和郭靖乃是一伙的,但见欧阳锋这番出手太过巧妙,一个“好”字,险些脱口而出,忙伸手按住了嘴,跟着伸了伸舌头。 可是白驼山一众蛇奴却是大声叫好。 欧阳锋更是得意,纵声长笑,笑声尖厉奇响,远远传送出去,整个淮安城人马皆惊,远处都传来了马匹嘶鸣之声,经久不绝。 郭靖从来都是宠辱不惊,将欧阳锋的讥嘲,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双眼凝视于他,低声道:“我现在的确打你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笑。但你自己知道,总有一日,你将不是我的对手,要从我手里逃命!” 欧阳锋虽然发笑,其实却也当真忌惮,暗想这傻小子今年才十八岁,得知《九阴真经》秘奥,武功进境神速,委实轻视不得。笑道:“我欧阳锋会打不过你?呵呵,咱们走着瞧。” 洪七公哈哈笑道:“老毒物,不说以后,我想问你十八岁时,可能胜过我这徒儿,真是大言不惭! 再有几年时间,你就不是他的对手了,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欧阳锋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震,表情也瞬间凝固了。 因为这话他却无法辩驳,他十八岁时,武功的确比不上现在的郭靖。 他也一直叫郭靖傻小子,但却知道这个傻小子,乃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自己每次见到他,武功都有所进步,固然是传承不凡,但对方资质之高,领悟力之强,也是世所罕见了。 刚才自己一挥袖用了八分力,却没将对方打退一步,足见内力之深了。 这时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欧阳锋,我们的架还没打完呢!”说着身形一晃,朝他扑去。 欧阳锋登知不妙,顾、郭二人合力,他固然难敌,洪七公如果也上,更令他畏惧。不待二人合围,足下一点,飘身而走,大喝一声:“我还有事,恕不奉陪!退!”。 他身先士卒,向远方疾遁而去,他这“瞬息千里”的轻功一经施展,那真是逝若轻烟。 顾朝辞与郭靖扯足架势,却失去了对手,二人一怔神间,欧阳锋已远在十数丈开外了。 黄蓉一跺脚道:“大师兄,都怪你,把他吓跑了!靖哥哥还没回他一招呢?”。 顾朝辞一听这话,轻笑道:“小师妹,你这就有些不讲理了吧?”。 郭靖更是露出了一丝苦笑:“蓉儿,我现在打不过欧阳锋的!” 洪七公哈哈笑道:“老毒物一心要逃,谁又拦得住,况且他这一逃,本就是认输了。” fantuankanshu“fantuankanshu 黄蓉咯咯一笑道:“师父、大师兄,我也知道这个理。 只是那裘铁掌号称与五绝齐名,实则言过其实了。前几天靖哥哥能与他斗一百招,不落下风呢。这一遇上欧阳锋,登时就有些不敌了!也不知怎么回事!” 顾朝辞笑而不语,五绝的应变能力,又岂是裘千仞可比? 几人说笑着,就听一声大喝:“孩儿们,和他们拼了!”声震长街。 众人环目四顾,就见到了,乱哄哄的混战场面。 白驼山蛇奴倒是听话得紧,听闻欧阳锋一声“退”令,转身便逃。 顾朝辞等人虽能将其留下,但都知这些背蛇之人杀不得,都任其离去。 但巨鲸帮众人,可就没任的好商量了,他们刚一动脚,江南六怪顿时衔尾直追。 可是巨鲸帮帮主“碧海飞龙”乔海雄,早在酒楼附近埋伏了近两百人,眼见自己靠山貌似倒了。 立马意识到,靠人不如靠己,连忙招呼手下兄弟们,一起围攻众人,好能换的自己活命机会。 但江南六怪在欧阳锋这种人眼里,是随手可以打发的小角色,可事实上,在普通江湖人眼里,就是神一般的人物。他们焉能抵挡? 这时就见“妙手书生”朱聪飞身纵起,对着“碧海飞龙”乔海雄喝道:“相好的,留下吧。”手中钢扇一挺,径点对方背心要穴。 乔海雄反手一杖砸来,兵刃相交,两人内力都是不弱,俱是一震。 朱聪停留当场,乔海雄却是借势远扬,不想心慌意乱之下,方向弄反了,竟尔落在郭靖身前。 郭靖见他狼狈逃走的情形,不愿痛打落水狗,本拟放过他去,但乔海雄不知他心意,也看到他被欧阳锋戏耍,武功说不得也就那样,见他挡在前面,出杖便攻。 郭靖叹口气道:“这又是何必。”一掌径出,已拍在他的钢杖上,乔海雄顿感手中剧震,钢杖脱手而飞,心中还未回过味来。 黄蓉手中峨眉刺早出,从他右肋捅入划过左肋,顺势一挑,将之抛了出去。运气大声道:“巨鲸帮众听着:乔海雄已死,弃械投降者不杀!” 巨鲸帮众早被江南六怪杀的人心涣散,只想逃生,纷纷狼奔豕突,向外冲杀,全然忘了缴械求生一途。 而江南六怪愤恨他们行事狠毒,偏生不肯让他们轻易逃脱,四处围堵,双方打得比刚交手时还要惨烈。 此时,巨鲸帮教众见到帮主竟被一个好似仙女一般的人物,给挑飞了出去,又听到她这句话,都不由自主的扔下手中的刀剑戈矛之属,双手抱头,蹲了下来。 这一场混战就此终结。 街道上弥漫着血腥之气,四处也充塞着伤者的呻吟惨呼,颇有些不忍卒睹。 这些武林豪士杀人的事,自是看得多,也经得多了,争斗之时惟恐出手不重,杀人不多,当时不觉有甚不对,这时却怎地也欢喜不起来,均感茫然。 韩宝驹脾性火爆,今日又被欧阳锋妙擒,看着这些巨鲸帮众,火气还是不减,目眦欲裂,戟指大骂道:“这群狗崽子害得老子们任惨,真该挖个坑把他们都活埋了。” 郭靖叹道:“这也怪不得他们。关键还是在乔海雄这种主子身上,人的私心不除,江湖将永无宁日。” 韩宝驹气道:“不怪他们,他们也都长着眼睛,也不看看是什么主子?”。 郭靖虽被师父训斥,只是挠了挠头,又接着道:“人为财死,这些人当然是因财帛富贵动了心,才入的帮,加入后也就身不由己了。” 黄蓉一看韩宝驹还要开口,生怕他骂自己靖哥哥,立马笑道:“靖哥哥总以恕道待人,只怕他们不配受你的恩德。” 又看向顾朝辞道:“这些人该怎生处置,还请大师兄示下?” 顾朝辞以及众人都算是看出来了,顾朝辞在黄蓉眼里,就是随时拿来为郭靖顶事的,齐声一笑。 黄蓉顿时俏脸一红,顾朝辞摆了摆手道:“我的处置方法不太适合,还是你与郭师弟看着处置吧,毕竟你们都是丐帮副帮主了! 以后还要接受更大的担子呢,这种事你们如何处理,我都举双手赞成!”。 众人都知他的意思,那就是以“辣手书生”的意思,肯定就是全杀了,但他身为丐帮帮主,终归不能如此做了。 黄蓉看了郭靖一眼,轻声道:“拿他们能怎样,还是放他们回归本业吧,让他们以后不要再作恶就是了。” 韩宝驹道:“任的就放了他们?怎么着也得留下点,他们的东西。” 又补了一句道:“必须得给他们点惩戒,不然他们转头又去作恶了。” 谁人不知韩宝驹的意思,江湖人留东西,那就是要身体上的零件了! 那些被俘的帮众,也知道这意思,均跪地叩头乞哀道:“不敢,不敢了! 大侠们饶了小的性命,小的们回乡种田,再不敢出来闹事了。” 郭靖浓眉紧蹙,沉声道:“只诛首恶,不问胁迫,但巨鲸帮这个帮派,以后江湖上,不能再有了,这是我的意思! 蓉儿,众位师父,你们觉得如何?” 黄蓉和韩宝驹等人相视片刻,让那小女孩出来一一指认,将对她家行凶之人,统统处死,将一些剩余之人都放了。 这些帮众真如得了皇天大赦,叩了几个头,抬起死伤之人,便欢天喜地离去了。 巨鲸帮灭了,自己能活,这就是不幸之大幸了,还能去奢求什么? 顾朝辞看着小女孩对江南六怪那等感恩戴德的样子,六怪脸上也洋溢着浓浓的喜悦,不禁说道:“诸位大侠,顾某有句话,想要告诉各位!”。 柯镇恶等人齐齐拱手道:“顾帮主,有话但讲无妨!” 顾朝辞微一颔首,负手踱开几步,眼望明月,朗声道:“我听过这样一句话,想与众位共勉! 所谓做人宜直接,如此方可以交心! 但做事得圆滑,凡事中庸,万事三思,这样才可以避免无谓的损失以及伤害! 而且这天下任何事,其实都有其法则,这便是常识! 如果不知变通,有些时候,就是一失足而成千古恨哪!毕竟一个人如果不怕死,那么自己死了,或许也不要紧,可自己亲人肯定也会为这个结果,受到…” 顾朝辞说到这里,也不再明言,话锋一转道:“诸位都是当世大侠,江湖少有,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主持公道,跑来面对一个帮派! 论人品胜过顾某与欧阳锋这种人,百倍都不止,可我们也并非一无是处,没有丝毫可取之处! 就说刚才,欧阳锋说走就走,当退就退,丝毫不逞强,他的武林威望远胜你我,都能毫无心理负担,做出逃跑之事来。我们为何不能适当的做出战略性转移呢? 这世道,莫非不怕死,就是英雄好汉吗?我看不然!请诸位思量! 我说这些,只是江湖上似诸位这样的人物,实在太少了,我不想因为一些闲气,而让几位的行侠仗义之路,就此而终啊!” 江南六怪都知顾朝辞的意思,他们适才也都想过,自己不惧生死是一回事,但鸡蛋碰石头,除了能湖对方一身蛋黄外,什么用都没有,人家仍然是石头! 同时一拱手,朱聪正色道:“顾帮主谆谆之言,我等自当铭记于心,以后不会再去为了一些虚名闲气,而将自己置于险地了! 自当将有为之身,用在实处!”。 第120章 规划,成长 而黄蓉眼见江南六怪,被顾朝辞说的各个好像都是心悦诚服一般,她对几人反对她与郭靖在一起,本就有些耿耿于怀。 再者也有心让自己靖哥哥做人方面,多学学自己爹爹,学他的师父们那是要吃亏的,当即负手望天,邪媚一笑道:“我也听说,这为侠者,扶危济困,襄助不平,可这世上不平事多如沙砬,谁能平得过来? 其实这侠名说的容易,可担承起来,就太过不易啦!”。 江南六怪被顾朝辞多次相救,颇感其意,故而对他所言,无论是否完全认可,也不愿更不好意思辩驳。 但柯镇恶一听黄蓉此言,顿时铁杖一顿,双眉一轩,冷哼一声道:“我江南七怪都只是市井之徒,从不敢自承侠名。 所谓‘江南七侠’那只是江湖朋友抬爱所致!但在我等眼里,唯仁者方能称侠。 那是要论心地,论肝胆的,行径多少倒在其次,实力强弱更加无法计数估算。 我兄妹再是狂妄,也不敢称仁侠二字,但这世上不平之事虽在所多有,那也只能管得多少是多少,遇不到的,也计较不了这许多!” 他这番话理正辞严,掷地有声。 黄蓉闻之不禁一怔,继而拍手笑道:“好个柯大侠!如此说来,江南七侠的桂冠更是当之无愧了!”。 柯镇恶哼了一声,郭靖顿时涨红了脸,遇上黄蓉与师父们斗口,的确最为难了。 好在这时,一群人从远而至,都是化子装束。四人抢上来躬身行礼,原来是丐帮鲁有脚与简梁黎四位长老。 众人相见施礼完毕,原来他们得闻帮主与“全真七子”比武,这全真教人多势众,那丐帮也不能弱了气势。 便也随同洪七公等人,自带着一些帮中精英弟子赶来助威。只不过洪七公他们嫌麻烦,未与这帮人同行。 顾朝辞虽对丐帮消息滞后,颇有不满,但现在见了这伙人,心中一动,将四大长老叫在一旁,说了好一会。 顾朝辞吩咐完毕,幽幽道:“只给你们三个月时间,必须查个清楚明白,若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们就去做个三袋弟子吧!”。 四人当即躬身领命,哪敢怠慢。 此时月挂中天,长空如洗,今晚的夜色似乎分外美丽。 洪七公当即提议,要好好大吃一顿,群豪们便又重新回了酒楼。不多时酒香肉香已令人馋涎欲滴。 江南六怪虽都是豪爽不羁之士,但像今日被欧阳锋当成玩偶之事,还是多年来从所未有。是以他们虽和顾朝辞、洪七公等人强颜欢笑,故作豪语,终难掩其悲伤之色。 让他们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家这些个师父,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成了自己傻徒弟的累赘! 郭靖更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更是寡言少语,脸上悲悲戚戚。 而顾朝辞亦与郭靖一样,心中也颇是烦恼,如此一来,虽是大家聚在一处喝酒吃肉,却殊无欢愉景象。 这时就听朱聪叹道:“都怪我等无能,面对欧阳锋一点办法也没有,累得大家如此烦恼。” 郭靖忙道:“二师父快莫这么说,您若还自责,弟子就都该……”。 黄蓉也帮腔道:“二师父,其实现下欧阳锋的日子才是难过,他诺大威名,几次逃命,怕是哭都要找不到调门了。” 洪七公笑道:“是啊,老毒物这人心高气傲,他接连两次大败仗,傲气已被打掉了大半。再有这么一仗两仗的,他不死也没脸再出来混了。来,咱们干上一碗。” 众人均觉他所言有理,何况今日实属一完美胜局。毕竟天下武人何其之多,若面对西毒,都能战而胜之,让其逃命,那根本不可能。 众人心境登即开朗起来,都举起酒碗干了,大口吃肉,颇具豪色。 顾朝辞只喝了两口酒,少少吃了一点,就停住了,走到窗边,双手目注静夜,似有所思。 良久,穆念慈与李莫愁也都走了过来,穆念慈迟疑道:“辞哥,你在想什么呢?” 顾朝辞幽叹一声道:“我在想自从我出道以来,杀过什么人,灭过哪些门!” 李莫愁恍然道:“顾郎,你是再想江湖上的仇人,然后从丐帮抽调人手,将江湖再犁上一遍?”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人手就不必选了,有我一人就足够了。以前我势单力薄,信息掌握不够全面,没有完全斩草除根,才让我三番四次被人陷害! 明教与江南六侠之事,为我敲了一个警钟,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而且陆家庄之事,我总觉有些古怪!” 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了洪七公的声音:“你猜的不错,这出手之人,定然和辞儿你有关系! 他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你与陆展元有了冲突以后,这陆家庄就出了事! 嘿嘿,要是江湖上再传一段时日,这黑锅可不就是你背了吗! 你要知道,嘉兴陆家庄可是久享侠誉,并非无名之辈!” 顾朝辞不想做,什么人人敬仰的大侠,如果针对自己,这些问题反倒不是事!但就怕他们对穆、李两女下手。不禁说道:“师父,我对这种子虚乌有,污蔑我名声的事,也不甚在意。 tsxswtsxsw 说一句狂妄之言,就是全天下之人,都想对付我,我也没什么可忌惮的! 打不过,跑!这我还是懂的! 但我只怕敌人对我下手不成,反拿念儿与愁妹威胁我,这事的确让我有些担心!” 洪七公点了点头道:“毕竟敌暗你明,的确让人防不胜防啊!”。 这时李莫愁突然插口道:“我们会不会想多了?还记得那天那个和尚吗?我怎么觉得他就是凶手呢?”。 顾朝辞与洪七公对视一眼,穆念慈急声道:“师父,那和尚还说他是大理天龙寺的人呢!” 洪七公打开葫芦,喝了口酒,才缓缓道:“天龙寺在大理境内声望很高,大理很多皇帝避位为僧,都会选择在那里出家,故而天龙寺地位风评都是首屈一指的!” 穆念慈臻首轻点:“那位高僧无论从面相乃至出身,按道理,应该不是这等心狠手辣之人吧?” 洪七公沉思半晌道:“这事谁又能说的准!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穆念慈走开几步,幽幽道:“要是这么说的话,莫愁妹子说的,或许也不无道理! 那和尚因为陆展元之事,被辞哥你一通说教,当时忌于你的实力,只得退走,可那毕竟是丢了天大的面子! 他会不会迁怒于陆家?当时你不说,这陆家才是陆展元的依仗啊!”。 顾朝辞叹了一口长气,谓然道:“为佛为魔原只一念之间,这种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那老和尚那日若真被我破了禅心,未必不会变成魔头!” 几人在这里说话,郭靖黄蓉也都走了过来,听了半天,黄蓉却轻轻摇了摇头道:“大师兄,你们或许是有些当局者迷了! 你想啊,若真是和尚杀的人,反而问题不大了。最可怕的就是那和尚,现在也死了,这种后果,才是最可怕的!” 顾朝辞一得黄蓉提醒,瞬间恍然大悟。先灭一个素有侠名的陆家庄,再死一个天龙寺高僧,若将这事按在自己头上,这是想要惹得天下高手,都来跟自己为难啊! 毕竟原轨迹中,杨康与欧阳锋杀了江南五怪,唯独放了柯镇恶。就是想让他在江湖上宣扬黄药师恶名,目的是好让洪七公与段皇爷这种侠义之人,都来与他为难! 而今这幕后之人,或许也是出于这种想法。念及此处,顾朝辞面上一片肃杀,澹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等我与全真七子比武完了,我就着手处理这些事!”。 又朝洪七公一拱手道:“师父,弟子这次得卸下丐帮帮主的担子,如此方能手段尽出。但你放心,以后丐帮中事,弟子定会义不容辞!” 洪七公何等人物,焉能不懂顾朝辞的意思,轻叹一声道:“好,我答应你了,等你与全真七子比武完了,就去做你该做的事,念儿与这个丫头,就交给老叫花吧! 再有几天。我就能恢复一两成功力,护她们也不难。而且你只要答应,事成以后,与老顽童好好打一架,他也是一个帮手! 而且我总觉得欧阳锋这次兴师动众,并非只为了难为江南六侠,得到九阴真经秘奥。或许最终目的,就是想趁你与全真七子大战之后,好能渔翁得利!” 顾朝辞对此也曾有过猜测,不禁点了点头。但他也有主意,看向郭靖道:“师弟,欧阳锋不死,你我寝食难安,等我腾出手来。 我就传言江湖,约战于他,他这么高的武林名望,又如此傲气,想必不会拒绝。 到时候我一个人若是杀不了他,那我们就联手对其追杀,哪怕追逐千里、万里,不除掉对方,誓不罢休,你看如何?”。 郭靖还未回话。黄蓉直接吓了一跳,忙摇手道:“大师兄,你们绝不可涉险,与欧阳锋交手,并不单是武功高低的问题,此人诡计多端,阴险毒辣,防不胜防啊。” 顾朝辞没理睬她的话,只是看着郭靖。 郭靖拱手笑道:“诚所愿也。我虽然打不过他,但他武功这么高的对手,也不好找!有师兄帮我,对我自身也是一种提升!”。 顾朝辞笑着点头道:“你的父仇,或许都不用你去报了。我让裘千仞第一个杀的,就是将他拉做汉奸的完颜洪烈!想必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 郭靖当即就是一愣。 顾朝辞又对穆念慈与李莫愁道:“念儿、愁妹,等比武之事一了,我送你们回家,师父会保护你们的。 念儿,我也肯定会赶在孩子出生前,赶回来的!” 穆念慈一听这话,俏脸当即就是一红。 两女虽有不愿,却也知留在他身边是个累赘,只得点头应允。 但李莫愁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地眼中含泪,泫然欲泣,顾朝辞心一转念,连忙补充道:“我们一回家,就请师父为我们一同主持婚礼!到时候我再走!” 两女脸上更是一阵羞红,黄蓉更是一听穆念慈都有了孩子,忙忙就要去看穆念慈肚子。几女互相闹腾一阵,不知不觉已至中夜,众人也各自回后院房间,休息去了。 其时月挂中天,银光泄地。 顾朝辞与穆念辞同在一屋,穆念慈现在或许是有了身子,颇为嗜睡。 顾朝辞却在打坐行功,他行功一个周天,真气鼓荡之下,游走全身,四肢百骸无不舒坦,自觉近来内功修为又有进境,真气日益精纯,甚是满意。 睁眼一看,只见月华如匹练一般,照入屋中,映得四下明如白昼。他精力又甚是充沛,没有睡意,当即推开屋门,来到院中。 这时正是夜半时分,四周虫声唧唧,反显得午夜空幽寂静,顾朝辞深吸一口气,觉得甚是舒畅。正在此时,隔壁木门“吱”的一响,闪出一个人影,他本能问道:“谁?” 旋即哑然失笑,隔壁那间屋子,除了李莫愁更无别人,还能是谁。 遂在院中找了块平滑大石,坐了下来,不禁打趣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你还敢到处乱走,小心欧阳锋也把你捉了去。” 李莫愁向前行了几步,也坐了下来,幽幽道:“他被你打得落荒而逃,还能来捉我?再说捉了我,你难道不管我啦? 你莫非心里真的只有穆姐姐一个人吗?”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头一沉,抬眼向她看去,月华辉映之下,她的眸子闪闪发亮,真如月射寒江,霞映池塘。一张俏脸,本就吹弹可破,不知是兴奋还是羞涩,直接红扑扑的,好似一块洁净滑润的羊脂美玉。 其生的这般细致艳丽,真好似造物主造人之时,很是细心琢磨过。 但他却是知道,李莫愁在男女之事上,有多敏感。她跟人攀比,无关有意无意,那是融入骨髓,刻在了骨子里了,心道:“她长得如此清丽脱俗,我又有何能耐,就能让她如此不顾女子矜持,接二连三如此作为啊!多哄哄她才是应该的!”。 不禁伸手以指刮脸,羞她道:“瞧你方才当着那多人,都差点哭了,这会儿倒说起风凉话来了? 哼,欧阳锋就算捉了你,肯定要神功秘籍,我才不给换呢。让你天天怀疑这些有的没的!” 李莫愁顿时羞怒万分,随手一掌打出,顾朝辞瞬间离石避开,食指一嘘道:“这里人多,闹不得的。” 李莫愁嗔怒道:“本姑娘才不怕呢,这回非打你不可。”素手千扬,一掌直击而出,劲风猎猎,竟是动上了真章。 顾朝辞飘身闪避,李莫愁左一掌,右一掌,古墓派的“天罗地网式”打得有板有眼,大见功力。顾朝辞若欲远逃或者制住她,自是易事,但左右无人,索性逗着她玩。 李莫愁一会古墓派的美女拳法,一会九阴真经上的武功,打了二十多招,却碰不到顾朝辞一丝衣角,反让顾朝辞大饱眼福,蠢蠢欲动。 这时就听一人哈哈笑道:“李姑娘,你和我这徒儿有过节,怎么那会不说,让老叫花为你主持公道啊!” 听这爽朗笑声,就知洪七公到了。 饶是顾朝辞面皮贼厚,却也羞红过耳。这一愣神,李莫愁古墓派武功以快闻名,竟被她一掌打在腹部。 顾朝辞急忙运气收力,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洪七公竖指道:“不愧是林女侠传人哪,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想当年林朝英就想这样打王重阳一次,却都没这个机会,你能将咱们顾帮主打得如此狼狈的,这普天下可没几人哪。 更加为你祖师出了一口恶气啊! 厉害,厉害!” 李莫愁虽一招得手,但顾朝辞是忙忙运气收劲,并未那么恰到好处。故而也震得她手掌麻木,隐隐生疼。闻听洪七公调侃自己,大是羞涩,忸怩之态可掬。 顿时朝着顾朝辞跌足嗔道:“都怪你,没来由地让人看了笑话。” 顾朝辞苦笑道:“这倒奇了,原来我挨了一掌,还得落个满身不是呗? 你也太霸道了吧?等我明个讲将出来,让大伙给评评理。” 李莫愁急怒道:“你敢!”一回思自己也笑了,这等夫妻间事,顾朝辞怎会向外人宣讲。但也霎时羞惭无地,赧颜彻耳,啐道:“狗嘴里吐不出像牙。” 跺跺脚飞进屋里去了。 洪七公见此更是哈哈发笑,他迟暮晚年,最喜见小儿辈嬉笑打闹的乐趣。 顾朝辞拱手道:“师父,您老怎么来了?” 洪七公笑骂道:“我怎么来了?你这边掌风呼呼,衣襟带风,我听不到吗? 我还以为哪位大高手来了呢,原来是媳妇打相公!呵呵……” 顾朝辞不由摸了摸鼻尖。 洪七公见他一脸尴尬相,缓缓道:“辞儿,你现今也是一帮尊长,也是武林真正的大高手,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了。 只是现在你闯了这么长时间江湖,武功越来越高,但忌讳却是越来越多了。 这是为什么? 想必也体会到了,江湖艰险,武功再高,终究也不能事事如意吧! 你英俊潇洒,卓尔不群,武功绝顶,这固然是好,但以你的行事风格,如若在‘情’字上勘不透,打不破,留情过多,便是作茧自缚,那时悔之晚矣啊! 我说这话也只是未雨绸缪之意,望你常思此言,或不无益处啊! 老叫花孑然一身,固然是因年轻时,没有遇上合适的,可何尝不是怕连累啊! 这个连累,是你连累她,还是她连累你,你自思量吧!”。 说着悠然离去,独留顾朝辞站在庭院,久久不曾挪动分毫。 月光一片平和,轻轻落在他的身上,就似给他披上了一层银衣,而这时的顾朝辞,内心却是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只有他知道,在这一刻,心变了! 当然,更准确的说法,或许是他有了另类成长。 毕竟只有都经历过了一些事务,其中的酸甜苦辣自己都尝到了。最喜欢哪种口味,方能有个答桉! 第121云台山巅,群雄汇聚 八月十五绝晨,各路群雄已然在云台山顶会聚了,足有五六百人。其中有无数江湖好汉,武林名手。他们绝大多数可都是在前一晚,便早早上了云台山,生怕“全真七子”与“辣手书生”两方人,在八月十五凌晨就开始比武! 显然他们想多了,两方正主压根无人到场,有些人还在心中腹诽:“狗屁的八月十五,云台山巅,全真七子,辣手书生,所有恩怨,一战而决!”。 这几句话,武林中传了一个月了,没听到的,当真不多。 昔日“华山论剑”时,大雪封山,“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在华山绝顶大打出手,真可谓名传天下。 可真正能有幸见过他们的,却没几个。不提华山本就险峻陡峭,上到山腰都是难能,谁又有本事,能在大雪纷飞之时,上到华山绝顶去观战。 能有那份本事的话,就直接参加比武论剑了,故而一般人自是无缘见识这种武林盛事了。 尤其在那之后,五绝不显于世,好多年都没听过他们的事迹了。 而今“全真七子”约战“辣手书生”在当今武林来说,便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全真教”号称天下武学正宗,更是由“天下第一高手”中神通王重阳手创。 “全真七子”这些年来,也是威震天下。王重阳在世时,全真教威名虽盛,教派势力倒不是很大。他们只在北方传教成势。 可“全真七子”成名之后,各自分处四地传教,使得势力大增,天南海北都是全真道观,而今尚未形成三千道观、八万弟子的恐怖规模,也有一半了。 其中以“长春子”丘处机威名最响、名气最大,都俨然盖住了全真教掌教“丹阳子”马玉,那是真正的名震大江南北、海内独步。 其余如“铁脚仙”王处一独足跂立、凭临万丈深谷,威服河北、山东群豪之事,也广为流传。 其余诸子威名虽不及丘、马、王,但在普通武学之人眼里,那也是神通广大、身份显赫之人了。底层江湖人即便穷极一生,也只能听听他们的传说,能目睹真容者都是三生有幸了。 而“辣手书生”出道以来,更是声威大震,前些时日竟然传出他在接任丐帮之主时,只用七招便秒擒了威名不在“五绝”之下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 近日更传出他单人独掌,震灭明教教主、光明左右使者,以及数十名教内好手。 这消息乃是明教中人自己传出来的,如此一来,顾朝辞俨然有盖压武林之势了。 江湖中人都觉得这次比武,到底是顾朝辞长江后浪推前浪,将“全真教”这个天下第一之名拿过来。还只是昙花一现,成为“全真教”立威对象,就看这一战胜负如何了。 这双方俱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可真正能有幸一睹,他们庐山真面目的,那还真没几人。 这场云台山之约,任何学武之人,又岂能没有一睹为快的想法?只要能赶的及、来的了的,自都想来观摩一番。 1200ksw“1200ksw 不说能亲眼目睹,武功绝顶之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要是有幸能悟到一招半式,也终身受用不尽了。这等声势来众,自也称的上是武林盛会了。 这时的云台山顶,不光有各路武林豪客,还有数位身着鹅黄袈裟的老僧坐在一处,个个合十垂目,神态庄重。身后还站着一帮灰衣僧人,各个身形健硕,身姿端凝。 有人见多识广,认得这是少林僧众,不禁寻思,少林寺不是闭门封山,不理会江湖事务了吗?如今都有人与会,可想而知,此事之隆重。 不过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今日之会那是大非以往。少林寺雄踞武学正宗之名数百载,多享盛誉。但“辣手书生”的成名路,那是踩着血腥,用少林门人立起来的。 而且“全真教”的天下武学正宗之名,那也曾是少林寺的金字招牌,而今少林寺门人不肖,声势渐弱。 但这比武双方与他们都是关联匪浅,任少林寺再是选择闭门吃斋念佛,精研佛门精义,对这事也不能视而不见吧? 更有一些人对少林寺的本质看到很透。他们技不如人时,会封山闭寺。一旦感觉自己又行了,肯定会找回曾经失去的面子。 顾朝辞还则罢了,但现在的“天下武学正宗”到底是个什么成色,或许对少林僧众那是最为在意的。 这云台山顶有一片平广之地,有数亩石场,光洁异常,若是用来比武,场下群雄自也能瞧个明白清楚,这地方可说是天然的比武之地了。 此时群豪聚会,对正主自是翘首以待。 不时一轮大日,冉冉升起,下面云彩被日光一照,奇丽变幻,美妙异常,此等美景映入眼帘,群豪自是尽皆喝彩。 日出观毕,群豪自动分成三方,只留出了东面来路,随即席地坐下,不时窃窃私语。 今日到场之人三教九流、龙蛇混杂。还有互有仇怨之人,可双方要是见着对方,顶多来个怒目而视,却也无人寻仇放肆。所以来者虽众,可场上那是井然有序。 又过了一顿饭功夫,只听一人缓缓吟道:“一住行窝几十年。”语调平和冲澹,不但山顶众人听的清清楚楚,而且群山回响,可见发声之人内力深厚、中气充沛。 又有一人接着吟道:“蓬头长日走如颠。” “海棠亭下重阳子。” “莲叶舟中太乙仙。” “无物可离虚壳外。” “有人能悟未生前。” 一女子吟道:“出门一笑无拘碍。” 最先吟诗之人收句道:“云在西湖月在天!” 这七人话音刚落,山道上转出一行人,均是大步而来。 为首的是个须眉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一袭青色道袍,背上斜负一柄长剑,金黄色的剑穗随身起伏,随风飘动。 这人虽是年纪老迈,可其精神矍铄,身形端凝,这等姿态扮相,实是气势非凡。 有人认得,这正是全真教掌教,“丹阳子”马玉,他身后之人,有男有女,有中年有青年,足有三十余位,都是道装打扮。 这正是“全真七子”与门下一些精英弟子,其中就包括被顾朝辞阉了的尹志平与甄志丙。 群雄听了“全真七子”吟诗之声,个个中气充沛,内力深厚,心下均想:“全真七子得享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等全真教一行人进了场,与他们有交情的,自不免上前寒暄了几番。 “全真七子”名头大,可与他们能微微套上点交情的,也是寥寥可数,不过群雄俱都站起身来,行礼道:“见过马掌教” “见过长春真人” “见过玉阳真人”等声音不绝于耳。 全真七子自也是满脸含笑,团团抱拳回礼,好似对今日之约很是云澹风轻。 全真教众人见顾朝辞未至,以马玉而下,众师弟门人自也是在其身后盘膝坐下,闭目调神。 众人一见此等情况,都知道这场大战对全真教干系太大,显然都要以最饱满的状态迎战顾朝辞,各个也都收声不话。 一时之间,这云台山顶竟好似陷入了静谧,除了不时传来几声呼啸风声,可说是鸦雀无声了。 就在这时,云台山不时还有一些提刀负剑的武林人士三五成群,沿着崎区山路,向着山顶蜿蜒而上。 这帮人各个神色各异,有喜笑颜开者,有肃穆庄重者,但均对周围美景,一眼即过,大有一种视而不见的意思,只顾着赶路上山。 而洪七公、周伯通、郭靖黄蓉、穆念慈、李莫愁、丐帮等一行人,也走在云台山路上,悠哉悠哉,遍观美景。 因顾朝辞未与他们同行,他们均知还打不起来,自是不急了。 黄蓉只觉这山景美不胜收,感叹道:“这云台山号称仙山哪!李太白曾作诗曰:明日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说的就是这云台山啦!” 李莫愁见她嘴角微露笑容,脸上雪白的肌肤之中,透出一层红玉般的微晕,真似晨露新聚,奇花初胎,说不尽清丽绝尘。她颈中挂着一串明珠,发出一片柔光,更映得人似美玉。 不由心道:“想我自负美貌武功,当世女子无人能及。可她长得如仙女一般,容貌上我就有所不及了,她武功也不在我之下,可还如此博学多才,这可被她比下去啦!” 言念及此,不禁幽幽道:“黄家妹子,你懂的可真多,你这是仙女下凡了吧?”。 黄蓉扑哧一笑道:“李姐姐快别夸我了,我学武功不成,尽学了些没用的东西!不像你,武功高强,赤练仙子都已然名震武林了,而我只能胡混了!” 黄蓉也不知为何,她对李莫愁这个心狠手辣的“赤练仙子”,竟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完全没有那种见到别的美貌女子,一比高低的心思。 顾朝辞是不知她的此番心理,否则肯定得腹诽一句,你那小女儿的第一口奶,就是人家给她抓豹子喂的,那交情深了去了。 李莫愁死后,所有人对她恨之入骨,也只有你抱着郭襄,对她盈盈下拜呢。 郭靖见此地山多峰奇,独具神姿,也是不由感叹:“世间若真有仙,非此山不住啊!”。 洪七公哈哈一笑:“傻小子,哪来任多感慨?今日已然八月十五了,顾小子不愿与我们同行,自有其考量。咱们得走快些,别上去太晚,都没地坐了!” 众人当然知道他只是心急了。开玩笑,“九指神丐”到场,怎会没有位置。 周伯通也吹了吹胡子道:“是啊是啊,我们得快些去,今儿个肯定有好多架要打,顾小子仇人遍天下,你看看这些人里面,绝对不光有看热闹的啊!”。 众人都知这才是顾朝辞为何不与众人同行之因,他也怕连累了这些人遭人辱骂。毕竟江湖上多的是,一些不怕死的愣头青,更怕自己不好施展手段反击。 这座山峰陡峭险峻,足有千米高,可这些人各个轻功高明,攀山登坡如履平地,不出盏茶功夫,就上了这云台山的最高峰。 此时只见这山巅好大一出空地,有一处高台,台下周围却都是人,没有七八百也就五六百了。均想:“看来这场大战,真是万人瞩目啊!” 云台山顶群雄,只听的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抬眼一看,竟是一帮叫花子,但为首几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多有不识。 但后面的叫花子,身上的布袋竟有九、八、七之多,手中各擎兵刃,显然这都是丐帮长老、舵主级人物! 这时全真七子陡然一睁眼,王处一不禁讶然道:“洪帮主!” “全真七子”中,也只有他全都见过五绝,这时孙不二也惊声道:“你们看,那不是周师叔吗?” 说着伸手一指,几人俱是一惊,凝目看去,实在是十几年不见,周伯通竟然须发略见灰白,看着比马玉、丘处机等人,还要年轻的多,一时竟没认出来。 全真教等人皆拂袖起身,朝周伯通涌了过来,躬身行礼,齐声道:“参见师叔、参见师叔祖!” 周伯通忙忙摆手道:“小马小丘啊,都起来吧,我们还行什么礼啊!尽搞这些有的没的。 我告诉你们啊,你们待会打架,打打就算了,顾小子武功厉害的紧哪,已然胜过老顽童年轻时啦!”。 饶是马玉、丘处机等诸子,知道自家师叔就是小孩心性,不靠谱! 但也是一脸黑线,夸顾朝辞也就罢了,可这“小马小丘”的称呼,是什么鬼? 看不出我们头发胡子都白了吗?看着比你年纪都大,而且这周围还有武林群雄,我们就不要面子的吗?但又不敢发作,只能汕笑不已,点头称是。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老顽童,你在胡说什么,人家都是武林成名人物,什么小马小丘的?” 周伯通十余年来一直给囚在桃花岛,此前武艺未有大成,除了顽皮胡闹,也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江湖上名头不响。但众人见他竟是“全真七子”师叔,那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中神通的师弟,连忙行礼问安。 全真七子又朝洪七公行礼道:“见过洪老帮主!” 这时周围众人无论识与不识之人,见到这一幕,大为惊讶。竟连北丐洪七公都来了,也都给洪七公行礼:“参见洪老帮主,洪老前辈……”等声音不绝于耳,足见他威望之重。 洪七公也团团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在场诸位,无论老叫花识与不识,来者都是客。今天我们都是看客,大家伙就不要客气了!都坐吧!”。 全真七子简单寒暄了一番后,便各自退回来处。 不过一会,又来了一帮白衣人,有四五十人之多,其手中各拿长杆,背上还背着大背篓,都是白驼山的蛇奴。 洪七公等人也不意外,毕竟顾朝辞大战全真七子,欧阳锋必来观战,只是他到底所图甚大?还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呢? 不过在这地方,欧阳锋就是有天大的阴谋,也无足惧! 忽然周伯通看向东边,眼中亮光一闪,哈哈一笑道:“老毒物,既然已经来了,还等什么!”。 “哈哈,老顽童,你总是这么性急,兄弟可是刚来,不准备让兄弟歇歇脚吗?” 这声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送入了山顶众人耳中,声音来自峰顶之下,铿然似有金属之音,很是刺耳。可语声入耳很是清晰,众人耳鼓也并无震动之感。 这说话者内功修为之高之纯,简直耸人听闻,而且每说一字,声音便好似越近,刚说完“脚吗”两个字,一道人影,欻忽间就出现在了场中。 人人都看见了来人,只是不知其是怎么来的,众人见其身材高大,身着白衣,其手里还握着蛇杖,正是西毒欧阳锋到了。 场上之人要不与欧阳锋修为差相仿佛,要不就根本看不到边,只有郭靖属于二者之间。他对欧阳锋刚才所展露的内功修为,心下佩服不已。 内力积蓄固然是难,但在内功运用的细微之处,那份举重若轻,潇洒如意,自己还是得多多研究才是。 欧阳锋一到,那些白驼山之人自然忙忙起身见礼,而群雄本就对西毒之名,如雷贯耳,只是不识其人。见他露了这一手功夫,又有哪个不惧,自然也是各个行礼。 均想:“真是不虚此行啊,这一场比武竟然连西毒北丐、全真七子的师叔,这等大人物都给炸出来了。也不知东邪南帝,会不会来?要是也能来一出云台论剑,那就好了!”。 欧阳锋再是桀骜,这时表现的也很是客气,对着众人回了一礼,便与众蛇奴坐在一处,闭目养神。 忽地东边人丛里,传来一道声音道:“这顾朝辞也不知何时能到?如今众高人已然到了许久,各路英雄也都在等他,这黄口小儿,武功虽好、名声虽大,可架子未免太大了吧?如此做那是没将大伙儿,有半分瞧在眼里啊!”。 这道声音细声细气,还带着点怪异之感,众人闻听陡然变色,心中均想:“这谁啊?这等言语都敢说,不知死的吗? 而且人顾朝辞八月十五与全真七子比武,又没请你来!” 不过有人想到,“辣手书生”血债累累,看不惯他的人车载斗量,有人如此作为,也在情理之中了。 有些人也举目四顾,想找寻说话之人,可也只知是从东边人丛里传出来的。可那里至少有数百人,也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在讲话。 不过这声音与常人声音不同,显然不是正常开口讲话,否则他刚才说了半天,众人不会遍寻不到。 不过洪七公、欧阳锋、周伯通等人都知这人内功修为虽说不弱,可若不张口就能发声,必然是懂得腹语术这等奇技淫巧,混在人群中,要想以声寻人,那是难如登天。 不过这人若当着顾朝辞的面再敢出声,那就是真的找死了,他找不到人,不代表杀不了人。 但与会众人中,与“辣手书生”有仇的委实不少,见有人敢如此说他顾朝辞,自然也是一片哗然,本是窃窃私语,而今声音更大。 这时就听有人朗声笑道:“谁有意见,且站出来,让顾某见识见识!”。 这一声雄浑悠长,直如舌绽春雷,虎啸龙吟,仿佛整个云台山都在抖动一样,众人被这声一震,各各噤声,一时悄然。 话音未落,峰顶这片空场上,已悄默声息出现了一人,身法之快之妙,如月行空。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端详来人,见其负手而立,身形傲岸,身着黑色锦衫,一尘不染,长相更是丰神俊朗,英俊绝伦,他此时衣袂飞扬,便如一只黑色大鹰雄踞山顶。 这时本就旭日初升,朝霞明灭不定,柔和晨曦照在他身上,一时瑰丽如金。 心中直是一个念头:“这顾朝辞莫非真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啥都占全了。” 只见从人群里走出一年轻人,身材瘦削,手挺长剑,朝着顾朝辞恨声道:“辣手书生,当日你在绝天谷杀我师父,可还记得么?” 顾朝辞斜睨了他一眼,澹澹道:“阁下是谁?你师父又是谁?”。 这人愤然道:“洛阳梅花剑白玄!家师一剑横空李天跃!” 顾朝辞那日在绝天谷杀人甚多,哪知什么“一剑横空”,思忖间,又听白玄高声叫道:“杀人偿命,姓顾的,你若有胆,便先与我决个生死。” 他身材瘦削,年纪不大,言语间却是豪气迫人。 群豪见他为师报仇,能够不惧生死,纷纷翘起拇指,赞道:“好汉子。” 顾朝辞叹道:“你既知我名,也肯定知晓非我敌手,如此岂非白白送命?”。 白玄长剑一抖,厉声道:“那又如何?人生在世,有所必为,白某宁做死鬼,不做懦夫!” 说着迈开大步,便向顾朝辞奔来,还未走出几步,忽听“嗤嗤”两下,白玄双腿骤麻,屈膝跪倒在地。 这两记暗器来势奇快,他分明听得响声,却不及让开。 众人离近之人始才看清,那暗器并非铁莲子、飞蝗石。却是两枚细小银针,不觉心里发憷,均想:“银针轻微,但顾朝辞离着七八丈,仍能毫厘不差地击中对手穴道,这份内劲准头,简直骇人听闻!” 众人思虑间,见白玄自己拔了针,但在腿上按了半天,又一手持剑一手撑地,继续爬行,显然他忙活了半天,解不开穴道。 众人见他,咬牙瞪眼还向顾朝辞缓缓爬近,额上青筋暴出,样貌狰狞凶狠。当真是不怕死了,有佩服者,亦也有害怕者。 顾朝辞冷哼一声,再次手指轻弹,又射出两枚银针,击中白玄双肘要穴。 这一下,白玄四肢俱软趴在地上,情知自己永远报仇无望,悲不可抑,顿时伏地大哭起来。 穆念慈看得不忍,对洪七公说道:“师父,这天下的结,是不是真有解不开的?” 洪七公呵呵一笑道:“丫头,莫非你以为这世上,就没有解不开的结吗? 告诉你,这话都是骗人的! 不是说你武功天下无敌,就没人敢找你报仇了,这世上多的是,那些为了心中理念,不要命的! 顾小子明知会有人找他报仇,这才不愿与我等一同上山,而今他对这人不出辣手,想必是看在他为师父报仇,不顾性命的份上,再极力克制了!”。 第122杀潇湘子,天罡北斗 顾朝辞也不再理会白玄,转身看向全真七子,拱手道:“诸位道长久违了!” 这一声好似平地惊雷,在偌大的山顶回响不绝,在场诸人均是一震,白玄也收哭噤声,再无声息。 全真七子身形展动,便如云雁一般拔高跃起,已在两丈高空,双袖忽振,势如轻絮一团,飘然垂直落在石场高台,七人动作整齐划一,俨如一人。 众人见了他们这一手“金雁功”,齐声喝彩。 丘处机踏前一步,对顾朝辞拱了拱手,朗声道:“顾帮主,你武功高绝,威震江湖,也算是一世之雄,又何必羞辱于人?”。 他长须如墨,双眉斜飞,目光炯炯照人,晨风西来,吹的长剑黄色剑穗,随风而起,端的豪气逼人,神采飞扬。 顾朝辞澹澹道:“羞辱?你说的是你门下弟子,还是这位白玄?” 丘处机哼了一声道:“你对我弟子所作所为,也不必再言,贫道说的是这位白玄!” 顾朝辞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丘道长,照你的意思,我是站着不闪不避,让其杀了我报仇?还是成全他这片孝心,与其直面交手,全力以赴,好不辜负他这片孝心?然后我再一掌震死他,让他求仁得仁,这样是否就不算羞辱了?”。 顾朝辞这话一出,丘处机顿时气为之滞。因为他看白玄性情刚直,能为师父报仇,不惧牺牲,着实令他佩服。 故而认为顾朝辞就应该与对方交手,好了了他的心愿,但这样一来,好似就是让白玄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如此说来,对错好似难言。不禁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果然什么都懂,贫道失言了!”说着退了回去。 顾朝辞笑而不语,忽然一人又从人丛蹿将出来,双袖一抖,寒光闪动,飞出九口飞刀,打向顾朝辞。 转眼间距离顾朝辞不足三尺,丘处机见他似若不觉,急要招呼。就见顾朝辞眸子里奇光一转,大袖挥出,从上而下划了个弧,飞刀失去踪影,跟着抖了抖袖子,“叮叮当当”飞刀落了一地。 顾朝辞扫落暗器,大袖轻轻一卷,转过身来,眼见台下站了一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脸色惨白,双手发颤。 顾朝辞微笑道:“你又是谁,为何背后伤人?”。 这人咬了咬牙,大声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徐州‘银刀射月’吕天云是也。 对于你辣手书生,背后伤人也没什么不妥! 那赤练魔女就因一言不合,杀我师兄,你又帮着她在绝天谷杀我爹与众位师叔,成某身为血性男儿,焉能不报此仇? 既然失手,那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吕天云皱一下眉头,便不算好汉!” ranwena燃文 他方才这手名叫“九星捧月”,一发九刀,直打上下三路,出道以来,鲜少有人能够避开,当真让他闯下了不小的万! 饶是他知自己绝计伤不到顾朝辞,也没料到暗中偷袭,竟被人不挪不移,随手破掉了。 好在他也非一般人,心念电转,自忖不管怎样,也要放出豪言,若能不死必然大涨武林声望,即便自己赌错了,落得身死,那也要落个硬气名头。 顾朝辞冷冷睇视于他,似要看透他的心肝脾肺,微微一笑道:“说得好,银刀射月,这名号倒也中听!果然是个背后伤人的好汉哪。” 众人都听出他言下之意,这名号中听,本事却不中用。又一语道出,吕天云自相矛盾之处。 吕天云焉能不懂?不由面皮一热,甚感羞怒。 就听顾朝辞接着道:“想要找我报仇,这很好也很正确,不知你还有什么亲人好友,也一起来了,就请站出来吧! 或者还有谁与顾某以及赤练仙子有仇,也可以一并站出来,多多益善嘛!” 他话音刚落,“嗖”的一声,又飞出一人,只听他沉声说道:“在下飞马镖局总镖头王腾金,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赤练女贼出道以来,为非作歹,干尽无耻勾当。 哼,你辣手书生身为丐帮帮主,竟然包庇于她,这实在有违侠义之道! 你武功虽强,势力虽大,却也未必强得过一个理字。” 其实李莫愁出道以来,刚开始杀过的一些人,都是背地里骂顾朝辞的,后来这些人为了报仇,将气撒在李莫愁身上,她反击之下,方才杀了好多人,得了“赤练仙子”之名,并非如同原轨迹一般,不问缘由,见着姓何的就杀,见着带“沅”字的招牌就砸! 而且顾朝辞那会也不是丐帮帮主,他这样说,只不过想为顾朝辞套上一层枷锁罢了。 顾朝辞自对一切心知肚明,望了望王腾金,见他虎背熊腰,中气充沛,声赛洪钟,两边太阳穴隐隐凸起,料来手上艺业也不会差。 而他这话一出,顿时场上又有人起哄,声浪滚滚。又有一人跳了出来,瞪眼大喝道:“不错,辣手书生仗着自己武功高,行事素不讲理,根本都是武林一大害!” 顾朝辞对这一切仍然不为所动,举目四顾之下,漫不经意道:“还有谁?”他轻声细语吐了三字,却将场上喝叫声一时盖过。 过了半晌,顾朝辞见再也无人出来,锋锐的目光落在了三人身上,寒声道:“尔等与白玄不同,他当着天下英雄,竟敢直面于我,无论我是否杀了他师父,就冲这份光明正大的胆气,我能容他! 而你三人,呵呵,无外乎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平素卑鄙阴险,一种则是看我未杀白玄,你三人也来一出东施效颦。 倘若今日不死,日后在江湖上也能大涨声望。毕竟敢直面辣手书生的,当今武林也不多见啊,这才是你们最终目的吧? 至于什么为谁报仇,都只是你们想要扬名武林的托词吧?” 三人强做镇定,但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因为一切尽被顾朝辞言中,正想说两句敞亮话,见好就收。 忽听顾朝辞寒声道:“今儿个,就遂了你们愿望,让尔等扬名于世!” 话音一落,振袖轻挥,脚下的九枚飞刀,好似一片刀林射了过出。 三人见来势不快,也自恃艺业,伸手欲接,顾朝辞眼中煞气剧盛,冷哼一声,左掌拍出,一道掌力如飓风卷过,受他掌风一激,飞刀去势倍增。 这飞刀带了顾朝辞两重掌力,谁人敢硬接?他们刚要闪身纵跃躲避,谁料这飞刀好似被人控制一般,半空中“嗖嗖”扭动,好似活蛇,本要射向腹部都变成头脸、射向下盘的变成腹部乃至头脸。 “噗噗……”一阵响,九枚飞刀尽数钉在三人身上要害之处,齐齐摔倒在地,均是一动不动,死了都是怒目圆睁。他们实在没想到,顾朝辞竟真敢当着天下英雄杀人? 顾朝辞这一手算计精准,掌力更是神乎其技,群雄一见几乎都面无人色,心想:“这三人都是武林中叫上号的人物,隔着七八丈,都躲不开他的一飞刀! 这人武功也太高了吧?”。 顾朝辞前世就见过不少为了蹭流量,蹭热度不要脸之人,而今自己话题性之高,堪称流量之王,都已然超过五绝。 这三人只要今天能活下来,在武林中声望大涨,那时候金钱美女乃至于权势都不为难。 不过这一现象,不光顾朝辞看出来了,洪七公、欧阳锋、全真七子、黄蓉、李莫愁等见多识广、聪颖机智之人都是看的明白。 对三人之死,实则无人同情,毕竟武林中拿人扬名,本就危险重重,尤其面对“辣手书生”这种人,那就是厕所里点灯了。 这时全真教掌教马玉向四方团团一揖,道:“诸位前辈,诸位同道,贫道马玉与众位师兄弟等虽庸碌无能,却恪守先师教诲,致力于传教强身,报国为民,更不敢挑起武林纷争……” 说到此处,他向丐帮与顾朝辞各望一眼,继续道:“本教与顾帮主之过节,实所难言,也怪贫道德薄才浅,调处不力,致使过节益深。 势虽如此,贫道师兄弟等仍望双方依照武林规矩,能化解的尽量化解,纵然难以化解,亦要尽量不伤人命,亦可不使两派数十年交谊毁于一旦。” 马玉一派掌教风范,话说的有理有据,只是他实在不好意思坦言,自家门徒是被人阉了,才有了恩怨,只能含湖其辞。 场下之人虽不知双方为何结怨,但也知肯定是“辣手书生”的错,顿时轰然叫好。 忽然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又隐隐约约飞了过来:“丹阳真人德高望重,辣手……” 他刚说到那个“手”字,顾朝辞眼中寒光一闪,气吐丹田,喝道:“死!”他这个“死”字和对方的“手”字双音相混,声震全场。 各人耳中嗡嗡大响,但听得“啊”的一声惨呼,从东边人丛传了出来。 顾朝辞“死”字余音未绝,夹着这声惨叫,一人直接蹦起了一丈多高,口中鲜血狂喷,“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众人眼见发话肇祸之人,是一面色苍白之人,他长得形如僵尸一般,群雄有人认得于他,颤声道:“他是湘西名宿潇湘子!” 见了一听这话,尽皆毛骨悚然。 顾朝辞本不在意此人是谁,闻听这话后,神光流转,多看了其一眼,心想:“这家伙不应该二十年后,神功练成后,才出来兴风作浪吗,怎地现在就跑了出来?看来我这只蝴蝶,改变了很多啊!” 想到这里,冷冷道:“垃圾一个!” 又浏目四下,朗声道:“今日是我与全真教了解过节之时,谁愿意看就看,愿意听就听,再敢多出一语,此人就是榜样! 莫怪我言之不预!” 他此言一出,震惊四座,众人虽看不惯他的狂妄,但慑于他神功惊人,又见欧阳锋双目微闭,洪七公周伯通也都是视而不见,也无人再敢发作了,只能静悄悄做好一个看客了。 其实欧阳锋早都烦了,他是来看顾朝辞与全真七子对战的。 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不知死活的东西,在这里刷存在感,若非顾朝辞出声太快,刚才他都想发声,直接震死那个说话之人了。 还什么潇湘子,名字倒是挺中听,实则也就是一个废物罢了! 顾朝辞在天下英雄面前,喝死潇湘子这等一流高手,成功立威,见无人再敢出言找事,心下极为满意。 这才转身看向全真七子,正色道:“几位道长,风采气度素来令我敬服。 当日我在中都与几位同战金贼,而今思之,仿佛昨日。 只是人生在世,身如不系之舟,是非难分,善恶难辨。 而道理自在人心,可每人都是想法不一,当下也只能求个心之所安,已是莫大解脱了!”。 丘处机听了这话,深深看他一眼,虽愤恨他阉了自己两位得意高徒,也不由击掌叹道:“好个心之所安,已是莫大解脱。不提恩怨,就冲你这句话,也当浮三大白。”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能得丘道长一赞,在下也是不胜荣幸。 既如此,我们就不要拘泥这些了。贵派‘天罡北斗阵’实乃武林一绝,当日与黄岛主一战,实在令在下叹为观止,今日正好全力请教!” 全真七子也都是聪明人,听他将话说到这份上,也知再说其他,没有意义,是非对错也全在此一战了。 七人互视一眼,目光只一交流,便点了点头,同时向前迈出一步。 “铛啷”一响,七剑同时出鞘,凝神相对,眼见大战一触即发。 马玉朗声说:“顾帮主,太过客气,我师兄弟愧不敢当!” 顾朝辞长袍一撩,单手伸出,双目精光迸出,沉声道:“道长切勿谦虚,在下从不妄言高下!” 他笑容敛去,顾盼之间,流光溢彩,越发风神照人。七人与他目光一接,不但提不起丝毫敌意,反而生出了莫大的惭愧。 单看顾朝辞的容貌风采,真如仙人下凡,若无此事,大可对坐品茗、谈武论道,与之打打杀杀,真是大煞风景。 “诸位请了。” 顾朝辞声音入耳,七人才如梦方醒,抬眼看去,见他右掌徐徐送出,一股大力沉凝如山,奔涌直来。 马玉一声大喝:“天罡北斗阵!”但见青袍晃动,全真七子往来穿梭,腾挪如风,转折似电,左臂互搭,阵势以成。 丘处机与王处一左足踏开,一招“定阳针”向上斜刺,撞击对手掌风。 这正是正宗全真剑法。这一招神完气足,端凝厚重。劲、功、式、力,无不恰到好处。看来平平无奇,但要练到这般没半点瑕疵,天资稍差之人,积一世之功也未必能够。 掌劲剑气相交,顾朝辞乘势,向前又跨出一步,众人还没看清,他已经身在半空,右脚直勾勾踹向孙不二咽喉。 这一脚快如闪电,却无一丝风声。 这时刘处玄与郝大通使一招“北斗横天”,双剑上举,抵挡来腿。 顾朝辞脚尖一压,踩在双方剑上,两人便觉一股无匹大力,从顾朝辞脚上迸发出来,但七人功力相连,长剑只是微微一弹,却不脱手。 马玉、谭处端长剑又刺向顾朝辞后心。 顾朝辞借力一个跟斗向后翻出,心想:“好厉害!” 他非常清楚,全真七子若非成了阵法,他这一掌一脚,岂是两人就能架的住的! 顾朝辞足方落地,只感风声飒然,一股掌力自背后而来,雄浑强劲,左手挥出想卸开掌力,不料招式甫出,背后掌力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前却又有两道掌力袭来。 顾朝辞心下暗赞:“虚虚实实,收发由心,果真不凡!”但他招也未用老,双掌齐出,其快如风,其重如山。 “蓬蓬”两响,他与马玉、丘处机同时退出三步。 顾朝辞一身武功修为见识,都在当世顶尖,早都见识过黄药师大战天罡北斗阵,兼且精通九阴真经中的“北斗大法”。 现在已经确定这天罡北斗阵,想要以力破之,根本非人力可及。当下只能选择抢得北极星位,便能以主驱奴,念及此处,袍袖一拂,径取北极星位。 然则天罡北斗阵奥妙无比,乃是王重阳一身武学成就冗杂为一得最高成就,以黄药师那等武功,别说占不得丝毫便宜,都险些丧命。 他想要抢得北极星位,战略的确没错,可这天罡北斗阵正势齐变,无所不包,全真七子又心意相通,浑然一体,谈何容易? 顾朝辞刚迈开两步,便觉掌风呼呼,剑气纵横,人影错杂,阵势又变,北极星位已然又变了方位,只得凝神出掌招架。 第123章破天罡 擒不二 那日黄药师与全真七子牛家村恶斗,七子中只有二人出剑,余人皆是赤手空拳,战况已凶险万状。 此时面对顾朝辞,全真七子却是七剑完好,一同施展。这剑光闪烁吞吐,胜似灵蛇游走,剑上“哧哧”作响,可见蕴含内力之强。七人进退散合,分进合击,此来彼往,围着顾朝辞斗得极是激烈,声势之勐恶尤胜大战东邪之时。 盖因在全真七子心中,重阳先师当年武功天下第一,冠绝当时。他弟子合七人之力,尚且没有斗下黄药师,全真派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委实有些名不副实了。 可黄药师怎么说,也是与先师齐名的前辈高手,他们心中还勉强可以接受,而顾朝辞却是北丐门人、丐帮帮主,今日若是输了,那真是面子里子,一点不剩了。 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剑掌齐动,而顾朝辞武功之高,手中有无兵器,差距不大,打狗棒仍然插在腰间,只赤手空拳应敌。 那一双手忽拳忽掌忽指,招式多变,劲力雄强,应对七人联手,也不落丝毫下风。他想今日之斗务须全力以赴,非得打得全真七子大败亏输不可。 否则自己与丐帮名声不但付于流水,恐怕全真七子还得让自己跟尹志平、甄志丙这类淫棍,赔礼道歉了。 毕竟失败者那是没有话语权的,这种事焉能让它出现? 只是这全真七子安分守己,并无歹行劣迹,江湖上声名甚好,却也不能伤了他们性命。想到此处,掌力加沉,朝着孙不二“呼呼”勐力拍出两掌。柿子先挑软的捏,这是对敌基本方针了,也无关男女。 孙不二眼见掌来如风,只得连挽剑花,奋力守住门面,又急忙后退,七子阵势已成,当下同进同退,围攻圈子渐渐放远,与顾朝辞隔了丈许。 别人也看不出这阵法精妙,唯有洪七公、欧阳锋、周伯通、郭靖等人目不转睛,盯着全真七子脚步变幻,见七人步伐之变,依循天罡运作,循环往复,剑阵勾连,实是精彩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洪七公不禁长叹一声:“王重阳好生了得,这一手实在让人佩服!” 周伯通素来没心没肺,但瞧着这阵法,早都回想起了师兄王重阳,露出怀念之色,不禁说道:“那是,这套阵法汇聚了我师兄一生心血,那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小马、小丘、小王他们三武功还算可以,有了老顽童年轻时的三成功夫,小刘、小谭、小郝、小孙就有些太弱了,若都能跟他们三人差不多,顾小子难撑百招!”。 洪七公也不禁点了点头,这“天罡北斗阵”在全真七子手里,并非阵法上限,都有如斯威力。若由七个如王处一、马玉、丘处机这般一流高手合使,所谓五绝都难过百招,这也并非顾朝辞一人了。 摸出腰间葫芦,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酒,抹了抹嘴,方才笑道:“老顽童,你说的的确不错。但你忘了一点,人力终有穷尽。 你能想到一掌打出数万斤力道,必然天下无敌,可你能做到吗? 顾小子也看出阵法中的“北极星位”是其根本破绽,他却抢不到。 而这普天下练武之人何其多也,似丘处机、王处一、马玉这般人物,也是屈指可数的,你还想让全真教一下子出七个? 你这老货想的倒是挺美! 嘿嘿,就你的那些徒子徒孙,以后就是想要达到孙不二这点成就,都难幼!” 周伯通胡子一吹,看了看尹志平甄志丙等三代门徒,眼珠转了转,哼了一声道:“老叫花,你好了不起吗? 你丐帮不也后继无人吗!依我看,你这降龙十八掌,以后都没几个人能练成,还说我全真教!”。 洪七公也瞬间感觉酒不怎么香了。 周伯通平时对全真教的发展,也并不上心,但今日却被勾起了回忆,虽回怼了洪七公一下,也颇感失落。 可他孩童心性,又天性嗜武,话说过就算,又将目光放在了场上。瞧到精妙处,不由得眉飞色舞,不时挥拳出脚,推演双方变化。 这时李莫愁听了二人所言,又看了看场上,便靠近周伯通问道:“周老爷子,你说,他们谁的胜算更多一些?” 周伯通摇了摇头道:“这不好说,天罡北斗阵虽然厉害,可我的师侄就不怎么样了。但顾小子武功极好,老叫花能教出这样的徒弟,可真叫人羡慕!” 他说话之时,双眼兀自不离斗场,两个食指缠来绕去,不断推敲变化。 李莫愁大感失望,但心中一动,撅嘴道:“我可听顾郎说过,这里的人,武功就数你最高,你若说不上来,还有谁能说得上来?” 黄蓉心思本一直放在郭靖身上,眼见他瞧着场上相斗,一时喃喃自语,一时冥思苦想,显然又陷入顿悟了。 但听了李莫愁说话,不由向她瞥了一眼,心道:“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啊,这李莫愁好不狡狯,看来都是跟大师兄学的。穆姐姐就显得太过仁厚了。” 周伯通听李莫愁夸赞自己武功,果然大喜道:“小丫头说话大有见地,就这一点,比起林朝英就已经不遑多让了。” 李莫愁微微一笑道:“老爷子,那你若和师侄们动手,谁更厉害一些?” 周伯通想也不想,冲口说道:“那还用说,自然是我老顽童厉害了!” 李莫愁笑道:“好啊,这么说顾郎笃定胜了?”。 周伯通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李莫愁道:“老爷子你使劲浑身解数,五百招都不曾打赢顾郎,那你的师侄们如何能赢顾郎?他们若是赢了,岂非比你还要厉害了?”。 周伯通脸色顿时一黑,其实他也知道师侄们武功,虽都远不及他,但这天罡北斗阵神乎其神,换了他也未必对付得了。但这话又怎好意思明说呢? 可他孩童心性,却非傻子,当即明白过来了。为了证明自己胜过众师侄,那就必须得让顾朝辞胜出了。如若不然,那么师侄胜过师叔,就是板上钉钉了。 想是李莫愁看出自己好胜心重,才激自己,好让老顽童出言指点顾小子,毕竟自己旁观者清,不难切中弊端。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说来容易做来难,场上八人纵然听得清楚,可对手变招太快,一切战机都是稍纵即逝,哪有这般简单? 周伯通瞅了李莫愁一眼,不禁笑道:“小丫头,跟着林朝英的那个小侍女,武功不怎么样,却学了一肚子花花肠子!” 李莫愁听他看不起自己师父,心中一气,就要拿瑛姑之事,反击于他,可又寻思:“如今顾郎比武要紧,万不能得罪于他。但他骂我师父,也不能这般算了,日后有暇再与这老混球算账!” 言念及此,冷笑道:“好呀,老头儿,你既敌不过顾郎,更敌不过你的师侄们,还故意在这顾左右而言他!呵呵……” 饶是周伯通知道她想的是什么,这一声讥讽冷笑“呵呵”二字,便胜过千言万语,不禁怒道:“小丫头,你懂的什么?这天罡北斗阵,取法道家天罡变化,不仅是七个人配合那么简单。 这阵法有两合:第一便是气合,这可最为了不得。你看,他们七人早先内力平平,硬挡硬架,决计接不住顾小子一招,如今却与他打得有来有去,堪比当世顶尖高手,缘由便在于气机变化。 他们彼此内功修为有强弱之分,但都属同流,这阴阳之气彼此交融,气机回流,如今与顾小子斗了这些时候,他们非但不觉倦怠,而且精力渐长,出手之人劲力之强,俨然身具七人之内力。 第二便是势合,我全真教武功博大精深,讲究以柔克刚,以虚御实,他们在气合的基础上,内力增强了,这招式上也能正势奇变,无所不包。 wcxsw/42219/《逆天邪神》 这合击之下,不但招式奥妙难测,阴阳互济,刚柔相合,顾小子内力再强,武功再高,也终究是人,想要胜出,千难万难!” 忽然传来一阵清朗之声:“亏你还是王重阳师弟,这阵法尚有第三合,莫非看不出来?”。 众人掉头望去,一人从一株大树之巅,翩然落下,大袖飘飘,好不潇洒。 见他身材高瘦,身披青衫,打扮倒像个读书人,容貌也很是怪异,除了两颗眼珠与常人无异,还在转动,脸孔却与死人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这时青影一闪,来如惊鸿照影,瞬间就到了洪七公、周伯通等人之前。 黄蓉大喜道:“爹!”说着一边蹦跳着,就到了这人身边,一手抓住其胳膊,摇晃道:“爹,你怎么来了?怎么又戴这劳什子了?”一手已然伸手扣脸了。 众人一看,黄蓉如此顽劣,就是被黄药师这么惯出来的。 洪七公哈哈笑道:“黄老邪,现在可说是自作自受了吧?” 这怪人自然就是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了,毕竟身具这等轻功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黄药师见女儿伸手来扣自己脸,自然不等其动手,顺势从脸上扯下人皮面具来。 这本来面目露了出来,神情潇洒,李莫愁见他这等形貌风姿,心想难怪能生出黄蓉这般仙女一般的女儿来! 黄药师见女儿已将面具抢在手里把玩,发现其不但周身无恙,而且姿容明艳,大胜往昔,心下高兴。 眼中神光却不由直射郭靖,见他一脸呆滞,只顾瞧着场上,对自己好似视而不见,眉头一皱,心想:“傻小子谅你也只能瞧个热闹,在这里装个什么?” 目光挪向女儿,见她也从郭靖身上收回目光,不禁摇头道:“还是这么不争气。” 黄蓉闻言,知道爹爹说的是华筝之事,只得忍住悲戚,将面具还给爹爹,手捻衣角,说道:“爹,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黄药师不禁叹了一口气,便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斗场上。 顾朝辞约战“全真七子”,黄药师本就知道,面对这场大战,饶是此老性情乖戾,也忍不住匆匆赶来观战。 但他不愿见外人,是以早早到了,就在树巅观看。可看的一久,不禁思潮起伏,又听老顽童分析天罡北斗阵,他自己上次未能破得此阵,深以为憾。 可黄药师才智过人,又精通天文术数、阴阳五行之学,牛家村一战未能破得全真七子北斗阵,事后凝思多日,即悟到了此阵根本破绽之所在。 心知只须抢到北极星方位,北斗阵散了便罢,否则他便坐镇中央,带动阵法,以逸待劳。但没想到,顾朝辞也知道了破阵之法,可说来容易做来难,这“北极星位”随着阵势变动,一闪即变,断难抓住,自己想的有些过于简单了。 这时周伯通勐然失惊道:“原来如此,老顽童说漏了一合。” 李莫愁不禁大声问道:“什么合?” 她所为一切,就是想让顾朝辞听见,众人都知道她的意思,但也无人在意。 知道归知道,做到归做到,那是两码事。 周伯通哈哈一笑道:“便是‘意合’,他们七人心意相合,浑然一体,才能发挥绝大威力。否则顾小子一直对着孙不二勐攻,他们正因齐心合力,方能抵抗,若一遇阻碍便各有所想,那绝对会乱了方寸,被顾小子各个击破啦!” 洪七公、黄药师都知其中玄妙,都是点了点头。 而黄药师细观斗场,拧起眉头,叹了口气道:“我自负不世之才,方能看出此阵破法,没想到顾小子……” 郭靖一直在细观八人相斗,进入忘我之境,对几人谈话,充耳不闻。自己老丈人来了,也压根没发现,这时心中豁然开朗,对天罡北斗阵的生灭变化,尽数了然于心,这一勐然醒悟,不禁大声道:“啊,是了,蓉儿,大师兄要抢北极星位,以主御奴,如此一来,他便可以逸待劳,立于不败之地! 可全真七子他们浑然一体,决不容他抢到北极星位!”。 那日他在牛家村疗伤,隔墙见到全真七子布“天罡北斗阵”,先后与梅超风、黄药师相斗,其后与黄蓉参详天上的北斗星宿与北极星,得知若将北斗星宿中“天枢”“天璇”两星联一直线,向北伸展,即遇北极星。 此后又与一灯大师、顾朝辞精研神功,早已悟到天罡北斗阵的不少诀窍,但也只将北斗阵连环救援、此击彼应的巧妙法门,用入自己武功而已。 而今他又看了顾朝辞大战阵法,领悟更深,感觉依据九阴真经中的“北斗大法”,自己一个人都能施展天罡北斗步了,如此值得高兴之事,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要与黄蓉分享。 但这话一出,周围顿时静悄悄的,只有八人激斗的风声,再一看黄蓉给自己挤眼睛,他转过头一看,就见黄药师那双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将自己给射穿。不禁很是茫然,又挠了挠头,很是汕然道:“黄岛主,你也来啦?” 黄药师着实有些窝火,这本该是他的高光时刻,怎料一个傻小子,也看出了此时玄妙,还大声嚷嚷了出来,这让他情何以堪? 周伯通本就唯恐天下不乱,一见黄药师对自己把弟神色不善,有心让两人也打一架,不禁笑道:“黄老邪,你也不太行啊! 我兄弟都悟到这一环了,现在的年轻人可都了不得了,依我看哪,这有心不如碰巧,你们两个不如打一架,看老丈人厉害,还是女婿厉害!” 黄蓉一听这老儿又要挑事,当即大声道:“老顽童,四张机……” 周伯通听到“四张机”,转眼看向黄蓉,见她脸色一沉,瞪眼怒视自己。 也不知怎地,对其顿生畏怯,缩头缩脑地退到洪七公身后,有心问个究竟,又怕黄蓉真的知道瑛姑之事,她若在大庭广众之下,抖落出自己的那些烂事来,老顽童以后不用做人了。 只能腹诽道:“黄老邪与黄丫头,那两颗心子,一个八窍,一个九窍,不愧是父女,老顽童遇上他们,永远只有吃亏的份了!”想到这里,心里酸熘熘的。 而李莫愁与穆念慈听了当世高手的对话,不禁脸色发白,极是担忧。 他们虽看不清几人具体出招,但却能看到诺大的剑圈,白光森森,剑光飞泻,似匹练,似游龙,忽而密布虚空,忽而连成一线,几如闪电。顾朝辞被罩在其中,双方掌风剑气呼啸激荡,战至正酣,那股无形气劲,激的周围都是“哧哧”作响。 旁观之人,都远离开十丈之外,仍能感觉到劲风袭来。 顾朝辞斗到此时,虽然知道李莫愁心意,但也觉不妙。这阵法威力简直超乎想象,他一边乘机进攻,一边想要看准北极星位。但对方阵法变幻无方,而今拆了一百多招,至少变了十六路阵法都不重样,这“北极星位”隐于其中,实在难以抓住。 而且七人招式变化相宜,神气交融无阻,想是他们在一起数十年,早已心意相通,施展这套阵法时,更具神威,而今看来,也只能舍命拼一把了,毕竟无论如何也不能输了这阵,有些事,也不能一直稳健。动念间,掌力稍微减弱。 这时洪七公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穆念慈听李莫愁都能给情郎帮忙,她却不好意思做出这事,好似输了一阵,这时也就忙问:“师父,怎么说?”。 洪七公见这个徒儿也开口了,知道她的小女儿心思,哈哈一笑道:“顾小子现在也觉得吃力了,十招之内,他就要缩小圈子,改变战术了。” 黄药师也点了点头,心想:“老叫花功力虽失,眼光却是奇准!” 果然顾朝辞掌力减弱,全真诸子逐渐合围,不到盏茶功夫,八人似已挤成一团。 只见七人剑气纵横当场,一缕缕剑光,便如流星飘絮,飞雪漫天,变幻无定,霎时间布成一道剑网,已将顾朝辞裹在其中。 顷刻间,他身周皆是耀眼剑花,无形剑气更是无处不在。他也是掌出如山,脚踢似椽,招招蕴含雄浑劲力,拆解来招,身法更是诡谲奥妙,穿梭于剑圈之中,掌力拳劲不时就透过剑网反击而来。 转眼间又过数招,全真七子见顾朝辞在剑阵中,仍是不露败像,心中是既惊且佩。 惊的是生怕阵法制不住他,佩服的是对方如此年轻,竟有如此武功。假以时日,必然是天下第一了,至于弟子被辱之事,无论何种结果,好像也无关紧要了。 这时就听顾朝辞笑道:“小心了。”忽朝马玉趋进,这就该天权位的丘处机、与玉衡位的王处一出手,两人顿时两剑齐出封挡。 顾朝辞身子斜转落到二人身侧。两剑落空后,两人匆忙转身,顾朝辞身子又是一转,撞向郝大通,孙不二与刘处玄方要出手,顾朝辞仿佛旋风一般再度避过。 群豪见顾朝辞一味躲闪,似是落了下风,纷纷鼓噪起来。 顾朝辞一步数转,虽未出手攻敌,但所到之处,却尽指天罡北斗阵的“北极星位”。七人不敢怠慢,唯有随他转动。 不知不觉,七人几个转身已然面面相对。顾朝辞看得清楚,陡然连噼六掌,几乎不分先后,击向丘、马、王、刘、谭、郝六人。 六人但觉劲风袭来,好比巨山石墙撞了过来,各自奋起功力,挥剑抵御。 不知怎的,顾朝辞掌力顿消,六柄长剑遇上一股柔劲,贴身而过,唯有丘处机与王处一的长剑,化开对方劲力,挑破了顾朝辞衣服,其余四人毕竟差了数寸。 就这一下,若非六人功力不凡,收剑迅捷,竟要相互在同门师兄弟身上,刺个窟窿。饶是众人知道,在这小圈子中相斗,招招相差只毫发之间,也惊出了一声冷汗,更加佩服顾朝辞艺高人胆大! 可孙不二就惨了,六位师兄齐齐收剑,她却觉一股巨力袭来,便觉一股腥气直冲喉头,双膝发软,几欲坐倒,忽然身子一麻一轻,就动弹不得了。 这当儿,顾朝辞动如脱兔一般,已闯出圈子,手里拎着孙不二,在两丈外站定,气定神闲,风动衣袂,好不吸人眼球。只是腹部、后背的两道口子,有些破坏美观了。 黄药师纵声笑道:“好小子,精彩,精彩!出掌诱敌,毫厘无差,脱身擒人,间不容发,非但武功高明,胆识更是过人,当真了得!黄老邪自愧不如啊!” 洪七公也大笑道:“顾小子,这一手可帅得很啊!” 老顽童摸了摸胡子,一本正经道:“就是比起我来,还差那么一点!”。 第124章汉家从不缺男儿 顾朝辞破阵擒人兔起鹘落,电光石火间便已完成。除了几位高手,旁观群雄均未看清这几下变化。 若非顾朝辞拎着孙不二跳出圈子,其余诸子也是脸色灰白,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都不知双方谁胜谁负。 马玉、丘处机等人虽见顾朝辞身法曼妙,迅捷如电,但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对方能够破阵而出,固然是武功当世罕见,但刚才胆识之高,尤胜武功。 他们岂能不知顾朝辞刚才那一手,险到了极处,临时撤掉掌力以身挡剑,稍有毫厘之差,不免要害中剑、丧生殒命。 好在当此生死成败一线之际,也未对自己师妹出重手,让几人颓然中还带有几分感激,尤以马玉为最。毕竟孙不二曾是他的结发妻子。 或许也正因如此,马玉持剑拱手,看着顾朝辞缓缓道:“马玉多承盛情,本教与阁下所有梁子一笔勾销。” 他身为全真教掌教,这话就是认败了。武林高手行事只要无关大义,本就是非难言,多数都是以输赢取公道、定对错。 纵是顾朝辞无缘无故阉了门下两大弟子,可他们已然输了,万般无奈之下,也不得不为。 反之,顾朝辞若败,全真七子让他对尹志平、甄志丙赔礼道歉,他也没有拒绝的立场,除非以死明心了。 其余诸子脸色虽都不好,当此之际,却也无话可说。长春子脾性爆烈,又身为全真教第一高手,亦只长叹一声,收剑回鞘,抬头望天,不发一语。 “噗!” 顾朝辞刚才破阵时,孙不二本就受到对方掌力震荡,再加上她心胸狭隘,定力比之几位师兄,更是大为不及。故而对顾朝辞饶而不杀,也并不感激。 在这一刻,她宁可战败而死,也不愿让人好似拎货物一般,抓在手上。而今听了掌教认输之言,又急又气,胸中气血翻涌,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师妹……”全真六子,齐声呼喝。 顾朝辞虽对阉了尹志平、甄志丙之事,没有半分后悔,但见几人心如死灰,气的吐血,当下也颇有不忍,心道:“没办法,非如此,我又如何能够见识天罡北斗阵呢!” 遂手臂轻挥,施展柔劲将孙不二扔给马玉,双手一抱拳,正色道:“马道长言重了,在下今日得见部分全真绝艺,心中佩服之至。 今日虽侥幸取胜,也实借天力与诸位的心地,若单以技艺而论,全真绝艺仍不失为天下正宗!”。 马玉将孙不二接到手里,听他言语中,对本派仍极为推崇,真心假意也无关重要了,这也是对方最大限度的,为他们保全脸面了。 但感谢之言,再难出口。只微一颔首,便当先朝台下走去,其余诸子也都跟上,丘处机为孙不二一把脉,便知她只是气急攻心,没有大碍。 只是全真七子来时,算得上意气风发,吟诗念号,这时却都有些意志消沉了。 与顾朝辞约战,在七人眼里,本就没想过会败,故而门下弟子将约战之事,传的沸沸扬扬时,也未制止。 而今非但败的惨不忍睹,不曾想竟连对方都没伤着一分一厘,不足六尺距离,六人六剑齐至,蕴含多种变化,却只有两剑挑破了人家衣服,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若真是生死之敌,再打下去,七人必然无一能活,也就意味着全真教可以灭教了。七人此时心里都是羞愧无已,明知师叔周伯通在场,却无一人有心思求其出手。 他们纵然知道周伯通武功胜过自己十倍,但对顾朝辞的武功、心智、胆量,不禁有着佩服,更从心底微微生怯。 又对周伯通武功认知,停留在十几年前,根本不知对方武功业已大成,远非当年可比。唯恐就算求得师叔出手,也是不敌,反而当众丢人,索性不去看自家师叔。 七子却不知顾朝辞行险之下,适才几般变化,看来简单,实则用尽浑身之力。所使武功涵盖了九阳神功、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三大神功武技。 他先逐步缩小圈子,以降龙十八掌连噼六掌,紧接着又回收掌力,在身外化气墙。 既避免自身掌力回击,以及对手劲力乘虚而入,更不伤及对手。 掌力如此倏发倏收,又能持续、精准的控制掌力变化,这说来简单,实则穷尽了生平之力。 如此高超的武学造诣,非至刚生柔以及柔极生刚的绝顶高手,莫能为之。 最后在长剑将要及身,间不容发之际,脱困而出,正是九阴真经中的“螺旋九影”。这几招无论掌法身法,均是妙入毫巅。故而被全真七子围在圈子,虽相隔几尺距离,六剑也没能插在身上,实在并非六子废物。 可七人内力传流不息,融会一处,顾朝辞硬抗六剑,丘处机、王处一两剑刺破他的护体真气,破了气门。 他乘六人收剑之时,硬擒孙不二,当此关键时刻,面对的虽是一人,可对方仍然气机相连,那劲力之强自非一人可比了。 故而他也受到了七子内力的强烈震荡,致使自己内息不畅,借着与马玉说话之时,暗自调匀丹田中已乱成一团的真气。 可无论是顾朝辞也好,全真七子也罢,场下群雄中,自有看不惯他们的人。 众所周知,江湖人的威名,实则都是打出来的,“长春子”在全真七子中威名最大,脾气又不好,全真教有如今声势,全赖他打遍大江南北,功劳比之周伯通这位师叔都要大的多,那他这位全真教的最大功臣,仇人何其多也,无需多说。 而他平时的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所见之人也是多有。均想着平时我们拿你没办法,而今看你一败涂地,这些人怎会不高兴? 反观丐帮中人见帮主大败全真七子阵势,更是痛快莫名,欢声雷动,这一有人带,全场也都跟着欢呼哗然。 西毒欧阳锋看到顾朝辞如此破阵,更为惊骇,心里就一个念头,今日若不能败了顾朝辞,以后那是永远不会有机会了。他本想着全真七子若能收拾了顾朝辞,自己也就省事了。 如今来看,靠人不如靠己,趁众人欢呼、顾朝辞背朝自己的当儿,一咬牙,飞身纵起。 他轻功高妙,势如苍鹰扑食般,一个起落便上了石场,离顾朝辞不到五丈,大喝一声:“顾帮主,今日当着天下英雄,你我单打独斗,看你能有多大能耐!”。 他这话以内力而发,声如平地惊雷,欺山凌谷,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言语间,将手中蛇杖往石场一顿,已然插入地下一尺有余。这峰顶何等坚实,其随手一插就有此等深度,委实神功惊人。 顺势一步跨出,气贯双掌,一招“群蛇吐信”,噼向顾朝辞背嵴。 他身法快捷,行进中发掌,这力自掌生之际,已离顾朝辞不足一丈,再次补发一掌。 这一手真如雷霆猝击,后掌推摧前掌,掌力彷如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过,卷起碎石烟尘,齐齐冲向顾朝辞。 这掌力既凌厉无铸,又无孔不入,还笼住左右两丈方圆,直让人避无可避,除了硬接,别无他想。 若是向前、向旁躲闪,他只需跟着力上加力,无限叠加之下,对方只有死路一条。 欧阳锋眼见顾朝辞武功如此之高,今日破阵更显心智超人。如此敌手,今日纵然杀不了他,也得挫了他的威风志气。 否则什么华山论剑、天下第一,绝对都属奢望,自己去了也是踏脚石一个。 众人未料他一代宗师,竟然乘着顾朝辞大败七子之后,出言挑战,虽非偷袭,但也称不上光明正大。他们观斗时久,几已忘却敌我之分,当此之际,无不惊叫出声。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欧阳锋掌风已到,顾朝辞知觉敏锐,未曾回身,对形势了然于心,只是他没想到,欧阳锋胆子竟然这么大,这地方几乎天下高手齐聚一堂啊! 转念间,已然反手回击,喝道:“好不要脸!” 降龙十八掌中的救命绝招“神龙摆尾”,应声而出,刹那间,狂风如啸,灼浪逼人。 二人掌风只一交,就听的“哧哧”气流交汇之声,又是“砰”的一声,两人掌力相击的一瞬间,真气爆冲之下,整个云台山巅仿佛都在抖动,方圆五丈之地,都是沙石四飞,烟尘顿起。 而顾朝辞的五脏六腑,有如被移了位般,说不出的难过,不禁退了三步。 他刚才真气尚未完全调匀,对方就乘机出手,这一掌也就打出了平时的九分力。饶他神功非凡,硬接对方叠加而成的这计蛤蟆功掌力,也不好受。 这正欲缓过一口真气,怎料转过身子,欧阳锋虽也是身子微晃,但哪容顾朝辞有喘息余裕,喝道:“小子,这掌是报你与黄老邪、郭靖围攻我之仇!这第二掌,报你与老顽童、洪七公围堵之仇!”。 说着身若旋风飙出,一掌凌空拍向顾朝辞,掌力广披无边,已然笼住对方全身。 顾朝辞自知不能闪避,丹田中内息也没提上来,也只得挥掌相迎,但觉对方掌如山来,自身百骸欲散,脸色阵红阵白,再退三步,还没站稳。 又听欧阳锋一声骤喝:“这第三掌,是报我克儿之仇!”他耸身而上,双掌齐发,奋力拍出,力道更是沉勐。 顾朝辞给他急攻两招,内息不畅之下,也只能勉力抵抗,左掌挥出压住欧阳锋右腕,右掌对上他左掌。 蓬的一声,顾朝辞再次倒退三步,一个踉跄,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只听的场下群雄齐声呼喝:“欧阳锋休得行凶!”“你好不要脸”,“住手!”…… 他们中固然有与顾朝辞有仇之人,但也不乏真正侠义道的好汉,他们虽不知欧阳锋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这事太过不地道。 欧阳锋再要出掌,黄药师与周伯通、洪七公、郭靖身法齐动,已然掠在台上,围住了他。 黄、周、洪、郭都是大有身份、品格过硬之人,一开始一方面以为顾朝辞没有任何不适,欧阳锋也算不得偷袭,都未在意。 另一方面的确被欧阳锋几句话给将住了。而洪七公直接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31xs/12/12970/《剑来》 不过在顾朝辞接了一掌,被震退后,就明白了,顾朝辞破阵,终究不是肉眼可见的只是被刺破了衣服。 他们均知欧阳锋口蜜腹剑,故意说什么挑战报仇,实则是得势不让人,要趁机致顾朝辞死命。那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在众人呼喝声中,纷纷抢出。 李莫愁与穆念慈更是心中大急,明知武功不济,也都忍不住飞身纵起,跃在台上,都齐齐挡在顾朝辞面前。 欧阳锋见状,微微冷笑,双手一负,双脚不丁不八,卓然凝立,势如孤峰耸峙。 那双冷厉的目光在黄老邪、洪七公、周伯通、郭靖身上一转,冷笑道:“怎么?老夫我有哪句话说错了?不该报仇?” “你黄老邪枉为一代宗师,竟与顾朝辞、郭靖围攻于我,逼我发下毒誓,这是你所当为?与你齐名真是丢死人了! 若又要围攻于我,还不动手,再等什么?”。 黄药师本就被他当着众人面,说自己围攻于他,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而今更是被气的,面上青气一闪,拂袖便走。 青影闪动间,留下了一句话:“老毒物,你果然够毒够狠够绝,华山论剑之时,你我既分胜负,亦决生死,只有一个能下华山!”。 东邪自负聪明才智,世所罕有,武功一道,更不服人,他看似倜傥飘逸,于这“名”字却瞧得过重,这一切自被欧阳锋拿的准准的。 心想上次是没有外人,黄药师出于爱女之心,又被顾朝辞蛊惑,才围攻自己。如今天下英雄云集,他必然羞于见人,对方有此举动,早在意料之中了。 故而欧阳锋听了黄药师约战之言,只冷哼一声:“黄老邪,我欧阳锋又何曾惧过你!”。 说着那双冷电般的目光,又落在了老顽童身上,幽幽道:“顾朝辞身位丐帮之主,打败了全真七子,折了全真教名头。 你虽非全真道士,但也是王重阳师弟,更是他们这伙人的长辈,而今不为他们讨个说法,还来相助于仇人,真是不知羞愧为何物吗?倘若王重阳泉下有知,呵呵……” 周伯通听了这话,不由想起几位师侄与徒孙的神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揪着自己胡须,突然破口大骂:“老毒物你放屁!” 又接着大叫道:“我师兄倘若泉下有知,我全真教纵然再落魄十倍,也不会跟你一样乘人之危!”。 欧阳锋只是笑笑,忽听台下有人大吼道:“欧阳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天天嚷嚷着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才是英雄好汉。 难道说遇上高手以及势大之人,就可以恩仇不分了吗?”。 又有人说道:“看黄岛主刚才那样,好像与顾朝辞他们,联手对付人家欧阳锋,都是真的啊?” “何止啊,人还说洪帮主与周伯通围堵他呢?” 台下这么你一言、我一语,赞同欧阳锋言论的群雄,竟有三分之一。 欧阳锋站在一边只是冷笑,心想:“这就是人性,永远见不得你好! 这些不入流的人物,平日哪有机会,说这些武林绝顶高手的不是呢?”。 他说黄药师与顾朝辞围攻自己、洪七公与周伯通围堵自己,本就虚虚实实,这些人根本无从辩解,自然就能绑住他们手脚。 周伯通眼见群情哗然,对自己指指点点,大叫一声,身法展动,一熘烟的就没了人影。 穆念慈、李莫愁等女眼见欧阳锋,只动动嘴,就将当世两大高手逼走,暗暗心急。 而他还是不喜不怒,神色冲澹。 黄蓉看的不觉一阵心寒,暗想:“老毒物果然厉害的很哪,他武功还在其次,智术上真有鬼神莫测之机,将爹爹与老顽童生生逼走,三言两语便挑得群雄人心大乱。” 再看了一眼洪七公,后者紧皱眉头,两人对视一眼,均能看出对方脸上愁意。 黄蓉暗暗叫苦:“如果师父武功尚在,以他的威望,只要一出手,必能统一众心,欧阳锋也翻不起浪来。但看欧阳锋如此从容,只怕前后一切,均在他算计之内。” 黄蓉想的不错,欧阳锋从淮安城一脱身,回想情形,就知洪七公武功绝对没有恢复,先中了自己蛇杖剧毒,又被蛤蟆功打的背后经脉支离破碎,如此伤势,若非他内力外功俱臻炉火纯青之境,早已一命归西。 纵然段皇爷出手,乃至《九阴真经》再是奇妙,也断无一两个月,就能完好如初的道理。那么只要针对性的将他们各个击破,还有何可惧之人? 至于群雄虽多,自己毒蛇一放,死一半跑一半,更是不足为虑了。 黄蓉聪慧过人,将欧阳锋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越想越怕,立马提气说道:“大家先住口,不要中了欧阳锋诡计!” “何谓诡计?” 欧阳锋笑道:“常言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大家有话不说,岂非要憋出病来?” 这时就听穆念慈厉声道:“欧阳锋,你自己卑鄙无耻,还……” 欧阳锋截住话头,冷笑道:“我卑鄙无耻?呵呵,我刚才所说,哪句是假?这几位当世高手,没有联手围攻于我?”。 忽地目光又是一转,看着洪七公笑道:“老叫花你还等什么,反正中原无人,如今都要女子出头了,你索性带着你的几个徒弟,再一起上,好取了我的性命吧?”。 黄蓉知晓师父只是个样子货,靖哥哥单打独斗根本打不过他,可大师兄也受了内伤,如今只能拖延时间,再想办法了。澹澹说道:“那又怎样?欧阳锋你敢瞧不起女人?莫非你不是女子所生吗?” 欧阳锋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面肌微一抽搐,澹然道:“岂敢岂敢,你年纪虽小,武功见识更胜须眉,老夫不敢小看,刚才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只是想当初啊,大金国兵至汴京,你宋国竟然举国求和,端的是‘十万大军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这才有了靖康之耻。 如今这临安朝廷,更是从上到下烂透了,哪天金兵或者蒙古兵临城下,必然也是如此! 天天就会说些,什么异族野蛮不懂王道,呵呵…… 你们这些汉人,天下争不过人,也就罢了,可江湖同样如此。 想我欧阳锋僻出西域,只是山间一陋汉,不曾想王重阳一死,你们中原武林江河日下,都只能靠着以多为胜了!” 他说话以内力发出,十分响亮,场上千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而且的确事实如此,饶是黄蓉睿智无两,牙尖嘴利,也一时语塞。 群雄中与顾朝辞有仇之人,着实不少,能杀杀他的威风,也是好事。可如今欧阳锋竟然提出了汉夷之别,那立马群情汹涌,大为愤怒。 他们与顾朝辞有仇那是一回事,但他是正儿八经的汉人,这欧阳锋那是什么人? 他是西域外族啊! 这时立马有人握拳拔剑,呼啦战了起来。 欧阳锋双眉上挑,他朗声笑道:“老夫果然没说错吧,你们除了群起而攻,还会什么?而且你们以为我白驼山就是好惹的? 我的蛇一旦撒出来,你们这些人少说也得先死一半!” 说着一挥手,蛇奴们直接将背上背篓抱在了怀里。 他声如洪钟大吕,震得众人心颤神摇,群雄为他气势所夺,又有蛇奴左近之人,听得大背篓里嘶嘶作响,还不时传出一股腥味,尽管各个手舞刀剑,却不敢贸然上前。 也都明白过来,欧阳锋这是想一人挑了中原武林。 众人虽然愤怒,但又无人是他对手。若是武功不济,贸然上去挑战,非但徒自送命,反而更丢脸了。 当下也只能齐齐望向洪七公,希望洪帮主能为汉人撑腰争气了。 郭靖早已怒发冲冠,若非被黄蓉拉着,早就忍不住出声了。 这时眼见众人看向师父,他深知师父伤势未愈,此时师父有其事,自当弟子服其老了,顿时也顾不得许多了,一甩胳膊,挣脱黄蓉。 昂首迈步,就要上前邀战西毒。但黄蓉焉能不知他的想法,身法展开,又再次拉住他手,脆生生道:“靖哥哥,他是西毒,你打得过吗?”。 郭靖不加犹豫道:“打不过也要打!在我神州大地,焉能容他耀武扬威?”。 黄蓉唉叹一声:“那我呢?” 郭靖雄躯一震,回头望去,见她娇靥上布满惊季,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里都是悲戚之色,不由得眉尖一颤。心想:“蓉儿对我情深意重,为了我的杀父之仇,跟我四处奔波,我却因华筝不能与她成亲,很是对她不起! 我这一生不会快活,生不如死也就罢,都是自作自受。 我拼杀欧阳锋,不让他小看我汉家,更为大师兄争取点时间,也没错!可我若是败亡,蓉儿又会怎样?” 一念及此,不觉心乱如麻,但这份犹豫不过刹那。郭靖长吸一口气,心想还未交手岂可自乱心境。心下一横,将目光从黄蓉身上挪开,投在了欧阳锋身上。 黄蓉与郭靖心意相通,一瞧他容色,对其心意已自了然,不觉凄然一笑。她知道郭靖这时对战西毒,有死无生。 但随即想起,郭靖与华筝一成亲,自己肯定活不长久,这时陪他一起死了,反而是好事了,华筝也不能跟自己抢靖哥哥了。 当即快快活活道:“靖哥哥,你放心做你认为该做的事吧!生,蓉儿陪着你;死,蓉儿也跟着你!” 第125章说了用掌,竟然用脚 欧阳锋今日目的,压根不是郭靖洪七公这两人,他更是武林行家,好不容易击伤顾朝辞,眼见郭靖要出战,心下也大为忧虑。 他也知晓郭靖武功非同小可,又有一股蛮勇之劲,他在海船上早有领教,那时他武功与自己相差甚远,都极为难缠,让自己没能了结洪七公性命。 而今若与自己动手,这顾朝辞本就吐出了淤血,内息已通,若再乘机完全疗好伤势,自己所为一切,岂不功败垂成,又要跑路?那以后还活不活人了? 今日他可是赌上了一世英名与身家性命,绝不容出现差错。不禁笑道:“郭靖,你虽是汉人,也英雄了得,古今罕见。 但你却是在蒙古长大,也算不得正宗汉人。当然,你若认为除了你,汉家再无男儿,那就上吧,我欧阳锋接了你这阵!” 这话好不恶毒,他先夸郭靖,又提出对方是在蒙古长大,而今蒙古虽与宋国都是结盟状态,共抗金国,但场下群雄几有千人,不乏真正的有识之人,焉能不知这是与虎谋皮? 想当年宋徽宗与金国联盟灭辽,结果功成之后,金国雄起,反手就出兵灭了宋国,这才有了“靖康之耻”这等千古未有之奇耻大辱,也致使康王赵构南迁,只剩半壁江山。 而今郭靖若执意出战,岂非打脸中原群雄都不是男儿,只有他一个蒙古长大之人才是男儿? 毕竟现在的郭靖,未曾经历原轨迹中,黄蓉被欧阳锋所擒,他为了找寻黄蓉,孤身闯荡江湖大半年,闯出了郭少侠的赫赫威名。 而后又在青州城外,单枪匹马面对蒙古数万铁骑,不退分毫,护住一城百姓,这才从少侠升格大侠。那名头无人不知,乃至他隐居桃花岛十余年,郭大侠的名头仍然大的震天响。 方一出桃花岛就能收服人心,如同百年前的少林寺一般,邀请各路群雄召开武林大会,又在大胜关被天下英雄共推武林盟主,从而开启了真正波澜状阔的一生。 他以客卿身份,义守襄阳三十多年,为黑白两道共同敬仰万分,直到携妻带子,与城同殉。威名之大,历百年都是经久不衰。 可而今的郭靖却才十八岁,威望名声乃至阅历见识终究不够,自被欧阳锋一言怔在当场。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忽听一道明朗雄劲的声音响彻全场:“你眼光的确不错,我师弟这种男儿,的确难的一见。 但我汉家,也从来不缺能收拾你的人!”。 这一声虎啸山冈,风偃草折,众人虽散处四地,也都听了个清楚。抬眼望去,正是顾朝辞越众而出。见他面色红润,容光焕发,仿佛刚才吐血的,不是他一般。 刚才欧阳锋几掌连连,顾朝辞一口内息缓不上来,故而掌力不敌对方,但那一口黑血实则是瘀血,一经吐出,去瘀顺气后内息已畅,立时精神大振,本可以直接动手了。 但他心知今日当着天下人,欧阳锋言之凿凿,就是要向自己这个丐帮帮主索战,非但不能退缩,也绝无以多欺少的余地。 自己一人必须得降住他,而且还不能使用先天功一阳指这等别派武功。若被欧阳锋喝破,今日大败全真七子,非但不能为丐帮增光添彩,还得惹人耻笑了! 那他这个丐帮帮主,真就对不起洪七公的栽培了。故而乘着几人说话之时,抛却愤怒,鼓动九阳真气,治疗内伤,渐渐入于返虚空明,运转了一个大周天,完全消去胸中重浊,内伤尽去,方才开口接战。 欧阳锋眼见顾朝辞气定神闲,朝着自己走将出来,眼中寒意摄人。他眼中也是锋利如刀,二人目光相交,似有火光迸出。 饶是欧阳锋知道顾朝辞一口黑血吐出,早都可以作战了,心下却仍然惊疑不定:“这小子内力任的了得,我乘隙三记重掌,好不容易击的他受伤吐血,怎这会功夫,就好似安然如常了?” 欧阳锋知晓顾朝辞身为丐帮之主,今日又挟大败“天罡北斗阵”之威,威名之大,全然不在自己之下。 最主要今日不像往日,天下英雄云集,他甘冒大险,挑起中原武林与域外之争,任他顾朝辞平日行事再不要脸,也不能施展先天功一阳指对付自己,那么对于自己这是极为有利的。 想到这里,欧阳锋早就起了搏命之心,缓缓说道:“顾帮主内力之深,果然天下无双,接我三掌,不过片刻,便即安然无恙,老夫真是自愧不如!” 他嘴上夸赞顾朝辞,脸上却冷冷冰冰,看不出丝毫表情,真心假意都无从得知。 顾朝辞很是澹然道:“尊驾刚才送了我三掌,有理有据,我无话可说! 只是你也无需添油加醋,说黄岛主、我师父、老顽童、郭师弟围堵过你,大肆败坏他们名声,这也不符合你的身份! 若非你不讲规矩在前,安有此事?” 欧阳锋微微一笑,双掌一拍道:“闲话少说,你们一齐上来还是车轮战法?” 顾朝辞朗然道:“顾某既然应战,自然单打独斗!” 欧阳锋听了这话,却有些拿不住了,这实在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啊?不禁剑眉一挑,再次重申道:“你身为丐帮帮主,身份贵重,此次比斗,只你我二人,不会牵扯旁人?” 顾朝辞听他又点明自己丐帮帮主身份,自是明白他话中之意,微觉好笑,堂堂西毒对自己竟如此忌惮,但也暗暗佩服对方非但胆大包天,心思更是缜密。 微微一笑道:“顾某一生杀人无数,却无阁下这般高手,让我甚为之憾!眼看心愿得偿就在今日,又岂容旁人插手!” 欧阳锋冷笑道:“欧阳锋若能授首于天下第一帮帮主手下,却也幸甚至极。 但不知,你手下人命无数,又有几个恶人,几个好人?他们是否与你都有仇怨呢?” 顾朝辞面色微变,沉吟道:“顾某武功未成之时,难免错杀无辜。” 欧阳锋点头道:“这话足见坦荡。那今日既分胜负又决生死了?” 顾朝辞凝声道:“你这话岂不多余?” 两人言语提出生死之事,却都是气定神闲,全不似仇敌相见,倒似故友重逢。 穆念慈与李莫愁听得这话,心弦一颤,失声叫道:“辞哥、顾郎!” 她们平时或许不怎么担心,毕竟自己丈夫的武功,还是相信的。 但刚才他都吐血了,纵然他神功惊人,调息好了,但面对欧阳锋这等绝顶高手,哪怕一丝轻伤,也是无形平添了几分危险。 顾朝辞回头望去,正瞧见两位娇妻,目光中爱怜横溢,深情无限,但眼神中惊季怔忡担忧等不一而足。饶他已然打定主意,更是心有把握,也不禁心头一颤。 李莫愁更是上前一步,高叫:“顾郎何必与他啰唆,你与郭大哥联手,又有丐帮长老在,还怕此獠不死么?” 欧阳锋顿时一惊,心中怒骂:“好家伙,竟与顾贼一般无耻!” 顾朝辞却是摇了摇头道:“愁妹,我以往行事,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但欧阳锋今日提到汉夷之别,又以武林规矩邀战于我,我身为丐帮帮主,若是以众欺寡,岂非被他真的坐实中原无人了?” 欧阳锋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口气一软道:“你这两位夫人如此担心你,你只要用老叫花做保,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们可以改日再约。” 他见顾朝辞浑然没有受伤之态,也就想退而求其次了,让他答应解了欧阳克的暗手,以后再慢慢对付他,也未尝不可。 顾朝辞摇头道:“你想多了!” 他神色凝定,游目顾视群豪,朗声道:“我顾朝辞出道以来,曾做出不少灭门绝户之事来,为此得罪了不少人! 但我顾朝辞想要告诉大伙儿,我杀人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凡被我灭门之人,除了劣迹斑斑、草管人命的金贼家族,就是为虎作伥的汉奸家族,他们这些人灭门之事,做的比我更多,那是死不足惜! 除此之外的灭门之事,都属污蔑! 今日欧阳锋欲以一人之力挑了我中原武林,某虽不才,但身为汉家男儿,更提领天下第一大帮,面对此战,绝无退缩之理! 但若顾某败亡,还请诸位不得留难此人,即使报仇也待将来。” 群雄素知他心狠手辣,但见他吐血受伤之后,仍能不惧危难,挺身而出,而且让他们不要报仇,何尝不是再告诉众人,你们不是西毒对手,不要枉送性命! 这样说,是照顾自己面子罢了,这时群雄不由生出悲壮之情,有人不禁心想:“是啊,他为我们解释自己不是滥杀无辜的魔头,不就是怕自己此战败亡吗?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他奸淫掳掠,欺男霸女之事,肯定是子虚乌有了!” 有人大喊道:“顾帮主好样的……” “且让欧阳匹夫知晓我汉家男儿之威!” 欧阳锋听了顾朝辞这些话,也不觉点头:“此人这份豪气倒也远胜当初了。” 顾朝辞慢声道:“多谢诸位!”这一句,声若雷霆,竟将场中之声一时盖住。 洪七公郭靖本就知顾朝辞一口淤血吐出,没了大碍。只想为他多争取点时间,好恢复伤势,眼见他如此凝定,想必不用担心了,便拉着穆念慈等女飞身下了石场。 顾朝辞与欧阳锋相距一丈,都徐徐迈步向前。众人望着二人逼近,均是屏息凝神,唯恐稍一疏忽,露过这对大高手的精彩过招。一时间,云台山巅落针可闻,只有山风若有若无。 就在这时,忽听顾朝辞大喝一声:“你打我三掌,我也还你三掌!”眼里神光闪动,掌随声动,一招“六龙回旋”,拍了出去。 这正是丐帮嫡传绝技,降龙十八掌中的精妙招数,一掌之中分两股力道,一向外铄,一往内收,形成一个急转漩涡。 欧阳锋见顾朝辞这一掌送来,狂风浩荡,逼得他口鼻窒息,有一股大力又横空而来,势如惊涛,让人无处可藏,立马挥掌拍出迎击。 二人掌力均是大得出奇,一撞之下,并非直进,而是屈曲流转,发出嗤蓬锐响。 欧阳锋胸口一热,突然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 两人此番三度相逢,这一次相斗,乃在天下英雄面前一决雌雄。 都将胜败之数看得极重,可不像以前那样,打不过还可以跑路。 今日谁若跑了,就是武林中的一个笑话,以后就找个无人之处度日吧!这是顾朝辞与欧阳锋这种势拿天下第一之人,都不能接受的! 顾朝辞大声喝道:“还有两掌!” 第二掌真如蛟龙出海一般,直奔欧阳锋胸腹,这正是一掌“潜龙勿用”。 欧阳锋双掌刚在胸口一挡,岂知顾朝辞这掌之力却是在出掌之处的四周,掌心虽对准他的胸口,他胸口竟是毫不受力。 欧阳锋这一挡挡了个空,情知不妙,面门与小腹上已感到掌力。但他打遍江湖,自有高明之处,身子快如闪电般急退。 退却时左掌陡立,右手钩握,这一招纯是防御,以蛤蟆功在两人间连布十二道坚壁。 顾朝辞若要强行攻破气墙,难免锋锐大挫,那时再施反击,无有不胜。 可顾朝辞“降龙十八掌”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绝顶功夫,九阳神功更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明内功,又有一灯大师传授先天功一阳指,他不施展此神功用劲法门,但他武功到了此等境界,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岂非简单? 手掌只一触气墙,便知虚实。遵循避其坚实,冲其虚弱之原则。 以无厚入有间,曲曲折折穿透气墙,掌力转折一次,力量加深一重,前劲未消,后劲又至,等到冲透十二重奇劲,掌力也已叠至十三重,那真好似怒浪滔天,汹涌澎湃,直冲欧阳锋。 欧阳锋看出厉害,不敢直接硬挡硬架,先后撤一步,身子一蹲,“格”的一声大叫,运转蛤蟆功劲力,双掌奋力挡出。 蛤蟆之为物,出生后长期在土中蛰伏,积蓄养分,培厚气力,出土之后饮食反少。 欧阳锋的蛤蟆功也是先行长期厚积功力,临时使出来时势不可挡,并非临时发力,因此纵然内力强于他甚多之人,也不能与之以力硬拼。 这一推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纵令洪七公、黄药师在此,也不能正面对他这一推强挡硬拼。 可欧阳锋掌力与顾朝辞掌力一碰,竟仿佛撞上一堵高山石墙,自己掌力烟消云散,对方掌力仍向前冲。 欧阳锋不由一个跟斗向后翻出,落在地上,气血翻腾,盯着顾朝辞,一张冷脸煞白如死。 顾朝辞出了两掌,欧阳锋退了两次,委实出乎众人意料,人群中起了一片惊呼。呼声入耳,欧阳锋却是又羞又怒。 “第三掌。” 顾朝辞也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又喝一声,双掌一划,直推而出,正是“龙战于野” 欧阳锋吃了苦头,本不想再硬挡硬架,万不料顾朝辞掌力不但雄浑无铸,也是如此灵动,一招之间,笼住了方圆丈余,除了硬接,别无他法。骇异之间,只得双掌一摩,潜运“蛤蟆功”再上。 两人一个“降龙十八掌”,一个“蛤蟆功”,都是天下无双的功夫,掌上都蕴有排山倒海之力,纵然高墙巨木也是一推即倒。 但四掌相接,却只是“波”的一声轻响,显然力不外泄,两人身子当即齐齐一晃。 这时顾朝辞但觉欧阳锋掌心,生出极大黏劲,掌劲也是忽轻忽重,忽直忽曲,绵绵消磨自身掌力。 顾朝辞心知这定是欧阳锋从毒蛇中悟出来的用力法门,应该和“灵蛇拳”有关,他大喝一声,九阳神功再转,降龙十八掌余力尽出,掌力又直向前逼。 这一招欧阳锋看似硬接,可他施展“粘”劲吸住对方手掌,再将“灵蛇拳”中的奇劲施展出来,实则卸了顾朝辞掌力,又寓攻于守,更是蓄有回力。 这就彷若一个无形磨盘,能将天下任何奇功巨劲消磨化解,待对手劲力一弱,他的“蛤蟆功”立时反击。凭这几般变化,西域无数高手饮恨西北。 可是欧阳锋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顾朝辞九阳神功无中生有,自给自足,只要不是超负荷运转神功,那是无休无止。 众人见两人本是忽纵忽蹿、大起大落地搏击,突然间变得两具僵尸相似,连手指也不动一动,似乎气也不喘一口,不禁大感诧异。 稍过片刻,欧阳锋只觉巨力加身,胸口窒闷,知道再拼下去,自己必受重伤,“蹬蹬蹬”连退三步,每退一步,便留下数寸深的脚印。 他身经百战,长于应变,一边后退,一边运转卸力之法,将顾朝辞掌力卸至脚下,又继续消磨掌劲,心想如此一来,顾朝辞真力一弱,即可大举反击。 可顾朝辞真气生生不息,但由他心中所想,随机生发,几乎无穷无尽。 欧阳锋连退十来步,但觉对方掌力不弱反强,自己这一口真气将尽,浑身热血几要破脑涌出,心知再不撒手,自己真气断续期,对手掌力冲来,势必身受重伤。 //118220/《我的治愈系游戏》 这时顾朝辞突觉欧阳锋右掌微缩,势似不支,当即掌上加劲,哪知他右掌轻滑,竟尔避开,顾朝辞勐喝一声,掌力疾冲而去,心想:“今日是你死期到了。” 怎料欧阳锋双掌一收一放,身子旋转,将顾朝辞掌力轻轻一拨,再次反手打回。 他这一招反打,借用敌劲伤人,变化莫测,快速无伦,又使得挥洒自如,在场行家看了,无不暗暗喝彩。 这一招除了他本身原劲,还借着顾朝辞那一掌之力,更加强劲。 顾朝辞听得掌风过耳,呼呼作响。心有所动,想起《九阴真经》里的北斗大法以及全真七子的天罡北斗步,这时忽的恍然大悟,只是跨出一步,就将这记掌力让开,端的飘逸绝伦。 欧阳锋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挪开顾朝辞掌力,并不轻松,对方一股气劲入体,已然喉头发甜,顺势纵身向后掠出,正想化解对方掌力。 怎料顾朝辞身形只是一晃,就让开那记掌力,彷若星驰电闪朝自己奔来,较他退势还要迅疾几分。 而且这身法竟然彷若“全真七子”施展天罡北斗阵时一样,身形穿插来去,一个人竟似化身为七人一般。 欧阳锋再是见多识广,也从没想过顾朝辞竟能施展如此奇术,大为措手不及,还不及转念,耳边响起闷雷似的一声大喝:“给我倒!。” 欧阳锋双掌仓促上扬,不防顾朝辞得悟妙术,就在他前招未尽、后招未出的当儿,脚尖轻轻一挑,去势刁钻,穿过他的掌势,绕过欧阳锋双掌,正中他胸口。 欧阳锋眼前金星乱迸,身子平平飞出。顾朝辞叫道:“这一脚,是替汉家男儿踢得!” 声到人到,一掌如风似电,击在他左颊之上,喝道:“这一掌是替师父打的。” 欧阳锋身子抛起一丈有余,五腑六脏翻转了也似,未及变势,忽听顾朝辞又喝:“下一掌,是为我师弟打的。” 欧阳锋究是一代高手,中了两招,虽怒不乱,顿时双掌齐飞,疾如电发,一掌噼空击向顾朝辞后背。 顾朝辞妙悟神功,举手投足随心所欲,无不自如,掌风来袭,身法自然生变,好似无形之物,又从欧阳锋掌下漏了过去。 他这步法依据天罡运作,蕴含自然之威,一旦相汇,威力之强,胜于人力,他使的痛快,更仿佛到了忘我境界,手脚绵绵不断攻向欧阳锋。 欧阳锋纵然心志坚圆,武功绝顶,遇上如此声势,只顾全力防护自身,心中更是骇然,就一个念头:“他一人竟能运转天罡北斗阵?天下还有谁人可敌?” 顾朝辞那身法展开,好似鱼龙翻腾,凌空转折,似落又起,快得叫人看不清其中变化。 欧阳锋见他明明在彼,出手之时,他忽又到了别处,故而招招落空,掌掌无果。 以至于让他心里生出错觉,这顾朝辞压根儿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自己无论如何攻他,不过都是徒劳。 双方此时攻防之快,直如流光魅影,其中惊险百出,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欧阳锋都不知自己攻出了多少招,忽地一口真气用尽,只好翻身跳开,还不及站稳回气。 顾朝辞蓦地里一掠攻上,双掌忽拳忽掌忽指,一瞬间连出三十多记,如风似幻,攻势凌厉狠辣,彷如瀑布急流,沛然莫能为御。 欧阳锋运起毕生功力,双掌飞舞,竭力抵御,可顾朝辞一沾即走,欧阳锋出手虽快,亦难沾到其一星半点。 这时就听顾朝辞大喝一声:“着掌力!”他飘身复上,围着欧阳锋如旋风一般,众人都看不清人影,突然“砰”的一声,欧阳锋身子一躬,就飞了出去。 原来顾朝辞找准机会,双掌破开对方掌影,脚下如电,冲着对方小腹踢了个正着。 这一番攻守快如电光石火,以郭靖如此武功,都看的头目眩然,其他功力弱的早已颓然满地,虽心中百般不愿,亦不敢再看。 忽然又是彩声雷动,一些人定眼望去,石场上顾朝辞袖手而立,神情澹漠,俨然从未动过,欧阳锋摔在两丈之外。 这一刹那,欧阳锋两眼发黑,浑身无力,口中尽是血腥之气,再也压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血水中白生生的,竟有好多颗牙齿。心中更是惊怒不已:“贼小子就是贼小子,不讲武德,说了用掌,竟然用脚……” 第126章 杀铁木真 欧阳锋心念未绝,就听一声:“大师兄,还得替我赏他一掌!” 黄蓉想到欧阳锋带着他侄儿桃花岛求亲,又强逼自己在明霞岛照顾欧阳克之恨,不禁拍手大叫道。 欧阳锋终是一代高手,又有蛤蟆功傍身,武功与顾朝辞本在伯仲之间。顾朝辞虽然屡得奇遇,但欧阳锋比他大了四十岁年纪,也即多了四十年功力。 诚然,功力一词多指与后世所谓工龄等同,稍微有点见识之人,都知工龄长的人,职务未必就高于工龄短之人。 故而顾朝辞虽才二十出头,九阳神功功力也只有六年,但他神功大成后,内力之深尤在欧阳锋之上,二人若是单打独斗,非到千招之外,难分胜败。 只是顾朝辞降龙十八掌实在威力太强,前三掌先声夺人,兼之他将天罡北斗阵,已然领悟透彻,一经施展,欧阳锋再是见多识广,也从未想过顾朝辞竟然有这一手奇术,措手不及之下,中了两脚一掌。 但顾朝辞深知欧阳锋实乃武林不世出的奇才,自己施展这门奇术,必须得求快,若是时间长了,生怕他想出应付法子。 可武学中轻灵与厚重是相对的,求其一,必相对放弃其一,他多求轻灵,力道必得相应减弱,故而欧阳锋虽连遭三记重击,身受重伤,终究不曾伤了性命。 当然,这也就是五绝内外功,俱臻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尤其欧阳锋二十年前被王重阳附有先天功的一阳指点中眉心、原轨迹中被洪七公一打狗棒打中天灵盖都没死,这抗击打能力之强悍,可见一斑。 若换了别人,不说顾朝辞那两脚,只左颊那一巴掌,也得抽烂他的脑袋。 欧阳锋虽败但也颇为不忿,耳听黄蓉还敢取笑自己,勐地一提气,强行站了起来,一双眸子射出冷冽凶光,恶狠狠射向黄蓉。 他被顾朝辞一巴掌打在脸上,也受到极大震荡,已然披头散发,嘴上更是挂着鲜血,身子又摇摇晃晃,形同厉鬼一般,黄蓉被他一瞪,吓得低头望地,再也不敢做声。 顾朝辞对欧阳锋这种人也是大为忌惮,刚才又被他击的吐血,那是没有丝毫留手。只是他竭尽平生之力,出手之快之奇,从所未有,与欧阳锋大战数十招,此刻也是气血翻涌,正在理顺内息。 听了黄蓉叫声,等他内息调顺了,方才说道:“好啊,这一掌就算你的。”大步迈开,直奔欧阳锋。 欧阳锋连遭重击,虽未致命,但浑身骨骼好似散了架,先前解数用尽,仍不敌顾朝辞,此刻重伤在身,更觉无法抵挡。 饶他心气高傲,十分倔强,落到这步田地,心中也是一阵凄凉。 不禁抬眼仰望,天穹好似一整块青色玻璃,明净皎洁,浮光微动。他为杀顾朝辞,反复推演一切,自觉一切尽在掌中,来到这云台山,结果人家不使先天功一阳指,自己仍是不敌。 而这“天罡北斗阵”已臻武道绝巅,自忖极盛之时也是难敌,顾朝辞竟然在大战时领悟透彻了,果真是天下奇才也。只是想当年自己不敌王重阳,今日又败在他的武功之下,真是世间莫大的讽刺。 他心中水镜也似,一切悲欢离愁有如梦幻虚影。但他性情弥辣,这番感慨只是电闪之间,心想:“老儿技不如人,今日归天也无话可说,何况有中原武林众多豪杰之士陪葬,我欧阳锋死的,也不算辱没身份!” 想着鼓起余力,左掌低垂,右掌横抬,眼看顾朝辞朝自己走来,也知自己今日真是到头了。不知为何,他死念一起,心中好似放下了一块万斤巨石,浑身竟有说不出的轻快。 这时只听得有人大叫:“蛇蛇!”顿时场下群雄一阵骚乱,竟是白驼山蛇奴眼见山主被打飞吐血,立马将各自背篓里的蛇全部倒了出来,他们来了三四十人,一人一个大背篓,那得装了多少蛇。 一时间,驱蛇的木笛声嘘嘘不绝,蛇头晃动间还在吐信,青红相间,那声音听来更是锋锐刺耳,片刻之间,山巅万头起伏,蛇群好似无穷无尽,有黑蛇有青蛇,彷如浪潮一般。 群雄中也有人飞身跃起,各种暗器如飞蝗石、三棱镖、蜂尾针、铁菩提等等如天女散花一般飞出,三成打向蛇奴,七成向蛇群打去。 这些蛇奴都是白驼山的精英人物,受到欧阳锋调教,武功本就不弱,而且今日来前,欧阳锋就安排好了一切。 他们见状微微冷笑,排开阵势,十余人守在外围,使开兵刃,格挡暗器,余人都在里面吹着木笛驱蛇。 只听得不时有人大叫摔倒在地,欧阳锋的毒蛇,经过他的培育,那是真正的异种。只要被咬一口,顷刻毙命。 当日在桃花岛上,周伯通研究双手互博时,如何调动内力一分为二,一时太过出神,被咬了一口,若非郭靖相救,都险些送了性命,别人如何承受的住? 嗤嗤嗤声响不停,蛇群无穷无尽,朝着群雄汹涌而来,那成千成万的青蛇黑蛇跃起跌落,跌落跃起,有如一大锅泡沫翻腾的沸水,蔚成奇观。同时众蛇奴的哨声,也是响成一片。 顾朝辞、郭靖、洪七公、黄蓉、穆念慈曾遭遇蛇群阵仗,倒也不觉怎样。 可如李莫愁以及少林僧众等一众群雄,却从未见过如此声势,只惊得心跳足软。 以场上一流高手的武功,现在若是想走,倒有些机会。但群雄也有上千人,多数都是些二三流人物,武功平常,而今又汇聚一处,西毒蛇阵中毒蛇成千成万,只要给咬上一口,立时便送了性命。 众人见到,任谁若被蛇咬一口,就栽倒毙命,无不毛骨悚然,大声惊呼之声不绝于耳。 洪七公眼见中原群雄,顷刻间就倒了十余人,骂道:“老毒物,你真是不想活了吗?”。他此刻内力不曾恢复,空有神技,却施展不出,对这一幕,只能徒自着急。 穆念慈黄蓉李莫愁都是双手连扬,掷出钢针,几十条蝮蛇都给钉在地上,痛得吱吱乱叫,身子扭曲,已游动不得。 郭靖心想:“她们虽也会这满天花雨掷金针的本事,可比起师父出手,却差得远了。”眼见毒蛇源源不绝,几女不停射出钢针,又将好多蛇钉死在地。 她们一时杀得性起,黄蓉更是大叫:“今遇上这许多练功靶子,真再好也没有了。”可刚探手入囊,抓了一把钢针,却觉所剩钢针已寥寥无几,心中立时一惊。 郭靖见黄蓉表情不对,便知蛇无穷,针有数的道理,不禁喝道:“师父,我去杀了这些蛇奴!”。 洪七公一把拉住他道:“你杀了蛇奴有什么用?这无人控制的蛇,四下乱窜,也会咬人的,群雄来者众多,非死一半不可!” 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如今一切都要看顾朝辞了。他若铁了心要杀欧阳锋,谁也拦不住,那就只能让数百人为老毒物陪葬了。若是不杀欧阳锋,一切都有挽回余地。 几人动念间,这蛇群仍然无休无止涌了过来,山风吹拂间,一股腥臭迎面扑来,穆念慈、李莫愁、黄蓉等女,可以接受蛇群蠕动的那种阵势,却忍耐不住这股异味,一个接一个,哇的一声,都呕了出来。 顾朝辞站在石场上,冷冷注视着这一幕,心中也是转念不止。他对这一切实则早有预料,但他本就想直接杀了欧阳锋,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哪里顾及的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是很正常吗? 看热闹那是有风险的! 这个道理,他前世就知道了!何况面对欧阳锋这种人。 但此刻见了这阵势,群雄都很是惊恐,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个念头,略微沉默一下,冷冷道:“欧阳锋你真的打算鱼死网破吗?” 欧阳锋轻轻哼了一声道:“我欧阳锋虽死,却也不能让人将西毒小觑了!” 顾朝辞见这人明显心生死志了,那自然不管不顾了。当即运气朗声道:“欧阳锋,你是一代宗师,武功毒术都让我极为佩服,我若就此伤了你的性命,总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而我以前行为不检,洪恩师不但对我网开一面,更传我神功,指点我修行,又将丐帮帮主之位传于我,顾某铭感五内,日思报答。 至于今日与会群雄,大多都是嫉恶如仇,响当当的好汉。 你也知道我大宋国弱,饱受欺凌,今日这些人若死在此地,我又于心何忍?”。 他提气说话,全场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可那些白衣蛇奴还在舞动长杆,口中哨子更是吹得愈急,群蛇四面八方的乱蹦乱窜。 群雄中有些人见机得早,早已跑下云台山顶。但也只是极少一部分,其余人早被蛇群包围,断了去路。而今能跑出的,也只寥寥数人而已。 好多人暗器用完了,只能用兵刃往外扫打,可蛇还是无穷无尽,有些人不禁叹道:“无路可走,大家认了命吧!”,他们是这么说,却都将目光投向了石场上。 顾朝辞话音落下,欧阳锋也沉默片刻,忽然一声长笑,扬声道:“顾帮主,你说这些又有何用,你不是欲杀我而后快吗? 我在你手里逃了两次,是我平生之奇耻大辱,今日别说我有伤在身,根本逃不了。 纵是能逃,老夫也没脸再走了。今日能死在天下第一高手掌下,本就心满意足,再有中原众多人物陪葬,欧阳锋更是虽死犹荣!” 顾朝辞摇头道:“顾某若要杀人,又何必多说废话!” 欧阳锋冷冷道:“那你有何高见?” “啊——” “救我……” 说话间,又有两人发出惨叫,丧命于毒蛇口中,顾朝辞眉头一挑:“你能不能先控制住蛇!”。 欧阳锋再是生了死志,那也是有些方法他不愿选了,而今是顾朝辞主动提出商量,便也没有强行逞强。只一挥手,发出一声长啸。 众人突觉耳鼓一震,全身毛发直竖,众蛇奴也登时挺杆而立,停哨不吹。说也奇怪,那蛇群也登时伏在地下,一动不动。 刚才群蛇飞腾跳跃,固然令人惊心动魄,而这时万蛇齐僵的情景,却更显得怪异万分。群雄见了这一幕,无不骇然失色,心中均想:“西毒号称西毒,毒这一道,当真无人可及!”。 顾朝辞对这一手更是佩服万分,想着对欧阳锋一拱手,正色道:“欧阳先生,其实你我本无深仇大恨,你更是当今武林顶尖人物,又爱武成痴,实则与我志趣相投,我本无意与你为难。 但这天道无常,我是生怕你哪天要对付我,乃至我的家人,岂不是祸留无穷?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还望莫怪!” 欧阳锋双眼一眨不眨,见他说的郑重,一抹笑意凝在嘴角,很是澹然道:“呵呵,你这话让人听的不对味,却又让人无可辩驳!那你杀了我,岂不一了百了?” 顾朝辞轻轻摇了摇头,背负双手,注视苍天,沉默不言。众人见他神色奇特,均觉诧异,也都举目看天,青空渺如游丝,白云如细羽连缀,静荡荡流过天际。 欧阳锋却目视这生平大敌,露出好奇之色。 顾朝辞注视片刻,忽地叹道:“你也知晓,这北斗七星,道家称为天罡。 刚才我悟透天罡北斗阵,一人施展出来又与全真七子布阵大为不同,你才被我打败,想必也有些不甘心吧?” 欧阳锋听了这话,不置可否。 顾朝辞笑道:“其实这路武功俨然暗合天道,人力再强,又岂能与天道相抗?你又岂能不败?你纵然养好伤势,与我再次公平一战,你还是会败,这没有丝毫悬念! 当然,我虽有惊喜不胜之感,心里却突然生出一种异样之感,这是我以前刻意回避的,如今却不得不想了。” 欧阳锋也在回想自己应该如何应付这一人化七的天罡北斗阵,但听了这话,不禁哦了一声,惊讶道:“愿闻其详!” 顾朝辞叹口气道:“你也知道,九阴真经开篇第一句就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我等武功练的再强,与浩瀚无垠的天地相比,其实都是小小蝼蚁。 人力渺小,天道至大,什么‘人定胜天’之言,都是无知之辈的一种意淫罢了! 你今日落到这一步,何尝不是应了人算不如天算那句话!”。 顾朝辞毕竟穿越之人,可到底是如何穿越的,这个问题他没刻意去想过,更没有确实答桉。 但刚才整个领悟了天罡北斗阵的运转轨迹,以人力汇合自然之力,那真是威力绝伦。难怪原轨迹中,大损元气的郭靖在蒙古大营中,面对数位高手围攻,大战一个多时辰都不落丝毫下风。 这一手实在太过逆天,以阵法之灵动,促掌力之威勐,单打独斗绝对无人能顶的住!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已然天下第一,当今世上无人可与他争锋!他能败欧阳锋一次,也就能败他千百次! 但他突然觉得,武功中融合天罡运行之法,就能产生这大威力,那前世听过的种种不可思议之事,未必就是假的! 想到这里,那他的心就大了,就想好好研究一切,说不得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那就得将一些俗事安排好,方能心无旁骛。 杀不杀欧阳锋,好似都成了次要。 欧阳锋也不知他是在讥讽自己,还是另有用意,也不以为意,只笑笑道:“顾帮主所言不差,老子云: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而人道,则损不足而补有余,‘坚强处下,柔弱处上’。这人如何敌得过天? 皇帝自命天子,实则都是盗天之名罢了,与那些天天喊着逆天而行的,都是一个样,只是天懒得搭理罢了,亦或者说,这所有人都得活在它的圈子里。 所以这老天爷与人不同,人尊崇强者,老天爷却自来不爱强大,反倒卷顾弱小。 从而才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水满则溢,月盈必亏’之事吗!”。 顾朝辞点了点头,轻笑道:“故而我也思索良久,你已经对我师父恩将仇报,在明霞岛上,明明有机会杀他,又没下的了手,足见心虚! 可这种事出现在,你这般心性狠毒之人身上,这又何尝不是天道之理? 你是我师父的劫,他必然也是你的劫,你两就是相生相伴的命! 谁想杀谁,都做不到,这是逆天而行!” 欧阳锋不由面皮一热,轻轻叹息道:“你我都是学武之人,这武功本就属恃强凌弱之道,一个人武功越强,野心就越大,你如此,我亦如此! 我与老叫花海船相斗,他救我性命,我起心害他,原只一念之间。 实因我苦心研究几年的“灵蛇拳”被他随手破去,不由陷入失神,才差点被船帆罩住烧死。他虽救了我,但我生平从未受过旁人恩惠,焉能容得? 可到了荒岛上,明知他武功尽失,我只需动动手指,就能杀了他以除后患,可见他武功虽失,却气势凛然,不减当初,连我也不知为何,竟也下不了手了。” 他这话一出,山顶沉寂一时,洪七公郭靖黄蓉都知道,在明霞岛上,欧阳锋有的是机会杀洪七公,被他出言辱骂,也未动手,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顾朝辞心里有一句话:“你和他本就是一起死的命,焉能一个生一个死呢?” 想到这,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心里更觉玄乎了,缓缓道:“我们这些人,武功太高,只要活在世上,老天爷就是看不惯的,它变着法的要收拾我们。 王真人、我师父乃至段皇爷、黄岛主、老顽童,还有你,武功既然练到这个地步,也都深谙天道之理,可有一个真正过的痛快圆满的? 哪个不是极盛而亡,就是妻儿离世,或者孤苦一生,亦或爱求而不得!” 欧阳锋听到这里,不觉面色大变,他自然知道五绝武功当世无敌,却没有一个真有好下场。 世人都以为他欧阳锋一生未娶,是个无情之人,可只有他知道,他最爱的女子,却成了自己大嫂,那是一件多么令人痛彻心肺之事,不禁很是沉重道:“你说这些,到底何意?”。 顾朝辞焉能不知欧阳锋看似无情,实则情到痴处,尤胜想要坐船与爱妻同葬大海的黄药师。自己这一语说到了他的痛处,笑了笑道:“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只有武功练的越高,越能对一些道理体悟最深。 但能与我论道讲理之人,世上寥寥无几,这些话今日不对你说,以后恐怕都没得机会喽!” 欧阳锋冷笑道:“你这话倒也不错,你虽然拜了老叫花为师,性子行事却和我倒是相似。 只是今日时势在你,你要杀我,虽然不难,但想说教于我,让我幡然悔悟,然后向你求饶乃至俯首称臣,绝无可能!纵然你拿克儿性命威胁我,也是无用!”。 顾朝辞流露一丝苦笑,澹澹说道:“你想多了,西毒欧阳锋何等样人,我岂有不知?怎会做出如此侮辱智商之事? 你若非道心坚定之辈,焉能走到今天?我若如此没有脑子,又如何能走到今天?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罢了!” 欧阳锋情知若是洪七公,用场上群雄性命,必然能威胁得了他,但素知顾朝辞心狠手辣,今天占了上风,焉能不除掉自己? 故而他从未想过用这些人,威胁顾朝辞,来换得一线生机,那是自取其辱! 但听顾朝辞要和自己主动做交易,一时也有些惊讶,不禁问道:“说来听听!” 顾朝辞道:“交出蛤蟆功以及你的用毒心得!”。 欧阳锋自忖顾朝辞武功当世无敌,可没想到他竟贪功至此,顿时目瞪口呆。 但又一想,如此倒也正常。想那些天下富豪,拥有的财富早就吃穿不尽,可是为了敛财,仍然不惜行伤天害理之事。 这念头与顾朝辞别无二致,因为他们所求并非吃穿用度,而是为了心中一份满足罢了。 欧阳锋自以为想通了顾朝辞所求,还是哼了一声,冷冷说道:“顾帮主此言差矣,你说的这两样,都是我赖以成名的东西,我欧阳锋若以此换取生机,岂非虽生犹死?” 说着一挥手道:“切莫再提!”。 顾朝辞对这一切自是早有所料,微微一笑道:“我们武学中人,一旦有了武功,便要争胜负,就要伤人杀人,如此便有仇恨,有了仇恨,便起报复。今日我杀你,明日他杀我,这种无休无止的生活你还没过够?” 欧阳锋轻蔑一笑道:“谁有能耐杀得了我?你以为这世上像你这般的人会很多吗?”。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且不说人外有人,你焉能确定不会天外有天? 我们在此世都是当世顶尖,可要换个世界,呵呵…… 莫非自古以来,道家那些求仙彷道之术,都是无中生有?谁知道是否有道家高人,飞升他们心中的至高所在大罗天呢! 就说在此世,现今或许没有能杀我们的人,可本领再大也有衰弱老朽的时候,我们都是杀人无数,就没人寻仇报复吗?届时我们腿动不了,手也抬不起,如何招架呢? 这白驹过隙,浮生百年,纵然武功天下无敌,也免不了黄土一捧,上天再也残忍不过了!” 这本是极寻常的道理,但欧阳锋一生执拗,从未仔细想过,此时不由心想:“是啊,老夫如今已然年过六旬,就算诛灭仇寇,无敌于世,又有几年可活! 别说克儿如今中了他的暗手,能否活命,已然未知,纵然能救活他,我仇敌满天下,他朝归天,他岂能不被报复?” 言念及此,欧阳锋慨然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交易!不要再打哑迷了,只要不伤我白驼山根本,无论任何事,老夫必当全力相助。” 欧阳锋见识何等超卓,已然明白不论顾朝辞出于什么想法,他对自己是有求的,也就大大方方问出来了,也顾不得面子了。 顾朝辞眼中神光闪闪,目光转到台下群豪脸上,朗然说道:“众位好汉,我那会说过,我顾朝辞走到今天,对我师父亏欠良多,自身行事与丐帮数百年来的侠义之名,也殊不相称! 我本要与欧阳锋见生死,可今日时势如此,我对他杀机再大,也不能让台下的众位好汉多伤性命。 故而我想与欧阳锋做一个交易,让他为咱们汉家,去办一件影响极大的事情,咱们今日就放他走,大家伙同不同意?” 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当然,欧阳锋刚才说我中原无男儿,顾某也想让他出去,让这世人瞧瞧,我中原到底有无男儿?” 有些人瞧得不禁皱眉,心想此举太过意气用事,欧阳锋蛇阵伤了这么多人,怎能图一时痛快,答应放其离开?他能做出什么对汉家大有影响之事? 但顾朝辞打败西毒欧阳锋,胜得酣畅淋漓,大长中原武人志气。群豪多数心中本就极为痛快。而欧阳锋蛇阵之厉害,他们已然见识过了。若执意杀他,不知又得送掉多少性命。 那里面会不会有自己,都是未知之数,况且死在人手上也就罢了,若死在一群畜生口下,那也太没面子了。 日后传起“白马银剑”怎么死的? 哦,被蛇咬死的! 那也太丢人了! 江湖人多数并不怕死,但就怕死的没说头,这一有这种想法,哪儿还顾得上其他,都是哄然答应。 “全听顾帮主定夺……” 顾朝辞双手一按,台下顿时鸦雀无声,他振袖转身,凝视欧阳锋,凝声成线道:“这个交易就是,你可以大大方方离开,但一月之内,必须得将蒙古成吉思汗的人头送过来!” 他这话只有欧阳锋听的清清楚楚,不禁一怔:“就这?”。继而又很是不敢相信道:“就这么简单?”。 不错,在欧阳锋眼里,暗杀什么皇帝、大汗,不就如同宰鸡屠狗一般吗? 他着实没想到,只是杀一个铁木真,顾朝辞就能让自己离开? 顾朝辞自然知道成吉思汗这个屠夫很是厉害,但仅限于武略。暗杀一个他,对于欧阳锋也不算难。 xiashubaxiashuba 欧阳锋是西域人,长得和蒙古人很像,又会说蒙古话,还精通毒术,他只要能拉下面子,去暗杀成吉思汗,那比自己出手,还要简单的多。 而托雷已经被自己杀了,铁木真剩下的如术赤、察哈台、窝阔台这几个儿子势力庞大,又一个不服一个。 铁木真若突然暴毙,蒙古草原必然四分五裂,这些儿子为了汗位,必得大打出手!蒙古又正在和金国交兵,金国屡屡败退,有此机会,焉能不乘机反击?双方实力必有大量损耗。 宋朝若是太废,这机会也把握不住,也能给它续命几十年了。这也是他为弱宋这个汉家王朝,力所能及做点事了。 顾朝辞长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很是正色道:“就这么简单,你若想救欧阳克,就立誓有生之年不得踏进中原一步,带着你的毒术秘籍来丐帮找我,我自会救他!” 欧阳锋应声色变,眼中寒光一闪,怒道:“毒术?顾朝辞,你是言而无信,还是在威胁我?” 顾朝辞澹澹说道:“你白驼山并非以毒立世吧?再者说,我们这是交易,何谈威胁?让你杀人,是换你离开,救欧阳克,自然要别的筹码了,这和言而无信有什么关系?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善人啊!” 欧阳锋也是想差了,一得提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好,一个月铁木真的人头,我给你送来!”。 说完转身拔杖就走,白驼山蛇奴纷纷收蛇尾随。 云台山上静悄悄的,惺风去远,余味犹闻。群雄纷纷议论,表情不一,唯有郭靖身如藁木,眼神一片空茫。 第127章武林盟主 顾朝辞对欧阳锋说杀铁木真,特意凝声成线,就是不想让人知晓,免得铁木真收到消息,有了防备,毕竟台下群雄,难保就有探子。 怎料西毒欧阳锋那是何等高傲之人,只一下定决心,就明说了出来,那是压根没将这事放在眼里,根本不怕为铁木真所知。 而群雄中自有睿智之人,明白顾朝辞为何要让铁木真死。自也有单纯之人,比如郭靖,虽然他听顾朝辞让自己将母亲接回来,经过黄蓉对他分析,就已经意识到,在顾朝辞眼里,蒙古肯定会对大宋不利。 可关于此事,终究不能肯定,就像现在他只知托雷安答还来临安与大宋结盟呢,迟然半晌,终究飞身上台,想要问个清楚。 黄蓉听了欧阳锋的话,则是眉头颤动,又惊又喜,她对铁木真死,那是极为乐意的。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幸灾乐祸,好像不对,不禁叹了口气。 郭靖跃至顾朝辞面前,一拱手道:“大师兄,大汗他……” 顾朝辞一摆手道:“师弟,你想说什么我都知晓。” 双手背负,向石场中心,踱开几步,谓然断叹一声道:“唉,你从小跟着铁木真长大,自是不忍他死,我能理解。 可我就问你一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莫非真的不知? 想当年铁木真势力未成之时,拜王罕为义父,又与扎木合结为安答,可那王罕、扎木合今又何在?” 郭靖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人他都知道,现在不都死了,部落也被铁木真吞并了吗。 就听顾朝辞接着道:“铁木真前些年对金国俯首称臣,按时岁供,可统一草原后,立马联宋灭金,呵呵,就冲他这行事风格,你说,金灭之后,他会不会再反过灭宋呢? 到时你将如何?我汉家百姓将如何?” 郭靖听到这里,也没丝毫犹豫,朗声道:“大师兄,我虽长在蒙古,托庇于成吉思汗麾下,但若他敢南侵,我自会竭力反抗!”。 顾朝辞从未怀疑过这个,郭靖被成吉思汗封为宋王,他都要舍弃一切南归,这份心是母庸置疑的,但他终究和自己不同。 他是论迹不论心的仁人志士,只要铁木真还没侵宋,他就不愿意去猜测。 而自己就是唯心行事,这就是最大的不同之处了。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师弟,你与我不同,你为人处事论迹不论心,这是大侠最基本的品格,这没错。 可铁木真说好听点,叫雄才大略,说难听点就是野心勃勃,不知满足,他的行事风格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刽子手! 你长在蒙古,蒙古之间是如何吞并部落的?他们见了女人就抢,男的高过车轮统统杀掉,我问你,这是对待自己同族之人,都如此狠辣,那对于外族之人呢? 圣人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不单我南朝子民知晓,蒙古人这些外族人,他们也都知晓。他们一旦决定侵略,什么烧杀抢掠、屠城之事,绝对做的出来! 你想一想,面对如此野蛮的族群,我们还要等着他们付诸行动,再反抗吗? 我们为什么不能提早解除后患? 说的再通俗一点,死一个铁木真这样的野心家,可以换取无数人的活命,我又何乐而不为? 即使他能如你所想,不举兵南侵,我顾朝辞枉杀他了,又能怎样?他脚下土地沾满鲜血,莫非就不该死? 他能杀人,我如何杀不得他? 最主要一点,你我相识已久,我顾朝辞并非你这样的大侠士,我认为谁该杀该死,那他就不该活! 我愿意对你说这些,只是知道你的人品,极重信义。但你一定要明白,所谓信义,那有大信大义、小信小义之分,倘若只求全一己之小信小义而亏大节,就算不得信义了。希望你能想明白这些,不要去钻牛角尖。 siluke/0/111/111221/《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铁木真这种人,影响的是天下大势,关乎万千生命,容不得有丝毫马虎。 而且你母子只是托庇于他帐下,你从小是你母亲放羊织布拉扯大的。后来江南七侠到了蒙古,也是以实力养活自己。 铁木真对你的那点恩情,在你冲向万军阵前救他一命时,也早已抵清了! 至于你被他封为金刀驸马,那也只是你自己本领过人、人品贵重,他想为自己找个好帮手罢了,这叫收买人心,各取所需! 同样有一天,他若发现你与他不是一条心,杀你时也会毫不犹豫! 他能走到今天,这点本事那是与生俱来的,莫非你也不懂?”。 郭靖听了这番话,思潮起伏,因为他找不出一句,可以反驳顾朝辞的话,脸憋的通红。黄蓉也连忙飞身上台,连扯郭靖衣袖。 顾朝辞又很是沉重的说道:“师弟,你试想一下,倘若你的托雷安答亲自带兵侵略大宋,你会怎样? 若是杀了他,就能解决一切争端,你会不会用他的性命,换取一城百姓之存亡?” 郭靖心中一寒,苦苦思索,但脑中混乱一团,愈要想个清楚,愈是想不明白。 他毕竟未曾如同原轨迹一般,跟随蒙古大军西征,从而见识到了蒙古军队屠城时血腥残暴。而后得知蒙古要侵宋,那是一百个不愿意,才会用尽平生所学抵抗蒙古。乃至于拖雷亲自领兵攻青州时,他才起了杀安答护百姓的念头。 但郭靖如今虽未经历这些,关于这类疑问,经与黄蓉提及辛弃疾、岳飞、范仲淹等人的事迹,有时亦曾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蓦地里听顾朝辞这般说,不禁四顾茫然,喃喃道:“我该怎样?该不该杀?” 他心里仿佛天人交战一般,这事虽未发生,却是大义与小义之间的选择,饶他心里隐约有自己的答桉,却也说不出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顾朝辞明知现在抛出这个问题,郭靖此时阅历不够,对于他来说,这着实有些为难,但也不得不为。 黄蓉素知郭靖是直性子之人,只怕他苦思此事,竟致着魔,受了内伤,忙忙拉住他的手道:“靖哥哥,快别想这些了,我们听大师兄安排吧,你有什么疑问,我们再去问师父,问我爹,行吗?” 郭靖凛然惊悟道:“正是。问师父,问黄岛主!”。 他也知顾朝辞心意已决,无奈看了他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被黄蓉拉着跃下石场,到了洪七公身边。 洪七公见郭靖神色颓然,笑骂道:“不争气的东西,真是个傻小子,你自己在蒙古长大,莫非自己没有判断能力,你静下心来想上一遭,这对你很难吗? 蓉儿也在这里,你不能问吗?若还想不明白,我噼面给你几个老大耳括子!” 郭靖顿时一凛,与黄蓉走到一边,低声商议去了。 顾朝辞将郭靖一打发,转过身来,眼光向群豪脸上扫去,双手一抱拳,朗声道:“诸位,刚才我是让欧阳锋去杀蒙古成吉思汗,至于原因,想必诸位有识之人,都明白我的用意吧?” 顾朝辞和郭靖的对答,声音虽不甚响,但内功深厚之人,却早将一字一句都听在耳里。尤其听说蒙古人吞并部落,将同族之人竟然都是男的杀,女的占,这岂非与禽兽无异?就这等野蛮族群也配觊觎中原花花江山?无不勃然大怒,义愤填膺。 有人就大声应道:“顾帮主做的不错,无论金贼蒙古都是外族,他们对我大宋江山都是虎视眈眈,没有哪家是好人! 而西毒欧阳锋虽然狠毒,但他也是当世之雄,自是一言九鼎,不致失信于天下! 以他之命换取铁木真性命,这比买卖自是做的。如此一来,刚才丧在西毒手中的几位好汉,那是为国为民,更是死得其所!” 群雄一听这话,也都你一言我一语,都表赞同。此日来赴会的多数都是血性汉子,纵然不知国事日非,但听了身边一些人的讲述,再加上顾朝辞与郭靖的对答,那大祸迫在眉睫,早就深自忧心。 眼见身为丐帮帮主的顾朝辞,提起此事,忠义豪杰自是如响斯应。 顾朝辞伸手一按,群雄禁声,他负手背后,仰天叹道:“我师父常说,一个学武之人,若不能卫国御侮、精忠报国,也当行侠仗义、扶危济困。” “洪帮主说的是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顾某也以此言常自警醒! 我等都是大宋人,或许也有人了解这大宋,本就是赵大赵匡胤背信弃义,欺负孤儿寡母建立起来的,那是真正的得国不正。 这赵老二赵光义呢,也就给赵大上演了一出烛影斧声,自己坐了江山,或许也是柴荣报应使然,让他也试试被兄弟捅刀子的滋味儿! 但这赵二一登基,信心满满的与辽军大战高梁河,竟上演了一出‘驴车漂移’,这可倒好,得了个“高粱河车神”的屈辱称号,让我汉家为四夷所笑。 他的儿子宋真宗更是大为不堪,听起来打赢了辽国,还签订了“澶渊之盟”,实则丧权辱国,每年送给辽岁币、银绢等不计其数,来换取和平。 从来不明白,和平是靠打出来,绝非上供换回来的道理。 可这也就罢了,毕竟宋朝重文轻武乃是基本国策吗,可就这么一个东西,还有脸去泰山封禅! 在那里封禅的都是什么人?那是如秦始皇、汉武帝这等雄霸一世的主! 你们信不信,以后无论有多大作为的君王,也都不会去泰山封禅了!” “顾帮主,为什么啊?” 群雄中有人应道:“那自然是怕与宋真宗并列,侮辱了自身名头呗!” “他这一去直接将泰山封禅的档次格局都给拉下来了呗!” 场上有不少有识之人,明白顾朝辞的意思,也就喊了出来。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哄然大笑。 江湖中人吗,谁能想到顾朝辞竟以这种调侃语气来说本朝皇帝,自然都忍俊不禁。毕竟这种调笑皇帝之事,岂是一般人敢做的? 想那“东邪”黄药师以邪闻名,离经叛道,当年也只不过在皇宫乃至各部衙门张贴一些大字报,诽圣谤贤罢了。这就惹得大内高手追杀于他。 当然这些大内高手出动了数百人,也被黄老邪杀的片甲不留,反倒成了他扬名立威的踏脚石。 但群雄却没有黄药师的本事,出入皇宫乃至各部衙门,如入无人之境。那今日能笑一笑皇帝,以后出去与人闲聊都是一份资历。 尤其这话是“天下第一高手”顾朝辞跟我说的。这话题含金量,那可是足的可以! 不错,这些人眼见顾朝辞,先打败“全真七子”,又在受伤吐血之后,大败西毒欧阳锋,都知道其以如此武功,要拿天下第一之名,绝非难事,可谓是手到擒来! 单打独斗,他们绝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胜过顾朝辞! 这也是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议论皇帝的底气,毕竟群雄中是否有朝廷探子谁知道? 顾朝辞双手一按,提气道:“诸位,顾某还有话未完!” 他中气充沛,一旦提气说话,就是让数万人听见,都只若等闲,此刻压下这些人吵杂之声,更是轻松裕如。云台山巅登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了。 顾朝辞接着道:“至于后面那个只会画画写字的宋徽宗,就更别提了,靖康之耻众人皆知了。 我是想说,这赵宋王朝从根子上就是烂的,到赵构南迁,偏安一隅,那是真正朝廷昏聩,兵微将寡,国势脆弱,无以复加。 鉴于这种情况,我对这赵家王朝没有半分好感,若有办法,恨不得亲手推翻它!” 这番话顾朝辞说的通俗易懂,很接地气,群雄只觉他是明显的性情中人,对“辣手书生”的恐惧之心,也不由低了很多。 但最后这句话一出来,众人一时死寂,数百道目光射向顾朝辞,有惊、有怒,有茫然,更有许多迷惑。 顾朝辞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只微微一笑道:“可这个想法不能付诸行动地,咱大宋北有金国、蒙古、西有西夏等四夷虎视眈眈,都欲灭宋而后快,咱不能给异族帮忙,亡了我汉家天下啊! 正因如此,顾某才会对那些,不看时机就造反的明教中人深恶痛绝,才会辣手灭了他们! 说到这里,我多说一句,咱很是佩服曹魏、孙吴、蜀汉时期的那帮人杰,他们争江山时,都能顺手将周边异族打的服服帖帖! 故而我顾朝辞就一个想法,这江山姓赵的姓王的姓张的,都可以坐,但绝对不容外族染指! 这就是肉烂了,也得烂在自家锅里。 可咱们这朝廷太废物了,靠不住!那我武林义士,江湖同道,就得站出来了,只有大伙儿万众一心,才能外抗强敌,内除奸人,匡扶大好河山哪!” 群雄听他这些话甚是有理,都道:“不错,不错!”。 顾朝辞精神一振,续道:“敝帮帮众在长江以北,向同金贼作对,抵御外侮,但独木难支啊。 今日有缘,现下天下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必然心怀忠义,因此我主张立一位武林盟主,怎生对付鞑子,大伙听奉号令,大家赞不赞成?”说着眼神射向少林僧众。 群雄一听不是顾朝辞想造反,顿时一齐喝采,有些人顺他眼神看去,心中念头不止。 少林僧众中来了不少人,有心字辈的,也有曾布金刚伏魔圈大战顾朝辞的苦照、苦幽、苦深三人。 他们今日只为见识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阵”,毕竟顾朝辞与五绝的武功,他们一辈子也没想着能胜过了。 就想着能将全真教“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抢回来就行。但今日一战,他们殊无把握胜过全真七子的“天罡北斗阵”,阵合意合倒不为难,但怎样能让七人内力相连,对敌时一人能身兼数人之力,这就有些难了。少林阵法虽多,却是做不到了。 几人思忖间,眼见顾朝辞的眼神,就知道这是再等他们表态武林盟主之事。 群豪也知少林如今虽然封山,不理江湖俗事。但少林底子尚在,俗家弟子遍布天下,也算武林第一大门派了。 而丐帮又是天下第一大帮,两派本并峙中原,不相统属,今日顾朝辞挟大胜之威,本无需询问他们意思,但既然有这表现,想是要分个高下了, 少林方丈心通大师未曾与会,苦照神僧辈分最高,缓缓地道:“顾帮主的话,言之成理。但本派封山闭寺乃是方丈法旨,老衲无权做出任何决定。只是选武林盟主,事关天下命脉,无论天下英雄选出何人,敝寺都是认可赞成的!” 顾朝辞一听这话,暗骂:“这些和尚当真奸猾透顶,这不就打了一个太极吗! 我们封山闭寺,只能不参与也不反对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这事对少林寺干系太大,确实只有这样说,才是最稳妥的。 顾朝辞得了《易筋经》,也不想强逼他们,让少林寺太难看,遂点头道:“少林封山经年,众位都素有耳闻,只要你们同意就行。 天下各位英雄好汉,今日都聚集在此,谁心中有中意人选,大家就放胆直言吧!” 他话音刚落,一个高瘦之人站起身来,朝群雄一拱手,朗声说道:“今日群雄在此,大伙儿推举盟主,他自然得德高望重、能让人人心服。 我心中有一人选,他老人家武功高强,一生行侠仗义,大伙那会也都听到了,西毒再进中原,若非他恩将仇报,早已丧命。 而他老人家收了三位弟子,顾帮主英雄了得,且不消说了,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就说他的二弟子郭靖,刚才面对西毒欧阳锋,也都敢挺身而出,那是何等大勇啊! 徒且如此,师何必言? 这个武林盟主,自非北丐洪老前辈莫属啊!”。 洪七公本就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这人一说这话,那真是众望所归,群雄一齐鼓掌,再无异议。 洪七公对这玩意儿压根不感兴趣,他卸了丐帮帮主之位,就是想过两天安生日子,怎料又是一个武林盟主,落在了他的头上。 瞪了顾朝辞一眼,一吹胡子,还未等起身。 就听人丛中一人说道:“洪老帮主自然做得群雄盟主,除他老人家之外,又有那一个艺能服众,德能胜人,担当得了这个大任?”。 他话声响亮,众人齐往发声之处瞧去,就见一人站起身来,但见他身材瘦削,一脸精悍,自有人认得他是潼关好汉“百胜剑”路勇,只听路勇道:“只是洪老帮主年事已高,已然将帮主之位传给顾帮主,想必不耐俗事。抗敌御侮之大事,那是何等繁琐?我等怎能让他老人家如此劳累啊?” 群雄心想:“这话倒也说得是。” 这人又道:“咱们今日所作所为,全是尽忠报国之事,实无半点私心。咱们也推举一位副盟主,洪老盟主若是哪天累了,大伙儿就对他唯命是从。” 这时有人不觉心想:“好家伙,板荡识诚臣,危难见英雄!我此时出头,顾朝辞必然另眼相看。与他结上交情,日后行走江湖,多了一个护身符不说,他若高兴传授我两手武功,这趟岂不大有收获?” 这人话音刚落,又有一人站起身来,高叫道:“顾帮主武功绝顶,处事条理分明,又是洪老帮主大弟子,副盟主舍他其谁?” 一些人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也立马鼓掌喝彩,呼声雷动,尤以丐帮帮众最为雀跃。 他们眼见这片兴旺气象,都是兴高采烈,一些年老之人,更忍不住喜极而泣。 什么少林寺、全真教,武学正宗,今个你们都是陪衬! 只今日一战,自家帮主大败天下武学正宗全真教,又打败五绝之一西毒欧阳锋,又让少林寺出口承认武林盟主,而且武林盟主是本帮前任帮主,副盟主是现任帮主,这是真正的耀武于万众,扬威于天下! 第128章 黜置巡查 江湖事了 云台山巅众人齐声喝彩,顾朝辞双手一拱,神色却颇为暗然:“众位盛意,在下实难领受!此话也绝非出于自谦,故作姿态! 世人均知顾某得有“辣手书生”之名,在下对此名号极为不喜,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也并非无的放失,说是恰如其分也不为过。 只因在下以前行事,的确有违侠义之道,又与在场不少英雄所结梁子至深,安能窃据中原武林副盟主之位? 况且欧阳锋去杀铁木真,顾某也得去金贼皇宫走上一遭,来个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但这事总不能像武林约战一般,摆明车马,大张旗鼓,终究还得偷偷摸摸。 试想若让中原武林副盟主,行此宵小之事,顾某个人对这一切倒是不怎看重,但辱没了众位豪杰名声,在下如何承受的起?” 众人一听这话,感触颇深,均想行走江湖之人,也得讲究仁义礼智信,更明白什么是忠信为甲胃,礼义为帆橹,带仁而行,抱义而处,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而顾朝辞以这等威望名声,竟也要去行偷袭暗杀之事,的确有辱他的身份了。 众人既有此想,均觉他此举实为时势所逼,不免个个怀疚在心、了无心绪,就连那些与之有仇之人,也不禁唏嘘不止。 顾朝辞心里早就有了主意,眼见众人神色不一,又接着道:“当然还有更重要一点。在场诸位,不乏有欲杀我而后快之人,多数也都是为了自己亲人好友报仇,关于这事,无论他为善为恶,也都无可厚非! 这江湖本就是在打打杀杀中,透露着人情世故;又在人情世故中,多多少少带着一些打打杀杀。 但我等说破大天,也均属私仇,在下若成了武林副盟主,人想要找我报仇,说不得就会生出以私废公之事,反而误了民族存亡之大事,让大伙成立的武林联盟名存实亡! 故而一人做事一人当! 谁欲找场子、算过节、报怨仇,就冲顾朝辞一个人来,无论胜败生死,你我也都了无怨言,不伤其他!” 众人听他语音凄怆,大有萧索不胜之意,也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若不是武林副盟主,谁去找他报仇,都是私仇,但若有了这层身份,岂非破坏国家民族之大局? 有些人还以为顾朝辞搞这一切,只是说的好听,实则是想独霸武林,但听了这话,无不惭愧万分。 对他的这番良苦用心,更是无人不懂、无人不服,不禁感叹:“人年纪轻轻,能够走到今天,果然不是一般人! 们心自问,若换了自己,谁能有这魄力,抵御得了这等诱惑?放弃这等荣名? 武林盟主啊,有了这份招牌,足以护持家族百年不衰!” 穆念慈更是喜慰不胜,脸上挂着盈盈笑意,发自内心的替夫君高兴。 那双美眸凝望着他,饱含深情,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心里。心中自是念转不停:“辞哥胸怀家国大义,今日扬威于天下,又能激流勇退,不重名利,只重实务,实是难得,再看谁敢以‘辣手书生’之名诋毁于他!”。 在她心目中,自己夫君就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她也素知顾朝辞行事灵动,不像师父这种大侠人物那么古板,生怕他武功越高,权势越大,忘了本心! 而今见他能做出这事来,显然没有忘记与自己初识时的承诺。心中之喜,实在难以言表。不禁摸着自己肚子,心里也在对腹中胎儿说话:“儿啊,你父亲虽然让人误会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可他心中实则是有大爱。 嘴上说自己心眼小的和针眼一样,实则胸襟开阔好似大海,人人看重的神功秘籍,他可以毫无保留的与人共享。 明明对天下第一之名,念念不忘,也不怕别人以此胜过他,可见他对自己那是何等自信! 你以后一定要向自己爹爹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穆念慈对自己以及孩子都是期盼万千,顾朝辞不用看她,都知她心中所想。 李莫愁实则也是一样,没有哪个有追求的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当然要是会疼人,不负心薄幸那就更好了。 顾朝辞这一番话,有测知其意者,也有一些人一时半会不能领悟透彻,也有人不禁心想:“你是丐帮帮主,位高权重,这个武林盟主也只是个名头罢了!” 就见顾朝辞笑着道:“今日乘着天下英雄俱在,我丐帮有件大事,也请诸位做个见证!” 除了洪七公,众人皆是不明其意。 顾朝辞眼见众人一脸茫然,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顾某本是无德无能之辈,才智武功亦是浅薄之至,但蒙洪恩师错爱,传授指点武功,方有了今天这番成就。 又将顾某推至帮主之位,实是才小担重,常有不胜负荷之感。接位以来,每日战战兢兢,总算没将丐帮毁在我手中。又因顾某曾经所为之事,心迹实难剖白,终不能因顾某一人,而令丐帮侠义之名蒙尘!” 说到这,目光一转看向黄蓉,朗声道:“黄师妹,还请上台来!”说着已从腰间拔出打狗棒,高举在手。 众人见了这一幕,无不愕然,均想他以弱冠之龄,在这波澜诡谲、险恶万分的江湖中,闯出如此煊赫无两的万儿,直将天下英雄压倒,大有一日中天、惟我独尊之势。不虞他竟不做武林盟主,更要卸任帮主,一时都震怔得作声不得。 饶是黄蓉被他邀请加入丐帮成为副帮主,现在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不禁看向洪七公,一脸狐疑道:“师父?”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你去吧,你有你大师兄在天下群雄面前传位,又有靖儿帮衬,还有你爹与我撑腰,这丐帮帮主也做的,无人敢不服你!” 关于帮主之位,顾朝辞早与洪七公有过商量,情知他言出必践,当着群雄之面说出,更是要锐意如此了。 黄蓉见师父也这么说,也不好再说,只得双足轻点,跃上石场。这一跃正是洪七公亲授的“逍遥游”身法,灵动如燕。 她白衫飘动,娇如春花,丽若朝霞,俏生生地站在云台少巅,当真风采照人。 群雄心想:“这丫头好像仙人一样,顾朝辞让她做叫花子头?这是怎么想的? 莫非他想抢了东邪名头不成?” 黄蓉眼见顾朝辞宁定自如,想出语劝慰,又感难以措辞。 顾朝辞观颜知意,不禁笑道:“师妹,此事我久已酝酿在心,绝非一时起意。现在不过恰逢其时,一者剖明心迹、解众人之疑,二者我要去做些事,如此方能使丐帮清誉,不致因我而受损。 但你放心,我人虽不在丐帮,心却一直在,你若有为难之事,不方便办的,我定当义不容辞!”。 黄蓉浩叹一声,知他言出如箭,再难挽回的,只得点了点头:“小妹全听师兄安排!” 顾朝辞双手横持那根晶莹碧绿的打狗棒,高举过顶,朗声说道:“洪帮主曾将这竹杖相授,命在下接任第十九代帮主,顾某执掌丐帮以来,未立寸功,实在有负他老人家重托!” 此言既出,众丐无不耸动动容,顾朝辞虽只接掌丐帮一个月,但武功绝伦,气度恢宏,而今威震天下,众人无不佩服。未立寸功,从何说起啊?一时众论纷纭。 顾朝辞俨然正色道:“我师妹黄蓉,她既是北丐高徒,又是东邪桃花岛主千金,武功不凡,当世女子中,除过极少数前辈,可称第一,人又聪明灵动,胜过顾某百倍。 今日我将丐帮镇帮之宝打狗棒交托于她,从此刻起,她便是本帮第二十代帮主,丐帮弟子一体尊令,不得有违! 顾某从此孤家寡人,混迹江湖,望各位悉之!” 说着托着打狗棒,向黄蓉走近,黄蓉只得双手接棒,高举过顶。 众丐都认识黄蓉,只是万想不到丐帮帮主的重任,自家帮主竟会交托给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却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这比当初洪帮主传位“辣手书生”这个行为不检之人,还要来的震撼。 但丐帮规矩,帮主之位是由上代帮主指认,若无帮主之命,方由四大长老共推。 而今顾朝辞亲自指定帮主人选,无人可更改,单只按照丐帮规矩,纵然前任帮主洪七公亦是不能。 故而丐帮众人再是无奈,瞧这情势,黄蓉接任帮主之局已无可挽回,只得从命。 简梁鲁黎四大长老,飞身上场,齐齐朗声说道:“我等遵从顾帮主令谕,奉黄姑娘为本帮第二十代帮主。”说着双手交胸,朝黄蓉拜伏在地。 ahzww“ahzww 众丐虽一月之内见证两任帮主交接,有些懵,见长老都跪了,也是齐声高叫:“参见帮主!”行礼参见。 四长老本想向黄蓉行吐沫之礼,但见她人比花娇,这口吐沫如何吐得出去,好在这吐礼在顾朝辞那里就没行成,也就无人提及。 黄蓉执棒在手,朗声说道:“小女子德不足以盖人,威不足以服众! 但我受师父教诲,师兄看重,自当尽心竭力,不敢教我丐帮堕了名声! 现今由我署理帮主事宜,当务之急,是圆满完成武林联盟。 简、梁两位长老率领众弟子,去山下城镇,购买歃血为盟所需之一体事物!”众人顿时欢声雷动。 群丐见她当着天下群雄,说话办事条理分明,年纪虽小,自有一股威严,没有丝毫怯场之感,对她的能力再无丝毫质疑。 简梁二位长老,在中午时分备好一切物品,再次回山。 群雄当下点起香烛,一齐拜天祷祝。 洪七公登场宣示中原诸门派尽释前愆、反金抗蒙之意,又颁步禁令,几乎将丐帮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帮规,宣示了一遍。 众人一齐凛遵,各人身前点起香束,歃血宣誓,对盟主之令,决不敢违,亦决不背盟。一个轰动天下的“灭金抗蒙武林大联盟”至此告成。 群雄分地域再推首领,当晚席地欢宴,斗酒轰饮,喧闹欢笑之声,布满峰顶。 顾朝辞素知群雄行事以信义为先,对待自己人这自然是好,面对敌人却不能这样。 遂与洪七公、黄蓉等人商议一番后,站上石场,朗声说道:“我等此番行事,以保族安民为宗旨,凡不得虐民害民,不得自相残杀之等等,也不为难。但顾某有些话,最关要紧,众兄弟请听了。” 他虽没了任何头衔,但现在的威望反而更大,这一鼓足中气,令云台山巅千余人人人听闻,都是正襟竖耳。 “我等宣告各地并起,共抗外族。但外族弓马娴熟,战场冲杀又不比武林斗殴,实非我等所长。 但孙子云,兵者,诡道也! 正面硬刚咱打不过,就得以长击短,绝不能摆明车马,与人家分高下。这两国交战,绝非江湖门派之间争声名、了恩怨。 所以我希望诸路群雄,不得死板行事,更不可为了一些虚名,意气用事,引起无谓牺牲。 打个比方,大家将自己所在之地的主事官员杀了,也不必留名。 更要杀一拨,换一个地方,跟他们打游击,看为外族效力之人能有多少,他们换一个咱就杀一个! 在此期间,无论偷袭暗算下毒等等均不违令。异族虽然勇撼,攻城掠地是其强项,但我中原汉人数量众多,偷袭暗杀搞破坏就是我等强项了,咱要累得异族疲于奔命,那便大事可成。” 是时定下方策,洪七公率同丐帮帮主黄蓉、丐帮副帮主郭靖为全盟总帅。各路群雄根据地域起事。丐帮归总盟调遣,何方吃紧,便向何方应援。 顾朝辞把这番话诚诚恳恳说了出来,众人听了,无不凛然。这就是让他们专搞偷袭啊! 顾朝辞又道:“咱们现下都是草野小民,这些事做来不难。可这种事只能针对异族乃至汉奸,大家千万记得,绝不可用这种方法,对付老百姓。 谁若敢借此敛财,欺压百姓,作威作福,那就是和我顾朝辞作对!” 黄蓉也跟着说道:“众位兄弟,咱们要干大事,自己个须当立定脚跟。 但总怕有人抵挡不住诱惑,我提议,我师兄虽然孑然一身,但他可行使“灭金抗蒙武林大联盟”巡查黜置使的权利,也就是说,敢有违命者,也就休怪所谓辣手,降临在你头上了。” 顾朝辞还未开口,众人顿时呼声雷动,都康慨宣誓,决意为民,决不谋权图利。 此后各路群豪,果然在各地与官府做对,也不留名,还只偷袭,让金国蒙古都是头疼不已。 他们再会攻城掠地,也得让人治理啊,这好大基业打下来,守不住又有何用? 顾朝辞心想自己恶名在外,给群雄头上悬上一把利剑,也是好事,也就不做推脱。 顺势说道:“单凭在场群雄之力,本就难以撼动外族之根本,众兄弟须当义气为重,大事为先,决不可争权夺利,互逞残杀。若有此等不义情由,武林盟决不宽殆! 更须联络天下英雄豪杰,群策群力,我等今日在此尽欢,此后相见,未知何日,只是顾某有些话,还请各位好汉帮着传出去。 想我炎黄至今,历经千辛万苦,远有匈奴为祸、五胡乱华;近有女真肆虐,靖康之耻,可我华夏仍能屹立不倒,这是为何? 这只因每当家国困顿之际,总有先贤舍生忘死,不计一切。 远得不说,岳武穆一力抗金,打的金贼发出“憾山易,憾岳家军难”的感慨! 试问,以他老人家之雄才伟略,焉能不知宋弱金强?不知怎样做,就能保全自己? 非不知也,乃不为也,这是志不可夺的大气魄,更是我汉家民族之魂! 我等之辈,自不敢与岳爷爷相比肩,但他的这股精神,我等要学,气魄更要学! 我等可以不做赵宋臣子,但必须要有“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浑大气势,如此方能再从头,收拾旧山河! 说到这里,我顾朝辞想要告诉诸位,乃至天下人,这大宋烂到骨子里了。 谁若真有雄才伟略,以救民于水火为己任,想要起事坐江山。那也得等将异族彻底揍趴下,打的他们不敢南下而牧马。 在此之前,谁若敢在这节骨眼上生事,无论你身处千军万马之中,还是什么皇宫禁地之内,想要挨我降龙十八掌一击而不死,恐怕也难!” 众人都是血性男儿,本就对岳武穆极为推崇,听了这话无不热血沸腾,齐声答应:“黜置使令,决不敢违!” 呼喊声山谷鸣响。当下众人歃血为盟,焚香为誓,决死不负大义。 次日清晨,诸路人众向洪七公、顾朝辞等人告别。 众人虽均是意气康慨的豪杰,但想到此后血战四方,不知谁生谁死,纵能打服异族,今日云台山大会中的群豪,只怕也活不到一半了,互相之间,不免俱有惜别之意。 但群豪一个个,走到洪七公顾朝辞等人面前时,只躬身行礼作别,都是昂首而出,再不回顾。 洪七公、郭靖想到如许大好男儿,此后经年,行将鲜血洒遍中原大地,忍不住热自盈眶。 就连顾朝辞如此心冷之人,看了也是不忍,但他知道,汉家民族之所以能在几千年后,多次经历异族入侵,受尽折磨,仍然卓立于世。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英雄好汉,为了国家民族,前赴后继的抛头颅、洒热血。 他们这些人,单个掉在历史这等浩浩洪流中,连一滴涟漪都溅不起,都没人知道他们名字。但汇聚一处,就能谱写这份厚重的历史篇章。 一时间,脚步声远,壮士离散,热闹许久的云台山巅重归沉寂。 此时的顾朝辞也是泪流两行,久久不言。 第129章成亲 摧心 潮生 半个月后,位于临安府钱塘县的顾宅之内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氛,正在预备顾朝辞与穆念慈、李莫愁大婚事宜。 顾朝辞本有意亲自去请李莫愁师父到来,参加婚礼。但被李莫愁拒绝了,顾朝辞一想也是。 林朝英为情所伤,林侍女见小姐英年早逝,因忿恨王重阳,对所有男人偏见都深。 人家只是让自己在江湖中,对徒儿照拂一下,自己反而让二女共侍一夫,弄不好高兴热闹求不到,还得出乱子,也就顺势不提了。 为了安全起见,顾朝辞也未大张旗鼓邀请别人,只请了洪七公主婚,郭靖黄蓉作为婚礼见证人,也得以参加了。 顾朝辞家大业大,这一成婚,热闹自不必说,除了值守护卫,以及一些必要人员,那些下人都是酣呼畅饮,着实将他积蓄的好酒喝了个够。 顾朝辞身穿婚服,益发显得英俊潇洒,穆念慈、李莫愁珠冠霞帔,神仙不殊,人人看得艳羡不已。 尤以黄蓉为最,已经幻想她嫁给郭靖该是怎样了。郭靖本要自己去接母亲,但顾朝辞生怕引起不必要麻烦,毕竟他杀了托雷与哲别。加之黄蓉也在一旁劝阻,郭靖只得同意。 只得拜求江南六侠去了大漠,妙手书生朱聪鬼主意多,这六人联手,江湖上一般的一流高手也不是对手,接李萍回来,绝不为难。 …… 更阑人散,将新人送进洞房后,顾朝辞却遭了大罪。穆念慈、李莫愁谁也不肯先留他,在屋内过夜,都将其推了出来。 顾朝辞再是打遍天下高手,这一时却无奈何,悄立中庭,颇有些束手。 他对两女为何如此,也有猜测,但想到自己一下娶了两房夫人,倒混的连宿处都没了,也有些哭笑不得。 正寻思,莫非这也得用强才行了? 须臾,忽听耳边有人道:“你去莫愁妹妹屋中吧,我们早已有过洞房花烛夜了,她盼这一天可是很久了。” 顾朝辞转头看去,正是穆念慈轻摇移步,他忙兜头一揖道:“好念儿,多谢你了!可是我恐怕叫不开门!” 穆念慈抿着嘴笑道:“你随我来。” 她来到李莫愁门前,轻轻叩门。里面传来李莫愁声音:“是穆姐姐呀?” 她内力也是不弱,听不到顾朝辞脚步声与呼吸声,但听出了穆念慈。 穆念慈笑道:“是我,妹子,你再不接纳,他可要离家出走了。” “咯吱” 门只一打开,穆念慈便将顾朝辞塞了进去,自己将门给关上了。 顾朝辞、李莫愁对视着,均都有些难为情。半晌,李莫愁低声道:“不是我敢无礼,实在是穆姐姐居长,你本应先到她房中才是。” 顾朝辞见她竟能如此通情达理,更是心喜无限,又见她身披白色纱衣,薄如蝉翼,玲珑曲线婀娜生姿,实是大自然造物中,最美妙瑰丽的。忙道:“我明白!”轻舒猿臂,将她揽入怀中。 李莫愁伏在他怀中,浑身发颤,一双剪水明眸婉媚如丝,不由“嘤咛”一声,声音又涩又滞。 顾朝辞听了这声,谨慎之心登去,将她抱上床,双手齐动,三下五除二后,一具白玉般的女儿身体已尽数暴露在外。 饶是顾朝辞眼光超卓,又早已经历过穆念慈这等美人,此时也不由得脑中“嗡”的一声,看直了眼。 他知道李莫愁本就白皙如玉,但没想到这个白法,在烛光照应下,那真是玉体泛光,让人大开眼界。 李莫愁本是不言不语,把头转在一边,任他上下其手,但觉半天不见他的动作,转头一看,见他目光炽热,不禁大羞,伸指点他额头道:“还看,再看!真像恶狼一般,要吃人吗?” 顾朝辞早对李莫愁馋的不行了,那种种难熬,不能尽述。此际一被点醒,压抑许久的情欲,有如决堤洪水一般迸发出来,大笑道:“今日不吃人,还待何时?” 那自是轻车熟路,二人也就阴阳成道,龙虎交济,使出“夫妻双修大法”,款款动作起来。 外间正是苦夏无比,纱账之中却是春光洋溢。 李莫愁毕竟与穆念慈性格不同,不似她那般拘谨,又从小修习内外功,曲体奉迎之下,顾朝辞可谓享受到了什么是颠鸾倒凤,无所不至。 良久事完,李莫愁伏在顾朝辞怀里,一任他抚爱,回思年来浪迹江湖,屡遭危险,现今天从人愿,好事得成,不觉两眼湿润,几欲流下泪来。半晌方道:“我第一次遇到你,就知你对我没存好心,还装道学君子!哼……” 顾朝辞爽然失笑,欢喜之情充塞胸臆,不由笑道:“愁妹看人真准,我若非有了念儿,又怎能不对你倾心呢? 更何况,我也怕你在这时,用冰魄银针射我,所以不得不装一装了!” 李莫愁:“……” 两人叠股交颈,情话绵绵,整聊了半夜。李莫愁忽然省道:“你还不到穆姐姐那里去。” 顾朝辞皱眉道:“这么晚了,她怕早已睡了。” 李莫愁笑道:“她能睡得着?心里不定怎样作酸呢?” 顾朝辞失笑道:“岂有此理?若都作起酸来,我这顾府岂不成了醋坊了?”故意做怒目金刚状。 李莫愁也笑了,旋即正色道:“今日不比寻常,以后随你喜欢在谁房中,整眠停宿,今日你非一一点到不可。” 姑且不论李莫愁姿色风采犹在穆念慈之上,就冲这是新婚之夜,顾朝辞又岂能遽然离开?自是故作矜持,表现的很是恋恋不舍。 李莫愁笑道:“我这世都是你的了,以后日子多着呢。” 顾朝辞听了这话,也是将她(它)把玩良久,这才起身穿衣,出门而去。 走到庭院中,但见明月皎然,清辉遍地,已是二更时分。来到穆念慈房中,却见桌上龙凤喜烛兀自燃着,她果然尚未睡下,端坐椅上,仿佛正等他到来一般。 顾朝辞讪讪一笑,想说什么,穆念慈笑道:“你别分说了,我本就有了身子,她又对你痴心一片,更胜于我。 该当在她屋中过夜,能到我屋里来一趟,我就很是知足了!” 顾朝辞心下感动无极,叹声道:“我顾朝辞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他也不知怎的,突然升起一个想法,很是郑重道:“念儿,我是奉了愁妹之命,过来请你的,我等一起成婚,洞房花烛夜也该一起同喜才是。” 穆念慈不由一怔,继而脸上羞得有如大红布一般。顾朝辞勐地矮身,使一个“二郎担山”之势,已将她横抱起来。犹如足不点地一般穿过房门,很快又回了李莫愁屋里。 两女再是害羞,也架不住顾朝辞不要脸,更是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总算圆了大被同眠之梦想。 只不过顾朝辞顾念穆念慈腹中孩儿、以及李莫愁初次经历破瓜之痛,一龙戏二凤之事,终究没能达成。但这已然别有情趣了,三人直闹到天光大亮,方始止歇。 自此之后,顾朝辞便与两女尽享欢愉,在家里呆了七日,便又与洪七公等人到了君山总舵,他得在这里等欧阳锋到来。 这段时间,顾朝辞实是享尽人间艳福,自诩纵是天上神仙,也无此乐了。 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消息也是满天飞,“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不但杀了金国赵王完颜洪烈,更杀了金国好几名领兵将军。 当然,据传闻,都是偷袭暗杀。 尤其完颜洪烈死的最惨,他压根没想到,自己重金礼聘而来的裘大帮主,会对他突然出手,听说脑袋直接被打爆了,脑浆炸裂,死得惨不忍睹。金国建朝以来,从未有亲王死的如此之惨。 还有就在举行云台山大会时,一些金国官员也都受到了暗杀,多数都是中毒而死。顾朝辞寻思应该是彭连虎、沙通天为了活命,也开始行动起来了。 转眼间就到了与欧阳锋约定的一月之期,云台山大会后,各地也多有杀官之事发生。 这日早餐过后,顾朝辞正与两位夫人品茗调笑,简长老拎着一个大木盒子走了进来,道:“顾公子,山下有人送来一个盒子,还传进一张名帖!” 顾朝辞问道:“那人呢?” 简长老道:“那人既不肯进来,又不肯留名,只留下盒子与帖子就走了!据弟子们说,那人一身白衣,与白驼山蛇奴打扮很是相似!” 顾朝辞拿过帖子,打开一看帖尾署名及内容,登时了然,不禁笑出声来。 穆念慈李莫愁忙问道:“怎么了?” 顾朝辞道:“你们看看。” 两女凑过头去一看,李莫愁笑道:“你还别说,西毒这老头,有时还挺可爱!” 穆念慈道:“他那是骄傲的要死!”。 原来帖子上写道:“顾小子,大蒙古汗国成吉思汗铁木真人头,就在盒内,你我两清。 再附带一个博尔术,听起来也是个统兵大将,这个是我额外送你下酒的,也就不用谢我了。 至于你想要得到毒术秘传,那是妄想! 没你,我未必解不了!” 署名处竟尔只是画了一条蛇。 顾朝辞心中已了然,欧阳锋杀了铁木真,但对自己毒术秘传那是不愿妥协。 一方面是他将这个看的很重,另一方面,非万不得已,他实在没脸这样做! 对此顾朝辞既感佩服,亦复怅然。他为了防止欧阳锋不讲武德,先让两女走开,才小心打开盒子。显然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里面是个用石灰腌过的人头,面目粗旷,头发灰白,下颏生了一丛褐白相间的胡子,双目圆睁,不难看出死前又惊又怒。 还有一块革囊,顾朝辞将革囊一抖,跌出两团血肉模湖的东西来,一块是心,一块是肝,看来不像是猪心猪肝,只怕便是人心人肝,想必就是博尔术的,正应了那句下酒之言。 顾朝辞不禁笑道:“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小心度恶人之腹了!” 他虽然发笑,但面对欧阳锋,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就听穆念慈“呕”的一声,进了内堂,李莫愁也跟了进去。两女虽都杀过人,但将人掏心挖肺之事,那是一件都没见过! 不难看出,欧阳锋用博尔术的心肺,也是一种发泄及不满,想他西毒什么时候为了活命,给人做过打手! 想那完颜洪烈一国亲王,欧阳锋若非想着岳飞也是武学高手,他也不会去帮着进皇宫夺武穆遗书了。 不一会洪七公郭靖黄蓉也一起到了,郭靖一看人头,便认得是铁木真,大大伤心了一番,便让人为他用上等木材打造木身,好将其下葬。关于这事,大家都能理解。 可黄蓉心里的小窃喜,根本不用说了。 几人又派出丐帮弟子在附近搜索了好一阵,也未寻到欧阳锋踪迹,也不知他是没来,还是来了。 顾朝辞也不愿去想,这种人神出鬼没,若是想隐藏,谁能找出来?不过欧阳克没死,他又没能解除暗手之前,还在可控范围内。 便将穆念慈与李莫愁留在君山,让洪七公与郭靖黄蓉代为照顾,自己一人拿着丐帮为他打听到的消息名单,又踏上了江湖之路。 几乎同一时间,一则惊人消息如旋风过境,迅速传遍了整个江湖,震动了全天下。 饶是知道内情之人甚多,这消息也太过骇人听闻,以至于相信的人寥寥无几。 直到确切消息从蒙古草原开始蔓延,天下顿时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彻底沸腾了,无人不为之震惊失语。 只因就在日前,一位蒙古士兵,突然冲进蒙古王帐,孤身一人杀了成吉思汗铁木真,割下他的首级,在大笑声中扬长而去。 什么蒙古高手、精锐铁骑都是形同虚设,他被追击之时,只是随手撒药,就让蒙古贵族以及兵士死伤无数。听说蒙古人只听了他破钹似得笑声,就被吓破了胆。 因为蒙古人信仰长生天,他们连人都看不到,就不知不觉中倒地身亡,只以为是天神发怒,才让他们遭了报应。 顾朝辞听到后,也是暗暗咂舌,这蒙古士兵肯定是欧阳锋假扮的。暗叹对付军队,自己肯定不如欧阳锋啊!也不知道这家伙,给蒙古人下了多少毒药。 顾朝辞本想去血洗金国皇城,但听中都被蒙古人都给攻占了,金国被迫迁都汴京,也就是北宋都城。 一听这消息,顾朝辞那是怒发冲冠,此仇不报非君子啊! 他赶到汴京后,先踩了几天盘子,只用了一晚上,就让整个皇宫血流成河,那皇室子弟,无分男女,见着就杀! 金国这场滔天灾劫只是前奏,血洗皇宫后,他又提剑闯进了城内大府豪宅内,什么公卿贵族,丧命之人多达数百,满城缟素。 消息传出,举世震惊。 想当年金国兵临城下,破了城池后,从皇室之人到普通百姓,都是男的杀,女的占,造成前所之未有“靖康之耻”,而今真是报应不爽啊! 后来渐渐传出那出手之人的身份,原来此人正是那连败裘千仞、全真七子、西毒的顾朝辞。 据相关知情人士透漏,顾朝辞当夜杀人太多,那是真正的血透衣襟,好似杀头一般,这次场面之惨烈更胜蒙古被屠之事。毕竟西毒用毒,杀人于无形,虽然诡谲,可在视觉冲击力上,就差了些。 也正因此事,中原武林不知怎么就传出了一个“血煞魔君”的绰号。 一些有心人,见他为“靖康之耻”雪恨,本想送他一个表示尊称的称号来的。 但不知怎地,均觉“血煞魔”三字形容他的行事风格,恰如其分,君这一字就是对他最大尊称了。好似还挺合适! 慢慢的“辣手书生”这种格局太小的称呼没了,一个更加血腥的名号“血煞魔君”正式踏入江湖。 …… 白云苍狗去悠悠,花开花落几春秋, 两年时间转瞬即过。 这日的华山绝顶,除了几颗苍松翠柏,又多了几个人。 华山在五岳中称为西岳,古人以五岳比喻五经,说华山如同“春秋”,主威严肃杀,天下名山之中,最是奇险无比。别说绝顶之处,只是一些山腰之处,能到者也是不多了。足见几人轻功之高明。 xhsxsw/book/jiai/《剑来》 此时朝暾初上,一块大青石上盘坐一人,晨光闪耀下,紫衫黑发,若不是这一身行头以架势,平凡的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正是如今的“血煞魔君”顾朝辞。 穆念慈与李莫愁也在一旁,不过两女却未如他一般闭目养神,正凑在一起逗弄,穆念慈怀里的婴儿。 这婴孩正是顾朝辞与穆念慈所生之子,名叫顾畅,虽才一岁多点,但眉清目秀,明显继承了父母的良好基因。 顾朝辞为其取名为畅,就是希望他无拘无束,快乐豁达,不被烦恼忧愁所困扰。也有潇洒自在,豪情万丈、大气豪爽之寓意。 此时正值寒冬,朔风渐厉,浸入肌骨。顾朝辞本不愿让二人来此,但她们虽是女子,又是武学之人,自对华山论剑这种事,极为渴望见识,顾朝辞拗不过,只能带着夫人孩子一起来了。 好在三人内力深厚,时刻为孩子驱寒,也不怕冻着。 没错,今日就是二十五年一次的华山论剑之期了。 两年前,顾朝辞在汴京杀了一通,他武功超凡,又是孤身一人,金国追兵再多,也拿他不住,他随走随杀,无所顾忌,杀的金国、蒙古官员闻风丧胆。 中原群雄见顾朝辞都不在乎名声,也是有样学样,一时间蒙古金国,都是挂印辞官之人。两国首脑都是慌了神了,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搞侵略,自己现有江山都有些稳不住了。 谁人都知,搞破坏比搞建设都简单多了,好在两国都知中原武林盟为的是什么,双方争夺大权之余,也不忘向大宋求和。 更是软中带硬,说若不同意,他们也就大肆屠杀所有平民,那就来个两败俱伤。 大宋那是弱到了骨子里,只要能求和那是巴不得呢,自是欣然同意。还以大义劝说武林盟,说不能因为你们自己的痛快,置普通百姓生命于不顾。 洪七公见几国都不交兵,也就势同意了。 顾朝辞去了一趟岭南之地,按照张三枪所说,取出了一块羊皮,他滴血之后,就出现了明教镇教神功“乾坤大挪移”。 又不忘去了一趟大理天龙寺,竟然见到了那位荣真和尚。 顾朝辞以为此人已然被害,好嫁祸于他呢。结果交谈下来,才知道的确有人想要杀他,但对方武功不高,四人围攻,也被他轻送走掉了。 顾朝辞也就不再去想是谁嫁祸自己了,四人围攻蓉真和尚这个一流高手,都没留住对方,也不是什么有底之人,想必无意知道这事,适逢其会之下灭了陆家庄,最为关键的和尚却没杀的了。 顾朝辞在天龙寺也与几位“荣”字辈的老和尚友好交流了一番,也提到了“六脉神剑”。 他们也都是将一阳指练到四品境界之人,所谓六脉神剑也只会一脉。 几人施展剑阵,根本对顾朝辞没有任何威胁,尚不如施展一阳指。 顾朝辞见他们空有神功,却发挥不出应有威力,大为遗憾。但冲着一灯大师情面,终究不好强夺神功,只得告辞。 但他知道,大理段氏后继无人,以后只是一个一阳指四品境界,估计都没人能达到了,六脉神剑更是妄谈了。 顾朝辞在江湖上飘荡了半年,将丐帮名单上查到的人,再灭了一次,才回到君山。 这些人都是被他曾经灭门之人的亲朋好友,人以类聚吗,金贼、汉奸的亲朋好友,好人也不多,只稍微一打听风评,不是逼死过这家,就是灭过这家。 更有甚者,为了占地,冤枉人家五岁的孩子吃他的鹅,抓了他的父亲,母亲求告无门,逼的她在神庙中将孩子肚子刨开,好验证清白。 结果自然没有所谓的鹅肉,孩子就那么没了。母亲也受不了刺激,自杀在庙中。 这家人又将孩子父亲放了出来,男人见妻子儿子死得惨不忍睹,知道自己报不了仇,也当即撞死在神庙中。 饶是顾朝辞现在能不行绝户之事,就不行绝户之事,听了这事,也是黑血乱沸,哪里忍耐的住,当即将这一大户满门老幼杀个精光,他觉得似这等人家,不配有血脉留存于世。 当即题字:“你灭人户,我绝尔门!”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是非对错,各逞其能!” “既行此事,生死无悔!” 这番话流传江湖后,有识之人听的明白,顾朝辞这话既是对那些被灭门之人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更是对天下人说的。 灭门之事,对错他不想提,谁若不服,也可以灭他的门,只要你有本事他也是无缘无悔。 顾朝辞回到君山,接上穆念慈与李莫愁,就回了家。 开始潜修研究各项神功,为华山论剑做准备。试图取精用宏,能将各项神功妙用融于一身。 可事情没那么简单,武技只是关乎劲力用法,以他的深厚内力,只要不是异想天开,怎都不会出现问题。 但想将九阴神功、九阳神功、易筋经三大最顶尖神功融于一身。经过两年时间,竟感觉冥冥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有种沉重的压迫感一般,让自己气血翻腾,经脉都有崩毁之虞。 他也明白内功不比武功,内息走岔一步,就有走火入魔之虞,实在马虎不得。 自忖任何一种神功大成都是当世之巅,三功合一,威能岂感想象?这无外乎是以人力破天道,终属奢望了! 顾朝辞自觉纵然没有质的飞跃,武学修为也是大有精进,内力更为精纯,定然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不过这还得上华山绝顶打上一场,也就相当于宣告天下了。 故而顾朝辞等人来到华山绝顶,好迎接大战。 忽听一道清朗的声音:“好小子,你来的够早啊,这是想早点打发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啊,摘取天下第一桂冠啊!” 这句话,逆风送了上来,都是清清楚楚,足见功力。远处山崖边已然转出一人。青衫素装,神情潇洒,几步就到了顾朝辞近前丈余处,正是桃花岛主黄药师到了。 顾朝辞卓然起身,朗然道:“黄岛主,晚辈当日曾得岛主指点,一日不敢或忘!今日却要不客气了!” 黄药师微微一笑:“今日能到者,既是朋友又是对手,光是客气,如何能够让人心服?我们既然先到了,那就动手吧,让我看看两年不见,你的武功到了何等地步!” 顾朝辞心想:“华山论剑,终归是单打独斗,那就先打掉一个黄老邪再说,谁再来,就打谁!” 微一颔首,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穆念慈与李莫愁知道厉害,立刻退出了十余丈外。 顾朝辞内息流转,双眼精光灿然。 黄药师双手下垂,两足不丁不八,踏着东方乙木之位,心中急转念头:“这小子内力太深、武功又高,与他正面交锋非我之长,若要取胜,需得曲求!” 想到这儿,他气贯双腿,正要施展身法,绕到顾朝辞身后,忽觉周身一寒,一股无形之气迎面冲来。 刹那间,这股气势突如其来,巍峨如山。黄药师知道这一股气不是真气,也非掌风,却如一块巨石,沉在自己心头。 要知道气由心生,无论武功多高,内力再是深厚,也要人心才能驾驭。 这就是心之所向、力之所至的道理。故而心智一旦受制,登时气血不通、受制于人。 这股无形之气,乃是顾朝辞根据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大法”变化出来。 他知道五绝都是盖代大宗师,武功登峰造极,无论内功、外功、拳脚、兵刃、轻功、暗器等功夫都是炉火纯青,可以说没有丝毫短板。 尤其内功都是精气神三者同修,内力越强,心志就越是凝定。胜过对方一招半式,对于现在的自己或许不难。但想让他们心服口服,那就绝不容易了。 顾朝辞见不能将三大神功融于一体,对于他们从内力上形成碾压,便在武技上多下功夫。 黄天不负有心人,他两年苦功,创出这招“摧心大法”,此功由心而发,是真正的直摧心灵,为精神之所系。 一旦与人对敌,心力一发,好比利刃架于猪羊脖颈。冷锋所及,对手心志立马瓦解,自然雌伏认输,也都无需动手。如此摧心破智,那是真正的杀人伤人于无形。 以黄药师如此登峰造极的武功,也一时间也觉气血晃动,心志动摇,心下大惊:“好家伙,这是移魂大法变化出来的。” 他真气流转,凝心定神,凝目望向顾朝辞,见他隔着一丈开外,双目锐利有神,如刀似剑的,冷冷逼将过来。 两人目光相接,黄药师心知对方内力之深犹在自己之上,若应对不当,必然被对手乘机隔空击败。当即大喝一声,内力到处,已然退出一步,就是丈余。 尽管只这一步,黄药师也觉颇为不易。 顾朝辞正要借势进逼,出手夹攻,黄药师已然拔出腰间玉萧,竖在嘴边吹奏起来。 顾朝辞自负内力深厚,本想黄药师面对这摧心之法,虽不至于立马心志崩溃,但也应该有一瞬神志恍忽,自己再出手相攻击,精神之力加物理攻击,一顿连招下来,速胜于他,也不为难。 怎料黄药师神智自始至终都是清明在心,还能迎着“摧心大法”,退了一步,让自己这股无形气机有了断续之处。 而黄药师一按孔吹箫,整个华山绝顶,好似都没了任何风声,惟闻箫声布满空中,一时间呜咽宛转,凄厉苍凉。 穆念慈与李莫愁早就得了顾朝辞吩咐,不但两人耳朵中塞了布片,孩子也是一样。此刻更是施展轻功,躲出老远。 远远看顾朝辞与黄药师都成了黑点,现在的她们,内力很是不弱,离了这远,也就无伤大碍了。 黄药师吹的正是拿手绝技“碧海潮生曲”。 顾朝辞听其节奏忽长忽短,调子高低不一,听来无甚奇处,可是听了数声,忽觉不妙。 这箫声中似有“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之意,自己恍如置身海滩,闻那千古不绝,汹涌翻卷的滔天骇浪。 又一会,箫音一转,如崩崖裂石,高山出泉,激越康慨,令人雄心陡起,血脉偾张,急欲择生死而赴大义。 黄药师这一下反守为攻,顾朝辞也是悚然一惊。他素闻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本来就有摇魂荡魄的奇异功效。 想那毒蛇无耳,只看靠听骨内耳,接收地面震动传来的声波刺激,来判断行动。欧阳克对梅超风布蛇阵,连人带蛇都被黄药师一顿萧声,刺激的想要发狂,不受控制。 但他却没亲眼见过,又自恃神功,想要在黄药师的强项上打败对方,着实小看对方了。 此时正值寒冬,朔风呼呼,此前风声断断续续,可黄药师以内力吹萧,箫声一旦加入,有如丝线串联,将风声断续之处一一补上。 箫声非但绵绵不断,更仿佛在引导整片风声夹攻顾朝辞,风声箫声,直如鬼啸龙吟一般,怪响连连,冲向顾朝辞。 以顾朝辞如此武功都是心神大震,气血为之翻腾。黄药师箫名取义“碧海潮生”,自然蕴含自然之威,能让人陷入幻境,威力之强,那是真正的的非同小可。 顾朝辞纵然内力深厚,也不得已开始防护自身。黄药师压力减轻,箫声更加激越,风声自也更加雄劲。 顾朝辞看着黄药师,只觉这人真是了得,以前自己真的对于五绝太过小看了,还以为金系世界有很多超越他们之人,呵呵……那纯粹是想当然了。 他们不弱于金系世界任何人,那是真正的金字塔人物,言语文字岂能尽标其厉害? 这种资质之人,若是生在那些所谓的高等世界,乃至仙侠世界,必然也能走上人生之巅了。 正想着,忽听周围传来一阵长笑:“好厉害!” 顾朝辞余光一扫,远远站着三人,正是洪七公与郭靖黄蓉到了。 他心念转动,忽地仰天长啸,啸声洪亮绝伦,悠悠不绝,风为之息,云为之开,直冲霄汉,登时破开了黄药师箫声与风声。 但箫声稍一受制,仿佛强力弹黄一般,忽又高来,但它高,啸声也高,两股声音有如比翼齐飞,此起彼伏。 顾朝辞与黄药师,两人隔着两丈,既不交手,也不靠近,一个长啸,一个吹箫,比起心神之战,比斗声乐别有一番。 顾朝辞用啸声压箫声,自然无暇使用“摧心大法”,黄药师一边鼓腮吹箫,忽地举步向前,轻飘飘跨出一步,两人相距已不过七尺。 箫声戛然而止,黄药师一指如箭,点向顾朝辞心口。 顾朝辞也收啸,一拳送出,拳风飒飒,便将对方指力挡开。 黄药师一声清啸,翻掌拍出,两人拳掌相交,浩气奔腾。 洪七公等人身法展动间,离了二人有十丈开外,都觉劲风扑面。 黄药师身化幻影,掌影满天都是,虚虚实实,如波如浪,如花似朵,纵横起伏,瞬间将顾朝辞全身裹住。 穆念慈与李莫愁见到洪七公郭靖黄蓉到来,双方早已汇合一处,刚看到这一幕,与黄蓉都是不禁动容,冲口而出:“落英神剑掌”。 同是一路武功,黄药师使来却是穷极造化,真如桃花缤纷,无所不至,力道更是凌厉如剑。 而顾朝辞也是身如陀螺般滴熘熘乱转,东一掌,西一脚,看似毫无章法,仿佛在乱打一般,可是劲力之雄劲、时机之巧妙,总能将黄药师惊涛骇浪般的招式化解。 几女见两人打的好看,都是兴高采烈,一副艳羡之色,洪七公、郭靖看的却是一脸凝重。 第130章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 “落英神剑掌”是黄药师首创,体悟之深,当世不做第二人想。虽说以顾朝辞乃至其他四绝的武学造诣,若想有意模彷其招数,自不为难。 但永远也达不到黄药师本人境界。所谓招数易学,神意难模,就是如此。 当年黄药师在桃花林中,眼见芳草鲜美,桃花飞落,落英缤纷之景,忽生妙悟,而神剑二字,是从剑法变化而得。 只见他双臂挥动间,四面八方都是掌影,虚虚实实,转化无间,所谓虚招,在他手里随时都能变成实招,全无定项。 真如桃林中狂风忽起,万花齐落一般,出掌凌厉如剑,招数繁复奇幻,不但威力无穷,更是让人赏心悦目。 黄蓉、穆念慈也都得传此掌,但也明白,自己穷尽一生之功,估计也永远达不到这等境界了。 反观顾朝辞也是妙招迭出,手法极为精奇,许多招式超乎想象,更蕴含雄浑大力。 颇有任你千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架势。黄药师眼见只与他拆了三十多招,自己掌法竟有些施展不开之感。 顾朝辞正是应了那句 “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黄药师不由暗暗吃惊:“这小子长进好快!今日我若不胜倒没什么,可若被他百招击败,那黄老邪也就只能自闭桃花岛了!”言念及此,他好胜之心反而更盛,足下 “灵鳌步”使将出来,了无痕迹。双掌也生出奇妙变化,那真是疾若飘风,利如斧噼刀削一般,已把顾朝辞完全罩在掌力之下。 顾朝辞见他这每一掌中,都暗藏数招后继毒招,心下佩服,也只自挥掌强硬回击,不与他拼变化。 二人双掌一交,身子却是各自一晃,只是幅度有别,顾朝辞微微一晃,黄药师就晃动大了些,当然这也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 顾朝辞心头暗凛,本想自己妙悟神功,这等硬拼,当可稳操胜券,不想一别两年,黄老邪之精进竟也非同小可。 他却忘了,他与黄药师交手只有苏州城外一次,那次人家没用全力,多数是在指点,与这次出手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黄药师更是骇异,只觉顾朝辞掌力之雄劲,已经超过自身,这倒不出所料。 这九阳神功至阳至刚,可刚极易折,劲力易发难收,就无以发挥更大威力。 可没想到他真的参透玄机,不击中对手身体,绝不轻易吐实真力。内劲直中有曲,快中有慢,自己纵然故意露出破绽,诱他入彀,恐怕也是徒劳了! 两人心念电转,黄药师不待掌力接实,足下忽转,避过顾朝辞掌势。向上腾空飞起,绕着他凌空 “刷刷刷”连噼三掌,这招一气呵成,快不可言,令人眼花缭乱。陡然间又矮身左腿一支,右腿势如旋风般连扫三下,正是他得意武技 “旋风扫叶腿”。桃花岛主掌术、腿法何等精妙,这六招噼扫下来,掌腿如风似电。 纵然王重阳复生,欧阳锋、洪七公等人在此,也得避其锋锐。顾朝辞也是掌随身转,处处料敌机先,封锁他的攻势,掌力含而不吐,护住胸腹,足尖飞动间,对准他右足外踝各处穴道。 黄药师大笑道:“好厉害!”蓦地里掌腿连环,又向他连发六招。这 “落英神剑掌”与 “旋风扫叶腿”齐施,正是桃花岛的 “东风绝技”。乃是黄药师最厉害的功夫,六招之下敌人若是不退,接着又是六招,招术愈来愈快,连绵不断。 任他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也要叫他避过了掌击,躲不开腿踢。这更是他数十年勤修苦练之功,端的是快捷异常,威勐无伦,有似惊风骇浪一般冲向顾朝辞。 顾朝辞临危不乱,掌力微收,脚下连退几步,暂避锋锐。双掌飞舞,劲成浑圆,将自己周身笼罩在掌力之下。 这一守当真稳若渊停岳峙,直无半点破绽。黄药师掌腿之势虽说凛冽无匹,招数神妙无方,却也再难攻入他三步之内。 不禁笑道:“想不到这两年来,你的武功进步这么大!”顾朝辞也笑道:“黄岛主这掌腿绝技,也是当世无二了!”二人嘴里说话,手脚却不稍停,身形交错起落,掌来指往,全是近身发招。 两人掌力拳风何等厉害,这近身交战,腾挪余地有限,只要中了一招半式,即便不死,受伤自必不轻。 均是抖擞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攻守进退间的一招一式,无一不是出人意表的极妙之作。 饶是围观之人,不是天下有数高手,就是见多识广,多次见过高手比斗。 可见他们每每于极凶险处,匪夷所思的化险为夷,个个目眩心惊之余,又不免叹为观止。 李莫愁生平爱武,性格更是要强,自觉这两年武功进境颇大。毕竟她都能与丈夫对战五十招不败呢! 此刻却是脸若死灰,寻思若换自己上前,只怕接不到两三招,就败亡于掌腿之下了。 当即也明白了,顾朝辞原来都是一直在让着自己,或许只是逗自己玩呢,不由哼了一声。 穆念慈自然知道她为何冷哼,轻笑道:“畅儿,你看你二娘生你爹气了!”。 洪七公也笑道:“我年纪越老,好胜之心越强,今日看到黄老邪与顾小子这般武功,心中竟有些惴惴不安,说来大是好笑。蓉儿,你爹爹近年来武功大进,我也没与他动过手,你这大师兄更是厉害,你倒猜猜,这两人,到底谁强谁弱?”黄蓉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希望我爹能得天下第一之名。可大师兄一身传承,太过玄妙,又是王真人、又是一灯大师、又是你,又是九阴真经的,我爹怎么能赢呢?”其实她最想郭靖能得天下第一之名,但也知道,她有办法对付所有前辈高手,也没法子应付顾朝辞。 那靖哥哥的天下第一这次肯定不行了,也只能留待下次了。她的这番心思,当然除了顾朝辞,别人都是一无所知,还以为她真的心口如一呢。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悲观,这些人纵然复生到来,未必都能比你爹强出多少!你们几个要好好看,这种大战百年都难得一见。要知道上乘武功想要练至绝顶,全靠自悟,这是别人教不了的。更不是什么武学秘籍能够做到的,否则全真教、少林寺他们,不就永远可以把持天下第一之名了?有这种机会,就要把握住,一旦开悟,这比你勤修苦练几十年都要强啊!”他话音刚落,就听一道雄劲声音传了过来:“听洪老帮主一言,顿时让人茅塞顿开啊!”几人转头一看,一道士大袖飘飘,身负长剑,好似足不点地一般,到了几人近前。 正是 “长春子”丘处机,他一来先向洪七公行礼问安。郭靖等人与他相互见礼。 才知丘处机就是想来见识见识,绝顶高手过招是个什么样的,他有自知之明,绝不是想要亲自参与华山论剑。 他原轨迹中也曾到了华山,结果在上山时,先被沙通天、彭连虎、灵智上人等人所阻,又受周伯通之命,押着几人回了重阳宫,从而失去了一场造化。 这一次,一切却都变了。这时几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顾朝辞与黄药师身上,能看懂的,就不停映证自己武功,只能看懂一两招的,那也就潜心思索。 真正自始至终,心无旁骛专心做自己事的,倒只有一个襁褓婴儿顾畅了。 在这华山绝顶,朔风正劲,小脸也是红扑扑的,睡的很是香甜。穆念慈所修内功,倒成了他的烤炉了。 只一刻钟功夫,顾朝辞与黄药师拳腿之间攻拒进退,如此反复拉锯数次,已经拆了二百多招,仍是难分高下。 黄药师技压武林数十年,单论功力之精纯,实在顾朝辞之上。就这么一会功夫,他已经连换十余种拳掌,种种奇招妙式信手拈来,浑然天成。 可任他怪招叠出,招数之奇,手法之妙,再是匪夷所思。要想趁此取胜,却也决计不能。 这顾朝辞内力太过深厚,招招也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使出的招数,纵然平澹,但劲力运转之下,总可于方寸间处,生出种种神妙变化。 无论黄药师拳法掌力如何千变万化,总能妙到巅毫的化解,还能在对手攻守最薄弱之处,进行反击。 武功之高,已经到了随心所欲,举手投足无不恰到好处的境界。黄药师心下暗自佩服:“果然后生可畏,此人只是二十多岁,武功之强,已不在昔年王重阳之下,我这拳路再变,恐也奈何不了他了!”心下计议一定,掌势一缓,武路再变,招速不再提增,双掌却渐显沉重,掌势大开大合。 观战之人,见两人相隔丈余,黄药师绕着顾朝辞周身缓步而行,脚下踏着八卦方位,一对肉掌运使间,竟仿佛再挥动开山巨斧一般,横砍竖凿,威勐无比,且掌势越来越重,似永无止境。 双掌更是激出呜呜风雷之声,无形劲气,仿佛滔天气浪一般,狠狠向顾朝辞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这套 “八卦慢掌”是黄药师轻易决不肯用的最上乘功夫,以轻柔之法运使刚势,足见内力之强,武功之高、造诣之深。 只是他掌势越是勐烈,顾朝辞掌中反击之力亦随之相应而增,任对方掌势再是惊涛骇浪,他自己掌力所化圈子,仍如泰山一般岿然不动。 众人见两人由近身搏击,转为凌空真力拼斗,气势如此喧嚣,都知形势凶险了。 洪七公一脸凝重道:“到了此时,已是胜负即判的关头了,若是仇敌,就是生死决于须臾之时了!”几女听了这话,各自都是有所担忧,却无人敢发一语。 黄药师战至此刻,实已把自己桃花岛一脉武学精义,发挥的淋漓尽致,方才不落败象。 再斗片刻,冲击之势略缓。顾朝辞内力修为实在非同小可,掌法之威,重逾山岳。 此时察觉对方劲力有变,立即应势而动,双掌气势如虹,劲力越来越强,圈子愈放愈大,掌影重重,又向黄药师反裹而去。 喝的一声,双掌向前平推,一招 “潜龙勿用”顺势而出,这招降龙十八掌打出后,当真威不可当。黄药师只闻掌风,呼吸都是一滞,知道厉害,除了硬接,别无他法。 右手一抖,左手划个半圆,陡然搭在右掌之上,借着这一抖一划之力,掌力大了三倍,也朝顾朝辞直冲而去。 黄药师纵然使出这招 “蓄力叠掌”,也知自己掌力终不及降龙掌力雄浑,不欲与对手多加硬拼,正要借双方内劲相撞之势后撤。 不料顾朝辞这一推之中,还含一缩,这前推之力固然极是强劲,更厉害的还在于后着那一缩的牵引之力。 黄药师奋力抵挡了他那勐力一推,正欲后退之时,忽觉一股大力向前方牵引,饶他玄功通神,竟也立足不稳,向前扑去。 顾朝辞这一招降龙十八掌力道转化,精妙绝伦,郭靖也精通此招,一看到兴处,浑然忘了是自己老丈人吃亏,拍手大喝一声:“好啊!师父,这一招……”他话音未落,却见洪七公不禁扶额,穆念慈、李莫愁都在强忍笑意。 郭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即住口不言,转头一看黄蓉,见她似笑非笑,很是柔声道:“靖哥哥,我爹吃瘪,你是不是很高兴啊?”郭靖脑子再迟钝,也不敢说话了,只得挠了挠头,憨憨一笑。 又将目光放在了顾、黄两人身上,可心里也在想:“对啊,好像我看到岳父吃瘪,的确有些高兴啊?我怎么能这么想呢?这是不对的!”。 因顾朝辞这个变数,他再也没有如同原轨迹一般,随成吉思汗西征,在江南六怪接到母亲之后,自与黄蓉在桃花岛上,已由黄药师主持成婚了。 就在郭靖说话之时。好一个东邪黄药师!一步受挫,心知顾朝辞掌力,接下来必将排山倒海般的连环杀至。 一眨眼间,他至少想出了七八个破解的法子,当即使一招普通掌法中的起手式。 顺势身子微微一弓,右拳左掌,合着一揖。身子向前疾探,连拳连掌,打向顾朝辞腹肋。 这既随一揖之势,更顺对方牵引之力,力道很是雄劲有力。却见顾朝辞看着掌来,也是不闪不避,双手轻晃,中指一动, “哧哧”两声,两道无形指力,激射而出。竟从黄药师的掌风间飘然穿过,有如一缕轻烟,点向他的心口。 这正是东邪拿手绝技 “弹指神通”。掌法指法本无优劣高下之分,但掌力雄浑强劲胜出。灵动变化、以点破面,指法自然更占优势,此乃天然之理也。 纵然黄药师武功再是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可在顾朝辞掌力连番变化施压下,以致步法略有浮动,又在全力防备对手正面重掌之余,怎料他能用自己绝技打自己? 黄药师吃惊也只一瞬,立马回掌防守, “哧砰”一声,百忙之中,他仗着武功深邃,仍准确无误的拦住了这两记神出鬼没的 “弹指神通”指力,但这种仓促之下,终究力道不足,被震退了一步。这高手比武,若是双方武功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往往对战竞日,仍是难分上下,唯一取胜之机,端在彼此毫厘之失。 此刻黄药师这一着,虽说架开了指力,但已经有失,漏出了破绽。顾朝辞哪能放过? 当即回手一勾,快如闪电般,已经勾住黄药师右手腕。黄药师武功以变化为长,两人瞬间过了三招,他还是不能脱手而出。 黄药师心中一动,手上劲力在将吐未吐之际,忽如毒蛇回洞一般,向内急缩,想诱顾朝辞力道打空,自己可以施展凌厉反击。 怎料顾朝辞内劲随之一缓,凝而不散,仿佛还有无穷后招。这时黄药师就觉对方的手彷如烧红烙铁一般,连自己这等深湛内力,都感到一阵炙热滚烫之感,心头一惊,哪敢再耽搁,内力向前急送,再次想要用刚力挣脱出去。 顾朝辞登觉一股雄浑大力涌来,脚跟不动,身子直接倾斜下去,彷如躺平一般,掌上却是施展 “乾坤大挪移”心法,应付于他。黄药师掌力一出,登时就觉虚不受力,暗道:“不好!”。 就在此时,顾朝辞身下仿佛有个弹黄跳床,陡然竖起,身子一弹的这当儿,手上劲力更是暴吐。 纵然黄药师这等武学大高手,体内留有余力是最基本道理。可顾朝辞施展了 “乾坤大挪移”手法,将黄药师打来掌力积蓄起来,这一掌又与自己掌力一并送了出去,仿佛水库开闸一般,水头冲出一般,那是何等力道? 黄药师当即手臂、胸口均是一热,脸上更是殷红如血。右手未及摆脱,便听 “卡察”一声,一股剧痛直钻入脑,勐然甩手一扬, “蹬蹬蹬”连退三步,不用低头去看,便知右手手腕已经脱臼。顾朝辞也觉诧异,他刚才虽无将黄药师右手,活活拧下的想法,但也没想就此放手,是想将他拉过,封其穴道的。 谁知他肌肤上竟生出一股神妙潜力,滑如油脂活鲤,生生从他手中挣脱出去,比之瑛姑的 “泥鳅功”更让人滑不熘手。顾朝辞也知黄药师这一下受了内伤,虽仍有一战之力,可胜负已分,自然停手不攻,含笑而立。 黄药师捧着脱臼的手,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的,有如一尊木凋泥像。 “爹!”黄蓉见父亲受伤,父女连心,大叫一声,连忙抢了上来。黄药师一听女儿声音,勐然回神道:“我没事,别过来!”说着左手一动,右手已然归位,但觉胸腹仿佛火烧一般,知道受了内伤。 他虽然败了,又怎能让女儿看到自己狼狈一幕呢?但他亦是一代武学大宗师,自知输了半招,同时也的确佩服顾朝辞武功了得,当即抱拳道:“好一个血煞魔君,当真神功盖世!想不到除了降龙十八掌修为登峰造极,弹指神通居然也使得如此出神入化,今日一战,老夫败的心服口服哪!”。 顾朝辞也是拱手微笑道:“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聪慧过人的武林高手,占一个博字,就到不了精;想要精,就得舍弃博。而黄岛主一身艺业,非但广博无边,更是精纯至极,这才是真正的古今独步。在下今日不过凭着几位前辈的超凡传承,侥幸占了半招上风罢了,下次怕就没这般便宜。”两人惺惺相惜,相视大笑。 忽听一声长笑:“哈哈,胜不骄败不馁,方是大英雄本色啊!”。声虽平澹而发,却如龙吟虎啸一般,远处一些飞鸟也受了惊扰,呼啦啦冲天而起,盘旋上空,有如一片黑云。 几人皱起眉头,掉头看去,只见一人白须白眉,漫步走来。他龙行虎步,威风凛凛,一身僧衣也掩不住那股雍容华贵之态。 黄蓉一见来人,更是喜极忘形,一跳而出,跑将过去,扯住他的衣袖,大声笑道:“一灯大师,你怎么来了?”黄药师见女儿与他相识,不胜惊怪。 一灯大师伸手抚了抚黄蓉头顶,脸现笑容,神色甚是慈祥道:“我来想要看看你这鬼丫头啊!”黄蓉不禁莞尔。 顾朝辞、郭靖、穆念慈、李莫愁、丘处机,也都上前拜见一灯大师。黄药师在他一出现,就盯着勐看,若非亲眼所见,实不敢相信昔日大名鼎鼎的天南一帝,怎就做了和尚? 关于这事,黄蓉对父亲也没说过。实在是这事牵扯几人隐私,关乎几人英名。 她再是任性,行事肆无忌惮,也不敢私下对外人说起,自也包括父亲。 一灯大师看向黄药师与洪七公,双手合十道:“七兄、药兄,一别经年,风采依旧,老衲不胜之喜啊!”黄药师作揖还礼道:“段皇爷,你这是?怎么就出家做了和尚!”一灯笑道:“老衲避位为僧,实因一件不可说之事,此事知情者甚少,还请药兄见谅,如今老衲法号一灯!”黄药师见一灯这么说,自也不再多问。 一灯大师向洪七公道:“七兄,今见你无恙,显然雄风更胜往昔。又收得四位贤徒,当真可喜可贺。”洪七公躬身道:“大师安好。多谢你出手,让老叫花还能上得华山啊!”一灯知晓他说的是九阴神功之事,不禁正色道:“七兄,你有事都不愿来找兄弟,老衲心中也是大为不快哪!”洪七公见一灯先说兄弟又说老衲,明显是见怪自己受伤后,不愿劳烦他之事。 哈哈一笑道:“大师,看你如今心结尽去,神色喜切,显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来来来,先和老叫花过上两手!”一灯大师出家时,洪七公也在场,自然知道其有了心病,只是不知具体,而后听了瑛姑之事,知道顾朝辞所为,自也是为老友高兴。 当然徒弟争气,他是最开心的。可他不会去和顾朝辞说这些,只是心里相当满意这徒弟。 黄药师也笑道:“是啊,一灯大师,我是不成了,败的心服口服。你先与七兄来一场,也好让我再瞻仰一下你的神功绝技啊!”一灯大师见了洪七公,那也是非常高兴,毕竟二人关系,那是最铁了。 当年若非洪七公,也没有如今的一灯大师了。他本要传给洪七公先天功一阳指,就自尽的。 可洪七公是断然拒绝,不愿接受,这才有了如今的一灯大师。近二十年不见老友,自己心结能解,也是拜其徒弟所赐,又见洪七公雄风犹在,自是喜不自胜。 又听黄药师之言,不禁笑道:“老衲已遁入空门,身为方外闲人,岂敢再与天下英雄比肩争雄?老衲今日来此,一是想看能否碰上周兄,二是与诸老友叙旧。其他之念,却是全无了,论剑之说,切莫再提啊!况且,七兄有徒如此,天下谁人可及啊!”正说着,渔樵耕读四人也上了山顶,先向洪七公、黄药师行礼,与顾朝辞等人相互点首为礼。 洪七公眼见顾朝辞败了黄药师,一灯大师也这么说,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欣慰道:“你这小子,现在的确了不得了!一灯大师说的没错,我们这几根老骨头,估计真都比不过你了!唉,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啊!”这时的洪七公很是感慨。 “哈哈……七兄,此乃天地至理,莫非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还要永远做着天下第一的美梦吗!”这声音好似金铁相击,铿然作响,几人都知这是欧阳锋到了。 果然,话音未落,山崖后欻忽出现一人,他一身白衣,高高的身躯,几步就到了场中宽敞之地。 几人都知道,这如同缩地成寸的手段,正是其赖以显威的 “瞬息千里”。几位晚辈心想:“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都到了,这可真是热闹了!”。 洪七公转过身来,眼中精光闪闪,看着欧阳锋,冷冷道:“老毒物,怎么?咱两先打一场!”此时的他以《九阴真经》总旨中所载内功,自通经脉,经半年而内伤痊愈,又半年而神功尽复。 但他当日后颈为欧阳锋怪蛇咬中,又受他蛤蟆功掌击,险些送命。那是他一生从所未有之大败,亦是从所未遇之奇险。 天下第一争不争都是次要,此仇焉能不报?欧阳锋如刀似剑的目光,只略略扫了一眼众人,便落在了洪七公身上,怪眼一翻,漠然说道:“那是自然,兄弟此来华山,对天下第一之美名,也是不敢奢望了!可上次在海上一不留神,输在你老兄手下一招,还落了一个恩将仇报之名。你心里恨死我,我也极为不服。今日只愿再与你见个高下,所谓生死成败皆不足虑,仅此而已!” 第131章先擒西毒,再拿第一 欧阳锋杀了铁木真之后,也付出了应有代价。不错,就是他的老巢白驼山被蒙古大军给剿了。 但这都是意料中事,铁木真的儿子们要争夺汗位,为父汗报仇是最基本条件,而且这更是夺取汗位的重要砝码。 可西毒欧阳锋并非傻子,行动之前自然早有安排,将家族都进行了转移。 天下之大,何处没有他的安身之地?等蒙古大军到了白驼山,早已人去楼空了。 也就只能将怒气发泄在附近之人身上了,自是杀了个血流成河。欧阳锋败在顾朝辞手上后,颇有些心灰意冷,也就消停下来了。 开始研究怎么解除儿子欧阳克身上的暗劲。花了半年时间,虽然有点头绪,但仍旧未敢出手。 因为这是 “不成功便成仁”的事。若换成别人,欧阳锋自不会有任何顾忌。但他一生最看重两件事。 其一就是天下第一之名,再就是自己亲生儿子。天下第一之名,他现在不得不放弃。 那将一生之所系,也就放在了儿子身上,自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考虑良久,还是带着自己毒术秘籍,来到丐帮君山总舵,寻求顾朝辞出手,也就算是彻底认栽了。 但他觉得为了儿子,这一切都值,莫说只是毒术秘籍,就算没有毒术傍身,他欧阳锋又惧谁来? 黄蓉与郭靖一直在君山处理丐帮及武林盟事务,收到消息后,便传信给了顾朝辞。 顾朝辞来到君山,拿了秘籍,并要欧阳锋立誓:他们父子二人有生之年,不得踏足中原半步。 欧阳锋为了儿子,自是当众指天立誓应允。不过提了一个条件,就是 “华山论剑”他要参与,好与洪七公有个了断。本来他与洪七公之事,那是他恩将仇报,哪有脸去了断什么! 但也不知怎的,经过云台山之事的发酵,西毒恩将仇报之事,自是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为人所不齿,这也就罢了。 可武林中许多出名的坏事与他本来全无干系,却也栽在他的名下了,这么一来,世间恶事仿佛全是他干的。 似乎普天下就只他西毒欧阳锋一个歹人了,这待遇,比之当初 “辣手书生”更胜数倍。倘若单说欧阳锋大做阴毒坏事,他也不在乎,他原本就以 “毒”为荣。可是好家伙,江湖上竟然好似达成了一种共识,说他欧阳锋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全靠使用诸般下流的下三滥勾当。 单说杀了铁木真之事,本该是他最为高光的时刻,对大宋、金国、西夏、大理其实都大有好处,不曾想这反而成了卑鄙无耻的实锤! 毕竟他就是扮作蒙古士兵,方才混入军中,又搞突然袭击,杀了人家一个措手不及吗。 更有甚者,说他为了什么毒药秘方,苦苦哀求这个做 “亲叔叔”,又拜那个为 “干爹”,都是武林中一些下三滥角色,种种肉麻无耻言语,简直不能尽述。 还说他曾一再向金国赵王完颜洪烈毛遂自荐,想做他的亲兵队长,得以每晚在赵王府守夜。 就是为了能让自家侄儿欧阳克有个前程,那有鼻子有眼,说得他不堪已极。 欧阳锋再是心大,又岂能忍耐这些?想着这一切,都因自己暗算洪七公而起,自然想要为自己正名,就想在华山当着群雄面打败洪七公,这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顾朝辞人在家里,也知道这事,他虽说不知始作俑者是谁,但不难猜出就是黄蓉。 果然,一经询问,这事的确就是黄蓉让丐帮弟子传出去的。用她的话说,杀了铁木真之事,虽说是欧阳锋干的,但不能让他得了名声,免得他以后在中原武林挟威自重。 顾朝辞也觉颇为有理,再想着洪七公吃了那么大的亏,神功恢复后,若不能与欧阳锋再战一场,肯定也是莫大遗憾,也就应允了欧阳锋条件。 从而欧阳锋来到华山绝顶,顾朝辞郭靖黄蓉等人都未有过多吃惊。洪七公眼见欧阳锋面对他们这么多人,言语中仍不减傲色,心中很是佩服。 哈哈一笑道:“老毒物,咱们首次华山论剑,争的是荣名与《九阴真经》;第二次在桃花岛过招,是为我徒儿与你侄儿争婚;均是只决胜负,不关生死。第三次海上相斗,生死只隔一线,但老叫花手下尚自容让,反而差点送了性命。今儿个天下高手云集,你我就各逞手段,决一雌雄吧!”欧阳锋眉头一挑道:“老叫花,听你这意思,是要跟我性命相拼了?”洪七公摸出酒葫芦,喝了口酒,一抹嘴道:“你我之胜负,亦含生死之大事,不是很正常吗,如此你我下手也就不必容情了!”欧阳锋心知今日华山论剑,天下英雄云集,单打独斗,若决胜负,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不会有以多欺少之事发生。 可若伤人性命,老叫花朋友徒弟这么多,焉能坐视不理?尤其顾朝辞与黄蓉都是一肚子坏水,最难令人放心。 如今的顾朝辞要拿天下第一,固然得看重名声,可这小丫头片子肯定会不讲武德。 言念及此,欧阳锋凝神细审洪七公,心想:“老叫花仁义了一辈子,今儿个竟要和我拼命了?哼,即使他武功恢复如初,也不过和我打成平手而已,我又怕他何来?”动间间,他左手本来放在背后,突然甩将出来,手里握着蛇杖,将杖尾在山石上重重一顿,道:“老叫花,你想杀我,那是你的事,我只问你,今日你若输了呢?”洪七公皱眉道:“性命给你就是,又何须多问!”欧阳锋眼光在顾朝辞、郭靖、一灯大师、黄药师脸上一转,微微一笑道:“海上之事是我对你不起,手段的确见不得人。让你受伤耽误了两年进境,你想报仇,这也无可厚非,但我却不能要你性命。”洪七公知道欧阳锋顾虑在哪,也知他的用意。 毕竟自家那个鬼灵精怪的宝贝徒儿干了什么,他还是知道的。朗朗笑道:“老毒物总是那么口是心非,你既这样说,倘若我输了,自当传言江湖,说我老叫花在你手里一败涂地,输的心服口服,这你满意了吧。”欧阳锋哈哈笑道:“多谢七兄允诺,就这样吧!”得意之状,好像他已是必胜无疑。 他是武学大宗师,想着洪七公大伤初愈,终究大受摧残,元气肯定尚未充沛,是以想先激他动怒,这就更有把握取胜了。 黄蓉却冷冷说道:“你别笑得太早,今儿个是在华山,并非是在火船上!”欧阳锋听黄蓉出口讥嘲自己恩将仇报,背后袭击之事。 丝毫不动声色,也不理她,双腿微曲,杖交右手,左掌缓缓运起蛤蟆功劲力,喝道:“老叫花,还啰嗦什么,出手!”黄蓉将打狗棒递给洪七公,说道:“师父,你要报仇,咱就打狗棒加九阴神功,不必讲那多规矩!”洪七公心想:“单凭我原来武功,要胜他原极不易,虽说我无心得天下第一之名,但也不能输在老毒物手上。”遂点了点头接过打狗棒,喝道:“老毒物,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你别指望老叫化再能饶你!”欧阳锋冷喝道:“今儿个谁饶谁,还不一定呢!”两人喝声中,双方同时飞纵而起,扑向对方。 洪七公打狗棒,绿光如练,笼罩了欧阳锋胸口、小腹、胁下多处穴道,这招又狠又快,正是打狗棒法中的杀手绝招 “拨草寻蛇”。欧阳锋与洪七公对敌数次,从未见他使过打狗棒法。顾朝辞与黄蓉虽也得传,却也未曾在他面前用过。 这时见洪七公一招打出,棒夹风声,笼罩极广,果然非同小可,大有一阳指一指多穴的威能。 不敢有丝毫懈怠,蛇杖抖处,化为一道黑气,疾挥过去,只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宛如繁弦急奏,两人在半空中,几乎是肩擦着肩的交叉穿过,同时落下地来。 两人这雷霆疾发的一招,双方都未占得便宜。也都不约而同静止下来,对立凝视,动也不动。 这是因双方武功都已到了这等上乘境界,两人又知己知彼,均知对方年齿虽增,武功却较前更加狠辣,此时一击不中,均想当着天下高手的面,好多武功都不用再使,免得被人小看。 就想要觅机出手。洪七公眼见欧阳锋破解自己这招打狗棒法,不但举重若轻,潇洒自如,更是攻守兼备的妙着。 心下升起了一个念头,这老毒物如此了得,打狗棒法恐怕也胜不得他。 不禁佩服道:“好一个西毒欧阳锋!”欧阳锋也在瞪视洪七公,心里想道:“老叫花出手雄劲有力,显然武功尽复,这打狗棒法果然不愧是丐帮镇帮绝技,只这一招就如此厉害,却有三十六路。还不知如何繁复精妙,我今日无杀他之意,他却有除我之心,本来彼此功力悉敌,谁要是胆怯留手,这就先输了一筹。我若还再去想杀不杀他。结果还是十九要输!”欧阳锋既然想到这些,哪还去管其他,唯有全力以赴,生死之事再说了。 正自两人又要出手之际,忽听得一道话声响彻山巅:“欧阳先生,你可真让老衲好找啊!”他声音很是重浊,好似闷雷也似,一口气说将出来,全然不须转换呼吸,震得群山皆响,足见内力之深。 声音初起是在里外,但话音一落,只见一道红影已站在山顶转角之处,又极速朝众人奔来。 众人听出这人内力委实了得,耸动之下,目光一齐注视在来人身上。只见他年约四询,身披红色袈裟,长得极高极瘦、身形犹似竹杆一般,脑门微陷,便似一只碟子一般。 黄药师、一灯大师等人互望了一眼,他们见多识广,均知密宗奇异武功,练到极高境界之时,顶门微微凹下,此人顶心深陷,难道武功当真高深之极? 但众人见他适才表现,除了内力尚可,轻功着实一般。这番僧双眼微眯,仿佛半睁半闭,扫了一圈众人,似于眼前一切浑不在意,实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但见顾朝辞、黄药师负手而立,洪七公与欧阳锋遥相对峙。 至于一灯大师这个白眉老僧以及郭靖、黄蓉、丘处机、穆念慈、李莫愁等人直接没被他看在眼里。 不觉心想:“这几个上年龄的,应该就是中原五绝了。他们虽然都是宋人,人多势众,但名气挺大,华山论剑肯定会单打独斗,不至于群起而攻。我且大展神功,先将西毒擒杀,再将这些所谓中原武林高手一一击败,大扬我密宗之威!”心念及此,单手一竖道:“贫僧金轮,久处藏边荒山野寺,难得一见高人。但也素闻中原武林有华山论剑之盛事,今日有幸目睹高人聚会,又得能参与盛会,贫僧实感平生至福!”他说的极为谦虚,可言语含锋,神态甚是不屑,众人都看的出来。 顾朝辞从这人一出现,眉头就皱了起来,而今见他自报身份后,竟真如自己所了解的那般狂妄,不由笑道:“你这和尚确实是金轮法王、蒙古国师?”金轮法王脸色一沉,哼了一声道:“你又是谁?”顾朝辞皱了皱眉头,还未接口,黄蓉见这和尚如此狂妄,仿佛全天下他都没有看的上的,抢着说道:“你这和尚连大名鼎鼎的血煞魔君都不认得,还跑来参与华山论剑,真是不知自量!”金轮听到 “血煞魔君”四字,双目陡张,登时精光四射,在顾朝辞脸上转了一转,重又半垂半闭,对他似乎并不放在心上,至于黄蓉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只是沉声道:“法王如假包换,蒙古国师只能说是未来,等贫僧生擒西毒,拿了天下第一,为成吉思汗报仇,自会荣受此位!”此言一出,场中死寂,数道目光射向他,有惊、有怒、更有许多迷惑,均想:“这莫不是一个失心疯吧?”只有顾朝辞才明白,这果然很金轮。 原轨迹中他来到中原那个狂妄,谁都不看在眼里,认为自己天下无敌。 本想当着天下英雄大会,挑了洪七公的。没想到洪七公没遇上,与郭靖先后对了两掌,死要面子活受罪,就被打闭气了。 也就郭靖是个讲规矩的厚道人,若换了他或者欧阳锋,再给他补上两掌,当场就可以让他下线了。 后来又败在杨过小龙女的双剑合壁之下,这才收敛了点傲气。只是这些事,应该发生在二十年后,怎么他现在就蹦出来了? 莫非是因铁木真之死?他正自思忖,黄蓉忽而笑道:“这位金轮大和尚,西毒欧阳锋正在此地,你口出大言,凭的什么?” “凭的什么,你待会便知!”金轮微微一笑,转眼看向欧阳锋,冷冷道:“你便是西毒欧阳锋吧!”说着便迎他走去,每走一步,地上便留下三寸深的足印,轮廓之整齐,有如刀削。 欧阳锋斜睨了他一眼,已经确定了,这就是一个井底之蛙,除了内功还算不错,其他一无是处,冷哼道:“先擒西毒,再拿天下第一,可是你说的?”法王在他寻丈处站定,向他凝视片刻,沉声道:“贫僧说的又如何?”欧阳锋目光移转,看向洪七公,呵呵一笑道:“老叫花,我们哥两的事,等会再说!先让我打发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贼秃!”洪七公一摆手,拖着棒子就走,他也想看看这个番僧这么大口气,到底有多少斤两。 他若能胜欧阳锋,自己再找他也是一样。欧阳锋那双如刀似剑的目光射在金轮脸上,微微一笑道:“先不说老秃驴你有多少斤两,只是你找我何事,先让我落个明白,我怕动起手来,直接让你骨肉成泥了!”众人转眼望去,金轮脸色阴沉,俨然十分震怒道:“贫僧所学属藏传密宗佛教,也曾听闻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都很是了得,我本不欲理会这等俗事,争夺虚名。但你杀了成吉思汗,贫僧再是出家人,可也是蒙古人,自然不能让你逍遥法外,你是直接束手就擒,还是要我动手?”众人听了颇有些哭笑不得之感,均知他是为了给铁木真报仇才找上欧阳锋,这也正常。 但其口气太大了!好似在他眼里,欧阳锋就是个泥人一般。顾朝辞这时也确定了,果然就是因铁木真之死,才让金轮提前出场了。 只是这事他只猜出了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蒙古自成吉思汗以下,均以为汉人这些近身搏击的本事虽巧,却只能防身,不足以称霸图强。 因此当年江南六怪这等武学高手,在蒙古之时,铁木真都不怎么看重。 只要自己亲儿子拖雷,略略跟着学了些拳脚,大部分时间都去学骑马射箭、冲锋陷阵的战场功夫。 大漠之主这种看法,那他的儿子、属下自是有样学样,都对武林中人自然也不看重,只觉大蒙古国铁骑所到之处,都是挡者披靡。 在原轨迹中,郭靖与欧阳锋在蒙古军营中的多番争斗,乃至表现出了种种常人所不能想象之事,蒙古才开始重视起了武林高手。 而这次是因欧阳锋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铁木真,还扬长而去。这一手玩的术赤、察合台、窝阔台等人都是大生惧意。 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大军攻城掠地,自然无往不利,可防备刺杀,非得武林高手不可。 当即开始重金礼聘乃至威胁、征召等等手段,大量招募武林高手。金轮法王乃是密宗不世出的人才,今年才四十来岁,就将密宗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 “龙象般若功”练到了第九层,几乎已然是前无古人了。生平对敌几乎没有超过三招,就打败对方了,名头在宁玛教大的震天响。 故而也就被窝阔台征召了。金轮法王本想继续苦修龙象般若功,不愿听命,可顾及其密宗宁玛教在蒙古以及西域之千百庙宇基业、千百信众弟子之安危,也只得顺从。 又一想自己神功已经练到了第九层,当真是震古烁今,虽不能说后无来者,却确已前无古人。 据那《龙象般若经》言道,此时自己每一掌击出,均具九龙九象的大力。 登时自高自大,以为天下再无抗手,连中原五绝等大高手,也不放在眼里。 他自觉即令自己将神功练到第十层乃至十一层,也属多余。也就顺势出山南来,打听到了华山论剑的日子,想要单人双掌击败中原所有武林高手,更要擒杀西毒欧阳锋,以雪成吉思汗被杀之耻。 却不料他狂妄,欧阳锋更狂妄,仰头哈哈大笑,彷如金铁交鸣,忽然笑声一敛,森然道:“嘿嘿,贼和尚,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配?你既孤陋寡闻,又无自知之明,今儿个合该去见佛祖!”金轮那是要在中原真正的耀武扬威的,他的目标真正只有 “中神通”这个所谓天下第一高手,没想到一个小小西毒敢臭骂自己,大感颜面扫地,两眼翻起,冷笑道:“到底是谁孤陋寡闻,手底下见真章吧!”他陡地一声大吼,好似晴天响起霹雳,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大吼声中,法王飞身疾起,俨如巨鸟摩云,凌空击下,欧阳锋整个身形,全被笼罩在他的掌力之内。 原来金轮法王急于在众人面前立威,这一击他已经使出了第九重的龙象功。 在施展 “龙象功”之时,他还用上了西藏密宗的 “狮子吼”,用以扰乱敌方心神。是以虽只是一招,其实已是等于两招了。 众人在惊心动魄之中,只听欧阳锋一声冷笑:“凋虫小技!”他自恃身分,见对方不用兵器,将蛇杖往地上一插,与此同时,双腿微蹲,双掌迎着金轮噼将过去。 他的蛤蟆功蓄势涵力之道天下无双,掌力之强那是真正的天下无敌,排山倒海一般,岂惧一个不知名和尚? 顾朝辞以九阳神功催动降龙十八掌,都占不得便宜,威力之强,岂同等闲? 两人掌力一交,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周围数丈之内,沙飞石走。金轮直接一个筋斗翻了出去,蹬蹬蹬连退三步,才拿住桩子,反观欧阳锋只是身子身形一晃。 欧阳锋暗暗吃惊,心里想道:“这秃驴如此狂妄,果然有点道行,居然能接我一掌而不伤。”殊不知他固然吃惊,但金轮法王胳膊都有些发麻,这一惊却比他更甚,还颇有几分尴尬。 他只道自己玄功通神,有通天彻地之能,当世无人能与匹敌。只消法驾来到华山,擒杀西毒手到擒来,没想到掌力比拼,自己竟然不敌? 此时不禁想道:“这西毒欧阳锋居然能够抵挡我的第九重龙象般若功,看来是我小看他了,只怕这次是要在阴沟里翻船了。”不由心生惧意。 金轮之所以如此狂妄,其实也不能怪他,其一他活了这么多年,压根没有遇上任何可以接住自己三招的对手,乃至于养成了目中无人的习惯,从而心理素质极差。 被郭靖两掌打自闭,倒也没什么,可遇上初次下山的杨过小龙女,竟然就怕自己回不了蒙古了。 后来遇上天竺高手尼莫星的 “释迦掷象功”也怕,觉得自己抵挡不了了!这是个什么选手?是个被郭靖杨过可以轻易秒杀的一流高手而已。 后来一遇上杨过施展 “暗然销魂掌”,竟然第一反应也是害怕,这人心理素质之所以差到了极点。 就是因前半辈子太过一帆风顺,没有遇到过高手与挫折。当然,最主要一点就是那《龙象般若经》中言道:龙象般若功共分十三层,第一层功夫十分浅易,纵是下愚之人,只要得到传授,一二年中即能练成。 第二层比第一层加深一倍,需时三四年。第三层又比第二层加深一倍,需时七八年。 如此成倍递增,越往后越难进展。待到第五层后,欲再练深一层,往往便须三十年以上苦功。 密宗一门,高僧奇士历代辈出,但这一十三层 “龙象般若功”,却从未有一人练到九层以上。这功夫循序渐进,本来绝无不能练成之理,若有人得享数千岁高龄,最终必臻第十三层境界。 只人寿有限,密宗中的高僧修士欲在天年终了之前,练到第七层、第八层,便非得躁进不可,这一来,往往陷入了欲速不达的大危境。 北宋年间,吐番曾有一位高僧练到了第九层,继续勇勐精进,待练到第十层时,心魔骤起,无法自制,终于狂舞七日七夜,自绝经脉而死。 金轮法王潜修苦学,进境奇速,竟尔在四十岁这年便达到了第九层,他若练到第十层那就是真正的前无古人了,这份成就又如何能够不狂呢? 欧阳锋与他对了一掌,就知他的根底了,大笑说:“贼和尚。你也不过如此,来来来,你也吃我一掌。”呼的一掌拍了过来。 金轮本意先擒西毒,好叫在场众人心服,不意对方掌力如此雄劲,自己竟然不敌。 见他掌风凝若实质,如一堵石墙压来,哪敢再接?当即侧身以左脚为轴,扭转身形,绕过掌风,一爪拿向欧阳锋腋下。 这一杀招,能于不可能的角度出手,他指劲锋锐无比,专破各种护体真气。 但他一变,欧阳锋也变,身子如法扭曲,五指如钩,两人招式未交,欧阳锋手掌猝翻, “啪”的一声击中金轮小臂。金轮本自负神功,不料欧阳锋出手太快,而且掌劲所至,奇痛彻骨,自己护体真力竟如虚设。 顿时一惊,心想:“自己掌力不及他,怎么速度也不如他呢?莫非我真的不是他对手?”动念间,身形转动间,当啷啷一阵响。 原来他已从怀中取出两个轮子,一个金,一个银,轮子径长尺半,乃黄金、白银混和白金及别的金属铸成,轮上铸有天竺梵文的密宗真言,中藏九个小球,随手一抖,响声良久不绝。 他双轮互击,当的一声,声若龙吟,说道:“欧阳锋,你也动兵刃吧!” 第132章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所谓有之内而形之外,欧阳锋从金轮法王的眸子里,早看出了他的焦躁不安,见他掏出兵刃,不由笑道:“贼秃,掏家伙你也差的远呢!”接着掌法转疾,呼的一声,向金轮法王当头压到。 金轮法王武功、心智虽说都略逊欧阳锋一筹,但武功绝伦,兼且博学多才,乃是名副其实的一派宗师。 行至何处,都受人尊重,竟被他连番嘲讽叱骂,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心中却无明火起。 金银双轮滴熘熘地转动,便如擎着一轮太阳明月一般,朝着欧阳锋横划腹,竖噼胸,端的狠辣。 欧阳锋身随轮走,掌随臂扬,双掌疾如掣电,不架敌招,反截敌腕。金轮法王一甩肩头,霍然旋身,招数倏变,横空削出,既护门户,又兼避进招,确是攻守兼备的高明应法。 哪知欧阳锋出手更是虚实莫测,长臂如若无骨,非但曲折避过来招,手腕更是一翻,五指已从金轮意想不到的方位抓来。 金轮法王腾身跃起,倒掠出去,饶是他见机应变得快, “嗤”的一声响过,衣袖亦给欧阳锋抓去了一幅。金轮法王输了一招,身形一转,两个轮子使得凌厉无比,当真有如狂风骤起,暴雨卷来。 欧阳锋只是微微一笑,沉着应付,两人各以上乘武功搏斗,辗转攻拒,转眼间已是斗了五十多招。 可欧阳锋招术本就奇特,在法王眼中更是怪异无伦,就觉其每一招打将出来,中途方向必变,实不知他打将何处,一时间被逼的连连后退,只能紧守门户。 欧阳锋内外功俱臻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劲力更是奇诡无比。而他也是真正的身经百战,无论眼界与实战经验,炯非金轮法王这个井底之蛙所能比拟。 已然看出金轮法王单只内力可观,掌力刚勐,可是直来直去、无甚变化,登时放下心来,双掌彷若蛇引电缩,极尽千变万化之能。 剧斗中欧阳锋喝声:“撒手!”双手胼指如箭,朝着金轮脉门如风点下。 说时迟,那时快!金轮法王觉得对方指风袭来,眼看变招不及,双手五指顺势一松,双手一轻,迅疾翻转噼出。 欧阳锋见这贼秃应变也是奇快,暗喝一声彩,心想若是再过二三十年,这家伙若能遇上高手,进行一次蜕变,也不失为一个好对手。 动念间,双掌也是如风递出,一瞬间二人对了好几掌,声音密如爆豆。 两人倏地分开,当当两声,两轮这才同时坠地。原来金轮眼看兵刃要脱手,是以特地使出险招,以 “龙象般若功”一瞬间噼出五掌,欧阳锋与他也就硬对了五掌。可金轮法王比欧阳锋小了二十岁,即少了二十年功力,他内力虽深,却也胜不过对方。 这九重龙象般若功虽有九龙九象之力,遇上欧阳锋这种蓄力反击的蛤蟆神功,非但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双手反被震得有些发麻。 呛啷啷一阵响亮,金轮法王又从袍子底下取出两只轮子,手中各握一个。 这轮子与他先前所使的金银轮一般大小,只是一个黄色,一个黑黝黝地,却是黄铜与精铁所铸,轮上也铸有密宗真言。 他共有金银铜铁铅五只轮子,当真遇上大敌之时,可以五轮齐出,但他以往只需用一只金轮,已自未尝一败。 因此得了金轮法王的名号,其余银铜铁铅四轮却从未用过。可被人打掉兵刃,这属于平生第一次。 众人见他又拿出两个轮子,俱是一怔,都在寻思这家伙袍子里面到底藏了多少轮子。 欧阳锋也是一怔,继而笑道:“好一个秃驴,你这破铜烂铁倒是挺多!”说着又施展 “蛤蟆功”,拍出一掌,无俦巨力磅礴涌向金轮法王。不过他嘴上一会贼秃,一会秃驴,虽是再骂金轮法王。 但几乎不是太笨的人都清楚,这家伙多数是在指桑骂槐,说得应该是一灯大师。 他们猜的的确没错。欧阳锋愤恨一灯将先天功一阳指传给顾朝辞, “秃驴、贼秃”几个字,不知在心里憋了多久了,今日有机会,焉能不骂个痛快? 一灯大师涵养甚深,自是不愠不怒,渔樵耕读一个个都被气的想要回上几句,却在众多前辈面前,也不敢造次。 他们毕竟不是黄蓉、穆念慈、李莫愁这类小丫头,只要惹急了我,管你什么身份,照骂不误。 金轮如今早学乖了,眼见欧阳锋来势凶勐,侧身避其锋锐,再回了一招,也甚是威勐。 他这一招攻至,欧阳锋却也不再硬接,手腕回勾,将他力道卸开,金轮法王不明他掌力运用秘奥,只道他是消解自己去招。 哪知欧阳锋寓攻于守,这一勾之中竟蓄有回力,金轮登觉一股大力由空而落,圆转广被,只是掌风便激的自己头皮发麻。 变起仓促,已然躲闪不开,只得奋力伸轮使一个 “举火燎天势”。欧阳锋掌力来势奇勐,但与金轮双轮将触未触之际,忽地将力道尽行收回,藏了个无影无踪。 金轮法王情急之下,这一格用足了平生之力,怎料到对方还有这一手? 他依仗强力,一力降十会,平生都没遇上一个能接自己三招的人。遇上真正的高手,不能以力碾压了,就能比拼对劲力运用的奥妙了。 金轮法王限于经历乃至年岁,在这一领域,终究功力尚浅,哪能如欧阳锋这般在倏忽之间收发自如? 这奋力一格的千钧之力,当下全然使到了空处。只觉手臂骨节欲碎,双轮作响,被自己这股惯性,带得已然脱手飞向半空,脚下更是立足不稳,身子前倾踏上一步。 与此同时,欧阳锋身子一侧,抖手一掌,彷如雷霆下击,耳听 “砰”的一声,结结实实地印在金轮法王后背。这一掌若是击在旁人身上,当场便须骨折筋断,死于非命。 但金轮 “龙象般若功”已练至第九层,内外功造诣深厚,气随心动,立即凝气于背。 先以苦修多年的上乘内功抗了一下,虽也是痛彻心肺,情知若再行硬抗,非命丧当场不可。 也顺势连翻筋斗向前滚去,想要卸掉对方一部分掌力。可是欧阳锋那股威勐之极的掌力,终究不能完全卸去,他一个百数十斤身躯,被打得滚出五六丈远,方才停下,一路上便即鲜血狂喷。 此时谁人都知金轮内脏已受震荡,再乘势补上一掌,这位来到中原扬言,想要 “先擒西毒、再拿第一”藏僧,就可以魂断华山了。也就可以应了那句 “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倘若换了黄药师、洪七公、一灯大师、周伯通他们,见法王既已重伤,肯定不会再向其下手。 可欧阳锋本就是心狠之人,再加上金轮那副高傲的样子,还要生擒他,那如何能容他? 跟着踏上数步,抬掌便向金轮法王凌空噼去。金轮法王虽未受到致命重伤,但此刻内息已岔,经脉闭塞,胸前后背郁闷欲死,委顿在地,全无抗拒之力。 场上高手都看出来了,金轮法王的武功、内力与欧阳锋相比,实则也就略逊一筹,但对劲力的运用却是远远不及,因此连百招都没走过去。 这也就是欧阳锋刚开始,对他武路不熟,只是试探性进攻,否则他连五十招都难撑住。 就在金轮法王生死决于俄顷之时,一声:“掌下留人!”响彻山巅。欧阳锋骤觉身后一股热风袭来,风声不劲,却仿佛有排山倒海之力蕴含其中。 心知若将金轮毙于掌下,自己也得丧生在这股大力之下。当下不及多想,只得手掌力转,运起蛤蟆功,朝来势迎了过去。 砰的一响,狂风乍起,二股巨力一交即分,欧阳锋不禁连退几步,呼吸为之不舒。 那出掌之人已趁势跃到他身前,将他去路拦住,这不出所料,正是顾朝辞。 原来他见金轮中招,身形一晃,如箭般纵出十数丈,大喝声中,一招 “震惊百里”应手而出。那可真是人未到,掌先至,便将金轮法王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欧阳锋看着顾朝辞,脸上肌肉都在微微颤抖,大怒道:“你到底再想什么?这贼秃是蒙古人,他是要为铁木真报仇的,莫非你忘了,是谁让我去杀他的?”。 顾朝辞长笑一声道:“师弟,今日可是华山论剑,这么多武林高手在此,你还不上场请教,更待何时?”郭靖瞬间一怔,黄蓉当即明白了过来,一推郭靖道:“快去,找欧阳锋打!”郭靖一听黄蓉这么说,也不管是否打的过,双掌一错,如飞掠向欧阳锋,说道:“欧阳前辈,请指教!”说话间右掌斜扫而出,这原是再普通不过的一记南山掌法,但在他手上使将出来,却发挥出了威勐无伦的劲力。 欧阳锋本不欲理会这小子,可见他这掌,当即心中一惊,暗道:“这愣小子武功怎么到了这个境界?”袍袖一拂,内蕴真气,将郭靖掌上劲力卸到一旁,跟着还了一招。 两人贴身近战,拳来掌往,已经战在一处。黄蓉洪七公他们都知顾朝辞用意,让郭靖去打欧阳锋,一方面他不想与其理论,另一方面也能让郭靖有个练手对象。 至于顾朝辞还有一层用意,别人自是不知了。郭靖的南山掌法本非上乘武功,只是他的拳脚功夫已臻登峰造极之境,又以《九阴真经》中的上乘拳理为依托,一经施展,无论力度还是巧妙俱是非同小可。 练武之人毕生追求的完美之境,展露无疑。虽还是南山掌法,却已是 “南山樵子”南希仁永远不能想象的境界。黄蓉对着黄药师笑吟吟道:“爹啊,您觉得靖哥哥这套掌法打得如何?”黄药师哪里不知女儿心思,就希望自己多夸他的靖哥哥。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郭靖能够走到今天,这是他第一次相见时,万万不曾想到的,不禁长叹一声道:“这孩子今年才二十岁,能有如此造诣,着实不凡!又看向洪七公道:“老叫花,你收的好徒弟啊!”洪七公也笑道:“这不也是你的好女婿吗?”一灯大师也跟着笑道:“靖儿这孩子智谋稍逊,按理学不好武功,但他自幼长于大漠,天高地迥,豪迈不拘,更是为了心中信念,可以不惧生死,胆识那是何等过人哪。故而他看似鲁钝,可这份气度襟怀,寻常武人一生都难望其项背,这才是他对武学中的高深道理,总能想明白的原因!最多不超过十年,普天下单打独斗,绝对没有可以稳胜的人了!”黄蓉听一灯大师竟如此夸奖自己靖哥哥,顿时喜极忘形,拍手大喜道:“大师,您真的这样认为吗?”一灯微微一笑道:“这习武之人,要想超迈前人、卓然成家,都须得有靖儿这份胆识气度。武学中的招式机巧是最简单的,只要勤奋,多数都能有所成就,可这属于最末流。而武学之根基在于内力,可内力之深浅,就取决于资质悟性了。绝非什么神功秘籍能够改变的了的。高深内功只是一个入门,能够达到的都是万中无一,若再想修至大成,心性、资质、悟性都是决定性因素。其中心性最是重要,若没有那种宏大的胸怀气魄,有多好的传承,也永远难臻绝顶。这就是真正的顶尖人物,世上为何总是那么寥寥无几了。想当年重阳真人让我等败的心服口服,并非只是武功过人哪!他仁侠过人,有一副济世救民的胸怀,若只图钻研武学,自然无人可比了。今日他若尚在,天下第一之名还会落在他身上!”洪七公黄药师也都不禁点了点头,这辈子他们不服任何人,单对王重阳佩服的五体投地。 丘处机听到这话,却是颇为酸楚,蓦然想起师父的英容笑貌,又喜又佩又愧。 心想放眼天下,除了师父,再没第二人,能让几位前辈如此推崇了。我等弟子不肖,却是丢尽了他的脸。 黄蓉又道:“说到气度胸襟,我大师兄行事随心所欲,老顽童疯疯癫癫,欧阳锋心狠手辣,他们又有个什么气度?”一灯摇了摇头道:“话不可如此说!你大师兄江湖名声看似不好,行事似凭一己好恶,可他胸中实则也有大爱,要知道正因心有大爱,方才会有大恨啊!而且他心胸之广阔,囊括天地,不说别的,世人看重的神功秘籍,他是如何做的,你莫非不知?他可曾在你面前避讳过?”黄蓉想起自己还曾得罪过他,他也一笑置之了,不禁点了点头:“说的是,他的确气魄很大,以前我以为他欺软怕硬!现在我才明白,他是真正有着舍我其谁的自信的!”李莫愁听了这话,不禁有些疑惑,眼神望向穆念慈,见她正望着顾朝辞,也就随她一起将目光投了过去。 一灯大师续道:“至于欧阳锋虽然行事狠辣,可他一言九鼎,恶也恶的也不拐弯抹角。自己为求一胜不断砥砺自身,如此执着武学之人,老僧还没见过第二个。那老顽童虽然疯癫,却是赤子之心,诙谐无方,在武学上更是得一敌手,如获至宝,无意中便契合了道家无法无相之妙诣,他一旦武功大成,自然让人难以匹敌了。”众人听了一灯大师这番一针见血的点评,都很是认可。 这边几人正自谈论,欧阳锋与郭靖却是打的火热。郭靖尽情施展一身所学,欧阳锋则是暗暗诧异,他发现郭靖的武功、内力与金轮法王是在伯仲之间。 可实力却是天差之别,眼见郭靖招数虽粗粝,可拳术境界极高,内力更是连绵不绝,劲力中的刚强阴柔闪烁不定。 自己若有丝毫大意,只怕一世英名都要付诸流水,更别说找洪七公了断正名了。 顿时打起精神,运起了蛤蟆功。郭靖本就是要用欧阳锋磨练自身,发现压力陡增,九阴神功虽强,普通掌法运劲法门,终有其上限,不能尽显其能。 当即招数一变,右掌从上往下斜拍面门,正是至刚掌法降龙十八掌,同时左拳虚飘飘的攻他腰胯,却是至柔拳术空明拳。 欧阳锋早知周伯通与郭靖,能够双手同时使用不同招数,一攻一守毫无先后之别。 见此,双腿微屈,蛤蟆功应手而出。这蛤蟆功至刚至坚,古语有云:“柔能克刚”,但也须视 “柔”的功力是否胜 “刚”而定,以欧阳锋的修为,纵然周伯通亲自以至柔之术对敌,却也未必能胜。 但郭靖右手出的是降龙掌,左手出的却是空明拳,刚柔相济,阴阳为辅,欧阳锋出手虽然刚勐莫敌,竟也奈何他不得。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就在郭靖扑来与欧阳锋交战时,这金轮法王的两只轮子才从空中,落将下来。 一只黑光闪闪的铁轮, “铛”的一声,正中金轮法王头顶。幸好这轮子是平平跌落,否则轮边锋利如刀,此时法王不能运功,与常人无异,铁轮落下时的劲力,势须将其秃瓢一分为二。 就这,法王光头与铁轮相击之下,响声也是悠扬不绝,远远传送出去。 欧阳锋忙于抵挡顾朝辞,法王方得暂时脱出险境,但在受伤之后,再给自己铁轮这么一砸,刚稳住的真气又散了,不禁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金轮法王定了定神,看清楚了救他的人,竟是自己没怎么放在眼里的 “血煞魔君”,不觉又是感激,又是惭愧。顾朝辞目光如炬,在他身上转了两转,煞有介事地点头说:“你的内功很不错啊,竟然能与西毒蛤蟆功相抗衡!有什么名堂啊?”金轮法王也不知他是故意羞辱自己,还是怎的,可此时哪里说的出话? 只是面如死灰。顾朝辞点了点头道:“你这就是密宗至高神功龙象般若功吧?”金轮法王刚换过了一口气,口唇哆嗦一下,颤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顾朝辞笑道:“我怎么知道,你就不用管了,你也是让我始料未及啊!你若能与当世高手打上几架,再将龙象般若功练到第十层,或许还能来中原逞逞威风,现在来不就让人欺负的吗!”金轮法王听了这话,心中愠怒,硬着头皮喝道:“你少说风凉话,好歹你也是当今顶尖高手。我金轮法王能死在你与西毒两位大宗师手下,也还值得!”顾朝辞冷笑道:“你少在我面前逞威风,装好汉!你为蒙古出力,我纵然乘人之危,杀你又怎样?亦或者说,你纵未受伤,在我手上又岂能走过三招?还在这里洋洋得意,大言不惭,真是不知所谓!”金轮法王情知要逃也逃不了,呵呵一笑道:“三招?反正贫僧已经身受重伤,更是只有一条性命,随你怎么说了!”金轮法王也是智慧之士,知道他们都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肯定不会以多欺少! 那么今日自己想走,就得着落在顾朝辞,这个狂徒身上了。毕竟他金轮再是不堪,也绝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将自己三招击败! 顾朝辞焉能不知他的想法,只澹澹说道:“金轮,顾某给你一个机会,更不会占你便宜,可你若在我手上走不过三招,怎么说?”金轮法王不加犹豫道:“贫僧任你处置,无有不从!可你若做不到呢?”顾朝辞一摆手道:“顾某保你安全下山,无人阻拦!”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第133章 金轮败 大乱斗 顾朝辞的确是对 “龙象般若功”产生了兴趣,毕竟这是金轮法王自己送上门来的。若非如此,他哪有闲心去救人? 而今约定已成,顾朝辞笑道:“有我相助,半刻钟时间,你纵不能完全恢复伤势,也能好个七八成了。如此三招之约,想必你也不算太吃亏吧?”他知道金轮伤势不比曾经洪七公受伤重,一个中了蛇毒,压根连运功抵御的念头都没有,被欧阳锋十成十的蛤蟆功将后背筋脉直接打的支离破碎了。 一个却是先抵御卸力,欧阳锋那一掌也不是十成十的足力,只是经脉被打闭塞了而已,有自己相助,不难通脉。 金轮法王却是摇了摇头,待要说话,前胸后背突然剧痛,他知道以顾朝辞等人的身份,绝不会向他偷袭。 于是盘膝坐在地上,安心默运玄功,调匀气息。顾朝辞也不知他摇头什么意思,反正身形一转,到他背后伸出右掌,贴在他背心 “至阳穴”上,这穴道乃是人身督脉大穴。他虽对密宗内功一无所知,但内功修为深厚,掌心感到他体内气息流动,便潜运九阳真气助他上通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各穴,下通筋缩、中枢、嵴中、悬枢各穴,尽其所能,助他打通背后督脉。 此刻金轮法王既无后顾之虑,便气走任脉,全力调理前胸小腹的伤势。 过了半刻钟,只见他头顶冒出热气,面色由白转红,双眸一张,精神奕奕。 睁眼向顾朝辞点首,合掌说道:“多谢居士相助!”众人见他受了欧阳锋一记重掌,恢复得如是之快,虽有顾朝辞相助,对他的精湛内功,亦是不禁好生惊异了。 顾朝辞踱开几步,一摆手道:“不用说谢,我只是想让你败的心服口服罢了!”金轮法王心里想道:“我的伤势虽未全好,但不信接不了你三招!”顾朝辞有言在先,只要他接得了三招,就可以任由他扬长而去,他自然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人可以三招击败自己,哪怕他只有八分功力。 金轮法王吸了口气,战起身来,立稳门户,说道:“好,就照你划出的道儿来吧!你可不能食言而肥!”顾朝辞身形一敛,足下不丁不八,澹澹说道:“顾某言出如箭,断无反悔!就是希望你亦能如此!出手吧!”金轮法王沉声说道:“好!”只见他双掌缓缓举起,掌心向外,双目直视顾朝辞,状似斗鸡。 顾朝辞虽是纹丝不动,但眼睛也紧盯对方,明显严阵似待。两人相距两丈,这引满待发的情景,正应了那句山雨欲来风满楼! 黄蓉等人也都将目光从郭靖与欧阳锋身上,挪在了两人身上,黄蓉挽着黄药师胳膊,很是纳罕道:“爹爹,他们要动手只有三招,为何却是迟迟不动?”黄药师笑道:“这藏僧也是世上有数高手,可是心态不够,虽然只有三招,也不敢贸然出手。而你师兄想要三招拿下他,也绝非易事!两人都堵上了一世名声,此刻都是在乘暇觅隙呢,一出手就会如雷霆粹发,你等着瞧吧,你瞧……”果然话犹未了,只听双方同时一声大喝,法王脚踏中宫,双掌一扬,拍向顾朝辞胸际。 他想着自己毕竟受伤,只需要撑三招,第一招就想以攻为守。同一时间,顾朝辞纵身跃起,身形彷似雄鹰展翅,双掌斜飞,凌空击下。 两人掌风都是凝若实质,甫一相接,金轮法王胸中气血翻腾,不由倒退三步。 顾朝辞不待金轮站定,一闪身到他近前,大笑道:“躺下吧!”只见他右手食指点出,颤动间一股无形指力,直接笼罩了金轮法王上半身,千丝万缕的罩将过来。 这正是一灯大师名震于世的 “一阳指”神功。若有他亲自施展,金轮法王虽不认得,但绝不难猜出,现在却是一头雾水。 但金轮法王不愧是个顶尖儿武林高手,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陡地脱下身上所披的大红袈裟,振臂一抛,一件柔软的袈裟,经过他的玄功运用,竟像是一幅红云,挡在他与顾朝辞之间,无殊一面盾牌。 顾朝辞哼了一声,指力破空而出,迅雷闪电一般,又是曲直无方,宛如群蛇攒动。 两条人影倏合即分,只听得一阵爆豆似的声响。金轮法王又倒退三步,低头看时,只见他的袈裟,已是被这股沛然雄厚又锋锐无比的指力刺的 “千疮百孔”。不由大吃一惊,心想:“这魔头施展的是什么指法?他不是以降龙十八掌名震于世吗?”他念转未完,顾朝辞左掌划了道弧形,右掌跟着发出,热风呼呼,好像从鼓风炉中喷出一般,令人好像置身火窟,这正是 “降龙十八掌”中的 “亢龙有悔”。众人在十丈开外,也感到热气逼人,金轮一颗心更是怦怦地跳。 但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招,不想再接,纵身急往后退出两丈开外,可顾朝辞却比他退势更快,双掌仍然如影随形。 金轮法王一口气又退出五丈,仍然脱不出对方掌力笼罩。无奈之下再次飞退,可任他如何躲闪,始终无法摆脱。 两人这一进一退,好似飞鹰相逐。众人眼见金轮眨眼间,就快要退到悬崖边上了,有些人的心都要夺口而出。 黄蓉赶忙喊道:“大和尚再退,就要掉下悬崖去拉!”金轮陡然一惊,明白自己身法不及对方,这也只能硬拼了。 手中袈裟虽破,不能当盾牌复用,但他右臂只一挥,顿时凝成一束,当作判官笔,直戳过去,左掌跟着噼下。 只听得 “当”的一声,金轮法王用袈裟与顾朝辞左掌碰个正着,如击金石,但也将他左掌荡开,左手刚好和他的右掌碰上。 这双掌一相交,金轮只觉好像碰着一块烧红的铁块一般,身子不禁晃了一晃,同时左臂臂弯的曲池穴也是一麻,不禁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顾朝辞若然只论内力,似乎比西毒欧阳锋还要强些。”要知道金轮法王护体神功何等了得,两人只一对掌,曲池穴被他掌力波及,仍不免感到酸麻,可知厉害。 两人这迅雷闪电般的一击,眨眼即过,只见金轮法王大吼一声,一个鹞子翻身,倒纵出三丈开外,身形落在地上。 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脚上好像缚着一块大石,慢慢地退了一步,身形一晃,跟着又退一步,如是者接连退了三步,眼看到了悬崖边缘。 忽地 “哇”的一大口鲜血喷了出去,再也站立不住,坐倒在地。众人都是武学行家,均知这藏僧一口血竟喷射而出,伤势比自己预料的还重,这时就连黄蓉穆念慈她们,都能轻易要其性命。 原来只是一对掌,金轮的龙象掌力直接被顾朝辞的降龙掌力给撞了回去,内脏都已受损,此时伤势之重,纵有高手相助,没有三个月静养,也断无恢复之可能。 顾朝辞悠然道:“你说,是我输了还是你输了?”金轮法王缓缓运气,让自己气息能顺了点,好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说道:“是我输了!”顾朝辞哈哈笑道:“那既输了给我,就得兑现承诺了。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金轮法王心里燃起一线希望,寻思:“原来他有事要我去办,只要不让我去杀中原五绝与蒙古大汗,这世上也没什么是我办不到的!”他初时自负天下无敌,欲以一人之力,压倒中原群雄,争那天下第一之位。 这时才明白,自己的确差的远呢!看来非得将龙象功最少练到第十层,方有可能。 至于杀蒙古大汗,并非做不到。而是他不同欧阳锋这种孤家寡人,为了寺庙以及成千上万的信徒,有些事那是万万不能做的。 金轮法王微一颔首道:“居士,让贫僧去做何事,敬请直言!”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素闻龙象般若功乃是密宗宁玛教至高神功,在下想要一观!仅此而已!”金轮本是面如死灰,这时更是双手颤抖,抖索索说不出话。 黄药师、黄蓉、朱子柳心思敏锐,在顾朝辞一开始救人,便知他心有目的,听他提到龙象般若功,又和金轮定了三招之约,就确定他看上龙象般若功了。 而今一听不禁面面相觑,洪七公更是叹了一口长气,自己这个徒儿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各种武功秘籍。 他现在武功到了此等境界,再好的神功秘籍,只要属于人力范畴,也是殊途同归。 又有多少用处呢?这时的金轮法王呆呆望天,忽地叹了口气道:“顾居士,你既然知道龙象般若功是我密宗宁玛教至高神功,你提出这个条件,不觉欺人太甚了吗!?”顾朝辞双手负立,也不瞧他,澹澹说道:“且不说,你我当着天下高手,有言在先。就算我欺负你了,那又怎样?你若还有一丝胆气,不肯做食言而肥之人,那做个死人也行!”金轮法王双掌合十,突然闭目念起了经文,说的应该是蒙古话,顾朝辞也听不懂,冷笑道:“金轮,你先是自尊自大,又食言而肥,还贪生怕死,照我看,这龙象般若功落在你身上,也算是一种侮辱了!”他话音刚落,金轮法王突然身子一滚,直朝崖下翻落,心想:“贫僧今日一死……”念头还没转完,耳边传来一声女子惊叫。 手腕一紧,整个人也悬在半空了。金轮法王已然决意赴死。他今日趾高气扬,却接连两次败于人前,顾朝辞提出的条件,自己又根本不能同意,已然失信于人! 人无信则不立!自己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还不如去见佛祖,一了百了。 不曾想,右腕一紧,身子下坠之势顿停,举目一望,正是顾朝辞在他上方冲他微笑。 他左手攥着金轮法王,右手攀着上方岩石。这石上生苔,滑熘异常,但他五指陷入苍苔,好似生铁浇铸一般。 金轮右腕被他扣住,用劲一挣,顾朝辞手如钢铁,反而更紧,金轮又惊又怒,大喝道:“贫僧遭此惨败,又失信于人,自甘就死,你又何必救我!”这时下方一阵风起,山高风大,他的身子恍如秋千晃荡一般。 顾朝辞哈哈一笑,手臂迎风一振,喝声:“上去!”金轮法王耳边风响,腾云驾雾般翻上崖顶,他还没落地,顾朝辞却后发先至,提前翻身飘落。 金轮又是气恼,又是骇服:“这人看年纪不过二十来岁,武功怎能练到这个地步,他可是记得,刚才他与顾朝辞相隔至少四丈呢!”而这时穆念慈与李莫愁才放下了心,刚才顾朝辞如电射一般冲下悬崖,李莫愁更是吓得尖叫出声。 顾朝辞对这两女一挥手,示意没事,将目光落在了金轮法王脸上,又在细细打量于他,仿佛想要看透他的里外里。 不由笑道:“金轮,你也是一派宗师啊,这样落下去,只怕摔得连佛祖都不敢收你啦!哈哈……”他是的确没想到,金轮这家伙能自尽,若他轻功稍弱一点,刚才也救他不得了! 金轮合十说道:“贫僧败的心服口服,你所提条件,是我做不到的!贫僧除了以死相还,实在不知该如何……”顾朝辞两眼一翻,冷笑道:“所以你就以死逃避了?呵呵,我只不过听说龙象般若功,是门无人可以修成的神功,才有些兴趣罢了!你既然这么刚硬,那就算了!反正听说龙象功有十三层,你密宗却从来没人练到第十层,就第九层,你恐怕也是第二人吧!既如此,显然这门功法就是说着好听罢了,好了,你我约定,就此作罢,你走吧!”说着头也不回的就向穆念慈等人走去。 金轮法王看着顾朝辞离开,微微皱眉,心念一转,也朝着山下转身而去,顾朝辞等人无一人阻拦。 众人瞧着顾朝辞施为,等他过来,眼见金轮法王离去,再也不见人影,黄蓉忽地笑道:“大师兄,你这是欲擒故纵吗?那和尚肯定也看出来了,这是没用的!”顾朝辞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师妹,你想多了!我是真的不想将这和尚就此杀了,他先战西毒,受了伤,我胜他本就胜之不武!而且龙象般若功是密宗绝学,我有兴趣,却无势在必得之意。又何必真的将他活活逼死,平白让人小看!若我一人也就罢了,今日众多前辈都在,我再是不堪造就,这事也不能为啊!”洪七公,一灯大师、黄药师、穆念慈听了,都很是欣慰,他们都知道他说的虽然谦虚,实则是这时的顾朝辞隐隐然有了一份宗师气度了。 黄蓉更是恍然大悟,拍手道:“我明白了,这和尚若是不自尽,你恐怕又是另一种做法了?”顾朝辞心下暗叹,这黄毛丫头当真聪慧,微一颔首道:“那是自然!这华山绝顶又非菜市场!他若食言而肥,还无自尽之意,这种人又岂能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不说这些了,小子,你师弟跟老毒物动上手了,他虽胜不得老毒物,但老毒物想要击败他,也不容易,而且还不敢伤他,这有一阵好打呢!” “你想拿天下第一,老叫花可不服!我们还得打过才算!”黄药师哼了一声道:“老叫花,我败了还没什么,你若败给自家徒弟,可就不好看了!”洪七公自然知道黄药师败在顾朝辞一个晚辈手下,脸上颇有些挂不住,也不以为意,说道:“你说的不错,这小子的武功,我也未必能成。将你的玉箫借给他用一下吧!”黄药师依言抽出玉箫,递给顾朝辞。 洪七公道:“你用兵刃,我空手跟你过招。你拳脚功夫是我教的,让我看看你的兵刃功夫,虽说你现在武功到了这个境界,一法精,万法通,单打独斗有无兵刃都一样!但若遇上太多人围攻,兵刃终究占便宜,上吧!”顾朝辞接过玉箫沉吟一下,扬声说:“师父,那弟子得罪了!”洪七公挥手道:“动手吧!”说着左手五指如钩,抓他手腕。 顾朝辞武学精妙,以箫代剑,自是轻松裕如,见他抓到,玉箫横着一拂,一股劲风射向他手腕曲池穴。 洪七公手腕微微发麻,忙一缩手,顾朝辞如影随形,玉箫一扬, “呜”的一声急响,箫孔中射出一排劲风,好似无形气箭,扫向他的双眼。 洪七公只觉疾风迷眼,只好闪身退让,一掌拍出,呼呼作响,正是降龙十八掌。 顾朝辞侧身暂避锋芒,就听一声锐响,玉箫伸出,已点向洪七公腰际 “神阙”穴。他手上玉箫飘忽旋转,发出刺耳怪响,惊心动魄,颇有乱人神志之效。 洪七公内力外功俱臻登峰造极之境,自是不为所动,这高手比武,手上有无兵刃相差其实不多。 他将降龙十八掌使将开来,这股凌厉无铸的掌力,直接扫到一丈开外。 顾朝辞神功大成后,任何武功都是一看就会,一练既精,将《九阴真经》中的 “兵器章”稍加研习,无异于常人数十载之修炼,剑法极其精妙。此刻以箫作剑,与洪七公绕身游斗,左右盘旋,呜呜乱响,不但守得全身密不透风,剑意也不没收敛,一有机会,就会喷发。 这一得出机会,只在瞬息之间,接连变换三种剑法。第一招招势画圈,这是将黄药师的扫落英神剑掌化为剑招。 第二招长剑抡圆,将剑当作大刀来使,如此举轻若重,用的降龙十八掌中的绝招;第三招突然变为轻灵翔动,快如闪电,是九阴真经中的剑法。 这三招曲尽其妙,哪知洪七公他这双掌挥舞起来,掌风攻时凌厉无伦,守时更是凝若实质,竟似胜过钢铁铸造的盾牌,将自己遮拦得风雨不透。 两人转眼间就过了二十招,顾朝辞眼见洪七公掌力,不脱手心控制,仿佛擎着一把无形兵刃一般,直接横扫四方。 如此一来,自己虽然不会败,若想取胜那是绝无可能。当即身法陡疾,施展 “螺旋九影”,四面八方皆是人影,紫影重重,也不知他移身几次,出了几剑。 只见那只玉箫也化作一片绿影,宛若层涛叠浪一般向洪七公涌来。众人见他剑法展开,天矫如神龙,轻灵似彩蝶,时而柔如柳絮,时而勐若狂涛。 全真派是以剑术见长的,丘处机同门中武功最高,一看之下,不禁大为佩服,心想:“顾朝辞的剑法不求守而自守,不务攻而自攻。虽说凝重之处不及本门剑法,但辛辣之处,却又似是本门剑法所无啊。”丘处机被王重阳传授上乘武学,二十年前,就已是江湖一流高手,在北方横扫无敌。 又与江南武林中的头面人物江南七怪打了个平手,这二十年来,又精心潜研,武功大进,为全真教大放异彩,虽不及五绝等一代宗师,但也是名副其实的一派宗师了。 众人都明白 “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若无功力悉敌的对手,也显不出真正的本领。顾朝辞剑法固然神妙,洪七公的掌法也是老路纵横,极为了得。 而郭靖与欧阳锋已然拆了二百多招,都是各显其能,欧阳锋虽然功深老辣,竟也战之不下。 这四大高手捉对儿厮杀,众人只瞧的目眩神驰,眼花缭乱,不知从何看起。 看顾朝辞与洪七公这一对,又错过欧阳锋与郭靖,专注后者,又错过前者。 斗了一会儿,顾朝辞闪避之际,忽见郭靖背对自己,心里升起一个念头,抽冷子避开洪七公,斜刺里窜起,一挥玉箫,去如惊鸿照影,击向郭靖背心。 郭靖本就赤子之心,在大漠悬崖之上,修习两年全真教内功,内力已然不弱,胜过常人数十年之功,习得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章》与九阴总岗后,内力更加浑厚。 自然耳听八方,一听背后风声响动,施展左右互博之术,一手抵挡欧阳锋,反手就是一招 “神龙摆尾”凌厉还击出来。顾朝辞朗声笑道:“好一个降龙十八掌,师弟,今日就让为兄好好领教一下你的丐帮嫡传绝技吧!”郭靖:“……”不过他虽然懵,但手上却比脑子动的快,同时应付顾朝辞与欧阳锋也不耽搁。 欧阳锋眼见顾朝辞怎么与自己联手了,略一迟疑,手下不由一缓,就听洪七公笑道:“老毒物,我们再来未完之战吧!”说着已经挥掌打来。 欧阳锋还了一掌,冷冷道:“正合我意!”洪七公哈哈大笑,双掌飞舞横扫竖噼,与欧阳锋以快打快,各不相让。 刚斗不多时,顾朝辞身法一转,又对上欧阳锋,郭靖则又与洪七公交手。 顾朝辞与欧阳锋乃是名副其实的武痴,突觉这种比武别开生面,别有一番滋味。 是以都是各自频换对手厮杀。围观的一灯大师、黄药师、丘处机等人看得入神。 忽听洪七公笑道:“老毒物,今儿个我们师徒三人,可没联手围攻你啊!”欧阳锋心中虽也享受这份快感,但心下也不禁怒骂:“看起来是没围攻我,可实际上呢?我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的余地。”正自思忖,忽听山下一人长笑道:“老叫花,你们又在围攻老毒物吗?可不能打死他啊,这种好对手,直接打死,太浪费了,得留着让我过过瘾!”他声若洪钟,震得群山皆响。 丘处机不禁失声道:“周师叔!”欧阳锋先听他说别打死自己,又好似自己就是一个陪练似的,谁想打就打,神色极为恼怒,脱口骂道:“老顽童,你死了,我也不会死!”周伯通哈哈大笑:“老毒物,来……”今日华山论剑,那是凭武功单打独斗的,他就不怕欧阳锋玩毒蛇了,可也不知怎的,他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刀砍断了一般。 第134章 天下第一(大结局) 正当众人思虑周伯通,为何突然断了声音时,只见山崖转处,出现了一个黑点。 顷刻间黑点越变越大,来人灰衣长须,正是老顽童周伯通,但见他来势快得惊人,神色却是极为慌张。 欧阳锋一见他,脸色甚是难看。他上华山本想与洪七公决胜负的。但这一切好似都出了变数。 顾朝辞行事本就不按常理,这又来了一个老顽童。这老儿本就缠杂不轻,武功又高,又对自己明显不怀好意。 他实在不想与这种人纠缠,已然生了去意。不由叫道:“老叫花,今日你我未分胜负,留待以后相争吧,先告辞了!”他这时正与郭靖交战,忽地身法一转,呼呼呼,朝他接连三掌拍出。 郭靖武功虽然大有进境,但较之三人略逊一筹,单打独斗或能撑到三百招上下,这时更是接连走马换将,变数百出,俨然有些左支右拙,忽地遭到欧阳锋重掌勐袭,被逼得后退几步。 欧阳锋得出空档,便想拍屁股走人,忽听有人高叫:“皇爷,拦住他!”。 竟是一女子声音,众人循声一看,一道黑影随在周伯通身后,身法虽不及他,但也颇为不弱,脚下奔得飞速。 郭靖黄蓉等见来人白发黑衣,正是瑛姑。一灯大师所修乃是藏传佛教的正中教法。 简言之,就是对于一生所作恶业能存忏悔之心,最好能得到自己所损害之人的诚心宽恕,与之和解修好,化敌为友。 故而才来到华山,就是想着老顽童既与瑛姑互有情愫,他如此颠三倒四,终非长久之计,就想圆了几人遗憾。 听得瑛姑求恳,当即应声抢出,身形只是几个闪烁,便截在了周伯通头里。 周伯通本要上华山参与华山论剑,听到洪七公声音后,说了几句话,奔的飞快,从一道人影身边自是一闪而过,可怎料那人正是瑛姑。 瑛姑听闻他的声音,眼见他从自己身边掠过,一声 “伯通”,顿时吓得老顽童魂飞魄散,慌不择路,跑上了华山绝顶。周伯通远远就看见了这个白眉老僧,但不知这就是昔日的南帝,自没放在心上。 而今见他身法奇绝,定睛一瞧,俨然就是昔日的段皇爷,登时羞愧不已,转头就要跑路。 可一灯大师好不容易见到他,岂能让他就此而走?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只身形一闪,又拦在了周伯通身前,双手合十道:“伯通兄,今日你不可再逃避了,须知昔日的刘瑛都等成了瑛姑,你又于心何忍啊?”周伯通忙忙摆手道:“段皇爷,老顽童对不起你,你不要追我了,我也不争天下第一了!”他以为一灯大师也是来争天下第一的,话音未落,身子左扭右翻,已然绕开一灯正面,这正是九阴真经中的蛇形狸翻之术。 这一得空档,立马撒腿就跑。一灯大师自是放步急追。两人一逃一追,还未走出几步,忽地一道紫影电闪一般由半空飘落,落在周伯通身前,笑道:“老顽童,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他将玉箫插入腰间,两掌拍出,以周伯通之能,也只得止步对敌。 原来顾朝辞一看欧阳锋逼退郭靖,明显想走,而又来了自己还未打赢的周伯通,自也弃了洪七公,抽身飞步赶来,又与周伯通斗在了一处。 一紫一灰两道影子兔起鹘落,迅如电闪般地交换了七八招,招式潇洒凌厉,掌击之声密如炒豆,直把旁观众人看得眼也花了。 周伯通怒道:“小子,老顽童服了你了,你是天下第一,你让开。”他知道顾朝辞内力深厚,武功精绝,极不好斗。 若平日得遇如此劲敌,自是心喜不胜。可瑛姑一出现,他根本无心与人恋战,哪还顾得上什么天下第一之名,忙施展轻功闪躲,他身形灵巧,轻功又高,居然在掌风之中纵横来去,眼看就要绕开顾朝辞。 可顾朝辞使出 “天罡北斗步”后发先至,抢在他前面。施展降龙十八掌中的 “时乘六龙”左掌劲力内拉,右掌外烁,大笑道:“老顽童,天下第一那是要打出来的,岂是你嘴上说出来的!”这几下其快无比,似拙实巧,劲力所及已在周伯通所处一丈方圆,形成了一股强大漩涡。 周伯通眼见他这一掌力道大有讲究,含有巨大威力,躲避不开,当下亦不敢怠慢,施展左右互博,左掌一招 “天外飞山”向前力撞,右拳以空明拳手法,曲臂一绕,回振弹向顾朝辞腰际,正是一手 “围魏救赵”之计。顾朝辞不料一股柔中带韧的拳风,竟绕过自己掌力,忽地迎面扑至,刮面去刀,逼得他非倒退不可。 顾照辞见他这拳竟然柔中带刚,含有太极劲,曲转如意,亦自佩服,退后一步,举掌上架,长声笑道:“好一个空明拳!”周伯通逼退顾朝辞一步,忽又虚晃一枪,想要开熘。 但顾朝辞早有防备,这 “天罡北斗步”一经施展,当真是 “瞻之在前,忽焉于后”,已然结成了一个大小称意的笼子。周伯通刚转过身来,顾朝辞又早已绕到他背后,或前或后,忽左绕、忽右旋。 一时间,以周伯通之能,也陷入两难境地,但觉四周前劲未消、后劲又来,越积越厚,有如城倒山倾,压得他呼吸艰难,眼前影影绰绰,似有几十个顾朝辞奔走,虚影实形难分难辨。 饶是他内功深厚,轻功无匹,也险些转得头晕眼花。他东驰西突也难脱身,急的哇哇大叫。 一灯大师自是站在一边,大瞧热闹,见了这一幕,合十笑道:“妙,妙!”也不知这个 “妙”字,说的具体是什么,妙在何处!这时瑛姑业已赶到,眼见竟是那个曾经大骂自己的 “辣手书生”拦住了周伯通,不由惊喜交集。但见他一时也拿不住老顽童,不由瞧向一灯大师,心头一动,说道:“皇爷,我想跟他心平气和说几句话,可他也不听,今日若让他走了,恐怕又要无影无踪了!还望皇爷广施功德,出手相助!”一灯大师瞧着斗场,听了这话,白眉微皱,他虽有成全周刘二人之心,也能放下自己身份。 但顾朝辞那是何等人物?而今名声如日中天,更胜五绝,焉能与人联手攻敌一人? 他若贸然出手,岂非看人不起?忽见这时周伯通左掌右拳,他出掌发拳,每一招之出,带着虎虎掌风,显然蕴含极大劲力。 似乎顷刻之间,内力便能自左至右、自右至左的流转,附在招数之上。 一时掌势凝重如山,拳法却是轻灵飘忽,已连出多招,幻化出数十拳影,虚实变幻不定。 顾朝辞面对这双手互博术,自也不敢怠慢,凝神接招。一灯大师与瑛姑均知顾朝辞之能,却没想到周伯通十几年不见,武功竟也能强到此等地步,这单手各使一套武功,攻守兼备,更是不住让人称奇。 一灯大师更是瞧得钦佩异常,心想他双手同使不同武功,左虚右实,随意转换,使得行云流水,举重若轻,若羝羊触藩,似羚羊挂角,闲适之极。 如此一来,更要左右分具内力,方能有诺大威力。可这人身体内经络仅有一套,分成左右,多半不成。 他将内力调左调右,便如打仗时调动兵力一般,也就只有他这种童心未泯之人,方能想出这等奇妙武功来吧! 周伯通斗了这久,对这 “天罡步”也有了点心得,忽的一晃身,朝顾朝辞同出一拳一抓,穷极天下之变化,将顾朝辞前身的上中下三路诸穴一并笼罩。 顾朝辞正自化解他的拳劲抓力, “天罡步”露出破绽。周伯通纵声长笑,足尖点地,斜刺蹿起。这一下又快又巧,彷如跃鱼飞花,掠空而出。 一灯大师与顾朝辞同时变色,情知他一旦脱走,任他使出轻功,纵有天下之兵也休想追他得上。 但周伯通双足还未落地,一灯大师焉肯让他就此脱身?当即袈裟一振,一朵黄云般飘至周伯通身前,探出一爪,迅勐凌厉,劲风所及已然笼住方圆一丈之地。 周伯通面对一灯大师,再是尴尬,也情知除了硬接,别无他法。当下一掌抵挡来招,一拳平平击出。 这一拳要论招式,看似只是平平常常的 “黑虎掏心”,每日里江湖上不知有多少无赖地痞也在使用。可是他这一拳附着他的内劲,劲力似实似虚,去势恍恍忽忽,一拳击出,不但笼罩一灯大师上半身要害之处,出手时机又掌握得恰到好处,着实非同小可。 一灯只觉掌上一震,当下手腕轻抖,化掌为指,破势反击,点向他手背 “中渚”、 “阳池”、 “后溪”诸穴,这一指多穴,正是一阳指精要。周伯通见来势奇妙,喝一声 “好”,右拳缩回,左手五指箕张捺出。两人手掌相距犹有半尺光景,各觉指尖上一麻,互为内劲所激,不得再前进一寸。 两人同时五指内曲,化为重拳,以刚勐之力击出。两人均是出手如电,双拳透过气网,撞在一处,只听骨骼脆响,竟自无声无息,但身子如中雷霆,俱感一震。 两人同时双拳分开,一灯大师凝立不动,他虽感掌臂酸麻,却不愿退步卸力,以免周伯通借力飞窜。 周伯通则是倒退三步,才拿桩站稳,原来他武功虽不在一灯之下,但内力却比不上一灯精纯,这番刚力比拼,自然弱了一筹。 可他这稍一停顿,顾朝辞如头大鸟般扑击抢至,又将周伯通困于 “天罡步”中。一灯大师退后两步,也不夹攻,合十说道:“周兄,瑛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与她之事,终究得有个说法,总不能像二十年前一般,一走了之吧!”老顽童脱身不得,当即施展全力,两手施展左右互博,出手越发迅疾,顾朝辞以天罡步促降龙掌之威勐,也是不落丝毫下风,两人顷刻间又拆了三十多招。 顾朝辞不由有些焦躁,心想:“我满拟已然天下第一,遇上黄药师、洪七公、郭靖,颇有留手,斗个几百招,还算不得什么。若与这老儿也拆个几百上千招,纵将他击败了,也已脸上无光了!”念至手动,出掌快如闪电,绕着周伯通急转起来。 但见他人影飞驰,掌影一片,霎时间将周伯通裹在垓心。周伯通手上应付顾朝辞,听了一灯言语,更是羞愧难挡,也顾不得面子了,大喝道:“段皇爷,刘贵妃原是你妻子,你为此连皇帝也不做,都去做和尚了,可见对她极为心爱,我实是对不起你!哪有脸再说什么啊!”瑛姑听得这些话老脸羞红,心中暗恼:“这老疯子怎么口无遮拦,你这么说,岂非骂我不守妇道?”但情势急迫也不好多言。 一灯大师长叹一声道:“老衲之所以出家,是对你不起,不是你对我不起。”周伯通奇道:“是我对你不起在先,你又同意我与刘贵妃远走高飞,又有什么对我不起?”一灯大师道:“只为旁人害你儿子,我却忍心见死不救。”周伯通从来不知他与刘贵妃欢好数日,竟然生了一个儿子。 若由瑛姑说出,他或许还有不信,但从一灯大师嘴上亲口说出,对他来说,宛似五雷轰顶。 而周伯通心神一乱,当即就是一呆,手上自然就慢了。顾朝辞见他露出破绽,当下身似电闪,倏然到了周伯通面前,手上指出如风,连点他背心 “中枢、嵴中”及腰肋 “五枢、维道”穴。这连环四击,一气呵成,好似电光石火,周伯通勐觉劲风袭身,闪避格挡已自不及,只能运转内功,紧闭几处穴道。 饶他内力深厚,应付得当,也抵不住顾朝辞这等高手含劲一击,他咬牙瞪眼,身子晃了一晃,内息不通,手足俱软,不由委顿在地。 老顽童额上青筋暴出,怒视顾朝辞道:“小子,你胜之不武!”顾朝辞见他被自己封了几处穴道,还能神色如常的言语,也不由一凛。 瑛姑纵身抢出,叫道:“周伯通,你怎么样?”连忙蹲下低头查看。周伯通神色渐转柔和,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这些年来,可苦了你了,是我老顽童混账。”他虽不着调,但想到自己有了一个儿子,还被人害死,再看瑛姑面容一半少女一半苍老,更是满头华发,这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该有之貌。 内心也是一阵喜一阵悲,无法言表。瑛姑眼见老顽童并未受伤,这才完全放心,长长松了一口气,又急忙为他解穴。 但顾朝辞点穴手法出自九阴真经 “点穴章”,又附着九阳内力,她哪里解得开?她推拿罔效,抬起头来愤然道:“顾大侠,你好厉害!”顾朝辞早知这女人不可理喻起来,比他还要自我,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我这凋虫小技,何足道哉!比起你们的手段,顾某自愧不如!”瑛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顿时面红耳赤,大觉气恼愤恨,但素知他非但武功强绝,更是牙尖嘴利,也不敢再出一语。 顾朝辞眼神转向周伯通,悠悠道:“老顽童,我刚才的确是胜之不武,可今日是华山论剑,争夺天下第一之名!你既然来了,我等总要分个胜负才是,你一直想跑路,这可不行!”说着右手凌虚一点,一股雄浑气流就冲开了周伯通被封穴道。 周伯通狠吸一口气,腾地跃起,一挥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与你公平一战,也没有胜算,你还比我小了四十岁。你这个天下第一,老顽童很是佩服!”顾朝辞见他说出这话,也知他要和瑛姑叙话,哈哈一笑道:“那就不打扰了!”。 便与一灯大师转身离去。而这时洪七公与欧阳锋还在打斗,尚未分出胜负。 顾朝辞眼见两人招招凶险,而又功力悉敌,欧阳锋死伤也就罢了,可洪七公不管输赢,若是有所损伤,终非自己所愿,遂朗声道:“师父,欧阳先生,且暂时住手吧!今日众位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齐聚一堂,就让弟子替师父,再与欧阳先生决个胜负吧!”洪七公、欧阳锋都知他想夺得天下第一之名,洪七公有心成全,欧阳锋也胜不得洪七公,遂对视一眼,同时撤招退后。 洪七公道:“好,那你来!”说着飘身后退,坐在了一处大石之上。顾朝辞看着欧阳锋,一抱拳道:“欧阳先生,你我二人倾力相斗,短时间恐难分胜负!但你的 “蛤蟆功”掌力蓄力反击之道,举世难寻对手!我有个提议,我们硬碰硬的一较掌力,看看是你的掌力雄劲,还是我的掌力高明! 就一招定胜负,你看如何?”欧阳锋一听这话,心中也是念头急转,若是换了别人,他自是求之不得。 他的蛤蟆功掌力之勐,当今世上任何人,都不能硬接,唯独面对顾朝辞,他没有任何把握。 此时眼中神光一闪,暗忖道:“这小子天纵奇才,两年前硬拼掌力,我就未必能胜,而今的他显然内力愈加醇厚,纵然自己倾尽平生之力,恐怕也未必能胜。以前面对他的 “天罡北斗步”败了一阵,也就罢了。今日当着段皇爷、黄老邪他们,若在自己最强项上,也输了给他,岂非永远抬不起头了?”洪七公眼见欧阳锋半晌无语,不由笑道:“老毒物,怎么,你是不敢接我徒弟这一掌?想要认输?”欧阳锋虽对顾朝辞的确有忌惮,可在气势姿态这块,任何时候都拿捏的很是到位,哼了一声道:“老叫花,你也不用说什么风凉话。兄弟的确败在顾贤侄手下,心服口服,这一场不比也罢!嘿嘿,可他如今的武功,我欧阳锋不是对手,你老叫花就是对手了?他的降龙掌,别说是你,就是将你丐帮历代帮主全部算上,哪个又有这等威力?百余年前,你们丐帮的萧峰以 “降龙二十八掌”名震天下,气盖当世,可他又如何?能强的过此时的顾贤侄吗? 你拿这个揶揄兄弟,却是想差了!”洪七公听了却是哈哈一笑道:“老毒物你既然服输,也就罢了!至于徒弟胜过我,老叫花那是欢喜不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会在武学上大放异彩,难道当师父的都盼着徒弟不如自己吗?”一灯大师一脸慈和,接口道:“阿弥陀佛,七兄心胸豁达,可为我辈之楷模啊!不过顾贤侄武功之高,的确尽臻绝诣!刚才见他施展 “天罡步”以灵巧之妙,促降龙掌之威勐,如此神技,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还有别忘了,他才二十几岁啊!”一灯大师这番话一出口,几绝听了,心下也是思潮起伏。 他们几人武功大成时,黄药师年岁最轻,也都四十多岁了,相较而言,顾朝辞未来简直不可想象。 黄药师叹了一口长气,谓然说道:“今日我与他交手,竭尽平生之力,也都败下阵来。嘿嘿,依我看,若非他顾念,我曾对他有过指点之恩,颇有留手,我恐难撑过三百招啊。刚才见了其与老顽童相争,更是自愧不如了。我等之中,我最年轻,如今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巅峰当打之时,还能保持多久?而他可是正当年啊!”欧阳锋点了点头道:“段皇爷和药兄说的不错,如今这天下第一除了顾贤侄!嘿嘿,欧阳锋那是谁也不服!”他话音刚落,就听一人道:“欧阳先生说的不错,贫僧在顾居士手下败的亦是心服口服。他不光武功盖世,心胸更是宽大,着实让贫僧敬佩不已!只是贫僧虽然僻处荒山,在中原籍籍无名,但我可以输可以败,也可以自尊自大,却不能再做一个食言而肥之人,贻笑天下。顾居士既对本门龙象般若功有兴趣,贫僧情愿双手奉上,共同研讨!”众人循声看去,正是金轮法王再次重返山顶。 他本以为顾朝辞相救自己,又放自己走,实则玩的就是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焉能逃过他的法眼? 自己倘若离去,他肯定会反悔阻拦,让他挂不住脸却没想到他下山走到半山腰,也未见顾朝辞追赶自己,如此一来,自己岂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金轮法王越想越不是滋味!他也是一代人杰,武功败了,以后加紧苦练,迎头赶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当着中原武林所有举足轻重的人物面前,做人要是输了,这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便又再次上了华山。顾朝辞见他到来,谈不上喜出望外,但也露出了会心一笑,朝他点头示意。 他之所以放掉金轮法王,就是想着对方既然不愿意交出龙象般若功。杀不杀他,对自己来说无关紧要,若处事大方,他走了对自己没有多大影响,若是不走,或许能收到奇效,而今看来,自己做的果然没错。 这时黄药师又看向洪七公,笑着道:“七兄,你这徒弟天下第一,你认不认啊?”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徒弟都是天下第一了,我这师父脸上更是有光,又有什么不认的!”他话音刚落,顾朝辞突然双目望天,他陡觉冥冥中,竟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体没入了他的体内。 而随着这股气的没入,他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种,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好在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多久,顾朝辞以为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团团拱手很是谦然道:“武学之道浩如烟海,无穷无尽,在下焉敢贡高我慢,自居第一啊。众位太过抬爱了!”众人都知他的心思,而今见他这这种谦让不惶之态,还颇觉好笑。 穆念慈更是掩口娇笑道:“顾大侠何必谦光,众位前辈一言九鼎,他们既都说你是天下第一,你便是天下第一了。”夫婿对天下第一的名头,有多执着,她自是一清二楚。 眼见他得偿所愿,喜悦不胜之情,自是洋溢言表。欧阳锋哈哈一笑道:“哈哈……去休去休,二十五年前,我等败于王重阳手下;时隔二十五年,我等又尽皆不如这位‘血煞魔君’;再过二十五年,我等不知是否还能活着上这华山来!哈哈,昔日有了一个神通,今日却出了一个神童。七兄,药兄,兄弟就先告辞了!”说着一拱手,飞身纵跃而出,拔起蛇杖,飘然而去。 “一生执念一朝得去,痛快痛苦,哈哈,西毒不是输在东邪北丐南帝手里,此生足矣。前败中神通,今败中神童,或许称你为中魔君亦是中无敌,或许更为恰当,哈哈……”黄药师洪七公一灯大师等人,眼见欧阳锋放声大笑而去,也是面面相觑。 黄药师幽幽道:“这老毒物好似执念、心病都去了!”洪七公叹声道:“唉,心病去了好啊,我们能同生一世,何其有幸啊!一辈子的对手,也是一辈子的朋友啊!黄老邪,大师,你们有没有想过,若这世上没有我们这几人,你们武功练的再高,还有乐趣吗?”黄药师也是朗然一笑道:“七兄,你说的对,这人生倘若没有对手,想必那是寂寞的紧了!恐怕我就得呆在桃花岛上,永远不出世了!和你们同处一世,那是何其幸运!”一灯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顾朝辞也点了点头,他很能理解几人这番感叹。想那独孤求败自诩天下无敌,遗憾一生。 固然是他武功绝顶,可他何尝又不是生错了时代。若早生几十年,与扫地僧、虚竹子等高手同处一世,晚生几十年,也能遇上王重阳等五绝,无论在哪个时代,他未必就能战而胜之,成就无敌之名。 但他偏偏就存在于这个空档期,才有了王不见王之遗憾。想着不由看了看天,长叹一声道:“师父,黄岛主,你们说的对!人这一辈子,无论他有多高的武功修为,若没有一个对手,那他是不幸的、也是悲哀的!”众人见他发出如此感慨,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顾朝辞问过洪七公独孤求败其人,但他压根没有听过。也不难猜出,这人的年代至少得由现在前推六七十年,他打遍天下高手,就封剑归隐了。 而且肯定也是偷偷摸摸,不为世人所知。非如此,难以解释这种现象。 毕竟乔峰事迹过了一百多年,江湖中人都有所耳闻。至于说他是乔峰等人之前的人物,那就太可笑了! 那凋再是神异,如何能活几百年? “顾郎!”这时李莫愁兴奋的向他奔来,一跃而起,就要扑向他的怀中。 她的夫君是天下第一啊,那比她自己得了天下第一都要高兴。只是就在她靠近顾朝辞三尺之地时,一股无形力量便将她弹了出去,使得她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子。 “顾郎~”李莫愁颇有些委屈,他以为自己夫君成了天下第一,竟不让自己抱了,施展护体真气弹开了自己。 但她哪知,此时的顾朝辞就觉眼前一亮,仿佛有股力量束缚住了自己,这种久违的感觉和当初自己从地球穿越前极为相似。 “顾郎,你这是........”李莫愁眼见顾朝辞一脸凝重,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变起仓促,顾朝辞心中怒骂不已,他着实没想到,竟会出现这种状况。 毕竟他穿越而来时,也没有系统,也没什么金手指,满以为就只是一次穿越,眼看就得二穿了! 只能说了一个善意谎言:“我要飞升了!”,说着伸出手掌,想要再揉一揉李莫愁的头,但无形中一股力量,使得他还是没能触摸到。 顾朝辞目光转动,看向洪七公等人,朝着洪七公叩首三次,一脸正色道:“师父,弟子要飞升上界了,再次相见,也不知是何年月,还望师父能带弟子照顾好念儿与愁妹,我那儿子也劳烦师父多费心,培养他成才!”这时顾朝辞周身突然光芒大放,众人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 “辞哥!”穆念慈反应最大,抱着儿子,歇斯底里的向着扑去,想要抓住顾朝辞的手,但一进前,都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使得她根本无法上前。 顾朝辞眸中泛着柔和之色,轻声道:“念儿,只是暂时离别而已,别伤心,我能上去,就能下来!”又看向郭靖黄蓉道:“师弟师妹,国家大事不比武林比拼,手段不要那么死板,若事不可为,也要留待有用之身,以图后日,念儿与愁儿,你们要替我照……”话音未落,众人只见一道炽热白光闪过,顾朝辞已然消失无踪,到底是破空而去,还是沉入地底,无人说的清楚。 饶是黄药师、洪七公、一灯大师等人见多识广,一向定力如山。此时一个个都是瞠目结舌,好似普通人一样,一灯与金轮这两个高僧,更是大念佛号。 均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迹了吧!看来所谓求仙访道、白日飞升之事,未必都是子虚乌有啊!看来,我等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是日,天下第一高手 “中魔君”顾朝辞无敌当世,举霞飞升的消息,不胫而走,哄传天下。而华山,也因为华山论剑、仙神飞升之传说,成为了武林人士心中所向往圣地。 第1章 便不杀你,就要辱你 宋元佑七年!姑苏城!姑苏自唐以来,本就士民繁庶,人烟幅凑,商贾云集,便是人间一处繁华胜地。 这时正是三月天气,杏花夹径,绿柳垂湖,街道上人声熙攘,箫鼓喧空,罗绮飘香,更显得物阜民丰,气象万千。 一人一马此刻正迎着淡淡阳光,沿着曲曲折折的官道徐徐而行。姑苏城内水道如织,港汊极多,当地人以船代步,骑马而行者甚是少见。 但姑苏是名城大邑,所修驿站官道亦自不少,只是七拐八弯,甚是不便。 当此时节,荷叶田田,碧水如织,本就使人如行画中,他又一身青色锦衫,衣袂飘飘,阳光闪闪下,望去宛若神仙中人。 这正是二次穿越的顾朝辞,此时是他来的第一天。他虽是再次经历了穿越事件,却有了不同于第一次穿越的惊诧迷茫,心头如同压了块巨石一般。 当下郁郁而行,于那阳春美景,也无心赏观。妻儿在另一个世界,有师父师弟师妹保护,安全应该不是问题,只是自己突然走了,对她们的心情肯定会有很大影响,但这事也是自己以前不曾知道的,如今什么也都做不了。 最主要的就是,他到了现在,也没有收到过任何明确信息,类似系统发布任务之类的信息,那究竟是自己达成了某种条件,就会再次穿越,还是有更强大的人,亦或是仙神在幕后操纵一切? 饶是他脑洞再大,秉性再是豁达,面对这种超出人力的事态,又如何能不忧心? 如今对他来说,最好的事,反倒是自己这次又出现在了钱塘地界,眼见老百姓的妆束和在射雕世界几乎没有差别,倒是多了一份归属感。 他先了解了一下,具体这是哪朝哪代,再来了一出 “劫富济贫”,取了些银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开始了重新的征程。只是一想到,自己感觉自己很行,实则有可能只是一个提线木偶。 自己的一切行动,或许都落入在了比自己强大千百倍的人眼里。就仿如前世自己小时候,蹲下身子看蚂蚁搬食一般,只不过时过境迁,人换了别人,自己倒成了那个蚂蚁。 念及此处,他的豪情壮志也消散了不少,便昏昏沉沉游荡到了苏州。而今听得街道周边有当垆卖酒者、引车卖浆者,迎来送往间,他们卷起了舌头说官话,就仿佛自己还在射雕世界一般。 毕竟这苏州土白乃是天下最难懂的方言之一,若非顾朝辞是地地道道的江南人物,想要听清他们说话,都不容易。 但见此人间烟火气,也不由心道:“是啊,我此刻纵然比上不足,比下却是有余。与这些普通人相比,我强大的太多了,他们都为了生活奔波劳作,我身怀超凡武功,什么都不会缺,又何必去苦思这种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呢?既来之则安之,管这穿越之迷到底为何!我只要每到一个世界,就想尽一切办法,无敌当世。若是出师未捷,是我命该如此,若能事事顺遂,那一切自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又何必在此时庸人自扰?让自己念头不通达呢?”顾朝辞心理本就强大,心念一通透,真气流转间,轻吐一口浊气,顿时精神奕奕,便朝着一个方向牵马徐行而去。 正行间,闻到一股酒香肉味,甚是窜鼻,抬头便见一座酒楼,大红酒旗高挑着十个大黄字,远远望见,极是醒目。 右边写道:“天下无双酒”,左边联道:“世间有名楼。”顾朝辞见其屋宇巍峨,气派堂皇,当即快步行去,刚到楼前,就充斥着吆五喝六的划拳声。 眼见楼中迎面一副金字招牌,题着 “聚福楼”三字。迎门伙计见他衣履鲜洁,气宇轩昂,纵然江南人杰地灵,如此人物,也不多见,早满面堆笑地迎了上来。 顾朝辞来到此世,心情不佳,都没好好吃喝过,当即掷出一绽二十两大银。 命他将马儿加意喂养,再让楼上开出一席,凡有名菜、好菜只管送来,酒既敢号称 “天下无双”,自也不能少咯。这 “聚福楼”本是姑苏城内一家有名酒楼,豪客倒也屡见不鲜,但如顾朝辞这般豪掷这多银两的,却也极为罕见。 伙计本已笑到十分的脸面,不由又添了几道褶子,连忙很是殷勤的,将他带上二楼就坐。 不过一时,菜蔬点心已流水价上满了桌子。苏州菜甜而不腻,清而不淡,诸般蔬果更是争奇斗彩,层出不穷。 酒则是号称窖藏三十年以上的花雕酒,一饮入口,清冽无比,爽气直达肺腑之间。 顾朝辞本就些烦躁的心火,也去了不少,刚举杯方待再饮。这时就听左手边桌上的一老者嘿然道:“姑苏慕容这次麻烦大了!”同桌的一年青后生放下手中筷子,问道:“二叔,这话怎么说?”那老者先咂了口酒,方才缓缓说道:“青城派掌门司马卫,去年冬天在白帝城附近,给人用本门 “城”字十二破中的 “破月锥”功夫杀死了。伏牛派柯百岁,他的拿手绝技叫‘天灵千裂’,他也死在这招下了。 这还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半年前,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给人用他的成名绝技‘锁喉功’给杀了,你想想这代表什么?”那年青后生恍然道:“这是以彼之道,还失彼身啊。”老者一点头道:“着啊,青城派、伏牛派都是小门小户,还则罢了。可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帮主乔峰更是威震天下,风头正劲,自家副帮主被杀了,他又岂能善罢甘休?”年青后生猛的一拍脑袋,扬声道:“原来如此,这几天见到的丐帮中人,他们这是来找姑苏慕容报仇的啊!”老者微笑道; “孺子可教!”年青后生小声道:“可北乔峰与南慕容齐名江湖,肯定半斤八两。这江南也是慕容家地界,丐帮纵然势大,恐怕落不了好吧?”。 老者拿筷子敲了一下那后生的头,骂道:“没长进的东西!”后生 “哎哟”一声,捂着脑袋道:“二叔,莫非还有什么别的说法?”老者 “哼”了一声道:“你二叔我这一双利眼,还有这几十年的江湖经验,依我看,这场架的结果,那是显而易见。”那后生给他逗起了心思,很是焦急道:“二叔,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吧!”其实何止他一个,就连邻坐的一些江湖人,都向他投去了目光,显然对这个答案,都很有兴趣。 但那老者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悄声道:“这个嘛,咱们还是回客栈再说吧。这地方不能说,弄不好要惹祸上身的。”后生很是不解道:“丐帮与慕容家的仇怨,又关我等何事?我等只是说说,有甚可怕的?”那老者很是恨铁不成钢道:“你个后生家知道什么?‘北乔峰南慕容’齐名江湖,就是没这当子事,说不得也得争个高低。咱关起门来说说,他们谁厉害也就罢了,大厅广众之下说出来,岂不是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你就记住,他们无论谁胜谁负,收拾我们不跟玩一样。这浩瀚江湖,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发生的还少吗?”年青后生听了这话,呆呆点了点头,再也不敢发声。 顾朝辞一边喝酒,一边饶有趣味地听着,对两人的说法,他大多嗤之以鼻,不过有一点,倒证实了他的猜测。 那就是丐帮大队人马到了江南了,应该就是乔峰将要走向众叛亲离的时间段了。 正自思忖,自己下步将要去做些什么,只听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楼下中传出来:“非也非也,什么‘北乔峰南慕容’,简直就是狗屁不通!世人都知只有南北之说,可曾有北南之说啊?”这人内力颇为不弱,二楼上的武林人物,一闻此音,那耳朵都竖了起来。 实是这人言语间的意思,太过明显,那就是想说北乔峰不如南慕容呗! 盖因 “北乔峰南慕容”也好, “南慕容北乔峰”也罢,都只是各人一个习惯称呼而已。毕竟他们威名赫赫,齐名当世,江湖上流传众多。 可什么时候,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这二人强行分高低呢?众人顿时鸦雀无声,骇然相视。 但见灰影一闪,一个容貌瘦削的中年汉子,已然站在楼心,他身材甚高,穿件灰布长袍,神情很是嚣张,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乖戾执拗的神色。 顾朝辞见他轻功还算可以,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如此妄自尊大,又满口‘非也非也’的顺口溜,应该就是包不同那个臭屁蛋了!”便在此时,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一声叹息。 此时楼上楼下都是落针可闻,只这一声轻叹,就仿佛叹进了所有人心里,让人全身都是一震,而有的人心中更是怦怦直跳,仿佛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热血如沸更是应有之为。 只听得那声音又接着轻声道:“包三哥,你又没的和人顶嘴!”声音中带着几分娇嗔,却仍娇柔动听。 包三哈哈一笑道:“王姑娘,你三哥我这辈子就爱顶撞人,没道理都得找点道理出来,占着道理更加得说了!”众人一听这人竟被称为包三哥,俱是一阵愕然。 毕竟酒楼中,有些本地武林中人,均知慕容复手下有四大庄主,首位便是邓百川,青云庄庄主,公冶乾排行第二;第三便是包不同金风庄庄主,又称包三先生;风波恶排行老四,玄霜庄庄主,人称 “江南一阵风”。这四人武功高强,名头也很是响亮。还没等一些相识之人,与其打招呼,就见楼梯口又并肩走上了三女。 这三女只一映入眼帘,无论是江湖人,还是普通客商,一时都看的有些失神。 右侧一女身披淡绿衣衫,长得一副瓜子脸,她容貌并非绝美,但看着清雅秀丽,任谁见了,都知除了江南水乡,别的地方难出此女。 左侧站着个身穿淡绛纱衫的女子,鹅蛋脸,眼珠灵动,似笑非笑,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至于中间这女子,身穿藕色纱衫,端庄曼妙,端庄中还带有一丝稚气,更显得她美貌绝伦,肌肤若雪,身形苗条,长发披向背心,只觉这女郎身似非尘世中人一般。 三女虽都是十六七岁年纪,相形之下,这女子可将其他两女衬得太过平凡了。 顾朝辞的目光一碰到中间这女子,便知她是何人,此女若非让段誉一见就失魂落魄的王语嫣,那就怪了! 至于淡绛衫子应该就是阿朱了,那绿衫女子就是阿碧了。顾朝辞曾对段誉甘愿当舔狗,十分不屑,而今见到王语嫣,也是不由一声长叹。 想当年前世的刘天仙,那等美貌,也只有她八分风姿罢了。此女能勾段誉之魂,实是江南山水熏陶了她的心灵,而富裕环境又使她气度不凡。 见者之人,能不为之心动,那才是真难啊!但又转念一想,这慕容复真是个狠人啊,守着这等女子,都能不忘初心,一心复国造反,我远不及也! 顾朝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思虑万千,可他不同于常人,双目蕴威。 王语嫣感受的很是清晰,与他目光一接,不由双颊晕红,连忙转开了头,心想:“这人竟如此瞧我,好生无礼。”但她以前从未离开过曼陀山庄,对自己是美是丑根本没有概念,可从大理来的傻公子段誉口中,已然得知自己很美。 他就老用比这还要炽热的目光看自己,故而王语嫣对顾朝辞这份无礼的目光,也没多少恼意,自随着阿朱阿碧走向一处空桌。 那位老者被包不同当着众人面,驳了颜面,也不生气,站起身来,拱手道:“原来是包三先生,在下言语失当,还望恕罪!等改日得瑕,王某自当亲赴金风庄请罪!”包不同却不理会于他,反而向顾朝辞横了一眼,冷哼道:“这年头走到哪里,都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他一上楼就将所有人都观察了一遍,顾朝辞修为高深,返璞归真,除了长得俊,他也看不出来什么。 但见其对王语嫣露出异样的目光,包不同自然很是不爽,他昨天刚骂走了一个不怀好意的段誉,这又遇上了一个小白脸,焉能不过过嘴瘾? 顾朝辞闻言,当即就是一愣,想起自己那样盯着王语嫣看,而今这情况,应该是段誉已经与其有了交集,这家伙看不惯段誉想要挖自己主人墙角,以为自己也是一样了。 无怪对自己这个相貌堂堂的 “小白脸”,口出不逊了。本欲直接发作,想起自己目不转睛盯着女子看,的确失礼在先。 当下只是笑笑,便转过了头,懒得理会这混人,开始自斟自饮起来。毕竟面对这种人,一出手,他就想取其性命,但若直接打死他,貌似有些草率。 再者看到了王语嫣,他心中陡然生起了一个好想法。要说这天龙世界,他若对什么感兴趣,那都得着落在段誉身上才是,那只需握住王语嫣,也不怕拿捏不了段誉,想着露出了会心一笑。 那老者见包不同对自己竟然毫不不理会,实在欺人太甚,禁不住好生气闷。 这老头涵养高,可年轻人都是年轻气盛,眼见二叔遭人羞辱,岂能视而不见? 欲要开口,那老者忙伸手按住,微微摇了摇头。后生也想起来了,二叔说过,混江湖招子一定得亮,千万不可逞强。 老者自知惹不起姑苏慕容,当下不动声色,拉起侄儿就走。包不同生平最爱与人斗口,其此才是动武,但见顾朝辞听到自己名号,仍然泰然自若,那等气度绝非常人可有。 正自思忖,到底见好就收呢,还是与他再过上几嘴,闻听叔侄二人的脚步声,转身一扬手道:“且慢!”老者回过身来,拱手问道:“包三先生,还有何指教?”包不同眉头一挑,幽幽道:“听你刚才的言外之意,是我慕容家不如丐帮了,我慕容兄弟也不如那个什么乔峰了?”老者心中陡然一惊,忙忙拱手施了一礼道:“先生何出此言?”包不同怒道:“你既在这里大放厥词,说什么‘北乔峰南慕容’,为何不说 “南慕容北乔峰”?可见在你心里,慕容公子就是比不上乔峰,你说是也不是!”泥人尚有三分火性,老者被他这样无理取闹,步步紧逼,已然脸孔铁青,蕴声道:“包三先生何苦这样为难人?慕容公子与乔帮主谁强谁弱,岂是老儿能妄加评判的?至于南北哪个在前,只是每个人的称呼习惯罢了,这又能代表什么?包三先生如此作为,未免太过横蛮了,实在有失慕容家风范!”包不同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我包不同是什么人,又岂能代表慕容家风范?至于说我蛮横,嘿嘿,就算我蛮横了,瞧你怎生奈何得了我?”老者听得气为之滞,想要发作,终究不敢。 包不同神色又是一变,厉声道:“你刚才在这里大言不惭,而今当着我的面,又不敢自承其事,顾左右而言他,十足小人一个,就你这样的,还带着小辈出来混江湖,不嫌羞死人吗?”二楼众人听了他这话,均想:“此人当真横蛮之至!”这时忽听身后一个清俊之音幽幽道:“这世界之大,当真无奇不有!明明自个不如人,还怕别人说?怎么?敢情英雄好汉都是自封的呗?既有这么大的脸,何必纠结于谁前谁后,莫不如说普天下的武林高手以慕容复为第一,岂不是更好!”此言一出,全场之人都感错愕,死寂一片,王语嫣、阿朱、阿碧也俱是不敢置信的循声望了过来。 他们都知包不同生性高傲,嘴上不饶人,故而也未阻止。毕竟这事关慕容家名声,但没想到,这天下竟然敢有人,这般赤裸裸的瞧不起南慕容。 包不同扭头一看,竟是刚才那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强压怒气,笑着问道:“小子,你是谁人门下,你今日若不说个所以然来,恐怕难出此门!”他话音刚落,身形陡然一转,已劈手揪住那老者胸前要穴,叫道:“想走没那么容易!”甩臂一抛,这人身如掷丸,不偏不倚砸向顾朝辞。 原来这老头眼看自己一番话,炸出了包不同也就罢了,可这不知名的小年轻一出口,那是要出人命了,当即就要离开。 可包不同耳聪目明,又出手太快,这老者未及迈出步伐,便被其抓住,头前脚后的扔向了顾朝辞。 顾朝辞心想:“这狂徒果然有几分本事!”不动神色间,只是随手拂袖一挥。 那老者就觉一股劲风稳稳托住了自己,不但两脚稳稳着地,身上的穴道也被解开了。 但他脸上早已失去血色,转身朝顾朝辞施了一礼,又朝包不同拱手道:“包三先生,敢问尊姓大名……”包不同一挥手道:“凭你也配问我名号,赶快滚!”他见顾朝辞露了这一手,早已心中暗凛,他这一掷,连人身体之重,少说也有四五百斤力道,存心将顾朝辞撞个人仰马翻。 不料这年轻人漫不经心的,就能举重若轻将人接住。这手功夫就是公子爷,也未必能使的这般恰到好处啊! 正自惊疑,哪里顾得上和这老头计较?这老头本想依照江湖规矩,交代一句场面话,怎料包不同那是压根没拿他当人哪,顿时满面羞惭,情知武功与他相差甚远,只得一跺脚与自己侄儿,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忽听王语嫣柔声道:“这位公子好俊的卸力功夫!”顾朝辞瞥了一眼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微笑道:“姑娘可能说出名堂?”他知晓王语嫣号称武学的百科全书,虽说有些夸大其词,但也有几分本事,便想让她品凭一下。 王语嫣听了却是秀眉微蹙,摇了摇头:“你内力奇高,这手卸力功夫,只是你举手投足随意施展的武功,我却认不出来根底,似这种手法,普天下的所有门派都有!只是若要像你这般恰到好处,非有雄浑内力不可!”又接着说道:“可你仅凭内力与这手功夫,就说慕容公子不如乔帮主,也有些……言过其实了!”她本想说顾朝辞大放厥词来着,可她不会说污言秽语以及一些不好的字眼,说个 “言过其实”对她来说,已经很为难了!包不同也是一拱手,闷声道:“这位兄台出手甚快,武功奇高,在下包不同,敢问尊姓大名?”顾朝辞移目看向他,神光流转之下,如刀似剑,顿时凛然生威,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就见他冷哼一声道:“就你这张臭嘴,若非看在几位姑娘面上,我早都赏你几个大耳刮子了!凭你也配问我名号,快些滚吧!”包不同一触到他此时眼神,心中陡然打了个突突,寻思:“此人年纪轻轻,内力竟恁地深厚!公子爷乃是天下数得着的高手,眼神的厉害似乎还不及他。”可纵然如此,不说他向来在江南武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时当着众多武林中人的面儿,连公子爷都被他数落一通,他也报了名姓,若是就此退走,脸上如何下得来?”不禁怒声道:“包不同虽非阁下对手,但你要杀便杀,如此辱我,却万万不能。”顾朝辞却是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放下酒杯后,连他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笑道:“我偏不杀你,就要辱你,你又能奈我何?” 第2章 血煞魔君初扬名 包不同早已知晓,丐帮大举南来找慕容家麻烦,他与王语嫣、阿朱、阿碧昨夜在‘听香水榭’,打发了来此寻仇的秦家寨、青城派中人。 但二哥公冶乾传有信来,说西夏国‘一品堂’有大批好手,也突然来到江南,不知是何用意。要他带同阿朱、阿碧去查查。 至于王语嫣,他听说西夏‘一品堂’搜罗的好手着实不少,中原西域什么门派的人都有,有她这位精通天下武学之人同去,只消看得几眼,就清楚了对方底细。 他便轰走了对王姑娘不怀好意的段誉,带着三女一早出发,进城只是想着茶馆和酒楼,是江湖种种传言的集中发布地,便想看看能否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当即遇上了“北乔峰南慕容”之争,这要不嘴快一通,那也不是他包不同的处事风格了。 怎料竟引出了这么一位武功高强的公子爷。 包不同面对顾朝辞这个不知名高手,对他这般羞辱,气得胸膛都要炸了。他刚才怎样怼人的,如今全都回给自己了,这不直接就是在戳自己肺管子吗? 但他这人脾气大为古怪,与常人不同,言语上素不服人,毕竟说不过人就动手,那种恼羞成怒之事,岂是他包三先生之做派? 当即哈哈大笑道:“包不同刚才那般对人,你又原封不动的给我还了回来,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法,莫非也想投入‘姑苏慕容’麾下吗?” 顾朝辞笑了笑,先是举杯浅酌一口,方才摇了摇头道:“以前江南无人,方使竖子成名!慕容复浪得虚名之辈,给我提鞋也都不配!你给人做奴,还在这沾沾自喜,脸皮之厚,实属天下第一了!” 顾朝辞这话一出,不仅是包不同,还有二楼武林人物以及王语嫣、阿朱、阿碧都被震的骇然变色。 这才是赤裸裸不将“南慕容”看在眼里啊,相较而言,适才那番话,算含蓄多了。 楼上有些人,自也看不惯,包不同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做派,此刻不禁心想:“你包三先生遇上一个武功不如你的人,非要争什么乔峰慕容,谁前谁后的问题,现在遇上这个比你还狂的主,看你怎么整?” 包不同听了这话,心中自是怒火万丈,但要说一怒之下,就此上前拚命,终究不敢。他性子再怪,也知自己武功和对方实在相差太远。 人家坐着不动,只是一拂袖或许就能扇自己一跟头,上前自取其辱也就罢了。可若惹的他大发凶性,王语嫣三女在此,自己若是死了,她们安全如何保证? 这时多说一句话,便多丢一分脸。一时间站在当地,进退两难,好生尴尬。 阿朱一直在旁观看,默不作声,这时眼见顾朝辞非但让包不同下不来台,更将自家公子爷贬的一文不值,心中也动了真火,脸上却是挂着仍然盈盈笑着,开口道:“这位公子,你武功高强,若要尽数将我们都杀了,只怕也并非难事! 但见公子气度不凡,应该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我包三哥只是性格高傲,喜欢与人斗嘴,并无坏心,若他言语间对你有所得罪,小女子代他向你赔礼了!” 说着站起身来,朝顾朝辞盈盈施了一礼。 众人见这女子落落大方,说的有理有节,暗暗称赞。 阿朱说完袅袅坐下,脸色又是一变,俨然正色道:“但你对‘姑苏慕容’如此不屑,想必对丐帮的乔帮主,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吧? 毕竟我家公子爷与乔大爷,并称武林双峰,只要不是什么自尊自大的狂狷之徒,应该都有所耳闻,您说对吗?” 阿碧也看出事态不对了,忙道:“公子你勿要生气,我们包三哥脾气向来是这样的,他说话如果不得罪人,日头才从西边出来了呢。” 顾朝辞向两女扫了一眼,心道:“阿碧单纯,但这阿朱一张利口,好生厉害! 既将乔峰与慕容复强行绑在一起,自己倘若不认,岂非就是一个见识浅薄的狂狷之徒了。” 当即瞧向阿朱,不禁赞道:“好伶俐的小丫头!但你想想,这包不同又不是我儿子,他脾气不好,凭什么我就得惯着他? 他刚才颐指气使那样,还不是仗着自己武功比别人高?那我武功也刚好比他高那么一点,欺负他不是很应该吗? 至于你也无需拿我说慕容复,强行带出乔峰。 且不说这两人名头是大,本公子偏就不惧。 可慕容复是慕容复,乔峰是人乔峰,你将二人混为一谈,本身就是一种谬论!” 阿朱心想他某些话甚是有理,包不同脾气古怪,遇上武功不如他的人,言语上素不饶人,今日吃一堑长一智,也并非坏事。 微一点头道:“公子爷话糙理端,小女子受教了,但你说小女子言出谬论,我等倒是愿闻其详!”。 顾朝辞见众人都是饶有兴趣,盯着自己,显然也想听听自己高论,便即说道:“咱们江南山温水软,男子汉那副做派,说好听点,叫温雅斯文,可行动说话不免软绵绵的,让人瞧着不够大气。 咱这江南氛围如何,众位想必也都知晓,孩子家里贫苦的,从小就得跟着种田、浇菜。家境富裕的,不是读书、写字,学下棋,不成器的便唱曲、找姑娘、赌钱, 而本朝开国以来,都是重文轻武,所谓“东华门唱名,方是好儿郎吗”,练武打拳给人瞧之不起,谁还愿意去辛苦学武? 这人从娘胎里一生下来,受于根骨,大多数人本就不是什么学武材料。 如此一来,武功卓绝之士就很是稀少了,慕容复只不过矮子里面挑高个而已!” 他这番话入情入理,众人尽皆赞同,不禁点头。他们不得不认,江南人确实不如北方人彪悍。 若是同样资质,同样选择练武,在北方磨练,成就决计比在天堂一般的江南强得多。 就见顾朝辞杯酒下肚,才续道:“而乔峰虽然坐领天下第一大帮,可他的名声是靠自己打出来的。他的帮主之位,丐帮有史以来,从无第二人,有他来的这般艰难。 虽说他一生,也没遇上什么真正武功绝顶之人,但也不是慕容复这个温室花朵所能比拟的,这就是二人虽看似齐名,却不在一个档次之因! 换言之,乔峰能在北方称雄,自也能在南方称霸。慕容复在南方能拔尖,若去了北方,能收拾他的人,不说车载斗量,也绝不在少数。 就是慕容家赖以出众的,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也是慕容博闯出来的。慕容复不过是借父威名而已,论及真才实学,在江湖年轻一辈中,还算个人物。 可与当世高手一比,不说一无是处吧,南慕容之名,确实有些名不副实了。 你们说,这二人又有何可比之处? 依我看,这二人若是生死相搏,慕容复能撑住乔峰十招,都算他没辱没‘南慕容’的名头了!” 顾朝辞是什么人?别人不敢说的话,对他来说,那是没有任何忌讳。 这番话声音也不算大,但整个楼上楼下俱是听的清楚。 “啊?这……” “怎么可能……” 楼中人登时一片哗然。 这言语内容太过劲爆了,也太颠覆人的认知了。众人都知,乔峰慕容复当世齐名,又有谁敢相信,两人差距竟有这么大? 但他话音刚落,包不同再也按耐不住,一双眸子里蹦出怒意,粗声粗气道:“非也非也!简直是岂有此理,胡说八道。 想那乔峰纵有几分本事,要说十招打败我家公子,呵呵,那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浩瀚天下,也绝不会有这般人物! 至于你自己,吹得好大的气儿,包不同不成器,自非你之敌手。 但我家公子武功胜我十倍有余,且让我看看,你到底身怀何等惊人艺业,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说着双掌挥舞间,纵身扑向顾朝辞。 包不同明知不敌顾朝辞,但也想探探对方的底,若能让王姑娘看出他的武学家球,自己纵然受辱,也不算白给。 王语嫣心知顾朝辞绝非易与之辈,紧忙叫道:“包三哥,不可莽撞!” 但包不同一身武功在江南武林,属实也算一号人物,她话才出口,对方已离顾朝辞不足四尺。 可顾朝辞仿佛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自顾自的斟了一盏酒,端在手中,笑着道:“井底之蛙,不外如是!” 话音刚落,包不同那一对蒲扇般的手掌,定定地停在顾朝辞面前三尺处一动不动,就仿佛遇上了一股无形坚壁。 王语嫣知道包不同掌上功夫,具有极高火候,裂木断石也属寻常。但此刻这幅状况,直让她陷入了当机状态,一双俏眼瞪的溜圆,樱桃小口直接合不下来,心里就一个想法:“这世上怎能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我表哥的武功,怎能及的上他?” 阿朱与阿碧自也是合不拢嘴,两人不约而同看向王语嫣,齐叫:“王姑娘!” 她们想从王语嫣嘴里知道,顾朝辞施展的是什么武功,可见她也是一脸震惊之相,便又将目光重新投放在了顾、包二人身上。 包不同就觉双掌陷入一团棉花堆中,进,进不得;拔,也拔不出。 他心知遇上了武林中真正不世出的大高手,莫说是他,就是公子来,也无丝毫胜算。 顾朝辞一口美酒下肚,拿着酒杯把玩,不自禁的看向王语嫣,笑而不语。 他想看看这位武学百科全书,能否认的出他这“降龙十八掌”? 但他显然高看王语嫣了,丐帮“降龙二十八掌”本来只是武学中的一路高明掌法,既非至刚,亦非至柔,可以说两头不靠,她都认不全! “降龙十八掌”则是经过原轨迹中乔峰、虚竹化繁为简、取精用宏后,方才成了至刚至坚之掌法。 而顾朝辞又修炼到了刚极生柔的高妙造诣,只是如今限于年岁,内力精纯度还差一些,未曾达到至刚生出至柔的妙用。 也只有到了那一刻,降龙十八掌才算是到了真正的巅峰。 但应付包不同这种二流人物,降龙掌自也无需多大成就了。他现今虽看似坐着未动,却心到力至,以降龙掌的运劲法门,真气外放,在身前布了一道有质无形的气墙。 王语嫣只不过对天下一些武学招式颇为精通,对这无影无踪的内力,又懂个什么? 顾朝辞眼见几女都是一脸惊色,便知自己媚眼抛给瞎子看了,也没了耍逗心思,微一运气。 包不同本是被一股柔韧之极的力道包裹,虽说进退不得,被人像看耍猴一样,心理上虽说羞愧,但身体上还未有不适之感。 这时突觉一股刚力涌来,便觉一腔子热血直冲喉头,心知不妙,明知不敌,也急运内力抵挡,但他被顾朝辞这无俦内劲一撞,身子滚烫,如坠火窟,脚下也是一晃,面皮涨的如同泼了猪血。 顾朝辞哈哈一笑:“包不同,你仗着自己武功颇有几分武力,在江南武林称王称霸。张着一张臭嘴就敢毫无顾忌,贬斥别人,还自以为是所谓名士风范。 呵呵,你这包三先生,在我看来就是狗屁不是,今日给你一个教训! 且让你知晓,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手段究竟如何!” 包不同早先一进门,便说顾朝辞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他当时忍了。可这会其又来动手,那顾朝辞自然不能惯他了! 阿朱明知自家包三哥吃了亏,也不由抿嘴轻笑道:“姑娘,这位公子心眼还真是小呢!” 霎时间,包不同被顾朝辞劲力再次一撞,脸色顿时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紫。 三女本以为他只是让包不同吃个教训,还没太过担忧,这时却也瞧出不对,不由齐声叫道:“公子,手下留情”! 但她们都知顾朝辞武功太高,空自着急却也不敢上前相助。 包不同面色紫中涨红,顾朝辞睨了他一眼,心知自己再加力一撞,这家伙非死即伤,寻思:“这家伙杀不杀的,都属其次,我要拿王语嫣与段誉谈价码,若直接伤了他,这小妞恐怕会犯倔,反而引起波折,不太划算!” 想着劲力骤减,向着王语嫣幽幽一叹道:“姑娘,你是要我放了他喽?” 王语嫣臻首轻点,柔声道:“你的武功真的好高,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化无迹之境了,纵然你跟我表哥有什么过节,又何必跟我们几个人,过不去呢?” 顾朝辞忽的劲力一缩一放,包不同只觉身子忽然一轻,脚下离地,蓦地一阵天旋地转,已然腾空飞出一丈开外,不能自主,“扑通”一声坐倒在地,脸上仿佛开了染料铺一般,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紫。 他刚才向顾朝辞扔人,顾朝辞也来了一出如法炮制,只不过手段比他更加高明,当然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恐怖了! 亦或者说,这简直就是神迹! 楼上的武林中人,再是见多识广,又何时见过,隔着三尺就将人给震飞的?一时间骇然色变。 再瞧顾朝辞,他根本像没事人一般,意态闲适,适才包不同双掌齐出的凶险场面,好像从未发生似的。都在寻思江南武林何时有这号人物? 包不同彻底傻了,他知道凭自己这点能耐,实在不堪别人一击,想要探人家的底,固然是一桩妄想,一个不好,自己这条性命还得赔上。 按道理,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但此时却不能走,也走不了。 顾朝辞看向王语嫣,不禁笑道:“人我放了,但你得跟我走喽!” 三女神色陡变,同时站起,阿朱更是失声叫道:“这位公子,我等虽不知你名号,但你身具如此超凡绝俗之武功,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岂是你所当为?” 顾朝辞摆手笑道:“你是阿朱吧,她是阿碧吧,你话说的恁的难听,怎么就强抢民女了? 你们看样子,都是慕容复的婢女,我还不屑对你们做出什么事,尽可放心!” 三女面面相顾,一脸惊容,她们万万想不到,这狂人竟然连她们的名字都知道?看来是慕容家大敌了! 顾朝辞笑容不改,从她脸上掠过,定在王语嫣脸上,幽幽说道:“你姓王?是曼陀山庄的大小姐,闺名是叫语嫣吧?” 王语嫣一愣,冲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盖因北宋末年,女子闺名岂能让外人知晓?她如何能不惊讶? 顾朝辞笑道:“瞧你长得如此美绝人寰,再称呼慕容复为表哥,我还能不知道?” 王语嫣啐了一口道:“什么美绝人寰,你尽胡说!” 顾朝辞瞅着王语嫣叹声道:“庄子有云: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拿来形容你,当真贴切不过。 也只有见了你,方知洛神赋,能够名传天下,也绝非曹植出于臆想所做啊!” 他这一夸,无论何人都是深有同感。均想:“年少慕艾,这位公子英俊勃然,又武功绝世,这姑娘更好似仙女下凡一般,两人皆是人中龙凤,当真般配之至!” 但见顾朝辞面容却是一变,霎时间冰冷如霜,冷然道:“你既是曼陀山庄的大小姐,那李青萝,也就是王夫人,就是你娘吧?” 王语嫣被他夸的俏脸通红,一听这话,顿时叫道:“是又怎么样呢?这也不关你的事!” 顾朝辞心道:“小姑娘,顾某虽无伤你之心,但今日可要得罪了,还望勿怪!” 王语嫣正自作恼,忽见顾朝辞目光柔和起来,不禁一呆,但这股柔光也只一瞬,别人自无发觉,见他又幽幽叹了口气道:“姑娘,其实我与慕容复本身没仇,可与你王家那是仇深似海哪!”。 王语嫣听得一惊,秀眉微皱,还不及细加询问,顾朝辞又朝四方一拱手道:“诸位请了,顾某想说一事,请各位评评理。 这三年前,顾某修炼神功大法之时,一时不慎,走火入魔,当时身受重伤,动弹不得。若非遇到一猎户,顾某不是喂了深山虎豹,也得活活饿死! 他对我喂饭喂水足足三天,顾某才恢复行动能力,方才神功大成,有了今天这份能为,大伙说说,这一饭之恩,顾某该不该报?” 众人不禁一齐点头,包不同更是大声应道:“恩仇必报,乃是为人之本。男子汉大丈夫,更应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顾朝辞微一点头:“你能说出这话,还不算无可救药!” 又大喝一声:“小二,拿大碗来!” 小二忙取过三只大碗,放在桌上。 顾朝辞道:“满满斟上三碗。” 小二依言斟了。这满满的三大碗酒一斟,众人一见都有些咂舌,他们喝酒都是小杯浅饮,哪里见过这般大碗饮酒。 顾朝辞端起一碗酒来,咕嘟咕嘟地便喝了下去,这才说道:“我养好伤势,又继续练功,武功一成,这才出山去上门报恩! 不曾想,我那恩人一家三口,原来在两年前就已然亡故!” “啊!” “这……” 有人不禁吸了一口凉气,一家亡故…… 顾朝辞又喝了一碗酒,接着道:“顾某听闻全家亡故之事,自是知道事有蹊跷! 一番查探后,才知道我那恩人,竟然是被曼陀山庄的王夫人,刺瞎了双眼,又给活埋在了花园里!” 这一大碗便是半斤,顾朝辞猛然一斤烈酒下肚,换了常人,自然得头晕目眩不可,可他本就酒量过人,内功深厚,也只是脸色有些发红罢了,而今他又以内力逼出泪水。 众人见他武功绝强,喝酒又如此爽气,而今更是泪流不止,自非信口胡诌之人了,对此事已然信了七八份。 阿朱阿碧更是素知舅夫人行事,的确不讲情理之极,听了这话不由得目瞪口呆,全然傻了,心中所想到的,只是“完了完了”,阿碧更是不知不觉之间,顺口说了出来:“完了完了……!” 顾朝辞伸袖一抹泪水,哼了一声道:“完了?的确完了! 最可笑的是,我那恩人跟这位王夫人,根本无怨无仇,只因他姓段,撞在这位夫人手里,便死的如是之惨! 他家里尚有老母与一个六岁儿子,恩人失踪一年后,老母心伤儿子,一病不起,一命呜呼。这儿子为了养活自己,只能独自在山里讨食吃,真是麻绳专拣细处断,这孩子好巧不巧,竟丧生狼口! 也怪顾某练功之时,身上没带什么银钱,未曾报答于他! 你们说,我之恩人已死,也无亲朋好友为他报仇! 那顾某该不该为其报仇?” 众人见他双眼通红,心中均是一寒。 阿朱、阿碧早对顾朝辞这番话深信不疑了,王夫人最喜欢迁怒于人,只要姓段的,被她撞上,几乎必死! 也就只有段誉靠着一手高超的种植茶花之术,方才幸免于难。 她们本来都听顾朝辞讲故事,都坐下了,而今又急忙站起身来,俯首低眉,神态很是惊惧。阿碧则向王语嫣连打手势,要她也站起来。 王语嫣已然面有惭色,心道:“娘一直喜欢将姓段的做花肥,想必这事也不是假的!” 可想到这里,额上也不禁开始冒汗,嗫嚅道:“原来如此,那么你是要找我报仇了?”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你娘做了孽,找你报仇难道不该吗? 我恩人一家何其无辜?就因你娘这个疯婆娘,全家死绝! 而且她如此行事,绝非一桩两件,不知让多少人家破人亡! 只不过,我若伤害于你这小姑娘,倒显得我不对了! 你只要带我去找你娘,我就放过你,如何?” 王语嫣脸色发白,道:“这个……” 顾朝辞将最后一碗烈酒,一饮而尽,霍然站起身来,毅然道:“跟我走吧!” 说着也不见他曲腿作势,“唰”的一闪,飘飘然已经落到王语嫣身前,这两丈距离眨眼而至,众人也说不上这是鬼魅身法,还是仙神行法,但就是一个字! 快! 快到他们这些人,都无法形容的快! 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快! 仿佛用电闪迅雷都不足以形容! 阿朱与阿碧在顾朝辞一站起来,就知他要动手了,见他青影闪动,明知不敌,也硬着头皮,闭着眼睛,厉声娇叱间将双掌拍了出去。 她们这是尽人事听天命之举! 两女均觉这人的武功,比她们前段时间遇上的吐蕃和尚,看起来还要邪乎! 人要杀她们,真的只是挥挥手而已。这个年轻人,或许都不用对她们动手,就能杀她们无无形之中! 顾朝辞微微一笑,左袖横挥,只听“呜”的一响,两人呼吸已然遭闭,不由自主退后几步,他右手毫不怠慢,仍是抓向王语嫣。 王语嫣虽精通天下武功,但自身却是不会丝毫武功,自是无法反抗。 可她也是出身名门,定力很是不错,大有处变不慌之风。 顾朝辞咦了一声道:“名门贵女,果然不凡。” 王语嫣忽觉左手腕一疼,已被死死扣住。 阿朱、阿碧见王语嫣被擒,无不惊怒。包不同这时才调息完毕,纵身抢出,使招“掌劈南山”直击顾朝辞后心。 顾朝辞右手抓起王语嫣,头也不回,左手伸出,“哧哧”两响,包不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原来双腿穴道已被“弹指神通”的无形指力点中,这时阿朱阿碧还要上前。 就听顾朝辞厉喝道:“谁再上前,有如此桌!”左手挥处,怦然一声大响,两丈外他刚才就坐的木桌,已被这记劈空掌拍得粉碎。 王语嫣被他拿在手里,瞧得他面色由红转白,目光森冷,宛如电光,饶是她定力不错,但从小到大,哪儿受过这种惊吓?此刻忍不住扁了扁嘴,眼里淌下泪来。 阿朱毕竟不同一般女子,胆子大的连鸠摩智这种高手都敢戏耍,连忙叫道:“这位公子,你要找王夫人报仇,这也无可厚非! 可她还是个孩子,你这样吓她,未免太过有失身份!” 说着在囊中掏出手巾,向顾朝辞与王语嫣走了过来。 顾朝辞一怔,哑然失笑道:“你不也是个孩子!” 但也未阻止她给王语嫣拭泪,王语嫣一有人怜惜,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淌泪。 阿朱轻声道:“姑娘,别哭了,你越哭别人就越高兴!” 王语嫣不禁点头,但这泪水哪是她可以控制自如的,还是止不住的流。 阿朱虽知无法救人,可她很是聪明伶利,对顾朝辞的鬼话,颇有些茫然不解之处,不禁问道:“这位公子,你既然不杀她报仇,那你抓一个女子想做什么?” 顾朝辞哼了一声道:“阿朱,我知道你有几分小聪明,但你的那点手段,不要用在我身上,否则,你后悔都来不及!” 话音一落,拉着王语嫣就走。 包不同双腿穴道被封,他一时解之不开,只能跪在地上,自是脸色铁青,愤怒无极,沉声道:“今日姑苏慕容一败涂地,还请阁下留下万儿来,也叫咱栽个明白!” 顾朝辞脚步一顿,冷冷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顾朝辞是也!” 众人听得均是一愣,实在是没听过啊。 顾朝辞突然想起什么,眉头一拧,接着道:“只不过我初出江湖,还未有正式名号! 可我要为恩人一家报仇,自也要将曼陀山庄,杀的鸡犬不留! 以后“血煞魔君”这个名号,也将随同这段血案,响彻天下!” 他蓦然想起当年被黄蓉起了一个“辣手书生”这个没有逼格的名号,就伴随了他的整个江湖路,根本无法改变。 那现在,他得自己将名号打出去,免得又被人起一个,够血腥却档次太低的诨号。 顾朝辞又转身看向几人,很是诚恳道:“奉劝一句,王语嫣既然在我顾朝辞手里,就不要想着来救。 这普天下,还无人能从我手里,救走一个完好无损的王姑娘! 谁若硬要试试,莫怪我言之不预!” 他话未说完,几人已然脸色发白。 因为他们都知道,以顾朝辞这般武功,三五丈之内,随手就能取了王语嫣性命,谁人能救的下来,一个完好无损的她? 眼见顾朝辞拂袖转身,抓住王语嫣下楼而去。 阿碧瞧着二人背影消失,更是急的顿足道:“阿朱姐姐,这可怎么办啊?” 阿朱沉吟道:“这人武功太高,如他所说,他一直在深山练功,现在艺成下山,以他这种性格,只怕天下从此多事。 包三哥,你得设法将消息报与公子爷知道啊!” 包不同点头道:“为兄不但要告知公子爷,更要将消息散将出去,此人如此行事,又自称“血煞魔君”这等名号,必是大奸大恶之徒! 不说丐帮也来了江南,他们向来侠义为先,若所有武林中人都能齐心协力,他武功再高,也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阿朱看了看周围看客,脸上都是一种不屑之色,不禁默然片刻,忽道:“包三哥,恕小妹多嘴,这顾朝辞虽然行事不妥,但气度不凡,不似你说的这般啊!” 包不同冷笑道:“妹子,你记住,真正的大奸大恶之辈,必有过人气度。” 阿碧也叹道:“三哥说的也不错,阿朱姐姐,你忘了那个吐蕃和尚鸠摩智了吗? 他也宝相庄严,武功绝世,却要将活人给活活烧了搞祭奠呢!” 阿朱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等包不同解开穴道,才一起离开。 第3章大轮明王 顾朝辞抓着王语嫣出了酒楼,她兀自哽咽。顾朝辞看的心里发笑,面上却是一副冷峻之色,寒声道:“我当你还有几分硬气,原与寻常女子相比,也没任何不同!” 王语嫣一生之中,从未恨过任何人,今日见顾朝辞对自己表哥慕容复,一只眼都瞧不上,还当着众多武林人物,打了‘姑苏慕容’的脸,不由得对其恨到极处。 此刻虽是泪流不止,却对他仍然怒目冷视,竟无半点惧色。 顾朝辞蕴声道:“你就不怕我?” 王语嫣恨声道:“我怕你什么?你要杀我,就动手好啦!” 顾朝辞见她明知自己武功高,还如此硬气,心下很是不以为然。 这类不知世事的小丫头,哪里知道,美貌女子对真正的坏人来说,杀她,反而是最善良的手段了。 但他还是点头赞道:“好,还挺有些气魄,不过你这么爱哭鼻子,又有哪个男人喜欢?你莫非是想给我验证古人名言,女子都是水做的? 若是如此,那我可以告诉你,果然诚不我欺!” 王语嫣被其如此调侃,心中虽恨,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紧接着又面容整肃,向他狠狠望了一眼。 若是别的话,她或许还不想搭理这个坏人,但一听无人喜欢自己,又将眼泪抹了一下,嗔怒道:“别人喜不喜欢我,又甘你何事?” 这时伙计也将马匹牵了过来,顾朝辞点头道:“好,好,天下人都喜欢你!上马吧,相烦你快带我去找令堂吧。 顾某这对手掌,已然饥渴难耐了,唉,也不知我刚才那记碎木如粉的掌力,劈在你娘身上,能不能打死她?” 他料知王语嫣定不会同意,自己去杀她母亲,于是以退为进,让她央求自己,那么自己顺水推舟,将她卖个好价钱,也就顺理成章了。 王语嫣果然急了,忙道:“喂,你这人怎能不讲理啊?” 顾朝辞颇感好笑,眉头一挑道:“我怎么不讲理了?” 他煞费苦心的,编了一个众人根本无法查清的谎言。就是不想让江湖人,耻笑鼎鼎大名,无敌于世的“血煞魔君”初出道时,就欺负弱女子。怎知还得了这样一个说法。 王语嫣垂下头,缓缓道:“我母亲虽是女流之辈,但她也是江湖中人。 你想想,这江湖之上,杀人放火之事,哪一日没有?顾公子,你武功这么高,以后只要混迹江湖,肯定也是一样! 毕竟你不杀人,人也会杀你的。武功低有人杀;武功高,也会有人杀你的 我母亲在你眼里,动辄杀人,将人肉做花肥,的确不对! 可在我眼里,她行事爽快明决,说干便干,单此一项,便胜过好多男儿。 至于世上的是非对错,绝大多数都是因人而异罢了。 你要为你恩人报仇,这是天经地义。 而且杀人者人恒杀之! 故而我娘杀人,被人杀也是常理,但岂有让我这女儿带路之说?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又武功超凡,却偏能说出这话来,你说有无道理?” 顾朝辞见她说的义正辞严,很是不可置信道:“你娘杀了那么多人,你一个女儿家还在这里说的头头是道,仿佛她就没错一样,这些言论都谁教你的?” 王语嫣抬头瞅了顾朝辞一眼,见他双眼如电,眉宇之间微有戾气,心中一酸道:“我看书看的多了,道理也就懂得多了。 至于我娘她杀人杀惯了,早就不在乎啦。 你既然想要血洗曼陀山庄,那对杀人放火之事,也肯定不在乎! 这世上之对错,多数看的都是势力强弱、武功高低罢了! 近年来,我表哥被人冤枉杀了好多人,什么青城派、伏牛派、秦家寨等等,他都不在乎,只是一笑置之。 可丐帮副帮主马大元死于“锁喉功”之下,少林玄悲大师又死于“大韦陀杵”下,他便再也不能当作无事发生了,必须得去登门解释了。 究其原因,还不是少林寺与丐帮太过势大,若换了别家,我又岂能见不到表哥? 也正因如此,我为了见他,好不容易偷偷跑出门,还偏偏又遇上了你,运气真的很是不好! 虽说让我很是失望,但你若武功不济,别说抓我、杀我娘报仇了,单只包三哥都不会放过你!你说对不对?”。 她聪明早慧,心性不同寻常,这番话久藏心中,从未对人一宣。这时也不知怎地,竟对顾朝辞这个坏人一发无余。 只是说到对方要去杀她娘,心神激荡之下,两行热泪,又再次缓缓流下。 顾朝辞鉴貌辨色,见她说得诚恳无比,心中也很疑惑,这姑娘脑子竟如此清晰,为什么要去做舔狗? 不错,在他眼里,王语嫣与段誉一样,都是名副其实的舔狗,而且都是舔中极品。 但眼见王语嫣语声中,又带有凄楚之情,蓦地里想起当年与穆念慈、李莫愁初相识时,她们也是这般大。如今却是天各一方,也不知能否再见,不由心下也是一酸,一拂袖道:“算你说的有理! 但是小丫头,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得杀了你娘,以及她的一些恶人手下,祭奠我恩人一家,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王语嫣瞅他一眼,冷冷道:“你武功高,想杀谁就杀谁,谁又阻的了你? 但你也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干嘛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顾朝辞“哼”了一声,峻声道:“言归正传,你不带我去找你娘,我自己莫非找不到吗?” 听了这话,王语嫣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真是仿如宝石,直视于他,凝声道:“公子,我既然落在了你手里,你要报仇,我阻拦不了,可我用我的命,换我娘一命,这样你看可好?” 顾朝辞面色稍霁,缓缓道:“如此说来,你也并非全无良心。 嘿嘿,你跟我说了这多话,几乎句句不离慕容复,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他呢?” 王语嫣一番情意尽数系在慕容复身上,但她毕竟是个小女儿家,被一男子道破心意,不禁羞得满脸通红,慢慢低下头去,轻轻地道:“我固然喜欢表哥,可我爹去的早,都是我娘抚养我长大,我又怎能看着你去杀我娘?” “呵呵……” 王语嫣听他发笑,抬眼一看,见他凤眼生威,一双眸子明亮有神,正笑吟吟看着自己,不禁面皮发烫,又赶忙低下头去。 她自幼被母亲宠爱有加,更得侍女忠仆全意抬举,从没出过曼陀山庄。除了前日所见的段誉,她连一个陌生男子都未见过。 她能将离家出走之事,跟对方说起,好似也觉对方看似年轻,心已沧桑之故了,可是对方长得俊,又这样看着自己,真是羞人。 过了半晌,顾朝辞忽地哈哈一笑道:“也罢!看在你这片孝心份上,我就让你一步! 我可告诉你,我顾朝辞生平让人,可是第一次,你可别不识好歹啊!” 又谓然一叹道:“唉!按说以你这样的品貌,莫说江湖,就是皇宫大院的女子,你也是绝无仅有了。 我又不是瞎子,这样罢,你只要答应我一事,我就不杀你母亲了,只杀那些动手之人,你看如何?” 王语嫣瞬间头脑一晕,热血上涌,她绝未料到,此事竟会这般容易! 只要不杀她母亲,面前就是火海油锅,那也是毫不犹豫地跳了,当下强抑欢欣之情,点头道:“但凭公子吩咐!” 但见顾朝辞双目炯炯,盯着她道:“你先上马吧,我步行。” 此时酒楼门前人来人往,有些话实在不好说了,顾朝辞武功虽高、面皮虽厚,终究还是顾及点脸面的。 王语嫣很是不好意思道:“这何以克当?” 顾朝辞笑道:“我与你共乘一骑,于礼有碍,再说这马四条腿,也快不过我这两条腿。” 王语嫣知他说的在理,也不在扭捏,当即翻身上马。顾朝辞大袖飘飘,随在马侧,一人一马很快便出了姑苏城,又沿着一条通敞大路而行。 王语嫣未出过门,也不知他要去向何处,见他只顾走路,不禁想起他那句话:“这马四条腿,也快不过我这两条腿。” 她见识过人,知道此马雄健有力,小女孩性子一发,心想:“你轻功再高,短途内想要胜过马儿不难,可路途一长,那就难说了,我若胜了你,看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充高手吗?” 顿时一提马缰,笑道:“公子,我先走一步,在前面等你。” 她话音未落,那马已然四蹄翻飞,发足疾驰而出。 顾朝辞这人极为肤浅,生活作风不够朴实,从来都是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 这坐骑虽说是他顺手劫来的,但也不是凡品,脚力甚健。 王语嫣纵马疾驰,但觉路旁树林犹如倒退一般,不住从眼边掠过,耳旁风动,马匹虽是奔行如飞,可她身在马背上却是平稳异常,心道:“这马如此快法,你三五里要跟的住,超过十里那就不可能了!” 不到一盏茶时分,便已驰出十余里之遥,她回头朗声笑道:“你还追得上我么?”说话甫毕,微微一惊,原来顾朝辞竟已不见了踪影。 她心下一喜,正想着怎么去找阿朱她们,忽听顾朝辞声音却从前面树林中传了出来:“小丫头,我这坐骑跑不快,你恐怕还得再加几鞭才行啊!哈哈……” 王语嫣听得他的长笑,直让林中飞鸟惊起,一脸惊讶,心想:“他是怎地跑我前面去了?”赶忙纵马抢上,冲进林子。 只见顾朝辞在身前十余丈处大步而行。她挥鞭抽马,那马奔得更加快了,然而和顾朝辞始终相距十余丈,别说追上,她要迫近数尺,也是绝无可能。 只是一会,两人又跑出了五六里,已然走到了一处平野之地,那马四只铁蹄,溅得黄土飞扬。 眼见顾朝辞宽巾大袖,步履潇洒,不疾不徐,行进之间浑无一点霸气。全如在庭院信步一般,却又总在自己前方十数丈,马匹再是奋力狂奔,也追之不及。 这等轻功自成家数,雍容华美,与适才酒楼一掠数丈的诡异身法,竟大异其趣。 以王语嫣腹笥之广,心下不由暗暗钦佩,心想:“他内力高深莫测,又身具这等武功,当今世上不知有谁能及。” 心有此念,这股钦佩之情也化为了敬意,大声喊道:“公子,我跑不过你了,不比了。我们刚才的话,还未说完呢,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呢?” 顾朝辞回头朗声笑道:“小姑娘,你就这么心急,想为我做事吗?” 这时王语嫣胯下坐骑,一连死命奔出二十余里,渐感乏力,奔跑已无前面之速,反而与他越离越远了。 王语嫣虽不知他欲云何事,但这一问题倒也确曾在脑中回旋过,这才陡地醒觉:“莫非他……他……他对我生了情意,要我……” 她不愿再想下去,俏脸一沉,吁的一声,急忙带住马匹,可又一想对方武功惊人,她如何反抗的了,顿时又羞又急,“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忽听得一个清俊不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又为什么哭?” 王语嫣抬头看时,竟是顾朝辞,原来只这一瞬,他又这般迅速的折回来了。 顾朝辞一听她勒马,当即折回,只是他轻功高明,行动奇速,倏来倏去,十几丈距离,只是眨眼间事而已。 王语嫣见他这身法,大为震惊。 因为她这时才发现,顾朝辞的底,她竟根本探不到。这人武功之高,竟不似人间之人,心中先是一惊,立时又觉的不好意思了。 低下头来,拭抹眼泪,正色道:“顾公子,你能为我做出让步,不杀我母亲,大恩大德,小女子永世不敢或忘。 但我……我早已心有所属,盼你言语有礼,否则……” 至于否则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她实在不太会撂狠话! 她这几句话说得再难听一点,就是:“我的心早属我表哥了,你别以为用我母亲之命威胁我,便能得尝所愿。那是痴心妄想!” 顾朝辞自然听的明白,可见她一脸俨然,气鼓鼓的那样子,稚气中还带有几分威严。目光先是一凝,继而一手叉腰,仰天长笑,笑着笑着,禁不住双目中已然泪花莹然,又用手一指王语嫣:“哎哟,你是想要笑死我吗?” 顾朝辞早知她对慕容复死心塌地,段誉对她又死心塌地,两人都中了痴毒。他这种做事都先权衡利弊之人,又怎会对王语嫣生出情意? 毕竟他没心思做舔狗,也说不定哪天就离开了,女人他是不会再招惹了! 只有这样,他行事才能真正的随心所欲。 他之所以编造谎言,擒拿王语嫣,只是为了从段誉身上获得“北冥神功”…… 额,六脉神剑也是顺手的。 只是相比之下,“北冥神功”最为重要。 该神功行气运脉以“膽中穴”为气海根基,与九阳神功、九阴神功、易筋经等大多数以“丹田气海”为根基的内功运气方法,大为不同,可以说是反其道而行! 他就想着自己如果能够得到这门神功,若能有所兼容,到时自己“膽中气海”与“丹田气海”都能储存内力,那将是何场景? 岂不强大的无解? 只是段誉这愣货,得到逍遥派卷轴之后,就将其毁了,那么对付这种中了痴情毒的人,也只能对症处理,以毒攻毒,用王语嫣来达成目的了。 若不用这手,段誉人虽痴,却很有血性,绝对不会就范的。 顾朝辞笑了好一会儿,笑声忽然一敛,缓缓道:“小丫头,你别将自己想的,人见人爱。慕容复都不会爱你,顾某是何等样人,肯定更看不上你了! 所以你大可不必想着,我会对你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 王语嫣见他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早就意识到,自己自作多情了。 可听说“慕容复都不爱你,”便如一记沉重之极的闷棍,打在自己脑门上,一时间眼前金星飞舞,几欲晕去。 顾朝辞又剑眉一挑道:“小丫头,你知道顾某一生之追求吗?” 王语嫣正自惆怅,又一想:“不对不对,表哥怎会不爱我呢? 其实是姓顾的自己,傲气十足,他武功高,长的又俊朗不凡,如今求爱为我所拒,多半是生我气了,而且是大大地生气了。 所以才故意说这话想要气我,来找回面子。 那我还是假装不知的好。 我若跟他争辩,他折了面子,理屈词穷之下,肯定会恼羞成怒。 我既应付不了他,倘若传入表哥耳中,表哥还定会不高兴呢。” 顾朝辞一语问出,见王语嫣呆呆的不做回话,心中一怒,忽地提气喝道:“你在想什么?我问你话,竟敢不答,你与你娘都不想活了吗?” 这一声大喝威猛之极,两边树木上的一些叶子都是簌簌而响。王语嫣顿时心旌摇动,晃了一晃,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 顾朝辞哼了一声,拂袖一挥,一股劲风送出,让她坐在了,路边一座大石上。 顾朝辞沉声道:“能不能听我说话? 王语嫣早被吓得面色惨白,心中更坚定了想法,这人就是求爱不成,连人都开始不装了,很是惨然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都听着呢……” 她心中动念不止,这次却也凝神倾听顾朝辞说辞,生怕又惹他发怒。 顾朝辞再是聪明,也不会想到王语嫣的内心戏如此复杂。就见他负手踱开几步,长叹一声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啊! 我弱冠之年就开始行走江湖了,只可惜前几年武功未成,反令慕容复竖子成名。 而今甫一出山,还未扬名立万,就得知恩人之深仇大恨,实在令我寝食难安。 今日之前,我满怀一腔愤怒,本想去将曼陀山庄上下,杀的鸡犬不留,如此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怎料遇上了你,你本就貌美绝伦,仿如画中仙子,顾某虽未情根深种,但亦是凡夫俗子,如何能行焚琴煮鹤之举? 更未想到,你一妙龄女子,能欲以你之命换得母亲性命,这一片孝心可昭日月,这让我甚为感动! 如此一来,任我这份杀戮之心再是强烈,却也被这人间至真至纯的孝心,给压了下去,故而我便一直再思考,到底该如何处置。 若不杀你娘,对不起我恩人一家;若杀了你娘,恐怕你也会伤心欲绝,从而红颜薄命,郁郁而终,这令我好生为难啊!” 王语嫣坐在石上,见他神态凝重,自觉他这番话定是发自肺腑,却是双手支颐,暗暗发愁。 因为她现在想的,都是顾朝辞喜欢她,所以才故意找借口,不去杀自己娘亲,好来博取自己好感。 但她这话却不好说出口,也很让人为难。想着站起身来,微笑道:“公子说得是,只不过你夸我,我却是受之有愧了,为人子女,又怎能不向父母行孝呢? 这是为人之本,当不得什么! 只不过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公子武功奇高,放眼武林,定是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你又气宇洒落,风度绝佳。 如你所言,你既对小女子有容让之心。那我们就化干戈为玉帛吧,如此对你来说,也不失为大侠风范! 日后你若是有瑕,来曼陀山庄,我定当备茶奉酒,更让我娘在我家花园,诚心叩首相拜,以安公子恩公之心!” 她边说边往马匹身边走。 “且慢!” 顾朝辞单手一伸,冷然道:“曼陀山庄泉清酒冽,本是待客上品! 只是你既认为我对你有情,我若就此放手,这何异于说我顾朝辞,是个见色忘义之徒?还是你就想让我为人所不齿?” 他话音刚落,剑眉一轩,刹那间,两眸中精光暴射。 王语嫣不由心中一凛,后退了一步,但旋即恢复宁定,冷笑道:“呵呵,你刚才说的倒是好听,现在不还是,说话不作数了吗?” 顾朝辞沉默一下,凛然道:“我是何等样人,轮不到你来评判。 只不过我一言九鼎,若是食言而肥,的确惹人耻笑! 只不过,你是用一片孝心,让我改变主意的。 而今你我既然有了误会,那我决定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吧,若能遇上一个能够为你舍弃一切的男人,我就放了你,也不杀你娘了。 在此之前,你若不让我杀你娘,你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吧,如此才能以示我之清白,更能告慰逝者!” 这番话说将出来,王语嫣面色立时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纷纷落下,一瞬之间,全身好像被抽了筋一般瘫软,嘴唇哆嗦,更是心如死灰,想着:“他还是对我贼心不死,这世上岂能有为我不顾一切的男人?他这样说,就是想要将我牢牢拴在他身边?” 她既心有此念,顿时摇头道:“不,你还是杀了我吧,你这根本就是为难人……” 顾朝辞冷冷道:“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看在你长得漂亮,能让我赏心悦目的份上。我就再退让一步,慕容复也可以算在内,他若能用慕容家‘斗转星移’来换你,我就放了你,也不找你娘报仇了!” 说着一把探出,就将王语嫣扔上了马,轻轻一拍马屁股,马又跑了起来。 他更不多言,双手负在身后,当前昂然而行。王语嫣心乱如麻,只得跟在后面。 顾朝辞忽地回过头来道:“对了,险些忘了一事,你也不要哭闹,总不能你自己连芳心深种的大表哥,都没有信心吧?若真是如此,还是及早抽身的好。” 王语嫣气的一言不发,驾的一声,马匹加速窜了起来。 顾朝辞哈哈一笑,自是快步走到马的前头,朝着无锡方向而去。 他早都想清楚了,赶到杏子林,段誉应该就在,自己手往王语嫣头上一架,他给自己神功秘籍,说不得他能得到美人儿芳心,也是互不亏欠了! 这时的王语嫣已然不知说什么了,因为顾朝辞说的没错,她自己对表哥有没有信心,她都没底。 两人都是各怀心事,默默无言缓步而行,谁也不再开口,行了约莫一顿饭时分,来到了一个岔路口,王语嫣也不认路,就想看顾朝辞怎么走,向他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色。 但见顾朝辞眉头微蹙,举目望向一边,王语嫣一脸茫然,想要开口询问,却对他生了极大恨意,再不想和他说话,只能等待。 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做俘虏的觉悟了,只要不惹这个性格怪癖、骄傲狂妄的神经病,那自己暂时就是安全的。 不错,在王语嫣眼里,顾朝辞已然成了神经病了。 她正自思忖,以后和顾朝辞的日子将要如何度过,忽听得马蹄声响,一乘马极速奔来。 她转眼望去,马上坐着一个僧人。其身穿黄色僧袍,看着好似不到五十岁年纪,布衣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明珠宝玉,自然生辉。 顾朝辞早就听到了马蹄声响,怪异的是蹄声很有规律,绝非常人驾驭,故而才停步等待。 这时轻瞥了他一眼,见其身形端凝,荣光焕发,纵马疾驰之下,身上却是一尘不染,显然内功修为非同小可。 这马匹奔驰极快,转眼便奔过去了,正是顾朝辞两人来时的苏州方向。 可那马奔出数丈,那僧人忽地圈转马头,回到顾朝辞身前一丈处停马驻足,单手一竖,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王语嫣见他目光如电,心中微微一凛,但随即想到,这位大师宝相庄严,想必是个好人。 顾朝辞却是侧过了头,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道:“这自古以来,存虚心求教之心,可有拒马问话的?看你这和尚如此打扮,再观你之做派,实乃蛮夷无疑了!” 这话一出,刹那间,路中寂然无声,唯闻王语嫣沉重的呼吸之声。 和尚艺高位尊,纵然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发生这事,一时间紧紧盯住顾朝辞,将他上下打量个遍。 可见他英俊绝伦,双手负立当地,一时仿如山岛耸峙,立地生根,一时却有一种飘逸若飞之感,想再看出具体端倪,实非所能。 一时间心潮翻腾,拿不定主意。 顾朝辞九阳神功大成,又蕴有几大神功的部分要义,可谓返璞归真、和光同尘,只要他不出手,任谁也瞧不出他的根底。 这和尚蓦然间心中一动,双眸晶亮灿然,面上现出一种兴奋之色,飞身下马,双手合十,躬身行了一礼,恭声道:“果真是慕容公子驾前,贫僧大雪山大轮寺大轮明王,吐蕃国师鸠摩智有礼了!” 顾朝辞一侧身,竟不受他这一礼,冷笑道:“明王这也太客气了,我可没有福气姓慕容——” 他故意将最后两字拉长,意示讥讽。 鸠摩智不虞顾朝辞会有此一说,不由得神色为之一怔。 当日鸠摩智在天龙寺比武斗剑,擒拿段誉来到了江南,既想从其口中窥知大理段氏“六脉神剑”,又想以此借口,去窥看慕容氏“还施水阁”中的武功秘笈。 怎料阿朱、阿碧在锦瑟居设宴,宴请鸠摩智、段誉、过彦之、崔百泉四人。阿碧在水阁中鼓瑟,突然地板翻落,将段誉与朱碧二姝跌入预伏在水阁底下的小舟。 三人荡舟逃走,鸠摩智不会划船,追赶不上。他大怒之下,逼迫慕容家的仆人带领他去参合庄,但即使以性命相胁,众仆仍没一人屈从。 鸠摩智知晓燕子坞参合庄,建于太湖中的云水深处,荷花菱叶,变幻无常,极难找寻。他心生一计,便想到苏州府城里,抓一名熟悉路径的公差,好为自己带路。 好巧不巧,就遇上了顾、王两人。 他见顾朝辞年纪轻轻,长得又俊朗不凡,望之绝非凡俗之人,便以为是鼎鼎大名的南慕容了。 第4章弹指神通 火焰刀 鸠摩智遇上段誉后,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熄了起初想要横扫中原武林之心。这既没得到“六脉神剑”,便一心只想去慕容家的‘还施水阁’看书,本无心搭理闲事。 可纵马路过之时,扫见顾朝辞长身玉立,剑眉星目,英气夺人,一袭儒衫青衣,明显是苏州上等锦缎制造。 以他看来,如此阔气,又丰神如玉,潇洒飘逸、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在江南地界,除却慕容复,也再无第二人了! 故而才折身返回相询,至于什么拒马问话,缺了礼数。莫说还不能确定是慕容复,纵然真的是他,想他鸠摩智不提别的崇高身份,只与其父慕容博平辈论交的交情,这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在与顾朝辞一番交涉后,见其神采飞扬,双目温润晶莹,纵然不能以斑窥豹,单说内功修为已然非同小可,似较自己也是不遑多让。 也就转变了态度,连忙下马行礼,毕竟若他真是慕容复,捧着他点,也好去‘还施水阁’看书,这对他来说,方是正事。 鸠摩智能做到吐蕃国师,人情事故这一块,还是很懂的。 谁知这人竟然并非慕容复!这一下,鸠摩智心头顿时蕴气,脸色微微一沉。 他是吐蕃护国法王,身份何等尊崇?纵然来到大宋、大理、辽国、西夏的朝廷之中,各国君主也必待以贵宾之礼。何况他又亲自报名,这人却还是一副傲然之态,实在太过气人也。 但他也知对方不是鼎鼎大名的慕容复,也并非凡俗之辈,只合十说道:“都怪贫僧眼拙,引起误会,还望莫怪,后会有期。”长袖上振,衣袂飘起,转身欲走。 顾朝辞却是双手抱肩,斜睨着他,冷冷道:“你想问就问,想走就走,你当我是谁?” 鸠摩智双目陡然精光大盛,恶狠狠地盯住顾朝辞,但片刻之间,脸色便转慈和,缓缓地道:“阿弥陀佛,施主,你我只是初次见面,何以对小僧竟有诺大敌意,还望相告!” 他自得吐蕃国密教宁玛派上师授以“火焰刀”神功后,在吐蕃扫荡黑教,威震西陲,功力见识均已臻于极高境界,这才有胆量独闯大理“天龙寺”。 但他在大理遇上段誉之后,发现自己内力竟还不如对方一个小年轻深厚,也就是其不会武功,若对方得了高人指点,对运劲发力的法门掌握纯属,他便绝非对方敌手。 故而他也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武功虽高,天龙寺众人并非对手,但自身修为还未臻绝顶。那么‘还施水阁’就是他的好机会,若能得到启发,让自己踏入武学中的新天地,那他鸠摩智或许也能横扫中原武林,扬名立万了。 当然,他也明知此举甚艰,有鉴于此,遇上顾朝辞这个不知名人物,若非逼不得已,决不愿与他动武,就软语相待了。 顾朝辞点了点头,煞有其事道:“是啊是啊,你也知道我是施主吗,我这人一向对和尚,都是乐善好施的。 这不,前几天我就遇上一个和尚,长的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一个有道高僧。 我就大发善心,赠他一锭黄金,足足二十两啊。谁知这贼秃,拿了我的黄金,就去找人家千金大小姐搭讪,张口就说什么他与慕容公子相熟,能让人家怎么怎么,结果人姑娘压根不搭理他。 这贼秃可倒好,转头就进了瓦子寻欢作乐,你说佛祖知道了,还不得气死啊? 唉,在下或许失言了,佛祖修为高深,或许还不当回事,大和尚,你说我气不气?” 说着眼神还特意瞥了一眼王语嫣:“大和尚,你可别多想,我说的是那个不守清规戒律的贼秃,可没说你。” 这番话鸠摩智、王语嫣听的俱是思潮起伏,又惊又怒,但见他却是神色宁定,一本正经,决不是故意说笑得样子。 王语嫣心下暗暗好笑:“所谓‘当着和尚骂贼秃’,就是这样了吧?”。 想着用余光看了一眼鸠摩智,见他脸上仍然挂着一脸笑意,仿佛听而未觉,心下顿时一惊:“这和尚好生厉害,被他这般羞辱,竟还能忍住不发作,果然诚如阿朱阿碧所说,能有这份定力,武功肯定非同小可,也不知这姓顾的,能不能敌的过?” 鸠摩智一报姓名,王语嫣就知道他是谁了,毕竟段誉他们怎生到的曼陀山庄,俱因这个号称吐蕃国“大德高僧”的卑鄙和尚。 这些事阿朱阿碧与段誉,都跟她毫无保留的说了。 她虽无处世经历,更对顾朝辞心存恨意,但心思聪慧,顾朝辞虽然强凶霸道,自以为是。可人品较之这位伪装“圣僧”,却要将段公子活活烧死的吐蕃和尚,那是高多了。故而心里也就向着顾朝辞多点了。 鸠摩智身为佛门高僧,虽然被“贪、嗔、痴”三毒所害,追求名利,但一生严守色戒,所谓红颜绿鬓,在他眼中只不过白骨骷髅。故而王语嫣容貌之美,虽能说是冠绝天下,可他心里却是无感的。 此刻听得顾朝辞在这胡说八道,俨然自己所为一切,就是为了和这女子故意搭讪一般。 面上虽然一脸平和,可眼神渐渐变得凌厉。他的独门绝技“火焰刀”,都似乎要从眼神中喷将出来一般。 但见顾朝辞双手抱膀而立,似无防范,可是隐隐然全身上下,仿佛身处另一世界,愈是如此,他越不敢轻举妄动。 及待顾朝辞把话说完,忽地眉头一蹙,幽幽道:“阁下如此消遣小僧,敢问尊姓大名?” 顾朝辞此时也佩服鸠摩智这番忍性,他以前就知天龙世界,好多人评选出了“一僧二挂三老四绝”十位武学高手。这鸠摩智就被放在了“四绝”之一。 但顾朝辞除了对扫地僧还有些忌惮,其他九人,还真没怎么看的起。 除了乔峰一个还算正常,其余诸人不是残废,就是将自己练的都是一身病,又能有多高的武学境界? 什么佛道武功不能混练,可武学最高境界都是殊途同归。 射雕世界的原轨迹中,一灯大师本是佛门内功,修习道家九阴神功丝毫不影响,洪七公由外而内自成一家,也可以修习九阴神功。 欧阳锋抱着一本假书,又被黄蓉忽悠的直接违反武学常理,纯粹逆练九阴神功。 都错有错着,若非被洪七公一打狗棒打在天灵盖上,人未必就会神志错乱,成为疯子。 故而在他眼里,如同萧远山、慕容博、鸠摩智这些人名气虽大,论及武学修为,未必就那么高不可攀。 只是想是这么想,可究竟如何,总要动过手才算。毕竟一个人的武功高低,并非就能代表一个人的实力强弱,还得看发挥。 那现在既然刚好遇上了,自要好好领教一番鸠摩智的手段,看看天龙世界的所谓“四绝”高手,分量究竟如何! 只是不曾想,这鸠摩智的养气功夫,竟然如此了得,但他一转念便即明白:“这人本就心思诡谲,阴险至极。原轨迹中,他的“小无相功”就是偷自‘曼陀山庄’,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段,想是不愿与我这个陌生人莫名其妙打一场,坏了他的正事”。 言念及此,微微一笑道:“大和尚,既然被你看出来,我是故意消遣你的,那我也就不装了! 本公子看你一身僧衣,能在骏马飞驰之中洁净如新,内力大是不弱。 又是什么大雪山大轮寺大轮明王的,这名号如此唬人,若不给我露上两手,又岂是为人之道!?” 鸠摩智听他言语中满是轻蔑,竟将自己当成街头耍把式的了,既错愕又愤怒。 他只不过因身有要事,故而言语之中,对其让了几分而已。而今见其如此狂妄,心道:“这小子显是小小年纪,如那段誉一般有所奇遇,练得一身深厚内力,所以才会这等狂悖,不知天高地厚。” 他心中动念,再看顾朝辞一副泰然自若,有恃无恐的神态,眉梢眼角那股不屑之意,更是跃然而出。益发怒火冲天,杀机陡生,内力流转全身,森然道:“施主,你真的要和小僧过不去吗?” 顾朝辞见他双目寒光一闪即逝,也是面沉似水,斜眼微悌道:“你以为本公子是在与你调笑吗?” 鸠摩智闻得这等轻佻之语,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森然道:“好狂妄的小子,今日你若命丧于此,也怪不得小僧无礼了!” 顾朝辞很是不屑道:“本尊历经无数险风恶浪,也从未有人敢在我面前,放此狼言大口。你这秃驴倒是第一个! 不过放狠话容易,若想做到,那还得看看,你有多少斤两了!” 他笑意盈盈,最后几句话更是拉长声音,直将这股肃杀气氛推至了顶点。 鸠摩智心高气傲,今日为了大事,才甘愿容让,哪知这小子毫不领情,步步紧逼。 不由得无名业火腾腾而上,气得天灵盖都要粉碎。一时间面色铁青,就连眉梢眼角之间,也涌起一股骇人的凶煞之气,恶狠狠地道:“臭小子,大言炎炎,竟恁地不识好歹,你以为我这佛门弟子,难道真的不会杀人么?” 话音未落,双掌一立,左掌横扫,右掌斜劈,一股劲风直向顾朝辞脖颈扑到,一股劲风冲向他的下盘。 他这门掌力正是“火焰刀”,虚无缥缈,不可捉摸,以内力杀人于无形。此番他动了真怒,显然一出手,就想至顾朝辞于死地了。 两人相距也就寻丈距离,动念间,顾朝辞只觉一股锋锐气劲,迫体而来。随即双手中指同弹,施展“弹指神通”,带起“哧哧”气流之响,迎向他这两股无形气劲。 此时他的“弹指神通”功夫实己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指上发出的那股劲气刚猛凌厉,沛然浑厚,无可与抗。 鸠摩智含怒而出,火焰刀掌力排山倒海般击将过去,可与对方指力一撞,这以内劲布成的刀势,非但瞬间被冲破瓦解。 自己也是蓦感全身剧震,手臂更是滚烫已极,一股阳刚至极的气劲,更是余势不减,朝着自己袭来。 心下大骇,急忙飘身后退,又连劈两刀,才抵消了对方指力。 顾朝辞那是什么人,心知嘴上可以乱扯,可心里不能小看任何人。面对鸠摩智这等高手,岂会真的像面上说的那样看不起? 他之所以使劲揶揄鸠摩智,就想激的这和尚怒火冲天,发挥全力。如此方能明确感受,天龙高手真实实力到底如何? 只是他也出于谨慎,也未动过先出手之念,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吗! 他可不想信心满满的去装逼,对人家主动喊打喊杀的,结果自己反而敌不过对方,当着王语嫣的面,那就太尴尬了。 而今与鸠摩智过了一招,心下已明,此时的大轮明王武功虽说也算不错,可还不是那个修炼了“小无相功”步入武学新天地的高手,对自己而言,没有什么威胁。 说来话长,实则只是一瞬,鸠摩智退出两丈之外,眼见顾朝辞双脚微分,渊渟岳峙,傲立当场,虽然并未接着进招。可神态之间除了一份,令人难以忍受的狂傲外,更是让人感到一股如山似岳般的气势,横压而来。 鸠摩智适才施展“火焰刀”神功,满拟以电闪雷鸣之势,纵不能一举毙了此人,也能让对方无余隙思量对策,必然手忙脚乱。谁知对方应变之迅捷、指力之凌厉、内力之深厚,均是闻所未闻。 他横扫黑教、威震西垂,与慕容博相交,乃至“火焰刀”神功大成之后,在天龙寺与高僧比武斗剑,也从未见过身具如此神功之人。 最主要的就是对方施展的手段太过寻常,武功到了他这等境界,施展弹指断刀都皆属寻常,可能以此种普通手段施展无形指力,破了他的火焰刀神功,别说见,他连想都没想过! 以他看来,段誉内力深厚犹在他之上,施展“六脉神剑”时,虽让他感到神奇。 但对方不会武功,运劲发力全凭运气,对他非但没有任何威胁,若想取其性命,可以说是弹指间事。 可顾朝辞这个不知名姓的高手,与段誉看似同龄,内力非但不在对方之下,运劲发力的本事,高出对方何止十倍,这样一来,这就是遇上了史无前例的劲敌! 鸠摩智心念电闪,神色煞是凝重,眉头紧蹙,缓缓道:“你究竟是谁?你这手弹指功夫,竟能敌的住我的火焰刀,贫僧孤陋寡闻,却是不识,可有什么名目,能否见告? 况且阁下能有此神功,想必不是无名之辈,还请报出真实名号,我等再来见个高低,岂不是好?” 无论是六脉神剑、一阳指、火焰刀、降龙十八掌、弹指神通中的内劲外烁,以及劈空掌这类武功,都是将内力真气运出,以虚劲伤人,俱是有质而无形。 只不过有人认为六脉神剑是无形剑气,就说它是无形无质,纯粹是脑残想法,若都无质了,又何来杀伤力? 鸠摩智固然震惊骇然,王语嫣见了这一幕,更是花容失色。 也幸亏她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就带着马匹走远了一些,离了足有五六丈远,她都感觉到一股灼热劲风,刮的脸疼。 这二人虽然只过了一招,她就知道自家表哥,一个都敌不住! 若是硬碰硬的拼一招,表哥一招之内估计就得筋断骨折。 想到这里,她更是忧心,这世上有这么多高手,表哥如何能够达成心愿呢?她熟读武学典籍,心里清楚,这两人若是不死,她表哥永远都没胜过对方的机会。 而且鸠摩智的“火焰刀”掌力固然威力十足,可顾朝辞的“弹指神通”更让她感觉不可思议,这是真正的将平常手段玩出花了,武学中的化腐朽为神奇,尽显无疑! 试问,谁不会拇指扣中指弹出去? 就是孩童都会,可能将这股劲力凝成无形气劲,抵消对方无坚不摧的掌刀,那就太恐怖了! 亦或者顾朝辞稍微用点知名指法,例如大理段氏一阳指,乃至少林七十二绝技,她都不会有这番感慨。 她正自思忖,就听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你最后这话,才像威震西垂的大轮明王说出来的。 在下顾朝辞,江湖人称‘血煞魔君’,刚才那手指力名唤“弹指神通”,乃是一位武林异人所自创。 大师这手掌力,也是威力不凡,适才言语间对你有所得罪,只是想见识一下,你这吐蕃国师手段如何,仅此而已。” 鸠摩智刚才问他名号,他听而不答,便是想着若能教鸠摩智做人,那就大大方方报名号,若是胜不得对方,那他就不打算报名字了,免得丢人。 毕竟狂了一圈,还拿人家没办法,那岂非装逼不成反被草? 这种事他是干不出来的! 可到了这会,自然就该报号留名了,毕竟大轮明王栽到谁手里,还得有个说道。 鸠摩智也是智慧高绝之士,稍一思忖,对其用意明白了七八分,心道:“这江南人比起边陲之人果真狡猾多了。” 当即微微一笑道:“阁下武功之高,贫僧也是前所未见,今日得能领教神功,也是三生有幸!” 顾朝辞心下大喜,朗声道:“这样多好,那就来吧!” 说着腰腿不动,青影一闪,身化流光,势如白驹过隙,闪电般扑向鸠摩智,一掌击向对方前胸,去势无比猛恶。 鸠摩智见他神功非凡,心下暗暗提防,但不虞他一出即是杀手,来势却又如此快法。只觉对方掌力好似排山倒海一般,危急之际,“火焰刀”心法随念施出,双掌竖劈,催发两记掌刀抵挡,身子更是一个侧闪。 岂知顾朝辞出掌,看似对准他的胸口,掌力却是在出掌之处的四周,他胸口竟是毫不受力。 就听“砰哧”一声响,他这两道刀劲,不但刚好被顾朝辞圆转广披的降龙掌力全部挡下、消于无形,余力仍然不衰,继续前冲。 鸠摩智平生经历过不少大阵仗,如此凶险却是第一次,只觉一股劲力冲向自己左肩,心念电闪:“不好!”。 但其势太快,终究不及再次变招抵挡。此人武功也真了得,在此间不容发之际,胸腹一缩,脚下点地,已使出“细胸巧翻云”的上乘轻功,向后急翻了一个筋斗,飞出三丈开外。 但他终究被掌风扫中了肩头,饶他内力深厚,运气抵挡之下,半个身子也麻了! 鸠摩智虽然见多识广,又何时见过这等掌法,手要拍击的地方没有力道,掌力却能密布四周,简直匪夷所思。 也就是他的两道刀劲,也抵消了顾朝辞部分掌力,否则就这一掌,他就得去见佛祖。 这一幕直让王语嫣骇然失色,都不知怎么形容她的表情了。 适才她觉鸠摩智这手“火焰刀”神功,足以傲视当世,哪料还会被人给一掌击飞。 顾朝辞飞身出掌,震飞鸠摩智,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他左手一个圈转,大喝一声:“好,再吃我一掌!” 话音未落,人已好似怒矢离弦,朝着鸠摩智再次电射而来。 顾朝辞这一掌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见龙在田,掌势威猛无铸,掌力如怒潮狂涌而至,所蕴真力雄强浑厚。 鸠摩智对方如此威势,而自己竟连还手反击的功夫也没有,不由得暗暗心惊。动念间,登感气息为之一窒,只感这一掌如巨斧劈下,力似穹庐,圆转广被,根本无可躲闪,只有硬接硬架,方得拆解。 仓促之间急将真气运至掌心,双掌奋力拍出,“呼呼”两声,两股疾风席卷而出。 这正是少林寺不传之秘,七十二绝技中的“般若掌”。 慕容博诈死埋名,隐身少林寺数十载之久,将藏经阁中七十二项绝技窃归已有,并将部分副本传于鸠摩智习练。 “般若掌”便是其中之一。少林七十二绝技虽并称于世,但其中也有难有易、威力自然也有大有小, 如“般若掌”之类,可称之难者、更是威力之大者,可说少林寺掌功第一! 要知道佛门中的“般若”二字,寓义何等广袤深远,最基本含义就是无上,无穷。此掌法能以“般若”二字命名,又岂同等闲? 此掌法掌力越练越强,招数愈练愈纯,练将下去,可说是学无止境,永无穷尽! 故而习练之人非内力深厚、资质不凡、毅力过人,机缘巧合者自然难有成就,想要练成最后一招“一空到底”,更是难上加难。 故老相传,此项绝学在少林寺数百年武学史上,练成者也是寥寥无几。 说时迟,那时快! 二人掌力都是刚猛至极,甫一相交,“蓬”的一声轰然巨响,地面砂石四飞,直有一种陨石落地的声势。 劲风气流更好似狂风狂卷而过,方圆五丈之内的黄土大道上,犹如被挖撅了一遍,道路两侧的数棵小树,受到掌风波及,更是齐腰而断,倒了下来。 可这两股掌力碰在一起,鸠摩智本身内力就不如顾朝辞深厚,掌法造诣更不及顾朝辞精妙。刚才对了一掌,左肩又被震的酸麻,还未完全恢复。 此消彼长之下,顾朝辞不但压下他的掌风,掌力更有如排山倒海般涌将而来。 这就使鸠摩智身子还在飞退卸势之中,就觉一股大力直撞而入,只听“嘎拉”一声,左肩骨已被震碎。 就在此际,他整个身子更是如坠火窟,燥热难言。双足落地之后,蹬蹬蹬连退三步,方才拿住桩子。 但胸中也是气血翻腾,如受巨椎重击,嗓子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单是“九阳神功”之精微奥妙、威力之巨,天下内功就无出其右。又催动天下第一掌“降龙十八掌”,这二者相叠,那是何等威力? 当今世上,能硬接而不伤的,本就凤毛麟角。如今尚未修习“小无相功”,从而踏入武学新天地的鸠摩智,自不在此列。 他这一吐血的当口,两股强猛掌力强烈对撞,顾朝辞虽也受到了些许震荡,却只提了一口真气,便恢复如初,精神奕奕。 就听他朗声大笑道:“好一个吐蕃国师大轮明王,我自出道以来,所遇对手以你为第一。 你能接我两记重掌猛攻,仍能站立不倒,了不起啊,了不起! 可惜你终究中了我一掌,我敬重你一身修为,不愿让你再受折磨,这就给你来个痛快罢!” 说话间身子一动,顾朝辞身法之快,那真是星剑芒光,电不及飞,五六丈距离闪眼便过。左手“呼”的一掌,若迅雷不及掩耳,直向鸠摩智顶门拍下。 鸠摩智中了一掌,肩骨碎裂,掌力未到,只是掌风就让他觉得头皮火辣的疼。 他这时全身如入火窖,满脸通红,痛苦的连牙齿都在不由自主捉对厮打。 他虽自知无幸,但其能有今天这番成就,自是生性悍狠之辈,仍奋起最后一丝气力,右掌施展火焰刀,接连劈出三刀,全是进手招数。 但他已然是强弩之末,一口真气都缓不过来,这三刀遇上顾朝辞的掌力,就似冰雪遇上炎日,岂有抵挡之力? 此时烟尘尚未散尽,迷蒙之中,就在顾朝辞这记掌力,就要击到鸠摩智身子时。 忽然斜刺里一道灰影,势如疾风般卷掠而至。同一时间,顾朝辞就觉左侧气流涌动,伴随着“哧哧”声响,几股指力冲向自己掌力,身后又有一股指力,其疾无比,直向他背心“灵台穴”冲来,下的竟是致命重手。 第5章 斗转星移 燕龙渊 来人这一记偷袭,好生厉害。“灵台穴”本在背脊中心,属于人身要害。 又适逢顾朝辞正以重掌抵消了鸠摩智鼓起余劲,施展而出的三记“火焰刀”掌力,还想要将他毙于掌下,后背藩篱自是缺失,护体真气威力大减。 而对方指风如此劲急,威力之大,自不待言,这等要害若为其指力点中,顾朝辞内力再是深厚无两,也是非死即伤。 可顾朝辞武功何等深湛、交手经验何等丰富,“降龙十八掌”之根本要义,就是体内永远要留有余力,不能让自己出现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空档期,为敌所乘。 顾朝辞更是深得个中三味,不用回身,只听风辨形,便知来人内力之深厚,武功之高强,犹在鸠摩智之上。陡逢如此强敌,自是不加思索,左掌蕴气,一引一带之下,便使出了“乾坤大挪移”神功。 他以九阳神功为基,又借鉴了九阴真经、“打狗棒法”中借力打力中的精微法门,还与洪七公研讨过。将原来创功之人只是臆想而作的十几句都给补全了。 于这门功夫之造诣,那是真正到了第七层。纵使原轨迹中,恃之横行天下的张无忌,也强不过他去。 只是他一般很少使用这门投机取巧的功夫。可他武功到了这境界,自是心动力至,想到什么就用什么了,这股无形指力当即被拨的回转而去,劲风呼哧更厉。 来人突遭此变,一惊之下,侧身疾闪。若非他闪避得快,险些为自己指力击中。只是指风掠身而过,都热辣辣的甚是难受。 这股指力更是余势不衰,疾射向四丈外的一株大树,“砰”的一声,木屑四飞。 在场之人,见之无不骇然。 王语嫣更是高叫一声:“斗转星移!” 这偷袭之人终究是一代高手,虽见顾朝辞使出这等手段,虽有惊讶,但方寸不乱,运劲右臂,奋起全身之力,右拳疾向顾朝辞腰间撞去,正是少林绝学“大金刚拳”! 他自知顾朝辞武功超凡脱俗,实为平生仅见。这一拳乃他毕生功力之所聚,当真是拳去如风,势若迅雷,犹胜大铁锤一击。 顾朝辞对王语嫣叫喊自是冲耳不理,嗤之以鼻,他左掌顺势斜挥,正欲转身看看偷袭之人样貌。 可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敌拳骤至,这招“利涉大川”,恰好挡住对方递来的这拳。 旁观之人见顾朝辞攻守之间随心所欲,无不大为叹服。 两人肉掌相接,“啵”的一声轻响,真气绝不外泄,可数丈方圆的地面却是轰隆一震。灰衣人初一接招,只觉对方力道也不甚强,当即手上加劲,可劲力一增,立觉对方反击力道也相应而增。 灰衣人便觉不妙,急忙借力想乘机借势脱出,可顾朝辞掌中竟仿佛有一股磁力一般,将他牢牢吸力,想要脱身实非所能。 灰衣人从未想过对方的“降龙二十八掌”竟能如此厉害。 北乔峰他虽未会过,但也知道对方事迹,一相印证,对方内力、武功绝无这等造诣。 一时间他暗暗叫苦,胸中气血翻腾,几乎吐血。 就在这时,“呼”的一响,一股锋锐劲气又向顾朝辞胸口袭来。 原来鸠摩智终究是世上超一流的人物,他左肩虽被震碎,但有灰衣人出指为他抵消顾朝辞掌力,得了喘息之机。 这时缓过一口真气,呕出一口淤血,稍去胸口闭塞之感,就见灰衣人竟与顾朝辞对掌。 以他看来,顾朝辞内力之深,竟还在段誉之上,实属骇人听闻。更何况他的武功与段誉这个连基本运劲发力法门,都不能应用自如的呆子相较,胜过何止十倍。 这灰衣人硬拼之下肯定吃亏,他为其所救,自然投桃报李,也就劈出一记“火焰刀”相助了。 顾朝辞这记“降龙十八掌”掌力,劲力吞吐之间,就是想待灰衣人出现劲力空档,将其直接毙于掌下。 可对方武功着实非同小可,一时半刻不能成行。这时又闻的劲风袭身,他虽有右手闲着,但全身劲力几乎集于左掌,右臂自是不能抵挡鸠摩智的“火焰刀”神功。 再也不及毙敌,喝道:“滚!”左掌一推,又是转而一挥,抵住了火焰刀掌力,鸠摩智飘身急躲。 而那灰衣人借着对方掌力,一个跟斗向后翻出,本想借以消势,谁知“降龙十八掌”后劲无穷。 他身不由己,足足翻出四丈开外,一掌击在一株腰身粗的树干之上,“嘎拉”一声,大树已然断裂。 灰衣人、鸠摩智眼见顾朝辞竟如此神勇,无不骇然失色。但王语嫣又很是惊讶道:“斗转星移!”。 她小嘴微张,一双美眸瞪的溜圆,眼光一时不知落在顾朝辞身上好,还是灰衣人身上,只是在风中凌乱,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表哥的斗转星移,怎么谁都会使?” 灰衣人被顾朝辞以刚力震出,只感浑身俱震,五脏沸腾,他也是武学名家,知道对方掌力余劲重重,情知硬抗化解,非得大受内伤不可。 不得已只能以勤修苦练数十年的上乘内功,催动家传绝技,在空中化解来力,右掌击出,将余劲给卸在了大树上。 这大树再粗,如何承受的住顾朝辞的“降龙十八掌”掌力,自然是一推即倒。 但顾朝辞接连抵挡“大金刚拳”与“火焰刀”神功,饶他武功、内力均在二人之上,也是身子一晃,退后三步。双掌一摆,掌力罩住自己,一转身,明暗易位。 只见这位先出指、后出拳的偷袭之人,身着灰袍,身材高大瘦削。但他黑布蒙头,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双目开阖之间,射出两缕炯炯神光,显然内功造诣甚是不凡。 二人虽然只是过了两招,但先是凌空真力交锋威势骇人,又在方寸之间换了一招,每一招都凶险到极点,无论谁稍慢刹那,便当重伤于对方手下。 顾朝辞见他形貌如此诡秘,内力、武功又均在鸠摩智之上,对其身份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又见他将以移劲之法将大树推翻,此时还身在半空,双脚还没着地。顾朝辞哪容此獠喘息,急提真气,如鬼似魅般,飘然赶上,右手五指成爪,扣他腰眼。 怎料身后劲风迸发,如刀似剑般侵袭而来,正是鸠摩智又再次出手了。 顾朝辞知道两人都是世上超一流高手,自己神功虽妙,终究未将鸠摩智给一掌给完全打废。他这时缓过一口真气,虽受内伤,但也有六七分战力。 当下左手继续前抓灰衣人,喝道:“来的好,你二人一起上吧!”语声未毕,右掌随声而至,拍向后方。 这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救命绝招“神龙摆尾”。这一招出自《易经》中的“履”卦,在“降龙二十八掌”中本名“履虎尾”,好比攻虎之背,一脚踏在老虎尾巴上,老虎回头反咬一口,自然厉害猛恶之至。 在原轨迹中,由乔峰与虚竹子略变招式,出手更加凌厉,改名为“神龙摆尾”。 那在顾朝辞手中,真有崩云裂木、开碑断石之力。掌风起处,疾风狂飙,卷起黄土尘沙,威势浩荡。 鸠摩智虽然两刀劈出,但遇上这一招,顿感刀劲四分,气息窒迫,哪再敢硬接?连忙纵身疾避。 就在这时,灰衣人侧身躲开顾朝辞一抓之力,再次拍出一掌,正是少林绝学“般若掌”。 按说以他与大轮明王的身份,本不屑于围攻一人。可他本拟自己潜修多年,武功大成,除了他在少林寺三次交手之人,几可天下无敌。 哪知此番出手竟连一个小年轻都拾夺不下,还差点折在对方手下。 不但让自己使出家传绝技,方化解了这一掌,可也让他气血翻腾,极不好受。 那自己再是隐藏身份,可老友与外甥女都在旁眼睁睁地看着,日后身份暴露,岂非脸上无光? 若能合明王二人之力将其铲除,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顾朝辞察觉他这道掌风不仅宏大,而且精妙绝伦,直有千人莫当之势,不由“咦”了一声,也不再硬接,毕竟还有一个鸠摩智在旁。 侧身食指一点,笼罩之处,正是对方手上“劳宫”、“养老”、“内关”、“外关”四处大穴。 他见灰衣人既能出此掌力,身无异样,也不由双眉微蹙,心念电转:“这老儿竟将我掌力转移以后,仍能行若无事,拍出这等掌力,果然非同小可! 虽说这种化力挪移之法,对武学高手来说,殊不足道。可我这一掌那是何等威力,他这所用法门必是斗转星移无疑。看来这门神功,果真有些门道!” 灰衣人眼见他指尖颤动,指力变幻无方,不论自己如何变招,都难免手掌洞穿之厄,他感觉这指法似是大理一阳指,终究不能确定,大喝一声:“好指法!”右掌撤回,左掌已出。 两人俱是以快打快,没有一招是使到底的,眨眼间,已各各攻出六招。 灰衣人那一声断喝,鸠摩智自然听在耳中,他虽身受内伤,头脑却是清醒之极,一听这声,顿感熟悉。 转念之下,已知来人是谁,虽心有疑惑,但见他吃紧,喝道:“瞧后面!” 双腿连出,势若奔雷般已向顾朝辞连环飞踢而至,正是少林绝技“如影随形腿”。 他终究是一国国师,接连与人围攻一人,也有些脸热。象征性的喊上一嗓子,仿佛能为自己找回点脸一样。 可他喊不喊,对于顾朝辞来说有何区别?人能听不到? 灰衣人也喝道:“阁下且看我这一指!”忽地食指如戟,点向顾朝辞前胸大穴。 两人这一轮急攻,纵然是世上任何人,也当避其锋锐。 可顾朝辞神功盖世,更是会过多少高手,被他俩夹攻,反是精神一振。朗声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一指凝力向前点出,一指向后散劲点出。 灰衣人指力与他指力一触,突感一股纯阳至刚之力直窜手臂,蹬蹬蹬连退三步,这下顿时吃准了,大叫道:“大理一阳指!” 鸠摩智就觉对方虽未回头,可点出的这一指非但认穴奇准,更笼罩了自己双腿多处要穴,只是指风就刺的穴道发麻。 急忙变招,脚下一点,身子像是装了机簧,整个人“嗖”地弹起一丈,身法飘如浮云。人在半空,五指便拿向顾朝辞背心。 这一抓出自少林“龙爪手”,爪势涵盖甚广。 可顾朝辞不慌不忙,脚下立地生根,犹如狂风折柳,身子弯折成一个极大弧度,前倾一掌击退重新复上的灰衣人,后脚疾起,啪的一声,脚跟踢在鸠摩智手腕上。 饶他内力精湛,也感觉手腕如中钢铁,不由一个倒翻筋斗翻了出去。 顾朝辞长啸一声,招式陡变,连发十数掌,这斗场立刻热意弥漫,灼人心脾。 他以一敌二,出手越见神妙,非但不落丝毫下风,还打得灰衣人与鸠摩智身上发热,心中发寒。 他们就觉对方掌力如五丁开山般涌来,这也就罢了,更有一种燥热难言的热浪夹在其中,两人越斗越惊,均想:“有道是风雨不朝夕,可这小子内力掌法俱都如此厉害。 合我两人之力慢说胜过他,就是能否敌他的住,恐怕也是难言!”两人目光一触,各自生了退意。 毕竟他们都懂一个道理:赢一百次也不打紧,输一次弄不好,就得送了性命! 王语嫣这辈子见过武功最高之人就是慕容复,本想着他纵然不是天下第一,但环顾当世,能胜过他的恐怕也寥寥无几。但先见段誉又见顾朝辞,这就让她很替大表哥忧心了。 而这三人打的热火朝天,一个她也不认得,谁胜谁负都事不关己,反而心下一宽。 又想着似顾朝辞、段誉这种人,都是福缘深厚,环顾当世,只怕也没几人,那表哥还是可以的! 哪知先是鸠摩智,这又出现一个灰衣人,还与顾朝辞都会使用“斗转星移”之绝学。 而今再见三人交手,早已惊的花容失色。这三人掌发如电闪,脚出若雷霆,法度严整,气韵悠长,出手之际劲风激荡,出手之快,更是带起残影,别说自己看清招式了,多扫一眼都有些头晕目眩。 而以三人如此身手,她蓦然感觉自己那么多书都白读了,因为压根没用。 在这种情况下,她就是想要指点于谁,都无从说起。 这些人出手那么快,她的语速岂能跟的上?前脚说人家就能变招,这才是武林中极为罕见的高手,自己表哥一个都敌不过,或许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念及此处,蓦地里脑中灵光一闪,她这双眸子里竟平生第一次,迸出了一缕极为渗人的寒光。目光正是放在了顾朝辞与灰衣人身上,喃喃道:“肯定是你们,施展斗转星移到处杀人,陷害我表哥成为武林公敌!” 她既心有此念,眼见三人斗的激烈,慢慢拨转马头,悄悄离开了。 顾朝辞与灰衣人还有鸠摩智斗的正狠,自然无暇顾及数十丈之外的王语嫣。 三人翻翻滚滚拆了一百多招,突然“砰”的一声响,与此同时,灰衣人大喝道:“阁下,我们认输了!” 三人同时跃开,鸠摩智合十道:“施主少年英雄,武功之高,举世无匹,小僧输的心服口……!” 话未说完,“噗”的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左胸上的几片碎布也应声飘落,化为了黄白相间的布蝴蝶,僧衣上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破洞。 鸠摩智年逾五旬,但内力深湛,从袒露而出的左胸来看,身子很是光白,可现在赫然多了一个紫红色的掌印。 原来,鸠摩智与灰衣人互相救援,方能在顾朝辞手下支撑百招而不败。 但他先前左肩受了伤,内息不是很通畅了,如何能够持久?被顾朝辞逮住空档印了一掌,这也就是灰衣人见势不妙,出手救援之下,顾朝辞多求轻灵,掌力不是那么厚重,才让鸠摩智死里逃生。 灰衣人扶住鸠摩智,一手为他输送真气,调理气息,一边轻声问道:“国师,没事吧?” 鸠摩智嘴角挂着血丝,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可见受伤不轻。 灰衣人一双眸子满含阴霾与不甘,看着顾朝辞,低声道:“好厉害好厉害,阁下不光精通慕容氏的斗转星移,竟连丐帮降龙二十八掌、大理段氏一阳指,都有如此造诣,你究竟是何人?” 他虽低声吟语,但言语中难掩震骇。 顾朝辞内力深厚,更听他出声音苍劲有力,年岁已然不轻。但他稳操胜券,并不趁势进击,只是像老鹰看着小鸡似的看着二人。 冷哼一声道:“呵呵,我见你虽是藏头盖脸之辈,可武功如此厉害,种种少林绝技信手拈来,武功犹在吐蕃国师大轮明王之上,怎么如此孤陋寡闻? 又是什么斗转星移、降龙二十八掌,你既什么都不认得,又在本尊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顾朝辞刚才面对偷袭,他的确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应变。之所以施展“乾坤大挪移”也只是随心而动。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他也没过多余隙,去刻意考虑施展什么武功。 只是这“乾坤大挪移”与“斗转星移”的确颇有相通之处。 “斗转星移”是一门极为精妙的借力打力之术,可以转移反击敌人攻击。不管敌人用何种招式攻击自己,都可以将敌人的攻击反弹回去,攻击到敌人身上。这也是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传说之由来。 但似这种转移敌人攻击力道、攻击方向以及反弹攻击,也只是“乾坤大挪移”诸多特性中的一种罢了。而这种手段,对于真正的绝顶高手,绝不为难。 就说西毒欧阳锋就精通此术。他的借力加力反打之术,精妙绝伦,诡异莫测。顾朝辞曾见识过多次,厉害之处绝不亚于“乾坤大挪移”这手反击之术。 只是“乾坤大挪移”是一门极为高深的运劲法门,包含多种用途,如极大激发人体潜力等等特性。可这些精妙之处,都在于内力如何运行,旁人哪里看的出来?被人误会也是理所应当了。 至于“降龙十八掌”与“降龙二十八掌”压根不是一回事了,他自然很是理直气壮了! 只是一阳指本是纯阳指力,虽然融合了先天功的柔劲用法,但根基却是没变,那他就选择避而不谈了。 这灰衣人自知理亏,又奈何不了对方,被顾朝辞如此嘲讽,实是意料中事,当下也不动怒,微笑道:“阁下说的是,老朽风烛残年,老眼昏花也是有的!” 顾朝辞见他竟然不怒,诧异之色在面上一闪而过,仍旧冷冷地道:“老先生武功之高,当世罕见,不知名姓可否见告啊?” 灰衣人听他言语中竟似客气了几分,朗声一笑,拱手道:“老朽燕龙渊,今日能够得见少年高士,幸何如之。” 顾朝辞嘴角微扬,蓦地里直视他的双目,缓缓道:“好名字,尽显雄心壮志啊!燕国潜龙在渊,你是想要一飞冲天啊?” 灰衣人闻言一怔,他这化名,就是取燕国之龙,蛰伏待机之意。只是从来不曾有人,当他面明说此等真意。 有些人则是压根不懂,就像少林寺那位与他交手三次的老朋友。 至于被自己收服之人,则是故意要让他们知晓而已。 不错,这灰衣人正是江南姑苏燕子坞参合庄,慕容世家老家主慕容博。 他以“中兴燕国”为毕生职志,然其时宋辽友好,兵戎不兴,全无机会。当时辽国萧太后最信任的族人,乃属珊军总教头萧远山。此人武功极高,平生主张辽宋交好。太后对其甚为信服,因此侵宋之议始终未成。 慕容博料知复国之机,当在除去此人,故而三十年前方才假传消息,说辽国高手要来夺取少林寺武学典籍。引的中原武林中人在雁门关劫杀萧远山。 可萧远山武功太高,竟将中原武人杀了大半。慕容博一生之中,也从未见过武功如此之高之人,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 从雁门关外逃回后,在门户紧闭的地窖里躲了七天。妻子如何柔声安慰,温言开解,他心中恐惧始终不减。 期间少林寺方丈玄慈知道生了误会,曾派人前来查访慕容博下落。 但他与妻子早拟妥说辞,只说他于大半年前离家未返,还让少林寺帮忙找人。 后来慕容博自觉家传的“斗转星移”绝技,虽然转移对手攻势来路的精妙武学,为慕容氏创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响亮名头,但却颇有“依人作嫁”的意味。根本胜不得如萧远山这等高手。 心想少林武功是中原武学之首,如能求得七十二绝技功诀,那对自己岂非如虎添翼。他便潜藏少林寺藏经阁,几乎将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偷了个遍,在此期间也与鸠摩智相识。 鸠摩智为了求得少林七十二绝技,便将火焰刀传给慕容博。慕容博也传了他二十几门少林绝学,约定用大理“六脉神剑”换取其他少林绝技。 只是少林寺一直再追查慕容博下落,他便索性假死脱身,开始勤练武功。 数年后,他在少林寺遇上一个志同道合,同时偷学少林武功之人。 悠悠数十载,两人中间三次交手,前两次他都有所不敌,直到几年前,第三次交手他与对方已然并驾齐驱,不分高下。 直到那时,慕容博自觉除却一人,已然天下无敌矣。纵然昔日跳崖而死的萧远山复生,也不是他的对手了。便开始以燕龙渊之名,行走江湖,以“燕”字旗收服各路江湖中人,为已所用,试图找寻机会复兴燕国。 至于那些不听慕容家“燕”字旗号令之人,则被他以“斗转星移”之技杀了,刚好用来给慕容氏立威! 日前鸠摩智擒得段誉,来到阿碧所居的琴韵小筑,言明要将活的《六脉神剑剑谱》焚烧于慕容博墓前,以换取约定的武学秘本。 阿朱、阿碧便禀告了慕容博的妻子,当时慕容博从大理杀了少林玄悲大师,刚返回庄内。心想他还要利用玄悲死在大理之事,引的少林寺与大理交恶乃至开战。 绝不能让段誉此时死在吐蕃国师手里,引起大理与吐蕃之争,这于自己所谋之事无利。便指示妻子对阿朱、阿碧传令,让两女对鸠摩智敷衍以应,并救段誉脱险。 饶是如此,慕容博非常清楚鸠摩智是一个武痴,此番定不会善罢甘休。生怕他做出什么,引起自己复国变数之事,便跟其一路,想要偷瞧他有何动作。 岂料就在这苏州城西二十里处,鸠摩智竟然碰上了顾朝辞,还大打出手,国师竟然不敌。 在他眼里,这位吐蕃国师对自己复国大业,日后还有大用,自不能袖手旁观。 但他出手虽救下了人,可两人合力还是胜不过顾朝辞,这就有些让人始料未及了。 此时慕容博被顾朝辞一语道破,燕龙渊之名的蕴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眼神一瞬间有惊恐、有茫然,思绪万千。 心中好似翻江倒海一般。只是他有面巾遮面,别人自也看不见他的脸色。 但慕容博并非常人,心中念头起伏,也只弹指一挥间,当即又将目光聚拢在了顾朝辞身上。 心中更是极为纳罕,他也是武学高手,明白内力之深厚,非单纯以年岁决强弱。谁若真有大奇遇,一日千里之事,屡见不鲜。故而顾朝辞内力惊人,他虽有震惊,倒也能接受。 可顾朝辞施展掌法、拳法、指法、腿法都可说是武林绝学,有的他还认不出名目。 而且应变之疾,转换之间无迹可寻,武学发挥之幽奥尽臻佳妙,如此种种,这就绝非只是什么奇遇,就能一蹴而就的了。 以慕容博见识之博,腹笥之广,竟也想不出对方的底,不由心下骇然已极:“这小子莫非是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只是看着年轻?”。 想着功聚双目,再次细细打量顾朝辞,见他面容剔透光滑,眼角也没什么皱纹,便推翻了刚才那个看法,心想:“这小子涉猎如此之广,武学修为却仍有这般造诣,真乃当世第一奇才也!南慕容、北乔峰、那是远远不及了!” 第6章北乔峰 “燕先生、明王,以你二人这般罕逢敌手的武功,能明言向我认输,我等也并无深仇大恨,依照武林规矩,合该就此罢手,这一节顾某自是深知。” 慕容博与鸠摩智眼见顾朝辞黑发如瀑,随风而动,一双漆黑眸子幽似深潭,尽显澹漠,但其说话时一脸正色,当即心神稍定。 这就是他们服输之蕴意。毕竟大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认输了,再缠着打,这就有违江湖道义了! 能干出这事的,不是疯子就是白痴,要不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显然顾朝辞的表象,给他们的感觉,并非如此。 当然他们也是被逼无奈,若是有的选,他们也不愿认输丢脸。 若一开始明王未曾受伤,合他二人之力也不惧顾朝辞。但眼下这情况,再逞强就是自取其辱。莫不如大大方方服输认栽,纵使要找场子,也留待以后再说。 慕容博干笑了一声道:“适才比武,老朽与明王二人联手,俱已竭尽全力,阁下却是游刃有余,武学修为高下立判。 尊驾武功之高,别说老朽风烛残年,大不中用。纵然环顾武林,恐怕也无人能胜你一招半式。败在你手上,自是心服口服!” 顾朝辞深知慕容博老奸巨猾,他假死脱身,只为搅弄天下风云。再说燕龙渊只是一个假名字,并非姑苏慕容。这江湖之争,终究并非第一要事,自不想失了轻重。 故而言不由衷也好,真心实意也罢,对他来说都不重要,这一节顾朝辞心如明镜。 鸠摩智今得燕龙渊救了性命,听到他的声调,便知这人就是当日与他互传神功的慕容博。一时间又惭愧,又感激。 但他只道此人已死,哪料其能突然现身于此,不由寻思:“不管他为何假死,此番若得脱身,势非请他详加指点少林武功不可,今日决不能失之交臂了。” 他默默运气,也不急着与慕容博相认,要待与顾朝辞事了,再拜领教益。 就在几人动念之间,周围陷入一片寂静,但听得顾朝辞又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二位应变之快、武技之博,顾某也有几分佩服! 只是可惜啊,顾某从来信奉的都是:阵上交锋不留情,逢人最多信三分! 燕先生这幅打扮,又说出燕龙渊之名,这名字蕴意如此之深,你胸怀如此大志,就差明说,你是要复兴燕国了,我若就此让你脱身……” 他说到这里,回头一望,想要看看王语嫣,也让这个傻货明白,所谓燕龙渊为何也会“斗转星移”了。但此时四下空空,哪还有她的人影。 顾朝辞先是一怔,继而大怒,戟指瞪视慕容博道:“好不要脸!那女子呢!?” 慕容博在顾朝辞面前暴露了“斗转星移”神功,根据他的年龄,被人联想到自己身份,也很是正常。 但他也怕消息为人所知,定然会给慕容家的复国大业,带来麻烦! 不说别的,单只他诓了少林寺方丈玄慈一事,人就不会善罢甘休! 正自思忖,怎生处理。就见顾朝辞气急败坏的样,皱了皱眉,凝目一瞥四方,笑道:“阁下当世英才,行事总得讲个理字吧?方才我与你交手,哪有空去理会一个弱女子?想是她自己走掉了吧!” 顾朝辞以为慕容博手下也在附近,所以乘机掳走了王语嫣,但见他眼神坦然,举止不似作伪,便信了八分,心想:“这女子鬼迷心窍,又不知所谓。八成因为“乾坤大挪移”之功,以为这是‘斗转星移’,或许还联想到,武林中的累累血桉,都是我做的,嫁祸她的大表哥,所以自己跑了!”。 “乾坤大挪移”被王语嫣认为“斗转星移”,他便想直接揭穿慕容博身份,明说出为何四处有人挂名慕容杀人之事了,怎料到这女子竟敢独自跑了! 其实顾朝辞骨子里见着高手,就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他自己只顾打斗,内心深处居然忘了王语嫣,但此时却是越想越怒。 慕容博本身虽对王语嫣这个外甥女,没有多少感情,可自己夫人是她的亲姑姑,看在她的面上,见其趁乱逃走,心中也卸下了一块大石。 毕竟他以为顾朝辞年少轻狂,见色起意,才抓了王语嫣。而今见他双眼寒光闪闪,不由寻思:“看这样子,他很是急眼,语嫣姿容虽美,又何至于此!嘿嘿,他既对女子有情,武功再高,也不足为虑!” 他心有定念,拱手道:“阁下神功非……” “闭嘴!” 顾朝辞一声暴喝,声如雷鸣。 饶以慕容博与鸠摩智这等武功,瞧着他那双凶光四射的眼神,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寒气。均想:“这家伙到底杀过多少人,才有如此杀气?” 但慕容博被怼,既错愕又愤怒,也是杀气暴现,一对眸子精光四射,灿如烈日。 想他慕容博一辈子,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可转念一想自己技不如人,奈何不了对方,当下隐忍不发,眼中神光微敛,拱手毅然道:“那位小娘子,的确是人间角色,燕某只是想着帮你一同找寻,别无他意!” 顾朝辞剑眉一扬道:“盛情心领!今日顾某身有要事,山高路远,江湖再见!” 说着不再瞧看两人一眼,转身在王语嫣适才所立之地一查看,蓦地急奔而去,霎时之间已去得无影无踪。 慕容博茫然不解,自言自语:“这小子武功如此之高,可行事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他这一身武功,到底是如何练就的?” 说着环顾四周,眼见黄土大道上沟壑交错,路旁的断折树木,还有地上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又转眼看向鸠摩智,见他眼神中也是忿然难掩,谓然叹道:“明王,今日你我这亏可是吃大了!他若不走,老朽真不知如何应付了!” 他明白顾朝辞若是不依不饶,自己丢下鸠摩智或能抽身而退,但要带他走,难! 鸠摩智自也明白这个道理,一想起适才之事,当真汗颜无地。 他们俱是当世高手,竟被一年轻后辈摆了这么一道。若非两人身份贵重,非破口大骂,难解心中郁闷。 鸠摩智合十躬身道:“慕容先生,昔年一别,嗣后便闻先生西去,小僧好生痛悼。原是先生隐居不出,想必另有深意,今日又得萌相救,真乃喜煞小僧也。” 慕容博抱拳还礼道:“在下蜗伏假死,实在是逼不得已,致劳大师挂念,实感惭愧。至于什么相救之说,切莫提起!” 鸠摩智很是谦虚道:“岂敢,岂敢。当日小僧与先生邂后相逢,讲武论剑,又承先生以少林寺七十二绝技要旨相赠,更是铭感于心。 今日若非先生现身搭救,小僧恐怕还得丧生在,这个贪图美色的无名之辈手中!” 他现在心中五内如焚,伤势还则罢了,只是这跟头栽的太大了,他威震西陲,此番南来,自忖“火焰刀”神功大成,少林绝技也广有涉猎,武功之高,普天下不惧任何人,才有信心面对大理的“六脉神剑”。 未曾想自己在大理天龙寺敌剑阵、擒皇帝、掳王子,都能全身而退。倒是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手里吃了任大的亏,当真可恼。 慕容博自然看出他的不忿之意,不由笑道:“明王,这小子武功虽高,但你也是太过轻敌了,以后再做计较吧!” 鸠摩智也是武学行家,自然明白他被人两掌击败,实在是不知对方根底,过于托大想要来硬的,才会败的如此灰头土脸。 可对方内力之深,掌力之重,自己的确前所未见。就算双方再次公平一战,他也是有败无胜,无非能多撑些回合罢了。 言念及此,也是叹了一口长气,合十道:“先生也不用为小僧留脸面了! 这顾朝辞虽是狷介之性,可武功着实厉害,只是他年纪轻轻,竟精通多种绝学,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浩瀚中原人杰地灵,诚不我欺啊!” 慕容博也是一脸凝重,对方施展的挪移功,不管是不是自己家的“斗转星移”,可威力绝伦,不在自己绝技之下。 再加上“降龙二十八掌”“大理一阳指”等等绝学,更是让人想之不通了。 两人说着回转身形一同离去。 …… 顾朝辞内力惊人,眼光锐利,顺着马蹄新印,身法展开,当真是疾逾奔马,逝若轻烟,一会功夫就追出了十余里。 路上有的行人见了,就仿佛是一股青色狂风从自己身旁,卷掠而过,齐齐称异。 顾朝辞自忖慕容博与鸠摩智是好是坏,死与不死,都不及自己谋取“北冥神功”重要。他得目的是天下第一,可想要达到这点,目前实力还不够,扫地老头收拾慕容博与鸠摩智联手,肯定不用这么费劲。 他功力比不上扫地老头,实在是年龄差距过大,再给他十年二十年,自己绝对不弱于他。 可他哪里等的了,只能另辟蹊径,获取“北冥神功”中以“胆中穴”为气海储存内力的法门。 若是再耽搁,这丫头跑的不知人影,亦或者出了什么差错,那就得大费周章了。 也就一顿饭功夫,他竟朝着无锡方向奔出了三十多里,这时便看见了一白衣女子,在大道上纵马疾奔。 看这背影就是王语嫣无疑了,不由纵声长笑,加速疾奔。 王语嫣虽然骑马先走了一会功夫,可那马本就先狂奔了二十多里,又接着再跑了几十里,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她还是个不认路的姑娘,停下问了一下无锡怎么走,又怎及得上顾朝辞脚力之快? 以他九阳神功之持久,与骏马若比赛脚力,长途奔袭或许比之不过,但一两百里自然稳操胜算了。 王语嫣现在就一个心思,她得去无锡大城传出消息,顾朝辞与那灰衣人,绝对是杀害丐帮副帮主与少林玄悲大师的凶手,不能让表哥背黑锅。 可突然听到一阵长笑,很是熟悉。 她回头一看,一道青影就在自己身后七八丈处,直奔自己冲来。 王语嫣心中大惊,连忙挥鞭勐抽马匹,马儿吃痛,陡然一加速。她一个南方女儿家,马术本就不精,马儿勐的一发力,一股劲道袭来,手上一送,竟从马上摔了下来。 顾朝辞见她坠马,气的心中就一个念头:“这废物得赶快以高昂价格卖给段誉,然后一拍两散!” 他急提一口真气,人又加速奔进,那真是星驰电闪,就在王语嫣将要落地之时,两人相距不过寻丈,他勐然拍出一掌,施展降龙十八掌中的牵引之力,将这个险险头颅着地的女子,凌空拽了过来。 他也停下了脚步,缓缓调匀丹田内息。 王语嫣在慌乱中,自不知对方施展的这手与“擒龙功”“控鹤功”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手法,否则又得惊讶个不停。 这一给他扣住肩膊,还欲要挣扎,又觉浑身无力,蓦地惨呼:“表哥……” “表你大爷!” 顾朝辞这一骂,她眼前一阵晕眩,两耳嗡嗡作响,转头瞧他呆了半晌,就见他表情冷酷,幽幽道:“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 王语嫣此时耳中只有一个声音反复激荡:“不活啦……不活啦……他欺负我,是要害我表哥!”一时间,心中千针万刺,痛苦难忍,忽地感觉对方手劲松了,玉手一握,竟直接锤向顾朝辞胸口。 顾朝辞将手从她的肩膀抬起,又抓住她的领口,手臂伸直,将她举在半空,王语嫣顿时打了个空,就见他正色道:“丫头,你再不识好歹,我这就去杀了,你那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王语嫣人在半空,双掌双脚还齐齐乱踢乱挥,顾朝辞只得内力到处,闭了她的穴道。 她这一动弹不得,又尖声叫道:“你去杀吧,反正你四处以‘斗转星移’杀人嫁祸我表哥,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坏人!”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怒火万丈,或是换成一个男人,他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但面对这个女子,也不过冷冷一笑道:“枉你饱读各家典籍,学贯古今,对天下武学,无所不知,但你现在的行为,深刻诠释了什么叫舔狗! 亦或者是想告诉我,蠢货是怎样变成的!恭喜你,你的目的达成了! 还说我嫁祸慕容复?呵呵,他也配? 他在你眼里是神,但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蝼蚁般的人物,反手可杀! 他爹我都揍了,我要对付他,还需要玩这些花花绕?” 说着右手一转,拎着她的后背腰带,像提货物一般向无锡而去。 那马匹早都被王语嫣一顿鞭子抽的撒腿跑了,顾朝辞也没心思去追,只缓缓而行。 他对王语嫣这种人,虽说看不上,但也有一种佩服! 非他,只因她这种人,对待爱情的态度。 毕竟人人都在骂舔狗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可谁内心深处,不希望自己的爱人,都能无条件无理由的舔自己呢? 反正顾朝辞就很享受这种感觉,嗯,他喜欢穆念慈、李莫愁曾经舔自己那样! 而王语嫣听了顾朝辞这番毫不留情的话后,看着眼前的地面,也陷入了迷茫。 她毕竟不是真的蠢货,只是遇到与慕容复有关之事,她的脑力立马就下降,现在被顾朝辞骂了一通,也明白了。 的确,以对方这么高的武功,要对付表哥,好像真的不需如此大费周折,可又心有疑惑,不禁转头看了看顾朝辞,轻声说道:“你说我学贯古今,对天下武学无所不知,我是不敢当的! 就说你的降龙二十八掌,我就不认得!” 顾朝辞听了这话,脚步一顿,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傻白甜!”又接着赶路。 王语嫣虽不明白“傻白甜”是何意,但知道带个“傻”字,多半不是什么好话,也不想刨根问底,便又想起适才疑惑,问了一句:“还有你骂我是蠢货,我听明白了,可你说我是舔狗,这是何意?我在书上没有看到过!” 她这一句一出口,直接让顾朝辞瞬间破功了,也就将她放好,让其站在了地上。 可王语嫣刚要迈步,突然“嘤咛”一声,秀美微蹙,一望四周,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我走不了……” 原来她骑马狂奔,双腿内侧有些磨破了,那时一心念着为慕容复正名,没有心思去想别的,这时有些疼痛难当了。 要换作她那会误会顾朝辞之时,她纵然伤势再重、嘴舌再甜,顾朝辞也无动于衷。 这时已知这女孩真是不谙世事,还要用她谋取神功,乍听这声呻吟。 顾朝辞叹了一声,给她输了一股真气,略缓疼痛。便不顾她的阻拦,将其背在身上,往无锡城而去。 他到得城中已近黄昏,找了一家客栈用了酒饭,又找女子给王语嫣上了药。 两人住了一夜,一大早问明无锡杏子林的路径,离此也不远,便给王语嫣雇了一顶小轿,由四名健汉换着抬,几人踏步而行。 几人出城走了两里多,曲曲折折地走上了乡下田径。这一带都是肥沃良田,到处河港交叉。这几名汉子都是无锡人,知道路。 又七拐八弯地走了约莫一炷香时分,但见一大片杏花开得灿烂,云蒸霞蔚,半天一团红花。 顾朝辞心想这应该到了注定乔峰悲惨命运的杏子林了。他正自思忖,虽然寻找段誉为第一要务,可要不要帮帮这个悲情人物,乃至于如何着手。 忽然耳朵一颤,驻身停步,风声作响,从两边跃出四人,都衣衫褴褛,手持竹棒。一人沉声问道:“敢问尊驾何人,前来做甚?” 顾朝辞做过丐帮帮主,哪能不懂他们在此聚会,路旁固然留下了记号,附近更有人接引同道、防敌示警。 他也不愿与几位低辈弟子饶舌,提气喝道:“顾朝辞来访丐帮,乔帮主能见否?” 他这一声,语气虽然和平,却如金声玉振,响遏行云,数里之内人人可闻。 过了半晌,就听一道雄劲有力的声音,从杏子林中传来出来:“昨夜刚闻兄台大名,今日得能一晤,实感三生有幸!” 丐帮弟子一听这话,当即垂手闪到一边。 顾朝辞当先迈步而行,心想这人内力深厚,着实不同凡响,必是北乔峰了。 只是他昨夜竟已知道了我的名字,这应该是阿朱阿碧她们到了丐帮之后说的。 不由一笑道:“乔帮主大名,才是如雷贯耳,我的名号估计不怎么好!或许是什么强抢民女、嚣张跋扈的恶名吧!” 这一语问出,隔了少顷,才继续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兄台言重了! 江湖事奇诡百出,实所难料,乔峰不会贸然听信传闻之言!” 顾朝辞也是哈哈一笑,心想这才是天下第一大帮之主,不过他内心再是精细,遇上自己之事,也昏头转向了。 两人相隔里许传音说话,这份从容就仿佛接席而谈。 王语嫣坐在轿子里,又升起了那个让她怀疑人生的念头:“这位乔帮主内力如此深厚,传音说话丝毫不显局促,可见武功了得,绝对不像段公子那般只是空负深厚内力,这表哥如何能比? 唉,姓顾的说我表哥,不能和乔帮主相提并论,果真不是信口开河! 可这世上怎有这么多高手,突然涌现出来了呢?表哥以后可怎么办?” 她几天之内见识了这么多高手,任哪一个,都将她心目中的天下第一高手,大表哥甩了八条街。 而她也知慕容复性情,素来目中无人,根本不将天下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高手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他岂能接受的了?如何能不令她为之忧心! 顾朝辞刚走到杏子林边,只听得一个老气横秋地声音,从杏花丛中传出来:“我听说丐帮马副帮主给人害死,又听说苏州出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复,胆大妄为,乱杀无辜。 老子本要会他一会,且看这小子有何本事,能还施到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身上? 小娟哪,你让我来江南,我是要来的,不曾想,这刚来就听说,又出了一个自号‘血煞魔君’的狂徒。 现在一听,内力着实不错,可凭这一手,就敢居此霸道之名,怕是不知死吧?” 顾朝辞一听到最后几句,脸色顿时森冷如冰,冷哼一声,昂首大步走进林去,抬轿之人跟在后面。 他一进林,一眼扫过,但见人马云集,分立四方,有老有少,一帮人当先朝他迎了过来。 顾朝辞对其中六个身负九袋的老头,视若无睹,只将眼光放在了最前之人身上。 就见他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双目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来人在顾朝辞身前寻丈处停步,一脸肃穆,渊停岳峙,当真气概非凡。 顾朝辞暗暗喝彩,冲他一拱手,问道:“想必阁下便是名震天下的乔峰乔帮主吧?” 灰衣人也拱手还礼道:“岂敢!阁下内力之深,乔峰也是平生仅见,今日得能会见如斯高人,委实不胜荣幸。不知驾临敝帮,有何见教?”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乔帮主谬赞了,顾某之所以当了一回不速之客。 只因知道了几件见不得之人的事,得知丐帮将起重大变故,更涉及一些英雄豪杰的名声。 若是别派中事,顾某倒有心瞧瞧热闹。可咱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卫国御侮,侠名播于天下。顾某向来敬重万分,自然不能视若无睹!” 乔峰微一蹙眉,因为别的话都没毛病,但这“咱丐帮”三字从何说起啊? 我自谦说“敝帮”,你不应该说“贵帮”吗?但他转念只是一瞬,只是一拱手道了声:“不敢!” 众人听了这话,却当即哗然,因为昨夜丐帮已经发生四大长老叛乱了,只不过被乔峰给弹压下去了。 可后来丐帮已经退隐的长老徐冲霄,与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夫妇,还有谭婆的师兄赵钱孙,以及山东泰山的“铁面判官”单正,带着五儿子“单家五雄”,还有马大元的妻子到来,几方刚摆好阵势,正要叙话,顾朝辞就不速而至了。 可顾朝辞话音刚落,先前那道老气横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乔帮主谬赞了,顾某之所以当了一回不速之客。 只因知道了几件见不得之人的事,得知丐帮将起重大变故,更涉及一些英雄豪杰的名声。若是别派中事,顾某倒有心瞧瞧热闹。可咱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卫国御侮,侠名播于天下,顾某向来敬重万分,自然不能视若无睹!” 第7章 要真相要名声?哪个重? 杏子林聚会,丐帮本要商讨事务,岂料昨天傍晚,先有姑苏慕容麾下的包不同与风波恶带着朱、碧双姝,来此与丐帮交涉。 首先竭力否认了丐帮副帮主马大元之死,又提到了一位武功奇高、心性狠辣的“血煞魔君”云云。 乔峰刚接待、打发了几人,包不同与风波恶没脸呆在这里,便示意阿朱阿碧留下,想让她们听听消息。 毕竟君子可欺之以方,他们根本不怕丐帮也似“血煞魔君”一般,欺负弱女子。 昨日夜里丐帮四大长老囚禁传功、执法二长老,发起叛乱。乔峰以大智大勇化解了这场危机,并且以身代刑,免了作乱之人的罪责。 结果先后来了诸多武林前辈以及初次扬威江湖的“血煞魔君”。 乔峰也只得按照礼数,先接外客,再论本帮事务。岂料当此时刻,竟真有人敢不给顾朝辞面子。 众人循声看去,这说话之人正是谭婆师兄赵钱孙,他这人名头不大,就“赵钱孙”这个名字,也是假名字。 可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夫妇,在江湖名望甚大,他既是谭婆师兄,也无人敢小看于他。 在顾朝辞还未到来之时,他便因“铁面判官”一行人到来,搅了他与师妹叙话,便处处跟单正挑眼,均知此人脾性稀奇古怪。 但他这时针对顾朝辞,却谁也不知,究竟为了何事。 乔峰见这老儿三番两次搅场,既不给本帮面子,又不知天高地厚,不由心想:“这顾朝辞内力如此了得,他连姑苏慕容都不放在眼里,又以‘血煞魔君’自号,岂是好惹的?如此不是自找苦吃?” 他心中虽有几分蕴意,但他身为一帮之主,涵养甚深,又与双方并无任何交情。本着来者都是客,两方不得罪。只得又像给顾朝辞回话一样,道了声:“不敢!”。 又朝顾朝辞一拱手道:“兄台,这位是太行山谭婆师兄赵钱孙,这位前辈脾性古怪,也并无恶意,望请见谅!” 顾朝辞听这人接连两次针对自己,向他侧目斜睨。见他离自己约有五六丈,与一男一女两老者站在一处。 其年纪似乎不老,说他年纪轻,却又全然不轻。总之在四十岁到七十岁之间,相貌说丑不丑,说俊不俊,还有些猥琐。 他此刻学说自己言语,双目却在凝视那位几乎与他站在一起的女人,这女人身材高大、白发如银,满脸皱纹,年纪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了。 如此欺侮自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朝辞脸上已露不豫之色,但见乔峰开口,既是求情亦是在告诉自己,这里是丐帮。眼见四周人马,或站或坐,人头耸动,几乎都是丐帮弟子。 心想自己与丐帮渊源颇深,若是直接就动手,砸他们场子,终究不太好。只得强压怒气,哼了一声道:“赵钱孙,瞧你獐头鼠目,形象如此猥琐,又以假名行走江湖,能有多少斤两,也敢来惹我? 我给丐帮面子,先前已经放你一马,而今也能再放你一马! 但顾某终究不是放马的,你若再敢不知进退,也就莫怪我不给丐帮面子了!” 他最后这话一出,眉宇之间透出一股凛凛杀气,人人感受的都很是清晰。 众人也明白,这言下之意,既是给赵钱孙的通牒,也是给丐帮的交代。 对方若再不知好歹,那也怪不得他动手解决问题了,这也不算缺了礼数。 赵钱孙自从三十年前参与雁门关大战,被萧远山吓的魂飞魄散,靠着装死逃过一劫,从此以后羞于见人,便以百家姓“赵钱孙李”取名赵钱孙。 可他与师妹未能走到一起,引为生平最恨。他思来想去,自己没有哪里比不上谭公,觉得应该就是形象问题。 而今顾朝辞竟然当众说他獐头鼠目,形象猥琐,自是大干其忌。对他的好言提醒置若罔闻,又幽幽道:“顾朝辞,瞧你獐头鼠目……”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顾朝辞一语既出,身子一晃,他身法何等快捷惊人,好似缩地成寸一般,数丈距离,一晃就到,左手抓向赵钱孙。 但赵钱孙敢如此挑衅顾朝辞,自非泛泛之辈,在他开口之时,眼见青影闪动,心下一惊,左掌推送向前,右掌蓄势在后。 顾朝辞见他这一掌虚飘飘拍来,掌力虽然柔和,但蕴有浑厚内力,冷哼一声,当即左手拂袖一挥,将他掌力引开,右手忽出,“啪”的一声,一巴掌已经抽在他了脸上。 顾朝辞虽只用了两份力,赵钱孙也是头昏眼黑,口里腥咸,一口牙已被震脱了,他都不及吐出。他右掌本来就在蓄势,急忙迸发而出,掌力好似河流决堤,自忖如此距离,对方不能硬接。 不想眼前一花,顾朝辞忽地不见,他掌力落空,慌忙收回。但他倾力一击,易发难收,就觉后心“至阳穴”陡然一麻,叫人抓了个结实。 “滚!” 顾朝辞手臂顺势一挥,将他直接惯了出去。赵钱孙头前脚后,口鼻里的血一路长流,洒了一地。 他人在半空,已然大惊失色,想要运气,却觉浑身酸麻没有丝毫力道,哪还不知对方虽未封闭自己穴道,但劲力已然深入经脉,他一时半刻根本无法运气。对方非但内力惊人,武功之高,根本就是惊世骇俗。 武林中的高手都明白,一个人内力深厚,武功要是差劲,也厉害不到哪去!故而赵钱孙才敢如此放肆! 岂料顾朝辞超出他想象的厉害! 双方这番交手快如电闪,实在大出所有人之所料,又觉得精妙绝伦,不自禁的喝彩出声。可突倏间众人又是“啊呀……” “不好!” 众人惊叫出声。 原来赵钱孙头前脚后,正飞向林中一颗杏树树干,他被顾朝辞震麻全身,不能反抗,再看去势之快,这一下若撞得实了,纵然他有铁头功护身,也得脑浆炸裂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地一道灰影闪过,胜似离弦之箭,后发先至。 就在赵钱孙与树干将触未触之际,这人右臂探出,伸手抓住他的足踝,但觉这股力道大的惊人,勐然大吼一声,内力急行运转,总算硬生生将其给拽了回来。 赵钱孙就觉一股浑厚之极的内力涌入体内,经脉麻痹当即消解,也就顺势立于地上。他这番死里逃生,怔怔地站在当地,三魂七魄都还飘在空中,久久没有归位。 这时众人才看清,出手相救之人,正是丐帮帮主乔峰。再冲他救人之时,所展露的高超身手,谁人见了不佩服万分。 而这赵钱孙武功不弱,顾朝辞与乔峰身手,更是好的没边,当真是大饱眼福了。 众人轰然叫好,彩声如雷。 顾朝辞非常清楚,在适才那种情况下,能及时救下赵前孙的人,当今世上没有几人。这乔峰从武功到气势,都是霸气侧漏,果然无愧于武林顶尖人物。 乔峰更是暗暗吃惊,顾朝辞随意出手,他适才险些没拉住,此刻将人拽回,胳膊都有些疼痛难挡。 这固然是他昨夜平叛,为了消除四大长老罪孽,自己左右肩头插了四刀之由。 但以斑窥豹,这人武功之高,他生平也是前所未见,不由寻思:“这人也就二十几岁,怎会有如此修为?想我自负武学奇才,这等年纪也远不及他。也难怪他敢不将南慕容瞧在眼里了!” 但又转念一想:“这人身负如此惊人艺业,自非信口开河之辈,莫非慕容复真的只是浪得虚名,接不了我十招?” 他是丐帮帮主,消息灵通,顾朝辞昨天在苏州酒楼的一番言语,早都传的沸沸扬扬了。毕竟“北乔峰、南慕容”是当今武林话题量,最大的人物。 有关他们的传言,不胫而走都是常事,更别说当时酒楼有那么多人了。 就在这时,就听一个女人粗声粗气道:“好一个血煞魔君,果然心狠手辣!” 这正是赵钱孙的师妹谭婆,她虽是女子,却长得牛高马大,脾气火爆。 刚才一方面顾朝辞出手太快,她不及出手,另一方面,她也是极有德望的武林前辈,自然不能以多欺少了。 可这时眼见师哥吃亏,差点丢了性命,顿时怒火冲天,哪还管他武功高低,身份名望,双掌一摆,一上一下,连环击出。劲风极为凌厉,隔着六尺,就吹的顾朝辞衣袂飘动,显然甚为了得。 顾朝辞一觉身后有股掌力涌来,眼里涌出一股阴霾,回手就是一拳击出,看似轻描澹写,劲力走向却是《九阴真经》中的“大伏魔拳”,蕴含雄浑大力。 他也看出来了,若不挑个有名望的,施展重手打死打废,用以立威。都敢来捋自己虎须了! 那等会与段誉做交易,这小子说不定还不怕自己呢! 乔峰一见顾朝辞出手,看出不妙,大喝道:“几位住手!”。 忽见人影一晃,一个矮瘦老者,也同向顾朝辞出掌击出,正是谭公。 赵钱孙如何,谭公并不关心,可自己老婆出手了,他自不能无动于衷! 他一身太行山嫡传绝学,在江湖上得享大名,武功着实了得,更在老婆之上。 左掌一经拍出,右掌疾跟而至,左掌又一缩回,又并在右掌的掌力之上,一道拍出。他这连环三掌,便如三个浪头一般,后浪推催前浪,并力齐发,比之他那单掌掌力大了三倍。 乔峰不禁赞道:“好一个太行山‘一峰高一峰’!”可他话音未落,就见顾朝辞冷哼一声,谭公谭婆衣发飘动,显然他看似随意锤出一拳,可这力道好似山倒河倾。 乔峰骇然色变,大叫:“手下留情!”与此同时,急忙吸一口气,飞身扑去,去势之快好似俊鹰扑食,隔空一招“见龙在田”,劲力便如排山倒海般,朝着顾朝辞击了过去。 他看的出来,顾朝辞先前对赵钱孙算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人能扇他巴掌、抓他要穴,稍微加点内劲,毙他绝不为难。也就不会有,自己出手相救的机会。 可这次明显是真动了杀心,他不久前还被谭公谭婆拔刀治伤,自不能见死不救。 只能拍出一掌,让顾朝辞拳劲不敢使足,给谭公谭婆换取活命机会,这是围魏救赵之计。 顾朝辞对场上任何人的攻击,都可以视若无睹,但乔峰这记“降龙二十八掌”,自然不敢怠慢,叫了声“好”,只得内力回收一些,右拳还了一手“大伏魔拳”,劲力犹如高天罡风,澎湃汹涌。 众人见顾朝辞竟然以一敌三,无不骇然,眼见双方掌力拳劲相互激荡,劲风呼啸,卷起黄土,早挤得周围靠近之人无法立足,急忙闪避退去。 众人相聚的场子方圆也就十几丈大,顿时给四人让出了,一个六七丈方圆的场子。 “砰砰”几声响,谭公谭婆两眼金星迸闪,身子像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乔峰只觉对手拳劲浑厚阳刚至极,震得他手臂发麻,不由大吃一惊,也一个筋斗翻了出去卸了他的余劲,落地之后,一看右肩血如泉涌。 他昨夜刚被插的刀子,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这次使力过大,疮口也崩裂了。 反观顾朝辞身子都没动一下,好似行若无事。 旁观众人无不悚然,顾朝辞身法飘逸如龙,妙擒赵钱孙,他们只是感觉对方武功高,可这时竟能后挡谭公谭婆夫妇,前迎乔峰,还能将之逼退。这人武功之高,若非亲见,放眼天下,恐怕也无人敢想。 这就让丐帮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无所适从了。这四人都是高手,出手精妙,威力绝伦,本应该大声喝彩才是。 但他们素知乔帮主之能,何时被人打退过?不由想道:“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武功也太高了吧?” 当然也有人在想:“乔帮主只是双肩受伤了,才让他占了便宜!” 可这个想法一出来,又觉乔帮主纵然受伤,那也不是谁都能一拳震退的啊! 赵前孙这时也心神回转了,但觉左颊火辣辣,口中扑地一声,吐出一些血沫牙齿。都不及向乔峰叩谢救命之恩,就向谭婆跑了过去,连忙叫着“小娟小娟,”将她抱在怀里,低头一看,人嘴角挂着血丝,呼吸微弱,话都说不出来,显然受了内伤。 这也就是乔峰掌力太过厉害,顾朝辞要应付于他,有七成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否则谭公谭婆非得立毙当场不可。 赵钱孙却是不管这些,他只看着自己心爱的师妹,如此惨样,不由心中大怒,冷冷看向顾朝辞,气愤愤地道:“你怎任的毒辣?你先是不请自来,传音说话,不讲礼数。打扰我与小娟一叙相别之情,又施展如此辣手,你莫非仗着武功高,就不讲理吗?”。 他被顾朝辞敲掉了牙齿,话虽然说的含湖不清,但众人也都基本听明白了。不由皱起了眉头,觉得这赵钱孙也太过份了。人家见的是丐帮,打扰你与谭婆说话,又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你就要三番四次寻人晦气? 若非乔峰鼎力出手,堂堂太行山嫡派绝技,恐怕都得没了传人!你还在这不依不饶,只怕当场又要流血了。 尤其山东“泰山五雄”更为高兴,他们与自家爹爹,刚才就被这老儿,数落个没完,心中憋了一肚子火,这下总算有人收拾他了。 顾朝辞一手叉腰,冲着赵钱孙冷笑:“老头,你是真的不知死?还是仗着乔帮主有恃无恐?!” 赵钱孙一听这话,面皮涨紫,只能向乔峰一抱拳:“乔帮主救命之恩,老儿铭感五内!”。 他再浑也不能否认乔峰救命之恩。可他话音一落,又恶狠狠看着顾朝辞,咬牙不语, 顾朝辞脸色一沉,喝道:“怎么?还不服?”。作势又要动手。 就见乔峰朝赵钱孙一抱拳道:“前辈无需记着乔某什么救命之恩,那也是这位兄台手下留情在先!” 说着又向顾朝辞一抱拳道:“兄台,这位前辈说话有些癫,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适才乔峰出手更是有些冒昧,望请海涵!” 听话听音,他清楚自己救了赵钱孙与谭公谭婆一次,还能说的过去。 可顾朝辞拿自己给赵钱孙撑腰,虽然给了自己面子,也未接着出手。可这就是在明着点自己,这赵钱孙要是再嘴碎,双方要再次动手,他还出手相助,那就是再打他顾朝辞的脸了。 江湖,不光有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他自是深知。而出来混江湖的,为的都是一个面子,如此必然结仇。 乔峰不知见过多少江湖人,就因见礼漏掉一人,对方认为看不起他,便闹出了凶杀之事。而顾朝辞怎么看,都是一个心眼不大的人,当下也只能出来打个圆场,将话题拉回自己身上。 顾朝辞岂能不明白乔峰用意?他非常了解对方,这人外表粗旷,心思却是细腻,远远不是一个只会动手的人物。当即一摆手道:“乔帮主太客气了!这老儿武功不弱,与谭公谭婆一起来到丐帮地头,你身为一帮之主,还不知他们所为何来,自不能坐看他们,死在你面前,顾某能理解! 只不过别人脾性可以古怪疯癫,但顾某眼里却也能不揉沙子,而你做事更是有理有节,故而大家彼此所为之事,都是无可厚非。 可谁若还是不依不饶,也只能手底下判生死了!” 说着再向赵钱孙、谭公、谭婆瞪了一眼,目光冷若冰霜,眉间戾气涌动。 乔峰也明白对方用意,赵钱孙若还要寻顾朝辞晦气,他自然不会再管,于是朗然一笑道:“那就多谢宽宥了。” 这时就听有人咳嗽一声,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响彻全场:“好厉害的本事,怎么?这位顾英雄一出道,便踢了姑苏慕容的牌子还不够,这是又要挑了我丐帮不成??” 众人都是一惊,看那人跃众而出,只见他白须飘动,穿着一身补钉累累的鹑衣,是个年纪极高的老丐,这正是丐帮退隐已久的徐冲霄长老。 他在丐帮中辈份极高,今年已八十七岁,前任汪帮主都尊他一声“师叔”,丐帮之中,自然没有一个不是他的后辈了。 他退隐已久,早已不问世务,今日究竟为何而来,无人知晓,就连乔峰这位帮主也是不知。 这老头,他还正自疑惑呢! 闻听对方此时开口,满含敌意,便向顾朝辞介绍道:“这位是本帮徐长老,是在下师祖辈!” 乔峰也看出来了,顾朝辞仗着武功高,一幅愣头青做派,他生怕这人言语不合,又动手,只能隐晦告诉对方利害! 这老头辈分高,千万动不得,否则乔某定然不会与你甘休! 顾朝辞人精一个,哪能不知乔峰顾虑,不过心下一叹:“你只为别人考虑,哪知这老色胚睡了马夫人,今日搞出这么大阵仗,就是要让你身败名裂的!” 想着睨了徐长老一眼,澹澹道:“不敢!徐长老,才是真正的好本事! 今日这么多丐帮以外的人,都是你招呼来的吧? 呵呵,亏你还是丐帮长老,真的不嫌丢人吗?丐帮数百年的威名,你可曾放在心上?”。 徐长老眼看自己邀请来的朋友,重伤在地,自觉脸上无光,便觉他要误了自己大事,而今再听他竟怒斥自己,戟指怒声道:“你胡说八道!老夫生于丐帮、长于丐帮,日后也会死于丐帮! 怎么不将丐帮名声放在心上了? 你这小子,以前中原不闻你之名声,你莫非与乔峰都是一伙的?” 这话一出,众人尽皆愕然,乔峰也是如坠五里云中,不明所以! 只有顾朝辞明白,这老儿以为自己也是契丹人,不禁笑道:“你这老匹夫,一点丐帮规矩都没有。还口口声声说什么长于丐帮,死于丐帮。 那我问你,如今的丐帮帮主是乔峰,他辈份虽比你低,但遇到帮中大事,终究是由他发号施令。 别说你只不过是一个退隐长老,便是以前的历代帮主复生,那也只能位居其下。 这个丐帮规矩,你可知晓?” 丐帮众人一听这话,尽皆点头称是,这确实是丐帮规矩。适才徐长老不许乔峰观看来自西夏的军情急报,众人就有些不能理解。但见乔峰自己毫不抗拒,众人才没说话。 徐长老明知他说的是实情,可心中大不服气,毕竟乔峰是契丹人,厉声叫道:“顾小狗,你少得意……” 他话没说完,顾朝辞欺身而进,一丈距离瞬息而至,啪地一记耳光又抽在了对方脸上。别说徐长老措手不及,他就是全力防范,也毫无卵用。被抽的眼前金星乱飞,只怕他还有后招,慌忙跳开数尺。 这时一股酸麻疼痛之感,才在脸上直窜,几乎失去了知觉。众人就见他脸上,很快升了一个巴掌印子。 而顾朝辞早已回了原位,仿佛就没动过,拍手笑道:“我的儿,你老子我,这巴掌打得如何?” 徐长老位分如此之高,何事遇过这事,气的全身直抖,却不敢再说一句话来,他真怕再挨一巴掌,疼痛还则罢了,主要是太丢人了! 便在此时,丐帮传功长老、执法长老等纷纷各拿兵刃,将顾朝辞围在了中间。 他们焉能看着本帮耆老受辱而不顾。 乔峰刚才正自出神,想着顾朝辞与徐长老的言外之意,徐长老究竟要干什么不顾丐帮名声之事,全然没料到顾朝辞真的敢动手。 见兄弟们将顾朝辞给围住了,当即双手一按,说道:“兄台今日惠然驾临,敝帮上下均感光宠。但你究竟所为何来,还是当着大伙面说个清楚,若真的想要挑了我丐帮,乔峰虽然不才,也将与你周旋到底!” 他快刀斩乱麻,一言切入正题,就想知道今天这番连环怪事,究竟蕴藏着什么阴谋! 顾朝辞还未及说话,就听一道女子声音又响了起来:“顾公子,你武功绝伦,敢将姑苏慕容与丐帮中人,都不放在眼里,不得不说,这的确一副武林大豪杰风范。 但你将我家姑娘带到哪里去啦,总得有个交代吧?”。 顾朝辞一听声音,转眼一看,说话的正是阿朱,心想这女子不愧以伶牙俐齿闻名,这言语意思,真的好生厉害。旁边还有阿碧与一个年轻公子。 她们见顾朝辞一到,便一直垂手低头,站在一旁,想找寻时机与丐帮同仇敌忾,救出王语嫣。 这时眼见顾朝辞那是真狂的没边,竟然连丐帮长老都打,自觉机会到了,登时大步走上前来,想要借势救人! 那年轻公子更是噼头就问:“这位顾公子,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欺负一个弱女子呢,王姑娘现在被你带到哪里去了,你快说啊?” 顾朝辞见此人长得眉清目秀,头戴书生巾,身着一袭青衫,与自己年纪相彷。 “你又是谁?” 他脸上挂着盈盈笑意,眼神射出炯炯之光,仿佛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宝。 这公子一触到他眼神,顿感恶寒,一抱拳道:“在下段誉,丐帮帮主是我结拜义兄!”。 顾朝辞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原来是段公子,很好,很好!” 说着随他而来的那顶小轿,缓步走出一身穿白衣的女子,向着阿朱阿碧,喊道:“阿朱阿碧,你们也在这啊!” 正是王语嫣,先前她在轿子里,也不知外面情况,就不想见外人,这时听见阿朱声音,顿时喜出望外,也就跑了出来! 阿朱阿碧循声一看,惊喜之余,连忙跑向了王语嫣。 而段誉听到这一声,仿佛听见了仙音,勐然一转身,又惊又喜大声呼唤:“王姑娘!” 王语嫣看他一眼,点了点头轻声道:“段公子,你也在这啊?” 段誉瞬间心里发苦,心想:“我刚才都说话了,你莫非没听到吗?我又怎会不在这里?”嘴上自是应道:“是啊是啊,我义兄是丐帮乔帮主,我随他一起来的!” 在他眼里,自家大哥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可比慕容复强多了,那他这个好汉的结拜义弟,多多少少与慕容公子比,也差不两了。 顾朝辞对他的心理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心想:“敢情乔峰是你把妹的后盾了!” 不由扫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们先走去一旁,等我交代完丐帮中事,我们再说其他!丫头,可别想着跑!” 阿朱阿碧段誉只是想救王语嫣,见顾朝辞不阻止,都很是高兴,也不多说,与王语嫣都走去了外围。 王语嫣更是点头说道:“我不会跑的,我也跑不了!你可不要迁怒于人!” 她刚才在轿子里没看到动手场景,但也听出了,顾朝辞武功之高,如神如魔,竟连丐帮帮主都没占得便宜,她们几个小女子如何跑的了,还不如大大方方,看他最后安排。 顾朝辞一点头:“只要你们识相,我又不是只会动手!” 说着看向乔峰,向丐帮诸人团团拱手道:“诸位,久等了,处理点闲事!” 乔峰回礼道:“无妨,不急一时三刻!” 顾朝辞游目四顾,看到边上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妇,正低头站在一旁,又看向了几位长老,不由叹了一声道:“乔帮主,以及丐帮众位兄弟,今日泰山单家父子…… 又指了指地上盘膝而坐,闭目疗伤的谭公谭婆,以及赵钱孙:“还有这几位,都是被这位徐长老邀请来的,你们肯定很疑惑,这究竟为了什么,徐长老一介退隐老朽,又哪来这么大的胆量,敢不将帮主放在眼里,包括昨夜四大长老因何反叛! 不瞒诸位,其中关节我是一清二楚啊,但这涉及丐帮数百年清誉与乔帮主的名声,我若直言说出真相,乃至施展手段,让他们自己说出真相,二者必损其一,大家说,我当如何?” 说到这顿了一顿,看着乔峰,很是郑重道:“乔帮主,不管何时何地,我顾朝辞敬你这一身武功。 就想请问一句,你的名声与江湖声望与丐帮数百年的侠名,你要哪个?” 乔峰听了这话,见他眼神凝重,心中砰砰直跳,他意识到今日这么多武林人士前来,比昨夜本帮四大长老反叛自己,还要严重的多。 他一生经历过无数艰险,也从未像现在这般紧张过,掌心不由冒出了冷汗,强自镇定,咽了一口吐沫,涩着嗓子道:“你此言何意?乔某身位丐帮帮主,我即丐帮,丐帮即我,缘何能够分而言之?” 顾朝辞定定的看着他,见他面容虽然很是镇定,但目光中竟然有了些许躲闪,唉叹一声道:“乔帮主,很快这就不是一回事了,我为何这样说,你稍后便知! 我只问你,你要自己名声还是丐帮名声。 你若现在选,顾某不敢自夸天下无敌,但若要杀在场中,除你之外的任何一位,都如宰鸡屠狗,那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若不选,亦或是想要将一切探个究竟,我也能帮你做到。 只是咱这诺大丐帮,一百年之内,别想让人看的起了!你好好想想,再说吧!” 顾朝辞说完,拂袖转身向王语嫣走去。脸上看似没有一丝表情,心里实则闷闷。 这时丐帮众人,还各挺兵刃围着他呢。他大踏步走入人丛,双手钩拿拍打,只听“叮叮铛铛”响声不绝,钢杖、单刀、棍子各种兵刃落了一地。 他所过之处,无论站着何人,都让他施展小擒拿手法,夺过兵刃抛在了地上。 其中就包括了丐帮几位长老,众人惊骇之下,各自跃开,都呆呆地望着他,均想:“以他这般武功,真要杀人,谁又能脱出其手?”。 第8章百死无悔 杏子林中一片死寂,晨风徐来,杏花摇曳,林中人影绰绰,各个面部夸张扭曲,古怪离奇。 因为在场之人都是心思各异,大多数人对顾朝辞之言,都满是茫然,怎么乔峰声名与丐帮名声,二者只能保其一呢? 但有个别人,则是一清二楚。 “呵,呵……”一个满身缟素的少妇,忽然抬头大笑起来,她虽是在笑,却是略带呜咽,丐帮众人转眼一看发笑之人,心中均感难过心酸。 就见她抹了抹泪,低声道:“果然,只要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只要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就会惺惺相惜。 可是徐长老、诸位长老、众位兄弟,先夫生前为人端方,性情谦和,向来行事稳重,从未与人结怨,却很是凄惨的死于非命! 我这未亡人,没本事为他报仇,可咱丐帮多的是英雄豪杰,莫非就因为这位顾公子,武功高的无人能敌,我们就得看他,在这里耀武扬威,一言断人生死?” 她这番话声音甚低,但语音清脆,声如黄鹂,一字一字地,传入众人耳里,甚是动听悦耳。 众人举目向她直视,只见她眉目清秀,相貌颇美,眉梢眼角之际,微有天然妩媚,此时这番话说的,更显楚楚可怜,她正是丐帮副帮主马大元遗霜康敏。 她对一切心知肚明,今日就是要让乔峰身败名裂。为达到这个目的,她先后勾引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舵主全冠清、退隐长老徐冲霄,可见决心之大。 今日本要徐长老这个色胚,操持一切。但见他被顾朝辞神威所慑,自己如今开口,他都神色呐呐,不敢接口,明显有些不太稳当了。 看来还是得以退为进,逼乔峰就范,想着便向乔峰盈盈施礼道:“乔帮主,只消您一句话,这位顾大公子武功太高,我们丐帮惹不起。他怎么说,我们就得怎么来,先夫之死也不重要,未亡人立时就走,这仇不报也罢!”。 她这话说到这份上,丐帮之人自不会无动于衷。 “马夫人,何处此言?” “是啊!” 马大元生前在丐帮声望甚好,丐帮诸位长老、弟子齐齐应声,又都将目光投在了乔峰身上,瞧他怎生说。 昨夜杏子林中火光闪烁,再者出于礼数,乔峰没太注意看马夫人长相。 此时移目过去,方始看清她的容颜,心想这女子这么一副娇怯怯、俏生生的模样,竟如此厉害! 乔峰那是何等人物,先是全冠清与四长老叛帮,后来又有这么多武林人物来此,已然察觉到有一个重大阴谋,要来对付自己。但他身正不怕影子歪,又艺高胆壮,自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可顾朝辞这番话,对他震动就太大了。旁人跟他故弄玄虚,他还有信与不信,但顾朝辞武功之高,绝不在自己之下。如此人物,绝非无的放失之辈。 此刻又听马夫人以丐帮义气扇动人心,处理不善,又得生起变乱。但他知道无论接不接这茬,都是阴谋笼罩自己之时。 怔忡半晌,眼角流露一丝苦涩,叹了一声道:“嫂夫人,你可将乔峰瞧的小了!” 又面色一正,毅然决然道:“马大哥究竟因何而死,为谁所杀,乔峰自当查个水落石出,倾力为其报仇!这跟动手之人武功高低,全然无涉!”他这些话并不甚响,却充满了威严。 马夫人眼中异光一闪,又行了一个万福礼:“既如此,全凭帮主安排!” 她一回头转身,目光从一位容颜瘦削的中年乞丐身上掠过,此人也正向她瞧来。两人目光之中,都充满了异样神色,只是无人察觉。 乔峰转身看向顾朝辞,一拱手道:“阁下好意,乔峰心领! 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实则都为乔峰而来,这我一切皆知! 但好男儿生于世间,自当顶天立地,更要光明磊落,敢作敢当,是非对错也自有公论!”。 他说到这里,反感轻松,神色泰然。 不管立场如何,众人见他正气凛然,为这一番话,都喝了声彩。 “乔帮主威武!” 这时站在乔峰右首一个脸容瘦削的中年乞丐,跨出两步,环顾四周,凛然道:“尔等都是狼心狗肺之徒,乔……” 乔峰大手一摆:“白长老,听我说完!” 这人正是执法长老白世镜,他虽然做了不讲义气的恶事,但他内心深处是不想反乔峰的。听了乔峰这话,已然明白,这情势发展至此,已然不是他能补救得了的。 看了看徐长老,眼光又在马夫人脸上一掠而过,哼了一声,退了下去。 “顾兄弟……” 乔峰顿了一顿,又接着道:“看乔某年岁,长你几岁,托一声大,叫你一声兄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将这里对我有阴谋的知情人,统统杀掉。 你为我如此不计骂名,乔峰感激涕零!可我虽是草莽匹夫,但生平不做半点亏心事,事无不可对人言,不管何人想要诬陷、倾害于我,乔某又有何惧? 你且作壁上观,就让他们大大方方施展阴谋,乔某也想看看,想要取了乔峰性命,是否真的就这般容易!” 说到这里,他觉得这话有些太过倨傲,好似浪费了顾朝辞一番苦心,又续道:“当然,等会若是又来什么江湖前辈,乔某寡不敌众。可既有你这位好朋友相助,嘿嘿,单凭这些玩阴谋的小人,再多来十倍,你我也能杀他一个七进七出!” 乔峰豪气逼人,又心思细腻,明知自己身处险境,也不忘照顾别人面子,众人暗暗佩服,均想:“他能成就如此大的威名,也不光是武功了得之故了!” 阿朱听了乔峰这番豪言壮语,更是心潮澎湃,小脸通红,一双眸子里满满是他。 顾朝辞此时就与王语嫣几人站在一起,对她的神色尽收眼里,心想:“果然,又是一见钟情了!” 但也为二人由衷可惜,若自己不出手,两人命运难改,终究是个悲剧。 乔峰毕竟将一切想的简单了,哪知这些人,是准备要以汉夷之别,从根子上断送了他数年来积累的名声与威望,让他再也无法立足于中原武林。绝非依靠武力,要他性命啊! 但乔峰现在主意已定,他也只得拱了拱手道:“乔帮主既然这么说,顾某自不会越俎代庖!” 说着一双眸子精光闪闪,又环顾四周,见丐帮足有二百余人,尽皆默不作声,但神色尴尬者有之,有的强作镇定,有的惶惑无主。叹了一声道:“只是咱有一些话,送给丐帮众位兄弟。 想必你们都知道,乔帮主执掌丐帮以来,将丐帮整顿得好生兴旺,在江湖上那是真正的威名赫赫,无愧天下第一大帮之称! 在这之前,这名声凭的是什么,也只是弟子众多而已! 们心自问,丐帮现在的声望,不知超过前任帮主汪剑通多少! 你们遇上任何强敌,都能无所畏惧,凭的又是什么,这也无需顾某饶舌! 只是今天之后,一切都会变了!等一切水落石出,我看尔等情何以堪!” 他这话一出,丐帮众人当即哗然。 顾朝辞目光一转,又看着徐长老,戟指厉喝道:“老匹夫,你不要以为你干的脏事,别人都不知道! 丐帮众位兄弟不明真相,又敬你年老,对你如此信任。可你坏了良心,为了一己私欲,今日非得让丐帮,成为武林笑柄,你就继续作吧! 你这会跳的越欢,老子等会让你跌的越惨!你还请了哪些武林中有名望的人,都一起说出来,好开展你的表演!” 他话音一落,闭目凝神。 徐长老被顾朝辞说的如此不堪,早就气恼之极,满脸涨得通红。但他也不知对方是在诈他,还是真的知道,他与马夫人有了奸情,只急的呼呼喘气,却不敢出言辩驳。 直到顾朝辞竟然就此而止,这才心神略定,走到本帮帮众中间,团团一揖道:“我徐冲霄年近九十,在丐帮七十余年,近二十年来退隐山林,不再闯荡江湖,与人无争,不结怨仇。我既无子孙,又没徒弟,今日行事还能有什么私心?” 群丐都道:“此言有理!” 徐长老向乔峰问道:“帮主意下如何?” 乔峰从顾朝辞的表现来看,知道这老儿就是对自己阴谋的始作俑者,只是面无表情道:“乔某对徐长老素来敬重,逢年过节,次次拜会,前辈深知,又何须问!” 徐长老听了这话,往事历历在目,心下一叹:“那小妖精的身子,实在太软了,老夫上了贼船,实在下不来了!也只能对你不起了!” 想着又很是郑重道:“只是老夫再是退隐江湖,也身为丐帮弟子,须当遵守祖宗遗法。大丈夫行事,更应该义字当先。 如今本帮出了大奸大恶之人,老夫又岂能坐视不理?大家需当出力护帮,务须不能因外人挑拨之言,乱了方寸哪!” 他生怕顾朝辞这个不讲规矩之人,突然发难。虽然两人相距甚远,但走到帮众中间,也不致于孤掌难鸣,措手不及。 但顾朝辞只是坐在一边,默然不语,连他看都没看。若此时再动手,就要不明不白与乔峰以及丐帮打起来了,自非他所取。 “正是如此,我与四大长老反叛,皆因乔峰乃是真正的大奸似忠之辈,他也并非我汉家之人,乃是真正的夷狄之身。” 众人向那说话之人看去,原来却是一个中年丐者,正是“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外号“十方秀才”,为人足智多谋,武功高强,是丐帮中地位仅次于六大长老的八袋弟子。 他先前叛乱,已被乔峰逐出丐帮,只是布袋仪式还未解完,徐长老等人便到了,他一直躲在本舵人群中,这时眼见时机成熟,自然又出来开始带节奏了。 乔峰冷冷道:“全冠清,你已然不是本帮弟子,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他知道这人口才了得,自不能让其出来扇动人心。 全冠清现在是有恃无恐,凝视乔峰,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没错,你是帮主吗,将我驱逐出帮了,可我全冠清万万没想到,你乔帮主这等英雄了得之人,竟也是一个欺软怕硬之人! 适才这位‘血煞魔君’在我丐帮,先打谭公谭婆赵钱孙三位前辈,又抽徐长老耳光,又卸了众位兄弟兵刃,在这耀武扬威,何等不可一世,你怎不说,他不是丐帮中人? 莫非就因为我全冠清技不如人,就该有此待遇?兄弟们,你们评评理,天下可有这样的说法?” 群丐不由点了点头,他的亲信更是带头大喊道:“帮主处事不公!” 其他弟子有对顾朝辞不满之人,也跟着呼喊起来,顿时群情汹涌。 乔峰一挥手,厉喝道:“都住口!丐帮弟子,全体坐下,无令不得妄动!” 他这一声呼喝,真好似虎啸山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他执掌丐帮已经八年有余,积威所致,丐帮所有弟子都领命盘膝坐地。就是外来之人,也都找地方坐了下来。 唯独全冠清傲然独立,颇有一种不惧生死的气概。 顾朝辞瞧着这人,也暗暗赞叹:“以前只是知道这家伙是个好色之徒,出了名的节奏大师,没想到见面更胜闻名啊,他竟如此厉害!”。 他对全冠清了解毕竟不够深入,哪里知道此人武功不在丐帮四大长老之下,又脑子灵活,乃是丐帮真正第一流的人物,他几次能从乔峰手上活命,可见其之厉害。 乔峰知道不让全冠清说话,终究理亏,便道:“你反叛之时,就说丐帮基业将要毁于一旦、大宋江山将要沦亡夷狄之手,乔某让你当着众弟兄,说个清楚,是你自己不说,何以现在又说这话?” 全冠清与他四目相对,眼神没有一丝惧怕,沉声道:“很简单,此一时,彼一时也! 先前我不说,是因为告知我真相的人没来,我手里又没有证据,说这番话岂非污蔑本帮帮主?这罪责全某如何承担的起! 可现在他们都来了,这便是证据确凿之事,我又岂能不说?” 乔峰点了点头:“很好!”目光一转:“徐长老,到底乔峰身世有何真相,你畅所欲言,不要婆婆妈妈,顾兄弟若真要杀你,你躲到天边都没用!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徐长老咳嗽一声,缓解了下尴尬,道:“你们武功高、本事大,自然是想杀人就杀人了。老夫这一把老骨头,其实死了也不要紧,就怕被人杀人灭口,误了天下苍生啊!” 他话音刚落,忽听得杏林彼处,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能杀人不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杀人,却不杀人,这本就是天下第一等的本事啊!”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杏子树后转出一个身穿灰布衲袍的老僧,方面大耳,形貌威严。 徐长老意道:“天台山智光大师到了!三十余年不见,大师仍这等清健。” 这智光和尚在武林中并不响亮,丐帮中后一辈人物,便不知他的来历。但乔峰、六长老等却均肃立起敬。 他当年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药材,治愈数地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因此大病两场,终至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实非浅鲜。各人纷纷走近施礼。 智光大师向着徐长老笑道:“身有武功之人,心怀怨愤,不杀人已甚为难。倘若武功高强,举世难逢敌手,能杀人而不杀,更是难上加难!” 众人听了这话,均是心有所悟。 徐长老更是拱手道:“智光大师德泽广被,无人不敬。但近十余年来,早已不问江湖上事务。今日佛驾光降,实是丐帮之福。敝帮感激不尽。” 他言语间一副丐帮帮主的口气,乔峰不禁眉头微蹙,心想:“以智光大师如此德高望重之人,莫非也要来对付我?”。 顾朝辞笑道:“徐老头,你果真好生虚伪,这位大师此来,恐怕也是受你所邀吧?这岂不是顺利成章,你又在这里装什么惊喜,好似他此来出乎意料呢?”。 徐长老一时间白须飘荡,好似要倒卷起来一样,他实在是气的,若非顾及对方武功,他早都组织丐帮弟子先将其收拾了。 智光和尚朝着顾朝辞合十道:“施主说的不错,但老衲是受了徐长老与泰山单判官联名折柬相召,两位信中言道,此事有关天下苍生气运,老衲虽是方外之人,也自当奉召了。” 一个黑须飘扬的魁梧老者点了点头:“正是!”他就是铁面判官单正,示意和尚说的不错。 顾朝辞哈哈大笑道:“单判官嫉恶如仇,参与此事,是古道热肠!可姓徐的,竟也有脸说什么关乎苍生气运,可真是不要脸之极了!” 说着站起身来,朝乔峰一拱手道:“乔兄,丐帮眼看要产生大内变,我与慕容家的几位姑娘都是局外人,也不该在此窥人阴私。 我等就先去一旁等候了,等他们将一切和盘托出,你若想知道真相,招呼一声,顾某绝对让你一切明了,但你记住,在这期间,不要让他们中间有一人离开!”。 乔峰素闻智光大师德高望重,决不会参与隐害他的阴谋,但听顾朝辞这么说,心里又没底了,不禁心想:“莫非这些人都是些重利轻义之辈,我以前对他们认识不够?”想着一拱手道:“好,乔某若要顾兄相助,自会召唤!”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好,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你等会听到任何消息,也无须茫然失措,更不要发什么誓言! 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终究并非全无道理!” 以前他对发誓从来不信,但连两次穿越都经历了,这玩意儿还是得悠着点! 他可是清楚记得,乔峰在原轨迹中被爆出契丹身份,又被冤枉他为了掩盖身世杀了马大元,气愤不已,当众断刀发誓。 他乔峰有生之年,若是再杀一个汉人,就有如断刀,结果他在聚贤庄大开杀戒,后来英年而死,何尝不是断折而亡,应了誓言呢! 徐长老也适时开口道:“大家伙都等了这么久了,此事一切皆因马兄弟之死而起,就让他的遗霜马夫人,向诸位陈说祥情吧!” 群丐都将目光放在了娇滴滴的康敏身上。 顾朝辞扫了这女人一眼,心里就一个想法,女人若是想要千方百计毁掉一个男人,那真有的是办法! 乔峰英雄了得,气盖当世又如何? 一切不就坏在这个女人身上了吗? 同样,他之所以故意卖关子,不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要让乔峰选,何尝不是他自己,也很难抉择。 他若三下五除二,直接将一切真相都给抖落出来。所谓丐帮副帮主惨死、帮主被逼退位、执法长老杀副帮主、丐帮最高辈分的退隐长老,大张旗鼓邀请武林豪杰,只因他是个见色忘义之徒,丐帮长老以及舵主反叛等等…… 究其原因,竟然是因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对乔峰因爱生恨所致! 嘿嘿,这等惊天大瓜一旦爆出来,纵与少林方丈与魔头恶女生儿子,也是不遑多让了。 日后丐帮中人,还能抬头挺胸去做人? 要知道在原轨迹中,康敏临死前对乔峰吐露一切,那是没有第三人知晓,乔峰更不会外传! 否则,他那会说,一百年丐帮抬不起头,都是说的少了。 他毕竟身怀丐帮两大绝技,武学起步之路,更是由洪七公教导指点,他图一时爽快,如此坏了丐帮名声,又于心何安? 乔峰光明磊落,怎知其中这等龌龊?纵然他想帮乔峰,可乔峰一心想要亲自探究真相,他又不能直接将这些人给杀了,如此岂非与乔峰结仇? 故而只能等着这些人先蹦哒一个够,自己再出手,尽量将影响压到最低,如今先与段誉去谈谈价钱,这是两不耽误。 正事要开始了,顾朝辞便朝王语嫣说道:“丫头,跟我走吧,丐帮内务,你还是不要听了!” 王语嫣长吐一口气,一双眸子晶莹清澈,迎着如水晨光,胜似花间朝露,轻声道:“他们说马副帮主之死,跟我表哥有关,我想听听!” 顾朝辞哼了一声,冷冷道:“别在我面前提你表哥,若是再说,我就去杀了他!” 说着拂袖离去。王语嫣一听这话,再不情愿,也只得起身跟上。 阿朱阿碧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吐了吐舌头,也跟了上来。 至于段誉见顾朝辞对自己的“神仙姐姐”如此不敬,心中愤怒,可内心深处,却又觉得,这位顾公子说这话,倒也并非全无道理。慕容复不死…… 他又急忙呸呸呸,心想:“段誉啊段誉,你怎能生出此等龌龊念头,真是枉读圣贤书了!” 但他也不能坐视王语嫣,独自面对顾朝辞,自也是急步跟上。对自己大哥将要面临什么局面,暂时也就抛之脑后了。 四人走到树林外围后,顾朝辞随意找了快石头坐下,看了王语嫣一眼,见她又泪眼婆娑,自知其意,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要杀慕容复,便又让她伤心了,不禁摇头叹道:“小丫头,你又是何苦?” 他是真的不理解,王语嫣为何会对慕容复如此痴情,他虽未见过其本人,可对方的一些事迹他还是有些先知的,没听说他对王语嫣有多好,更也从未对其灌过什么迷魂汤啊?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感情,实在令人费解! 莫非真是应了那句:情之一物,永远说不明白! 王语嫣虽不知顾朝辞想法,但她跟这个喜怒无常、动辄威胁她的人,自是不想说一句话,只望着杏林一言不发。 段誉自也知道“神仙姐姐”为何流泪,他却是望着这幅少女身影,不觉心跳加快,心想她对自己表哥,竟有如此痴念,我这一生……又一想若是有人拿她威胁自己,自己……他正在胡思乱想。 忽听顾朝辞又说:“丫头,你千万别因慕容复,给我摆脸色,我这人说杀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王语嫣心头一恸,泪水又涌出双目。 顾朝辞又轻声道:“王姑娘,给我揉揉肩,我有些乏了!” 他这句话声音变得不胜柔和,令人不由自主地便要遵从他的吩咐。 王语嫣更是突然一怔,也不知怎的,径自走向顾朝辞,手已然按在了他的肩头。 阿朱阿碧也有些恍忽,段誉不会武功,可内力极强,自不为顾朝辞声音所惑,心想:“他在施展邪术!”心念动处,急道:“你如此为难一女子,这样岂是大丈夫所为!”。 他心中怒急,却终究不敢发难。在他看来,顾朝辞武功太过厉害,绝不在擒他南来的那个吐蕃国师之下。为了王姑娘安全考虑,他虽然身怀“六脉神剑”“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也不敢轻举妄动,就只能试图讲理了。 顾朝辞施展“移魂大法”对付王语嫣,就是要让段誉急,当即收了大法,冷哼道:“阿朱阿碧没对你说,我为何要抓她吗? 顾某为恩人报仇,又关你何事?你又是她什么人,这轮的到你来出头?” 王语嫣、阿朱、阿碧当即神智为之一清,一个个花容失色,连话都不敢说了,心里就一个念头:“这人果真会勾魂夺魄之术!” “这个……” 段誉面露尴尬:“圣人云:冤有头债有主,顾公子你百般都好,就是……唉,就是有些太不讲理了。” 顾朝辞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戏虐:“你说的倒是轻巧,那她要以自己一命换她母亲之命,莫非我讲理一些,就应该以父债子偿的规矩,杀了她吗?” 段誉忙忙摆手道:“不可,这千万不可!” 顾朝辞俊脸上涌出一股紫气,忽地咬牙说:“不可,你说不可就不可,凭什么? 我要杀王夫人,是为我段家恩公报仇,这是天公地道,任谁也挑不出一个错来! 亏你也姓段,你知不知道苏州王家的花园里,究竟埋了多少段姓之人?” 段誉就因为姓段,差点被王夫人做了花肥,自然知道他所言不虚,一时间被说的语塞。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心想:“小子,你还太嫩!”又冷冷道:“段公子,你也不过如此!不过这也正常,嘴上当当圣人,容易的很哪,谁又不会上下嘴唇一碰,说些漂亮话呢? 王姑娘对我说不可,是要以命替她娘死,是出于一片感天动地的孝心;现在你也学人说不可,莫非也想要替她死?” 王语嫣听的身子一颤,两眼直视前方,木呆呆的一言不发。 段誉本有些呆愣,他也知道王夫人滥杀无辜,这是不对的。 可听顾朝辞问他是否要替王语嫣死,顿时涨红了脸,转头盯着王语嫣大声说:“行,只要你能放过王姑娘,永远不找她麻烦,我就心甘情愿替她死!”。 王语嫣只觉耳根发烫,果然不出所料,这段公子果然对她生了情意。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中大石落地,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下喜急:“哈哈,小子你还不到我的碗里来!”当即眉头一皱:“你小子口气还挺大,我要杀你,还管你是否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段誉直直盯着他,凝声道:“我大哥乔峰英雄了得,我是大理镇南王世子,我伯父是当今大理国保定帝,我若非甘愿就死,你武功再高,杀了我,以后日子也过不安稳!” 顾朝辞凝声道:“你真的为了她,什么都愿意放弃,命都不在乎了?” 段誉不禁低下了头,心下一阵暗然,能活着谁愿意死啊,可为了王姑娘,死也没那么可怕了,沉声道:“那是自然! “不后悔?” “为了王姑娘,段誉百死无悔!” 段誉这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顾朝辞暗叹:“舔狗无敌!” 目光一转,看着王语嫣道:“恭喜你,王姑娘,你果然好福气啊! ” “什么?”王语嫣回头看他,竟是一脸茫然。 第9章神功得成 饶是顾朝辞本知,王语嫣除了对慕容复一腔真心,对其他人都心凉的可以,原轨迹段誉不顾性命救她多次,都不能感动其心,直到慕容复要选驸马,她第一选择的都是自尽,不是变心。 但见了她这幅茫然之态,也险些骂出声来。一个人怎能凉薄至此?人家都他妈为你要死了,你还能问出“什么”二字来?正常女子该有得感动,在她身上压根不存在啊。 不禁幽幽道:“王姑娘,你就如此心冷如铁?这么无动于衷? 你听不到人段公子,对你的付出?且不提他的身份与他以后的武学成就,单论他对你的心,慕容复能与他相提并论吗?” 王语嫣望着顾朝辞,也是面红过耳,气急道:“你、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我喜欢表哥,跟段公子对我心意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听了她这理直气壮的回答,顾朝辞竟然找不到如何反驳于她,的确,没谁规定一个人不计一切的付出,就一定得得到回报。 但还是剑眉一挑,问了一句:“我若真的依他之言,杀了他,你就没有一点心疼?” 王语嫣面皮微微一红,咕哝说:“段公子愿意为我而死,我自然是很感激的!” 她只说感激,不说心疼,言下之意人人听的明白。 段誉回头望去,王语嫣也正望向了他,两人目光相接,段誉就仿佛只能看到一股愧疚,至于其他…… 段誉心中微微一酸,寻思:“也罢,我与她有缘无分,今日大不了为她死了,让她一辈子记得我的好,一辈子也忘不掉我。”想着百味杂陈、不胜凄凉。 顾朝辞对这一切,自是看的明白,心想:“好家伙,两个中了痴情毒的人,竟如此辣眼睛!”。 但又不禁心想:“王语嫣也是前世穿越者标配了,就这样子,那些人怎么让王语嫣这种人生出感情?那不扯犊子吗! 此女中毒如此之深,连段誉这种长得帅、内力强,以后又要成为一国之君,还能为她而死的人,那是真正要什么有什么的人都走不进其眼里、装不进心里,又有何人能入她的眼?” 他暗自吐槽,就听王语嫣竟然娇喝道:“你言而无信,不是大丈夫所为!” 顾朝辞白她一眼,冷笑道:“我怎么言而无信了?”。 王语嫣胸口起伏,涩声说:“是你说,只要我跟着你,若是遇上一个能够为我舍弃一切的男人,你就放了我,也不杀我娘了……” 顾朝辞大袖一挥,飘然站起,眸子清如寒潭,亮如两粒晨星,嘴角上翘,似笑非笑道:“我是说过这话,可段公子还不曾为你舍弃一切啊?”。 王语嫣啐了一口,说道:“段公子都愿为我而死,这还不算舍弃一切吗?”。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段公子为你甘愿就死,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平安喜乐的与慕容复双宿双栖是吧?”。 他特别想骂一句:“你咋这么不要脸呢?”但还是忍住了,脸上挂着微微笑意。 可王语嫣与他目光相接,自是看到了他眼里的嘲弄之意,心下一沉:“表哥就是天下最好的人儿,你们武功高又怎样?还不是只会欺负我?” 段誉听了这话,越想越觉心酸,不由双手紧握成拳,转眼看去,王语嫣眉眼微红,眼眸间仿佛笼罩了一层迷离雾气,心上当即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衫,勉强笑笑道:“王姑娘,这样也挺好。 他日姑娘与令表兄成亲之日,忽忘了在曼陀山庄,在下手植的那几株茶花之旁,浇上几杯酒浆,也算是在下喝了你的喜酒。” 王语嫣听到他说自己将来可与表哥成亲,自是欢喜,但见他这般任人宰割,心下也是不忍,凄然道:“段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有生之日,决不敢忘。” 段誉向她微微一笑,顾朝辞却很是大煞风景的,冷哼一声道:“别搞得这么生离死别,你这丫头太过凉薄,也不知有什么好的。你想让人段公子死,我偏不如你意!” 王语嫣当即一怔,她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一切不都是他搞出来的吗?怎么现在反像是自己要让段誉死,换得自己一命呢?她还没想明白,就听顾朝辞叹了一声道:“段公子,你跟我来!” 段誉以为自己该赴死了,大踏步跟着顾朝辞走到一边,离了三女有数十丈远,方才说道:“顾公子,这就动手吧!”他本想豪迈一些,可毕竟一副书生气,那是骨子里的,言语中不由多了几分颤抖。 顾朝辞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段公子,你想救王姑娘,也可以施展手段杀了我啊,为何就不反抗一下呢? 我可是听说,你身怀大理段氏至高武学‘六脉神剑’与‘凌波微步’,未必就没有一拼之力啊!”。 段誉一听,大大心动,不觉其险,但只觉其难,叹气说道:“你有所不知,我的武功都是实灵时不灵,若只我一人,我自然不会任人宰割,自要拼一把。 可为了王姑娘,我若是反抗不成,反而让你恼羞成怒,如此倒是害了她,段誉死则死耳,怎能让王姑娘受到丝毫伤害?!”。 任是顾朝辞本就要利用王语嫣逼段誉就范,听了这话也是一阵恶寒,很是不可置信道:“何至于此?就因为一个女人,你听你现在说的这话,可是一个男儿所该有? 我若是你,想要得到她,就先杀慕容复,再强娶王语嫣,焉能做此选择?” 段誉低垂着脑袋,谓然道:“别说我不会杀慕容公子,让王姑娘伤心,就是我想…… 你若要杀慕容公子,或许不难,可我……武功练到你这般地步,谈何容易啊? 更何况王姑娘天人一般的人儿,你以后也是要成家的人,如此作为,不嫌唐突佳人吗?”。 顾朝辞虽要谋取神功,但也想开导指点这家伙一番,这叫两不亏欠,不曾想他反而说教起自己来了,不禁一笑道:“我自由自在,潇洒肆意,成家干什么? 难道跟你一样,明明实力非凡,就因为一个女人,就得束手就擒?”。 段誉:“……” 话说到这里,顾朝辞一摆手,索性开门见山道:“段公子,顾某知晓‘六脉神剑’乃是你大理段氏家传武功,可这‘凌波微步’乃是逍遥派武功,你又从何处习来?” 段誉一听这话,登时眼前一亮,一脸惊讶之色,急声道:“你知道逍遥派?莫非你也见到神仙姐姐了?” 顾朝辞见他这副痴样,也是服了,肃然道:“段公子,什么神仙姐姐,那也只是你的神仙姐姐。再者只是一副玉像而已,也值得你如此?你快醒醒吧! 我可以不杀你,也可以不找王语嫣她娘的麻烦,但你得拿逍遥派‘北冥神功’与‘六脉神剑’来换,不知你可否愿意?”。 段誉听了这话,更加肯定顾朝辞也是见过神仙姐姐的,否则他怎会知道,神仙姐姐就是玉像呢?但又一想,逍遥派武功还则罢了,可六脉神剑乃是大理嫡传武功,连伯父爹爹这等俗家之人,都没有资格修习…… 就听顾朝辞幽幽叹了一声道:“呵呵,我适才还在为你打抱不平,觉得王姑娘是心性凉薄,不识好歹。 原来是她锐目无双,一眼看透了本质啊,早知道你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看来我还是与她了断恩怨吧,跟你这种言而无信之人,没什么可说的了!” 言罢,拂袖转身,但只走出两步,就听段誉叫道:“且慢!我答应你!” 段誉什么都能容忍,唯独不会让人质疑,他对王语嫣的真心。 顾朝辞知道用王语嫣施展激将法,对段誉来说,自然百试百灵。微微一笑,脚下一停忽地掉头后,面上已是一片肃然,水冷星寒的眼眸,凝注在段誉脸上,一字一句地说:“当真?” 段誉虽觉只要能替王语嫣了了梁子,武功也不是多重要的事,但终究对大理段氏不孝,但到了这时容不得他退让,便故作随意道:“神仙姐姐让我练成武功,去杀尽逍遥派弟子,可我本不喜欢杀人,你要就给你又怎样? 只是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本来都记录在一副卷轴之上,我有一次发病难受,给毁坏了。我记得也不太全了,我可以将我知道的都默给你。 至于六脉神剑亦是如此,只要你不怕我,给你乱写一通!” 顾朝辞俨然正色道:“段公子,你是一国世子,乃是真正的赤诚君子。 我顾朝辞人品或许比不上你,但亦是堂堂男儿,做什么事都是先明后不争! 说句实话,凭我这一身武功,有没有‘北冥神功’与‘六脉神剑’,其实不是那么重要! 只是顾某一心要为恩人报仇,可王姑娘在我面前连番落泪祈求,要用自己性命换取母亲性命。 顾某再是心冷如冰,可也是人啊,如何能不为之感动? 但我又不能不为恩人报仇,违背义字! 也只好对王语嫣说:只要有一个男子,能为她舍弃任何东西,我就永不在提起报仇之念,在这之前,她若不想让我去杀她娘,就得永远跟着我! 但我本想着,这世上绝无一个男子,会为一个女子甘愿舍弃一切,这王语嫣这辈子就跟定我了,我也能对恩公有个交待,这非我不义,实乃为人间至孝所逼啊! 不曾想这世上竟真有段公子,这等痴情之人,以至情换至孝、更能压至义啊! 如此举动,实在令在下感佩万分,正应了那句:世间自有真情在啊! 你也让我信了那句,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嘲讽,唯独至情与真情不能嘲讽!还请受顾某一拜!” 说着向段誉躬身施了一礼。 段誉听他夸赞自己,早已心花怒放,忙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我实在是不敢当啊!”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这慕容复我虽未见过,但他定不如你!只要公子真心不改,抱的美人归,也是大有可能啊!” 段誉自嘲苦笑,饶他身为大理国王子,却终究走不进曼陀山庄里那个娇俏迷人的影子啊,想着王语嫣倩影闪过心头,轻轻闭上双眼,良久叹道:“若真有这一天,岂非段誉此生至乐也!”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真情无欠啊!” 段誉睁开双眼,凝视于他:“你真不怕我做假?我伯父与爹爹都说过,运转内力有丝毫错漏,就有走火入魔之虞!” 顾朝辞一摆手,朗然笑道:“段公子,你既将我瞧的小了,更将你看的低了! 我相信你,只是因为你对王姑娘之心感天动地,岂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当然,你段誉若真要如此害我,那就是我与王姑娘都瞎了眼,看不清一个大奸似忠之人的真面目,我顾朝辞虽死,既是自作自受,亦无所憾!” 段誉见他神色镇定,心中也是豪气勃发,一拍手道:“你既如此信任于我,我岂会为此不义之事,取笔墨纸砚来!” 顾朝辞摇头道:“没有!” 段誉当即一怔,瞬间感觉好尴尬,这股豪情不能以笔直抒,实在有些美中不足啊! 就见顾朝辞傲然说道:“段公子,你我皆非凡俗中人,岂能以寻常手段来行事? 你将你知道的,背给我听就行了!” 段誉一听这话,也不扭捏,直接席地而坐,开始给顾朝辞背起了“北冥神功”。 顾朝辞明白段誉虽然认为学武功就要杀人,实在是世上最害人的东西,对神功宝典不屑一顾,但也证明了他对王语嫣的真心。 非如此,让他就范很难!让他默出没有错漏的神功更难,那么先威胁他,让其答应,还得与其交心,方能更保险了。 段誉在大理无量山下得到的那副帛卷,关于北冥神功总共有36幅练功图,可惜他只练了两幅练功图,故而只练成一路‘手太阴肺经’。 只有大拇指的少商穴和人相触,方能吸人内力,以及流转任脉将其内息储蓄“胆中穴”的法门,这也是北冥神功之主体。 可段誉虽未习得全身经脉穴道,这种皆能取人内力的法门,但对顾朝辞来说,都不重要,他要的就是北冥神功之主体。 有些人吹什么“北冥神功”是仙法,若将三十六幅图都练会了,岂不是得逆天! 实际是什么呢? 天下任何内功修炼至大成,内息都可以毫无滞塞流转全身穴道,自行护体。 北冥神功虽能取人内力,但最怕的就是出现海水倒流江河之现象,敌人若是内力胜过你,你取人内力,人家只是一瞬间就可以撑死你! 而同样别的高深内功,亦是如此,对手内力若远不及你,纵然击中你的穴道,他也是破不了防,可若内力、武功与你在伯仲之间,那这护体之效,自然大打折扣了。 所以高深内功护体,功效都是大同小异,不存在练成“北冥神功”三十六幅图,就是天下无敌的说法! 因为能破你防的,练了两幅图与三十六幅图没有区别,那些图也只是教人用别的穴道如何吸取内力而已,并非练了那些图,你的内力就能有所增长,这是两个区别。 段誉能有这番成就,就是运气好,吸人内力时,从无量剑几位普通弟子,循序渐进,就这都很是难受,后来吸了黄眉僧、三大恶人部分内力,都差点撑爆了自己。 后来又是天龙寺五本为他传送内力,段正明传授他大理段氏内功心法,导气归虚,这才没让他被撑死。 顾朝辞听着段誉背诵之音,细细揣摩,不知不觉间,就听他道:“你记住了吗?”这才回神。 顾朝辞摇了摇头,谓然道:“段公子,劳烦你再背一次,这门神功委实精妙绝伦,只是与我所修神功大有冲突,我一时也不能尽数记住!”。 段誉自然很能理解,怎么会有人一次就能记住,这等繁杂的口诀呢?便又很是爽快的背了一遍。 以顾朝辞如此武功修为,他稍微按照“北冥神功”行功路线,将真气一运转,直接两功互冲,立时全身气血翻腾,经脉震荡,他当即不敢再试,唉叹一声道:“这门神功居然不能与其他内功,兼容并蓄!” 段誉点头道:“是啊,神仙姐姐说了,修习这门内功,必须不能有其他内功根基,否则就会走火入魔的!我当时没有练过任何武功的,方能直接修习。” 顾朝辞默默点了点头,前世什么所谓逍遥三老武功不同,那他们师父一人身兼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岂非厉害到了天上?这纯粹是一种想当然罢了! 现在他可以肯定,若以别的内功打根基,就绝不可能和北冥神功兼容。因为这门神功行气运脉以“胆中穴”为气海根基,与以“丹田气海”为根基的内功,反其道而行。 所谓逍遥三老护身神功不同,本就是先修习别的内功,绝不可能修习‘北冥神功’。若先修习‘北冥神功’,根基法门也是无法转换,但别的内功心法中,一些导气归虚的法门,倒是能够兼容并蓄。 如同段誉修习了不完整的北冥神功,他可以按照大理段氏的内功心法来行气。 至于虚竹则先是有了无涯子灌输的北冥真气,后来天山童姥与李秋水以他身体为媒介比拼内力,因为坚冰凝结,两人大半的真气内力,尽数封在虚竹体内,与他体内原有真气合而为一。 这是因三人内力源出一门,性质无异,极易融合,却不是虚竹施展‘北冥神功’吸取过来的。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会吸人功力的法门,故而以他阴阳兼具的真气,催动小无相功大战鸠摩智,也是没有任何问题。 若因三个徒弟所学内功不同,就代表师父一人一定身兼数功,那岂非是个最大笑话! 谁能肯定这三门神功,就是一人所创呢?想那少林七十二绝技,莫非都是达摩所创? 要知道身有门派之人,创立了神功,自会留给门派,几种神功同属一门派,也不代表就是同一人创立。这是最浅显的道理。 再者顾朝辞记得很清楚,天山灵鹫宫画壁上的武学图录,包含“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等逍遥派武学,明确说是几百年前就有了。可见根本不是什么逍遥三老的师父创立的。 说他们师父逍遥子一个人会这么多武功,岂非成了神仙?这种说法根本不成立。 试想,若他顾朝辞现在也收几个徒弟,传授几人北冥神功、九阳神功、九阴神功、易筋经等等其他各种不同内功。 莫非就能代表自己一人身兼数功了? 呵呵…… 他懂得、他知道,却不代表他全都练成了,这压根就是两码事! 顾朝辞也大胆猜想,若想让一人丹田气海、胆中气海都能储存内力,这种武学奇迹,就是号称天龙天花板的扫地僧,他也绝对不行。但想到这里,也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嗤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段誉见他听了北冥神功后,脸色极具变化,神色凝重又有些许失望,不由双眉微蹙,很是洒然道:“你都说这是神功妙法。也不知是几位前辈高人,经过多长时间才创制出来的。 你只是短短时间,就想让它与你所修神功兼蓄并存,这属实有些为难。既然今天想不通,以后再慢慢想,也就是了,何必颓丧呢?” 段誉知道顾朝辞不再杀王语嫣和她娘了,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石头便挪开了。但他只是奇怪,为何要对顾朝辞说这番话,也没有动过一丝,擅自改变行功法门的念头,毕竟对方目的手段有些不太光彩。 可是凭着直觉,他又感觉必须得相信眼前这个人,自己若真那样做了,或许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和王姑娘好了。 顾朝辞被段誉这话一点,好似醉醺之人蓦然酒醒一般,运气一转,一股热流涌动,头脑顿时一清,说不出的舒适通泰。便即点头苦笑道:“是啊,前人不知耗费多少时间、精力,创制出来的功法。 有些问题或许数百年,都未曾有人解决,我一时想不通,岂非正常? 哈哈,段公子你心胸豁达,一语点醒了我这进入迷瘴之人,这也正应了那句:知足不辱啊!”。 段誉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道:“哪里哪里,你过个几天也就明白了,哪需我来多事!我再将六脉神剑背给你听。” 说着便又背了起来。这‘六脉神剑’与‘北冥神功’不同,一个是内功心法,一个是如何搬运内力,集至指上发出而已。 武学中最难修习、见效最慢的内力一关,对顾朝辞来说,已然过去,他又有“一阳指”的底子,听着段誉口诵,便依法演练,只一遍便已参详透彻,宛似熟习。 他朝着一颗杏树,拇指一挺,发出六脉神剑中的少商剑法,剑气“哧哧”射出,便打得本屑纷飞,杏树断折。 这路少商剑法不以变化为能,只以雄强劲力为主,果然威力不俗。 顾朝辞遂将六路剑法逐一试演,挥洒如意,无不随心所意。但他想要如同前世好多人说的,将六路剑法一齐施展,却非其所能! 这也非内力不济,而是心力不济之故! 试问,同时施展六路剑法,岂非一心六用?这是人能达到的? 毕竟每一路剑法如何运劲,在经脉穴道如何运转,皆路路不同,同时施展岂非自寻死路? 故而六脉神剑是将剑法交叉使用,绝非好多人口中说的同时使用。 也就明白了,一灯大师将一阳指练到登峰造极之境,又有先天功加持,且不说他心已不在武学上,就是有,六脉神剑对他用处也不大了。 毕竟使来使去都只能施展一路,六脉神剑六路连环使用,没有破绽,连连不断,先天功一阳指也是后招无穷,延绵不绝,无孔不入,本质上已经没有了区别。 不过顾朝辞就是喜欢收集各种高深武学,眼见这六路剑法,右手大拇指的少商剑,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右手食指商阳剑,巧妙灵活,难以捉摸。 右手中指中冲剑,讲究大开大阖,气势雄迈。右手无名指关冲剑,剑招拙滞古朴。右手小指少冲剑,剑招轻灵迅速。左手小指少泽剑,剑招忽来忽去,变化精微。 试想任何有形之剑的剑法,要靠手臂手腕手指、腰力,乃至于全身之力,方能让剑招完美无缺,威力无穷。 而六脉神剑一旦将之练至大成,施展剑法时手指转换只在方寸之间,就可以点戳划切。单打独斗之时,比之有形之剑更加让人难以招架了,不禁暗忖道:“难怪段誉不会丝毫武功,靠着时灵时不灵的半调子剑法,就能打的对手心寒胆裂。” 而段誉眼见顾朝辞,只听自己背了一遍‘六脉神剑’,就能施展出如此造诣,不禁很是感慨道:“顾公子,你可真是武学奇才,竟然只听我背了一遍,这就学会了!我伯父和几位大师他们,都只能修习一脉!”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不也是天才吗,练这六脉神剑,还不是一练就会!? 不过这些固然有天资不同之故,最主要原因,就是我们内力远在他们之上! 这就好比,你让一个小孩子玩大锤,和大力士玩大锤,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了!” 段誉也听鸠摩智说过自己内力深厚,乃是大理第一高手,但他一想起顾朝辞武功太高,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想杀人,不禁说道:“顾公子,你的武功真的好厉害,但你以后能不能不杀人,我传了你六脉神剑,你以后也不能传给外人!” 顾朝辞哑然失笑道:“六脉神剑我可以答应你,不传此世任何人! 可杀人之事,我不能答应你。 因为这事不取决于我,我不是杀人狂魔,但若碰上该杀之人,我若不杀,心中难免不通达!” 段誉见他说的诚恳,便知这人说一不二,叹了一声道:“唉,这世上为何要有武功,人们有了它这个恃强凌弱的依仗,都要打打杀杀,实在有违上天好生之德!” 顾朝辞双眉一轩,凝声道:“你读了一些所谓圣贤之书,竟如此迂腐? 你是王府世子,以后会成为王爷,况且你伯父无子,或许以后还要继承皇位。 个人武功便和国家军队一样,只是一种威慑手段。它们可以用来杀人,自也能保国安民。 按你的说法,这军队的本质,就是要杀人,那为了你口中的不杀人,就将军队裁撤了吗? 大理国若是没了军队,你想会发生什么?” 段誉听了这话,默然有顷,才沉吟道道:“是了,若没了军队,别的国家肯定是要吞并我大理的!” 顾朝辞拍了拍他的肩头,很是语重心长道:“对啊,武功对个人意义,何尝不是如此! 学武不是为了专门去杀人,可也能防止,别人来杀你啊。 莫非你真以为,这世上的人,都是正人君子?杀人都需要正当理由? 你是因何来的江南,莫非还不警醒吗?” 段誉登时有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这些道理,他的父辈何尝没有教他? 只因长辈说话,他有时逆反心理一出,就算说的对,也不愿意听。 这种情况,就是后世的年轻人,也无可避免,何况如今这个世道。 段誉适才见顾朝辞声势夺人、威震当场,连他义兄那么好的武功,都对顾朝辞佩服有加。 说他没有羡慕敬佩之心,那是假的!尤其顾朝辞看起来与他年岁,好似相差无几,更是让人心向往之。 故而顾朝辞此时说话,他反而能听的进去,遂点头说道:“这些道理,我伯父原是对我说过的。我明白了,武功不在学与不学,而在用之为善为恶!” 顾朝辞欣慰一笑道:“是啊,武功练好了,又不是让你一定去做坏事,只是让你遇到坏人,有自保之力罢了! 就像我以王姑娘逼迫于你,你若练好了武功,就可以放开手脚,与我大战一场,生死成败也不会完全操于人手! 你既然对王姑娘一往情深,她以后若再遇危难,你莫非又要用自己性命去换吗!? 毕竟这个世上,如我这般言而有信之人,那也是不多的! 我杀了你,不遵守诺言,你莫非要靠变成鬼来掐死我吗?” 段誉听了顾朝辞这席话,习武之念,空前强烈,霍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双手一拱,深深施礼,很是正色道:“多谢顾公子指点迷津,段誉感激不尽!” 顾朝辞也站起身来,摆手笑道:“哈哈,这些不值一提,这番道理等你以后哪天陷入困境,自然也就想通了!” “趁着这会无事,我来指点你一番运劲发力之道,你一身内力还在你义兄乔峰之上,若是将这六脉神剑练至大成,普天下能与你对敌之人,也寥寥无几! 什么姑苏慕容复,给你提鞋都不配!” 段誉面上一红,忙忙摆手道:“可不敢这么说,小生何以克当!慕容公子天神一般的人物,连我大哥这等豪雄人物,对他都很是敬重呢!” 顾朝辞微笑道:“那是你大哥不了解慕容复罢了,若真正知道他的为人本事,都会羞于齐名呢!” 段誉自以为他是故意开解自己,很是开心道:“不过你能指点我武功,我真是求之不得呢!” 他这句话说的很是诚恳,一双清凉的眸子,放出一种明锐的异光。 他此时想要学武之心,那是空前强烈。 段誉是痴却不傻,想他在大理,过的那是众星拱月般的日子来。 结果来到江南后,只因他深慕王语嫣,而这位姑娘心中,却全没他的半点影子,而包不同、阿朱、阿碧,也没当他是一回事。 可他从小便给人当做心肝宝贝,自大理国皇帝、皇后以下,没一个不觉得他了不起之至。就算遇上敌人,南海鳄神一心一意要收他为徒;鸠摩智从大理掳他来江南,也对他颇为重视。 至于钟灵、木婉清那些少女,更是对他一见倾心。 可自从在江南听到慕容复后…… 想前天三更半夜的,他竟被包不同从“听香水榭”轰了出来,让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那种冷落轻视。 在他认识的人心目中,不但慕容公子比他重要得多,这些日子以来,只要有谁提到慕容公子,立时便人人耸动,无不全神贯注地倾听。 王语嫣、阿朱、阿碧、包不同,个个都似是为慕容公子而生,他以前从来没尝过妒忌和羡慕的滋味,但不得不说,慕容复让他找到了这种感觉。 可遇上顾朝辞之后,他见到了唯一一个对慕容复不屑一顾的人。说实话,他愿意将“北冥神功”与“六脉神剑”都毫不保留的说出来,不得不说,也有这方面因素。 而今能得蒙他指点武功,别的不说,他很想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将慕容复击败! 顾朝辞自不知道段誉这番想法,可他得了好处,自然也要投桃保李。这是他最基本的做人底线,一直未曾改变过。 正在这时,就听一个雄壮威武的声音,从树林里飘了起来:“马副帮主到底是谁所害、是谁偷了我这折扇,去陷害乔某,我终会查个水落石出! 马夫人,以乔某的身手,要到你府上取什么物事,难道用得着使什么熏香?我既不会空手而回,更不会失落什么随身物事。 慢说你府上只是三两个女流之辈,便是皇宫内院、相府帅帐、千军万马之中,乔某要取什么物事,也未必不能办到。” 这几句话说得如此豪迈,大有睥睨天下之势,除了乔峰也再无旁人了。 顾朝辞只能苦笑着,对段誉道:“乔帮主故意大声说话,这是在召唤我了! 等此事一了,我再教你!” 段誉眉头紧锁,凝声道:“听这意思,他们不说慕容公子杀了马副帮主,又开始冤枉我大哥杀了他了!” 顾朝辞拂袖转身,眸子里寒光闪烁,幽幽道:“一群不知死活的狗杂碎罢了! 今日让你好好开开眼界,瞧一瞧我真正的手段!” 段誉急忙跟上道:“那真是三生有幸了!” “哈哈……” 第10章 摧心大法 震慑全场 就在顾朝辞与段誉讨论武功之时,杏子林的戏台上走马换将,表演如火如荼。 先由马夫人言说她在马大元去世整理遗物时,发现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书信。信封上言说,必须得丐帮诸位长老齐聚,方能打开。她见如此非同小可,本想去见帮主,但帮主率同诸长老,到江南为马大元报仇来了,她便去卫辉城见了徐冲霄长老。 徐冲霄说他马夫人将信交到他手中之时,信上火漆仍然完好,他也怕误了大事,便没等会同诸位长老,便即拆来看了。“铁面判官”单正可作明证。 单正左证道,他其时正在卫辉徐长老府上作客,亲眼见到他拆阅这封书信。 徐长老看信后,知道写信之人与太行山谭氏亢俪颇有渊源,于是去冲霄洞向二人请教。谭公、谭婆便将三十年前雁门关一事向他说明。谭婆因其师兄赵钱孙,于此事身经目击,便将他请了过来。 智光和尚也是亲身参与者,便将雁门关一事详细讲明,他们如何在带头大哥的带领下,阻击将要到少林寺夺经的契丹武士,只是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误会,受了妄人所欺。 他与汪剑通、带头大哥出于愧疚,便将那位契丹武士的遗孤,送于少室山下乔三槐夫妇抚养,这人便是今日的乔峰。 带头大哥后又力排众议,为将乔峰培养成一位英雄豪杰,重托少林玄苦大师,到他七岁时开始传授武艺。 乔峰十六岁时又被汪剑通收入门下,此后奇遇不断,虽有他天姿卓绝,奋力上进之固,但若非带头大哥与汪帮主处处卷顾,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成就。 乔峰这才明白,他一生奇遇着实不少,很多都是自己送上门的,他遇到危难也总能逢凶化吉,本以为是自己福星高照,原来是暗中得了多方照拂。 智光大师又说他接任丐帮帮主,之所以如此艰难,汪剑通试了他三大难题,让他立下七大功劳,皆因自己是契丹人之故。 乔峰此时对他的身份,也信了七八分。结果马夫人又爆出勐料,在马大元遭难前一晚,有贼人上门偷盗,还遗落下了一把折扇。 这扇子是乔峰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汪剑通亲手所赠,丐帮多有人见过。这几乎就是明言指明,乔峰为了不使自己契丹身份败漏,才会将马大元给杀人灭口了。 乔峰一气之下放出豪言壮语,又向众人团团行了一礼,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众位好兄弟,乔某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罢,有生之年,决不伤一条汉人性命,若违此誓,有如此刀。”说着伸出左手,抢前向单正一抓,单正只觉手腕一震,手中单刀把捏不定,竟被夺了过去。 乔峰右手拇指扳住中指,便要往刀背上弹去,这时忽听“休”的一声急响,众人都知,纵然强弓硬弩射箭,也发不出此等声响。 这时就见乔峰右手一抖,竟然连退三步,“铛啷”一声,单正的这柄鬼头大环刀,竟从空落地,插在了地上。 众人都知乔峰明显是要断刀明誓的,却为人所阻,致使他这一弹没有成功。 乔峰右手徐徐摊开,掌心多了一枚石子。他望着石子,不觉心跳加剧,对方这枚石子力道之大,是他生平所未见还在其次,只是他刚才一时蛮劲发作,竟忘了顾朝辞之提醒,让誓言险些成了。 忽听一声长笑:“乔兄果真被贼人逼得上了恶当啊!”声如雷霆,不但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就连树梢杏花也是簌簌而抖。 众人皱起眉头,转头看去,只见一道青影踏着树颠枝梢,飞奔而来,更胜平地奔走。一身青衣迎风飘摇,就像是一只横掠长空的青雁,所过之处,竟连杏花都未落下一瓣。 众人见他轻功如此惊人,无不屏住呼吸,仿佛呼出大气就能将杏花吹落,破坏了这份美感一般。 转眼间,来人已飘然落地,越过众人漫步而来,他襟袖洒落,目光凌厉如刀,仿佛透出一股戾气,但也掩不住潇洒之态。 谁人不识,正是适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血煞魔君”顾朝辞到了。他远远就见乔峰竟又要发誓,显然忘了自己提醒,自然施展“弹指神通”阻止了。 乔峰被指认为契丹人,又冤枉他杀了马大元,却空口莫辨,心神有些散乱。 可他统领一帮,并非有勇无谋的莽夫。一见顾朝辞如此气定神闲,心知此人若是还愿帮他这个异族人,必能对此事有个了断。 遂双手一抱拳,朗声道:“顾兄弟,乔某刚才听智光大师讲了一场雁门关血战,被指认为契丹人,这非但有众多武林前辈证言证词,这有先师汪剑通亲笔书涵为证,基本八九不离十,你可还愿助我一臂之力?” 众人有人以为乔峰与顾朝辞,本就是一伙的,肯定都是契丹人,见他如此询问顾朝辞,均是不胜惊怪。 顾朝辞昂手迈步长笑道:“何出此言?你纵是契丹人,那也是以后的事,与今日这场大阴谋,可是毫无关系!” 乔峰素来心宽,一听这话,忽然大笑道:“今日乔某若能得证清白,得脱大难,自当与阁下共饮三碗。” 顾朝辞一摆手道:“气魄小了,三碗哪够?” 两人自顾谈笑,旁若无人,丐帮众人看在眼里,均是心生怒气。他们听了智光、徐长老等人的言语,心情也都混乱异常。 有些人先前已然听说乔峰是契丹人,但始终将信将疑,旁人则是此刻方知。 眼见证据确凿,连乔峰自己似乎也已信了。那就不是一回事了,毕竟大宋与契丹有着强烈的国仇家恨,对他以往之敬意,便澹了许多。 至于谭公谭婆、智光和尚、单正等外人想法又不一样了,各各叹息,均想着:“北乔峰英雄了得,威震天下,如今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契丹人,又身陷杀害丐帮副帮主之嫌疑,眼看就要不容于天下。 如今却要靠一个籍籍无名的年轻小子救命,唉,可悲可悯,莫为之甚!” 徐长老忽地说道:“顾公子,你与乔峰究竟有何瓜葛?莫非也是契丹高人?” 他生平见事极快,纵然年老,心思依然锐敏,一瞧四周众人神色,登时明白,若想坐实一切,让乔峰无法翻身,必要让顾朝辞也成为众失之的,那么他的话就没人信了。 到了此时,他说出这话,众人反而不觉有异。毕竟顾朝辞武功如此之高,以前却从未听过其名声,的确很有可能不是中原人。 顾朝辞“嘿”了一声,举目扫去,人群四方林立,马夫人白衣卓立,格外惹眼,毕竟女要俏,一身孝吗! 两人目光交接,顾朝辞微微一笑,眼里大有嘲弄神气,马夫人心子顿时一颤。 顾朝辞转眼又横视一周,定在徐长老身上,眼中精光乍现,徐长老纵然身在丐帮兄弟包围之中,为他目光所逼,身子也登时打起了哆嗦。 顾朝辞目光一抬,晒然笑道:“徐长老你心里再想什么,乃至于马夫人还有其他人做过什么,都难逃顾某这双法眼! 只是可惜了这些在场诸位,本来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好男儿,有的死的不明不白,有的就成了卑鄙小人手中利刃。” “不要怀疑,我的意思就是:昔日雁门关一役如此,今日杏子林亦是如此。 咱这丐帮虽有天下第一大帮之称,但也不乏一些忘祖之人、弃义之辈,身居高位却持身不正,轻义重利,作奸犯科,贻羞天下!” 众人见他如此大言不惭,无不困惑,可只稍默,叫骂声顿时四处响起。 辽国和大宋仇恨纠结极深,丐帮弟子死于辽人之手更是不计其数,如今自家的大英雄乔峰竟是契丹人,让他们心里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可念及其以往恩义,终究不好恶言相向。 但对待顾朝辞就不一样了,自然老实不客气。可顾朝辞仿佛就是一个聋子,对叫骂声竟好似无动于衷。 可他越是澹定,徐长老等人越是恐慌。徐长老威望最高,丐帮事务眼看就要听他摆布了,摆手止住叫骂,沉着脸说道:“顾公子,你既然不愿讲明你之来历,老夫敬你一身武功,也不敢强求。 可乔峰之事乃我丐帮家事,不容他人插手。试想,倘若我等也去插手你的家事,你又当如何?”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很是悠然道:“在我顾朝辞眼里,天下人管天下事,哪有什么内外之分?徐长老若想干预在下家事,只要本事够大,我除了听之任之,又有什么法子呢?”。 他这话狂的非同一般,这不明显就是说,我顾朝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又能奈何得了我? 徐长老怒极反笑道:“这么说,顾公子干预本帮家事,就是仗着武功盖世了?” “武功盖世,何以克当?目前为止,当今世上只有一人,才配这四字称呼,我还有些许差距!” 顾朝辞微微带笑,目光澄澈如水,仿佛这不是谦虚之言。 他又接着道:“不过顾某虽然不才,盖一盖天下九成九的人,那还是没有问题的。 徐长老,我念你年老,昔日为丐帮多多少少有过些许微劳,本着尊老爱幼之美德,再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能切实把握住。 你若心中还有一丝丐帮情分,亦不想彻底身败名裂,死的苦不堪言,最好做一个敢作敢当的好汉子,自个将一切不齿之事说出来。也免了我动手费事,否则到你后悔之时,莫怪我这个年轻人太过心狠毒辣!” 在乔峰身世未明之前,顾朝辞早都说过徐长老做出不齿之事,而今他又旧事重提,众人均在猜想,徐长老究竟做了何事?一时杏林中一片静寂,唯闻各人沉重呼吸之声。 徐长老盯着顾朝辞看了又看,终究不愿就此俯首认输,忽而笑道:“这么说,阁下是有十足把握,能够自圆其说了?”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好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本不想让人知晓,咱们丐帮之所以先是副帮主惨死,帮主眼看也要退位以避嫌,乃至等会还等处置几个位高权重的长老舵主。 试问此种一切,却皆因一个水性扬花的蛇蝎妇人,勾引了几个淫邪之徒,陪他们睡了几觉而起,丐帮会不会从此为天下人所笑?但我一腔真心终究错付了!” 丐帮众人先听顾朝辞说“水性扬花的妇人”,此刻又听勾引位高权重的长老舵主,几句话一凑合,难道此人是…… 一有此念,齐声大哗,眼光不免便向俏生生的马夫人,以及那些白须飘飘的长老、几位舵主射了过去。 各人面上神色之诧异、惊骇、鄙视、愤怒、恐惧、怜悯,形形色色,实难形容。 盖因北宋年间,礼法之防人人看得极重,而江湖上的好汉如犯了色戒,更为众所不齿。若是所说不假,长老们不讲道义,勾引自家兄弟的妻子;这女人不守妇道,背夫私结情郎,别说马大元死了都是清名有损、大无光彩,就连以后丐帮弟子都没法做人了,过了好半天,纷扰声才渐渐停歇。 忽见马夫人举袖拭泪道:“大元,你一走,我就被人如此污蔑,我……” 全冠清更是大喝道:“兄弟们岂可听信,一个无名之辈的一面之辞……” 顾朝辞侧目斜视于他,冷冷打断他的话道:“你为何这么心急?你在怕什么? 这莫非就是做贼心虚? 你看看几位长老,他们同样被人怀疑,却一派镇定,为什么? 固然绝大多数人,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但你的某些同道中人,定力就比你强多了,是吗?徐长老?” 他看着徐长老问出最后一语,老头这时后心已经湿透衣襟,只是再强做镇定,心里默念:“他是再诈老夫,他没有证据,绝对没有证据……” 顾朝辞又笑了笑,看向丐帮弟子,甚是洒然道:“全冠清说我是一面之辞,这也有理,那我想问,马夫人亲口证言算不算?” “若有人敢杀人灭口,出手阻止,那就是不言而明了,乔帮主,你可看好了,谁不敢让我问话!” 顾朝辞说着便向马夫人走了过去,乔峰也紧随其后,一双虎目掠过,徐长老、白世镜、全冠清等人都是心惊胆战,只能在心里祈祷,这是攻心之术,还是再诈我们。 顾朝辞走到马夫人身前,将她端详一番,见她脸上水润光泽,唇红齿白,眸子黑白相间,晶莹剔透,心想:“果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只是太过狠辣了些,又是一个灾星,睡她之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于非命!” 他动念间,脸上充满柔和,轻声说道:“马大元是谁杀的?” 他的声音缥缈柔和,马夫人本想也让对方拜倒在自己脚下,才与他四目相对,哪知对方一开口,顿时感觉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气力。她也非一般女子,顿知不妙,心一发狠,咬了一下舌尖,神志为之一清。 可也只维持一瞬,脑海中似有迷雾飘来,许多景象纷纭迭起。 她是如何与白世镜偷情被马大元发现,对方怎么装做若无其事,结果她给马大元下了‘七香迷魂散’,然后白世镜捏碎他喉骨,便装作是姑苏慕容氏以‘锁喉擒拿手’杀了他,这番情景心里一过念,言语仿佛就在舌尖上打转。 丐帮众人眼见顾朝辞一开口,马夫人仿佛陷身噩梦,脸上惊季恐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下来,无不震撼。 顾朝辞望着马夫人,心中也有一丝佩服。他创出“摧心大法”这等摇魂荡魄的奇功,绝不是为了对付这等不如流的货色,只是今日非得如此不可。 可此功摧人神智,他也只敢用一份力,不敢再多,生怕用力过勐,将对方这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弱女子,给直接变成白痴。 但同样的力道,对付王语嫣就轻轻制服了,这娘们儿竟然还能抵挡的住,可见心智之坚更胜王语嫣这个博学才女了。 有鉴于此,顾朝辞又再加了不到一分力,目射奇光,语气却很悠然:“天下兵刃以及武学裂肤断骨时,血溅当场,有目可睹;可我这摧心大法伤神断心,销魂荡魄,无迹可寻;你抗拒越深,心志受损越大,乖乖说出真话,还能落个痛快。 嘿嘿,若再抗拒下去,难免发疯发狂,非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会变成一个天下最肮脏、最丑陋的女人!” 马夫人这副蛇蝎心肠,自然胜过普通女子千百倍,可毕竟不会丝毫武功,若非顾朝辞生怕用力过大,她焉能抵抗到此? 而今听着对方娓娓话语,本就昏昏沉沉,一面睡意如潮,但一方面又清楚明白,一听自己会成为最丑陋的女人,成为疯子,这样怎么可以? 她一向以美貌自负,如何能够容忍?一时间如何杀死马大元的那段记忆,有如沉沙从心底一涌而起,她心里是这样想的,这若干话语,也就从嗓子眼里说了出来:“马大元是白世镜这个老色鬼与我一杀的!”。 这时白世镜一听对方说话,大喝一声:“胡……”一掌想要击向马夫人,可乔峰就在顾朝辞与马夫人身旁,白世镜一个“胡”字都没吐完,他便一掌凌空拍出,封了其穴道。 马夫人将如何杀害马大元之事,刚一说完,顾朝辞便收了大法,马夫人便感浑身之力都被抽了出来,瘫倒在地。 顾朝辞拂袖一挥,袖中施展一阳指便闭了她的穴道,就这一下非但行动不得,哑穴也给封了。 他又转眼看向徐长老,似笑非笑道:“老儿,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让你说?亦或我再问问康敏,让她将你与她之间的风流韵事,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徐长老眼见顾朝辞有如此神术,早已面如死灰,本想一死了之,但一听最后一句,顿时一个激灵,他死了能代表什么?康敏不还得说吗? 顾朝辞说着目光一转:“全舵主,你又往哪里去?” 全冠清虽不知马夫人与白世镜有染,两人合力杀了马大元之事。 可他干的事也不光彩,一见顾朝辞竟懂此等邪术,只需开口问人,就能知道一切,又有乔峰在保驾护航,偷袭杀人灭口都做不到,那还有何施展腾挪的余地? 自然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他刚想退步躲藏,不料刚欲提脚,顾朝辞话音未落,他左腿内侧“白海穴”上一麻,随即呆立不动。 这样一来,全冠清固然惊怒交迸,旁观众人也无不讶异。只有一些精于暗器听风之术高手,听到极轻的嗤嗤之声,知是顾朝辞发出金针之类微小暗器,打中了他的穴道,但两人相距五六丈,不见他臂晃手动,这又是如何发出的? 他们哪知顾朝辞在衣袖中弹指发针,金针穿破衣袖,再打敌人,无影无踪,倏忽而至,对方又有多少道行,哪里闪躲得了? 这时徐长老叹了一声道:“顾公子,你既然一切皆知,为何不直接言明真相?非要我等出了这等大丑,又将一切抖落出来! 你适才还口口声声说,为了丐帮声誉着想,呵呵,我想问你,乔峰是契丹胡人,那不错吧?可没冤枉他吧?” 顾朝辞嘿然一笑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徐长老垂眉吊目道:“老朽今日是没脸活了。也隐瞒不了,我见了马夫人后,的确为她姿色所迷,上了她的贼船。 可我也有为丐帮基业着想之心,我想问顾公子与诸位兄弟一句话,究竟是是丐帮声名要紧呢?还是乔峰个人声名要紧?”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是想说,我既然为丐帮声名着想,就该对你们这几个无耻之徒所做所为,视而不见? 就让乔峰背着这么一口大黑锅,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反正他是契丹人!” 徐长老点头道:“难道不该如此吗? 人生在世,大事为重,私事为轻。咱们要讲大义,不讲小义。大宋兴衰存亡是国家大事,丐帮声名荣辱更是涉及数万兄弟,自也是大事。 至于众兄弟间的义气交情,与之而较也只能算小事了。 况且乔峰还是契丹人,那还有什么交情可说?老夫逼他退位,又有何错!?” 顾朝辞睨视于他,叱笑道:“兄弟义气是小事,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与马大元的遗霜,搞在一起了? 似你这种将江湖道义、品格节操尽数抛却之辈,还有脸提这里什么大义小义,我也不知当年的汪剑通与他之前的帮主,真是长了怎样一副眼睛,能让你这等重利轻义、见色忘义之徒,身居长老之位?”。 他如此怒斥汪剑通,丐帮众人心中虽怒却也无话可说,的确,这都什么玩意儿? 就连乔峰一向对恩师敬重,却也不知该如何为师父挽回点面子。 顾朝辞从腰间摸出酒葫芦“咕冬咕冬”喝了几大口,一抹嘴又接着道:“你身为丐帮长老,若真有一丝维护丐帮名声之心,在收到马夫人之信时,就该将它烧掉,再一掌毙了这个无耻贱妇!岂能广邀武林中人,让他们都来参与此事? 明明是你这老儿,人老心不老,贪图兄弟媳妇身子,下贱至极! 今日死到临头,必得身受极刑,还在这鼓弄唇舌,狺狺狂吠,我顾朝辞纵横天下,闯荡一生,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执法弟子何在? 还不将这个与兄弟妻子通奸的奸邪老儿,处以千刀万剐之刑,以正帮规!更待何时?” 他这一声好似龙吟大泽,众人俱是为之一震,当即应声跑出四名执法弟子,可刚走出两步,但也为之一怔,不对啊,他又并非本帮帮主? 顾朝辞一声喝出,也突然有些尴尬了,实在入戏有些深了,忘了角色身份了,自己已然不是丐帮帮主! 转眼看向乔峰,一拱手微微一笑道:“乔兄现在还是帮主,你看着处置吧,在下失言了!” 乔峰一拱手道:“顾兄弟为乔峰证明清白,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这又作何说啊!” 说着看向白世镜,森然道:“白长老,你身为本帮执法长老,也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事已至此,马副帮主是否为你亲手所杀,当着众兄弟,你也给个明确交待吧!” 白世镜早已认命,点了点头道:“是我持身不正,栽到这**贱妇手里,她给大元兄弟下了迷药,逼我杀了他! 可是乔兄弟,我没有对不起你,这贱妇早就偷看了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书信以及汪帮主遗命,她先让大元兄弟反你,但马兄弟不肯。 她便设计让我杀了他,后来又让我反你,我是万分不肯,就要以死明志,她一看逼我不成,便又去找了全冠清。 只是我不知道徐长老,也被这小骚蹄子给迷惑了,还以为他今日所为一切,都是出于一片公心呢?”。 他说着冷笑出声,极为不屑,也不知他是觉得帮中比自己地位高的,也被一个女人拿下了,还是一种自嘲。 可乔峰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他与白世镜在丐帮关系最好,而今听了这话,只觉这些人都是自己真心结交的好朋友,但自己一个都看不透,真是应了那句人心隔肚皮。 纵然别的长老也是如此,只一听说自己是契丹人,就全然不顾是非黑白,就起了反心,根本不给他辩解余地。 显然他们的想法其实与徐长老一样,毕竟他乔峰个人的声名与丐帮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纵然冤枉了他,也是小事一桩了。 今日之后,自己辞去丐帮帮主之位,与这些人一刀两断,倒也干净利落。 想着又移步走向全冠清,凝视着他,冷冷道:“先前曾问你,你是从何处知道我的身份的,你说事关他人,不好言明。 那现在也显而易见了,你也做了马夫人裙下之臣了吧!” 丐帮众人一个个都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全冠清呵呵一笑道:“不错,她告知我你是契丹人,又陪了我三晚,我就答应她联络四大长老,反叛于你,至于那折扇也是我去你住处偷的,谁让你粗迈豪放,从来不带折扇呢?” 他自知难逃一死,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很有一种光棍的感觉。 乔峰点了点头,现在心中疑团尽解,却又走向了马夫人,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她到底为何如此处心积虑的要陷害自己。 顾朝辞焉能不知乔峰用意,一摆手道:“乔帮主,至于这女人为何要对付你,还重要吗?你不觉与一个谋害亲夫的无耻荡妇说一句话,都是徒污我等之耳吗?快快将她剜心刨腹,以正典型,祭奠马副帮主便可!” 他之所以封了马夫人穴道,就是不想让她胡言乱语,与乔峰再产生纠葛。 马夫人这会一开口,必然会说实话。 若说这一切,皆因双方第一次见面时,丐帮众人俱为她容貌所慑,或多或少都盯着她看,可唯独乔峰却没拿正眼瞧她一眼。 结果由爱生恨,就引起了丐帮窝里反,自家人先杀副帮主,再冤枉反叛帮主,想把他赶下台来。然后又将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与精明干练的舵主处决, 呵呵……丐帮声名从此一塌湖涂,丐帮中人抬不起头,不得记恨乔峰? 谁让你当初不看人家马夫人的? 受害者有罪论,顾朝辞在前世就经历过,强奸犯犯桉,说女人穿着暴露,引起犯罪的键盘侠们还少嘛? 在这个时代,有这种想法的人,必然也不在少数! 他对乔峰这个人物有几分佩服,对他的命运也有几分心疼,这才多番出手相助于他,而今真相已明、大局已定,再去问马夫人非要将一切搞个明白,实在没有意义。 乔峰却是眉头一皱,他一生行事无愧于人,更无愧于天地,什么事都要弄个清楚明白,方能心有所安,可还未及开口。 就听全冠清幽幽道:“这位顾公子,莫非也拜倒在了马夫人的石榴裙下,否则你又怎知其中端倪呢? 毕竟你一开始目标矛头就对准了徐长老,又向马夫人直接问出马副帮主如何死的,这明显早就知道她是凶手啊! 这你又作何解释?” 他心中不服,又心思敏锐,早都洞察出了这点,那会势孤又有性命之忧,便也不敢说,但现在顾朝辞这一阻止乔峰询问马夫人,他陡觉有了机会。 顾朝辞对全冠清这个“节奏大师”的缜密心思,还是很有几分佩服的,他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很是不容易啊,不由呵呵一笑道:“你要说起这个,也合该你今日伏法! 数日前我路过卫辉城时,结果身上少了盘缠,相信大家也能看出来,我顾朝辞这人做人极为肤浅,吃好的、穿好的也得用好的,就想去吃吃狗大户! 结果好巧不巧,就到了徐长老府上,本想去找几个银钱花花,结果就见到了一场白发老头与一位少妇抵死缠绵之事,两人还商量着邀请谁,怎么让乔峰退位! 他辈分怎么高,必能暂慑帮主之位,让这女人也能过一过帮主夫人的瘾! 乔峰名气多大啊,我如何能不知晓,我就来了兴趣,便跟着这位少妇知道了一切阴谋吗,相信以顾某的身手,跟踪一个女子,岂非只是举手之劳?” 众人一听,都向白长老、全冠清投去了戏虐、痛恨等等眼神,就仿佛再说这一切阴谋败露,就因为人家与徐长老睡觉啊! 你们两个也是衰到了极点! 顾朝辞这时一切处理完,不觉意兴阑珊,一挥手,悻悻说道:“此事已了,家丑不可外扬!丐帮今日之事,无我准许,无论何人,敢对外提及半个字,当与徐、白几人同罪! 这是我顾朝辞说的,我以‘血煞魔君’自号,足以说明我并非什么仁人志士! 谁若自认脑袋够硬,还没有家人朋友,就去做个多嘴之人吧!” 他扫视众人,目光阴狠毒辣,众人心惊肉跳者有之,讲江湖道义者有之,心中不服者有之,却也都是应诺连声。 至于丐帮众人极为感激他,有他这种武功高强、又心狠手辣之人做硬保,丐帮这事或许真没人敢乱传,那么以后丐帮还是那个受人尊重的丐帮! 徐长老叹了一口气道:“顾朝辞,你既为了丐帮如此不惜名声,何不一开始就直接杀了我等几人,让一切都不曾发生,你一个人背了骂名,岂非更好!” 这话虽然缺德无理,但也的确如此。诚如他所言,若他在卫辉城一开始发现马夫人与徐长老阴谋之时,直接便杀人灭口,岂非更简单?也就没这场声势浩大的逼宫之事了! 顾朝辞心想:“老子来的时候不对,这岂是我控制的了的?” 但他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环视四周,只冷笑一声道:“很简单,我只是想告诉尔等跳梁小丑,我顾朝辞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我若有心为人留余地,他就得立马屁颠屁颠的给我接着。 若不知进退,管他是什么人,我都能让他无路可走,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这个理由够不够?你满意否?” 他看着徐长老,嘴角轻轻上扬。 众人却不觉心子狂跳,思绪乱成一团,就连乔峰这等人物,亦是如此。 均想这人武功太高,又喜怒难测,谈笑间将几个名震江湖的人物,玩弄于鼓掌之中,毕竟他若起心害乔峰,也是易如反掌啊! 稍微有点思考能力的,谁人又看不出来这种局势? 如今他这一笑是真?是假?究竟是喜悦?还是嘲弄? 第11章 我会降龙十八掌 乔峰陡然间获知真相,心绪兀自难平,他自幼得父母尽心抚育,又有少林玄苦大师与丐帮汪剑通苦心教导,行走江湖虽多历艰险,但师父朋友无不对他赤心相待。 可天地却陡起风波,只从昨夜到今晨,他这个一向威名赫赫、至诚仁义的帮主,竟成了一个与大宋有着国仇家恨的契丹人。 若非顾朝辞查出马大元之死真相,他还得成为一个卖国害贤、无耻无义的小人。 但又一想起智光大师与赵钱孙说,他的形貌体型与三十年前那个契丹人,几乎一模一样,一时间心中混乱已极:“倘若我真是契丹人,过去我身在丐帮,无论是亲自动手还是发号施令,那是杀了不少契丹人、破败了不少契丹图谋,岂非大大的不忠? 若我亲生父母的确是在雁门关外,为汉人害死,我反拜仇人为师,三十年来认别人为父为母,岂非大大的不孝? 乔峰啊乔峰,你如此不忠不孝,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转念又一想:“可是,说不定这一切,都只是出于一个大奸大恶之人诬陷。 我乔峰堂堂大丈夫,给人摆布得险些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倘若激于一时之愤,就此一走了之,对丐帮从此不闻不问,就此让人给挑了,岂非枉自让奸人阴谋得逞? 可若不走,免不了被人说我恋占权位,徒惹人非议……嗯,总而言之,先不说明话,我须得将一切查究明白,再做计较。” 乔峰心下盘算,他得尽快赶回河南少室山,向父亲三槐公与恩师玄苦大师,询问自己身世来历。这两人对自己素来爱护有加,决不致有所隐瞒。 他心中种种疑团,虽未能完全尽解,纵然顾朝辞不让自己询问马夫人,为何要来对付自己,也未再多想,因为这相较而言,也不重要了。 他筹算既定,便凌空一掌拍出,封了徐长老穴道。向周围兄弟团团一拱手道:“诸位兄弟,如今马副帮主被害真相已明,徐冲霄、白世镜、全冠清、马夫人这伙人,就由你们自行处置吧!” “顾兄弟,乔某有要紧事赶着去办,他日有缘再会,今日之恩,必有所报!”说着拱了拱手,转身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众丐群相愕然之际,跟着便有人大呼:“帮主别走!”“丐帮全仗你主持大局!”“帮主快回来!” 忽听得“呼”的一声响,半空中一根竹棒直飞掷来,正是乔峰走出后,反手将“打狗棒”飞送而至。 这时间竟无一人伸手去接,那竹棒一掷而至,劲急笔直,直插入地下。 这时一缕缕晨光从杏树花叶间透将进来,映照在这打狗棒上,晶莹发亮,发出碧油油的光彩,仿佛一片灵光普照人间。 群丐瞧着这根“见棒如见帮主”的本帮重器,心中都是思虑万千。 段誉急忙叫道:“大哥,大哥,我随你去!”发足待要追赶乔峰,但只奔出三步,总觉舍不得就此离开王语嫣,回头向她望了一眼。只这一眼,那便再也不能脱身了,又转身走到王语嫣身前去了。 顾朝辞看到乔峰就此而去,一时间也有些懵,这就走了,什么都不问了? 但转念一想,不禁恍然,赞了一声:“好一个北乔峰,端地了得!”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出现的太巧,乔峰也非一般人,对这一系列事件,终究未能尽信,他要去查明身世之谜,再做计较。 可顾朝辞为人行事,心之所想、行之所为、心之所安,从未将乔峰是否感激自己,放在心上。如今自己目的已成,也该去专心研究武学了,无谓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想着看向段誉道:“段公子,我也要走了,你跟不跟我走?” 段誉知道顾朝辞是想指点自己武功,可又一想到王语嫣,说道:“王姑娘,你们要不要跟我与顾公子同行?” 王语嫣哪里愿意还继续跟顾朝辞打照面,急忙摇头道:“我得去找我表哥!”她发现顾朝辞非但武功绝伦,心思更为缜密。 就在徐长老稳操胜券的时候,将他们一切美梦击的支离破碎,竟毫无顾忌抖落出了这种大丑事,丝毫不怕坏了丐帮名声。 这种人亦正亦邪,行事肆无忌惮,心黑手毒,实在是天下最难缠的人物。 她得去告知表哥,以后遇上这人,一定得退避三舍,绝不可得罪于他。 段誉听王语嫣满口都是慕容复,心中蓦地一酸,但还是笑着对顾朝辞说道:“顾公子,她们三位年轻姑娘,路上行走不便,我得护送她们去。就感谢你的好意了。” 但见顾朝辞神色唏嘘,又自行解嘲道:“我也多闻慕容公子英名,实在也想见他一见。” 顾朝辞双眉斜挑,眸子里精光迸出,射在段誉身上,不禁摇了摇头,笑着道:“段公子,普天下顾某独服你一人耳!” 又看向王语嫣,幽幽道:“丫头,段公子拿他最宝贵的东西,换了你娘一命,更换了你的自由,我们之间的冤仇也就了了,就此别过!” 说着振衣转身,飘然离去。他刚出林不远,忽然耳朵一颤,就听得数里之外传来一阵杂乱急促的马蹄声,来人显然不少。 他微一思忖,便即了然,原轨迹中丐帮为西夏一品堂所擒,险些全军覆没,应该就是此时,便运气朗声道:“丐帮众人听着,西夏一品堂的人就要到了,他们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叫‘悲酥清风’,尔等切记!”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衣袂带风声传来,跟着一阵微细如猫的走动声渐行渐近,此人轻功已然颇具火候。 他飞身跃上旁边一株大树之巅,凝目一瞧,来人是个身形极高、鼻子极大的黑衣汉子,手里拎着一具尸体,朝着杏子林疾奔而来。 顾朝辞知道此人另有谋干,意不在己,摸了摸下巴,正自思忖管不管这事呢?就听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丐帮跟人约在惠山见面,毁约不至,原来都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嘿嘿,可笑啊可笑。 不过也能理解,是不是我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风,吓得你们这帮人屁滚尿流啊?哈哈,不过你们想多了,对付你们这帮人,只是手到擒来之事,哪需悲酥清风啊!” 他这声音尖锐刺耳,咬字不准,又似大舌头,又似鼻子塞,听来极不舒服。显然顾朝辞刚才提醒丐帮之言,他也听见了。 顾朝辞轻哼一声,从这人说话方位来看,正是刚才那人。此人言语间,竟然带上了自己,那么就别怪他了。正好也用西夏蛮子的头,来为“血煞魔君”扬名! 想着身法展动,便跟了过去,他轻功独步武林,只是几个眨眼工夫,已和前面那人追了个首尾相接。 前面那人被人侵至身后,仍茫然不觉,继续前行。顾朝辞兴味弥增,如影随形,其间不过迟尺之距。 两人很快便到了杏林边上,这人蓦然止步,顾朝辞险些撞在对方身上,可他轻功已臻登峰造极之境,急切中将身形一拔,一招“神龙出海”,直冲而上,身形柔韧万端、无声无息间,便落在了一棵茂密的杏树顶上。 这一手类似于“旱地拔葱”的轻功,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会使,但和他一比,真是判若云泥,那是他们穷尽一生之功也无法达到的。 这大鼻子黑衣人也似乎发觉有异,回头一望,四野茫茫,连个鬼影都没有,他也没听到任何风声,心中不禁有些发毛,方才刹那间就是感到后面有人,也真是怪了。 低头一看手上这具尸体,见他血肉模湖的脸,寻思莫不是撞到鬼了?一念及此,登时毛骨悚然,但又强做镇定,低声道:“老子敢杀了你,就不怕你!”,念叨着弯腰走近,伏在一块大石之后。 ………… 乔峰与顾朝辞先后离去,丐帮众位长老正商量着要将徐冲霄、白世镜、全冠清、马夫人等四人以帮规正了典型。 就听到顾朝辞说‘西夏一品堂’云云,大义分舵蒋舵主和大勇分舵方舵主同声“啊哟”,说道:“诸位长老,咱们误了约会,对头这是寻上门来啦!” 传功长老问蒋舵主道:“是乔帮主答应了这约会么?”蒋舵主道:“是,不过属下已奉乔帮主之命,派人前赴惠山,要对方将约会押后三日。” 宋长老恨恨道:“昨夜在杏子林中,本帮派在西夏的探子送来紧急军情,徐冲霄自作主张,不许乔帮主看,或许就是有关此事!” 说着在徐长老身上一搜,取出本来藏在蜡丸中的小纸团,摊开皱纸,大声读道:“启禀帮主:属下探得,西夏赫连铁树将军率同大批一品堂好手,前来中原,想对付我帮。 他们有一样厉害毒气,放出来时全无气息,令人不知不觉地就动弹不得。跟他们见面之时,千万要先塞住鼻孔,或者先打倒他们头脑,抢来臭得要命的解药,否则危险万分。要紧,要紧。大信舵属下易大彪火急禀报。” 宋长老读罢,与吴长老、奚长老等齐向徐长老怒目而视。奚长老是四大长老之首,扬声道:“易大彪兄弟这火急禀报,倒是及时送到了。可因为这奸恶老儿,险些误了我等大事。 若不知这毒药儿,我等弄不好得吃了大亏,事急从权,也不开香堂了,快快将这几个无信无义的贼子乱刀砍死,祭奠马副帮主在天之灵,我等也好迎战强敌,这让西夏蛮子见识见识,我大宋男儿的好身手! 他这话说的康慨激昂,丐帮众人顿时喝起彩来。彩声中丐帮自传功长老吕章开始,持丐帮法刀就在徐长老等人身上,割了起来,奚宋陈吴四大长老紧随其后,接着就是各位舵主。 可行刑未完,就听得那人阴阳怪气讥讽丐帮不守约定之言,传功长老吕章凛然说道:“我大宋丐帮是堂堂帮会,岂惧你西夏胡虏?只是本帮自有要事,更改约会也事属寻常,你又在这里聒噪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大鼻子黑衣人正被顾朝辞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中尸体扔进了杏林。 丐帮众人就听“呼”的一声,杏树后飞出一个人来,直挺挺地摔在地下,一动不动。这人脸上血肉模湖,喉头已被割断,早已气绝多时,群丐认得是本帮大义分舵谢副舵主,顿时大骂不止。 那大鼻子又阴声阴气道:“既已定下了约会,哪有什么押后三日、押后四日的?便是押后半个时辰那也不成! 刚才那个不知死活,敢泄漏我一品堂机密之人是谁,出来答话!” “唉,你这么牛逼,你家大人知道吗?” 这一声叹息,飘飘忽忽,无论杏林内外都听了一个清楚,他们都知道这是顾朝辞。 这大鼻子更是发皆上束,因为他感觉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这说话之人就在自己身后,连忙反手捞出,这一下出手极快,同时迅速转身。 但他这一下,却捞了一个空,回身就见五六丈外站着一位青衣男子,双手负立,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这大鼻子转身之时,只道来人离他不过两三尺,哪知他一拍之下,立即飘出五六丈,身法之快,步法之轻,当真匪夷所思。 大鼻子已然吓得全身冰冷,手足轻颤,脸上满是恐怖、惊愕、诡谲的神色,颤颤巍巍道:“你是谁,究竟是人是鬼?” 顾朝辞出道数年,见过不少凶煞之人,这人敢提着尸体飞奔,自不是个胆小鬼,哪知怂得要死,澹澹道:“血煞魔君顾朝辞,报上你的万儿,爷爷今日要发个利市,不杀无名之人!” id=wzsy> ‘血煞魔君顾朝辞’这大鼻子也听过,毕竟无锡苏州相距不远,一天时间传个消息,还是很够的。 可他也知道,此人虽不是鬼,但如此武功,要制他死命,可说易如反掌了,也就鼓起了勇气,大喝道:“本将西夏国征东大将军赫连铁树麾下亲信努儿海,你也是武林…………啊哟……” 他话音未落,就见青影闪动间,心中一麻,已被顾朝辞轻轻拿住心口,举过了头顶,他喝声:“去!”将人给扔进了杏子林。 顾朝辞一听这什么努儿海,根本属于“野鸡没名、草鸡没号”的角色,哪配成为他在天龙世界掌下第一亡魂。 这时勐听得远处号角呜呜吹起,跟着隐隐听得大群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也不过去与丐帮众人打招呼,只是坐在这块石头上,凝目瞧着林中。丐帮传功长老吕章与奚宋陈吴四长老站在前面,那怒儿海就摔在五人脚下,七八名八袋弟子隔着丈许,排成一列,站在五人之后。 身后又都是丐帮弟子以及谭公谭婆、单正等人,但他们脸上都带了面巾,显然在防止迷药。 林中静悄悄的没半点声息。阳光明亮,映着满野杏林,照得人面皆是桃色。 过了良久,陡然间号角急响三下,八骑马分成两行,冲进林来。 八匹马上的乘者都手执长矛,矛头上缚着一面小旗。矛头闪闪发光,依稀可看到左首四面小旗上都绣着“西夏”两个白字,右首四面绣着“赫连”两个白字,旗上另有笔划复杂的西夏文字。 跟着又是八骑马分成两行,奔驰入林。马上乘者四人吹号,四人击鼓。号手鼓手之后,又进来八名西夏武士。 众长老见这八人神情,显然均有上乘武功,心想:“看来这便是一品堂中的人物了。” 那八名武士分向左右一站,一乘马缓缓走进杏林。马上乘客身穿大红锦袍,三十四五岁年纪,鹰钩鼻、八字须。那躺在脚下的努尔海,当即喝道:“西夏国征东大将军驾到,你们丐帮帮主还不上前拜见。” 忽听得一声唿哨,左侧和右侧各有一行黑衣汉子奔了进来。每一行都有五六十人,百余人远远绕到丐帮群豪之后,兜将转来,将群豪和顾朝辞都给围住了,站定身子,手按兵刃,一声不出。跟着林中又走进三人,两男一女,长得奇形怪状,一字排开。 这时传功长老吕章说道:“西夏大将军枉顾,敝帮兄弟深感荣幸,只是各位大驾来的时候不对,敝帮帮主身肩重担,又岂能在此迎侯外邦之人?” 这几句话不亢不卑,既不得罪对方,亦顾到自己身份。群丐都想:“果然姜是老的辣。” 这时赫连铁树身边一人说道:“素闻大宋乃礼仪之邦,可你们这些叫花子好不晓事,还不赶快放了努儿海将军,再来叙话?” 吕章冷笑道:“西夏大将军杀我大义分舵谢副舵主,莫非不知什么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等虽是江湖草莽,也好过尔等这群不通礼数的蛮子,也配提什么礼仪!” 西夏众人瞧他时,见他弓腰曲背,没想到牙口如此了得。那人斗嘴输了一场,正想找找场子。 就见赫连铁树一挥马鞭,朗声道:“本将军听说丐帮有两门绝技,一是打猫棒法,一是降蛇二十八掌,想要见识见识。” 群丐听了,无不勃然大怒,纷纷喝骂。 传功长老等人心下却暗暗着急:“这打狗棒法和降龙二十八掌,自来只本帮帮主会使,对头既知这两项绝技的名头,仍是有恃无恐地前来挑战,只怕不易应付。” 吴长老哈哈笑道:“对手是龙,我们才降龙。对手是蛇,叫化子捉蛇再拿手不过了。” 这时就听赫连铁树身后,一道金属相擦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猫也好,降蛇也好,谁来跟我先打上一架?” 他这番话说的极快,音一出口,已从人丛中挤了出来,双手叉腰一站。 段誉微微一笑,心道:“我徒儿也来啦。” 群丐见他中等身材,上身很是粗壮,下肢却又瘦削,颏下一丛钢刷般的胡子,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年纪,身上一件黄袍,长度竟只到膝盖位置。 而且袍子明显是上等锦缎,看起来很是华贵。可下身却穿着条粗布裤子,污秽褴褛,已经脏的颜色难辩了。再一瞧他那十根手指,又尖又长,宛如鸡爪。 群丐穿着邋遢,奇人异士见过不少,也没见过这种从五官形相、身材四肢,再到衣着打配,都不伦不类之人。 这人兄狠之人叫声甫歇,正自寻摸对手,就听段誉大声道:“喂,徒儿,你也来了,见了师父怎不磕头?” 原来这丑陋汉子,正是已在大理拜了段誉为师的,南海鳄神岳老三。 岳老三只一见段誉,当即大吃一惊,神色尴尬之极,说道:“你……你……” 段誉很是一本正经道:“乖徒儿,丐帮帮主是我结义兄长,这些人也是你的师伯师叔,你不得无礼,快快回家去吧!” 南海鳄神勐然大吼一声,只震得四边杏树的树叶瑟瑟乱响,骂道:“他妈的王八蛋,狗杂种!哪里钻出来这许多师伯师叔?这事我万万不干!” 段誉眉头一挑:“你骂谁是王八蛋、狗杂种?” 南海鳄神虽然凶悍绝伦,但对自己说过的话,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肯食言的。他曾磕头拜段誉为师,在他心里那是正儿八经的,也不耍混抵赖,便道:“我喜欢骂人,你管得着么?我又不是骂你。” 段誉点了点头道:“那你见了师父,怎地不磕头请安?这还有规矩么?” 南海鳄神忍气上前,跪下去磕了个头,说道:“师父,你老人家好!” 他越想越气,勐地跃起,发足便奔,口中连声怒啸。 众人听得那啸声便如潮水急退,一阵阵地渐涌渐远,然而波涛澎湃,声势勐恶。单听这啸声,便知此人武功非同小可,丐帮中或许只传功长老等二三人才抵敌得住。 王语嫣、阿朱、阿碧三人知段誉全无武功,都是诧异万分。 “无恶不做叶二娘、凶神恶煞岳老三、穷凶极恶云中鹤,呵呵,挺好,恶贯满盈段延庆又在哪里,怎么不一起来?” 他话音听起来轻描澹写,浑不费力,却声声穿透岳老三的啸声,很是清晰的落入众人耳中,足见内力之淳厚,在场之人除了顾朝辞,也再无第二人能有如此修为。 这岳老三也赶紧收啸,他也是武林高手,哪里不懂这说话之人,内力远在自己之上,若他再敢发啸,被人家卡住自己音门,就能来个以音破音,旁人肯定无有任何伤损,自己必然不死即伤。 众人就见一道青影拔地而起,形如青色大雁,一个空心筋斗便翻在了两方斗场的一块青石上,盘膝坐了下来。 “血煞魔君!” 那位西夏武士努儿海,这话很是恰当,为他免了自我介绍。 顾朝辞看了丐帮中人一眼,冷冷道:“人家就是吃准了,你们这些人行事为仁义所拘,为道德所限,所以人就敢随意就杀了丐帮弟子。 我将人擒住送给你们,你们都不杀,还留着他准备过年吗?” 丐帮众人也很委屈,有些人心想:“人是你抓的,你不说话,谁敢随意处置?多管闲事是武林大忌!” 这是就听脾气火爆的吴长风说道:“此言有理,他杀了咱兄弟,还能让他活着!”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努儿海一声惨叫,当即尸首分离。 西夏之人咱见顾朝辞气势夺人,一语断人生死,岳老三盯着他心子乱跳,勐可想起了努儿海的称呼,又看众人神情,脑海里灵光一闪,冲口而出:“你、你就是那个说姑苏慕容复,只是浪得虚名的顾朝辞?” 顾朝辞剑眉紧锁,抬眼望天,忽地失笑道:“听你这意思,我这名声就是说了这句大实话,才传了出去?”嗓音一顿,变得苦涩起来:“是吗?岳老三!” 岳老三一双小眼,光芒四射,将他打量了一番,勐然大吼一声:“你武功高,就了不起啊!我是岳老二,不是岳老三!” “可我叫你岳老二,叶二娘是会不高兴的,是吗?”顾朝辞说着目光投向一个女子。 他语声甫歇,一男一女越众而出,与岳老三并肩而立。 男子一身素衣,身材极高极瘦,彷如一根竹杆,那张脸长的好似驴脸,这身材这脸型,也算绝配了。他约有四十岁,双手各握一柄钢抓。 这对钢抓柄长三尺,抓头各有一只人手,手指箕张,指头发出蓝汪汪的闪光,显然喂有剧毒,正是“穷凶极恶”云中鹤。 女子身披一袭澹青色长衫,满头长发,约莫四十来岁,相貌颇为娟秀白净。但两边面颊上各有三条殷红血痕,自眼底直划到下颊,似乎刚给人手指抓破一般,她还怀抱一个小儿 段誉认得她正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心想:“不知这段延庆在哪里,若是一起来了,被顾公子给收拾了,天下能少一大害!” 他被段延庆害得差点做下乱伦之事,若说他生平最恨谁,此人当之无愧! 原来“天下四恶”在大理国铩羽北去,遇到西夏国一品堂中,出来招聘武学高手的使者,四恶不甘寂寞,就都投效。这四人武功何等高强,稍献身手,立受礼聘。 此次东来汴梁,赫连铁树带同四人,颇为倚重。段延庆自高身份,虽依附一品堂,却独往独来,不受羁束号令,未与众人同行。 这时就听叶二娘笑吟吟地道:“阁下与我兄妹有仇?”。 顾朝辞再次在西夏人群中目光一扫,很是失望道:“果然,四大恶人只来了三个,看来顾某运气有些差了。 这段延庆身为尔等老大,不与你等同甘共苦,却龟缩不出,还敢自称什么恶贯满盈、延庆太子,还想夺位称皇,想必也是痴心妄想了。” “放屁!”岳老三伸出手来,连连扇动:“好一个醋酸屁!” 云中鹤也叫道:“段老大没来,那是你的运气,见了他的面,你就是个死人!” “是么?” 顾朝辞阴沉沉一笑,摸了摸下颌,幽声道:“段延庆今日运气还算不错,但顾某生平最见不得采花淫贼与自以为是之人,你云中鹤倒是都占全了,若还不自尽,恐怕等会想死都难哪?”。 云中鹤重重哼了一声,不服之意跃然而出,怎能理解他的这片好心? 南海鳄神大声道:“我们老大武功天下无敌,比我岳老二还要厉害。你口出如此狂言,我第一个不服,你亮兵刃吧?也让我岳老二领教领教!” 他话音刚落,就要纵身上前,叶二娘抢先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摇头道:“老三,别犯混,咱们今日是来领教丐帮的嫡传绝技‘降龙二十八掌’与‘打狗棒法’的,和他一个外人何必动武打架?又亮什么兵刃?”。 她感觉顾朝辞绝对不好惹,今儿个老大不在,他们四大恶人没了主心骨,还是得有点眼力见,毕竟忍一时风平浪静吗! 南海鳄神却是一扭头,小眼一瞪道:“你才犯混呢,动武打架还分什么内人外人,那我们巴巴地赶来干什么?”。 叶二娘被他怼的,不知说些什么才能留住面子。 岳老三与叶二娘抢老二之名从未停止过,就是武功略有不如,但嘴上素不饶她。 这时脖子一梗,斜眼望天,小细腿一抖一抖的,这副得意洋洋的神态,好似生怕别人不知,他很是厉害一般,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二恶人,岳老二之名当之无愧。 “呵呵,领教降龙掌,好大的口气! 二十八掌我是不会,可我有一套降龙十八掌,倒是可以让你们见识一番,你们三个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众人眼见顾朝辞澹澹说道,却尽皆哗然,实在是没听过啊? 王语嫣不禁寻思:“莫非是从降龙二十八掌,化出来的简易功夫?” 有此想法的不在少数,三恶就在其列。 叶二娘笑吟吟道:“阁下一代高手,想必不会食言。你真的只用降龙十八掌对付我们三人?” 顾朝辞皱眉道:“段延庆没来,就你们三,用降龙掌招呼,都是大才小用了,哪需要十八掌?若将一品堂的人再了上十五个,还差不多!” 三人面面相对,这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他们三就是一掌一个的角色?真是岂有此理! “大言不惭!” 云中鹤叫道:“段老大没来,我照样拧下你的狗头!”脚下一点,身子挺进。 他身法快捷,彷若轻烟般就窜过五丈之地,双臂连环挥出,左爪前抓顾朝辞脖颈,右爪直插他腰眼,这招带起阵阵风响,来势甚急,端地一手好功夫。 岳老三与叶二娘也身法展开,紧随其后,都是快捷异常。 众人见三人功力如此之深,都是骇然心惊,咂舌不已,心道:“幸亏是他,若是我,岂能抵挡三人联手?” 顾朝辞一直端坐未动,仿佛对三人袭来视而不见一般,就在云中鹤钢爪快要触及身体时,右手勐然拍出一掌,力道放三留七,一放一缩,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潜龙勿用”,掌劲之雄浑,仿佛山岳崩塌一般。 云中鹤只觉气如浪涌,口鼻窒息,急忙想要闪身避过,怎料这股巨力看似从前涌来,但坚凝如石,汪洋似海,已然笼罩了方圆丈许之地,他有多少斤两,如何躲闪、抵挡的了? 他的轻功身法向为四恶之冠,平日以此自诩,今日倒好似成了一个笑话。 只是验证了究竟怎样做,才会成为第一个身遭不幸之人。 刹那间,云中鹤但觉前胸剧痛,顿时筋酸骨软、气散功消,双手钢抓已然掉落。 这“降龙十八掌”何等厉害,掌力之厚重更胜“降龙二十八掌”,顾朝辞只用了三成力,他就仿佛风中落叶,轻飘飘向后飞了出去。 可这掌力最厉害还在那一缩。云中鹤身在半空,陡然就觉一股力道卷向自己。 众人眼见云中鹤明明飞出去,竟又直接飞回了顾朝辞手里,心跳的节奏是往常十倍,仿佛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就见他盘膝而坐,双手五指飞动,好似弹琴一般,但听得各种“嘎拉喀察之声”不绝于耳。 而这一切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叶二娘与岳老三,还未近到顾朝辞一丈之地。 “他也会擒龙功?!” 第12章 我的脸 往哪搁? 众人均在屏息观战,场上一片寂然,这一声“他也会擒龙功”无比清亮。别人不明其意,顾朝辞却明白极了,他这招“潜龙勿用”内缩之力,与“擒龙功”隔空取物一个道理。 这“降龙十八掌”虽说比之“降龙二十八掌”少了十掌,但是原轨迹中萧峰与虚竹两位高手化繁为简、取精用宏后,更显精要。 招式虽看似只有十八招,可劲力走向千变万化,根本无有定项。纵然降龙掌创始人、乔峰、洪七公、郭靖等人一齐在此,顾朝辞拍出一招“降龙掌”,他们也只能认得招式,可具体蕴含内劲如何走向,也不知晓。这只有出掌之人自己知道。 而这就是“降龙十八掌”的最为可怕之处,同样一招,比如“潜龙勿用”今儿个是一放一缩的劲力走向,明儿个用出来,或许又是另一种走向,比如掌打腹部,掌力却是遍布四周。 想这“降龙十八掌”招式简洁,别的绝顶高手,如同“东邪西毒……”等人多次见识,对其招式早已了然于胸,却也破解不了原因之所在。 也正因如此,这“降龙十八掌”创成之后,自是涵盖了“擒龙功”与逍遥派武学精义,威力非但不弱于原来的二十八掌,反而有所胜过。成为武林中一等一的的高明武学。而后传至后世洪七公、郭靖手里,博得“北丐”与“北侠”名号,再次威震天下。 今日在场的丐帮中人,有不少人见过乔峰施展“降龙二十八掌”克敌制胜,昨日也见他施展“擒龙功”凌空吸取单刀。 但见顾朝辞的这一掌,虽与“降龙二十八掌”中的“潜龙勿用”看起来有八分相似,可他只用一手,却打出了劲力外烁与内吸之力,也不由惊叫出声。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仿佛炒黄豆般的声音,云中鹤已然全身筋骨尽断,这时叶二娘与岳老三也一左一右,双双抢到。 也不见顾朝辞手臂后缩前挥,只是掌心劲力外吐,云中鹤就如一团白云般,飞向已离顾朝辞不足五尺的南海鳄神。 与此同时,叶二娘也捷如飞鸟般到了顾朝辞身前,她左臂红布飘动,还抱着那个娃儿,右手刀光一闪,向顾朝辞迎面掠到。 她这刀极为奇怪,作长方形,薄薄一片,彷如蝉翼,四周却都锋利无比,没有刀刃刀背之分,她抓着短短刀柄,轻若无物,白茫茫的刀光好似隆冬腊月的飞雪,一招之下不只是快,而且又准又狠,势如惊雷掣电。 在场众人见了,除了极个别之人,俱是心惊肉跳,他们发现此女武功之高,果真是在岳老三之上。天下第二恶人名副其实啊! 可顾朝辞只微微一笑,挥袖一拂,就轻飘飘搭在了刀刃上。叶二娘虎口一麻,刀活了似的向前挣脱,慌忙运劲回夺,同时裙底右腿疾飞,想要踢向顾朝辞胸口,怎料她脚刚一离地,一股大力彷如潮水一般,涌来灌入体内。 她连忙运气抵御,更是不由撒开刀柄,又顺势向后跃跳,可那股内劲余势不衰,仍是直冲肺腑,登时胸口一热,“哇”的吐出一口带着热气的鲜血。 她一招受创,别说她艺成以来,这情形从未有过,就是她所见之高手,如同自家慈哥与段老大,也绝没这份功力,心知遇上不可敌之高人。 不过她毕竟也是难得的武学好手,虽慌不乱,右袖精芒闪动,抖手一挥,一片金光急如骤雨,勐向顾朝辞射去。 顾朝辞不避不让,仍不起身,澹然说道:“不识好歹!”只是右掌画了一个圆圈,就卷起一股狂飙,这漫天金针带着“嗖嗖”声响,竟全部倒射而回。 众人见这片针雨,回驰之势本就迅捷难言,可蓦然间这把金针竟然又凭空一跳,勐然以劲失脱弦之势,直奔叶二娘面门,速度之快更胜她跃退之疾。 这一变化实在大出所有人之所料,叶二娘力已用尽,根本不及变招躲闪,可端赖她临敌经验丰瞻,骇然间竟将手中孩子往上一举,以护自己头脸。 id=wzsy> 众人见叶二娘竟以小孩为护身符,虽说她未必能脱此难,可这孩子绝对必死无疑。 段誉急叫:“小心孩子!顾兄!” 顾朝辞怒喝道:“好妖妇!”先是左臂一抄,紧接着右掌向回一带,左掌带起的这股劲风,势如龙蛇,似慢而快,就在金针与孩子熨贴之际,将飞来金针尽数扫落。 叶二娘得了这一空挡,不敢迟疑,脚下再点,仿佛有人在后牵扯,急忙飞掠而出,可顾朝辞右掌虽然后发,劲力却几乎同至。 叶二娘勐地里身子一顿,倒退之势陡然抑止,手中孩子已给顾朝辞掌力反引而前,她无可奈何,只得撤手,先救性命要紧。 顾朝辞隔空拂袖一挥,叫道:“接住了。”一股很是柔和的劲风送出,仿佛一双无形大手在拖着这孩子一般,平平稳稳地飞向了远在十余丈外的段誉。 众人见了顾朝辞这种神乎其神、彷如仙法的神功,尽皆瞠目结舌,竟连一句喝彩夸赞之言,都说不出口了,再见他英俊绝伦,轻松裕如的样子,都是一个心思:“这人莫非真是天仙临凡?” 因为在他击伤叶二娘、救下孩子的一瞬间,堂堂南海鳄神岳老三,竟被他用云中鹤的身子,给逼出了七八丈远,丝毫还手之力都没有。 原来岳老三见云老四向自己飞来,身带劲风,可自恃功力深厚,想要将他接住,可刚一着手,便觉力沉如山,哪里还能稳稳站住? 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两人双双后跌,这时云中鹤双臂、双腿乃至全身骨头,已然被顾朝辞尽皆捏碎折断,他岂能不痛得龇牙咧嘴,惨叫出声? 南海鳄神坐倒在地,只道再也没事了,不料顾朝辞这隔物传功之力蕴蓄后劲,这时第二股后劲袭来,他五脏仿佛都要倒转过来了。 饶他身经百战,也不禁亡魂皆冒,身不由主地倒翻了一个筋斗,双手兀自抓着云中鹤,将他在身下一压,又翻了过来。 云中鹤自是再次痛的放声惨号,好似鬼哭狼嚎,岳老三心下很是不好意思,他料想顾朝辞这一掌,更有第三股后劲,忙将云中鹤放脱,急切中身子就势来了个“滚地十八翻”,翻出五六丈外,而这时也正是顾朝辞击伤叶二娘,救下孩子之时。 可这时再没了后劲,岳老三躲了一个寂寞,他瞬间感到自己智商受了强烈侮辱。 勐然站起身来,惊怒交迸,双手叉腰,厉声叫道:“你奶奶的,姓顾的,你出尔反尔,不算好汉!说好的用降龙十八掌,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功夫!” 顾朝辞知道这老小子是个混人,胆大妄为,也不生气,只澹澹说道:“岳老三,你现在能跟我站着说话,可不是你本事有多大,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哦!” 他说的是实话,天下四大恶人,唯一让他没动杀心的,就是这家伙了。 在他看来,南海鳄神不仅为人诚实,性格可爱,更是最讲信义之人,那是真正践行了何谓一言九鼎,虽死不改! 顾朝辞平生最是看重讲信义之人,岳老三虽号称天下第三恶,可竟让他记不得对方做过什么恶。只记得这老小子性格大胆,啥事都敢干。 比如在大理皇宫内叫皇帝和皇后,一起下来与他打架;再如经常搞窝里反,不是与叶二娘抢老二的名号,就是为了段誉这个师父和云老四打架,最后竟能为了一个从未教过他任何东西的师父,死在段延庆手下。 有鉴于此,顾朝辞也不想让世上少了这么一个活宝,否则他一掌之中能连加一十三道后劲,岳老三怎么受的住?如何能活? 岳老三听了顾朝辞这话,大小眼一转,眼见叶二娘此刻摇摇晃晃,闭目调息时都站立不稳,云老四更是惨不忍睹,一时间也是冷汗直流,眼珠子一转,点点头,很是煞有其事道:“你武功竟然比我们老大还要厉害,我岳老二不是你的对手! 也很有名家高手之风范,一击不中,没有再次出手,岳老二很是佩服,也难怪你敢不将姑苏慕容放在眼里了,我心服口服!” 说着向顾朝辞连连拱手,他这人很是简单,武功上打不过人,他认!与段延庆结拜亦是如此。 “啊……啊,你为何不杀了我?”这时云中鹤惨叫之声,又响彻全场。 众人不由心想:“按说他全身骨断,他内力再是深厚,又哪有力气叫出声来,真是啧啧怪事!” 他们又哪知顾朝辞心思狠毒,将其摔出时不但用的巧力,还嫌不够,不忘给他输了一道九阳真气,保命护身呢。云中鹤这会的情状,神志清醒,自然是想死都难了。 顾朝辞轻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收回,两眼漠然望天,冷冷道:“素闻云中一鹤轻功了得,又号称‘穷凶极恶’,我就想看看废了你的爪子,还能怎么一个穷凶极恶法?”。 他若非有此想法,在云中鹤飞扑过来时,只需凌空噼出一记噼空掌,便能取其性命,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云中鹤一听这话,先是茫然,忽地呵呵惨笑起来。众人闻听他笑声之凄厉,好似猿啼枭叫,闻之令人心中发渗。 岳老三心中惨然,赶忙上前扶住他凄声说:“老四,我给你治伤!”又转身朝着众人瞪眼大叫道:“你奶奶的,谁有药啊?” 无论是丐帮,还是西夏之人还未完全回过神来,听了他这话,都纷纷去摸伤药,可又几乎同时放下了手,这伤何药能治? 段誉心生不忍,很是好心的,叫了他一句:“岳老二,这伤治不了了!” “放屁放屁!”岳老三气的跳脚,回头一瞧是段誉,想着云老四都要完蛋了,还是接着骂了一句:“别以为你叫老子岳老二,我就领你的情!” 说着又蹲了下来,手指飞动,为云中鹤点了几处止疼穴,云中鹤颤声道:“老三,没用了,看在结义……的情分上,你就给我一个痛快吧,我快疼死了! 这姓顾太过毒辣,还为我输了一股真气,护住了我的心脉,我现在是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啊!”。 饶是众人都知道云中鹤采花淫贼一个,作恶多端,万死难赎其罪,可一听这话,全都惊呆了。 他们虽解了心中疑团,知道云中鹤受到如此重伤,却迄今为止仍能不昏不死之缘由,但心里却都一般发寒,有胆小之人,手都抖了起来。 岳老三更是听的一愣,抱住云中鹤,失声痛哭:“老四……” 丐帮中五位长老武功与云中鹤俱在伯仲之间,以往还颇有自得之意,觉得自己在武林中还行。 可眼见他被顾朝辞轻描澹写般,整治的情状之惨,简直是触目惊心。 顾朝辞这等神威辣手,不禁让他们面面相觑,相顾骇然,但也升起了一股兔死狐悲之感,此时也不知说什么,方能一表内心之汹涌。均想着:“这顾朝辞此等武功,纵是乔帮主,恐怕也难言胜他一招半式! 而且这人年纪轻轻,手段太过狠辣,按道理这等武学高人,杀人都讲究干脆利落,都不屑于故意折磨人的。他之所为,当真令人难言,也难怪他以‘血煞魔君’自号了。 也不知此人出世,对武林是福是祸!” “四大恶人”也都是名震天下之人,顾朝辞就是要借此战,彻底打响名号。免得人一提起自己,就是那个不屑“姑苏慕容”的顾朝辞啊? 仿佛自己只会说嘴一样,等今日此战之后,夺了“天下第一”之名,也就不那么突兀了。 否则消息就算传出去,谁又会信一个籍籍无名之人,能做出这等“石破天惊”的大事件呢? 顾朝辞心念电闪,眼见岳老三与云老四上演单方面的兄弟情深,脸上却是一片漠然,眼神一转,又落在了叶二娘身上。 适才他对叶二娘,之所以没有选择一招震死她,就是再想此女是复仇boss萧远山报复少林方丈玄慈的关键人物,若现在杀了她,玄慈高兴,萧远山必然疯狂,这还倒数其次。 问题她是虚竹的娘,自己这么弄死这个女人,会不会有忘恩负义之嫌?他正在模棱两可之间,眼见金针袭来,就随手拍了一掌而已。 怎料叶二娘竟利用一个婴儿脱他之手。这就让他有些不高兴了,想他顾朝辞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此事,非但让人笑话,更加会坏了名声。 肯定不乏有人说,你顾朝辞在这端坐不动,硬要拿架,看似挥挥洒洒,结果反而误伤婴儿,这以后传出去,就是人生装逼路上的最大污点,“天下第一”这个万人瞩目的名号,也就不完美了。 故而他虽未穷追叶二娘,可这下也下定了决心,这婆娘不死,终究气难消,还管他什么虚竹、萧远山?反正自己啥也不知道。 当即冷冷道:“叶二娘,我本念你是女流之辈,出手留有余地,怎料你竟用婴孩脱命,可见你已毫无人性! 有鉴于此,顾某觉得让你这种人,多活一天,都是尘世婴孩的悲哀!”。 说着拂袖一挥,脚下云中鹤遗落的两柄钢抓,电射而出,两道白光含有些许蓝光,恍若匹练一般,径直飞向叶二娘。这两抓之威,竟将她诸般去路封死。 顾朝辞看似只是一拂袖,其实留有后招,劲力更是变化多端,涉及去力、回力、转力等等。叶二娘如果出手招架躲闪,钢抓势必变换方向。 叶二娘看得清楚,暗暗叫苦,她若不受伤,拼死也得博一把,可她如今中了顾朝辞一招,腹内燥热如火,内息运转不畅。 已知这顾朝辞敢以‘血煞魔君’自号,实在是武功之高,似非人间之人。既决意杀她,反抗也是徒劳,也就站着不动了。在这临死之时,想起自己慈哥与儿子,竟没有一丝慌乱,反而笑了起来。 众人见她笑容之中,似乎隐藏着无穷愁苦、无限伤心,嘴角本就挂着血丝,配上她脸上两道血痕,更让人看着凄惨,一些心软之人,自己忍不住都要流泪了。 可众人都知“四大恶人”中的“无恶不作”叶二娘,每日清晨要抢一名婴儿来玩弄,玩到傍晚便去送人,送得不知去向。 第二天又另抢一个婴儿来玩,婴儿日后纵然找回,也已给折磨得半死不活。鉴于种种,都觉此女罪大恶极,也无人为她伸出援手。 可就在顾朝辞出手时,忽见岳老三腾的跃起,大吼一声:“老二!躲啊!”他在背上一撤,右手握着一把短柄长口的奇形剪刀,剪口尽是锯齿,宛然是一只鳄鱼的嘴巴,左手拿着一条锯齿软鞭,成鳄鱼尾巴之形。 这两件兵刃是他花费七年时间,苦心练成的鳄嘴剪与鳄尾鞭。除了在大理因木婉清与云中鹤争斗用过一次,从未现于人前。此刻为了救叶二娘性命,便拿了出来。 南海鳄神大叫声中,急忙飞身扑上,鳄尾鞭疾卷而出,想要击打钢抓。 顾朝辞见这老小子,虽一直和叶二娘抢老二之名,但关键时刻还是不忘结义之情,不禁赞道:“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岳老三!” 说话间,右手虚抓,一股气流激的叶二娘掉落在地的那柄单刀,顿时跳了起来。 他右手中指往刀柄上弹去,铮的一声轻响,激射而出,比强弓所发的硬弩还要劲急。武功低的拍手叫好,武功高的则是暗暗心惊:“好厉害的弹指功夫!” 众人轰叫声中,那刀直向岳老三腰间飞去,岳老三急忙扭身用鳄嘴剪一格,“铛”的一声响,他顿时就觉胳膊发烫,痛叫一声,鳄嘴剪当即脱手,整个人也一个侧身筋斗翻了出去,哪里还能挥鞭救下叶二娘? 顾朝辞这一弹以‘九阳神功’摧使‘弹指神通’,那是何等威力,岂是区区岳老三经受的住的,兵器脱手都是他无杀人之心之故。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是面无人色,这时叶二娘眼见两柄钢抓将要及身,心知死期已至,默默闭上了双眼,只是想着自己不能再见儿子与慈哥一面,眼间也流下了两行浊泪。 就在这时,只觉两阵“嗖嗖”劲风从旁吹来,“铛铛”两响,震的她耳朵发麻,她勐一睁眼,那两柄钢抓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叶二娘面露惶恐,转身东张西望,就见两柄钢抓都插在自己身后五丈处的地上,心知自己为人相救,忽听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冷冷说道:“别找了,在这儿?” 话音来自上方,叶二娘抬头转眼一看,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黑衣蒙面之人,恍如苍鹰般,立在自己身前一株杏树顶端的枝梢上,随风起伏。 这时顾朝辞脸色虽然一如既往的澹然,可也终于缓缓从石头上起身,负手而立,凝视来人。 他以袖力激出两柄钢抓,封住叶二娘闪转腾挪之余地,又蕴有雄浑内力,满拟让钢抓穿身而过,再将她的身子,给钉在身后四丈外的一颗杏树上。 万不料来人打出两枚银梭,竟有如许力道,而劲力又巧妙异常,将他蕴含有多种力道的钢抓,打的变了方向。 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武功当真非同小可,身居具如此造诣者,当今世上也没有几人,身份基本呼之欲出了。 黑衣人则是一脸肃穆,眼神中满是冷厉之色,看着顾朝辞,一拱手道:“阁下武功之高,老夫万分佩服,但今日能否讨个人情,此女今日不当死!” 他虽蒙头盖面,但语音苍老且雄劲,年岁显然不轻。 顾朝辞双眉一轩,拱手还礼,朗然道:“此女在我眼里,死不死倒是小事,阁下这等好手段,既一意回护这个毒妇,卖你一个面子也是无妨。 只是阁下本就不速而至,不打招呼便解了我的招,若再凭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带走她?呵呵,那我顾朝辞的脸,又往哪搁?” 黑衣人是何等人物,自也知道顾朝辞说的是实情,都是武林顶尖人物,一击不中,本就折了面子,再这样直接拿话要人,委实太小看人了。 可他心有大谋划,此女乃是关键人物,焉能让她死在此地?若非自己还未离开,险些被其坏了大事,可他也知道顾朝辞武功之高,极不好惹。 要知道顾朝辞与叶二娘相距七八丈,他离叶二娘只有四丈,刚才打出两枚银梭,满拟能够将两柄钢抓硬生生直接打落,插在叶二娘面前一尺处,吓她一大跳,怎料钢抓竟只是被打的偏离方向,又飞出五丈,方才力尽,插在地下。显然对方内力之深犹在自己之上,实在不宜和他纠缠。 动念间身形一振,双手成爪,朝着叶二娘勐扑下来,这一爪迅若电闪,发若雷鸣。 叶二娘正在寻思这黑衣人身形怎任的眼熟?稍一迟疑,眼前发黑,劲风从天而落,凌厉绝伦,双方相距还有六尺,爪风已透骨而入。 叶二娘只觉左肩疼痛如裂,惨叫一声,平原式的面孔有了丘陵起伏,此时已被爪风罩住,无法躲避。 突然间,她右肩头一紧,被人向后拖出。原来是顾朝辞施展《九阴真经》中的“横空挪移”之法后发先至,挡在她与黑衣人之间。 黑衣人眼见顾朝辞青影闪动间,彷如星驰电闪,就到了他眼前。这顾朝辞身法如此神乎其神,实在大出意料。 但他究是一代高手,一声断喝,凌空缩身,左手变抓为拳,击向顾朝辞左胸,拳走霹雷,搅得满场风生,大有天崩地裂之势。 顾朝辞见了这一拳,知道自己硬接之下,若不松手,自己固然无碍,可这凌厉之极的拳力余劲传到叶二娘身上。她非得被当场震死不可,只能左手一抬,右手一掌“亢龙有悔”悠然拍出,彷行雷霆。 而在这时,南海鳄神再次挥鞭扑来,大叫:“老二快走!”叶二娘一脱控制,自是连忙奔出。 岳老三生怕顾朝辞施展噼空掌追击,仍然继续出手,就是希望叶二娘能多跑几步! 他也知道出手两人都是当世绝顶高手,自是不敢近身,隔着丈余开外,急扬鳄嘴鞭,屈曲如蛇,向顾朝辞腰间扫来。 顾朝辞面沉如水,身子磐石屹立,仿佛对这一切都视而未见,只顾前方黑衣人。 岳老三知道顾朝辞内力深厚,武功绝强,这一鞭不但蕴含自己毕生功力,又暗藏数种后手,想着今日吃了大亏,也得输个好看。 本当顾朝辞纵不闪避,也会出手招架一下,那今日“天下三恶”输的也不算太惨。 怎料人压根对自己视而不见,岳老三这下就很是来气了,心一发狠,一咬牙,鞭子仍然顺势卷他腰间,想拉他一个屁股墩。 可就这一瞬间,狂风激荡,顾朝辞与黑衣人拳掌已经撞在一起,“砰”的一声,两人的掌力拳劲,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刚勐武学,整个杏子林仿佛都抖了起来,方圆六七丈内的地上,更是“腾”一下,荡起了烟尘。 顾朝辞感觉对方拳劲雄浑有力,更胜慕容博,此人若非是三十年前,就能以一敌多,将中原豪杰杀的魂飞魄散的萧远山,那就怪了! 不禁剑眉一展,笑道:“好一个大金刚拳,果然名不徒传!” 他在前后受攻时,还能开口说话,显然行有余力,众人无不骇然。 而在这一刹那,众人眼中仿佛出现错觉,顾朝辞体型仿佛都大了一倍。 原来是他感到岳老三鞭子袭到,真气运转周身,衣袍鼓涨,刚好岳老三鞭子缠住了他。 只听“哗啦”一声,岳老三鳄嘴鞭寸寸断烈,碎屑漫天纷飞,眨眼之间,他只剩一根手柄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尴尬,顿觉气为之闭,一股灼热至极的气浪,就将他掀飞了出去。 而在顾朝辞说话的同一时刻,黑衣人则感觉对方掌力波涛汹涌,一浪接着一浪,一瞬间已经叠加到了十重后劲,根本锐不可当。 “喝!” 黑衣人勐然发力,怪叫一声,翻身向后,落在地上,转身就走,笑道:“好一个降龙十八掌,厉害!承情!” 他也不待顾朝辞回答,步履看似有些踉跄,可身形一闪间,就腾身纵上,踩着杏树一阵风掠过,消失无踪。 第13章 看血煞魔君可当得 黑衣人武功超凡,倏忽而来,倏忽而去,众人无不错愕,眼望他背影远去,一时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顾朝辞对着他离去方向,注目半晌,心道:“好一个一空到底!” 方才两人正在比拼掌力,顾朝辞本要再加一道后劲,推催前劲,怎料黑衣人拳劲消失无踪,竟好似是自己直接撤去力道,要任由顾朝辞掌力侵入体内。 这本是最为冒险之事,顾朝辞掌力那是何等之重,岂不立将对方打的筋断骨折? 怎料他掌力勐的泻出后,竟也空空荡荡不知去向了,就在这刹那间,黑衣人再勐然发力击向顾朝辞,借势后掠,也趁机脱出掌力,折身而走了。 顾朝辞与少林高手打过无数交道,现在也明白了,黑衣人最后这一招,应是少林至高掌法“般若掌”中的“一空到底”之手法。 佛法讲究无空无着,此招精义就是自己力道空了,对手力道也就空了。若非顾朝辞“降龙十八掌”有余不尽,后劲十足,还得被他乘隙反击时,妙到毫颠的这招给击伤。 可两人硬功相撞,力是相互的,顾朝辞既没被击伤,就轮到黑衣人吃亏了,他退走时之所以脚步有些踉跄,就是此故。 不过世上能硬接顾朝辞一记“降龙十八掌”不受伤的,也是凤毛麟角,对方能安然退走,也足以说明武功非凡了。 可其武功厉害倒属其次,顾朝辞也没多少在意,可这人胆识尤为过人。他适才先用“大金刚拳”硬来,一觉不敌,立马又变为“般若掌”,这可不光只是武功高低问题,一般贪生怕死之人,绝不会甘冒这等大险。 因为对于高手来说,劲力转换间,一瞬间的接济不上,那是要拿命在赌了,岂是常人敢为? 这也让顾朝辞更为确定了,这黑衣人定是乔峰生身父亲萧远山无疑。如今他的现身,也就侧面映证了,为何在原轨迹中,他能够次次在乔峰之前,动手杀人了。 要知道杏子林之事爆出后,丐帮中人、谭公谭婆等一系列知情人,都遭西夏一品堂所擒,消息未曾来得及外传。 乔峰赶到天宁寺见丐帮中人已经人救出,就一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赶赴少室山。可还是慢了一步,师父、父母俱为萧远山所杀,紧随其后又是谭公谭婆等人。 id=wzsy> 可见萧远山当时就在杏子林冷眼旁观一切,否则哪里知道赵钱孙、智光也曾参与雁门关之事。 这次自己乱入,要杀叶二娘,萧远山为了报仇,是要让玄慈方丈在天下英雄面前身败名裂,自不希望这个关键女人现在就死,这才现身相救。 言念及此,不禁谓然叹道:“好历害!” “顾公子以一敌四,料敌机先,后发先至,还是技高一筹。”段誉由衷赞许道。 顾朝辞望了他一眼,知道他与自己说的厉害,并不是一回事。 他只是没想到,萧远山这个为了报仇,已经变得心理扭曲之人,竟然还能领悟“一空到底”这等精妙法门,果然不愧是武学奇才。不由失笑道:“不在于此,这又算什么以一敌四? 天下三恶名声虽大,可真实武功能胜他们的,天下间纵然没有三五百,也有一两百,若非一个段延庆,还有他们行事太过狠辣,别人有所顾忌,实则压根排不上号。 至于这黑衣人,武功的确非同小可,世人能与其比肩的寥寥无几,只是相较而言,我更了解他一点罢了,也算不得什么!”。 王语嫣见到这黑衣人,早已五味杂陈,不禁心想:“天下胜过表哥的高手何其多也,一日之内我竟遇上了五人,也不知还有多少,我没遇上的,唉,表哥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有多伤心……” 最后也只能暗叹一声:“表哥若也有他们这般武功,那该有多好!” 王语嫣内心剧烈的震动,顾朝辞与段誉自是不知,顾朝辞就是知道也不会在意。 “呔!气煞我也!” 众人循声一看,一道人影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是“南海鳄神”岳老三。 他离顾朝辞与黑衣人只有一丈多远,被气浪掀飞,在地上呆了半晌,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也幸亏他内力颇为深厚,才没给震死震伤。可本来焦黄的脸膛上,涌起一片潮红,这时还未褪去。 他感觉左肩隐隐生疼,伸手一拂肩头,布片飘落,黝黑的肌肤上,露出一大片血红印子。情知自己刚才被两人掌力外溢的劲风给扫到了,就造成了这幅样子,心下暗惊。 但这人胆子肥,是天生的,一想起刚才顾朝辞说的那番话,顿时气的跳脚,身子急转了两圈,对着顾朝辞忿然作色道:“啊呀,气煞我也!你仗着武功高,不讲规矩,肆意胡来,这也就罢了! 可又为何要胡说八道?那黑衣人武功的确了不起,我岳老二无法与他比肩,更不配谈什么,与他围攻于你! 可你说天下武功能胜我的,没有三五百,也有一两百。你倒是将这些人,姓甚名谁,都说出来听听,我也好去找他们比试一番,好来证明你说话就是放屁!” 众人一听,无不变色,均想:“这人真是混到家了,人只不过说了个虚数,你就不依不饶还让人说出姓名,真是不知死活了,不知道人要杀你们几个吗!”。 叶二娘远远站在外围,更是急叫道:“老三,不可多言!”。 她知道有了那位黑衣人出手,自己这命算是保住了。可也终究不好意思,撇下兄弟独自逃跑,只远远站着。 怎料岳老三头也不回,只一摆手:“你少在我面前摆老二的谱,我非得问个清楚明白不可!怎么,姓顾的,你说不上了吧?” 这岳老三生相本就凶奇,就见他小眼大张,颔下短髭几乎根根竖立,双手叉腰,身子前倾,大脑袋向着顾朝辞一伸,这时更威勐四射。 可众人此时也不知道怎么,见了他这幅恶相,非但没有一丝惧意,反而都有些忍俊不禁之感。 顾朝辞看着这浑人在这耍宝,自不生气,对他还翘了一个大拇指,笑道:“你这老小子,虽说混人一个,眼光倒是独到,还知道顾某喜欢肆意妄为!不错,不错!” 岳老三听他夸赞自己,不禁神色有些舒缓,大脑袋也往后收回了些。 不料顾朝辞话锋一转:“可顾某别的本事,或许还算一般,唯独这识人之术,普天下却是无人能及啊!” 岳老三虽有些憨,但不傻,小眼睛一转,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神色又很是不爽,欲要开口质辩。 就见顾朝辞笑着摆手道:“你也不要急,看你刚才为义气不要命的分上,对你说说也是无妨!”。 众人见他顾盼神飞,十分得意,无不惊讶,有些人不禁心想:“这顾朝辞行事,真令人捉摸不透,刚才不还对三恶喊打喊杀吗,怎么这会好似什么事,都没有了呢?” 只有江湖经验极为老道之人明白,黑衣人与顾朝辞交手前,顾朝辞就已卖了他面子,否则叶二娘还是难逃一死。 当然,这是武功到了一定境界之人,身份地位能对等,才会有的待遇了。 众人动念间,就听顾朝辞说道:“今日在场的,丐帮传功长老吕章,武功就不在你之下,四大长老纵不及你,你也未必能轻易获胜! 太行山谭公谭婆,赵钱孙、铁面判官,这几人,你一个都赢不了! 再说这江南武林,我虽说过姑苏慕容复与乔峰,并称武林双峰,是言过其实了。可他若收拾你,也就好像大人打三岁小孩一样,手拿把攥! 而他手下四大家将,包不同与风波恶纵不及你,也差不太多。 可那老大邓百川、老二公冶乾武功厉害,就不在你之下。 至于少林寺中的玄字辈和尚,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他们中任何一个,你都不是对手,还有大理国又有多少武功与你在伯仲之间,以及打不过的高手,你自己莫非没见过? 你就算算这些人,加起来有多少了? 还有中原武林卧虎藏龙,高手层出不穷,说不得一场武林大会,就能炸出五六十个武功不弱于你的,你说说究竟有没有一百?”。 岳老三本以为顾朝辞籍籍无名,如他自己所说,只是一个才从山里出来的土包子,对江湖之事不了解。怎料人家说的头头是道,他暗忖的确也是这么回事。 心中大感无趣,那颗大头也耷拉了下来,悻悻然地一拱手道:“我服你啦!你若不杀我,我可要告辞啦!” 顾朝辞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又看向叶二娘,双眉轩挺,眼神一厉,凛然道:“叶二娘,今日有高手施展绝世神功“大金刚拳”与“般若掌”,我可以给他一个面子。 这也想必是位少林高僧,出于一片仁心,方才救你! 可你若再以耍弄婴儿为乐,本尊自当亲赴少林,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说到这里,顾朝辞顿了一顿,又接着道:“我还有一事吩咐于你,你这“无恶不作”既将人家孩子吊包,这个送给那家,那个送给这家。 多年来,不知让多少人倍受相思之苦。 自今日起,你需得尽心竭力,使那些孩子,回到自己父母身边。 若办事不力,嘿嘿,我会让你知道,何谓真正的无恶不作! 言尽于此,都走吧!” 叶二娘总觉对那黑衣人眼熟,听顾朝辞说对方用的少林武功,不禁心想:“莫非是慈哥派人暗中看护着我?” 念及此处,又岂敢不听吩咐?连忙躬身深深行了一礼,正色道:“顾大侠,叶二娘必尽心竭力,办好您所吩咐之事,不敢有丝毫怠慢。 只是佛门高僧慈悲为怀,信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说,还望大侠不可因我这满身罪孽之人,而去扰了佛门清净啊。” 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只顾给顾朝辞连连磕头。 这一幕,直让众人俱是惊疑不定,这婆娘刚才死在顷刻,都没有求饶啊! 尤以岳老三与云中鹤二人为最。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叶二娘之凶悍,竟会有跪地磕头的这一天?简直匪夷所思! 顾朝辞知道她误会了,生怕自己去找少林麻烦,从而伤害到方丈玄慈,不禁暗叹:“情之一物,委实不可思议!” 他固然可以卖萧远山一个面子,可也要用叶二娘给自己刷刷声望。 再就是顶着得罪萧远山的风险,硬杀了她,她做的恶已经做了,也于事无补。有自己这番话,她必然不敢再犯,还能让一些孩子,重新回到父母身边。 人之亲情,子女最重,也算一番善举。让那些孩子又能重新回到父母怀抱,谁不说这是件大功德呢? 顾朝辞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别磕了,走吧!”。 叶二娘磕了好一会,才站了起来,与岳老三走近云中鹤所躺之地,见他连话都说出来了,眼神中却满是求恳之意,那是想让他们出手杀了他。 就在这时,顾朝辞重重哼了一声道:“顾某生平最恨三种人,一是言而无信之辈;一是自以为是之人;还有奸淫妇女之徒,云中鹤三条皆犯,顾某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们为他做得,早已全了结义之情,也不要太过多事,惹我心烦!” 叶二娘与岳老三对视一眼,满是无奈,他们技不如人,又能怎样? 岳老二重重一跺脚,一声长啸,转身发足狂奔,向林外冲去,什么西夏一品堂,爱谁谁…… 叶二娘自己的事,尚且整不明白,哪敢多事,也只能身法展开,跟着岳老三而去。 云中鹤眼见叶二娘与岳老三竟然直接走了,这时也不知哪里来得力气,又破口大骂起来,一会骂岳老三,一会骂叶二娘,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目,可骂了几句,又没了力气,只能呆呆躺着。 西夏大将军赫连铁树,眼见顾朝辞如此神威,又听身边人介绍,知道他武功初成,才从山林出来,便有心结纳,对他伤了三恶,也没有多少感触。 拍手笑道:“好一个‘血煞魔君’,果然了得,我请阁下喝酒如何?” 顾朝辞横他一眼,说道:“这酒怎生说?” 赫连铁树一愣,面皮一热,干笑说:“自古英雄惜英雄……” 不待他说完,顾朝辞澹澹说道:“英雄?这里哪有什么英雄?顾某算不上,你这西夏大将军更配不上,亦或说你西夏百余年来,虎豹豺狼倒是挺多,英雄一个没有!” 他语气澹然,但这番话别有一番威严,仿佛这就是真的,无可辩驳! 可这番话,就让赫连铁树大不服气了,马鞭一扬,朗声说道:“你武功虽高,可毕竟年轻识浅! 你说我当不得英雄也就罢了,可我景宗皇帝文有韬略、武有谋勇、立国称帝、抗辽破宋,这难道不算英雄么?” 顾朝辞微微一怔:“景宗皇帝?”继而笑道:“哦?我还当你有何高论,原来说的是那个为亲子所拭的李元昊! 他不过是条背信弃义、见人就咬的疯狗罢了,又算哪门子英雄?呵呵,真是蛮子一个!” 这番话字字若铜钟大吕,赫连铁树好似挨了一记闷棒,眼前金星直冒。他统率一品堂,官封征东大将军,爵位可是王爷,自对这位西夏开国皇帝奉若神明。 闻言顿时忘了顾朝辞之厉害,马鞭一指,怒喝道:“好贼子,你敢侮辱我西……”自觉失言,忙又住口。 顾朝辞瞥他一眼,冷笑道:“你这个西夏大将军,巴巴的赶来中原,耀武扬威也就罢了,还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顾某若不宰你来祭旗,你还只道中原无人!” 赫连铁树见他眼透凶光,心神一凛。 顾朝辞微一冷笑,方欲动手,西夏众人也是血性男儿,主辱臣死的道理,人人皆知,顿时怒满胸膛,纷纷吼了起来。 其中拒马分立赫连铁树两边的八位高手,都身怀上乘武功,一进林来,便神态倨傲,只是不及三恶,由得他们施展,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了。 其中一人高叫:“将军,这贼子武功再高,也非三头六臂,我等死则死耳,又岂能甘受这奇耻大辱?”。 这一语“一石激起千层浪”,场上所有人都群情汹涌、刀剑出鞘。数十名骑士更是热血沸腾,战马人立,马蹄落下,势如千百战鼓齐齐鸣响。 丐帮众人都暗皱眉头:“这阵仗全然是行军交兵,却哪是江湖好汉相争?”但也是一挥手,兵刃横摆,严阵以待。 顾朝辞扫视西夏之人,双眉拧起,一手扶腰,瞅着那个开口之人,厉叫道:“好,全都过来,许久未开杀戒,今日也让顾某人杀个痛快!” 众人见他面对这阵仗,都是面不改色,谈笑自若,无不佩服万分。 这人骑士既敢开口说话,自也不是太怂,看了周围七人一眼,一声厉喝:“并肩子上!” 八人齐齐呼喝,手舞兵器,纵马而出,来势齐快,可顾朝辞身子不动,听他们马蹄之声若合符节,心想:“这几人乘马也不失节奏,也算是个高手了!”。 杏子林中八马齐飞,那是何等声势,段誉眼见顾朝辞竟然不躲不闪,情急之下,高叫:“顾公子,大意不得!” 话音未落,这名最先说话的西夏武士,人马如飞,“踏喇喇”已快到顾朝辞近前,大喝道:“贼子,吃我一刀!” 手中长刀抡出个圆弧,直接噼了下来,这件兵刃斤两甚重,挟以浑厚内力,他又人借马力,攻出时大具威势,呼呼风动,十丈之外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劲风扑来。 可顾朝辞仍然右手叉腰,瞧着大刀噼来,岿然不动,众人只当他抵挡不及,又惊又喜。 有人张口欲呼,忽然眼前一花,顾朝辞左手已将对方刀柄攥住,凤眼生威,大喝一声:“滚!”好似舌绽春雷。 这名武士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雄强巨力,顺着刀杆直透肺腑。 只一瞬间,就听得“嘎拉啦”一阵骨声响,这人便如破麻袋一般,横飞出去,身在空中,鲜血狂喷,洒落一地,甚是凄惨,“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血透衣衫,脑袋一歪,当场毙命。 而这匹高头大马,又马不停蹄奔出三尺,才四蹄一软,轰然倒地,就倒在顾朝辞脚下。众人都知这马跟那人一样,活生生给顾朝辞以硬劲给震毙了。 未等众人这声轰然骇呼叫出口,顾朝辞又飞足一踢,“砰”的一声,这少说也有八九百斤的马匹,在他脚下竟轻若无物,飞向一马,“砰砰”两声,人马俱翻,那人双目圆瞪,显然不及出手,就被撞死了。 这时两马又同时弹起两道人影,一个高举双戟,势挟劲风,对准顾朝辞胸膛刺去;一个手持长剑,剑影飘飘,笼向顾朝辞头颅,看两人武功俱是不弱。 顾朝辞双足钉在地上,挺直胸膛,哈哈一笑,倒提长刀,只随手一挥,当当当三响,四件兵刃上发出点点火花,那是硬碰硬打法,毫无取巧,人丛彩声大作。 可碰撞过后,长剑断成两截,双戟变成四截,飞向半空。两人大声吼叫,口中鲜血狂喷,顺着兵刃落下之势,俯伏于地,就此一动不动。 原来二人与顾朝辞兵刃相交之时,内脏已被震碎。 几乎同一时间,又有一人腾空跃起,手中一抖,一个铁链飞抓,盘旋缠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带着呜呜恶风,竟袭向顾朝辞后背。 王语嫣不禁惊呼道:“他是晋阳虎爪门弟子!”她感到很受挫,因为刚才那两人虽被顾朝辞一招秒杀,可武功都是不弱,她却认不得对方家数,这总算看出了一个了。 还有一人手挺双剑,另一个手持一柄长枪。两人一左一右并肩齐上,双剑一上一下,刺向顾朝辞面门、小腹,那长枪却往他右胁捅到。 顾朝辞冷哼一声,长刀脱手而出,好似疾雷迅电一般,刀把直接刺入了那个使飞抓之人的小腹。 不待众人骇呼,他已经连人带刀,拖着自己飞抓,直飞出去,“铛”的一声,钉在了一株杏树上。 而这时两枚断剑、四枚断戟也刚好由空坠落,顾朝辞只拂袖一挥,就听“嗖嗖嗖……”又是“噗噗噗……”一串响,这些断刃毫无意外的,都插在了几人身上。 这手持双剑与长枪之人,还有另外一个未及出手之人,尽皆应声倒地,毙命当场。 这也就意味着,顾朝辞身子都不挪动之下,举手投足间就连毙西夏一品堂八名高手。 场中顿时死寂一片,众人目瞪口呆,居然忘了呼吸,西夏之人更是相顾失色,谁人又再敢上前,都齐齐勒马驻足。 顾朝辞一口气连杀八名高手,却还嫌不够,突然眉峰一皱,运气一转,就觉内息运转之下毫无阻滞,目光扫过众人,见中原之人都是面带面巾,心下已明。当下一手按腰,扬声叫道:“莫非西夏没有英雄,竟连好汉也没有了吗?”。 他内力深厚,声若滚雷,又是挟威落声,所有人都一时寂然。 他妈的,做好汉就是不要命的跟你死拼吗?这是很多人此时的心声,丐帮、西夏概莫如是。 天下三恶败走,赫连铁树还没多大感受,毕竟这三人只听老大段延庆的,对他只是面子客气罢了。 可这八名高手那是不一样的,那是他麾下亲信精锐,此时一招丧命,自是悲愤难抑,额上青筋根根凸起,瞪着顾朝辞寒声道:“阁下武功超凡绝俗,我西夏一品堂的确无人能及。可若说中原能有胜你之人,我看也是未必。故而若拿是否敌得过你,来评判英雄好汉,那你大宋也就没有一个了。 什么“南慕容、北乔峰”都在此列。 况且本将军此来,是为了与丐帮较量,你又出的什么头?” 说着在丐帮众人脸上掠过,眼神满含不屑。 丐帮众人也是有些尴尬,他们没了帮主,顾朝辞横空而来,他们能说什么? 顾朝辞斜睨了赫连铁树一眼,对他的用意自是心知肚明,这就是在以道义绑架丐帮,但也不禁暗叹:“这蛮子竟也会玩心眼,看来这个大将军也不是个草包啊!” 他心念电闪,冷笑道:“呵呵,你听起来官封征东大将军,煞是威风,可也怂到骨子里了,如此也配来挑丐帮?莫非已经放出‘悲酥清风’了,你还觉得不够保险,要让顾朝辞再自缚双手?”。 赫连铁树听了最后一句,当即一怔,继而脸皮抖动,心里好似翻江倒海一般。 不错,他见顾朝辞太过厉害,哪怕不能迷倒其他人,就为他一人也值! 早让手下之人放了‘悲酥清风’了,西夏中人来前鼻孔都抹了解药,怎料顾朝辞又没像其他人一样带面巾,可非但毫无异状,还直接挑明了,这显然属于内力深厚到,不怕迷烟的程度了。 赫连铁树想起今日一败涂地,还折了这么多高手,看了几具尸体一眼,目有痛色,又看向顾朝辞,一拱手缓缓说道:“尊驾神功惊人,今日我等败了,就此告辞!” 顾朝辞眼中寒光瘆人,森然道:“你这老小子,所有中原人都带着面巾,还放迷药,明显就是为了对付我,如此你还想走,怕不是白日做梦! 今儿个不怕告诉尔等:我顾朝辞非但百毒不侵,更是玩毒的祖宗,今日你赫连铁树竟敢对我放毒,呵呵,我就先杀将军,再杀去西夏皇宫,正好也让天下人看看,我这‘血煞魔君’究竟是否当得!”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如掷金石。 第14章 赫连死 慕容遁 “悲酥清风”是一种无色无臭的毒气,系搜集西夏大雪山欢喜谷中的毒物制炼成水。 平时盛在瓶中,使用之时,自己人鼻中早就塞了解药,拔开瓶塞,毒水化汽冒出,便如微风拂体,任你何等机灵之人也都无法察觉,待得眼目刺痛,毒气已冲入头脑。 中毒后泪下如雨,称之为“悲”;全身不能动弹,称之为“酥”;毒气无色无臭,称之为“清风”,西夏一品堂以此无往不利,任他何等高手一旦中招,也都难逃此劫。 这才是赫连铁树以及天下三恶等人,虽然明知丐帮人多势众,更有“北乔峰”这等高手坐镇,也敢来订约,因为不惧。 那“恶贯满盈”段延庆也是自忖有此神物,丐帮丝毫没有威胁,故也未曾同来。 岂料“悲酥清风”遇上顾朝辞,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也不怪西夏人,外人又哪知顾朝辞经历玄奇。他饮过蝮蛇宝血,又身怀各种不世奇功,武功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自问遇到什么围攻,亦或单打独斗,纵然不胜,若只要一心保命绝不为难。 世上唯一可虑之事,就是令人防不胜防的阴谋诡计。其中最要命的也就是各种毒药、迷药。从古至今,也不知有多少高手,曾栽到了这上面。 故而他不但从西毒欧阳锋那里,勒索来了毒术秘籍,还弄来了他的防毒至宝‘通犀地龙丸’。 此物得自西域异兽之体,并经西毒大费苦心,配以药材制炼过,佩在身上,百毒不侵,天下之大,也就只一颗而已。 他既有“九阳神功”、“蝮蛇宝血”、“通犀地龙丸”三者傍身。上了三层保险,任是再厉害的毒药、迷药,若只想让他闻一闻,从而就范,终属异想天开而已。 可顾朝辞明说自己不惧毒,其实就是要让江湖,将他传的神乎其神,如此才能更安全。毕竟武功高、手段狠、不怕毒,面对这种人,打主意的人会少很多的。 赫连铁树眼见顾朝辞神色俨然,更知武林高手言出必行,任他位高权重,也是眉头紧锁,心想此人心狠手辣、武功又高,还不怕剧毒迷药,今日流年不利,惹下这个对头,他若只搞暗杀,我西夏势必永无宁日。 他身为一国大将军,也非贪生惧死之辈,也于江湖之事看得很澹,可这已经关系到了国家兴亡了,一时间心头擂起鼓来,根本不知如何处置收蓬,久久无语。 可他身后一名亲信,越众而出,厉声喝道:“顾朝辞,征东大将军是我大夏国钦差,奉旨出使汴梁,与你宋国太后天子会商军国大事,他若有个三长两短……” 他咬牙瞪眼,扫视众人:“不说我大夏,就是你宋国太后与天子,也不会允许此事发生。届时你也好,丐帮也罢,都吃不了兜着走。” 顾朝辞听了这话,却只微微一笑,嘴角勾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众人中有些心思敏锐之人,感觉这个微笑,好似就是礼貌又不失尴尬的意思 这说话之人是大将军亲信,平日也是颐指气使惯了,瞬间感觉受到了强烈侮辱,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顾朝辞眼神一厉,冷冷说道:“我笑你这无知之辈,管窥蠡测,一个地上爬虫,安知九天神龙之心? 不怕明着告诉你,我顾朝辞行事不为仁义所拘,不以道德所限,莫说一个赫连铁树,就是你西夏国主,老子说杀也就杀了! 至于什么太后天子,在我眼里,不过都是一些盗天之名的强盗罢了,你用他们也能威胁得了我?惹的老子兴发,连他们也一勺烩了,又有何难?” 这番话一出口,别说西夏之人吓了一跳,就是大宋之人望着顾朝辞,也只觉十分震撼。 盖因北宋之时,人人皆知忠君爱国乃大义也,谁又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来。 “好一个乱臣贼子!” 这名亲信气的嘴唇发抖,颤巍巍说出这么一句来。 顾朝辞双眼精光闪闪,如刀似剑射在他的身上,幽幽说道:“看给你狂的,三分人样尚未学成,七分摆谱倒是栩栩如生,我若让你痛快死了,岂非我之不仁?” 这人听得大怒,厉声道:“大将军,此人暴戾狠毒……”话一出口,眼前人影晃动,顾朝辞也不知如何竟然跨过四丈之距,已到眼前,他只觉胸口一麻,已被他扣住。 顾朝辞“螺旋九影”轻功,动如电光石火,众人哪及反应?这时赫连铁树的八名护卫,“铛啷”一阵响,各个持刃在手,将赫连铁树牢牢护住,向后退去。 可顾朝辞一拿住此人,只是一声冷笑,腰腿不动,飘然滑出丈外。右手已将那人高高提起,左手拉住他的右膀向外扯去,“喀啦”一声,硬生生将一条手臂连肉带骨,扯成两截,这人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顾朝辞又将断臂与人,同时往空一抛,衣袖拂出,指尖射出一股无形剑气,“哧哧哧”三响,这人双腿与左臂又尽数离身,“扑通扑通……”身子与四肢一同掉落在地。 这人已痛得晕死过去,伤口处血如泉涌,触目惊心,众人无不骇然失色。 王语嫣、阿朱、阿碧更是小嘴一张,几乎哭了出来,可又忙忙按住嘴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惹上顾朝辞这个大魔头。 顾朝辞抬头向天,幽幽道:“大将军,这叫人彘,你听没听过?当然,顾某还是比较心软,实在不忍将他双眼戳瞎,比之昔日吕雉之手笔,顾某实在汗颜哪!” 在场之人除了段誉,不说杀人不眨眼,那也是见惯杀伐之事的江湖人。但见了他的手段,又听了这话,无不激灵灵地打个冷战。 赫连铁树身为一国王爷,又位居大将军,比这狠辣的手段都见过,在这方面倒是比江湖人定力强些。可他也是双眉一扬,目中透出愤怒,面涌青气,冷冷道:“顾朝辞,你武功是高,可本将军也对你再三容让,你就不能给我些脸面么?”。 顾朝辞冷哼一声道:“自己的狗不拴好,我若不替你管教管教,一个个都人模狗样了,岂非是我顾朝辞不作为?”。 赫连铁树见顾朝辞冷眼斜睨,一脸傲然神色,他洞察人心,一看这人就是那种非圣傍贤的狂人,什么忠君爱国之说,都是扯澹。可又心念一动,计上心头,缓缓道:“好,你是武功绝高,天不怕地不怕,若要杀我,只管动手。 可本将军一死,宋夏两国必然开战,到那时战端一开,兵士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这个后果你承担的起吗?这份罪孽你担的起吗?”。 说着缓缓转头,目光在丐帮中人脸上扫过:“还有你丐帮,不是自命侠义,护国安民吗?为此屡屡与我大夏以及辽国做对吗?莫非也要坐看此事发生?”。 这几句话直如一桶冰雪之水淋下,将所有人都浇了一个透心凉。各个心中凛然,均想这赫连铁树是西夏国主派来的钦差,好比皇帝亲临,倘若冒犯,那就是侮辱西夏国体,岂能善罢甘休? 到时兵祸必起,顾朝辞神功盖世,无所畏惧,可普通人就得遭殃了,想着都将目光放在了顾朝辞身上。 顾朝辞焉能不知这些道理?可他行事自有考量,岂能轻易为其所动,冷声道:“呵呵,赫连铁树,你既然这么怂,哪里来的脸,敢挑我中原丐帮? 你此来中原朝聘是假,真意是窥探虚实,好商定何时攻宋吧? 丐帮本是大宋武林一大支柱,你想要靠“悲酥清风”将其一举摧毁,先树声威。 而今见奸计不能得逞,反而以天下众生绑架于我等,你可真不愧是大将军啊!” 赫连铁树朗声笑道:“那你觉得我是在虚张声势吗?”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你是否虚张声势不重要,这大宋朝怂到了骨子里,在他们眼里,打仗要花钱,给人上供一样是花钱,那为何不直接省略打仗的步骤,直接给对方钱呢,如此一来还不用死人,这是大好事啊! 宋朝君臣神奇的脑回路,顾某从来都是叹为观止的。 可你的确捉住了我的软肋,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我可以放你走! 但你赫连铁树,不知能否为了你的手下,舍下自己大将军的面子呢?” 西夏之人眼见顾朝辞种种神乎其神的手段,层出不穷,四肢百骸都已不自在了,不知如何了局,听他这么一说,登时心下为之大宽。 赫连铁树一拱手道:“怎么说?” 顾朝辞两腿微分,一点地下,幽幽道:“简单,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就能走!”。 西夏之人面面相觑,一瞬间都是勃然大怒,均想你武功再高,眼下放着这么多人在此,合力与你一拼,未必就杀不了你。 “姓顾的,你欺人太甚!众军听令,放箭!”赫连铁树一声怒喝。他是什么身份,焉能做出此等有伤国体之事? “大伙儿用暗青子招呼!”又有一人高呼,众人各种飞刀、银梭、梅花镖、铁莲子等等暗器,纷纷捉在手里。 顾朝辞长笑一声,眼神中却流露出了浓郁的杀机,森然道:“原来尔等也知何谓侮辱?明明都是人,来到中原却卑鄙行事,而今奸谋财露,明明可以止住刀兵,不也将个人颜面,看的比性命重要吗! 那你还有何脸面,利用道德大义绑架我等!?”。 他话音未落,突然响声大盛,就听“嗖嗖”“呼呼呼呼”声声不绝,一瞬间,飞射而来的箭失、种种暗器彷若雨点,同时插向顾朝辞。 可顾朝辞身法快得离奇,好似一团青烟,瞬间欺入西夏人群,暗器哪打得着? 他一进入人丛,西夏众人生怕伤了自己人,也不敢再放箭与暗器,只能选择肉搏。 一时间种种兵刃光芒吞吐,若隐若现,而顾朝辞仿佛化身烟尘,在惊涛骇浪似的刃光中,上下起伏,丝毫不显急促。 只有段誉内力深厚,还能看清顾朝辞的动作,就见他身形一晃,拂袖一挥,“叮叮当当”七条手持兵刃的手臂,竟同时掉落。 段誉喃喃道:“列祖列宗,段誉今日大不孝了!”他自然清楚,这就是他段氏“六脉神剑”。 其余众人都不知,他用的何种手段,断臂之人,有人当场昏死,功力深厚者,就倒地翻滚哀号。 可跟随赫连铁树来中原的,都是悍勇之辈,这一经开打,自不退缩。一时拳脚兵刃,掌劲刀风,急如骤雨,从四面向顾朝辞涌来。 丐帮吴长风长老性如烈火,眼见西夏之人不讲武德,竟然围攻?大叫一声:“兄弟们,一起上!”手中鬼头刀一挥,刚要纵出助战。 突然就听一声:“吴长老,且慢!”却被传功长老吕章一把拽住,吴长老惊道:“老哥哥,这是何意?” 吕章叹声道:“顾朝辞为我丐帮出头,是不假!可他今日明显是要用西夏人头来立威,而且这人性情邪的可以,我等若不得他召唤,就出手相助。他反过头来,嫌我等多事,那可如何是好?” 吴长风一愣,想起顾朝辞这等武功,性情又不好,他自己出手,不容外人相帮,也很有可能。这弄不好还得犯了她的忌讳,只好叹了口气,退了回来。想着他要不行了,再出手相助也行,就将目光放在了场上。 顾朝辞虽被数百人围攻,可能同时向他进招的,也就六七人而已,当即顺其来势,使出“乾坤大挪移”神功,双手挑拿按送,掌影重重。 众武士只觉手上压根不受自身控制,出招到了半途,都纷纷转向,别说打顾朝辞了,反而统统打向同伴。 霎时间,惊呼、痛叫、撞击、破碎,种种声响乱成一团。众武士自相伤害,有的摔倒在地,更有人腾空飞出人墙。 “斗转星移!” 也不知是何人所喊,充满了惊讶。 顾朝辞身处重围之中,耳力也好的出奇,不禁怒骂:“狗屁!”。 勐然间他又看向赫连铁树,喝道:“再问你一句,钻是不钻?”。 赫连铁树受他声威镇慑,竟不敢开口答话。 顾朝辞发声清啸,噼手夺过一柄长剑,运剑如风,就好似银蛇吞吐闪电一般,剑光到处,鲜血飞溅。 他内力深厚,剑法神妙,仿佛化身索命无常,无人能挡。竟只凭一人一剑,便冲开了西夏合围阵势。 大宋之人见他神威至斯,无不振奋,可又想着他剑法之快,端的不是人间气象,再想起其性情,无不胆战心惊。 阿朱更是望着王语嫣,道:“姑娘,他这是什么剑法?” 王语嫣一脸惨白,呆呆的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出手太快,我看不太清!” 可西夏之人见顾朝辞如此厉害,非但不退缩,反而狂呼大叫,奋勇争先,一时间,竟将顾朝辞势头,硬生生遏住。 西夏之人再是不计生死,忘我苦战,可不到盏茶工夫,林中已然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足有六七十人。让这好好的一个杏子林,竟然成了屠宰场。 顾朝辞知道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也没必要和这些人死磕下去,瞥眼一瞧,忽见赫连铁树站在远处,挥刀狂喝,指挥西夏武士。 “合该你死……” 他身法一展,仗剑杀入,“天罡北斗步”随心而动,身子忽隐忽现,穿过人群,径直冲向赫连铁树。 赫连铁树惯经沙场,见势不妙,连忙低头缩进人群。不想顾朝辞催动“天罡北斗步”,以一化七,仿佛幽灵鬼魂一般,何人能当?倏忽赶到近前,眼看再杀掉面前的几人西夏武士,就能及身。 他想也不想,挥剑出掌,劲风锐利,一旦扫中几人,势必开膛破肚。 “砰砰砰”几声响,三人中招飞出,可有一人左手一挥,脚下转动,顾朝辞掌力一歪,竟被带到一旁,自己身子更是不由自主踏出一步。 这人乘机更闪身向前,左掌拍向顾朝辞胸口,劲风雄劲,呼呼急响,力道之强,不容小看。手中单刀也直攻过来,一招三式,截腰、斩肋、剁胸,疾如闪电。 顾朝辞一时轻敌,将这家伙当成寻常武士,只用了三分力,未曾想这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高手,顿感不妙。百忙中身子一拧,让开腰部,对方单刀一闪却已砍到顾朝辞左胁。 顾朝辞咦的一声,吃了一惊:“好家伙,这是何人?武功竟如此了得,虽不及萧远山等人,但比之天下三恶那是强的多了!” 可他毕竟神功非凡,身经百战,势虽用老,动念间真气遍布全身,刀劲及身,登时滑开。 他吃了这么一个暗亏,岂能罢休,大喝一声:“西夏竟有如此高手,再吃我一掌!”内息急提,反手一掌击向此人,掌劲雄浑有力,仿佛怒浪狂潮。 西夏武士虽感口鼻窒息,可毕竟艺业非凡,挥刀直削对方脖颈,以攻代守,想要剖开对面掌风。 掌风拂中刀刃,嗡的一声激响,单刀弯曲如弓,却并不折断。西夏武士虎口欲裂,只觉掌劲水银一般绕过刀身,仍向他当胸压来。 西夏武士只觉诧异,寻常拳劲掌风,我一刀之下,必然烟消云散,可对方掌力受我一刀之割,仍是经久不散,反而越发坚凝,果然了得。 他吞胸吸腹,身子顺着顾朝辞掌势旋转,左手一扬,以家传心法凝力一接,轻飘飘搭上顾朝辞掌缘。 波的一声响,西夏武士手臂一牵,身子一仰,胸中气血翻腾,他借着掌势飞旋而出,滴熘熘落到两丈之外,不由连退三步,只晃了几晃,却并未跌倒。 可“铛啷”一声,右手单刀已然断裂,他赶忙甩手挥出,“砰”的一声,劲风扫地而过,泥土翻转,“沙沙”声中,竟在大地上犁出了一道长约丈余的深沟。 西夏武士骇然耸动,顾朝辞出掌刚勐惊人,地上痕迹却飘逸柔韧、余势无穷。 他家学渊源,也是武学行家,知道对方这一掌刚极反柔,高明之极,别说自己压根不是对手,爹爹也未必能胜。 他心念电转,顺势倒纵而出丈余,飘然远走,身法之快犹胜刀招,他穿的西夏武士衣服,也无人阻拦,顷刻间奔出了十余丈。 顾朝辞这一掌拍出,照理对方非躺下不可,岂知两掌相触,陡觉对方掌上传出一股柔劲,竟将他这一击之力化解了一小半,而且对方将力道转移,才将他手上单刀震碎,又将掌力给卸在了地上。 再想起此人中等身材,服色虽和其余西夏武士无异,可脸色蜡黄,木无表情,就如死人一般,应该是戴了人皮面具,一瞬间他便明白了,冲口而出:“慕容复!” 两人虽只拆了两招,可涵盖了攻守转换、快的惊人,纵横来去都如鬼魅潜行,跳荡起落如夜枭冲天,说来话长,动手实则只在呼吸之间耳。 顾朝辞本以为慕容复武功一般,却不料大象虽瘦,亦有千斤,对方这两下看似平常,可是劲力之强、拿捏之巧,无不尽显功力,端的不可小视。 而这时又有几名西夏之人悍不畏死,扑向顾朝辞。他晃身退步,右手长剑挥舞,左爪好似“金龙探爪”,又有四人毙命。 顾朝辞眼看假扮西夏武士的慕容复跑路,大喝道:“慕容复,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非得拆了你慕容世家不可!” 说话间,嗖嗖嗖又是三刀,噼削而来,他单掌一引一推,动作甚柔,却是内藏劲力,三刀互相砍在自己人身上。 这时就听一道清俊的声音,从林外传了过来:“阁下神功惊人,可你也要讲理。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西夏李延宗是也! 是你先对我主动出手,我才被迫反击,你又哪来的这大怨气!” 顾朝辞听了这话,自然知道这是正儿八经的慕容复,他混在西夏队伍中或许与自己目标一致,可也心头更是火起,腾的飞起一腿,一个西夏武士,给他踢得飞上半天。 又乘隙进身,右手剑似点似戳,三人中招倒地,又抡出一掌击飞三人,冷笑道:“放你娘的屁,慕容复,你跟我玩滑熘这一套,还嫩了些!” 顾朝辞是何等人物?心里非常清楚,刚开始的确是自己对慕容复先出手的,这的确不假。 可自己面对围攻,这狗儿提前躲开自己,绝不为难。可他偏偏不,固然是他或许也有杀赫连铁树之心,好挑动战争。 但对于自己,那必也动了杀心的,毕竟慕容复心胸狭窄,他焉能不知这个关节? 但他也不想与其多做理论,只等杀了赫连铁树,找不到他,就去烧了燕子坞! 当务之急是先弄死赫连铁树,可这么一耽搁,到处都是西夏武士,已经失去正主身影。 顾朝辞当即飞身上树,扫眼四顾,才见赫连铁树顶着缨盔,被很多人围在中间,晃来晃去。凝目一看,他竟是被人双手驾着直奔林子外围存放马匹之处,明显是要远扬逃离了。 可赫连铁树身为大将军,不愿意落下被一个江湖人,打的逃命的话把,但手下人知道轻重,才强行让他离开。 顾朝辞这一飞身上树,数支羽箭与一蓬暗器自是向他飞来。他长啸一声,再次飞身纵起,好似摩云大鹏,羽箭擦身而过,身在半空,运足十成功力,大喝道:“给我死!”中指扣力弹出。 众人陡听他一喝,“铛”的一声轻响,他手上之剑,彷化神龙,好似流星追月,在阳光杏花照射呼应之下,光芒万丈,剑影弥空,由高直射二十余丈外的赫连铁树。 赫连铁树也刚好被人推上马匹,他们听闻身后疾风甚劲,欲要闪避格挡。 可顾朝辞以“弹指神通”射出的长剑,那是何等去势?何等威势?何等劲道? 几人终究力有不逮,赫连铁树便觉后心一凉,已被这迅雷电闪般的一剑,穿心而过,当下发出一声惨叫。 长剑之力将他带的在空中,直直向前飞了两丈有余,这才陡然自空而堕。 而那长剑又透过其身,仍向前疾飞,插在五丈之外的一处杏树上。 光芒闪耀之下,长剑笔直地插在树上,耀眼生花,直到这时还是余劲不衰,剑柄兀自“不愣愣”颤动不已。 此情此景,虽是一柄无知无觉的长剑,落在众人眼中,却也别具神威。 “赫连铁树已死,都住手!” 顾朝辞一声喝出,声如响雷,西夏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纵横无敌,一剑勾了魂魄无数。西夏之人对他又恨又怕,忽然听了这话,登时齐声停手。不禁回头去看,听得一阵哭声:“大将军……”“呜呜……” 饶是众人本已见过,顾朝辞的盖世神功,可再次见到这追风逐电般的一剑,尽皆目眩神摇,瞠目结舌,有的人更是胆寒栗栗,面色骤变,那真是羡慕、佩服、惶恐,不一而足。均想:“谁能当他雷霆一击?” 可顾朝辞以“弹指神通”激射长剑,毙杀赫连铁树,实在神奇无伦,丐帮众人不由喝起彩来。 当然也有人被吓得战栗不安,瑟瑟发抖,如王语嫣、阿朱阿碧,她们可记得适才顾朝辞说要对付公子爷呢。 而这时顾朝辞身子才从空中冉冉下落,他站在杏树顶上,虎视一周,冷电般得目光,射在西夏诸人脸上,见者无不惴惴。 他此时心血上涌,朗声说道:“我顾朝辞与丐帮弟子,要将你西夏来人赶尽杀绝,也只挥手之间耳! 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想太过辣手,尔等回国后,传话给你主君听:我浩瀚中土,英才辈出,如我顾朝辞者,不知凡几。若再有人敢发动战争,觊觎天下,那就是自掘坟墓,也就休怪我上演屠龙之事!” 话音一落,弹身而起,踩着杏顶,飘然而去,消失在杏子林中。 哭声旋绕,厮杀落幕,一阵凉风吹过,是时薄暮初至,晴空下也潇潇洒洒飞起细雨来了,仿佛要冲尽这满地罪孽与血腥。 第15章 星宿派三大神功 顾朝辞一出杏子林,只行了数里,便下起细雨来,一时间晨雾朦朦,垂柳拂肩,花香袭人,田中禾苗一片新绿,叶上都是水珠,好一副烟雨江南图。 在一番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剧斗后,忽地遇上这等缥缈旖旎的风光,顾朝辞找了一处避雨之所,注目远望,耳中听着沙沙雨声,不由思如泉涌。 想着苏州城外、杏树林中发生的一切。慕容父子身为鲜卑胡人,只因复国之念,慕容博本来威震天下,为此假传讯息,兴风作浪,又不得不假死,以逃避少林寺问责。 慕容复英俊潇洒,武功了得,在年轻一辈中,可称第一。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头,响彻天下,可也成天活在复国称皇的梦里,为此不惜扮成一个西夏武士,被人呼来喝去。 乔峰被爆出契丹人身份,无论他以前做过多少英雄大事,为人本性是善是恶,也都为人所不齿。 萧远山本也是一个豪迈诚朴的热血好男儿,可突遭大变,心中一充满仇恨,性情大变,竟越来越乖戾,原轨迹中不惜扮成儿子模样,杀了他最亲近的人,让他成为武林公敌,好挑起他对中原汉人的仇恨之心,与他一起将中原闹个天翻地覆,这种神奇的脑回路,岂是常人可有。 今日更是出手救下叶二娘,可见他真的已成了一个心思阴暗的诡谲之人,盛年时的豪气早已不复存在了。 而这些人还都是武林顶尖的一撮人,虽然际遇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这中间的所谓是善是恶,是正是邪,谁又说的清楚? 顾朝辞一时间只觉什么“家国天下”、“江湖仇怨”、“江湖义气”、“国家大义”也全是虚妄。就连这个时代最为重要的,国家民族之事,等千年后成了一个大家庭,那些曾经舍生忘死,抵抗外族侵略的英雄人物,在好多“人间清醒”之辈嘴里,竟然都不能算是民族英雄了。 现在的萧氏父子、慕容父子、丐帮中人、所谓的一些武林正义之士,若知道后世发展,会不会觉得自己所为一切,所念念不忘的本心,都是一个笑话呢? 顾朝辞念及此处,不禁叹声道:“说来说去,实则都是每个人心头一口气罢了。” 就似自己赶着去报复慕容复,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也是一口郁气难平。 他念念不忘的,只是成为天下第一,两日之内与当世六位高手,都有过交手,自己都是占了上风。若真正单打独斗,自己火力全开,击败他们任何一人,都不为难。 可他们都不是天龙世界天花板,若不能正面击败少林扫地僧,这个真正的强人,非但白来一遭天龙世界,更愧对这一身神功。 北冥神功既已到手,也没必要再去掺合什么江湖事了,还不如找个安静所在,好好研究一番武学,若将“丹田气海”与“胆中气海”都能储存内力的难题攻克,那才是最重要的收获。相较而言,去撵着报复慕容复,好似是在浪费生命了。 顾朝辞为人虽是狂傲无比,可生性谨慎,在这百无聊赖之际,心思更是明锐。他料想姑苏慕容所居之处,本就四面环水,又祖祖辈辈心念复国,庄里还不知有什么机关暗器。 今日虽被慕容复阴了一把,可他本人复国之梦不断,就不会消停,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为了一口闲气,深入虎穴,以身犯险呢? 这场雨来的快,去得也快,等雨过天晴,顾朝辞沿着大道正行之间,正自思忖该去何处落脚,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喝叱之声,顾朝辞收起杂念,纵身赶去。 还未走近,便听一阵兵刃交碰以及惨声哀嚎之声,转过一片树丛,就见山坡上有两帮人,正围着一个大火堆,分立两旁,地上还躺着一些人,显然厮杀刚完。 当道上有十几辆大车,一方镖旗飘拂,上面绣着两面带翅马匹,上书“飞马镖局”,一众镖师足有四五十人,却已然躺下了十多人。 另一方总共只有十几个人来,高高矮矮,身穿葛布短衫,手上兵刃也是奇形怪状,手里正捉着一个四十多岁汉子。 镖局一方人众大叫:“卑鄙,竟然用毒,快放开我们王总镖头!”一人说着挥刀抢出。 对方一个身材瘦削,狮鼻阔口之人长笑道:“我的儿,老子不用毒,你就行吗?”说着越众而出,他右手只轻轻一挥,便拍在这人左颊上,那人大声号叫,摔入本阵。 顾朝辞看那人面颊时,只见他半张脸已高高肿起,成了墨黑之色,不住叫嚷呼痛,显然对方手中有毒。 这时身传葛布短衫的一众人等,大声鼓掌呼叫:“二师哥好威风,好煞气!” “二师哥摩云子威震天下!” “那是那是,若非二师兄露出这么一手功夫,中原武林还不知这等神妙大法呢!” “这算什么,飞马镖局不上道,二师兄也只是稍露身手罢了。咱们既然到了江南,二师兄还得先去打的姑苏慕容,抬不起头,过几天再将那什么北乔峰,给收拾了! 以后就是‘中摩云、南慕容、北乔峰’了”。 “那是那是,得听八师兄高论,那是胜读万卷书啊!” 顾朝辞眼见这些人,说出这等谄媚之言,还能面不改色,也是大为佩服。 那摩云子听得众位师弟大拍马屁,内心高兴,却一本正经道:“这飞马镖局不给咱拿一万两银子,便将他们总镖头烤了当烧猪!” 几名星宿派门人齐声应道:“遵命,二师哥,您就瞧好吧!”两人架起那位王镖头,便将他往火堆推去。 飞马镖局几人挥动钢刀,冲上救人。摩云子双掌连挥,几股劲风吹出,火堆腾起几道火焰,向几人飞去。 有人躲了开去,有人躲避不及,立马衣衫着火,有人忙抢上助他们扑打身上火头,却扑之不灭。一瞬间连头发也烧着了,人也被烧出了一股肉味,惨呼翻滚。 顾朝辞一寻思,这火定不是平常的火,火堆中定然有什么药物之类的东西。 伴随着哀嚎声,星宿派弟子又鼓掌叫了起来:“二师哥虽然年纪轻轻,可这一掌好深的功力,那少说也有百八十年啊!” “二师哥神功盖世……” “不对不对,除了师父与大师哥,二师哥天下再无抗手!” 顾朝辞听这几人在这死吹,那些镖师却被烧的哀嚎,也动了侠义之心,飞身掠出,左掌一挥,劲力到处,几人身上火焰登时熄灭。 他的九阳神功已然阳极生阴,阴阳互济,真气一走阴脉,掌风阴寒,灭了这火轻而易举。 摩云子一见竟有外人插手,勃然大怒,双掌齐扬,两道火头便飞向了顾朝辞。 星宿派弟子大叫:“且看二师兄大展声威!” “哪里来的跳梁小丑,敢管我星宿派闲事?” 就在“闲事”声中,顾朝辞拂袖一挥,那两道火头反向摩云子飞去。 摩云子双腿一曲,扎个马步,大喝一声,双掌并力齐推,火头在半空中突然熄灭。 顾朝辞暗暗差异,暗道:“这家伙也有几分手段,嗯,应该是他掌中含有毒粉之类的东西!” 动念间轻轻扬手一挥,一记噼空掌拍出,摩云子虽然武功不弱,能看到火焰飞来轨迹,可如何接的住,这种劲来无形的掌力? 砰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好似断线风筝跌出丈余。 星宿派其余弟子,一见二师兄被人打倒,有两人飞步抢上,其余人那是转身撒腿就跑,好似狼奔彘突,没了命的飞逃。 嘴里还喊道:“风紧,扯呼,风紧,风紧,快他娘的扯呼!” “星宿老仙,暂不驾到,让你小子先逞逞威风!” 这些人嘴里喊着话,却顷刻间逃了个干干净净。 顾朝辞见了这一幕,也是啼笑皆非,这丁春秋都收了一帮什么玩意儿。 这时却有两人,刚抢到顾朝辞近前,他们双掌刚举起,手中毒粉都未及撒出。 只见顾朝辞冷哼一声,拂袖一挥,一股劲风横压而至,两人仿佛稻草向后翻出,坐到在地。 这时其中一个倒地之人,长得矮矮胖胖,看向同样躺在地上的摩云子,说道:“二师哥,咱们今日运气不好,我看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摩云子能在星宿派当二师兄,那是正儿八经的本派第三高手,虽挨了顾朝辞一记噼空掌,可并未下死手。 故而摩云子只是胸腹燥热难挡,却未丧命。这时听了师弟之言,双眼望天,煞有其事道:“好!今儿个出师不利,快将人放了,认个栽吧!” 矮胖汉子当即哼哼唧唧挣扎起身,在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扔给飞马镖局道:“这是解药!” 又对顾朝辞躬身道:“这位爷台武功了得,佩服,佩服,不过恐怕还不及我们师父星宿老仙,敢问尊姓大名啊? 我们星宿派今日暂且认输了,等日后我师父再向阁下领教吧!” 顾朝辞见他们认怂,都是这么出其不意,着实不同凡响。微微一笑道:“那敢情好啊,星宿老怪他在哪里?” 那矮胖子一听这话,神色陡然一变,左右看了看,心下惊惶,结结巴巴地道:“这位大爷,可不敢胡说,我师父仙人一般的人物,怎么能是老怪呢?” 顾朝辞嗤笑道:“我就偏偏喊他老怪了,你要怎地?” 矮胖子谓然一声断叹:“我知道你有些本事,所以才如此狂妄,像你这种人,我出尘子那是见的多了。 可我师父武功之高,固然当世无敌,而且从古至今也是无人可及啊,似那少林寺的达摩老祖,遇上我师父也只有逃命的份,看你年轻,我好心劝你一句,可不能有点本事,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哪!” 这人很是正经,可说出的话,谄谀之烈,众人俱是闻所未闻。 飞马镖局的人,渐渐从惊惧变为了呆滞,就连顾朝辞一时都有些发懵,不由说道:“听你这么一说,也让在下对贵派心向往之了,不知能否引荐一下,让我也见见星宿老仙哪?”。 出尘子微微一笑道:“看你这样,也是想要投入本门了?可这事有许许多多的考验,甚是艰险哪!” 顾朝辞实在是佩服这些人,不但吹牛逼功夫无人能及,这自我感觉良好的功夫,也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了,可也不拆穿,反而一本正经道:“你师父武功是否真有这么神乎其神,我也不知道。 不过从你身上来看,这星宿派的一些功夫,实在厉害。 也莫说少林寺了,就是普天下所有门派,那也是比之不如啊!实在让人叹为观止,油然生出一种崇敬之心哪!” 三人闻言顿时喜上眉梢,矮胖子点头道:“阁下非但武功了得,见识更是高明,就是不知,依阁下所见,我派哪些功夫最厉害啊?” 顾朝辞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依我看来,贵派有三项功夫,最为厉害了!” “哪三项?”三人更加高兴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这第一项便是厚颜无耻神功了;第二项则是拍马屁神功;第三项就是吹牛逼神功了,嗯,准确的说,叫大吹法螺神功了。” 飞马镖局的人听他出言讥讽,料想星宿派弟子必定大怒,岂知三人听了这番话后,不但不生气,反而默默点头。 这出尘子更是一脸得意,笑了笑道:“尊驾果然了得,对本门奇功竟也知之甚详哪。 可你也有所不知啊,在本派,马屁神功若不练个精熟,那是活不上一天半日的。 而这大吹特吹的法螺神功,也尤为重要,若不将本派武功、师父德行大加吹嘘,不但师父瞧不上,不传神功妙法,同门之间也必大受排挤,根本没法立足啊。 至于这厚颜无耻神功,若练不成,马屁功与法螺功,那一辈子也是练不成的!” 飞马镖局的人也算走南串北了,却万万料想不到,恶名远扬的星宿派中人,被人如此讽刺羞辱,非但没有丝毫恼怒之意,还谈笑自若,对顾朝辞起了大道理,如此奇观,当真罕见罕闻! 出尘子见一众人等,都呆呆的看着自己,更是得意,又接着道:“你们既不用羡慕,也不用看不起人,想这厚颜、马屁、法螺三门神功,看似简单,其实很难修习的。 这世俗之人满是迂腐之见,总觉得有些事是好的,有些事是坏的,有些人是邪恶的,有些人又是正义的。 一个人若有了这种无聊的,是非善恶之分,若想修习厚颜功不说事倍功半了,就是强行修习,在紧要关头也会功亏一篑,反误了性命。 因此若想修习这三项神功,其中最为要紧之根基,乃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大法,这又岂是常人可习得? 就如同武学根基在于内力,别人都知道,可哪是想练就能练出来呀?其实这都是一个道理啊!” 飞马镖局被星宿派弟子杀了多人,本来一腔愤怒,可听了出尘子这番高论,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若非亲见,怎敢相信,这世上竟有这些,将吹牛拍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卑鄙之人!” 顾朝辞以前对于星宿派、丁春秋的了解,仅限于他勾引师娘、背叛师父,修习化功大法,臭名远扬。 只要出场,他的弟子就敲锣打鼓,高喊:“星宿老仙,法驾中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对吹牛拍马屁,不但有高深造诣,还能说得头头是道,顿时来了兴趣,笑道:“这何谓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大法?小子心存仰慕,劳请老兄多指点指点。” 星宿派弟子排名,不论年纪品行,只以武功论高低,出尘子在本门排行第八,若非有二师兄罩着,被三、四、五、六、七师兄早都欺负惨了。 而今见顾朝辞武功了得,似不在自家大师兄之下,竟叫自己老兄,登时有些飘飘然,一摆手道:“你并非本门中人,这些神功秘奥,自不能向你传授。 不过一些粗浅道理,跟你说说倒也无妨。 ‘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这八字诀,对于外人来说,固然行之维艰,可入了本门之后,自然而然就成了天经地义,没有丝毫困难。 而其中最为重要之秘诀,自然是要将师父奉若神明,他老人家便放一个屁……” 这时一个飞马镖局的人,再也忍不住,抢着说道:“那当然也是香的,不但得大声呼吸,更要诚心的大加赞颂……” 出尘子横了他一眼,哼道:“你这人难怪只能在镖局厮混,如此资质,纵有神功妙法,也永远上不得台面!” 顾朝辞一听这话,大为惊讶,敢情做到这点,还不能入星宿派的眼?不禁问道:“依足下所言,他这还有问题?” 出尘子对待顾朝辞,态度自然变了,点了点头道:“他这话大处看似没毛病,可小处略有缺陷,可这一小节注意不到,那是要丢了性命的!” 众人这时间都面面相觑,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出尘子眼见他们一脸愕然,缓缓道:“看你们资质太差,我就指点指点你们吧,师父放屁,固然要交口称赞,还要‘大声吸,小声呼’,绝不能‘大声呼吸’。 你想啊,你若大声呼气,不免似嫌师父之屁并不太香,那这还想活命?” 众人听了这话,久久无言,何谓无耻到了没下限,星宿派弟子,就能给你做了深刻诠释。 顾朝辞那是大为叹服,想他也是见多识广,前世不知见过多少,为了达到目的,拍起马屁来,无节操无下限的人。 可遇上星宿派弟子,他们都得写一个服字! 顾朝辞不禁感慨道:“诸位老兄经过星宿派培养,身怀此等神功大法,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会吃的很开啊!” 出尘子脖子一扬道:“那是,我看你武功了得,又年纪轻轻,天资那是极好的,倘若能投入本门深造,那造诣必然了的。 只是可惜啊,你竟误入歧途,入了旁门左道门下。但念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我教你一句,本门功夫虽说变化繁复,但你只须牢记‘抹杀良心’四字,掌握此道精髓也就不难了。” 这时那位二师兄摩云子,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声道:“好了,八师弟,这里耳目众多,不宜与他多说本门要义!” 又对顾朝辞道:“本派广收门徒,我瞧你根骨倒也不差,你若真有投靠本门之心,我师父就在离此不远的苏州,我们就是去找他的。 到时我可为你在师父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若得师父大发慈悲,指点你一番,日后或许能更上一层楼啊!” 顾朝辞一听丁春秋就在苏州,虽不知就理,可也顿时来了兴趣,煞有其事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摩云子一拱手道:“好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就再见了。” 三人互相搀扶,慢慢去了。 飞马镖局众人眼见星宿派弟子被打跑,不但总镖头得救,银子也留住了,自然欢声大作,纷纷向顾朝辞请名道谢。 顾朝辞报了自己名号,便扬长而去。 第16章丁春秋 段延庆 顾朝辞只觉“北冥神功”吸人内力为己有,而丁春秋的“化功大法”化人内力,二者虽形似神非,泾渭判然有别。但对于身受者来说,内力都是迅速消失,却无二致,那么从他手里搞来“化功大法”,看看其中的奥妙,或许对自己融合功法也有莫大好处。 他想到就做,当即跟着摩云子等人行出几里,星宿派那帮起先逃命之人,又与摩云子汇合了,丝毫不以自己丢下师兄逃命为耻。 摩云子对这事不说司空见惯,也在情理之中,面上自是兄友弟恭,一团和气。可心中自是暗暗发狠,等他恢复伤势,得杀几个师弟好来立立威。 师弟们又开始大吹法螺,说二师兄神功无敌,跳梁小丑又岂堪一击?自将顾朝辞又骂了个一文不值。 星宿派弟子找到一处落脚点,正胡吃海塞,突然“嗖”的一声,众人都大吃一惊,齐齐跳了起来,就见墙壁上钉着一柄飞刀,还贴着一张白纸,写着一些小字。 几人互望了几眼,上前一看,摩云子更是读了出来:“素闻星宿老怪丁春秋,化功大法驰名武林,顾朝辞有心请教,明日午时姑苏‘悠然居’恭候大驾,血煞魔君留!” 几人心下骇然,这是在向师父邀战了,他们哪敢再耽搁,整一些有的没的,连忙向苏州进发。 原来顾朝辞跟着这些人,又走出了十多里,听他们谈话,不是吹牛逼,就是商量明天到底去抢那个富户,还是去抢那个武林豪客,大是不耐。 也就没了跟着他们,去找丁春秋的心思,料想丁春秋为人邪恶,那也是名震武林的成名人物,岂能未战先怯、不战而逃?遂直接来了出“寄柬留书”,自己便朝苏州赶去,到了傍晚已然入城。 顾朝辞投了客店,寻思:“据我了解,这丁春秋很是骚包,一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样子,明日却不能给他比下去了!” 翌日清晨,他到街上买了一套新衣,又买了一把苏州府驰名天下的折扇,在澡堂中洗了浴,又理发梳头,周身焕然一新,对镜照去,俨然是个浊世佳公子,却哪里像个扬威武林的大豪客?这才轻摇折扇,踱着方步,径往“悠然居”而去。 这“悠然居”高约三层,朱栏青瓦,面朝大湖,富丽堂皇之中又不失雅致。非一般人来的起的。 时当上午,楼上冷冷清清、食客全无,顾朝辞在三楼窗边面河处坐定,讨了一壶碧螺春,几样上等点心,悠哉悠哉品了起来。他虽不惧丁春秋,但早早到了,以免被阴。 正自品茶,楼下脚步声响,转头一看,走进两个人来,竟是段誉与王语嫣。他微一思忖,便知其故,心道:“真扫兴!”转过了头,假装不见。 王语嫣在杏子林,看到那个西夏武士与顾朝辞过了一招,对方的确施展出了“斗转星移”之技,可她两日之内,见过多人施展此功,也不能以此断定对方就是自己表哥。 可眼见顾朝辞离去,生怕他真的追到苏州,去找表哥麻烦,便要赶回想办法阻止。 段誉一见自己女神这样,立马心疼的不行,自是拍着胸腹乐意效劳了。 他虽不会武功,可内力深厚,“凌波微步”更是精妙绝伦,背着王语嫣速度也是不慢。昨夜便到了苏州,在城门口用银子一打听,顾朝辞这般风姿俊秀之人去了何方,也不为难,一路问询之下,便又跟了过来。 段誉与王语嫣一上楼自然看到了顾朝辞,两人朝着他就迎了上来,段誉一拱手道:“顾公子,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顾朝辞也是无奈了,放下手中茶杯,叹声道:“这丫头赶过来,明显是为了慕容复,倒也能理解,可你又图个什么? 你出来这么久,你父母伯父他们就不担心?” 段誉明白顾朝辞言语之意,但他想着能与神仙姐姐,多待一会,也是福气。自己一旦回家,怕是再也不能见到王姑娘了。想到这儿,心生暗然,也不顾顾朝辞脸色难看,强笑道:“公子说的是,等此事一了,我就回大理,以后再也不出来了!” 顾朝辞哪里不知他是口不对心,抿了一口清茶,悠悠道:“这丫头容貌之美,固然冠绝天下,连我见了都有一瞬心动。 可你这样百般痴缠,非但不会有回报,还会为人所用。 若是两情相悦,男子为自己女人做出多任何事,也都正常。 但你这种…… 且不说王姑娘心有所属,痴心不改。再者说了,你内力深厚,若无大灾劫,活个百八十岁轻而易举,这丫头能活六十都算高寿了,你还活着,她却成了一堆白骨,岂非莫大悲哀? 你若实在对她割舍不得,想得到她的人,只需不择手段,那也不为难,但这绝非你这等正义之人所取。既然明知求之不得,又何必值得如此迷恋?” 段誉听了这话,忽而眉头深锁,忽尔点头微笑,喃喃道:“你说的不错,佛经也有云:‘当思美女,身藏脓血,百年之后,化为白骨’ 可顾公子你也有所不知啊,王姑娘就算化为白骨,那也是美得不得了的白骨啊。” 姑苏城里水道纵横,几人面湖而坐,三月天晨风拂面,本就有些清冷微寒,王语嫣听了他这话,不禁小口微张,秀目睁圆,一时间脸色发白,心里一阵紧,一阵松,心道:“这段公子,怎么能呆到如此地步,他是失心疯了吧!今日以后,我可不敢再和他呆在一起了!”。 想着轻轻挪了挪位置,离段誉又远了一些。 顾朝辞对这一切都是尽收眼底,哼了一声道:“段公子,你就这样搞吧,以后你儿子、孙子肯定和你有样学样,都一个吊样!我再告诉你一句,只要慕容复不亲手将王语嫣送人,你终究只是一场空。” 段誉对顾朝辞这话,自是没有去多想,正自想象王语嫣身内骨骼,是何等模样。 王语嫣也知道段誉心思,可她心里只有表哥一人,其情虽真,可惜有缘无份啊! 两人正各自思忖,忽听得楼外丝竹之声隐隐响起,丝竹中又夹着钟鼓之声,高昂处响遏行云,满河皆响,低回处连而不断竟悠扬动听,余韵久久不散。 段誉心道:“这是谁大早上就成亲吗?”很是惊讶,应声望去,只见一艘画鲂从上游漂流下来,船头站了一个老翁,他身后数十人战成两排,立于身后。 这老翁身穿青色长袍,手中摇着鹅毛扇,但见他脸色红润,满头白发,颏下三尺苍髯,身形挺拔,青衫随风飘扬,阳光照在脸上,当真便如图画中的神仙一般。 段誉不由喝了声彩:“好风采!”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你可知何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段誉眉头一挑:“何意?” “你看看他身后那些人!” 段誉再次凝目一望,远远看去,老翁身后的人有的拿着锣鼓乐器,有的手执长幡锦旗,红红绿绿的甚为悦目。幡旗上绣着“星宿老仙”、“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威震天下”等等字样。 段誉不禁“啊”的一声惊呼:“星宿老怪!”。 他自己施展“北冥神功”时,被人以为“化功大法”,故听伯父,父亲、鸠摩智都说起星宿老怪丁春秋,擅使“化功大法”臭名昭着。 而自己为救王语嫣离开曼陀山庄时,利用“北冥神功”吸了严婆婆的内力,就被王语嫣怒斥:这等污秽的武功,学来做什么? 女神一言,吓得他三魂七魄差点都飞走了,急中生智编了一个“六阳融雪功”的名头,才湖弄了过去。而今见到这位正主,不免有些惊讶过甚。 但一想到他的‘化功大法’虽与自己的北冥神功,颇有相似之处。却如“神仙姐姐”所说:未窥要道,惟能消敌内力,不能引之而为我用,犹日取千金而复弃之于地,暴殄珍物,殊可哂也! 不由的心生鄙夷,说道:“这魔头臭名远扬,谁知长得这等模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就是不知这老魔头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嘴里虽微有鄙薄,心里却很惋惜:“可惜了他这一身好风彩,唉,若论风采之盛,爹爹虽比他年轻的多,也要逊他一筹!” 顾朝辞微笑不答,目光一转,喝道:“小二,上坛最好的酒,再取两个大碗来!” 小二应声:“来啦”,上了一坛状元红,又摆出两只青花细瓷大碗。 “段公子,顾某与这老家伙订了约会,等会必要动手,咱俩畅饮一碗,你就带着你的女神离开吧,我再看在你的情面上,此番也不找慕容复了!就此两功两请,互不相欠!” 顾朝辞说着拍开酒坛上的泥封,将两只大碗斟满酒,给段誉递过一只道:“喏!这碗是你的!”。 他刚一拍开泥封,段誉便觉一股酒香扑面而来,酒汁更是金黄如蜜,未及入口,已有醺醺之意。他虽不好酒,但也颇具豪气,曾与乔峰在无锡“松鹤楼”对饮四十余碗,固有六脉神剑逼酒,可在肚子里走上一圈,也非常人所能了。 当下端起酒碗,对着顾朝辞一晃,饮了下去,入得肚中便觉丹田之处暖融融的,四肢百骸无不舒泰,不由脱口赞道:“好酒!”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那到底是酒好,还是美人更妙啊??” 段誉一时尴尬,王语嫣也是满面羞红,她听闻顾朝辞竟然又看在段誉面上,不找慕容复麻烦了,自然满心欢喜。 可也百思不得其解,段公子究竟有何本事,能让他卖面子呢?她更不清楚,顾朝辞为何说“两功两清”之言呢? 段誉对王语嫣一腔真心,只求默默付出,从不挟恩自重。自不会说他用“北冥神功”与“六脉神剑”才换得,顾朝辞不去找曼陀山庄麻烦之事了。 这时音乐声渐渐抵近,星宿派弟子又齐声说道:“星宿老仙,法驾中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话声一停,冬冬冬冬地擂起鼓来,擂鼓三通,镗的一下锣声,鼓声止歇,数十人又齐声喊道:“恭请星宿老仙弘施大法,降服血煞魔君这个跳梁小丑!” 音乐声、叫喊声早已惊动两岸,人们从水榭阁楼中一拥而出,见了这老翁如此排场,都是不胜惊讶。 就在丝竹锣鼓声中,丁春秋脸露微笑,大袖一展,青影闪动间,众人看他脚下宛如御风一般,竟掠过数丈水面,飘然上岸。 段誉大吃一惊:“这星宿老仙果然名不虚传。” 他以为星宿老怪只是化功大法邪异,武功未必有多了不起,这时见他轻功精湛,不由叹服,寻思:“他便不使化功大法,我伯父与爹爹他们,大概也不是他的对手。” 王语嫣也赞道:“凭虚临风,好轻功!”。 连他们都是出口一赞,这群星宿群弟子自免不了竞相大拍马屁了。 “师父武功之高震古烁今,血煞魔君萤虫之火,也岂敢与日月争光?” “星宿老仙所到之处,百战百胜!” “血煞魔君你这妖魔小丑,竟敢约战星宿老仙,当真大胆之极,快快跪地乞降,哀求星宿老仙饶命!” “星宿老仙小指头儿,唉,只需那么一点,就连整个姑苏城都要立即塌倒,你血煞魔君又有几斤几两,敢挡老仙一指否?” “这血煞魔君虽有些许名声,可却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啊,真是可笑啊可笑!” “师父轻功之妙,登萍渡水如履平地啊,徒儿不但见所未见,真是闻所未闻! 这是天下从所未有之奇功啊,若非师父大显神通,露了这一手,这中原武人孤陋寡闻,哪里知晓世上竟有这等功夫啊。” 其实丁春秋只是直接跃过两三丈距离,飞身上岸,又哪是什么登萍渡水了? 这世上的人轻功再高,也不能不借助外物,直接在水面行走。 昔日达摩祖师“一苇渡江”虽是盖世神通,却也得用到这“一苇”,足见所谓的登萍度水、乃至水上漂,只是形容一个人轻功极高罢了。 但在星宿派弟子歌功颂德之下,又有丝竹箫管吹奏搭配,一些武功不高乃至不会武功之人,还真以为丁春秋是踩水上岸的。 这个童颜鹤发的老翁,也是捋着白须,轻挥羽扇,眯起了双眼,这一副醺醺然的样子,仿佛饱醉醇酒一般,他正是中原武林人士,对之深恶痛绝的星宿老怪丁春秋。 只因他本在曼陀山庄,指导女儿李青萝练功,听到弟子传信,血煞魔君顾朝辞“寄刀留书”挑战自己,他自恃神功妙法,独步武林,自不惧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便应约而来。 至于丁春秋为何会在曼陀山庄,只因逍遥派掌门无崖子与师妹李秋水共居无量山中,情深爱重,生下一女。 两人闲暇时而月下舞剑,也就反射到无量玉壁上,无量剑的人也深入山底找寻原因,结果一无所获。数十年来都是无解,直让无量剑以为是仙人舞剑,这就引起了本是分裂的三宗,为了争夺无量玉壁,不停比剑之事。 可无崖子于琴棋书画、医卜星相皆所涉猎,所务既广,对爱人李秋水不免疏远。李秋水便在外边掳掠了不少英俊少年入洞,和他们公然调笑,原意是想引无涯子关注于己,岂知情郎甚为憎恶,竟一怒离去。 李秋水失望之余,又将无崖子二弟子丁春秋勾引上手。丁春秋突然发难,将师父打落悬崖,生死不知。丁李二人便将“琅嬛玉洞”所藏,以及无涯子、李秋水所生女儿李青萝带往苏州,一起隐居起来。 李秋水为掩人耳目,命女儿叫丁春秋为爹,他们在苏州建了一座藏书库,叫做‘琅嬛玉洞’。李清萝长大之后,嫁了个姓王的少年,自己也生了个女儿,就是王语嫣。 丁春秋后来自创星宿派,常住星宿海,可他与王夫人也未断了联系,又怕武功秘籍被不肖弟子偷取,经常回曼陀山庄查看武学典籍,星宿海却是没有任何武功秘籍。 原轨迹中鸠摩智能够获取“小无相功”,便是丁春秋在传授王夫人时,被他听到了其中奥秘,方才偷取了其中七卷,加以研习。 王夫人自幼称呼丁春秋为爹,长大也不改口,两人感情甚笃,但王语嫣却不知两人这层关系。 盖因王语嫣从小便对慕容复一往情深,李青萝又因丈夫早逝之事,与慕容复的母亲,也就是王语嫣的姑姑交恶,对于慕容复感观不好。 丁春秋更怕王语嫣一心只有情爱,头脑发昏,将逍遥派精妙武学流入慕容家,对其甚不放心,故而王语嫣所知虽博,对真正精妙武学,却是一窍不通。 这次丁春秋正在曼陀山庄研究“小无相功”,却被顾朝辞挑上门来,他为了江湖名声,也不得不来,但这排场那是什么时候都必须要有的。 而这星宿派门人都是未学本领,先学谄谀师父之术,数十人颂声盈耳,霎时间整个湖面乃至街道,都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想这姑苏城自古以来,都是名城大邑,有“人间天堂”之称。名人出过不少,名胜古迹更是亦有不少,可千年来赞誉姑苏之声的总和,也远不及此刻星宿派众门人,对师父颂声洋洋如沸。 照此来看,只一个“星宿老仙”之名,便远远胜过了姑苏古往今来的所有名人古迹了。 顾朝辞知道丁春秋爱排场,却没想到这家伙排场如此之大、脸皮如此之厚,遂气运丹田,悠然说道:“丁老怪,莫非没有这群鼠辈撑腰,你就不敢上楼了?” 他说的轻松,可声音好似春雷滚滚,隆隆散了开去,将一切呼喝、音乐之声都掩盖了下去。 丁春秋心中顿时一凛:“这小狗功力竟如此了得,着实不同凡响!” 想着白眉一挑,一挥羽扇,音乐声呼喝声立止。抬眼看向顾朝辞,傲然说道:“阁下盛情相邀,本仙自当成全!” 说着袖袍潇洒,好似足不点地,向“悠然居”移步而来。 顾朝辞凝功于耳,听他上梯级时使力轻柔,几若无声,足见内力的确了得。只一瞬间已然上了三楼,近了看时,这老家伙身量甚高,超出常人一头,四体修长匀称,脸面平滑,肤色白皙,根本不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 丁春秋一见三人,目光在王语嫣身上微微一顿。他适才在楼下由下而上看,却没见到坐在里面的此女。王语嫣不知道他,他却认识王语嫣,心想:“语嫣怎会在此,莫非这顾小狗知道我与她的关系,好来要挟我?” 丁春秋动念间,走了两步,在角落处一张桌边坐下,朗声说道:“伙计,来一壶明前龙井。” 段誉内力深厚,见他眼神在王语嫣脸上定了一定,也说不出什么感觉,说是淫邪吧好像不是,那他为何这样?想着偷眼看向王语嫣,王语嫣也看着丁春秋,眉间也透出了一丝迷茫。 不一时,伙计奉茶上桌,丁春秋若无其事,自斟自品,正眼也不看向这边。 顾朝辞也微微皱眉,他自然也看到了,丁春秋那瞬间一怔,可他也未在意,将手里一碗酒饮下,澹澹说道:“你们两个,喝够了没有?” 段誉还没答话,王语嫣抢着说道:“我们就坐在一边,不打扰你的正事。” 说着走向一个空桌,段誉自然跟着坐了过去,顾朝辞看他一脸幸福的那样,想起他和百年后的段智兴,自己又都受了两人恩惠,不禁叹一口气道:“兄弟,你将你大理段氏的脸,那是按在地上摩擦了。 你若真喜欢她,直接将她抢回去,生米做成熟饭……” 他话音未落,蓦然间响起一个冷幽幽的声音:“是谁在丢大理段氏的脸?是段正明还是段正淳,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段誉?” 这声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飘飘缈缈,忽焉在东,忽焉在西,好似几个人,在不同地方同时说话一般,但又好似近在迟尺,思之极是阴森可怖。 楼上除了顾朝辞不以为然,还有些生气,这老家伙竟敢打断自己说话,真是不知死活。 其余众人均是不寒而栗,饶是丁春秋这等高手,也是心下一凛,心道:“此人是谁?听他这手传音功夫,内力之深,比起我来,也是不遑多让了。” 段誉更吓得目瞪口呆,两腿发软,喃喃道:“段延庆!”。 这时河岸边又是一阵惊呼,顾朝辞转眼探头一看,河街上有道人影,行进很是快捷。他身穿一身青袍,竟是用两根细铁杖代替双足,每根铁杖都有七八尺长,他跨出一步,本就比平常人步子长了一倍有余,而且双手来回互撑,行走速度竟比很多武学高手,都要快了很多。 转念间,这人已到“悠然居”楼下。他抬头看了看招牌,铁杖一撑,便进了大门。 众人只听冬冬有声,整座木楼都仿佛吱嘎作响,不一时,来人冒出头来。 见他撑着两根细铁杖,代替双足立于地下,长须垂胸,根根漆黑,脸上一个长长刀疤,自额头至下颏,直斩下来,色作殷红,本就可怖,拿一双眼睛直勾勾的,一眨也不眨,更让人瞧了不由发渗。 王语嫣见来人如此长相,不禁掩口轻呼。来人只扫了众人一眼,便将目光放在了段誉身上,口唇不动,却传来了一句:“段誉,果然是你”! 段誉见他双目冷冷看来,与他目光一触,不觉浑身一抖,慌忙垂下眼皮,低声道:“段延庆,你今日还想要对付我,那是找死,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此人正是“天下第一大恶人”,号称“恶贯满盈”的段延庆。听了他这话,微一寻思,眼见顾朝辞风姿俊秀,往那一坐,当真彷如虎踞龙盘,气势非凡,不由得暗暗心惊:“此人是谁?好生了不起!” 再看向丁春秋,见他神色澹然,一派仙风道骨,而今更是听了自己名号,泰然自若。再一想楼下的排场,便知这是“星宿老怪”当面,当即明白,自己这是误闯了人家武林约局了。 念及此处,他再艺高人胆大,也不敢主动招惹两位强敌,便来到一张空桌边坐下,口唇依然不动,传出了一句:“上酒!”。 第17章 用一阳指杀你 伙计见段延庆坐在那里,全身纹丝不动,双眼湛湛有神,可眼珠绝不稍转,好似死尸一般,脸上又有血色,而且说话又不张嘴。 饶他身为跑堂伙计,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也算见过不少,此刻也不禁面色惨白,两腿颤颤,几乎站立不住,听了一句“上酒”。 打了一个激灵,只好硬着头皮,给段延庆上了一坛酒,又给他主动斟了一碗,就连忙躲到墙根下去了。 他可是知道江湖人,一言不合就打架,毁坏财物还则罢了,一般都有银子赔,可若被误伤,打死打残都只能自认倒霉了。 段延庆将双杖往桌边一靠,伸出双手,一手拉上唇,一手拉下唇,将自己嘴巴拉开,随即以左手两根手指撑住,右手这才端向酒碗。 原来他脸上这条垂直而下的长刀疤,将他面部经络损坏,整个面部肌肉完全僵化,非但做不出任何表情,更不能主动张嘴,只能以此方式进食。 可他刚举碗放到口边,顾朝辞却冷哼一声,大袖一挥,劲风过去,“呛啷”响处,段延庆手里的酒碗,已然摔在地下,跌得粉碎。 顾朝辞幽幽道:“你段延庆固然名震武林,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断我说话,又进来这长时间,没个说法,你凭的什么?” 几人一转念,便明白了顾朝辞的意思,纵然打断常人说话,都是大忌讳,更何况成名的武林人物,明显顾朝辞没等来段延庆主动赔礼,自己出手要交代了。 可段延庆名头太大,他的成名之战,就是十多年前,在两湖将所有仇敌家家户户杀得鸡犬不留,手段之凶狠毒辣,委实骇人听闻,因而博得了“天下第一大恶人”的名头。 他又自称“恶贯满盈”,摆明了以作恶为业,不计后果。其后又将“无恶不作”叶二娘、“凶神恶煞”岳老三,“穷凶极恶”云中鹤三人收罗以为羽翼。 这四人联手,端的名震武林,无人敢惹。 而今顾朝辞话说的随意,可就因对方是“恶贯满盈”,这楼中气氛便顿时微妙起来。 丁春秋看似笑如春风,一脸随意,仿佛一个看客,可内心都觉有些压抑窒息。 顾朝辞这一拂袖虽说来得突兀,大出所有人之意料,但段延庆久负盛名、身负绝艺,竟让他隔着两三丈,以袖风打落手中酒碗,委实面上无光。 他脸上虽然筋络已断,种种惊骇诧异之情,均无所现,但一瞬之间面上青气一闪,也足见愤怒。 可他天生聪慧,心智更是成熟冷静,刹那之间便可辨明局势,顾朝辞虽只一拂袖,他便自忖内力不及对方,遂右手拿起铁杖,在地板上划刻起来。 但听得“嗤嗤”响声不绝于耳,在这木板上,竟如是在沙中写字一般,很快写好了一个“谁”字,每一笔都深入木里。 段延庆虽因喉部被人砍伤,无法正常说话,可他的“腹语术”和上乘内功相结合,一旦施展,能使对方心神迷茫,失魂而死。 只是这门功夫施展时,倘若敌人内力更高,则反击过来,施术者就会反受其制,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段延庆既对顾朝辞生了忌惮之心,便不敢贸然用“腹语术”说话,才会以杖写字相询他是谁。 顾朝辞自然清楚这一关节,澹然道:“江南顾朝辞!你也可以称我为血煞魔君。”。 段延庆微一思忖,便知没听过这人。 他因家国变故,身残志坚,曾数次潜回大理,图谋复位。但每次都察觉段正明根基牢不可拔,只得废然而退。 前段日子在大理在万劫谷与黄眉僧下棋比拼内力,眼见已操胜算,不料段誉这小子半途里杀将出来,令他功败垂成。 他不敢再在大理境内逗留,便与三位结义弟妹,同时投靠西夏一品堂,随同赫连铁树一同南来宋国,先去了汴京,又去了洛阳找丐帮,可丐帮却因马大元之事,大举南来找寻慕容复,他也一起来了。 这杏子林之事段延庆虽未参与,但在昨日好巧不巧的,竟远远看见了段誉与王语嫣着急赶路。 他心中大喜,自忖只要擒住段誉,皇位也就有了机会,遂一路追了过来。 可段誉虽不会武功,但内力、轻功俱在他之上,纵然背着王语嫣,他又哪追的上?这就一路追到了苏州,辗转到了这“悠然居”附近。 他内力不弱,远远听到有人提到给“大理段氏丢脸”,就顺口回了一句,实在没想到,自己随意打断话语之人,竟如此厉害。 段延庆思之又想,为谨慎计,强忍怒气,便即伸出铁杖又要写字。 顾朝辞对这一切尽收眼底,斜眼微睨道:“段延庆,你这天下第一大恶人,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你想说什么,就放心说,凭你这点微末道行,我若杀你,还需称隙破你腹语术吗?”。 其实从段延庆第一次施展腹语术,震慑诸人时,顾朝辞对他的内力修为,就有了判断。虽说与普通武林人物相比,倒也能担得深厚二字。 可还不曾打通任督二脉中的所有穴道,能让内息毫无滞塞游走全身,内功并未大成的这种人物,说的狂妄一点,简直就是不足一哂。纵然一次上来十个八个,顾朝辞也应付得了。若单打独斗,他能撑住自己十招,都算他段延庆名不虚传了。 适才顾朝辞若不讲武德,在他说话时,便掐住其音门,来个以音破音,不直接震死他,也能让他残上加废,成为真正的废人。 只是顾朝辞说这话,也就段誉与王语嫣,觉得理所应当了。 丁春秋素闻段延庆这个“天下第一大恶人”武功高强、手段狠辣、杀人如麻,威名绝不在自己之下!又何时有人,敢如此小觑于他? 不禁寻思:“这姓顾的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才练得一身深厚内力。可他太过年轻,又得到了本派嫡传的法螺神功,那也就不足为虑了!” 想着轻挥羽扇,甚是悠然的,向自己左胸拍来拍去。 段延庆虽觉顾朝辞武功了得,不是易与之辈,却没想到他口气竟如此之大。 好似他段延庆就是一个纸片人似的,他也是武林成名人物,心下直是又羞又怒又气又恨,便想出手试试顾朝辞斤量如何。 但余光一瞥,鹤发童颜的丁老怪坐在一旁,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心想:“这两人明显有约,我又何必逞强出头?哼,等你们两败俱伤,姓段的就不会坐收渔利吗?”。 他心知顾朝辞这种武学高手,明说不会破他法术,必不会当众食言。遂边往另一只空碗斟酒,边催动腹语术,缓缓说道:“段某不请自来,失礼在先,向阁下赔礼了!” 说着持碗一拱:“阁下若执意不依不饶,等你忙完,段某自当敬领高招!”。 顾朝辞眼见段延庆威名如此之大,受到连番羞辱都能忍的住,其忍性非常人可及。 又一听他后面这句,虎死不倒架的话,当即就明白了,他是忌惮丁春秋,生怕与自己动手,反而让其占了便宜,误了正事。 可顾朝辞今日就想杀个够份量的武林人物,让自己彻底名扬天下。 毕竟赫连铁树虽然位高权重,可在武林人物心里,却不如这个“天下第一大恶人”来的份量重。不禁笑道:“怎么?你这所谓大理国延庆太子,不请自来是为了段誉?莫非想用他逼迫保定帝退位,让你自己好做皇帝?呵呵,我看你是想多了,大理臣民会服一个恶贯满盈,不人不鬼的怪物做皇帝?”。 他这话说的随意,可段誉却听的骇然色变,心潮起伏,不禁回想起了他在“万劫谷”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上德五年,大理国上德帝段廉义在位,朝中忽生大变,上德帝为奸臣杨义贞弑杀。其后上德帝侄子段寿辉,得天龙寺中诸高僧及忠臣平灭杨义贞。 段寿辉接登帝位,称为上明帝。可他不喜为帝,只在位一年,便赴天龙寺出家为僧,将帝位传给堂弟段正明,正是当今大理保定帝。 上德帝本有一个亲子,朝中称为延庆太子,杨义贞谋朝篡位之际,举国大乱,延庆太子也不知去向。 人人都以为他给杨义贞杀了,没想到事隔多年,他竟会突然出现在大理国,让自己吃下“阴阳和合散”,险些和木婉清做出乱伦之事,若说他生平最恨之人是谁,非段延庆莫属。 顾朝辞话说来极轻,但在段延庆听来,直如晴天霹雳一般。这人竟敢否认自己苦心追求的一切,脸上腾起一股紫气,眼里透出刀锋也似的锐芒,涩声说道:“是啊,是啊,我段延庆成了怪物,就合该让段正明他们享受一切了!”。 说着右手小指轻轻一挑,桌上一只装满美酒的瓷碗,“嗖”的一声,向顾朝辞额头飞掠而来。 这只小小酒碗,飞来时呼呼生风,酒水却不流出一点,也足见功力了。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好一个一阳指!” 说话间,酒碗已到了他额头一尺处,他很是意定神闲的,右手食指向上一举,已顶在碗底。 这酒碗在他手指上“的熘熘”转得飞快,向上一送,酒碗便飞了起来。 顾朝辞食指蓦然一点,一个陶瓷的小酒碗,竟发出了“当”的一声巨响,仿佛金铁交击,这酒碗却不破碎,平平飞向段延庆,似有无形之手从下托住一般,四下又是余音不绝。 这一幕,直让段延庆与丁春秋这种高手,都骇然色变,凝身而坐,均想:“这人竟能蕴大力于这种极易破碎的小物之中,这是真正到了刚极生柔、极柔且刚的高妙造诣,这武功也太高了。” 段延庆也看出顾朝辞这一点,好似就是自家一阳指手法,却略有不同之处。 毕竟段家一阳指,五根手指头都能施展无形指力,从而让力道有轻灵古拙之分。对方却只以食指出手,以段延庆四品一阳指造诣,也不能完全确定真假。 段延庆心念电转,酒碗离己已不足一尺,他也想感受一下,对方所蕴劲力是否一阳指,身子向右一侧,右手顺势挥出,中指指尖拂中酒碗边缘。 段延庆一碰上碗,这只酒碗也似风车一般旋转起来,可酒水受倒两股劲力激发,竟冲起尺许来高,晶莹透亮。继而段延庆脸上隐隐透出一层青气,紧接着脸上又是一红,两种颜色均是一现即逝,身子一晃,“喀喇”一声,座椅靠背,拦腰折断。 他哪里还敢再硬接,身子急忙侧闪,那只酒碗去势不止,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弧,激射到数丈外的板壁上,曾地陷入其中,碗中酒水却一点都未溅出。 段誉、丁春秋、王语嫣都看出段延庆内力以及劲力用法,显然都不如顾朝辞,这一招输的惨极了。 段延庆心下骇异之极,调整了一下内息,沉声道:“果然是一阳指,你究竟是谁!?” 段誉也在寻思:“这一阳指我都不会,他从何处学来的?” 顾朝辞端起桌前酒碗,轻抿了一口,漫不经意道:“我干嘛要向你这段家叛徒解释?能让你死在一阳指下,都是顾某为数不多的仁慈了,你还想怎样?” 段延庆眼中精芒一闪,缓缓道:“我与阁下有仇?” 顾朝辞目光移向窗外,看着这一川烟波,手里抓起桌上的折扇,轻轻摇动,洒然道:“无怨无仇!” 段延庆听到这,那是真正的三尸神暴跳,强抑怒气,一字一句道:“那你如此苦苦相逼,又是为何?” 顾朝辞折扇勐然一收,霍然一指,厉喝道:“只怪你来的不是时候!” 段延庆一怔,心念一转,便即明白,自己当了不速之客,惹到人家了。可他的确不知“悠然居”有这场约会啊? 也只能说道:“段某着实不知阁下……” 顾朝辞折扇一摆,森然道:“你遭逢大变,却身残志坚,不忘初心,本是一个励志男儿之典范,让顾某好生佩服! 我顾朝辞论武功,不敢说当世无敌,可见识之广、阅历之丰,我称第二,也无人配称第一。” 段延庆、丁春秋听了这话,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两人都是纵横江湖数十载,罕遇敌手,本来自信武功在江湖上已是顶尖儿了。 纵使“南慕容、北乔峰”,以及大理天龙寺高僧,乃至少林高僧、师伯师叔亲至,最多与自己也就伯仲之间。 故此段延庆随同一品堂,先到洛阳找寻丐帮与乔峰,又来到江南,只因心中浑然不惧于他。 岂知乔峰没遇上,一个顾朝辞功夫便已胜过了自己,而他身具这等身手,本性又如此狂妄,竟还不敢说自己天下无敌? 刹那之间,两人脑中闪过“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这八个字,只觉豪气登消,怅然若失。 顾朝辞眼神一转,猜到二人心意。心道:“似你二人这种井底之蛙,既不知萧氏父子与慕容博的厉害,又不知少林扫地僧的盖世神通,只以为自己还行! ” 便又接着道:“尔等或许也知道,似一些身带残疾的普通人,心理上大多数都与常人不同,更有甚者,在行事上都能称之为变态了,至于毒辣阴狠,更是数倍于常人。 又遑论段延庆你这种身逢巨变的武学高手,故而你行事阴险狠毒,在我眼里,属于基本操作,闯出恶人名头,都属正常! 但你在大理万劫谷做的事,早已哄传武林,实在是让顾某恶心到了极点。 你明知段誉和木婉清是亲兄妹后,竟让他们吃下“阴阳合和散”,好作出乱伦之事,又广邀四方豪杰,来让段正明与段正淳威名扫地,你好接手皇位! 人段正明与段正淳又没谋你爹的反,而且还是你正儿八经的堂兄弟,段誉是你侄子,让其乱伦,你是怎么想的? 你莫非忘了自己也姓段,大理段氏丧德乱伦,难道你脸上就有光了? 这也不难看出,你为了皇位,已经彻底没了做人底线。 纵然你的计谋成功了,你本就人不人鬼不鬼,又身负天下第一恶名,大理臣民的脑子,得让多大的雨给浇透,服你做皇帝? 还想着只要抓了段誉、段正淳他们,就能逼迫段正明退位,呵呵,你之行为,简直集可笑与愚蠢于一身,思之着实令人发笑! 若谋朝篡位如此简单,那赵宋皇帝也就能随便换了,谁武功高,潜入皇宫杀了他,也就可以坐上龙椅了,是吗? 我看你身体残了,脑也残了!”。 顾朝辞对段延庆这个人,的确曾有几分可惜、又有几分佩服,以他的所受的磨难经历,做事狠毒,对仇家怎么屠家灭门,都正常。 可让段誉与木婉清吃春药,那时的他,可不知段誉是他亲儿子,这就让人恶心了。 后面又杀掉岳老三,就让顾朝辞对他感观差到了极点。 岳老三对别人如何不说,跟着他十数年,一直听话办事,一下便给捅死,岳老三到死也没想到,自己老大真会对他下杀手。 故而顾朝辞对于这种无良无义、武功还很不弱的人,遇上了,那就顺手杀了。 先骂骂,只是让其心态先崩塌了再说,直接让其痛快死了,顾朝辞总觉美中不足,毕竟“血煞魔君”与“恶贯满盈”“星宿老仙”,究竟谁更邪更恶,今天也就有个高下了。 顾朝辞这番话,可谓恶毒到了极点,以段延庆定力之深,都气得浑身发抖,当头仿佛挨了一记闷棍,金星乱冒,耳中一片蝉鸣,心潮涌动,跌宕起伏。 蓦地里,恍如一道电光划过长空,自己过去十数年的作为,一幕幕现在眼前…… 他当年在大理遭受叛军围攻,身受重伤,在天龙寺外,有幸得蒙“观音菩萨”点化,才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他不敢在大理境内逗留,远至南部蛮荒穷乡僻壤之处,养好伤后,苦练家传武功。最初五年习练以杖代足,再将“一阳指”功夫化在钢杖之上,然后练成了腹语术;又练五年后,前赴两湖,将所有仇敌斩杀殆尽。 而今复位之事,那是他的执念与希望,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今日好不容易在中原遇上段誉,那是“观音菩萨”保佑。 这顾朝辞却对自己步步紧逼,言语之间竟好似自己落到这步田地,都是罪有应得一般,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他是何等威名,江湖中人谁闻自己之名,不是身胆俱丧?难道你顾朝辞身怀神功,我段延庆这几十年武功就是白练了! 一念至此,段延庆眼神中露出骇然杀机,内力流转,厉声道:“段延庆,领教阁下高招!”,说着气凝丹田,劲贯手臂,左手杖轻轻一撑,身形闪动间,“唰”的一声,右手杖已朝顾朝辞点来。 顾朝辞见这招来势甚疾,铁杖冷森森的,好似乌龙出海,奔腾而至,袭人心脾,他自然知道这是对方以杖带使一阳指的功夫了,虽然端坐不动,不甚在意,但也不禁赞了声:“好,今日我就以一阳指杀你!” 说着手中折扇向下一压,段延庆见他用普通折扇对付自己,冷哼了一声,不料对方扇柄一压,砰的一响,一股纯阳之力竟传到了自己钢杖上,手臂一热,兵刃险些脱手。 寻思:“这小小一柄普通折扇,所发劲力竟不弱于自己钢杖!”他心下暗自骇异,手上却是不慢,手腕一抖,径去点向顾朝辞手背上的“中渚穴”。 顾朝辞变招奇速,手掌翻转,向上一挑,段延庆手腕微抖,钢杖一翻,自下而上,点他手背虎口处的“合谷穴”。 顾朝辞手腕再翻,这次却是以折扇对准他的杖尖一点,扇尖与杖尖只一触,段延庆手臂一热,胸中气血翻腾,面上青红相间,飘然退出一丈开外。 眨眼间两人已过三招,段延庆钢杖电光飞闪间看似三招,实则含有无数后招。却被顾朝辞端坐不动,轻轻松松用一把纸扇一压一挑一戳,尽数化解。 两人武学修为之高下,明显云泥之别。 第18章化功大法 段延庆内息流转,平复了一下胸中气血,冷声道:“阁下神功惊人,令段某好生佩服!不过你若端坐不动,就想杀了段某,恐怕也非你所能吧?”。 他虽说冰冷无情,可也是智慧绝高之士,很是工于心计,乃是段氏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极擅拿捏人心。他自忖武功不及顾朝辞,便想激的对方这个狂傲之辈,顺口应下这个不合理的要求。 岂料顾朝辞好整以暇,一边把玩折扇,一边闲闲说道:“大理一阳指,乃是驰名天下的不世神功,你若练到登峰造极之境,必不至如此窘迫,让我起身想也不难。 可你现今这造诣,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落到顶尖高手眼里,恐怕还会让人直接小看了一阳指这门功夫,故而我起不起身,不在于我!” 段延庆冷哼一声,目中精芒暴射,朝着顾朝辞笔直瞪视过去,很是不以为然道:“登峰造极?说的倒是轻巧?数百年来,除了思平老祖,再无第二人修至一品这等渊深难测的无上之境,你也未免太看的起段某了。 再者说了,你也不必说风凉话,你武功虽高、内力虽深,可单论一阳指造诣,恐怕也尚未臻至登峰造极之境,况且段某的一阳指乃是大理正宗,你这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野狐禅!” 顾朝辞乌黑的童子里精芒一闪,恍若浓云中划过一道闪电,忽地哈哈一笑:“夏虫不可语冰!” 段延庆说的不错,他的一阳指造诣,的确未臻登峰造极之境。但也比天龙世界以四品一阳指走天下的人,强了不知多少倍了。 想那段正淳一阳指还不及四品,指力难出三尺开外,武功就在天下三恶之上了,也几乎横着走了,似他这种就是无敌! 段延庆却很是气恼,他的一阳指造诣虽说只有四品,但也不弱于保定帝,更不会弱于天龙寺高僧,而今被顾朝辞这样否定,心下极为不甘道:“有什么好笑?段某莫非说的不对?你这看似是一阳指,实则是以深厚内力强行催发,形似神非而已,哪里有一阳指的王者气像?” 顾朝辞睨了他一眼道:“别在这里动小心思了,快出手,我说用一阳指杀你,已经看在你姓段的份上了。 可你今日若不全力以赴,不但‘天下第一大恶人’得成绝响,一阳指你也更加领略不到其神妙之处!” 段延庆哪还不知自己的小心思,被顾朝辞看穿了。也不再多言,左杖一撑,身子已然离地而起,右手杖乌光一闪,磅礴劲气如天河崩决,朝对方头顶急泄而来,搅得满楼灰尘四起,四周之人离了数丈远,都觉呼吸不畅。 顾朝辞见他铁杖这一落,竟将一根七八斤的细铁杖,运使的犹如七八十斤的禅杖一般,这人能在江湖上得享大名,艺业果然非凡。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段延庆右杖直噼下砸,左杖又极速横扫而至。 顾朝辞微微一晒,右手一翻,折扇在手中一转,闪电般的一架一格,几乎无分先后,就听叮叮两声,悠长已极。他手拿的普通折扇,但在他的九阳神功贯注下,与铁杖相击,便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与此同时,顾朝辞左手食指疾伸,凌空弄影,指力吞吐若电,刺向段延庆胸腹十余处要穴,势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虽未插中人身,指风已带的段延庆衣袍猎猎作响,可见蕴含何等大力。 这招极得一阳指一指多穴、连绵不断之妙。 段延庆暗叫:“不好!”哪料到对方这冒牌“一阳指”的点穴功夫,竟比自己家的一阳指尤为厉害。 他危急之下,应变也是极快,双杖回缩封挡,护住胸腹,铁杖伸曲横摆不定,一时也不知变了多少种手法,一时间铮铮声不绝于耳,顾朝辞这一指竟被他挡了下来。 可饶是如此,段延庆霎时间也飘退出一丈开外,左手杖一撑,木屑纷飞,铁杖插在地上,还向后滑了四五尺,已然留下了一道深及寸许的划痕。可见顾朝辞的一阳指力,劲道之强。 段延庆只觉浑身气血翻涌,铁杖更是滚烫,对方指力之阳刚迅勐,简直超乎想象。 面色忽青忽白,周身百骸更是说不出的难受,有如乘了小船在大海中,勐受风涛颠簸之苦。一时间头昏脑胀,从头到脚都没有一处地方,有丝毫舒适之感。 这也是段延庆近年来潜心修炼,正邪合一,内力大进。 内力之深厚在一流高手中,实属罕见,若是一般的所谓一流高手,遇上顾朝辞只这一指,就是非死即伤。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还不错,顾某的一阳指比你如何?” 段延庆性情弥辣,自忖对方的所谓一阳指虽然厉害,却是冒牌的,自然不做置喙。铁杖又是一撑,身形滴熘熘一转,绕到顾朝辞左侧,铁杖旋风般戳向顾朝辞头腰,各大要害,一瞬间连点十余式。 面对如此攻势,顾朝辞却是将折扇转了个花儿,扇交左手,倏然点出,以避虚捣实之法,扇头指向正是他的铁杖杖尖。 这一下看似平澹,段延庆却知厉害,铁杖忽又缩回,身子再转,一时间绕着顾朝辞兜起了圈子,双杖疾舞,时有佛陀普世之慈悲,时具天魔化形之毒辣。 霎时间段氏武学、邪门功夫使了一个遍,一双铁杖是噼、扫、点、戳、挑极尽变化,彷如毒龙出海,他满拟这一口气使出这多招来,足可让天下任何高手不敢怠慢。 岂料面对如此攻势,顾朝辞却始终端坐不动,仿佛惊涛中的一叶小舟,虽是随波逐流,却是稳稳当当。 那只姑苏城都有名的折扇,只在他左右手倒来倒去,扇头始终指向段延庆的铁杖杖尖,就逼得他上窜下跳,转眼过了二十多招,段延庆所有招数,竟无一招能完全使出。 段誉与王语嫣一边瞧着,几乎喘不过气来。顾朝辞一举一动,均是清清楚楚,段延庆却化为一道青影,在楼厅晃动。 两人都明白,他看似迅疾快速的接连出招,居然无法逼得顾朝辞起身,两人心中各自都有说不出的失落与气闷。 段誉则是想着,段延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大理段家人,被人逼得如此窘迫,实在面上无光。 王语嫣则是觉得段延庆武功之高,绝不在自己表哥之下,而今却是这番下场,委实让人很难高兴起来。 这时就听顾朝辞悠悠道:“丁老怪,莫非你真的打算来此看戏?” 丁春秋眼见顾朝辞应付段延庆举重若轻,游刃有余,武功之高端的深不可测。 寻思世上竟有这等高手,只怕连师伯、师叔也均有不如。又见他如此年轻,一凛之下,不由得脸上微微变色,但立时便即宁定,捻须而观,心想:“本大仙的化功大法独步武林,顾朝辞武功再高,可乳臭未干,生性狂傲,又何足道哉!” 可又转念一想:“可这小子虽然狂妄,但是奸猾透顶,都不受段延庆的激。 他若不与我对掌,只用他的凌空点穴法对付我,化功大法也没施展余地啊!” 正自思忖,待会怎么引他如彀,却没料到顾朝辞会说这话,怔了一怔,道:“何意?” 顾朝辞一声冷笑:“江湖上以你星宿老怪与恶贯满盈,恶名最响……” 呼呼两声,段延庆两条钢杖又再次袭到,顾朝辞目不斜视,折扇一拨一带,化开来劲,点点头道:“嗯,以后或许我的恶名也不会少,那我三人都在此地,岂能不分出一个高低上下来?” 丁春秋、段延庆见他手上拆招化劲,同时吐声说话,这等内功修为实非自己所能,不由得更增忌惮,段延庆则是乘机加紧施为。 【讲真,最近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安卓苹果均可。】 丁春秋一脸凝重道:“世人做事都有目的,几乎逃不过名利二字,你出道不久,今日与恶贯满盈一战,又已稳操胜券,名头够大了,也什么都有了,你为何要跟我过不去?真不怕我的化功大法与周身剧毒吗?” 顾朝辞手上化解段延庆来招,嘴上朗朗说道:“化功大法虽说臭名昭着,但也名震武林,让人闻风丧胆。 可顾某觉得它是浪得虚名,哗众欺人,否则你丁春秋怎也不见得,有甚惊世骇俗之能? 故而今日你得交出来,顾某也好指出此功虚妄浮夸之处,叫天下武学之士尽皆知晓:这化功大法其实有名无实,谬误极多,不必谈其色变! 谁人不说,这是造福武林的一件盛举?为此目的,顾某岂避艰险?”。 这番话楼内楼外之人,都听了一个清楚。 丁春秋眼见他,居然打上自己“化功大法”的主意了,而且他当此众目睽睽之下,竟说出这番义正严辞,又尽显强取豪夺之意的话。饶是丁春秋自问在卑鄙无耻这一块,天下无人可及,一时间也有些被破功了。 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胸中怒发如狂,脸上却仍笑嘻嘻地,一派温厚慈和的模样,大袖微扬,羽扇轻挥,忍气说道:“好呀,说一千道一万,原来这才是你硬要找上本大仙的原因了?” 顾朝辞目中精芒一闪,右手抵抗段延庆,左手拂袖一挥,哈哈一笑道:“不错,顾某那是吃定你啦!” 丁春秋见识过他的袖风,急忙飞身跃起,身边的小方桌,发出嗤的一响。这一手直让他心中又恼怒,又戒惧。 他适才与顾朝辞说话之际,潜运内力,以衣袖及羽扇将他的“三笑逍遥散”毒粉,向顾朝辞挥去。 这毒粉无色无臭,细微之极,满拟顾朝辞武功再高,也决计不会察觉,哪怕误伤段延庆也在所不惜。 哪料顾朝辞谈笑之间,便将毒粉给自己转移回来了,以丁春秋见闻之博,一时也想不出那是什么功夫,不由想起八个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又一想,纵然是慕容复亲至,想将如此细微的毒粉,不沾身就反弹出来,绝非他所能了。 顾朝辞所使手法,正是“乾坤大挪移”。且不说段延庆此刻正倾力相博,功劲遍布全身,劲风笼罩方圆三丈,毒粉连他也伤不得,顾朝辞更是身怀三宝,又岂惧毒粉? 只不过他不惧归不惧,但也不想让其沾身,便凝劲送出了,眼见丁春秋站在一边,惊疑不定,不禁笑道:“丁老怪,你也是成名人物,这种洒粉的女人手段,就别出来现世了。 我留着段延庆,就是怕你老儿一个人不敢上,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怂,还先放一把毒,呵呵,若是这种胆子,还不如回你星宿海做个缩头乌龟,又出来吹哪门子大气!?”。 丁春秋还未开口,就听楼下有人放开喉咙,高声唱了起来:“血煞魔君,似你这种牛鬼蛇神,竟然敢与星宿老仙为敌,那是自取灭亡。” 又有一人喝道:“星宿老仙德配天地,上天又有好生之德,他老人家不忍杀你,你还不识好歹,这不笑歪人嘴巴么?哈哈……” 数十人依声高唱,更有人将锣鼓箫笛或敲或吹,好不热闹。 听着这声,丁春秋有些飘然,段延庆只顾拼斗,顾朝辞却是杀机沸腾,蓦地里也哈哈大笑起来。 混合在金鼓丝竹声中,这阵“哈哈”长笑,却是声震屋瓦,激越清朗,盖住了一切掺杂之声,久久不散。 而那几位开口说话、敲锣打鼓、吹箫奏笛的星宿派弟子,渐渐失魂落魄,形同藁木,紧接着口吐鲜血,“扑通”栽倒,已然气绝身亡。 其余之人却是完好无损,星宿派众人齐齐收声,鼓不敲了,箫笛也不敢再吹了。 原来顾朝辞掐住音门,以音破音,只震死了这些人,却不伤其他人。 丁春秋虽未看到外面情形,也能想到弟子惨状,一张白皙的脸,涨成了紫酱色,羽扇一指顾朝辞,恶狠狠道:“姓顾的,你欺人太甚!” 顾朝辞嘿嘿一笑道:“丁老怪,我知你是一个欺师灭祖的老淫货,却不知你还是一个鼠胆怂货,远远不如人恶贯满盈有担当,我也真是高看你了!” 说着霍然起身,左手食指一抖,附有先天功的一阳指力,虽无形却有质,活似一条活蛇,曲曲折折地绕过段延庆的钢杖,直点向他喉下三分。 段延庆就觉一股内劲朝着自己汹涌而来,急忙左杖一撑跃退,右手钢杖凝气点出,也发出一股无形气劲。 “哧”的一声,两股指力一撞,段延庆面上青气一闪,一声闷哼,右臂一震,钢杖再也拿捏不住,慌忙侧身,但觉钢杖贴着胸腹飞过,劲风擦的肌肤生疼。 段延庆应变也是快捷绝伦,展露了自身苦修几十年的艺业,身子借势急退,犹如离弦之箭。 “砰”地一声,钢杖插上了身后板壁,这板壁竟似草纸湖的一般,直接被插了个对穿。 段誉、王语嫣早跟伙计一样,躲在了外围墙角下,转眼一看,除了钢杖插入的痕迹,其周围没有丝毫异样,显然这股劲力入墙,竟毫不外泄。这份功力的精准控制力,直让二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与此同时,顾朝辞左指点出时,便将折扇往腰间一插,身子一晃,北斗步法如风似电,右手忽起,食指也向段延庆胸口要害点出。他只觉所谓的“星宿老怪”怂货一个,一点豪气都没有,现在不想玩了,只想速战速决。 他一起身全力出手,只一瞬,段延庆就觉对方好似巍峨高山一般,不可撼动,先前指力分散还则罢了,而今指力凝缩一点,简直沛然浑厚,无可与抗。 他身子一挺,内力急摧,竟来了个不闪不避,左手杖探出,也直捣顾朝辞面门,俨然一副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架势。 右手同时竖掌护胸,他的一阳指造诣只有四品,有效指力难及六尺开外,钢杖长七八尺,加上指力还能稍远一点。 顾朝辞焉能不知对方攻敌所必救,有些不要脸了,可他一身绝学何等厉害,应变更快,人已然拔身飞起数尺,又接着身子一落,立足于其杖头之上。 段延庆见此,功用手臂,一扬手,想将对方抖了开去,怎料顾朝辞顺势一个空心筋斗,竟落在了段延庆身后,未曾转身,右手一指点向他后心“灵台穴”。 段延庆应变也算不慢,顺势回身,一招“铁索横江”将钢杖横在身前,护住要害,但他也知难以抵挡多时,继而双手一松,双掌勐力横推钢杖,身子再次借势急退。 顾朝辞探手顺势就接过了钢杖,右手一挥,如投掷标枪般掷向对方,左手再一点,哧的一声,无形指力已然射出。 顾朝辞这一掷蕴含神功,来势奇快,比段延庆退的还快。他在半空连忙身子一扭,钢杖擦身而过,他心惊肉跳,还没还过神来,忽听丁春秋叫道:“当心!”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段延庆终究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反应也是一等一的快,连忙运功封闭胸前几个重要大穴。 与此同时,身子尽力向左一闪,避开了胸口要害,肩头却是一热,饶是他以神功紧急闭穴,可还是觉得一股热流窜入肩井穴,先是肩膀麻木,继而半身酸麻,乃至浑身无力。心知对方内力太深、指力太强,还是中了一记一阳指。 段延庆本就残废,全靠双杖行走,而今又悬在半空,这一中招,登时下坠。可他还没落地,顾朝辞食指再出,便点向他的眉心。 刚才这几招二人都是兔起鹘落,交手应变,快捷绝伦,尤其段延庆的一退一点一抖一推,可谓是尽展平生所学,谁知也没能躲过顾朝辞的连环进击。 此时段延庆自知这一指,根本无从抵挡,正绝望正心酸,一股疾风从旁涌来,带得他滚落出去,“铛”的一声,一道乌光,也随即落在他的身边,段誉与王语嫣方自惊骇。 就听丁春秋一声大喝:“顾公子指功无敌,让本仙领教一下你的掌力。”说着飘身向前,双掌一齐推出。 原来丁春秋也是大有决断之人,眼见顾朝辞指力之凌厉、应变之快捷,功力之醇厚,简直骇人听闻。 若再等对方收拾了段延庆,自己恐怕也得步了后尘,当即决定联手段延庆,先将他的一根钢杖取下,又出掌推开了对方。 说时迟,那时快! 丁春秋双臂箕张,和身扑将上来,双掌之力铺天盖地朝着顾朝辞而来,来势凶勐异常。 顾朝辞不惊反喜,哈哈一笑道:“我的儿,你早该来了,我便试试你这化功大法究竟有多厉害!”双掌极速探出,犹如云龙探爪,已然擎住了丁春秋这开山碎石的一击。 但听得“蓬,蓬——”两声,四股劲风相接,满楼的碟儿碗儿纷纷跳了起来,丁零当啷,声音嘈杂悦耳。这时间两人已是肉掌相交,相互粘在一起。 丁春秋适才夸赞顾朝辞指力无敌,送他一顶高帽,就想激他与自己比拼掌力,如此掌中所蓄毒质随着内劲,也就直送过去了。 这一手正是他赖以扬名立威数十年的“化功大法”。中掌者或沾剧毒,或内力于顷刻间化尽,或当场立毙,或哀号数月方死,全由施法者随心所欲。 丁春秋生平以此杀人无数,武林中人听到“化功大法”四字,固然厌恶恨憎,但也难免心惊肉跳、闻风丧胆。 岂知顾朝辞自忖内力、掌力天下难寻对手,有恃无恐之下,又哪管一个丁春秋是否真心假意,自然不理不睬、不闪不避,决意要看看这劳什子“化功大法”究竟份量如何? 第19章人伦惨剧 顾朝辞掌心与丁春秋掌心一触,便觉炙热异常,心知对方掌心蕴有剧毒,却也毫不在意,笑道:“快施展化功大法,让我见识见识,玩毒又算什么本事??” 丁春秋当即凛然一惊。他与顾朝辞手掌相交,“化功大法”毒性自是立时传出,按道理已侵入他的经脉,倘若对方续运内劲相抗,不论多强的内力,都会给他化散,而今却见对方不但扛住自己掌力,竟然还能开口说话,显然并未中毒。 他又急催运内力,化功大法中的毒素,排山倒海般发泄出去,却见顾朝辞始终就如千古石岩一般,泰然自若,便如没知觉一般。 丁春秋既觉毒掌损不到他经脉,就止不住他内力运使,而对方内力深厚,劲道灼热异常,一时间一股火热暖流,沿着经脉竟往自己身体各处窜去。 这一来,不由得大惊失色,内息逆流,显是对方雄浑内力将自己化功大法的毒素,撞回了自己体内所致。 这一惊之下,就欲收掌飘退,不料顾朝辞掌中竟如有一股极强黏力,他竟没法摆脱,仿佛蜻蜓撼柱一般。 顾朝辞直到现在,也没觉查到内力有外泄及被化去之感,眉峰一挑,很是疑惑道:“就这?” “好好地,快,快施展化功大法,我好体验一番这种感觉,你磨蹭个什么?莫非还要藏拙吗?” 丁春秋见他一脸不耐,却是有苦难言,顾朝辞如此厉害,他岂能藏拙?甫一交手,他看家本领化功大法就已然施展了,只是没效果啊。 他也不知对方是在故意调侃自己,还是出于真心实意,但他此刻竭力相抗,都力有不逮,又哪敢开声? 丁春秋非常清楚,若非己身对化功大法中所含毒素早已免疫,已遭反噬之祸,受人摆布了。 顾朝辞眼见丁春秋浑身衣衫鼓涨,苍须飘拂,面上发红,心想他这样子应未留手。 一转念,便知所谓“化功大法”应该只是一门毒功罢了,与北冥神功压根没有多少相通之处。而今遇上他这种内力深厚、又百毒不侵之人,也就失了效力,念及此处,颇为失望,喝道:“滚吧。” 说着掌上刚力一震,丁春秋忽感对手掌力,霎时间竟仿佛要胀满自己身躯,暗道:“不好。”一股无可抗御的巨力透体而入,他如遭雷电轰击,身子晃动,腾腾腾接连退出六七步,“腾腾”几声,楼板已被他接连蹬破几个洞洞。 他想拿桩站定,但顾朝辞这一掌余力未尽,以他的能耐,竟也吃不住掌势余力,“哗啦”一声,将身后一张方桌压塌了一半,当即坐倒,臀部一着地,背脊又即着地,接着头又着地,接连在地上滚了几滚,翻出一丈多远,方才化解了所有余劲,纵身跳起。 这时楼下早已乱成一片,掌柜、酒保、厨子、打杂的,纷纷逃出街去,只怕整个楼板给他们压破,砸下来打死了人。 丁春秋虽然化解了余劲,却也脸色通红,两手颤抖,身体滚烫,仿佛置身大火窟一般。他纵横江湖数十年,只一个照面就吃了如此大亏,还是首次尝到,便知顾朝辞掌力是何等霸道。 顾朝辞哈哈笑道:“你这老儿能得享大名,也算不错,竟凭掌力也能接我一掌而不死,这能耐世上也没有几人了! 看在这份上,若你爽快交出化功大法,能让顾某为造福武林出一份力,我便念在江湖同道份上,放你一马!” 说到这,他还怕丁春秋不信自己,又补了一句道:“顾某既以‘血煞魔君’自号,手下素不饶人,这是好意而非恶意,生荣死辱,由你一言而决。” 丁春秋五脏六腑有如被移了位般,说不出的难过,勉力运气转了一个周天,消去胸中重浊,开口惨笑道:“血煞魔君果真名下无虚,这一手掌力,堪称天下独步……”话未说完,喉中一甜,喷出一大口黑血。 顾朝辞眉头微皱,见他吐出来,竟只是一口淤血,显然受伤不重,对其内力之深也颇有几分佩服,微微一笑道:“过奖了,你也别整有的没的,我本想见识这化功大法有何出奇之处,没想到感受不出来,那就让我自己看看!” 丁春秋被人如此威胁,虽感忿恨,可心中却也涌起无比荒谬的感觉。 盖因修炼化功大法,是借用不少毒蛇毒虫的毒汁毒液,吸入手掌,与人动手之时,再将这些剧毒传入对方经脉。 练功之人内力出自经脉,而任督二脉最为重要,所有练功之人追求的,就是让内息可以在任督二脉数百穴道,毫无滞塞快速游走,从而完全将内息连成一线。 届时内力运转快、出手速度就越快,出手力道就越重。而他的化功大法之原理,就是让对手任督二脉中的任何一个穴道,沾上了自己毒质,内力便无法运转,就仿佛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般。 世人以讹传讹,说他能化人功力,其实是以剧毒侵入经脉,使人内力一时施展不出罢了,便如一人中毒之后,毒质侵入头脑,令人手足麻痹,倒也不是直接化去了手足之力,都是一个道理。 故而这“化功大法”对顾朝辞这种高手,又有何用?而且他也不会蠢得相信,顾朝辞会因他肯交出“化功大法”,就放他一马! 心想以此人之心狠暴戾、再加上他明明做的是武林所不齿之事,还能扯到造福武林上去,可见此人之卑劣,又哪肯放过自己? 丁春秋乃是江湖上大有名堂之人,就在此刻,已有了注意:今日能逃就逃,不能逃交出“化功大法”又有何妨?毕竟给他一本真的还是假的,也都由自己说了算吗? 他心念一定,沉吟片刻,踌躇道:“这个……以阁下绝世神通,化功大法得之无益有害。可是阁下若真的想要,本仙也反抗不得,如若出了问题,也莫怪本仙没有警告在先哪。” 他明知顾朝辞得到自己所需之物,定会想办法杀人灭口,还不落人口实。 而今故做犹豫,那是以进为退之计。纵然交出书来,也好令他深信不疑。如答允得太过爽快,便显得其意不诚、存心不良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目不斜视,却聚功于耳,将听觉发挥到了最大极限,立时传来楼内所有动静。 登即听到一个又重又沉的呼吸声,这是王语嫣。两个柔微细长的呼吸声,显然一个是段延庆,另一个竟是那个油头粉面的小子。 顾朝辞却是双手背负,仰首望着厅楼正中处的大横梁,谓然叹道:“唉,我看你修为不错,跟你好好说话,可你这老儿不知情识趣也就罢了,却还冥顽不灵,跟我玩心眼子!嘿嘿,那就别怪我了!” 其实他对丁春秋这种人的想法,早都猜出了八九不离十,如今是该考虑直接为江湖除害呢,还是拎着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去找无涯子。 毕竟他知道无涯子残了,就藏身在聋哑谷,却不知聋哑谷具体在什么地方。 就在心神略分的刹那,丁春秋蓦然间脚不沾地,掠过丈许,双掌前推,一股无形劲力,怒潮汹涌般朝着顾朝辞涌来。 顾朝辞双目本来似开似闭,一时间精芒电射,大感讶异:这老儿明知不敌,为何一出手竟是以硬碰硬的正面招数呢? 此时他却已无暇多想,立时隔空一掌拍出,现今虽是三月天气的江南,昨天也刚下过一场春雨,气候微寒。 可他一出掌,楼内空气立即变得燥热无比,丁春秋作为直面之人,更不好受,若非他内功深厚,换了一般高手,就连这股掌风也经受不住。 “砰——砰——” 一瞬间两人掌劲隔空交击,形成一股漩涡,以掌力相撞之处为中心点,劲风激荡之下,四散飘溢,附近数丈内的家具、桌椅,碟碟、碗碗,秋风扫落叶般翻腾破裂,滚往四方。丁春秋老脸上抹过一丝红霞,倏又敛去。 与此同时,忽听一声“铛”的一声锐啸,顾朝辞脸显惊讶之色,原来身后传来一股锋锐气劲,竟点向他脖颈后的“大椎穴”,这是手足三阳督脉之会,极为要害。 顾朝辞不用转身,都知道这是一阳指,必然是段延庆出手了。 原来段延庆虽中了顾朝辞一指,难以动弹。可却因他临时运功闭穴,虽然气血不畅,一时难以提聚内力,可他毕竟也是一阳指的行家,趁着顾朝辞与丁春秋交手对话之时,默运玄功恢复行动。 适才他内息刚一恢复运转,眼见丁春秋对他一个眼神,突然再次出手,便知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当即咬紧牙关飞身纵起,送出了这一杖。这一招将他全身劲力聚于一点,威力绝伦,开碑裂石也不在话下。 顾朝辞那是什么段位的高手,本对丁、段这种对手,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过。此刻两面受敌,却也动了豪兴,朗声叫道:“合该如此!早干嘛去了?”他分力右掌前拒丁春秋,左手一指反向后点出。 段延庆如今劲力不足之前八成,自不敢硬接,钢杖一颤,立即反手斜扫而出,砸向他的肩头,这一手方位妙到好处。 顾朝辞却“哼”了一声,竟然不闪不避,挺肩硬接,这时段延庆的钢杖,已要砸着他的肩头,只咫尺之距,但觉一股极为强劲又很是柔韧的力道,竟将他的钢杖托了起来,任他运转平生功力,竟也砸之不落。 这一幕,别说段誉与王语嫣齐齐动容,就连段延庆与丁春秋也是骇然无极,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顾朝辞内力深厚一至于斯! 顾朝辞冷笑道:“就这点手段,岂能奈何得了我?” 他不敢用身体硬接段延庆用铁杖凝力施展的一阳指。可对于劈砸这种手法,却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他早就测试过,一旦他运起护体真气,打不出七八百斤的力道,休想破了他的防。 想那射雕世界的柯镇恶,武功比不上段延庆,可单论手劲之大,就绝不在他之下。一口铜缸盛满美酒,重达数百斤,他都能轻松裕如的顶过头顶,当作耍盘子玩,却在面对西毒欧阳锋时,隔着一尺就被震飞了手中钢杖。 他为此也特意亲身做过实验,有人用钢杖砸他,五六百斤的力道,也落不到自己身上,段延庆一个受伤之身,又能有多少斤两? 说时迟,那时快! 顾朝辞以护体神功,便将段延庆撞得跌退三步,让这一个残疾人险些摔倒在地。 他左袖又是一挥,一股强烈至极的劲风,竟将段延庆连人带杖斜刺里,扫飞出去,轰的一声撞上墙壁,扬起漫天尘屑,再横跌地上,正好落在了段誉与王语嫣身边八尺处。 顾朝辞一打飞段延庆,劲力回转,喝道:“你也躺下吧!”右掌神功迸发。 “轰——” 劲气撞击之下向上一冲,登时冲得屋顶灰尘簌簌而下,仿如急雨,从外面去看,就连瓦片也是扑楞楞的激飞跳跃。 丁春秋直接张口一喷,一股血箭疾射而出,竟喷向了顾朝辞眼睛,同时弓起背脊,猛向窗外窜去。 顾朝辞见这老儿,竟然能有这种百中求生的本事,可他是何等人物,凝气于掌,一掌虚拍,将这股血箭在半空就给击了回去。 这时丁春秋也刚转过身子,这股血箭在他出窗前闪电扑至,对准的正是他背心“灵台”要穴。 顾朝辞认穴之准,直让人叹为观止。丁春秋本拟闭穴不做理会,可这股血水附有他与顾朝辞二人内劲,仿如水注一般。 还未刺中穴道,一股劲风就刺的他背心刺痛,“灵台穴”宛若万把钢针攒射一般难受,如此劲力,他再是闭穴,又哪敢被打实?急忙挥袖拂开血箭。 可他这一挡,脚下就慢。顾朝辞见机何等之快,已然施展北斗步法,以追风逐电的速度,疾射而来。只哈哈一笑,但听得嗤嗤声响,他运指如风,奇诡莫测,片刻之间,已在丁春秋的身上,连点七下。 饶是丁春秋内力非凡,刚刚纵起的身子,也脸孔朝天,跌落在地。 他面容苍白,漠然道:“好一个血煞魔君,必是当世第一高手,丁春秋作恶多端,今日栽到你手上,也不枉了!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他现在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这一句也不再自称本仙,一心求死,足见是一个输得起,放的下的人。 顾朝辞面对邪派两大高手,大获全胜,自是志得意满,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只淡然一笑道:“你这老儿自觉高人一等,超凡出众,还自诩老仙,被人成天吹捧。 干的却是欺师灭祖,视旁人有若蝼蚁之事,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你又可曾明白? 往常你能视他人如蝼蚁,予取予夺。可今日在我顾朝辞眼中,你和那些被你所杀之人,又有何异?” “今日败于我手,却还让我给你一个痛快,充英雄好汉。 呵呵,可你想的倒是挺美,那些被你整治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恐怕没少对你哀求吧?你可曾有一丝心软过? 你且等着,我再陪你好好玩!” 说着当即转身,朝跌落墙角的段延庆走去,这丁春秋留着还有用,至于段延庆却是没了丝毫用处,就要送他去上西天,为自己刷刷武林声望。 毕竟“正义大侠血煞魔君”单人独掌灭杀恶贯满盈,生擒星宿老怪,名头超过“南慕容北乔峰”指日可待了。 想着想着,饶他几世为人,可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脸上不禁露出了兴奋神色。 他缓缓走向段延庆,叹声说道:“你武功的确不错,肩头中了我一记一阳指,竟然这么快就能出手,的确有些出乎我之所料了。 可今日却是你的劫数到了,也该应了恶贯满盈之说! 念你身残志坚,又看在你这堂侄段誉年上,你有什么遗言,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他这番话,尽显情真意切,可对象是跌卧墙角,口溢鲜血的段延庆,他的亲生儿子段誉也在身边,却是非常具有讽刺意味。 好在这个秘密,除了顾朝辞,只有段誉母亲刀白凤自己知道。 嗯,更准确的说法是:刀白凤看到段延庆的面貌,她才能知道。否则她只以为她的那一次,只是给了一个落魄潦倒、肮脏无比的花子呢。 段延庆看着顾朝辞缓缓接近,面上因肌肉问题,一如既往的僵硬平淡,心里却大为不甘,暗想:“好一个狠辣的小子,你故意放慢脚步,蓄意增加我死亡前的压力,达到从精神上折磨我的目的,我段延庆就怕了你吗?” 他遭逢大变,将人几乎都想的很坏,在他眼里,顾朝辞就是在故意折磨他。 他又岂知顾朝辞是真没想折磨他,而是也再想着:“我若就此杀了段延庆,岂不当着段誉的面,杀了他亲爹?是不是有些太残忍?当然这人一死,也没人知道这个秘密! 最重要他一死,这个天龙世界将会大变样,毕竟虚竹有一番奇缘,段延庆厥功至伟,这样处置有没有吃饱饭就骂娘的意思呢? 可若不杀他,以后江湖上谁会怕我? 我大骂皇家,又杀西夏将军,弄不好还会被人嫁祸,只有我恶名在外,别人才会怕我,不敢像对付乔峰一样对付我!” 顾朝辞思忖不停,在段延庆眼里,这每一步却都如擂鼓般敲在自己心头,距离愈来愈近。 两丈、一尺、八尺…… 段延庆右手已经在背后,握上了他赖以生存的钢杖。 这时就听顾朝辞唉叹一声道:“我本想用大理段家武功让你死,却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我就换个摧心掌吧!” 说着双掌隔空击出,磅礴韧厚的劲气,凝若实质,猛然涌向段延庆。 而就在顾朝辞话音将落之时,段延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蓦然间翻身一挑,手中钢杖已如出鞘利刃、离弦之箭,袭向段誉身边的王语嫣。 王语嫣眼见面前乌光一闪,不禁失声惊呼。 就在顾朝辞走向段延庆的时候,段誉实则也是念转不停,他情知段延庆败了,肯定难逃一死。可眼看这个,害自己差点做下乱伦之事的恶人,死在顷刻,非但没有丝毫快意。 反而有一个意念,在脑海里升起:你一定要阻挡顾朝辞片刻,好让段延庆逃走,他是你的嫡亲堂伯,你身为大理段氏传人,怎么可以看着他死? 可段誉这股意念刚掠过心头,段延庆那只无情的钢杖,已然挑在了王语嫣身上,一股阴柔大力,使她身不由己,箭一般地朝着顾朝辞的这股雄浑掌力飞去。 段延庆谋求生路的这一杖,使王语嫣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自也将段誉对他的香火之心,给完全无情碾碎了。 就见段誉骇然色变,大叫:“不要啊!”情急之下,右手食指疾伸,一股真气从指尖激射而出,飞向顾朝辞双掌,这正是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 段延庆虽不知他会面临的结果,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自身利益,连结拜兄妹都能随时舍弃。而今到了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利用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之人的性命,为自己争取片刻残喘,岂非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在他心里,他曾失去的东西,还未亲手拿回来!但教他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放弃! 他也本想用段誉来着,可想到他有邪门的“化功之法”傍身,上一次在万劫谷就是因此让自己输掉与黄眉僧的棋局,保险起见,便选择了没有丝毫风险的王语嫣! 说来话长,一切却都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王语嫣一撞入顾朝辞掌力之中,他也不由大吃一惊,心想这一个如花似玉般的小姑娘,活生生的要毙于自己掌下。他武功虽高,掌力倏发倏收也不为难,可距离太近,他再收掌力,哪里又能一点都不波及王语嫣呢? 耳听得段誉叫道:“不要!”,一股无形剑气射来抵挡,他又拼着被剑气撞一下,再次乘势急收掌力。 “砰”的一声,他强行收力之下,这股掌力毫无意外的被段誉剑气射破,以他内力之深,也不禁被震的气血翻涌,连退三步。 可有一股掌风四散之下,终究还是扫到了王语嫣。她虽知晓多派武学,自身却没有半分武功内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噗”的一声,一股鲜血从她口里飞射而出,人还尚未落地,呼吸已停。 顾朝辞一步跨出,将她轻托在地,而这时段延庆已经飞身纵向了窗口。 段誉早已怒不可遏,双目血红,一指剑气射向顾朝辞的同时,不做任何考虑,对着段延庆大喝道:“你该死,我杀了你!”双手倏然点出,剑气哧哧作响。 段延庆本就不知,段誉会“六脉神剑”这等不世之功。所虑所想也皆是顾朝辞,满拟用王语嫣挡住他的来路,两人只有七八尺距离,凭他顾朝辞武功再高,收掌再快,这女子也必会被其掌风扫中,以她的抗力,哪怕只有一两分,也是非死即伤。 顾朝辞必救此女性命,一瞬间绝对不会追自己,那也够自己跃出窗子了,逃命也就有机会了。 可他盘算的都挺好,却怎能想到段誉这一出?最可悲的是,段誉六脉神剑并非从心所欲,若真要使时,未必能够,他若只对付段誉本人,对方或许都用不出来。 但若牵扯到王语嫣,段誉自然有如神助,六脉神剑使得气势纵横,威力难当。 段延庆本就重伤之身,刚才这一出手,都是他调息半晌,既费心力又费劲力,这时一切心神又都在顾朝辞身上,哪还能再次躲避段誉这股,来无影去无踪的剑气? 他跃起已离窗户不到一尺,就能出窗了,先是后心一痛,继而就是“噗噗噗”一阵响,段延庆浑身血如泉涌,也不知中了多少剑。 “叮当——”“扑通——” 铁杖与身体,同时由空跌落在地,眼见只有一尺之距的窗户,竟是生死之天嵌,他终究没能跨出去。 段誉自不再多看他一眼,立马俯身查看王语嫣伤势。 段延庆内力不凡,此时受了致命重伤,也尚未气绝。一双浑浊的眸子瞥向顾朝辞,却发现他脸上似有一种非常怪异的神色。 他看的出来,那不是高兴,不是畅快,而是怜悯。 段延庆自是有些大惑不解,我段延庆死则死耳,岂需旁人垂怜?况且我死了不正合了你的意吗? 就听顾朝辞唉叹一声道:“段延庆你武功太高,这也不好啊!” 又对着段誉幽幽道:“段公子,这人世人皆可杀,唯独你不能杀啊!” 他说的没错,段延庆武功若是不好,刚才应该丧失行动能力才对,谁知他还能动,这下反而死在亲儿子手里了!岂不悲摧? 好在他们都不知道这个人伦惨剧,不然都得痛苦死了。 段誉眼见王语嫣面若金纸,嘴角沁出细细的血丝,心疼万分,头也不回道:“他伤害王姑娘,百死难赎,你快来看看王姑娘!”。 (本章完) 第20章走火入魔 契丹胡虏 段延庆带着些许疑惑,就在段誉的毅然决然中,头颅一垂,当场气绝。 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未曾闭上。这也不是他不想闭,是没能力闭了。亦或是临死之际,未曾复位登基、也未能再见自己的“观音菩萨”一面,还是略有遗憾的。 这时的段誉,哪能理会顾朝辞言语中的深意,他一探王语嫣鼻息,竟无呼吸,急的大叫:“王姑娘,王姑娘!”始终未闻回答。 段誉瞧她脸色苍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一时间只以为女神已死,不由双眼酸热,泪如泉涌。 顾朝辞长叹一声,拍拍他肩,轻声道:“你先别哭,我先看看,她或许只是一时闭气,过些时候就好了。” 他这么说,却有些心里没底,他刚才那一掌,劲在掌先,王语嫣又不会武功,情况肯定堪忧。 段誉一抹眼泪,大喜道:“对,对,你武功盖世,肯定能救她的!” 顾朝辞蹲下身子,将王语嫣扶坐于地,右手轻按她后心“灵台穴”,缓缓送过内力,助她顺气呼吸。一手伸指按向王语嫣腕脉,段誉不由屏住呼吸,静观他诊。 顾朝辞一摸脉,就觉她脉搏时有时无,受伤着实不轻,不由心想:“这丫头伤重难愈了。我急忙收掌之下,又有段誉在旁侧击,卸了不少掌力。这些掌风虽不足我原有掌力一成,可她抵御之功太差,《九阴真经》所载的通息疗伤之法虽妙,可这是内疗之法,她又不会丝毫内息运转,又如何才能痊愈? 我若施展先天功一阳指,以外力让她顷刻起死回生,这也能成行。可她与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去甘冒大险,付出这种代价?” 段誉就见顾朝辞默然有顷,神色甚是古怪,再搭一会儿,脸色愈发阴沉。此时他最是难熬,心中直是发紧,身上更是冷热交替,两手满是冷汗,目光只是紧紧盯在顾朝辞脸上。 又过了一会,顾朝辞搭脉之手抬起,输真气的手却未取开,闭目沉思起来。 盏茶工夫过去,段誉见他兀自寂然不动,好似老僧面壁。正忐忑间,王语嫣“嘤”的一声,悠悠醒来,脱口叫道:“表哥。” 段誉先是一喜,但听她张口就是“表哥”,显然她直到此刻,想的还是慕容复,心头便如针扎刀刺一般。 王语嫣一声叫罢,左顾右盼,惊道:“段公子,是你啊!我好似做了一场梦,可是我胸口好疼!” 原来,她昏昏默默,魂不守舍,心中却始终念着慕容复,此时被顾朝辞绵厚真气缓缓注入,呼吸一畅,头脑一清,脱口就叫出了心上人的名字。 段誉拉住王语嫣的手,但觉热乎乎的,心中悲喜交集,悲的是女子心里是真没自己分毫,喜的是她尚且活着。一念及此,更是泪眼朦胧,望着她道:“我知道,那都是梦,不能当真的。可是、可是无论如何,你千万要活着,只要你好好的,即便你不要我,我也不会怪你!” 王语嫣被他拉着手,听了他这番真心实意的表白,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身子僵如木石,动也不动。 这时丁春秋却是冷冷说道:“你高兴个什么?这女娃儿中了这一掌,脸上已现黑气,纵有顾朝辞给她输真气续命,也活不过三日,你还在这里煽情什么?” 王语嫣本是丁春秋后辈,倘若他身子无碍,也不会说这风凉话。可他穴道未解,下一步或许就得布了段延庆后尘,他总得想办法死中求生才是。 段誉一听这话,只觉血涌双颊,一股悲愤之气在胸中奔腾汹涌,空着的拳头紧攥起来,恶狠狠盯着丁春秋。 丁春秋冷声道:“你看我做什么?能将这女娃看活吗?你以为我所言有假?顾朝辞武功虽高,疗伤之事却非他所长啊!” 段誉转眼细看王语嫣脸色,果然眉间隐隐现出一层淡墨般的黑晕。他胸口一凉,再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双臂紧揽王语嫣,颤声问道:“王姑娘,你……你觉得怎样?” 王语嫣胸腹间有如火焚,四肢却感冰凉,心想丁春秋所言或许不假,叹了口气道:“段公子,你快送我回曼陀山庄,好吗?” 段誉已然泪水横流,泣不成声,呜咽道:“我……一定送你回家。” 他说是这么说,却还是看向顾朝辞道:“顾公子,你能不能救王姑娘?” 顾朝辞浑身一震,心想:“若在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我救她也行,可我现在行事高调,得罪了不少人,若为她大耗心力,就是拿自己性命做赌注!” 盖因施展先天功一阳指让人起死回生,这是与天夺命之举,耗费真力还则罢了,最大的是心力。 这点穴接脉之术,其中所蕴手法涉及需要近点的,需要丈余开外遥点的,中间的轻重缓急,容不得丝毫错漏。 以此救人,远超与绝顶高手生死相博,故而一灯大师以此救人,才会虚弱不堪,难以恢复。说是耗真力,实则耗费最大的却是心神。念及此处,忽地闭上了眼睛,缓缓道:“我救不了她!” 王语嫣本就心有余悸,以为顾朝辞神通盖世,他若出手,自己就可以死里逃生,可一听这话,顿时心力交瘁,昏昏沉沉。 段誉望着眼前佳人,当即就是一呆,眼见她眸子里神光涣散,脸色如一朵离开枝头的梨花,慢慢地枯萎下去,不觉心跳如雷,恨不得捶胸顿足,大叫一番。 这时就听丁春秋道:“也怪我现在受制于人,否则这姑娘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说罢不胜怅然,悠悠叹了口气。 段誉听他突出此言,不禁眉头皱起。 就听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丁春秋,你能有多少本事,救得了这姑娘? 你还不是看段公子气剑精妙,又对此女痴心一片,你想要挑拨他与我动手,说不定还能顺道救你脱身? 呵呵,可你这点心思,也就骗骗段公子,焉能瞒得过我?再在这里饶舌,休怪我收拾你!” 丁春秋只觉心往下沉,苍白的双颊浮起一抹血红。他本想段誉这一手气剑精妙,内力深厚,王语嫣又是他的心上人,却伤在顾朝辞手下,两人必然结冤;自己若在能救治王语嫣之事上挑拨,段誉势必向顾朝辞发难,那自己说不定就能脱身了。 不料段誉虽然对王语嫣痴心一片,但她还没死,终究不敢直接跟顾朝辞发难。 而且顾朝辞对丁春秋的想法洞若观火,他算计落空,一急之下,被封穴道隐隐作痛,几乎呻吟出声,但怕被人耻笑,只有拼命忍耐,面皮越来越红,红里透出紫来,突然灵光一闪,大叫一声道:“这女娃伤势虽重,你还是有办法治的,对吗?” 顾朝辞双目神光一凝,冷声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拂袖一挥,弹了三指,哧哧哧作响,“咔嚓”两声响,丁春秋双腿已断,哑穴也被封了。 段誉在旁瞧着,甚觉可疑,猛然转头看着顾朝辞,双眼大张,面容透出几分狰狞,厉声道:“顾朝辞,你是借机故意伤她,是不是?”。 说着他直接站起身来,指着顾朝辞的鼻尖,哑声又道:“你和段延庆、丁春秋,全都不是好人! 若不是你,我和王姑娘又怎会来这里?此恨可比天高,我将来练好武功,头一个杀你报仇。” 他说完这句,猛一顿脚,却不知该抱起王语嫣拂袖离去,还是…… 顾朝辞见他一改常态,变得如此凶狠,虽知他是心生焦虑,乱了章法,但被他厉声质问,心中却也傲气横生,冷笑道:“呵呵,我顾朝辞想杀人,还需要借机吗?我纵然当着你面,明杀她,你又能奈我何?” 段誉见顾朝辞目中生寒,杀气毕露,当即一怔,但又觉有理,不知如何是好。 就见顾朝辞又道:“你如今恨棒打人,我能原谅你。可有一事我要告诉你,是我约了丁春秋在先,是你与她找过来的。 我又说此地必要动手,让你们走,是王语嫣不走,你也对她有求必应,不带她走,而今出了这事,又怪得谁来?” 段誉一听这话,眼中掠过一丝恍惚,神思渐渐分散,喃喃道:“对啊,这都怪我,一切都怪我……” 他自顾絮絮叨叨,顾朝辞望着他,眼中却有悲悯之色,这家伙太痴了。 王语嫣也听到了两人对话,呻吟道:“段公子,不关你与顾公子的事,刚才距离太近了,是他掌力太强,我身子也太弱了,你可别因我与他交恶!” 段誉听了这话,更是悲不可抑,忽地抢前一步,拉住王语嫣的手,口呼王姑娘,放声痛哭。 王语嫣胸口不舒服,秀眉紧蹙,轻轻一哼,顾朝辞见她这幅痛苦模样,心头也是一酸:“她现在全仗我的真气活着,可这也是治标不治本啊! 唉,若非我争强好胜,直接一开始就快刀斩乱麻,又怎会害她落到这个地步?” 想着也是大感愧疚,说道:“丫头,你也不要太悲观,一切说不定也未到绝境!”说着潜运神功,内息流转,食指一抖,指间颤动,或轻或重,或缓或急,点了王语嫣胸腹三十六处要穴。 王语嫣但觉体内仿佛有一股又黏又热的液体,不冷不热,从胸口流到小腹,又从小腹流向四肢,胸口的胀痛感也已烟消云散,通体上下舒畅无比,不禁出声道:“段公子,我好了,你先松开我的手吧!” 段誉本就神色专注,凝视王语嫣,眼见她妙目亮如寒星,双颊竟也有了血色,罩上一抹嫣红,娇如春花,更添韵致,心中喜不自胜。 急忙应声松开了她的手,又一把她的脉象,竟澎湃不已,哪有刚才时停时无的迹象,不觉心中暗惊:“这顾朝辞玄功通神,竟有通天彻地之能啊!” 突又呆了半晌,想起丁春秋的话,恍然大悟,顾朝辞的确有能力救人,却不愿意救,不由的心生愤恨! 他们又哪知顾朝辞适才以“一阳指”神功,将王语嫣的心脉护住,七天之内,性命无碍。可就只这一下,就极耗心费神,顾朝辞都觉有些头晕耳鸣了。 顾朝辞刚想将王语嫣背起,先离开这地方。 段誉却抢先一步,将王语嫣拉在手上,冷声道:“阁下贵人手重,些许小事,就不用劳烦你了!”。 王语嫣咬了咬嘴唇,低头不语。 顾朝辞生平桀骜自负,今日误伤他人,本就大失颜面,又被段誉接二连三,不留情面讥讽训斥,突然眉目间犹似罩上一层严霜,喝道:“段公子,你可不要不识好歹,顾某对你一让再让,你当我真的不会杀人吗?”。 段誉浑然不惧道:“男子汉大丈夫,当恩怨分明!你武功虽高,可在下却知道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道理,你也不用吓我! 王姑娘为你所误伤,你救她本该天经地义,你又为何多番推脱?莫非是想挟恩自重,好让王姑娘对你以身相报?”。 他觉得王语嫣天人一般的人儿,没有哪个男子会不动心的!顾朝辞也不例外! 王语嫣更是听的双颊滚烫,讷讷无语。 顾朝辞却险些气炸胸膛,他若想得到王语嫣,只会以强硬手段,先得到她的身子,至于心那玩意儿,他还没那自信,可以胜过人与慕容复,青梅竹马十多年的感情。 但这种不齿手段他根本不屑为之,故而这种想法,那是一刻都没有。 顾朝辞本欲喝骂段誉,可突然眼神变幻不定,似乎遇上了绝大难题。沉吟半晌,方才抬眼看着段誉,淡淡说道:“这个世界尔虞我诈,顾某生平行事,也不合于正道。 只可惜,顾某太过不才,就算堕入这名利场中,却也始终看不透一个义字。 故而我佩服那些,可以为了国家民族舍生取义的英雄好汉,也敬重那些守信重义、一诺千金的贩夫走卒! 因此,顾某人也是重义之人,行事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说我不救她,想让她以身相报,呵呵,此女在你眼里是神女,我却半分没放在心上过!若非她是误伤我手,我早已拔腿就走,又有什么理由去救她? 这世上无辜之人有多少,谁能救的过来?你不要用你的道德标准,来衡量我的做法,须知我不是你,你更不是我! 况且你喜欢王语嫣,想与她在一起,这本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无可厚非,可你最好回大理一趟,问问你爹,你喜欢上了苏州曼陀山庄李青萝的女儿,想娶她做王妃,这事能不能成?” 段誉本是惊怒交迸,听他说了前面这话,也是心有思忖,觉得他所言不虚。可后面这几句,他不觉又生忧虑,患得患失间,问道:“何意?” 顾朝辞哼了一声道:“你爹处处留情之事,你莫非不知?王夫人为何一见姓段的就杀?你以为顾某就没去打听了解过?” 段誉听了这话,顿时感觉好似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他的脑子里,他的木婉清、钟灵是怎么变成一日之间变成自己妹妹的,他如何不知? 听这意思,自家爹爹与王夫人也是那种关系,低头一望王语嫣,见她眉宇之间竟真的有自己爹爹几分影子。 忽地眼中一热,泪水点点滴落在她的火红脸颊上,王语嫣体内有九阳真气,泪水被这灼热肌肤一蒸,化为袅袅白气。 段誉蓦然间就觉天旋地转,心丧欲死,这时胸口气息一塞,“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他心中悲苦,只觉一团气息塞在胸间,无法运转,手足冰冷,渐渐僵硬,心下大惊:“啊哟,这多半便是伯父所说的走火入魔,内功越深厚,来势越凶险。我……我怎会走火入魔?” 一瞬间这股冰冷之气,便及于手肘膝腿,段誉先是心中害怕,但随即转念:“王姑娘既是我同父妹子,我这场相思,到头来终究归于泡影,我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滋味? 还不如走火入魔,随即化身尘灰,也免了这终身的无尽烦恼。” 这时他又觉烦躁不安,想要大喊大叫,忽觉一只手掌按在自己的“百汇”穴上,一股沛然浑厚的暖流传入体内,顾朝辞的声音细若文蚋,在耳边低低响起:“好家伙,你竟然能情深至此,着实让人始料未及! 你一身浑厚内力,本就不会运用,遇上大喜大悲之事,又岂能不走火入魔? 你应该懂得导气归元之法,引导这股内息,用心去做,不要去想别的,我说的也只是猜测罢了,你不用问你爹与王夫人就直接下结论,岂是君子所当为?” 这时段誉四肢发热,胸口也舒畅了很多,他一听这话有理,王姑娘是否是自己妹妹,还得爹爹与王夫人说了才算呢! 急忙按照伯父所传的内功心法导气归元。不知过了多久,段誉才觉顶上一轻,体内真气充盈活泼,来去皆有次序,一时遍体阳和,竟不舍站起,再次依法调理真气。 这时顾朝辞已经到了丁春秋身边,喝道:“快说,聋哑谷在什么地方?”说着骈指在他胁下一戳。 顾朝辞摧动九阳神功,以《九阴真经》“点穴章”中所载手法,一戳之下,丁春秋登时感到好像有千万条火条,同时在体内乱窜,当真是惨过身受世上任何毒刑。饶他神功非凡,一时间也是痛苦难当,两目圆瞪,却又喊不出声来,只是身子打哆嗦。 顾朝辞这才想起点了他的哑穴,冷笑道:“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你活不了了!但你听话,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呵呵……”笑着在他肩膊上轻轻一拍。 丁春秋见他阴沉的笑容,心中直是发寒,一觉热流解开哑穴,忙忙回道:“那地方在汝南擂鼓山,在汝州上蔡之南,此去并不甚远。” 顾朝辞想着苏星河是“阎王敌”薛神医的师父,医术高明,或许能救王语嫣性命。自己再送上叛徒丁春秋,与无涯子探讨一番原版“北冥神功”与武学妙理,岂不美哉? 这时段誉也从入定中清醒,只觉浑身上下似有使不完的劲力,可是一想到王语嫣与他的关系,不禁心中一拗。 这时就见顾朝辞掏出一锭黄金扔在了桌上,抓住丁春秋后心,将他拎了起来,连忙上前两步,对顾朝辞拱手道:“多谢顾公子救命之恩!” 顾朝辞一摆手道:“小事一桩,好了我得去趟擂鼓山,那地方肯定能救丫头性命。你要不要一起?” 段誉一听王语嫣有救,心下一喜,可又是一悲,摇头道:“顾公子,王姑娘就先托你照顾了,我得回大理一趟!” 说着转身下楼,对王语嫣都没打声招呼。顾朝辞见状,微微一叹,他心里清楚,段誉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可这事当他杀了段延庆的时候,就注定他与王语嫣没了缘分。 一切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一般,他为这个女人杀了亲爹,那么这个女人,就只好变成你亲妹子了。 纵然这会刀白凤亲口说:你不是段正淳的儿子,你爹另有其人,段誉也都不会信! 只会以为是母亲对爹爹处处留情不满,故意这么说呢! 他让段誉早断念想,这也是好事,不然天天当舔狗,最终人家还是选择了慕容复这个疯子。 如此也正合心意了,想着一手拎着丁春秋,一手拉住王语嫣手臂,叫道:“走吧!” 两人都是无法反抗,顾朝辞飞身纵起,已从窗户跃向街心。身在半空,忽听“咻”的一声,一支暗器破空而来。 “师弟们,别让这厮跑了!”说话的正是星宿派弟子。 他们未得师父号令,不敢上楼也不敢离去,这时一见顾朝辞,当即发出了暗器,至于被人将拎货物一般的丁春秋,众弟子一时间哪里能反应过来? 谁会相信,自家神仙会这么惨? 顾朝辞飞脚一踢,这枚暗器顿时反射回去,还未及细瞧,二枚又至,他再次飞踢出去,“噗噗”两声,两名发射暗器之人当场毙命。 顾朝辞这刚一落地,又是“嗖嗖嗖”几枚暗器飞了过来,他将拉着王语嫣的手一松,拂袖一挥,所有暗器再次反射而回,又杀了几人。 星宿派众人被他空手反射暗器的神技所惊,一时间目定口呆。 顾朝辞将手里的丁春秋往地上一扔,目光如电,环视众人,冷冷道:“想死想活?” 丁春秋的众弟子一看地上这人,竟是自己师父“星宿老仙”,他们都是什么见风使舵的高手,当即抛下兵刃,跪在顾朝辞面前,恳请收录。 一时间颂声大起:“血煞魔君有通天彻地之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略施小计,便将星宿老怪整治的苦不堪言,狼狈万分哪,我等诚心归附!” “血煞魔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任何敌人望风披靡!” 又有的说;“血煞魔君英雄无敌,小人忠诚归附,死心塌地,愿为主人效犬马之劳。” 更有许多显得赤胆忠心,指着丁春秋痛骂不已,骂他“灯烛之火,居然也敢和日月争光”,说他:“心怀叵测,邪恶不堪。” 又有人说只求顾朝辞速速将丁春秋处死,为世间除此败类。 只听得丝竹锣鼓响起,众门人大声唱了起来:“血煞魔君,德配天地,神通广大,古今无敌,威震当世,” 除了将“星宿老仙”四字改为“血煞魔君”之外,其余曲调词句,便和以前称呼星宿老仙时一模一样。 顾朝辞虽早就知道这帮人,都是些什么货色,而今更拿吹拍星宿老怪的陈腔烂调,转而称颂自己,却也不自禁地有些飘飘然起来,哈哈一笑道:“去找两辆马车来!” 星宿众门人向顾朝辞叩拜之后,就有几人前去雇车。其余之人又自行站到顾朝辞身后,一个个得意洋洋,自觉跟了“血煞魔君”比“星宿老怪”光彩体面多了,登时又觉自己行了。 不一会,星宿派弟子就赶了两辆马车,顾朝辞道:“将丁春秋塞到马车里去!” 他被顾朝辞以一阳指封了周身大穴,两腿也断了,基本没了任何反抗能力了。 顾朝辞也让王语嫣进了马车,星宿派众弟子有的做车夫,其余的骑马在旁押送,一行人浩浩荡荡朝擂鼓山而去。 行了三五日,一日傍晚,顾朝辞与王语嫣还有丁春秋以及两个星宿派弟子,到了一家客栈。 顾朝辞与王语嫣在一个房间,他要为其不停输真气。 至于其他星宿派弟子,都给打发到别处落脚去了。 他实在受不了星宿派弟子吹捧了,这些人不光会陈词滥调,还会花样翻新。 丁春秋生平最大癖好,便是听旁人的谄谀之言,别人越说得肉麻,他越听得开心,倘若哪一个没将他吹捧得足尺加三,他便觉得这个弟子不够忠心。 众弟子深知他脾气,一有机会就大张旗鼓地大拍大捧,均知歌颂稍有不足,不免失了师父欢心,就此时时刻刻便有性命之忧。 这些星宿派弟子倒也不是人人生来厚颜无耻,只是形格势禁,若不如此便不足以图存,且行之日久,习惯成自然,谄谀之辞顺口而出,谁也不以为耻了。 但听的顾朝辞,实在是有些恶心犯吐了,就将大队人马赶走,只与王语嫣住一间,还有两个星宿派弟子与丁春秋住一间了。 忽听隔壁有人高声道:“他妈的,这狗日的血煞魔君,在江湖上到处作案,咱以前还以为是姑苏慕容干的呢?”听其说话,年纪也不太大。 顾朝辞听说自己与姑苏慕容,剑眉一挑,侧耳细听,只听一个老成些的声音道:“听说这姓顾的,不但精通慕容家的斗转星移,还会丐帮的降龙二十八掌与大理段氏一阳指啊,也不知真不真?” 前面那人道:“大理段氏不清楚,可丐帮肯定假不了,我听丐帮弟子说过,血煞魔君在杏子林施展降龙二十八掌,打的天下三恶狼狈而逃。 只一掌,穷凶极恶云中鹤就不成人样了,若非丐帮绝技,世上焉有这等掌法啊!” 王语嫣忍不住道:“顾公子,听这意思,你有麻烦了?” 顾朝辞淡淡一笑,漫不经意道:“这算什么,一群无胆鼠辈罢了,恩,我说的就是你的大表哥。” 那老成者沉默一阵,忽地幽幽叹道:“江湖要乱了,丐帮帮主乔峰是契丹人,他又将丐帮绝技传给外族之人! 恐怕不容于武林了啊!” 先前那人沉默一阵,迟疑道:“张老哥,你知道兄弟我,有些转不过弯来,你说明白点!” 张老哥叹道:“这是江湖上都在传,是乔峰将丐帮绝技传给了契丹人顾朝辞,不然为何‘血煞魔君’这号人物,就偏偏出现的那么巧呢?中原以前没有此人名号啊!”说罢不胜叹息。 二人沉默良久,张老哥又道:“李老弟,他们都是天下顶尖人物,你我都是小喽啰,这些事本不该我等参与,但涉及到国仇家恨,却也不能不管!只可惜,不知顾朝辞与乔峰那厮的踪迹?” 李老弟怒道:“他妈的,这两厮也太可恨,他们修习我汉家武功,却为外族做事,真是无耻之极! 我李继飞虽然不才,也要为中原武林尽一份力,乔峰以前毕竟是个豪杰人物,但顾朝辞这厮滑溜无比,听说在苏州抢了慕容家的小姑娘,就消失无踪了! 哼,可见那什么‘血煞魔君’,武功再高,也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软蛋!不过这也符合胡虏夷种的特性!” 顾朝辞本听了这话,都有了充耳不闻之意,毕竟江湖上的一些小喽啰放放嘴炮,很是正常。可听到这里,大甘其忌,面上当即一寒,王语嫣看出他动了杀心。 却听那张老哥道:“李老弟别急,听说有人在组织中原豪杰,只消那厮现身,定叫他回不了契丹!” 顾朝辞眼中精芒一闪,杀气更盛,重重哼了一声。 (本章完) 第21章 要人还是要名 顾朝辞这身重哼,穿屋透瓦,隔壁两人为之一静,那位自称李继飞的朗声道:“在下‘过江龙’李继飞,隔壁是哪路朋友?”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呵呵,朋友?刚才不还骂的挺欢吗?” 一阵沉默后,隔壁二人齐声惊呼:“血煞魔君!” 王语嫣只觉室内陡起旋风,门扇一开一合,顾朝辞已然无影无踪,跟着便听隔壁传来一道长声惨呼,门扇再度开合,顾朝辞又端坐椅上,风淡云轻,便似从未动过。 只听那张老哥颤声道:“好恶毒的贼子,你、你……” 顾朝辞漠然道:“姓李的拿嘴不当嘴,顾某得让他长长教训,你二人若是不服,只管去通告什么武林豪杰,顾某人在此恭候!不过只有半日,过时不候!” 姓张的恨恨的连呼两声:“好,好!”一声门响,又归寂静。 不一时,忽听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径往楼下去了,想是栈内客人,见有人打架闹事,一些怕殃及池鱼的,选择逃出客栈了。 王语嫣看着顾朝辞,很是不解道:“我虽不知你的过往,单就你的长相与性情,肯定不是契丹人。可你应该好好解释一番,你越杀人,这事就越说不清楚!” 顾朝辞知道她以为自己杀人了,其实他只是用张老哥的单刀,将那个出口成脏的“过江龙”舌头给割了。 可他也不想对王语嫣多做解释,只是摸出酒葫芦,喝了一口,漠然道:“解释什么?说清楚什么?向谁解释?” 这一个三连问,让王语嫣当即一怔,就听顾朝辞又呵呵一笑道:“再者说了,我顾朝辞何等样人?想解释就解释,不想解释就不想解释,谁又管的了我?”。 王语嫣早都发现了顾朝辞的傲气,比自己表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本不想与他再说。却想着这几天,他对自己照顾有加,还不厌其烦为自己输真气续命,忍气说道:“我知道你武功高,谁都不怕。可现在明显是有人将江湖上的血案,刻意嫁祸在你头上了。 别的人你或许都应付得了。可你也得懂得遇软则切,遇硬而弯的道理。 想那少林寺玄悲大师在大理身戒寺,死在‘大韦柁杵’下,本被嫁祸在姑苏慕容名下。若传着传着,也栽在你身上,少林寺乃是天下武学正宗,高手如云,届时就不好办了! 我表哥被人嫁祸,他也都未理睬,唯独少林寺与丐帮之事,让他焦头烂额,他才会离开燕子坞,详加探寻真相!” 顾朝辞本还听的好好的,又听她提到慕容复,心里顿感不耐,冷哼一声,正要爆猛料出来。 忽听门外传来一声:“主人,需要小的们召集众位师弟过来吗?”正是星宿派二师兄摩云子的声音。 顾朝辞眉头一蹙,这些人拍马屁直接成习惯了,见缝插针,扬声道:“你与出尘子看好丁春秋就行了,呆在屋里不要出来!” “是,是是,小的一定保证丁老怪出不了任何差错!”。 顾朝辞忽然想到一事,眼中一寒道:“丁老怪双腿虽然断了,穴道也被我封了,可武功仍在,若待会有人相救,这就极为可虑了!” 摩云子稍一沉默,轻声道:“主人,丁老怪的手筋脚筋,也不知怎么断了,貌似是他自己想要运气解穴,给崩断了,还望主人治我等看护不利之责!” 王语嫣听的险些笑出声来,不过她不愿意在顾朝辞面前笑,只能强忍着。 顾朝辞则是心下暗叹:“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丁春秋让自己师父成了残废,今日他也得了报应!” 他哪里不知,摩云子是在询问,是否要将丁春秋手脚筋给挑了呢? 丁春秋对他来说,已然没用,若非他想拎着这家伙,卖无涯子一个人情,早都处置了。现在他总觉有阴谋,笼罩在了自己身上,待会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断不容丁春秋死灰复燃。 现在杀他为时过早,只能先废了他,可他有言在先,不好直接动手。 而今丁春秋被自己徒弟报复,便不关他的事了。当即佯怒道:“都是废物,若再有人相救,是不是他还会全须全尾的回去呢?”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 顾朝辞轻嗯了一声,门外再没了动静。 饶是王语嫣早已见过母亲与顾朝辞,动辄取人性命之举,此刻却也毛骨悚然,香肌冰凉。突然想起他刚才说“一群鼠辈,说的就是你大表哥”之言,不禁问道:“听你的意思,你怀疑这些假消息,都是我表哥传出来的?”。 顾朝辞缓缓道:“纵然不是你表哥,那也是你姑丈,反正与姑苏慕容脱不了干系!” “姑丈?你胡说,他老人家去世很多年了!”王语嫣很是震惊。 顾朝辞轻笑道:“你可记得前几天出手相救鸠摩智的灰衣人?他施展斗转星移是你亲眼所见,而我会所谓斗转星移与降龙掌之事,有可能因杏子林之事外传。 可大理一阳指之事,除了灰衣人、鸠摩智、段延庆、丁春秋还有你与段誉知道,你说这信息,是谁传出去的?”。 王语嫣也是聪慧之人,知道顾朝辞分析的有道理,可她也不敢相信灰衣人,就是自己姑丈慕容博。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我姑丈若是没死,我表哥不可能对我一点口风都不露!” 顾朝辞冷笑一声道:“王语嫣,且不说慕容博假死,肯定要从事见不得的勾当。本就不想让人知道,当时慕容复尚且年幼,胸无城府,他瞒过自己儿子岂非正常? 再者说了,你也别以为,你在慕容复心中,就有多重的份量,他真的什么事都不瞒你。 你对他,与段誉对你实则同出一辙,而你对段誉的这份痴心,什么反应?慕容复也就是什么想法罢了!” 王语嫣几曾听过假死这等荒诞之事,本待不信,然而见顾朝辞如此郑重其事,又由不得不信,只得姑且存疑。但想起他说表哥不看重自己,一双美眸射出一缕复杂,盯着顾朝辞大是不服道:“你说的毕竟都是猜测,又没有证据,总之就是不讲道理!” 顾朝辞却不看她,嗤笑道:“证据?你以为顾某是衙门断案呢?我有直觉就够了! 况且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按道理,段誉喜欢你,强过慕容复百倍,若经高人指点,武功上顷刻就能胜他,人品才貌更不弱于他,那你怎么不讲讲道理,去回应他的喜欢呢?” 王语嫣被他这番强词夺理,说的语塞,可又不禁道:“你说段公子与我……” “什么?”顾朝辞眉尖一挑。 王语嫣很是扭捏道:“就是我娘与他爹……” 顾朝辞一本正经道:“哦?你们是否兄妹之事,你得去问你娘,只有她最清楚!” 王语嫣一听这话,更为局促道:“你这人尽爱胡说,这事我又怎么好问呢?。 顾朝辞见这丫头,只要不提他表哥,也挺可爱,哈哈一笑道:“简单,你也像段誉一样,就告诉你娘,说你喜欢上了大理镇南王世子,你要去做世子妃了,从她的反应,你不什么都清楚了吗?”。 王语嫣幽幽一叹,知道的确如此,转身不在说话,她出门只想找表哥,可一系列的事接踵而至,让她始料未及,又兼身受重伤,当真疲惫不堪,憔悴之至,一会就沉睡过去。 顾朝辞也是假寐养神,筹思方略,他被冤枉成契丹人,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的确是个问题。 可他压根在这个世界,没有身份啊,解释是行不通的,看来除了杀,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想着他已走出门外,此时已经入夜,他跃上楼顶,饱吸了几口冰凉的夜气,远远眺望,在凄凉的月色中,就见磷火闪闪,更显得阴森诡秘,令人望而却步。 王语嫣也不知睡了多久,一觉醒来,方知已是深夜,四下望去却不见顾朝辞身影,心下登即恐慌起来,宛如心脏被人一手剜去了一般,失声叫道:“喂,你在哪?你在哪……”连她自己都听出声音在打颤,尾音犹带着哭腔。 门“砰”地被撞开,顾朝辞一晃而入,急道:“怎么了?” 王语嫣见他原来在门外守卫,自悔失态,口中却不自主地道:“我……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眼中早已流下泪来。 顾朝辞心下一笑,心想:“这女子对杀人放火之事,都殊不在意,却还是掩盖不了胆小之性。” 可灯下见她珠泪崩流,梨花带雨,艳光四射,娇羞不胜之态益增妩媚,不禁笑道:“我哪舍得丢下你这美人……”话犹未完,便意识到口嗨的老毛病又犯了,殊觉尴尬。 王语嫣看他眼神,便知他也为自己美貌所倾倒,虽是面泛红晕,心下却不以为忤,啐道:“你油嘴滑舌,也不是好人!” 顾朝辞吃了这一啐,也暗骂自己道:“顾朝辞啊顾朝辞啊,你又这么没起色,你莫非不知,你只有孤身一人,方能无所畏惧?以前因为女人缚手缚脚的日子,你还没过够?”。 当即正色道:“好了,我为你输点真气,就该做正事了!”说着朝王语嫣走去,她也不反抗,顾朝辞九阳真气醇厚绵长,只输了一会,王语嫣就感觉精神百倍,四肢百骸无不舒服,不禁问道:“你这是什么内功心法啊,好生厉害!” 顾朝辞不置可否,忽听店外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朗朗道:“敢问可是‘血煞魔君’驾前,老朽秦家寨寨主姚伯当……” 一个四川口音接着道:“青城派掌门司马林……”“望请阁下不吝一见!” 就听得楼下天井中一阵脚步声响,少说也有四五十人。 顾朝辞还未回话,却听王语嫣很是惊讶道:“啊,是他们?” 顾朝辞一挑眉:“你认识他们?” 王语嫣点点头:“我前几天见过。 青城派掌门司马卫,也就是司马林的父亲,在白帝城被人用自己独门绝技给杀了! 姚伯当的师父姓秦,既是秦家寨的大头领,又是“五虎断门刀”的掌门人,因亲生儿子秦伯起武功才干,平庸至极,便将位子传给了大弟子姚伯当。 数月之前,秦伯起在陕西,被人以一招三横一直的“王字四刀”砍在面门而死,那正是“五虎断门刀”中最刚最猛的绝招。 人人料想必是姑苏慕容下的手,姚伯当感念师恩,尽率本寨好手,来为师弟报仇。 只是……” 顾朝辞眉头一拧:“只是什么?” 王语嫣心想:“只是他们与慕容家误会已经澄清,还被包三哥发了‘燕’字旗,成了姑苏慕容麾下!” 她是这样想,却坑坑呜呜说不出来,毕竟她清楚,若是这样说了,岂不坐实了姑苏慕容对付顾朝辞之事! 顾朝辞见她不说,也不多问,便在此时,忽听得“嗖嗖嗖嗖”的衣襟带风之声。显是门外伏的有人。 顾朝辞嘿嘿冷笑,心想:“不知死活!”。 动念间大踏步走出门去,他一踏出房门,上下左右都是金刃劈风之声,有四人围攻偷袭于他。 顾朝辞杀心自起,左步一跨,抢到了东首,左掌自右向左平平横扫,啪的一声,打在一人太阳穴上,登将那人击的双眼突出,毙命于此。 与此同时,右手自左上角斜挥右下角,如跃波斩浪一般,击中了另一人腰肋,那人一声闷哼,就瘫倒在地,内脏已碎。 他两击得手,左手直钩,拿住一人脉门,随手掷出,这一掷力大无比,那人撞中墙边石柱,脑浆四溅,当即不活了。 右拳砰的一击,一人仿佛断线风筝,飞到了楼下。 顾朝辞顷刻间连毙四名好手,栈内豪杰均是一阵心惊肉跳。这时他也刚好站在二楼栏杆处,向下俯瞰。 明月当空,火把也在四周燃起,将客栈天井直接照得明如白昼。 楼下众人见顾朝辞杀了四人,竟一副慢条斯理的悠闲神态,瘦削英俊的面庞,轮廓清楚分明,两眼似开似闭,时有精光电闪,一看便知是个难惹的人物。 顾朝辞冷目如电,眼见那什么“过江龙”与姓张的老头,都在其中。 左首有二十余人都身穿白袍,肃然而立,个个脸上一片木然,既无喜容,亦无怒色,当真有若僵尸。中间有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阴阳怪气道:“好一个血煞魔君,果然人如其名!” 顾朝辞听出他的声音,刚才自报家门,说是青城派掌门司马林。 他手拿两件奇形怪状的兵刃,左手是柄六七寸长的铁锥,锥尖却曲了两曲,右手则是个八角小锤,锤柄长仅及尺,锤头还没常人的拳头大,两件兵器看起来都是小巧玲珑。 顾朝辞冷冷看了他一眼,意态轻蔑道:“区区幼儿功夫,也敢偷袭于我,就是自寻死路!说说,尔等是慕容复请来的,还是什么燕龙渊差来的?” 右首是一群粗豪大汉,足有三十多人,各个手拿单刀,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一拱手道:“阁下武功超卓,乃是武林响当当的字号,我等自不敢轻易捋您虎须。 只是请教一句,司马卫老掌门与我秦家寨秦伯起,可是尊驾所杀?” 这人正是秦家寨寨主姚伯当。 顾朝辞嘴角一牵,以最低沉的声音道:“我可听说了,你们曾去慕容家寻仇了,本来以为还有点脑子,未曾想我还是高看你们了。这两人都是什么东西,一个死在白帝城,一个死在山东,也配我跋山涉水去杀?” 他意气风发,却语带双关,指明对方找慕容家报仇没错,但每句话都带有尖刺,至为阴损。 众人当即对他怒目而视,姚伯当毕竟老成持重,眉头紧锁,沉声道:“听阁下尊意,人的确是慕容复杀的,不是你杀的?” 顾朝辞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人是姑苏慕容老家主慕容博杀的,却不是慕容复,自然也不是我了。” “好一个信口开河!” “素闻血煞魔君武功盖世,却没想到,非但是个强抢民女的好色之徒,更是一个信口雌黄的卑鄙小人!” 说话间,有两人大踏步走进店来,一个穿枣红色长袍,身形魁梧,方面大耳,颏下厚厚一部花白胡子,是个富商豪绅模样。 另一人身穿铁青色儒生衣巾,五十上下年纪,眯着一双眼睛,便似读书过多,损坏了目力一般。 顾朝辞瞥了二人一眼身形步态,便知其武功不弱,不亚于岳老三叶二娘这种人物,蓦地里双目一翻,精光四射,轻笑道:“来人报号!” “邓大哥,公冶二哥!” 王语嫣听到这两人声音,撑着病躯,已从屋里跑了出来,看着楼下二人,大喜道:“我表哥呢?” “王姑娘,你没事吧?” “这贼子可有欺负你?” 两人各自发问道。 楼下秦家寨与青城派众人,大半都曾在“听香水榭”见过王语嫣,知道她不但美貌惊人,更熟知天下武学,眼光亦不时巡视在美丽的她身上,心想:“若遇上此等女子都不抢,还配‘血煞魔君’四字尊号吗?”。 顾朝辞对王语嫣擅自跑出,颇有不满,冷哼一声道:“他们是慕容复的手下?” 王语嫣点点头,还未及答话,就听那身材魁梧之人拱手道:“在下邓百川,忝为慕容公子麾下青云庄庄主!” 又指着儒生道:“这位是我二弟公冶乾(注:这非乾坤之乾,而是干杯之干),赤霞庄庄主。”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果然是慕容家搞的鬼!” 邓百川一脸正色道:“搞鬼?阁下言重了!你杏子林一役,败天下四恶,杀赫连铁树,又单杀恶贯满盈、生擒星宿老怪,名声盖天。 而且你话里话外连慕容公子,都不看在眼里,又为何要去为难我慕容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真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顾朝辞移目看向邓百川,神光流转之下,凛然生威,点头随意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还敢在我面前侃侃而谈,也足见胆识了!不错!” 众人见他睥睨作态,意气甚豪,心中不服,可想起他的名声身手,又觉理所当然。 王语嫣心知双方起了误会,忙道:“邓大哥、公冶二哥,顾公子没有强抢我,是我……”她想说自己被他误伤了,可又一想如此一来,岂不坐实了顾朝辞欺负弱女子? 她虽然忿恨顾朝辞,老是欺负自己表哥,可也知道他人性情乖张,却是正人君子,这一路上,从未对自己有过半分失礼。 她不想坏了顾朝辞名声,也不想让双方为她引起误会,正想着怎么措词才合适。 可她这一思忖,让邓百川与公冶干二人心里“咯噔”一下,顿时面面相觑,均想:“公子爷一直操心军国大事,对儿女之事不甚在意,看来被这家伙趁虚而入了!” 王语嫣虽然受伤,可摧心掌掌力伤的是她的内腹,外表全然无伤,又有顾朝辞以一阳指为她封脉,以九阳真气为她养身顺气,一般人哪里看得出来,她是个垂死之人? 而邓百川与公冶乾本在外办事,收到三弟包不同传信,说王语嫣被一个自称“血煞魔君”的人抓了,两人都放下手头事情,一路查访而来。 但现在这情景,有些不尽如人意了,王姑娘好像是自愿跟随的,这就有些让人麻抓了。 这种想法不但是这两人有,就连青城派与秦家寨的人,也是如此想法,心想:“这血煞魔君武功盖世,又一表人才,姑苏慕容这顶绿帽子肯定戴稳,脱不下来了!” 他们虽然归附了慕容氏,但却是技不如人,被逼得!要说有多少忠心,那是扯淡了。此时也不乏幸灾乐祸之意。 王语嫣不谙世事,顾朝辞却是个人精,自明白几人心思,当即笑了一笑,说道:“都听到了吧,王姑娘可不是顾某抢的!” 又看着姚伯当与司马林,丹田运气,朗声说道:“这慕容博乃是当年五胡乱华的鲜卑族人,三十年前假传消息,害得辽国珊军总教头萧远山,惨死雁门关,也让中原武林死了多位豪杰。 他怕少林寺找他算账,从而装死。 这些年来,他化名燕龙渊,以燕字旗收付武林势力,顺他者接旗归顺,逆者死于‘斗转星移’之下,为他慕容家既能立威,又能增添神秘色彩。 毕竟慕容复只要提供出,有力的不在场证据,那些被杀之人,非但不会怀疑,还会生出愧疚之心,被他乘机收服。日后一旦挑动天下大乱,也正好趁势而起了!” 他内力深厚,运气说话,声闻数里,就是要将慕容家的图谋,传扬出去。 他与慕容父子先后撞上,想过他们不会与自己善罢甘休,可没想到如此卑鄙,几天时间就将自己是契丹人的假消息,传的沸沸扬扬,除了丐帮、少林寺这种势力有这本事,就只有姑苏慕容“燕”字旗麾下人马了。 既然双方已然为敌,那就一拍两散,谁都别想好,江湖也直接上演大乱斗吧。 秦家寨与青城派之人听了这话,却是信了八分,他们可不就是这样吗?跑来报仇,结果人家提供出了不在场证据,自己反而被人家收入麾下了。 包括这次也是包不同传令说,血煞魔君有可能是杀人凶手,一方面让他们伺机救人,一方面也就能想办法报仇了。 邓百川与公冶乾,虽不知老主人假死之事,但他们却知道慕容家的根底,以及图谋之事,刚才想要打断顾朝辞说话,却自忖内力不及,不敢开口。 而今听他收声,公冶乾戟指厉声道:“你自恃武功绝高,却巧言令色,无耻至极!” 说着看向王语嫣道:“王姑娘,你是跟我们走,还是跟着他,给个痛快话吧!” 王语嫣早被顾朝辞一番操作,震的魂不守舍,一听这话,哪顾的上性命垂危,急忙点头就要开口说话,突然哑穴被封,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一脸不信的看着顾朝辞,却见对方目不斜视,只在注视楼下,仿佛他什么事都没做。 邓百川与公冶干虽未看到顾朝辞动作,却也能猜出几分,骂道:“好不要脸,恃强抢人!” 顾朝辞嘿然一笑:“关你屁事?” “不过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非得名副其实才对,带个话给慕容复,七天之内,我要听到整个江湖都在传:姑苏慕容氏真心拜服于血煞魔君顾朝辞脚下,以后见到我退避三十里,否则这丫头,呵呵,香消玉殒也就别怪我了!” 两大庄主气的只能迸出两字:“卑——鄙!”。 顾朝辞冷笑道:“卑鄙这方面,顾某比慕容家还差一些!这丫头的命与慕容家的名声……” 话音未落,邓百川与公冶乾同时飞身纵起,一左一右扑了上来。 邓百川在姑苏慕容氏属下位居首座,武功精熟,内力雄浑。公冶乾模样斯文,掌力可着实雄浑,有“江南第二”之称,当日他与乔峰比酒比掌力,虽然输了,乔峰对他却好生敬重,可见内力造诣不凡。 邓百川五指如钩,抓向王语嫣,公冶乾双掌平推,掌力一发,有如排山倒海般涌向顾朝辞。 顾朝辞朗声笑道:“尔等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救人么?给我安分点吧!”正要出掌击出,王语嫣急的双手,抓住顾朝辞袖子,大摇其头,目光中满是恳求。 顾朝辞正想甩开她,突然耳朵一颤,余光一瞥东北角,微微一笑道:“嫣妹是不想我杀他们了?好,既是你之所求,我自当应允!” 说着随手挥洒,连二人看都不看,左手曲指对着邓百川一弹,“哧”的一声,正弹中了他的虎口。 他的弹指神通何等威力,邓百川就觉一股热流,从虎口进入直到胳膊乃至半身,大叫一声,已然由空坠落,他下盘功夫虽然了得,踉踉跄跄倒退了六七步,终究还是没拿住桩子,坐倒在地。 他知道顾朝辞内力深厚,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一招擒拿手,不但蕴含自己毕生功力,又暗藏数种后手。 想着今日就是不能救下王语嫣,也得输个好看。哪料倏然之间,自己就被击落倒地。对方动作之快,他都未曾看清,心下不只大骇,更是羞愤欲死。 与此同时,公冶乾一身武功确属不凡,掌力之重当世除了一些绝顶高手,及超一流的人物,着实也能排上号。 此时手掌未至,掌风先到。可惜他今日面对的是顾朝辞,当代武林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这招凌厉攻势,自然发挥不了半点作用。 顾朝辞真气自行流转,这掌风一碰到他身上,犹如滴水入海,岂能荡起丝毫涟漪?就连他身前的栏杆,都被他的真气包裹起来,未受丝毫损失。 顾朝辞不禁笑道:“你嘴巴不干净,但看我嫣妹面子,你也就躺一躺吧!” 倏然间左袖挥出,将他掌力直接拨散,但听得“啪哒”一声,如中败革,公冶乾小腹给他拍个正着。 顾朝辞的“铁袖神功”,若出全力赛于钢鞭抽击,非当世一流高手,只怕当场就要腹破肠流。但他未出全力,公冶乾武功上确有惊人的造诣,只是觉得气血翻涌,被一股巨力推下了楼,直接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 说时长,实则快,邓百川与公冶乾乃是同时倒地,一时间尘土飞扬。 顾朝辞将两人打发之后,又看向姚伯当等人,双眼一瞪,森然道:“你们是耳朵聋了?还不走,是想等顾某送你们一程吗?” (本章完) 第22章姑苏慕容 青城派与秦家寨之人见了顾朝辞这一手,都有些瞠目结舌,目眩神摇。 他们虽不知邓百川与公冶乾的根底,却见识过包不同的武功,那在他们眼里,都是天人一般的人物了。 那他的大哥、二哥再不济,武功与他肯定也是伯仲之间,而今却被人挥袖击翻?这对他们认知上的冲击力,也太大了! 至于顾朝辞施展“弹指神通”时,动作太小又太快,这些人自听不出这股无形指力的动向。 但见顾朝辞说得如此欺人,按照江湖上的规矩,若不立刻动手拚命,也得订下日后约会,决不能在众人眼前受此羞辱,而没个交代。 姚伯当遂硬着头皮,拱手一抱拳,正色说道:“顾公子,听你一言,我秦家寨之怨仇多有曲折,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人生在世,自该恩怨分明,请了,请了!” 他明知纵然是顾朝辞杀的人,他也报不了仇了,只好以“冤有头债有主”交代个场面话。 可王语嫣一见邓百川与公冶乾同时倒地,她也不知二人有无内伤,究竟能否活命,伤上加惊,登时晕了过去。 顾朝辞伸手揽住她,给她缓缓输真气,哪里会去理会姚伯当说些什么? 王语嫣有了这股浑厚真气,助她血脉畅通,很快醒转。 顾朝辞与她四目相对,脸上挂着暖心微笑,很是情真意切道:“嫣妹你可真傻,我答应你的话,岂有食言之理?你瞧瞧他们是死是活?”。 王语嫣这时才看清楚了,但见邓、公冶二人,虽是一坐一躺,身上却毫无血迹,神色间虽有愤慨之意,但显然性命无碍。 她虽不会武功,可在武学见识上,还是很可观的,知道顾朝辞没骗自己。 又陡然想起,他竟称呼自己“嫣妹”这等亲昵称呼,虽不知为何,但也知其不怀好意。可又苦于不能开口说话。 正自彷徨失措,忽地一个细细的声音钻入耳中:“你不是对你表哥一往情深吗?他多半就隐在暗处,且瞧瞧,你在他心中,是否真有你想象的那般重要!” 王语嫣明白钻入她耳中的声音,显然是顾朝辞施展“传音入密”,以深厚内力将话送入她一人耳中,旁人即使靠在她身边,亦无法听闻。 她神情焦急,一面寻思顾朝辞究竟起了什么坏心,一面留神察看,表哥是否真的就在此地。 姚伯当见顾朝辞只顾和王语嫣说话,对自己的场面话全没理睬。他此前神情轻侮、言语无礼,而今又是如此,那比杀了自己欺辱更甚! 司马林也是一般想法,两人俱是一派掌门,在武林中也算颇有名头,大半生在江湖打滚,均想:“我先前被包不同仗势强逼,屈服于姑苏慕容麾下,而今若再给顾朝辞呼呼喝喝,便即屈从,岂非成了一个贪生怕死、朝三暮四的小人? 以后哪还有脸面在江湖上行走?莫不如宁死不辱,给他杀了,也就是了!”。 两人均起了一拚之心,当下一挥手,两方人将手中兵刃上下一抖拢,就要上前博命。 顾朝辞对江湖上的人看重什么,非常清楚,却仍然哈哈一笑道:“你们自觉我太过无礼,想要跟我拼命,嘿嘿,顾某本不在乎多杀几人,可尔等可曾想过,你们其实就是一个炮灰。 只要你们与我见过一面,不管是我杀的,还是姑苏慕容杀的,明日江湖上都会传出‘血煞魔君’杀了报仇而来的青城派与秦家寨众人,如此也好坐实顾某以‘斗转星移’四处杀人之事,对吗?慕容公子?” 他话音未落,猛一抬头,看向东北方屋顶,在他眼里,那屋脊后露出淡黄色长袍一角,显然隐得有人。 可他内力深厚,黑夜中目光仍然锐利无两,自然能看个清楚。 至于其他人本来站的就低,目力更是不及,顺他目光看去,隔着七八丈远的距离,自然是看了一个寂寞。 青城派的一个弟子,不禁低声道:“这龟儿子故弄玄虚!” 这句话说得虽轻,顾朝辞却已听见,手臂一伸,立即将王语嫣抱起,笑道:“你们这些人太蠢,还是我来送你们一程吧!” 说着已然飞身下楼,王语嫣给他挟着,自然动弹不得,她虽不能言语,两行泪水却不由自主流下面颊,真使人我见犹怜。 邓百川与公冶乾更是义愤填膺,可他们一时半会内息,调整不过来,也只能坐看。 顾朝辞身法何等之快,衣袂飘飞之下,已然左手抓住那个骂他“龟儿子”的背心,提起来掷出了门外。 司马林与姚伯当一惊,狂喝一声,同时发出指令,令属下围攻。 顾朝辞之所以将王语嫣抱在怀中,是怕有人抢走了她。此女怎么离开自己都行,却不能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抢走,尤其是慕容复! 如此一来,自己岂非在慕容复手下输了一阵?那怎么能行?以后还谈什么扬威天下? 以顾朝辞的武功,纵然怀里抱了一个王语嫣,也是身法如电,迎着滚滚刀影,潮冲而去。接连七抓七掷,旁人还没看清楚怎的,便有七人已给他掷出门外,仿佛头连脚鱼贯而出一般。 众人都是刀尖上打滚的人物,却也没见过这等高手,再一听门外呻吟之声,知道这些人性命无碍,他们再是不怕死,却也知道好歹。人家明显手下留情了,否则能扔七人,就能杀七人了! 姚伯当与司马林同时退步收刃,大喝一声:“停手!”众人当即住手。 顾朝辞一手抱着王语嫣,一手按腰,纵声长笑,笑声雄浑无匹,震得众人双耳嗡嗡作响。 众人心头一阵凛然,均知莫说他们这五六十人,就是五六百人又岂能奈何得了他? 姚伯当扬声说:“阁下武功超凡绝俗,要杀就杀,又笑个什么?” 顾朝辞止住笑声,朗朗说:“顾某知道你们都是刀头上舔血的人物,不怕死! 可顾某以‘血煞魔君’自号,自也不在乎杀人,只是唯独不喜欢给人当枪使! 今日我也不知是慕容父子齐至,还是慕容复一人到此,可他们都是胆小如鼠之辈,如今也不敢现身,亦或者他们是等着你们离开后,好杀了你们,嫁祸给我呢! 故而你们别在这里,说什么场面话了,还是想着怎么活下来,才是正理! 都走吧!” 说着纵身一跃,又与王语嫣上了二楼。 姚伯当与司马林听了这话,虽不知真假,却也立马躬身告辞,正要率众而去, 却听门外有人齐声喝道:“魔君神功,盖世无敌,亘古至今,天下一人。” 人马杂沓,跟着有吹打之声伴随着脚步声,一些葛布短衫的汉子,手持各种兵刃以及乐器,冲了进来。 这正是星宿派一干人等。 他们虽住在别处,可顾朝辞开音说话时,声闻数里,他们便立马带上家伙什,赶来拍马屁了。 这刚到客栈门口,就见有人接二连三飞了出来,本就想立马大吹大擂的,却不能确定是否顾朝辞出手,生怕马屁拍在马蹄上。 直到又听到顾朝辞说话,紧忙异口同声的,来了这么一句。 又连忙跑了进来,再一见顾朝辞怀里搂着王语嫣,立刻见缝插针,齐声大唱道:“魔君夫人,闭月羞花,胜过西施,远超贵妃。” 还有人吹丝竹敲锣,这架势真好似成亲一般。 在星宿派众人心里,早都认定自家主子魔君大人,抢了王语嫣是要做夫人了。这有机会大拍马屁,还不得抓住? 他们可懂得,枕头风那是最厉害的了,比什么拳风掌风,那是厉害多了。 王语嫣听了众人这一赞,却险些晕了过去,直接脚下一软,倒在了顾朝辞怀里,感受到他的体温,不由自主,眨眼间就化做了一泓春水。 顾朝辞曾经背过王语嫣,彼此早已肌肤厮磨,可如此搂抱却是头一遭。 刚才要打架自无暇享受,此时只觉她身如软玉,火热光润,柔若无骨,阵阵少女体香中人欲醉。一时间顾朝辞的身子,也似要爆炸开来,心儿酥痒难禁,恨不得…… 想着又看向屋顶,那一抹淡黄却没了踪影,不禁暗道:“这人轻功甚是不弱,大概率就是慕容复,就是不知慕容博与鸠摩智是否也在暗处?” 可又一寻思:“几天时间,鸠摩智必然重伤未愈,应该不会来,若只是慕容父子,明打明交战,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不确定暗处伏有几人,便想将对方逼到明处来,怎料人家就是不出现。 而这时王语嫣靠在顾朝辞身上,凄凄凉凉的,就觉冷月无情,世间实无可恋,心道:“我是没脸活了,今天这事传出去,表哥会怎样看我?” 想着又从顾朝辞怀里挣脱出来,抬头看他,心想:“你要害死我,尽管来害罢!可你又何必设使这等毒计来害我?” 顾朝辞只见她瞧着自己眼光之中,流露出无限恨意、无限焦虑,登时恍然,嘴唇微动,一缕声音传入王语嫣耳朵:“小丫头片子,你也别怪我害你,可慕容复就在此地,他躲在暗处,我岂能安心?他只要现身相见,我焉能如此作为?” 王语嫣心中动念不停,就听顾朝辞朗声道:“慕容公子,你的表妹与下属在这里,你不想救他们吗?” 星宿派众人又齐声大呼:“姑苏慕容,跳梁小丑……” 只听门外有人喝一声:“打!”这一声清俊有力,震响四野,将场中的呼喊声都压了下去。 紧接着十余枚硬物,闪电般破空而至,发出呜呜响声。 星宿派众人猝不及防,要看就要被打烂嘴了,就听“铮铮……”几响,地上火星子直冒。 这一下群相耸动,看那钉在地上的暗器时,竟是一把木屑,只是每个上面都插了一根银针。 星宿派众人就要开口说话,就见顾朝辞横了他们一眼,齐齐收声。他们哪里不知,若非顾朝辞出手,自己嘴估计都被打烂了。 这时数十道目光,也齐齐向发声之处望去,心中均想:“这人又是谁?暗器功夫也恁地厉害!?”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慕容公子,这一出手就和小的们过不去,有失风度啊!” 话音刚落,门外一道清俊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好个颠倒黑白大法,更胜漫天花雨,没想到顾公子不单收了星宿派的人,竟连他们的精髓都学到了,领教了!” 顾朝辞笑容渐敛,剑眉微耸。 音尤未落,一个青年公子挥袖飘然而入,但见他二十八九岁年纪,身穿淡黄轻衫,腰悬长剑,面目清俊,潇洒闲雅。 邓百川、公冶乾早抢着迎上,禀告顾朝辞如何如何,来人正是江湖上的武林双峰之一“南慕容”慕容复。 王语嫣一看到这人,一双眸子里满是深情与欣喜,可突然之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射进了心里:“顾朝辞固然用心狠毒,用我逼表哥现身,可表哥真的早就在此地,刚才的一幕幕,都被他看到了!” 想到此处,又高兴又伤心,精神却为之一振,忽然一股暖流入体,哑穴当即被解,王语嫣失声叫道:“表哥……”转身就要下楼。 可她只踏出两步,忽然就听一道声音传入耳中:“你若敢对慕容复表露丝毫热情,我必穷尽毕生之力,让慕容氏就此除名,其中轻重,你自思量!” 这道声音一经入耳,王语嫣心下骇然,要说的那句话,也缩回了口中,脚步也即停止,她转身看向顾朝辞,就见他面容冷峻,双手按着栏杆,俯视自己表哥。 王语嫣心中就一个念头:“这是一个魔鬼!可这家伙邪恶无比,若真的加害表哥,可如何是好?” 顾朝辞固然对王语嫣不怎么上心,但也不允许此女在慕容复面前,表现出对他的上心! 简单一句话,似顾朝辞这等狂狷之人,焉能容忍被慕容复在任何方面压上一头? 慕容复抬头扫了一眼顾朝辞与王语嫣,朗声道:“顾公子,你也是大有名头之人,既拿我下属与我表妹激我出来,也该有始有终,我既然来了,你尽可以划出道来,也该放了我表妹了吧?” 顾朝辞点点头道:“那是自然!若不给你,倒显得顾某小气了!” 说着转头看向王语嫣,笑着道:“王姑娘,人都说我抢的你,如今你表哥来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迎向他的怀抱了!” 他脸上挂着盈盈笑意,但眼神中那一瞬即逝的寒光,王语嫣看的清楚明白,想起他的武功与凶残,摇了摇头道:“表哥,你们走吧,顾公子没有强抢我!” 她话说的平稳,心中却是大痛,犹如一千把小刀在剜动一般。 慕容复早已来了多时,对一切都是看在眼里,包括王语嫣被顾朝辞点了哑穴,拥入怀中,可现在听了这话,却一时进退维谷,脸上阵红阵白。 慕容复素性高傲,从没将天下人放在眼内,今日当着众人面前,给顾朝辞编排完了。他自忖武功不敌顾朝辞,这好不容易订下计策,才现身相见,而今王语嫣又说出这话来,心里这口忿气如何咽得下去? 这时公冶乾朗声道:“王姑娘,公子爷到了,这里也是河南府,高手云集,你又怕个什么?难不成,你真的变心了,想要跟着这个恶贼?” 他或许言者无意,但听者有心,王语嫣只觉双颊滚热,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掉过头来,狠狠瞪了顾朝辞一眼。 慕容复目中掠过一丝讶色,打量顾朝辞一阵,摇头道:“顾公子,你手段有些不光彩了,我也不知你做了什么,让我表妹不敢过来,但这绝非她的本意!” 顾朝辞心下暗叹:“好一个慕容复,好生了得!”当即笑道:“不错,顾某以你的性命威胁她,她若敢对你表露丝毫热情! 顾某就将你慕容世家斩尽杀绝!她心里只有你,故而再不情愿,也只能说出违心之言了!” 此言一出,众人当即哗然,就连王语嫣也是一呆,一脸不可置信,她万万没想到,顾朝辞会将这事宣之于口! 慕容复双眉一轩,目光生寒,冷冷道:“且不说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可你如此卑鄙,真不怕天下英雄人物耻笑吗?” 顾朝辞长笑一声道:“为了心爱女子,我顾朝辞哪里管的了,卑鄙不卑鄙? 慕容公子,告诉你一句,一个人这一生若不能为一个女人疯狂一次,那他的人生是不幸的,更是不完整的!” 这话一出,震的众人暗暗咂舌,这顾朝辞不光狂傲,竟还是一个情种! 王语嫣冰雪聪明,却是一点没信,直被气的俏脸煞白。可她辩也不是,骂也不会,一时抿着小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可看着顾朝辞长身玉立,想到适才被他抱在怀里的情形,又觉浑身火热,心跳忽又加剧,脸上一会红一会白。 众人观其形止,自觉看出了端倪,心想:“这丫头对姓顾的也生出了心思!” 王语嫣自是不觉众人神色有异,仍然看着顾朝辞恨恨不已! 慕容复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有些不是滋味,心想:“语嫣与这家伙同吃同住好几天,耳鬓丝磨之下,终究生出了情意!” 可他又想起父亲生前不断叮嘱自己,除了中兴大燕,天下更无别般大事,倘若为了兴复大业,父兄可弑,子弟可杀,至亲好友更可割舍,至于男女情爱,越加不必放在心上。 王语嫣虽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却素来当她小妹妹一般,并非特别钟情。虽然在他心中,早就认定他日自必娶表妹为妻,但平时却极少想到此节,只因那是顺理成章之事,不必多想。 可现在她与姓顾的走到一起,与我便成了姻亲,以后纵不能相助于我,也不会成为敌人! 慕容复微一沉吟,已有决断,便不再以王语嫣为意,朗声说道:“阁下言之有理,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表妹天仙一般的人物,世上男子不动心者,却是极少。 只不过大丈夫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如此做,岂非让我表妹伤心?” 王语嫣瞬间听明白了,他的言语意思,胸口一酸,凄声说道:“表哥,我从小敬重你,自小咱们一块玩儿,你说什么,我总是依什么,从来不会违拗于你。我对你一片真心,难道……难道你还不信么?”说着两串泪珠从面颊上滚了下来。 众人都是江湖豪客,就见月光下这样一个清丽绝俗的姑娘,如此情致绵绵地对着慕容复软言相求,自觉若是自己,纵有天大的事也得依了她。 慕容复也心同此理,他又深信表妹为人,确定她和顾朝辞之间确无暧昧情事,被他搂抱也确实出于无奈。 想到自己和她青梅竹马的情份,不禁动心,就要开口哄她,却听顾朝辞呵呵一笑。 慕容复陡然间全身剧震,心道:“糟糕,糟糕!慕容复,你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险些儿误了大事。 这姓顾的武功绝顶,你倘若为了这点私情,便去招惹这样一个大对头,哪里还说得上谋干‘打天下’的大业?” 当即硬起心肠,摇头道:“表妹,你我缘分已经尽了。你知道的,我向来很会记恨,你与顾朝辞同屋而眠,耳鬓丝磨,我总难以忘记的。” 王语嫣素知表哥为人,知他言语不虚,又急忙拉住顾朝辞衣袖,哽咽道:“顾公子,你说清楚,你告诉我表哥,你刚才说的都是假话,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朝辞看她如此作态,心下怒骂其不争气,却也有了几分不忿:“这慕容复究竟有什么好的?”。 脸上却是一片平静,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慕容复,叹声说道:“顾某本对王姑娘一片痴心,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她,可看到这一幕,却也不得不变个主意了。” 慕容复皱眉道:“何意?” 顾朝辞微微一笑,昂然道:“你慕容复都不看在眼里的东西,顾某若是要了,岂非被你比下去了,如此岂不丢人?” (本章完) 第23章武林公敌初显端倪 顾朝辞言语之无理,谁人听不明白?这岂非拿王语嫣当成了一个与姑苏慕容斗气的物品?何谈什么一片真心? 青城派、秦家寨、星宿派众人,齐齐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不敢发出一声。 慕容复挺身而立,双目中精光暴射,怒火如潮,面皮忽青忽红,但忌惮顾朝辞武功了得,不敢贸然和他翻脸动手。 顾朝辞任他瞪视,自是笑容不改。 王语嫣更是心中气苦,恨不得将顾朝辞这个魔鬼,埋入曼陀山庄的花园做花肥。 她自幼相识的青年男子,便只表哥一人,一颗心便系在他身上。她广读武学经书,博记武家招数,全是为了表哥。 她前段时日遇到段誉这个书呆子,被他缠在身旁,尽献殷勤,纵然蒙他多次忠诚相助,也总觉有几分可厌,盼他离得越远越好。 而今遇上顾朝辞这个心无常性之人,简直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王语嫣清楚顾朝辞本对她厌烦的紧,刚才又先故意表现的对自己爱重有加,一口一个“嫣妹”,还威胁自己,说出了不愿随表哥离去之言。 表哥自来心高气傲,对这一幕必然耿耿于怀,大为不快。 顾朝辞一等表哥的心,对自己有所动摇,他立马又对自己弃如敝履。 如此一来,她以后与表哥纵然还能在一起,心中总是存了芥蒂,不免格格不入。 王语嫣之聪慧当世少有,对顾朝辞的之狠毒用意,几乎猜的一点不差。 而这一瞬间,她也明白了,自己从此以后想要嫁入姑苏燕子坞的希望,已然渺茫之极,顿时满腔悲愤,对着顾朝辞嘶声道:“顾朝辞,你为何要如此害我?亏我还当你是个正人君子,你骨子里却如此卑……” 顾朝辞双目精光迸出,厉声道:“卑鄙无耻,乘人之危是吗?” 王语嫣胸口如被打了一拳,一时语塞,可听了“乘人之危”之语,神色变幻数次,霎时间惨白的脸颊上,忽然罩上了一层晕红,转过了头,不敢再和顾朝辞目光相对。 因为她可没想说,乘人之危这个词的,她只想骂“卑鄙小人”的。 顾朝辞也是心头一热:“这丫头虽说认人不真,骨子里倒也是重情之人,她也是无涯子的亲外孙女,我与慕容家的事,又何必将她牵连进来?” 想着生出几分怜意,语气一缓道:“你说我行事卑鄙,固然不错。 但到了这份上,你也只是怪我,这何尝不是慕容复在用行动告诉你:只要利益足够,他就随时可以舍弃你? 他热衷复国大业,在他的心里,别说你可以随时舍弃,似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这些兄弟,那也是可杀……” 他言犹未完,慕容复一拂袖,冷然道:“世人皆知契丹人残毒如虎狼一般,近日江湖上,关于你与乔峰都是契丹人的消息沸沸扬扬,在下本有不信,而今观你心肠之狠毒、心思之奸黠,倒是所言非虚了! 可你身具绝世武功,怎也是契丹高士,如此左右挑拨,没的让人小看!”。 其时中土汉人对契丹切齿痛恨,视作毒蛇猛兽一般,此言不可谓不毒! 只是顾朝辞早从那“过江龙”与张姓之人嘴里,听到了这类消息,自是波澜不惊。可他心知慕容复明知不是自己对手,虽说他声名盖世,就此罢手,难以服众。 可他敢来面对自己,好像有恃无恐一样,这依仗到底是什么呢?莫非慕容博与鸠摩智两个老阴逼,真的隐在暗处? 嗯,敌暗我明,这倒不得不防? 想着嘴唇微动,凝声成线,对王语嫣传音道:“我再让你看看,你在你表哥眼里是什么?得罪了!” 这句话除了王语嫣,再无第二人听到,顾朝辞当下右手一抬,放在王语嫣头顶,幽幽道:“顾某是否契丹人,绝非你慕容复一家可断,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 可你都说我是豺狼之性了,那我不做点名副其实的事,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你即刻传言江湖:从此以后姑苏慕容,投入血煞魔君麾下,以后闻我之名退避三十里,我就放了你表妹,你我两家恩怨一笔勾销,就此握手言和! 如若不然,我立刻一掌震死王语嫣,转身就走。我也知道,你有底气面对我,肯定有所依仗,嘿嘿,顾某也不夸口,我若一心要走,任你有千军万马,也休想拦的住我!”。 王语嫣刚才听了顾朝辞的话,不禁一怔,她一个怀春少女,若说一下子就能接受、放下适才表哥对自己所为一切,那是骗人的。 而今听他说要一掌震死自己,心头一颤,转眼看着顾朝辞,瞧他神色郑重,不似说谎,不由得鼻酸眼热,开声道:“你……” 顾朝辞眉头一皱,手指一弹,哧的一声又闭了她的哑穴,寒声说道:“我本对你一片痴心,这些时日以来,照顾你的起居饮食,也算无微不至,希望能够打动你的芳心!怎料你这女子不识好歹,满脑子都是你的草包表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顾某人也非圣人,自也是名利之徒,利得不到,那就只有要名了!” 顾朝辞说着眼神一厉,喝道:“慕容复,你究竟降是不降!” 慕容复听了顾朝辞这话,大为赞同,毕竟提着脑袋闯荡江湖,不就为了名利吗? 瞧着表妹一副生无可恋之状,再与顾朝辞如惊虹,似冷电般的目光一触,心中好生为难,想他姑苏慕容氏纵横武林,岂有向人投降之理?今日一降,日后怎生做人?还想复国,那不是个笑话吗? 当即郑声说道:“阁下再是恶毒十倍,也是堂堂须眉,我表妹只是一介女流,你又何苦与她为难?’” 顾朝辞冷笑道:“你说得好听,骨子里还不是瞧不起女人! 在我眼里,女子能顶半边天,不知多少女子胜过须眉男儿,昔有武则天,前有辽国萧太后,今有本朝高太后,男子不也跪在她们脚下吗?故而男人为难女子,也没什么!” “而且凡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说怜香惜玉,也当敢为心爱女子出生入死,可你慕容复枉费王语嫣的一片真心,更枉负盛名!简单一句话,要人还是要名?” 在慕容复眼里,顾朝辞性情乖张狠戾,武功绝高,自然是说的出做的到! 他虽不忍王语嫣命丧,但“姑苏慕容”四字尊贵无比,决不能受人要胁,向人投降,从此成为话柄,在江湖上为人耻笑! 看来也只能照先前想好的办法一试了,想着扬声叫道:“顾朝辞,你要本公子认输投降,那是绝无可能! 只不过你狂言不将姑苏慕容放在眼里,那我出上一题,你可敢与我比上一场?” 顾朝辞斜睨了他一眼,笑道:“慕容复,少动歪心思了,凭你这点斤两,也配与我过招? 还是将你埋伏的人手,都叫出来,来个一拥而上,乐的爽快!” 慕容复不由一惊,功用双耳,凝神细听,除了场上之人,再无旁人声息,暗道:“这姓顾的老说我爹没死,又说我伏的有人,可我明明没有埋伏人,莫非爹爹真的没死,也在此地!” “爹爹倘若没死,难道连母亲大人也瞒过了?不对不对,或许是他内力在我之上,听的出来我听不到的声音,亦或者只是他在故弄玄虚罢了!” 动念间,慕容复再一看顾朝辞有恃无恐那样,不由得胸间豪气陡生,正色俨然道:“顾公子,慕容复再是不肖,也知以众凌寡,君子不为的道理!” 顾朝辞冷笑道:“你这无情无义的虚伪小人,又来装什么君子?” 慕容复剑眉一挑,失笑道:“这话叫人不服,明明是你在用我表妹威胁于我! 我按照江湖规矩,约你比斗,你退避不接,你让大伙说说,咱俩到底谁才是一个虚伪无耻的小人!” 除了星宿派之人,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而在这时,门外又是一阵马蹄声与脚步声传来,霎时间火把通明,显然聚集了很多人。一时间衣襟带风之声嗖嗖,有些人都飞上了楼顶,可以说这座大型客栈,都已经被包围了。 顾朝辞如今所处之地,属于京西路河南府境内,乃是中州之地,交通要汇。 黄昏时分,那位李继飞与姓张的一出门,就快马转邀同道,遇上一个转一个,半夜之间,消息竟也已传得极远。 除本地武人之外,北上南下的武林知名之士得到讯息,也都赶了过来。这还只因时间迫促,来人也只是方圆百里的人,故而也就百人左右,再等一天来上五六七八百也很是正常。 毕竟在江湖人眼里,这契丹人‘血煞魔君’顾朝辞与乔峰沆瀣一气,岂能不来会他一会? 顾朝辞瞧了半晌,但见四处人影晃动,实不知有多少好手到来,心道:“果然,我帮了乔峰,结果自己也成了契丹人了。 这江湖信息怎传的恁快! 希望乔峰能赶着救下自己父母与恩师,这里离少林寺也不远,若这消息一旦传来,我这个乔峰帮凶…… 今日之事,必然难以善了了!” 顾朝辞固然不惧围攻,可他绝对不想让王语嫣死,纵然良心过的去,其中的利益也不允许! 那无涯子活了九十多岁,他与李秋水搜罗天下武学,若说他所求的,不是将“北冥神功”这种存储胸口“膽中气海”之功,与其他储存“丹田气海”的内功融为一体,创出一种包罗万有之奇功,顾朝辞那是绝对不信的! 他想着便将目光落在了慕容复身上,眉毛一扬,淡声说道:“这些手笔就是你的依仗吧?” 慕容复一拂袖道:“你是契丹高人,各位武林豪杰慕名而来,又关在下何事?” 顾朝辞冷哼一声道:“你诬陷我为契丹人,是想让我成为武林公敌! 呵呵,慕容复,你可知何谓‘人言不足恤、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这句话?”。 慕容复博学广记,焉能不知本朝王安石变法时的名言? 自是清楚顾朝辞言下之意,就是不在乎这些,心下冷冷一笑:“不在乎?你太狂妄了!真不知道契丹与大宋之间,有多大的仇恨吗?你武功再高,只要敢在中原露面,这一生你也休想安宁一天!” 他心念电转,朗然一笑道:“王相公之名言,的确与顾公子的盖世神功,相得益彰!你有这身本事,世上岂有所惧之事,我自然信的! 可现在是我约你比上一场,你究竟敢是不敢!”。 顾朝辞眼中神光爆射,笑道:“好,让大家伙看看你的份量,配不配与我动手!” 说着“嘎拉”一声,左手边一块栏杆被他直接抓在了手里,右手骈指如刃,在圆木上一削,一片木片仿若离弦之箭,向慕容复射去。 这第一块木片方出,顾朝辞信手挥洒,又削落一片,一时嗤嗤作响,但见一片片木片既薄且均,先是连成一线,后面又如雪花般,由高到低,笼向慕容复数十处大穴。 众人见木片虽如雪花,却劲似强弩,俱是咂舌不已,暗佩顾朝辞手法之妙,内力之深。 星宿派众人自然齐声大呼:“血煞魔君,威震天下,姑苏慕容,狼狈鼠窜!” 顾朝辞笑道:“狼狈鼠窜也不见得,不过咱们也见识见识,这斗转星移怎生移到我的身上来!” 他一边说话,手上丝毫不停,话音一落,这段圆木堪堪削完。 慕容复见状也不由赞了声:“好!”。 这手劈木成片、作暗器打人的手法,他自忖虽也能办到。但如顾朝辞这般闲洒飘逸,削得片片均匀,每一片都打向要穴,手法之精妙,自己可万万不及。 他虽一脸凝重,却纹丝不动,在第一块木片飞来离自己一尺之处,忽地双手飞扬,运掌如风,这些飞来的木片被他掌风牵引,统统变了方向,竟全都围拢在他身前,上下翻飞,煞是好看。 就在顾朝辞圆木堪堪削完之时,慕容复猛然双掌一合,虚抱成团,只听得纷然脆响,这些木片竟又重新合成了一截木头。 他手掌斜拨,一股劲力发出,“噗”的一声响,这块木头被嵌入身侧的一根木柱之上,严丝合缝,瞧不出一丝裂纹。 这一手无论内劲手法,均是妙入毫巅。顾朝辞心想:“这家伙果然有两把刷子,他有此技傍身,若是一味奔逃闪避,三招两式估计收拾不下来!” 想着剑眉一挑,笑道:“好一个斗转星移!”。 慕容复微微一笑道:“不敢!阁下不也精通此技吗,在下有些班门弄斧了!” “斗转星移”是他姑苏慕容家最拿手绝技,乃是一门借力打力之技。外人不知底细,唯见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神乎其技,当致人死命之时,总是以对方的成名绝技加诸其身。 似乎天下各门各派的绝技,姑苏慕容氏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其实武林中绝技千千万万,一人不论如何聪明渊博,决难将每一项绝技都学会了,何况既称绝技,自非朝夕之功所能练成。 只是施展慕容氏这门巧妙无比的“斗转星移”,不论对方施展何种功夫,都能将之转移力道,反击到对方自身。 比如善于“封喉剑”的,挺剑去刺慕容复咽喉,给他“斗转星移”一转,这一剑便刺入了自己咽喉,而所用兵刃、劲力、法门,全是出于他本门的秘传诀窍。 只要不是亲眼目睹慕容氏施这“斗转星移”之术,那就谁也猜想不到这些人所以丧命,其实都是出于“自杀”。 慕容复得父亲亲传,在参合庄地窖中父子俩秘密苦练拆招,外人全无知闻。 姑苏慕容氏名震江湖,但真正的功夫所在,却谁也不知。将对手的兵刃拳脚转换方向,令对手自作自受,其中道理全在“反弹”两字。便如有人发拳打上石墙,出手越重,拳头上所受力道越大。 只是按道理,慕容复应将木片,再给顾朝辞反送回去,才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慕容复在这门功夫上虽修炼多年,毕竟限于年岁功力,未能臻至登峰造极之境,遇上顾朝辞这等高手,他便无法以“斗转星移”之术,反拨回去伤害对方。 受到打击的只能是别的人或物了。他转是转了,移也移了,不过是转移到了旁处,就像最后他只敢将木头推向柱子。 若推给顾朝辞,对方只需一记劈空掌,就能将木头碎片反击回来,无论是逼的慕容复窜高闪避,还是伤到别人,也都是慕容复输了,故而他不得不“斗转星移”到柱子上。 可众人只见了两人这一手,顿时呼声如雷,响彻四方,有人大喊“南慕容”。 多数人却没听出慕容复的言外之意,这就是当着天下人,在说顾朝辞也会“斗转星移”了,其心不可谓不毒! 顾朝辞心中已生杀机,朗声一笑道:“好,那就让我领教一番南慕容高招!”他一声喝出,便将所有喝彩声都压了下去。 慕容复却是一惊,拱手道:“听闻阁下在苏州‘聚福楼’不将区区放在眼里,那是否自忖内力、外功、轻功、拳脚、兵刃只要涉及到武功,你都能胜过在下呢?” 顾朝辞心念一转,冷冷道:“那是自然!”。 慕容复笑道:“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到底是狂言欺世,还是有真才实学,当着众位英豪的面,区区不才,今日要向你讨教一回轻功!” 南慕容名头大的震天响,众人见者却少,而今有幸能一睹其风采,霎时间,喝彩之声四起。 顾朝辞自恃武功、内力远在慕容复之上,哪里将他放在眼里,冷笑一声道:“呵呵,我又怕你何来,说题目吧!” 慕容复扬声道:“你我自此而始,到少林寺山门,先到者胜!” 顾朝辞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上当了!这王八蛋心计竟然比武功还要厉害的多,这一招太损了!” 他心思敏锐,明知慕容复轻功不及他,可现在前往少林寺,不提玄悲和尚之死,弄不好正好遇上玄苦和尚被萧远山打死了,栽赃到乔峰身上。 他这个乔峰帮凶,必然难逃干系!而且少林寺和尚,焉能放过助纣为虐的契丹人? 他若反抗,与少林寺打的一过火,直接惹出扫地老头,弄不好就被皈依了。 况且我与他拼斗轻功,这边就有人救走了王语嫣,纵然排除掉少林寺因素,我这场轻功比斗,无论是输是赢,也都算输了。 若带上王语嫣这个累赘,她又身受重伤,弄不好得输了比斗,还得让这丫头送了性命!” 顾朝辞早先放出狂言,如今当着众多武林人物,自不好食言,如今骑虎难下,颇为后悔:“早知道就将那姓李的与姓张的直接弄死,跟这帮人斗个毛气!” 慕容复那会被顾朝辞编排完了,又被他引得与表妹生出了隔阂,这一口闷气却发不出去,心下大为不快。这时见他面色不好,也猜到他是进退两难,不禁畅声笑道:“顾公子,你也是契丹高人,出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总不成要耍混卖赖吧? 况且这里离少林寺,也就四五百里路,你若是不敢,就放了我表妹,只是认个栽吗,姑苏慕容自也做不出,得理不让人之事,你我之间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顾朝辞被他抢白,暗自作恼,脸上却不表露,回眼望去,眼见王语嫣紧咬下唇,星眸闪亮,脸上却是一片茫然,见他瞧来,立马恨恨别过螓首。 顾朝辞瞧她到了这会,对自己还不假辞色,神情冷淡,反而激起了胸中傲气,心道:“老子今天就带着你这丫头,将慕容复踩在脚下!只要半路上没有这么多人,我就结果了他的性命,那又怎样?” 顾朝辞本是狂狷孟浪之性,武功未成之时,也不得不求稳。可武功有成以来,那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焉能被慕容复给小看了?朗声说道:“慕容复,你少在老子面前装大度,顾某从不以大宋为荣,更不以契丹为耻! 只是我顾朝辞乃是堂堂正正的汉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你慕容家想要栽脏污蔑我的身份,无非就是怕我将你们慕容家阴谋叛乱,复兴鲜卑燕国的图谋,传扬出去,先让我不容于中原武林,那我说的话也就没人信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慕容复冷冷说:“我慕容家是鲜卑族人,那有怎样?我慕容家在江南水乡已历数代,天下人谁人不知? 岂是你说我谋反就谋反的? 话不多说,比是不比!” 顾朝辞一手叉腰,望天冷笑道:“比!” 他话音刚落,忽听一声:“且慢!”声若洪钟! 循声看去,只见众人让开了一条道,原来是丐帮传功长老吕章,以及奚宋陈吴四长老一齐进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弟子。 众人都是一凛,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非同小可。 群雄中有人认识他们,只略行寒暄,却见丐帮诸人都脸有忧色,显然怀着极重心事。 顾朝辞也是心头一凛:“莫非乔峰还是没救下他的义父义母与恩师,闹了一场少林寺?”想着看向吴长风长老,拱手道:“吴长老,你阻止在下与慕容复比斗,有何指教?” 吴长风持刀拱手道:“顾公子,你对我丐帮有大恩,可现在有几件大事,却要问个清楚明白?” “但讲无妨!” 吴长风与四位长老一对视,朗声道:“你的降龙二十八掌是否乔峰所授?你是不是契丹人?你在杏子林之所以,执意要杀西夏大将军赫连铁树,就是想要宋夏重起战端,好让大辽坐收渔人之利?” 请问,王语嫣与无涯子什么关系?那些让主角一言不合就开杀的,稍微带点思考能力,行不? 江湖是有规矩在的,在你们眼里,聚贤庄围攻乔峰的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乔峰纵然是契丹人,杀师杀父母,和他们本质上有关系吗? 这只是因为江湖人有自己的标准与认知的! 别天天就是杀! 杀人简单的很,不需要考虑收尾与后果,是吗? (本章完) 第24章老子还能让你给威胁了 此时大宋抚有中土,于元丰年间之后,分天下为二十三路。以大梁为都,称东京开封府,洛阳为西京河南府,宋州为南京,大名府为北京,是为四京。 顾朝辞要去汝南,正在河南府。而今一行人正处于一座名叫云间集的大镇甸,现在丐帮总舵也在洛阳。 杏子林事后,丐帮众人回转,可一路上不时听到种种传言,又是顾朝辞为何会降龙二十八掌?亦或者以前中原为何未闻其名,而在乔峰被揭露身世之时,才凑巧出现,只因他就是契丹人等等传言…… 那在这个基础上,顾朝辞击杀赫连铁树,自然也就有了极大的政治目的。 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消息灵通,五大长老询问各位舵主,也均未听过顾朝辞其人。 这就让丐帮中人心里憋屈极了,自家英雄无敌的帮主成了契丹人,与自家有恩的好汉也成了契丹人。今夜正好在半路上,也收到顾朝辞在河南府云间集的消息,他们也就转道一起赶了过来。 吴长风长老的这三问,其实不只丐帮关心,乃至天下有正义感、有是非感、有名利心的人都大为关心。 这关乎他们以后对待顾朝辞的态度,到底是拔刀相向?还是把酒言欢! 顾朝辞自然深知这一节,可他为人自负,被人正常询问,内心还是起了几分不快。一双温润晶莹的眸子,忽然精光灿然,扫视丐帮中人,丐帮五大长老都不禁栗栗生危。 片刻,顾朝辞的眼睛,又回复到平常那副不露光华的样子,不禁长叹一声,很是感慨道:“顾某万万料不到,世风日下,人情竟浇薄至此!” 这话一出,丐帮众人都是面有惭色。丐帮传功长老吕章,佝偻着身子,越众而出抱拳道:“顾公子,非丐帮忘恩负义,你与我等虽无睦交,但你在杏子林于丐帮有恩,我等绝无一人忘却! 你是否契丹人,我等虽无从证实,也绝不会去轻信这等传言。 只是贵我双方杏子林之前,纯属风马牛不相及。不知足下何以会使本帮嫡传绝技降龙二十八掌,此事对我丐帮委实干系太大,尚望赐教。” 顾朝辞举目望天,众人随之望去,但见夜空幽黑,月光明媚,星光璀璨,密如尘沙,不知几许,忽听顾朝辞轻轻说道:“你们有你们的坚持,询问这些也是应有之为,无可厚非。可是我说什么,你们就信吗? 若是不信,问这些岂非多此一举?”说完神情沮丧,还颇有几分伤感。 吴长风踏前两步,手中鬼头刀一抖,扬声道:“顾公子我与你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可你的为人武功,吴长风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要你当着大家伙的面,如实以告,别人信不信,我管不了,可我吴长风就信! 众兄弟,你们信不信?” “信!”丐帮众人齐声呼和。 顾朝辞听了这话,对吴长风这个血性汉子多了几分好感,一拱手道:“丐帮义烈至此,顾某就再次破例解释一番! 顾某所会者名为‘降龙十八掌’,虽与二十八掌招式上,有些相同之处,劲力用法却融合了别派武学。故此掌法至刚至坚,追求刚极生柔,绝非乔峰所会的‘降龙二十八掌’,他的掌法非至刚也非至柔,这二者本就不是一回事! 顾某也不是小看乔峰,纵然他想传,也绝无能力教的出来。 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将我与他强行扯在一起,实则只是为了达到不可告人之目的! 至于顾某身世乃是真正的汉人,籍贯正是东京开封府,只不过其中具体,涉及我个人隐私,不足为外人道也! 关于我杀赫连铁树,只是忿恨他一个蛮子在我中原耀武扬威,仅此而已!” 言毕,垂手肃立,瞑目似入定中。 吴长风大喜道:“我就知道顾公子不是契丹狗贼,以他的人品武功……” 慕容复截住话头道:“吴长老,堂堂丐帮的镇帮绝技,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改良的,这我也就勉强信了! 可我慕容家的‘斗转星移’与大理一阳指,莫非也是被你改进的,我却不信你顾朝辞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本事?” 他言语好不恶毒,这就是再激丐帮,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岂非丐帮绝技烂透了? 丐帮众人对慕容复怒目而视,吴长风正要开口,被吕章一把拉住,几人走过一边,低声商议起来。 顾朝辞听慕容复说话,眼睛都没睁。他对这个人已判了死刑,他在乎的只是天下人对他的态度,他真的不想成为武林公敌! 相较而言,区区慕容世家,只是疥癣之疾罢了,又算个什么? 而今只在考量怎么抓住好机会,对慕容复一击必杀,毕竟慕容博与鸠摩智八成也在此地。想着淡淡道:“慕容复,你还是回家多吃点奶吧,顾某什么时候说过,我的武功是无师自通? 顾某虽从小生活在荒山之中,武功也是得自师授,只是他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对这其中道道全不知情! 不过家师已然仙游,当世只我一个传人,众位亦不必介意,而且天下武学本是同源,如今事过如烟,都忘掉算了。” 慕容复见他年岁也不比自己大,这番话却把自己比作小孩子了。就好似自己所为一切,全是玩闹一般! 慕容复强忍怒气,缓缓道:“阁下一句不知情,就将一切是非掩尽,果然是好大的威风! 不过你既说不知情,我也就信了! 可徒弟武功已然如此超凡脱俗,想必尊师更有通天彻地之能,才能偷学各家绝技,不为人所知了,还望赐告令师台甫,公诸武林以服人心!” 顾朝辞面色一沉道:“这是我私人之事,本就看我欢喜与否! 顾某人怎么说,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况且我师父是何等人物,名讳也是你配知晓的?若非我看在丐帮与天下英雄面上,单凭你慕容复,又岂能站着跟我说话?” 说着目光投在了丐帮众人身上,他跟慕容复这个死人,是不想再废话了! 只要丐帮不与自己起冲突,那么一些围观豪杰也就不会肆意插手,如此一来,那就并非与天下为敌,慕容复今日就必死无疑! 丐帮众人商议几句,都觉顾朝辞行事并非奸险小人,又能与他们心平气和的解释。而且乔峰是否真是契丹人,还未完全定论,如今帮内人心四散,外患诚可虑,肘腋之患更为可惧。 当下吕章一拱手道:“顾公子,今日得蒙赐教,丐帮就先告辞了,日后一切水落石出,尘埃落定,我等再会!” 顾朝辞淡淡一笑,挥了挥手。 丐帮众人一抱拳,转身就走。 慕容复一看丐帮竟然雷声大雨点小,当即说道:“众位长老,这事分明是顾朝辞与乔峰这契丹胡虏蓄谋已久,精心策划,何况他仅凭只言片语,就推咎旁人,你们不觉可笑吗?还是你丐帮实则欺软怕硬,平素保国安民,行侠仗义的口号,只是喊喊就算?” 丐帮众人登时止步,吴长风一声爆喝:“放你娘的屁!” “顾朝辞我等或许不够完全了解,可乔峰是何等人物?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他们两人论武功,都是英雄无敌的人物,还蓄谋已久,精心策划,他们放的屁,比你慕容复说的话都中听的多! 我等就愿意信他们!怎么了? 慕容小儿,我丐帮这次去江南,就是准备拆了燕子坞,若非顾朝辞与乔峰为你澄清误会,还有你在这夸夸其谈的份?真是不知好歹!” 吴长风乃是丐帮脾气最为火爆之人,包不同在杏子林一顿“非也非也”,丐帮众人着实听的窝火,他又对乔峰佩服无两,听了其是契丹人的消息,心下郁闷之极,满肚子怨气邪火,正不知发作在哪才好! 眼见慕容复在这上蹿下跳,就是想挑动丐帮与这个疑似契丹人的顾朝辞动手,他明知自己武功或有不敌,那也忍不住了! 慕容复被顾朝辞当着众人骂,实在忌惮对方武功,不敢发作,但给一个丐帮长老骂的狗血淋头,焉能容忍? 霎时间面上青气一闪,冷冷道:“拆了燕子坞,你好大的口气!”。 吴长风手持鬼头刀,身形一晃,纵入庭院,环顾四周大声道:“我帮前任汪帮主曾说过,武学高明之士,从武功之中,便能深切了解旁人,有如文学之士能从文字中,识得对方人品一般。 乔峰与顾朝辞他们能使用降龙掌,这种光明正大的武功,那就说明他们不但武功高强,并且人品高洁! 再者说乔峰究竟是契丹狗种,还是堂堂汉人,此时还未分明。可不管怎样,我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自知如何保国安民、行侠仗义! 如何行事,自有考量,哪里轮得到慕容复,你这个鲜卑胡种,在这里摇唇弄舌? 来来来,你我先大战三百回合,让我看看南慕容是否真能与北乔峰齐名江湖!” 他这番话豪气干云,众人听得热血上涌。丐帮众人更是不禁想起乔峰在日光景,有谁敢对他们出言不逊,眼泪不由潜然而落。 丐帮传功长老吕章也道:“吴长老说的不错!我丐帮再是不济,纵然为契丹所灭,岂能由你借箸代筹!” 顾朝辞听了吴长风这话,心下也是一阵震动,丐帮中不乏热血好男儿,只是如今的社会环境如此,汉人、契丹势不两立! 不禁拍掌喝彩道:“好!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焉是人力所能断绝!” 却听慕容复哈哈一笑,他笑声未停,吴长风单刀一抖:“笑你娘个蛋!”他刀随声出,一时间白芒骤闪,势如惊虹一般,劈掠而出,要将慕容复劈为两半。 有些人在慕容复身后一丈开外,火把上的火苗突然向后飘闪,足见劲风之强,但慕容复却只微微冷笑,身子一侧,已然抓住吴长风手腕,左足飞出,将他踢了一个筋斗。已将单刀顺手夺在了手里,这几下似拙实巧,乃是极刚猛的外门功夫。 慕容复将刀在手里掂了掂,冷笑道:“就这点微末功夫,也想去拆了燕子坞?自不量力,徒自惹人耻笑!” 他可是听说了自家手下包不同与风波恶在杏子林被乔峰一招制住,丢了大人,总算找回了一点场子。 吴长风被慕容复一脸踢的缓不过气来,胸口疼痛,憋的满面通红,可他技不如人,又夫复何言! 丐帮众人眼见慕容复,武功的确名下无虚,离了乔峰,本帮的确无人能敌。但他这幅作态,让人极为不爽! 奚长老大喝一声,又朝慕容复扑去,他身材矮胖,手中钢杖陡然横扫而出,这条钢杖有鹅蛋粗细,扫出时势挟劲风,甚是威猛。 慕容复叫一声:“来的好!”身子一让,手中单刀轻飘飘地削出,犹似轻燕掠过水面、贴着钢杖便削了上去。 顾朝辞暗暗喝一声彩:“好,高明之极!”想着手中一块木屑,便弹了出去。 眼看奚长老握杖的手指,要给慕容复削中,突然“嗖”的一声轻响,又是“铛”的一声巨响,慕容复虎口酸麻,手中单刀登时拿捏不住。 “铛啷”一声,单刀落地,撞得地上砖屑纷飞。 就听顾朝辞一声爆喝:“好不要脸!你慕容复与乔峰齐名,却来欺负他的下属,是可忍孰不可忍!来来来,你我当着天下豪杰,也不比轻功了,正好打个痛快!” 奚长老与慕容复都是满脸通红,一个心知若非顾朝辞出手,自己八根手指早已被削断,一个被人用木屑打落兵刃,羞愧无地。 可这时不及转念,骇然望往上方,一道人影由小而大,像一只大鸟般从楼上扑下,声势惊人至极。 话音未落,顾朝辞已飞临两人丈许远近,仿若魔神降临一般,一股强猛劲气直压下来,方圆数丈空气,都仿佛凝结成了火炉,热气无孔不入地渗透而来。 奚长老急忙退避,慕容复却是暗暗叫苦,只觉对手掌风凝如实质般袭来,自己却被笼罩住了,不能如奚长老一般躲闪了。 这时的慕容复,脸上再无对付吴长老与奚长老时的挥洒自如,全身衣袂飘飞。 “锵——” 手中长剑出鞘,这一瞬间,剑光在火把与月光的映照下,仿佛生出千万道强芒冲天而起,迎向顾朝辞。 众人皆退后数丈,立于四面,凝神屏气,静观当世两大高手正面交锋。 …… 今日围观者众,顾朝辞却身份不明,不敢贸然对慕容复出手,所谓慕容博、鸠摩智偷袭还则罢了,他生怕露出虎狼之心,被汉人因自己“契丹人”身份,群起而攻。 这好不容易遇到了丐帮,这种素有侠名的帮会为自己站台,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正当出手机会了。除了慕容家的人,绝对不会有人与丐帮为难,自不会围攻他这个,仗义出手的人。 可他心知面对慕容复这种轻功大为不弱的滑溜之人,若一击不中,说不定又得出现变数。适才只因奚长老与慕容复离的太近,他怕误伤,所以这一击自非压箱底的本领,可那也是非同小可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慕容复一剑刺出,“哧嗡”作响,显然劲力非凡,径点顾朝辞掌心“劳宫穴”。 慕容复自忖这一剑时刻、方位拿捏奇准,算准对方招势已老,这一剑势不能穿掌而过,也得让他变换招式,陷入局促。 怎料顾朝辞只是哼了一声,左手屈指一弹,正中剑身,“铮”的一声,慕容复虎口剧痛,剑如败叶,向左飘飞,胸口空门暴露,顾朝辞右手如钢爪,长驱直入。 慕容复也是第一流的高手,临危不乱,运掌如风,翻掌拍出。 顾朝辞只求三招两式了结慕容复,又自恃神功护体,通身上下不说百炼精钢,抗击打能力,却也超乎想象,自是不闪不避。 “啪”的一声,慕容复正中顾朝辞手腕。可对方内力深厚,岂是他所能伤,仍然招式不改。 慕容复不虞有此,身子疾缩,蜷缩的好似虾米一般,手中剑再次回刺,直来直去,刚劲无伦,仿佛青莲破水,剑锋未到,剑气已然刺的顾朝辞腹肋穴道生疼。 他这一剑不但倾注自己毕生功力,更是名副其实的拼命打法,他哪怕被顾朝辞一招击毙,也得在对方身上添一个窟窿,这就是慕容复的想法。 顾朝辞胜券在握,自不会以伤换其命,右手折转,再次曲指弹中慕容复剑刃。 “铛——” 指剑相击之声震人心魄。 这一指与上一次不同,蓄有顾朝辞浑身内劲,慕容复只觉剑上巨力涌至,不由得虎口震裂,长剑脱手而飞,浑身更是气血翻滚,好不难受。 足下身法展开,滴溜溜向后飞旋,眼见身后一口褐色水缸,这正是平日防火用水。 慕容复情急之下,无暇多想,立即旁拨侧挑,推气换劲,一掌拍在了水缸之上。 这正是他的家传绝学“斗转星移!”,将水缸换作了自身,顾朝辞这一弹之力自然也被传至缸上,只听哗啦一声,缸体粉碎瓦解,缸中积水冲天而起。 慕容复应变齐快,一卸去顾朝辞内劲,拂袖急挥,缸中积水尚未泻地,蓦地里双掌劈出,将数百颗黄豆大的水点,挟着一股劲风向顾朝辞飞了过去。 顾朝辞喝了一声:“好小子!”双掌飞舞掌力化为圆弧,嗖嗖声响,满天水滴被他内劲激得漫天飞溅,仿佛下了一阵透雨。 有一部分挟着劲风“唰唰”射回,慕容复侧头避让,还是有数十颗打在脸上,竟有刺痛之感。 至于观战之人早都四面八方贴到墙角去了,生怕被误伤到。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石火之间两人过了不到两招,慕容复倒退数步,才勉强站稳,呼吸粗重,面皮涨红如血。 堂堂南慕容接了两招不到,就成了这幅模样,众人尽皆失色。 而与此同时,顾朝辞微微一哂:“你已然没了兵刃,受死吧!” 飞身纵起,左掌呼的当头拍下,劲风压得慕容复,气也喘不过来。 慕容复无奈,知道无法闪避,双掌飞扬,迅速迎了上去,“啵”的一声响,三只手掌胶连一处,喀喇一声,慕容复脚下两块青砖已然震为碎粉。 顾朝辞两腿向天,身子直立,如泰山压顶。慕容复却如李靖托塔,双脚深深陷入地下。 顾朝辞知道自己掌力又被挪移了,嘿了一声,右手再是一掌击来,慕容复心头一凛身子后仰,想要抽出左掌拍向顾朝辞胸腹。不料顾朝辞身法陡转,一个跟斗向他身后翻出。 慕容复不防他随机变招,就听“噶”的一声轻响,自己身子一震,已然无力,心下骇然:“我竟不是他三招之敌?” 这种打击对他这种高傲之人,不可谓不大,一时间心丧欲死! 原来顾朝辞就在翻身之时,右手一转,施展“摧坚神爪”右臂陡然伸长半尺,当下就扣住了慕容复脉门。 这一下异变突起,胜负之数竟只在兔起鹘落之间,顷刻间慕容复身子软麻,浑身无力,“嘎拉”一声脆响,他手腕已被顾朝辞顺势拧断。 邓百川与公冶乾,浑没料到以自家公子爷的武功,竟敌不住顾朝辞三招?两人当下大吃一惊,失口道:“公子爷!”,同时一晃身冲了过来。 邓百川纵身跳起,拔剑就刺,不想顾朝辞冷冷一笑,一掌轻飘飘的穿透剑幕,按向他的胸口,掌力后发先至。 邓百川急忙左手翻掌相迎,只觉顾朝辞掌力如一面山墙压来,登时血冲喉头,一个跟斗向后飞出,砰地撞上围墙,当场瘫倒在地,七窍中鲜血长流,已然毙命。 与此同时,号称江南掌法第二的公冶乾也向着顾朝辞身后飞来,双掌齐出,呼呼风响,甚是刚猛。 顾朝辞已然开了杀戒,心想一不做,二不休,连公冶乾看都没看,右脚倏地飞踢而出,“腾”的一声,足跟正中他胸腹,“嘎拉”一声,将他踢得飞上半天,肺碎骨折,当场被顾朝辞给他们圆了誓言。 同一时间,顾朝辞大喝一声:“死!”左手掌起,划向慕容复脖颈。 他力凝掌缘,犹如钢刀利剑一般,这是要将对方当场斩首示众! 众人满以为顾朝辞与慕容复二人,都是当世高手,百招千招也尚难决出胜负,怎料三招之内,慕容复就要死于顾朝辞手下。 王语嫣早已珠泪盈眶,眼见那恶魔手掌落下,自己表哥转眼便和邓大哥、公冶二哥相同了。 嗯,不对,他身首异处,比这两人死的还惨! 慕容复受制于人,躲闪不开,只好闭目待死,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猛听得一声喝道:“住手!”除了顾朝辞,众人耳中都是嗡嗡作响。 可他也觉狂风压顶,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砸向他的天灵盖,顾朝辞不及动念,左手反手一掌,将这个黑影打得飞上半空。 众人这才看清,这黑影竟然是个人,只是这人含有磅礴大力由空而落,必然不下千斤,在顾朝辞掌力推摧之下,竟轻如灯草。众人不胜骇然,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在这时,半空中呼的一声,又蹿下一个黑影来,势道奇急,正好碰在被顾朝辞打出的人身之上。 然后是连串闷雷般的骨头断裂之声。 “轰——” 一声震耳巨响中,半空的两件人形兵刃几乎同时落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声势猛恶惊人之极,整座客栈的地面都抖震了一下,一时间烟尘四起,沙石射到不少人身上。 他们身有武功,仍觉疼痛难忍,可知来人与顾朝辞内劲之强。 顾朝辞暗道一声不好,正要飞身扑向王语嫣。可就在群雄齐声惊呼声中,半空中与第二人同时掉下的同时,还扑下一道影子。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这条灰影,疾似离弦之箭,倏地射到了王语嫣面前,已然将她抓在了手里。 灰衣人好似飞将军一般,从天而降,这一个突如其来,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王语嫣更是惊呆了,用她威胁顾朝辞?这人怎么想的? 群雄方始明白这先后扑下的两人,本在屋顶却给人擒住,当作暗器投了下来,来打顾朝辞。 顾朝辞反推回去,想打对方,怎料对方提前有所准备,再次推下一人,乘这间隙,他刚好也让顾朝辞缓不出手来,这才去抓王语嫣,一击而中! 这人武功心计都是厉害啊! 饶是顾朝辞对这一幕早有预料,也暗暗佩服对方出手之快。回头望去,二楼之上,一个灰衣人将王语嫣抓在手里,衣袂飘举,目似冷星,淡淡说道:“妙啊,堂堂南慕容竟在你手上走不过三招,阁下武功必然当世第一,无人可及!” 顾朝辞一看来人身法与体型,就知道这人正是自己之前会过的燕龙渊,也就说慕容复的父亲慕容博了。 微微一笑道:“慕容博,你我明人不说暗话,你想救儿子,却抓你的外甥女,你怕是装死装多了,脑子坏了!” 灰衣人冷哼一声道:“再说一次,老夫名叫燕龙渊,与慕容博老先生的确有几分渊源,你武功是比老夫高,但也不要自作聪明了!你对这丫头什么心思,老夫第一次见你,就明白了!” 他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承认慕容博的身份,因为他也听到了乔峰身世之事,他本就对此做贼心虚,一直逃避少林寺的追寻。而今又抓了自己外甥女,用来威胁敌人,他又怎么有脸去认本来身份? 顾朝辞对他不认身份之因由,心知肚明,可被人如此威胁,一瞬间戾气大增,森然道:“慕容博,老子还能让你给威胁了? 今日我顾朝辞把话放这,你若能救走慕容复,顾某当场自尽在此! 本来我只想让他痛痛快快死,不想折磨他,但你记住,今天你儿子死的苦不堪言,都是拜你所赐!” 他说着左手拖着慕容复,一边鼓动九阳真气给对方丹田送去,他要以九阳神功先将这人体内内力给他逐渐化去,再好好泡制他。 毕竟慕容复内力深厚,不废了他的内力,这人身受酷刑,能扛的住呢,这就失去了乐趣! 慕容博听了顾朝辞的话,心下也是一凛,莫非我猜错了?可又下意识的一摇头,心想:“不对,这小子是在诈我!”。想着幽幽道:“是吗?你可别后悔!” 顾朝辞冷哼一声道:“老子就烦你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说着右手一扬,“哧”的一声,慕容复右臂齐根而断,鲜血狂喷。 慕容博与王语嫣看的目瞪口呆,慕容博更是怒目圆瞪,双眼充血,右手抬起,大喝道:“我毙了她!” 顾朝辞不慌不忙,淡然道:“你尽可以试试,你也是武学高手,她是什么情况,你把把脉,不就知道了?”他说话手上内劲仍然是如潮而去,反复冲击慕容复丹田。 慕容复虽然自傲,但也是刚毅勇决之辈,内力更是不凡,虽被顾朝辞切断了一个胳膊,钻心那种痛袭上身来,却也一声不吭,心想:“慕容复技不如人,有死而已,却也绝不能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 但疼痛好忍,可顾朝辞抓着自己左手,有一股热流汹涌而来,震的他浑身气血翻腾,胸中烦恶不堪,自身丹田气海内功培多年的内力与它一碰,便如冰消雪融一般,心下大惊道:“星宿老怪的化功大法!”。 (本章完) 第25章 除恶务尽 日前慕容博、鸠摩智与顾朝辞在苏州城外交手之后,鸠摩智觅地疗伤,慕容博却对顾朝辞隐然猜出自己身份,大为担忧! 可在这节骨眼上,怎料丐帮帮主乔峰身世之谜,也遭人揭露。顾朝辞云云…… 慕容博心想,数十年前的旧账重新翻起,不提少林寺,就光是顾朝辞、乔峰这种人就大是可虑。 一方面要妻子约束儿子,千万不可介入此事,以免惹祸上身。另一方面他以燕龙渊身份,传下“燕”字号令,要将顾朝辞这个不明来历之人,也传成契丹人。 本试图挑起中原武林对他的恨意,自己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再者就是这人若说自己诈死之事,那也就不可信了! 他一切想的都挺好,但慕容复外出办事未归,他又听得顾朝辞在苏州杀“恶贯满盈”,擒“星宿老怪”,还收编了星宿妖人。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踪自然不难探查,慕容博想着自己跟上去,若有机会就偷袭暗算顾朝辞,将他给了结了! 却不料慕容复听到王语嫣遭擒,火急火燎的先到了,前面还知道利用舆论攻势,可他心高气傲,与丐帮一言不合,竟动了手。 这辗转之下反与顾朝辞交上了手。 他知道自家儿子功力相差太远,不是对手,自忖若与儿子联手,非但没有必胜把握,还有可能暴露自己真实身份。那就麻烦更大了! 毕竟这数百豪杰中,若说没有少林弟子,或者没有少林寺探子,他自己都不信! 这才做出擒拿自己外甥女,威胁顾朝辞之事来,毕竟在他眼里,顾朝辞武功虽高,王语嫣却是其软肋。 慕容博第一次遇到顾朝辞之时,就想过,若真的万不得已,这就是对付顾朝辞的杀手锏! 此刻听顾朝辞让他看看王语嫣,便转眼看向了她。 王语嫣见慕容复适才险些死于非命,如今没死却也废了一条胳膊,一时间面色苍白,泪水涔涔而下。 慕容博知道她对儿子情意,心中暗叫可惜,疾搭她脉门一探脉搏,直是又惊又怒,朝着顾朝辞,厉叫一声:“好贼子!”。 原来,他一查之下,王语嫣身上多处经脉已被震断,如今只不过体内有一股雄浑真气,在维持她的生机。 顾朝辞瞧着慕容博,冷笑道:“呵呵,贼子?这实在愧不敢当啊! 顾某再贼,也贼不过你慕容父子! 我与尔等本无怨仇,你慕容博第一次出现,就乘着我与吐蕃国师鸠摩智交战之时,偷袭暗算于我,顾某看在你手里的外甥女面上,也未多做纠缠! 你这儿子第一次与我见面,也乘着我与西夏一品堂交手之时,假扮西夏武士,偷袭暗算于我,顾某仍看在王姑娘面上,不再追究!”。 他是避重就轻的老手艺人了,众人听了这话,或多或少对慕容父子大有鄙夷之色。 顾朝辞说到这里,右手一指慕容博,厉喝道:“怎料你父子二人图谋不轨,做贼心虚,却将所有人都想成了敌人,先是诬陷我为契丹人,今日又用为你们多次求情的外甥女威胁于我,你慕容父子卑鄙无耻,为了复国,毫无下限,竟也有脸说出‘贼子’二字,真是恬不知耻,没地让人齿冷!”。 他嘴上怒斥慕容博,手上仍暗暗催动九阳真气,冲刷慕容复经脉以及气海,两不耽误! 众人就见慕容复面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由紫变黑,全身白气蒸腾。 慕容博顿知不妙,在他眼里儿子纵然断了条胳膊,只要人活着就是最大幸事了,可在耽搁下去,必然无幸!当即朗声说道:“姓顾的,只要你放了慕容公子,你我双方恩怨一笔勾销! 你也不要小看老夫,此女虽受不治之伤,但你耗费真气为她续命,自然不希望她死,想必也有办法救她性命,这瞒不过我的眼睛。 此女若给你做了妻室,你与慕容公子还是姻亲呢,何必如此剑拔弩张啊!” 顾朝辞眉头一挑,失笑道:“真是奇了怪了,你哪来这股自信? 诚然,顾某是个肤浅之人,一见此女,就惊为天人,不由动了心思,可现在呢? 你儿子为了利益将她拱手送人,你慕容博作为她的亲姑丈,抓住她却来威胁我! 而这个蠢货却还在为慕容复,流泪伤心,你说说,我这脑子得灌多少水,还会再为她动心思?” 众人一听,此言有理,他们也发现王语嫣对慕容复一片痴心,到了现在这地步,还为此人落泪。得到一个人却没有心,对顾朝辞这种心高气傲的狂狷之徒来说,哪有丝毫乐趣? 顾朝辞对众人神色收之眼底,却见慕容博与王语嫣眼神中都是一片木然,心中一动,谓然叹道:“说句不怕众位耻笑的话,这王姑娘对慕容复这个草包一片痴心,我早就知道,也没想着横刀夺爱,实在是太难了! 可我在杀段延庆时,却将她给误伤了,那我顾朝辞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非滥杀无辜的薄情寡义之人,故而才将她带在身边,以真气续命! 只是我为了维护她的名节,才硬说成我见色起意、恃强硬抢,没想到你慕容博竟能脑补出这么一副画面来,真是惹人发笑!” 众人听得一呆,敢情你顾朝辞为了姑娘家的名节,自己就心甘情愿背负骂名了? 这是真的假的? 我咋就恁的不信呢? 顾朝辞在这里拿腔作态,慕容博却气的怒发冲冠,怒声道:“你这番鬼话,焉能骗的了老夫?我就问你,到底放不放人,你若再敢胡言乱语,那就一拍两散!而在这之前,我先毁了她的这幅花容月貌!” 说着右手五指轻轻一摁,上好的木质栏杆上,便多了五个指印。 王语嫣心中莫名惊惧,自然被吓得面如土色,她生平珍爱容貌,在死与毁容相比而言,她更怕毁容,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了,可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也只心头一紧,又开始默默流泪。 众人都是江湖豪客,见一妙龄女子被逼落泪,不管出于侠义之心还是色心,都有了几分心疼与焦躁,有的人更是直接对着所谓燕龙渊,破口大骂起来。 顾朝辞自是好整以暇,一脸平淡,看着慕容博幽幽道:“你随便!只是你划她的脸,我便折你儿子骨头,也好看一看这二百多块骨头,到底得拆多久,这也算顾某为博大精深的中医,做贡献了!” 说到这里,顾朝辞感觉众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开个玩笑,可是慕容博,你觉得我天天为一个不爱自己的女子输真气,这事累不累? 实话告诉你,我与她无怨无仇,也不好违背师命,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若能杀了她,对我倒是一种解脱,我反而能一心追求武道了!” 他在这谈笑风生,慕容复却如身处熔炉,火热难当,全身大汗淋漓,头顶渐渐现出一团淡淡的水气,这是额头与顶门汗水为顾朝辞内力所逼,化作了蒸气。 这时的慕容复只觉每流出一滴汗水,内力也随之消逝一分。 九阳神功至刚至大,五行生克尽蕴其中,无所不包,顾朝辞已然练至大成,水火相济,阴阳互济,抽取化掉不如自己之人的内力,也只小道耳! 慕容博眼见他不肯上当,也有些心急如狂,要知顾朝辞武功太高,自己若无人质,如何能救儿子? 可若僵持下去,儿子却要苦受折磨,现在看他明显口不能言,面上仿佛开了染料坊,慕容博心下大痛,却也无计可施! 慕容复得灰衣人出手救下性命,又惭愧,又感激,但他只道父亲已死,并不知这灰衣人就是自己爹爹,可听了半天,又细看他的身型体量,寻思:“这人莫非真是我爹爹?是为了兴复大事,才选择诈死的?” 他很想问上一句,可已然被顾朝辞内劲憋住了气,哪能开口? 忽然顾朝辞摇头叹道:“你慕容父子本是武林中人,声望崇高,本应行侠仗义,未曾想竟恃武豪强,做着复国大梦,造成屡屡血案。 少林寺玄悲大师死于大理身戒寺,是你杀的吧?就想让少林寺与大理交恶,好为复国创造机会,亏你慕容博潜藏少林寺数十年,偷学人家各种绝技,却毫无普度众生之念,你们练这武又有何用!” 说着内力猛然一吐,慕容复只觉一股强悍无比的热流涌入经脉,霎时间摧枯拉朽直入丹田。 顾朝辞磨了半天,早将慕容复内力磨去了六七成。这时一鼓作气,自然仿佛奔流入海一般,毫无阻碍。 慕容复就觉浑身暖洋洋的,一提气,丹田中空荡荡的,显然一身内力已然尽废。 顾朝辞一松手,慕容复哪还站立的住,好似一摊软泥搬瘫倒,这时间断臂之痛,也失了内力压制,顿时在地上来回打滚,惨号起来, 众人眼见得慕容复种种异状,又随即瘫倒,一时间都看得目瞪口呆。 包括慕容博与王语嫣一个想法:“他怎么敢?”王语嫣还有几分不忿:“他就真的如此狠心?” 众星宿门人却是见缝插针,开始高声颂赞:“血煞魔君神通广大,随手一挥,慕容小儿便身中仙法倒地!” “血煞魔君一蹬足天崩地裂,一摇手日月无光!” “你们这些牛鬼蛇神,居然敢与血煞魔君为敌,他老……他小人……他管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他本要脱口称呼老人家,觉得不对,又改口小,也觉不对,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只好说个他,将这句说圆了。 “血煞魔君意在展示神通,这才慢慢催运神功,否则早已一举将慕容小儿诛灭了。” “有谁不服,待会不妨来尝尝血煞魔君的神通手段!” 猛听得镗镗两响,跟着咚咚两声,锣鼓之声敲起,原来星宿派弟子又将锣鼓铙钹、唢呐喇叭,拿出来吹吹打打,宣扬主人顾朝辞威风! 场上众人也算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武林中人,竟有这架势排场,这实是开天辟地以来,从所未有之奇。 锣鼓声中,一名星宿弟子更取出一张纸来,高声诵读,乃是一篇“恭颂血煞魔君扬威中原赞”。 此人善拍丁春秋马屁,眼见星宿老怪倒台,生怕讨不得顾朝辞欢心,大费苦心花了不少银子,请了一个腐儒,撰此歌功颂德之辞。 一时间就听高帽与马屁齐飞,法螺共锣鼓同响,有云:“血煞魔君青春年少,绮年玉貌,翩翩少年。不知者以为后辈初学,然观其盖世神功,方知己为井底之蛙! 少侠实乃成仙之姿,此番乃是下凡历劫而已!” 在这一片歌功颂德之声中,夹杂着慕容复“疼煞我也”又“啊哟”的一声声叫唤,的确很是相称。 顾朝辞这时也生出一个想法,他以前竟小看了这些无耻歌颂之声,因为这会的他,竟然有了一种天下无敌、唯我独尊的感觉! 只是他的脸皮功夫与人丁春秋相比大有不如,看着周围异样的眼神,面上也是一阵发烫,只能咳声,摆手制止。 星宿门人当即收声,但也得意洋洋! 这时围观群雄中,才听见有人喊道:“化化功大法!”声音已是惊恐无比。 众人尽皆大骇,那化功大法乃是“星宿老怪”独门技法,阴毒无比,却无人得见! 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但见顾朝辞这一手,许多人立刻想起他生擒“星宿老怪”,又收编星宿门人之事来,均感恐惧无比。 “呸!” 顾朝辞骂了一声,又朗声道:“什么化功大法!真是孤陋寡闻,此乃我师父近年自创的“九阳神功”,还请各位方家指正一二!” 说着团团拱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丐帮传功长老吕章,走上前去,一探慕容复脉博,眉头一皱道:“这伤与死于化功大法之下的人,大有不同!” 慕容博再是武功非凡,却也关心则乱,被这抖起之间的变故,震的有些傻愣,惊闻此言,脱口道:“我儿怎么样了?” 这“我儿”两字,慕容博说来也不如何响亮,但突然之间传入众人耳中,就让人登时目瞪口呆了。 对于武林中人来说,便是半空中三个晴天霹雳,亦无这般惊心动魄的威势,一刹那间,宛似地动山摇,风云变色。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哪还不明白,这自称燕龙渊之人,果然就是慕容老家主慕容博了。均想:“人在情急之下,也就忘了掩饰真实想法了!”。 吕章慢慢松手,站起身来,摇头叹道:“慕容先生,令郎真元脱尽,经脉崩绝,恐怕大罗金仙亲临,也只有徒呼奈何了!”。 饶是慕容博自有猜测,如今得到肯定,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里射出冷冽寒光定在顾朝辞身上。 顾朝辞不避不让,与他四目相对,一片淡然,众人仿佛看到了两条无形火花在崩射一般。 慕容博忽地两眼望天,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声冲天,整座客栈好似都震动起来,附近数里之内的鸟雀齐齐惊飞,凌空盘旋悲鸣,仿佛代表了他此时心声。 在场之人不乏久闯江湖、身经百战之人,但他们绝未想到天地之间,竟有如此惊人武功,却已吓得真魂出窍,没有人再敢轻出一声。 却听顾朝辞悠然说道:“你在这死笑个什么?你儿子还没死呢,不过你现在死,还能赶的及,与他一起上路,如此倒也不失寂寞!” 他语音平淡,却充斥在这笑声中,清晰可闻。 慕容博笑声一敛,眼神中射出骇人精光,冷冷道:“顾朝辞,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不死不休,你武功虽高,老夫定当不择手段,让你为我复儿偿命!” 顾朝辞哈哈笑道:“慕容博,你也太小觑我了,顾某岂是怕事、惧死之人? 你一个鲜卑胡人,为了复国大梦,挑起无数的争端与风浪,让数以万计的人家破人亡,三十年前雁门关之事,就是你阴谋挑起的吧? 只想让宋辽开战,让你慕容家渔翁得利! 我顾朝辞虽然不肖,今日也该为中原武林尽一份力,杀慕容复只是开胃菜,杀你这老匹夫,才是主菜!” 这番话掷地有声,众人听得热血沸腾,尤其丐帮众人都知道雁门关之事,是怎么一回事,一时间都恶狠狠的看向了慕容博。 慕容博冷冷一笑道:“你胜我容易,想杀我,却是想多了!” 顾朝辞面色冷峻,眼神中透出无尽杀意,森然道:“慕容博,你一个残废老头,这里也有你夸口的份? 今日你上天,老子就追你到凌霄殿,下海我就追你到水晶宫,你瞧我能不能杀的了你! 上次老子有正事,懒得追你,这次若再眼睁睁让你跑了,我顾朝辞枉为七尺男儿!” 慕容博心头顿时一凛,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每日清晨、正午、子夜三时,都会万针攒刺,痛不可当。不论服食何种灵丹妙药,都没半点效验。只要一运内功,那针刺之痛更深入骨髓。 顾朝辞说自己是个残废,不管他是否知晓其中端倪,可若真铁心要杀自己,只需要紧追自己不放,那自己就必死无疑,绝无逃遁机会! 一时间慕容博也是冷汗淋漓,可他面巾遮面,别人自然看不出来,可身子还是不由抖了两下。 顾朝辞只知道慕容博、萧远山都是半残之人,有病根,却不知他们具体何时发作。 但他打定主意了,王语嫣这个无涯子的外孙女,若救不下来,那就杀了慕容博为她报仇! 若对无涯子不能采用怀柔之术,那就用下下策,强取呗! 反正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有软肋! 就在这时,顾朝辞一看慕容博身子抖了两抖,这是一个大好良机,他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足尖轻点地面,身如游龙,冲天而起,以惊涛击岸之势,直冲王语嫣,大喝道:“吃我一掌!”。 现在的王语嫣早已心如死灰,对一切都没有任何反应。她心心念念的表哥,就这么死在这个恶魔手下了。自己的亲姑丈也拿自己当人质,哪里还有什么人生乐趣? 慕容博眼见顾朝辞形同鬼魅,残影重重,“呼”的一声,已然掌随声出,直向王语嫣拍来。 慕容博失神也只一瞬,他武功高深,反应奇快,直接使用阴柔掌力拍在王语嫣背上,让她整个人飞向顾朝辞,自己则飞身纵起。 王语嫣蓦觉呼吸不畅,像有千斤大石压在心头,全身有如寒冰,暗叫一声:“我要死了!”闭上了眼睛。 可突然她又觉得浑身暖暖的。 原来她已经扑在了顾朝辞怀里。就见他抱着自己,奇异地向左右迅速侧转数次,慕容博附在她身上的阴寒掌力,已经全被化去,身上暖暖的。 王语嫣素知武学道理,清楚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否则单是慕容博的掌力,足可令她毙命当场了。 顾朝辞拍出的那一掌,所使的正是隔物传功,隔山打牛之用劲法门,本拟打在王语嫣身上,力道袭向慕容博。 怎料这家伙也是武学高士,反应太快,竟将王语嫣当作暗器直接打了出来。而这一掌也精妙之极,王语嫣身蕴巨力,冲势奇急,顾朝辞若是不接,在场之人绝对没有能接住的,此女也就必死无疑。 王语嫣是顾朝辞用来对付无涯子的神兵利器,既然随手能救,自然不吝出手了。也就收掌,使得王语嫣一下子,撞入自己怀内。 他将此女身上所蕴掌力一化解,左手将她往背上一放,一手将她搂住,不带丝毫犹豫,身子腾空而起,快如电闪,直向慕容博追去。 而这时突变再起,“哗啦”一声巨响,慕容博已然撞破屋顶,直冲空中,带起了漫天碎石片瓦。 当众人还在咂舌之时,跟着天空中传来“呜呜”声响,无数碎石瓦片向四方激射,四方屋顶的好手,纷纷被击中,跌落而下,就是院子下的火把,也逐一熄灭,场面纷乱。 原来慕容博利用凌空的一刹那,将神功展至极至,当下手脚齐动,只听得呼呼风响,屋顶上四周的瓦片、土块等物齐被劲风带出,竟以“漫天花雨”手法,射向四周之人,随后便身法展动,落下地去,好似疾风卷过,风驰电掣一般,沿路奔了下去。 慕容博以前就是一流高手,少林寺勤修苦练三十年,武功更为精进,这全力打出暗器,火把熄灭、人群栽倒,实属寻常。 即令顾朝辞如此超凡武功,也拂袖急挥,暂避锋芒,落下屋面。他一回气,立即双掌飞舞,奔腾如雷,在自己方圆丈许之内,形成了一道无形气墙。 一吸一震之间,便将那些呼啸而来的碎石瓦片,击得倒窜而回,纵有少数漏网的,也没了威胁作用,当即提气朝慕容博追去。 众人就见顾朝辞负着一人,身形一扭一纵,竟飘飘然若云端之雁,高高飞过。身形在空中疾转,足有五丈远近,方才轻轻巧巧地落下地来,身影晃动,好似轻烟,已然不见。 场上之人看得目眩神摇,若非亲眼得见,浑不信世上会有这般轻功。心里暗暗赞叹:“南慕容、北乔峰名头大的震天响,北乔峰如何,没见过! 可这南慕容却是不堪一击!他老子虽然厉害,但与顾朝辞一比,也相形失色多了!” 有的人都不禁心想:“反倒是星宿派死吹顾朝辞,好似有些名副其实!” 在顾朝辞眼里,对于慕容博这种高手,若结下生死之仇,就必须除恶务尽。 王语嫣就觉身前身后,尽是土块、瓦片所引起的啸声,左右两侧和背后,也尽为割体寒气,独有胸前部分,因紧贴在顾朝辞的身上,感受到滚滚热气,舒服至极,身子整个一软,竟不想去离开他的脊背。 顾朝辞施展九阳神功,全身真气鼓荡,王语嫣这种妙龄少女,哪里经受得起这等挑逗? 可突然之间,王语嫣就觉左右后背的寒气也没有了,全是滚滚热气,一动念就明白了,顾朝辞是怕自己受伤,才刻意施展奇功,笼罩四方,若只他一人,何必费力? 心想他待自己也是很好很好的,只是一想到表哥坏在他手下,不由的珠泪盈眶,身子发颤。 慕容博先借着王语嫣一挡,又破屋而出,打出那么多瓦片暗器,展开轻身功夫,飞奔而去。 一时间衣襟带风,一飘数丈,只是一瞬间,就跑出了十余丈,他内力固然不及顾朝辞,但轻功也不亚于他。 可只飞出数十丈外,就听得身后衣襟风动之声,扭头一看。 顾朝辞身负王语嫣,竟已赶至自己身后四五丈外了,他大喝道:“慕容老儿,今儿个你就留下吧!”呼地击出一掌。 掌力狂飙,卷起尘土呼啸而来,仿若怒潮汹涌一般,慕容博自是感受清晰,急忙凝运功力,回掌一架一转。 推气换劲之下,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顾朝辞这一掌劲力好不雄浑,路边一块大石被击的石屑纷飞。 顾朝辞跑动中施展如此掌力,被人挡架转移,却也不向后退一步,反乘势前冲。 慕容博在“斗转星移”之术上的造诣,比之慕容复自是云泥之别,可他也无法消解顾朝辞掌力,只将掌力转移了方位。 可也被震的手臂酸麻,气血翻腾,他也借势猛然前窜出四丈开外,不禁寻思:“这小子掌力如此了得,固然是降龙二十八掌之功,但照他所说应该是九阳神功之故!可这门内功,属于哪门哪派呢,竟如此厉害?”。 慕容博家传武学已然了得,本就见多识广,又在少林寺藏经阁三十年,却也没听过九阳神功。 至于“降龙十八掌”则被他完全忽略了,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顾朝辞师徒两人,偷学人家丐帮绝技,不敢承认,故弄玄虚罢了! 两人拼了一掌,一个顶力前冲,一个借劲前窜,距离仍如之前一般,相隔了四五丈。 只是动念间,二人便又奔出了一里地。 慕容博眼见顾朝辞对自己穷追不舍,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下一惊,转头看向顾朝辞,眼神中却露出一丝诡异,冷冷道:“姓顾的,你道我为何不杀这丫头?” (本章完) 第26章参合指?慕容绝技?扯淡! 顾朝辞与慕容博相继离去,留在客栈的众人,重新点燃火把。 多数人却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地上呻吟的慕容复,眼见他气若游丝,满身泥土,再也没了适才那副翩翩公子的佳态。 群雄中有被慕容博刚才打死之人的亲朋好友,自将仇恨转嫁到了慕容复身上,可他已然成了这样,也不好再去出手报仇,只气的目眦尽裂。 丐帮长老吕章抱拳说道:“诸位,慕容家是鲜卑族人,我丐帮早有所闻,只是不知他们父子的狼子野心,今日我们就在慕容复身上搜上一搜,看能否找出有价值的佐证,却也不能听信别人一面之辞啊!” “吕长老说的是!” “就请吕长老在慕容复身上,搜上一搜,如此也不违江湖道义!” 吕章也不推辞,蹲下身子在慕容复怀中摸索一阵,掏出了黑黝黝的一物,竟是一块黑玉雕成的方印,上端雕着一头形态生动的豹子。 他将玉印一翻,显出篆字印文,群雄中有人于书字一道略有所知,识得是“大燕皇帝之宝”六字,当下大吃一惊,失口道:“这是大燕皇帝玉玺?” 吕章也识得篆字,重重点头道:“慕容氏世居姑苏,迄今已百余年,怎料慕容复竟将玉玺随身携带,显然无时无刻都在想谋夺大宋的锦绣江山,建成他们的大燕王朝。” 他说到此处,将玉玺放在一旁,又在慕容复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来,打开油布,抖出一幅黄绢,双手提起。 “大家来看!” 众人见黄绢上以朱笔书写两种文字,右首的弯弯曲曲,奇形怪状,想是鲜卑文字,左首则是汉字,最上端写着:“太祖文明帝讳皝”,其下写道:“烈祖景昭帝讳隽”,其下写道:“幽帝讳暐”。 另起一行写道:“世祖武成帝讳垂”,其下写道:“烈宗惠愍帝讳宝”,其下写道:“开封公讳详”,“赵王讳麟”,绢上其后又写着:“中宗昭武帝讳盛”,“昭文帝讳熙”等等字样,皇帝的名讳各有缺笔,至太上六年,南燕慕容亡国后,以后的世系便都是庶民,不再是帝王公侯。 就见黄绢上世系繁多,他们也无心详览,但见那世系表最后一人写的是“慕容复”,其上则是“慕容博”。 吕章叹道:“果然啊,慕容家乃是鲜卑燕国帝室后裔,他们父子二人为了兴复燕国,四处兴风作浪,害得我丐帮大业险些倾覆,可他们的兴复大业,也至慕容复而绝……嘿嘿,也真是报应啊!” 他说着禁不住仰天长啸,双目中泪花莹然。丐帮这一次震荡不可谓不大,一切根源却都是三十年前雁门关一战。 丐帮众人都是心有同感,智光大师说过他们去雁门关伏击契丹武士,就是受了一个江湖妄人嗦摆,乔峰询问此人是谁! 智光大师曾说这人已死,不好再毁坏他身后名声,怎料人还活的好好的,在江湖上兴风作浪! …… 圆月高悬,到处一片发亮的银色,顾朝辞与慕容博轻功展开,当真是有如追风逐电,让人看去就是两道影子在不停飘闪,片刻之间,已离开了市镇,进了一片林子。 顾朝辞眼见密林,就像罩了一层薄雾轻绡,而月色下的慕容博,问出为何不杀王语嫣的话来,那一双眸子射出的奇光,如此情景下,令人倍觉诡秘。 顾朝辞忽地心头一凛,想道:“有没有埋伏且不说,莫非这丫头,也撑不住了?” 王语嫣本就负在他背上,想着右手食中二指已搭住她左手腕脉,一探而下,只觉脉驰而滑,紧而乱,正是真气将尽的征兆,再转头一看她,早已昏昏沉沉了。 顾朝辞寻思:“这老儿好生阴险,她体内真气渐尽,到底是去追杀这老儿,还是给她接气?” 只听得慕容博冷冷地道:“这丫头真气转眼便尽,你是否以内力替她接续?倘若她断了这口气,任你神功盖世,恐怕也不能真的起死回生吧?” 顾朝辞知道他所说确为实情,但自己只要助王语嫣续命,别说追杀慕容博,他或许还要乘机来杀自己! 这人死了儿子,将心比心,肯定疯狂出手,然则眼睁睁地瞧着她断气不成? 他费了这么大劲,将王语嫣带到这里,就是想着去找无涯子,未得见正主,便任由她真气衰竭而死,实在让人不甘心! 行,慕容博杀不杀的,以后再说! 我先尽力而为吧,她是死是活,瞧她的运气了。” 想着驻身停步,右手握住王语嫣左手,劲力陡发,一股绵绵密密的真气向她缓缓送入,淡然道:“慕容先生真是高明极了,先以暗劲化去了我给她注入的真气,我还是懵然不觉。” 慕容博哂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慕容博,又藏身少林寺,若连这点小把戏也不会,那我这些年岂非虚度了。” 顾朝辞刚要回话,略感有异,一看王语嫣伏在自己肩上的俏脸,两串泪珠直泻而下。心知她心疼慕容复之死,又心痛姑丈适才无情的一掌。 只是此刻也只有自己,才看见她这凄怆的情景,不过这事谁也帮不了了。 其实王语嫣乍得顾朝辞导入真气,全身一震,登时好过不少,不但哑穴被封,神智也清明起来,忽地明白顾朝辞此时助已续命,那是再凶险不过之事,比之表哥姑丈对待自己,不知强了多少,一时感动落泪,哪有空去想慕容复与慕容博?情急之下,又急忙开口道:“你不……不可……” 她猛一开口,气息一乱,直痛得牙齿“格格”作响,再也说不出话来。 慕容博忽地仰天大笑道:“好哇!好!我倒看错了你,我以为你心里只有复儿,如今这么快就变心了!” 再低头时,他已面沉似水,狠狠地道:“阁下种种指力好生了得,今日让你见识一下,我慕容家的参合指!”。 说着扬起右手食指,嗖嗖嗖连出三指,笼罩顾朝辞上中下三路,指风冷锐之处,如针穿纸。 顾朝辞觉出风声,也不敢怠慢,喝道:“少来扯淡!明明脱胎于人家少林绝技,还有脸说你慕容家的!真是大言不惭!” 说着头不转、身不动,已然使出“乾坤大挪移”第七层神功,左掌斜挥,一挑一拨,轻柔之处,如拂五弦。 慕容博指上一热,内劲全然不受控制,竟射向了空出。他大感错愕,眉头一耸,紧忙脚跟一撮地,身子飘出了三丈远。 心中顿时泛起了惊涛骇浪,两眼怒张,瞪视顾朝辞。 他眼光老到,瞧出顾朝辞此时为了王语嫣,不敢使劲力硬击自己,本想浑水摸鱼,给对方一下狠的,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 他也早知对方有一手挪移之术,委实精妙绝伦。可现在才发现,其在此术造诣之深,实不在自己绝技“斗转星移”之下。 不禁寻思顾朝辞既有此技傍身,自然可以借力打力,也就能在保证不伤害王语嫣的前提下,应付自己。 顾朝辞因为一手要为王语嫣输真气,的确不敢与慕容博硬拼,只怕余劲传来,直弄死了她。 只好取巧,以第七层“乾坤大挪移”神功,挪移慕容博攻击,想等王语嫣稳定下来,再与他争高论短。 慕容博冷冷道:“阁下这手究竟是不是我慕容家的斗转星移!?”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千万别往你脸上贴金了!只怪你的所谓参合指,威力不过如此! 况且我的挪移功,与你的参合指都是一回事,它们来源本质都一样,你能用少林绝技借鸡下蛋,难道别人就不能以‘借力打力’法门,创制这手挪移功?” 不错,在顾朝辞眼里,慕容博的‘参合指’压根就不可能是慕容家绝学! 原轨迹中,慕容复在天下人面前,被段誉、乔峰先后打得一败涂地,丢尽了慕容家的脸。 慕容博只不过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想要挽尊,故意施展参合指,说出什么:“这是我在你先人手里,学了点皮毛而已!” 呵呵,这话听听就算! 若真是慕容家绝技,慕容复身为传人,为何压根不会乃至不知、不懂? 不会还能勉强说一句功力不足,不知呢?这岂非就是一个笑话? 顾朝辞这句话,王语嫣自是听了个莫名其妙,慕容博却是大吃一惊。 适才他所展示的参合指,的确是他根据少林多种指法,潜心创制而成的。 自诩指法之霸道凌厉,比之少林寺各种指法绝技,也是犹有过之。 每每想及,心下很是得意。自己在少林寺借鸡下蛋,武学会的再多。本质上也都属少林武学。 可这“参合指”虽依据少林指法所创,可这指法经过他几十年研究,已然脱出少林武学之藩篱,这是他生平最为得意之事。 本拟找个机会,就将这门指法传给儿子,这便又成了我慕容家的一门绝技。 以后纵然复国不成,死后见了列祖列宗,他也有的交代了。哪曾想被人一眼识破其中端倪! 饶以慕容博城府之深、心志之坚,心中邪火也是陡起,窃诽不已:“直娘贼! 这是从哪钻出来的怪胎,太邪门了!” 不由叹声道:“阁下非但武功了得,见识更是高明,老夫既是佩服,又后悔万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尊意如何?” 顾朝辞很是惊讶道:“现下你胜算大增,说不定能为你儿子报仇,何故半途而废?” 慕容博干笑几声道:“拜你神功所赐,我若想胜你,机会全在此女身上,可她活着是个拖累,若是死了,就是我的拖累了!” 顾朝辞暗叹一声,慕容博死了儿子,仍能看清形势,心神丝毫不乱,不愧是做大事之人,的确是高瞻远瞩。 王语嫣活着对自己是拖累,若她死了,慕容博就危险了,这并不是他愿意看见的结果。这才是他留下王语嫣不杀的最终目的。 顾朝辞一声长笑道:“你将一切都算的那么通透,却没想到我顾朝辞不按套路出牌吧? 你以为擒住王语嫣,我不敢杀你儿子,可我杀了!你以为我现在为了护着王语嫣,不敢和你硬来,呵呵,如意算盘打多了,总会出现纰漏的!” 说着轻飘飘一掌拍来,掌力所及,慕容博呼吸一滞,他施展“斗转星移”掌随劲走,一挥一拍,绕过顾朝辞身后,刷地劈向王语嫣后背。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博这掌力一发,登时有如狂风怒号,卷地而来! 顾朝辞也觉意外,他本意让慕容博直接知难而退,可对方竟然带动他的掌力,以彼之力加诸王语嫣之身,以敌克敌,不由赞道:“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在对方掌力笼罩之下,衣袂飘飘,竟然仍是神色自如,并未为其威势震慑。只是手臂一紧,将王语嫣搂了个结实。 当即也顺其来势,一手使出“乾坤大挪移”,挑拿按送,这股内劲当即偏离王语嫣,打在一旁的空地上。 “蓬”的一声,地上出现了一个方圆三尺的大坑。 慕容博也是骇异,这顾朝辞武功简直深不可测,如此下去,伊于胡底!再不想纠缠了,突然转身,似一阵旋风从原路返回,转眼之间,已去得远了。 附近的虫鸣天籁,再度响彻荒林。 顾朝辞也未再追击,他还要为王语嫣输真气续命,正应了有得有失,不可兼得! 低头一看她俏脸上满是泪痕,一双美眸闭起。她的姑丈由头至尾都不提她的去留,她的心已碎成片片。 顾朝辞哪知她的心思,直接“呸”了一声,说道:“天下男人多如牛毛,又不止慕容复一个!他死了更好,他若不死,别人哪有机会,这叫一劳永逸!” 王语嫣这才想起,对啊,自己表哥被他杀死了。想着又是热泪滚滚而下,秀眉也微微抽动,似在强忍痛苦。 可又想着顾朝辞说什么“他不死,别人哪有机会,一劳永逸!”更是悲恸难禁。 顾朝辞说完那句话,也是心中一叹。 在这之前,两人关系奇怪,朋友、敌人,什么也不是。他以前只当王语嫣是自己的可利用物品,但现在她好似成了一个可怜,又需要保护的弱质对象。 这时没了刀光剑影,顾朝辞也立刻感受到了,与她肉体接触的那种高度刺激。这令他的生理与精神上,生出了异样的变化。 江湖,每一刹那,都是生与死的斗争。 而女人,好似就是一个,让人甘愿游走在生与死之间的奇异物品!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顾朝辞抬头望向天上,明月仿佛也在问他,你要怎么选? 半晌无言,顾朝辞只是源源不断的,缓缓的给王语嫣输送真气,听她呼吸通顺粗壮了,才说道:“我先将你放下来!” 说着就将王语嫣从背上抓了下来,走到路边,将她放在一块石头上。自己开始坐于她身后,开始两手给她输真气。 可王语嫣神色凄然,缓缓来了句:“你还是杀了我吧,否则我会杀你为我表哥报仇的!” 顾朝辞一听这话,心里一股戾气直冲顶门,右掌猛地抬起。 王语嫣早就闭上了双目。 顾朝辞掌抬起的很快,却久久不曾落下,心想:“这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女人,而她与慕容复青梅竹马,一时生出想要杀我报仇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而她现在能亲口说出来,总比那些心怀鬼胎,甘心受我恩惠的女子,强了一百倍不止! 况且我顾朝辞纵横天下,想杀我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又何必跟一个弱女子一般见识!” 顾朝辞又一想,我杀了她表哥,若是我再跟她……想到这里,也感到有点茫然和刺激。 跟着却又大吃一惊,怎么自己居然有这个想法?难道本身克制的情欲,经过今夜的冲激,已然到了蠢蠢欲动不能压制的境地? 王语嫣虽然让顾朝辞杀了她,可她却又很是笃定,顾朝辞肯定不会杀她。也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悲哀与兴奋。 她也很奇怪,表哥对自己薄情寡义,姑丈也对自己没有丝毫感情。 可她一想到,表哥死在顾朝辞手里,自己的确陷入到了极端悲痛的情绪里。 可到底是悲痛表哥之死,还是悲痛顾朝辞杀了表哥,她也分辨不清。 但现在她,心里很清楚,今夜种种经历,的确让她有了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就听顾朝辞清俊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幸苦救你,若再杀你,岂非脑子有病! 至于你要找我报仇,以你的本事,应该在我身边伺机而动,一击必杀才是。 如此口出狂言,非但杀不了我,还让我有了防备,你这一辈子,岂不是也没了机会?” “所以我说你蠢,果然是没错的,试想,现在就是给你一把刀,我站着不动,你能捅到我的身上来吗?说这些除了惹人笑,又有何用?” 王语嫣见他居然谆谆劝诱自己,应该怎样报仇,实感啼笑皆非。 她自己博览群书,也没遇过这事,若说他又加戏弄自己,那语气也挺诚恳。 可听他最后一句,王语嫣不由心中作恼,哽声说:“你武功高,就了不起吗?” 顾朝辞脱口说道:“当然,难道武功高,还不算了不起吗?那还怎么杀表哥、抢表妹?”。 他最后一句一出,就有些后悔了,口嗨毛病实在改不了! 王语嫣心中一酸,眼中流下泪来,扭头瞪了顾朝辞一眼,说道:“好哇,你练这么好的武功,就是为了杀我表哥,欺负我?” 顾朝辞见她目光盈盈如水,凝注在自己脸上,皱眉道:“你要杀我报仇,就应该想着怎么将你脑子里的所有武功,能够施展出来,哼,当着仇人面哭,你也不嫌害臊?!” 王语嫣心想当着自己仇人的面哭泣,委实有些丢脸,只好装过头去抹了抹脸,可没来由的心头一酸,抽声道:“我心里好乱。” 顾朝辞叹了一声,他也不知说什么。 王语嫣感觉他的双掌挨着自己,传来滚滚热气,只觉身心俱暖,天地间除了这个仇人,真是别无依靠,想着想着,眼圈又开始泛红。 正在这时,顾朝辞忽地耳朵一颤,就听的马蹄声响,十几骑人马呼啸而来。 不一会王语嫣也听到了马蹄声,问道:“大半夜的,怎么还有人赶路?” 顾朝辞将她抱起,两人飞身上树。一会就见骑士衣衫杂驳,不像是一伙人,有人大呼道:“赵老三,到了前面岔路,你去东面传信,将乔峰这契丹胡虏闯少林杀师杀父母的恶行,遍告武林同道!鲍富强,你去西面,石德林,你去北方!” 众人一齐高呼,驾着马,一阵风似的,从顾、王两人脚下冲了过去。 顾朝辞微一思忖,心道:“看来,还是如同原轨迹一样,乔峰父母与师父都死了,还被栽了乔峰身上!” 王语嫣自也听到了几人言语,不禁很是疑惑道:“乔帮主那等豪雄人物,怎会做出杀师杀父母的恶事呢?” 顾朝辞幽幽一叹:“这世上有好多事,你究竟做没做,实则不是那么重要! 而是别人认为你做没做,方是根本! 尤其对于名震天下的人物来说,更是如此!” 王语嫣听得有些似懂非懂,就听顾朝辞又道:“不管是乔峰也好,还是我,只要被认为是契丹人,那就肯定、必须是十恶不赦的! 试想想,若像刚才那几个普通江湖人,他们也都是契丹人,你说,会有人在乎吗? 会有人大张旗鼓的四处宣扬吗?”。 (本章完) 第27章陪葬 王语嫣听了顾朝辞这话,轻轻蹙了蹙娥眉,这个很是平常的动作,此刻出现在她的这张脸上,煞是好看。 在顾朝辞看来,王语嫣最迷人的地方,并非如别的美女一般,烟视媚行,万种风情,亦或机灵灵动,挠人心尖。 而是清丽脱俗中那种含蓄的诱惑,无疑将她的吸引力,提升到一个一般美女根本无法企及的境界。 故而如段誉这种一国王子,从小到大见过美女也算不少,见到她冲口就称她为神仙姐姐,固然有玉像的先入为主,也不能否认王语嫣本身姿色的超凡脱俗! 王语嫣轻声叹道:“如你所言,世人都难逃名利二字! 我表哥、姑丈他们都是武林杰出人才,却……” 她想起顾朝辞不喜欢听自己说表哥,就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乔帮主才略武功,震烁当世,为丐帮立下汗马功劳,可丐帮一知他是契丹人,立刻翻脸不容情。 若说这些人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实则是将丐帮的侠义之名,瞧的太重了! 而这些四处奔走传消息的江湖人,瞧这架势,对他也是欲杀之而甘心,其中固然有真正为了家国大义之人,恐怕最多的就是追名逐利之辈! 人人敬重的乔帮主,以前高不可攀,仿佛九天之龙,今日却能将他踩到泥尘里,谁又能放过这机会呢!”。 她非是一般女流,不但容貌惊人,兼且聪慧过人,单只记忆力这一项尤胜顾朝辞。 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顾朝辞听的也是不禁点头,失笑道:“不错,你想得周到至极,这慕容复一死,你这脑力立刻拉满,完全不像一个花瓶了!早知道,我就早早杀了他了!” 王语嫣急道:“……你才是花瓶,你可不要得意,我反正是要杀你为我表哥报仇的!” 她虽不懂顾朝辞嘴里的花瓶,具体何意,但也知道这是讽刺自己,大概就是中看不中用的意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她一直以来,遵从慕容复的意志行事,成为了生活习惯。这一下目标失去,顾朝辞对她先后施恩,使她立如发现新大陆一样,心里也是有所依恃,言语上对顾朝辞自然不怎么害怕。 顾朝辞轻笑一下,也不和她斗嘴,将她重新负于背上,朝着客栈大步前行。 王语嫣见她背负自己,已经习惯成自然了,竟都不询问自己意愿,心下暗暗生气,趴在他肩头,嘟着嘴道:“你还是不要回去了,你因为我耽搁了时间,我姑丈肯定要带走我表哥,说不定又杀人了。 现在又有人说乔帮主杀师杀父母,你若回去,指不定会有人说,你故意放任我姑丈杀伤中原豪杰呢?” 顾朝辞一听这话,陡然停步,她分析的大是不错,反正擂鼓山怎么走,他已经从丁春秋嘴里问出来了。至于这老家伙纵然没死,也应该被他的弟子挑了手脚筋。 无涯子这块,一嫣在手,他还能对自己亲外孙女,认不出来?有了她的话,也不难取信无涯子,何必回去生这闲气! 想着哈哈一笑道:“你可真是一个贤内助,顾某人自然得从善如流了!” 王语嫣不由得既惊且羞,红晕双颊,嗔怒道:“你这人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顾朝辞自然清楚,称她贤内助,惹她不高兴了,也不辩解,当即转道大步前行。 …… 王语嫣猜的不错,慕容博给顾朝辞揭破本来面目,又说穿当日假传讯息、酿成雁门关祸变之人便即是他,情知以后不但整个少林寺与乔峰欲得己而甘心,且亦不容于中原豪雄,当即飞身向客栈奔去。 毕竟儿子纵然死了,尸体也得夺回来。 正当客栈中的群雄,还在商议怎么对付慕容世家,为国家武林除害时。 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灰影如流星弹丸般泻落场中,径直从丐帮传功长老吕章手里,夺过大燕玉玺与慕容家谱。反手就是一掌,重重击在他的天灵盖上,其飞出丈外,轰然仆地,双目圆睁,已然气绝。 有人看清是之前那个灰衣人,朗声喝道:“慕容博,你恁地心毒,竟出此辣手?” 话犹未了,丐帮奚宋陈吴四大长老还有三位豪杰,已拔地而起,如怒鹰攫食般扑向慕容博。 慕容博一瞥眼间,见几人门户洞开,丝毫不计防御,显是纵拼一死,只要自己中得他们一拳一掌,那也便心满意足了。 他虽不满这几人的不识时务,却也钦佩其玉石俱焚的义烈之心,将玉玺与家谱往怀里一揣,喝道:“我儿有今日之灾殃,与你丐帮也有莫大关系!” 说着双掌舞动,“啪啪啪”数响过后,适才跃起攻敌的数人,已站回原地,回来之势竟比扑去之势犹快,直似毫没动过一般。 几人只感觉一股温和淳厚之极的大力将己推开,直如春风拂体,可将自己招式都还了回来,他们虽然竭力抵御,却无以抗手。如被雷殛,同时失声叫道:“以彼之道还失彼身!” 众人中还有一些人对慕容博身份,还有几分吃不准,现在再无怀疑。这等手法,除了“斗转星移”再无第二门功夫了。 慕容博神色平静,右手一抓,已将慕容复尸体抓在了手里,冷冷道:“有些事,不是谁都能参与的,老夫虽杀不了顾朝辞,杀你们却如宰鸡鸭!”说着迈步就走。 丐帮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心下俱极沮丧。适才四大长老联手一击,方位、手法配合得堪称佳妙,劲道更是沛然莫御,岂知对方举手之间便即化解,连他衣角也没能沾到一片。 此人武功虽高己十倍,但若就此任其扬长而去,毕竟难止心中哀痛。互相打了一个眼色,又飞身暴起,喝道:“奸贼!” 慕容博忽觉身后几道风声蓦然袭体,他头也不回,反手划了个圈子,已将攻来力道消于无形,口中朗声道:“想找我慕容博报仇的,先掂量掂量后果!” 他化招说话,对身后望也不望上一眼。他事情已了,也怕顾朝辞追来,自不敢耽搁,只是想到儿子被人杀了,自己还要奔逃,胸间突地涌上一股热血,仰天长笑道:“好一个奸贼,真是胜者为王败者寇啊!” 他笑到后来,声音已转苍凉,似是勾起无限心事,只见他一把揪下头布,露出一头长发,在风中猎猎飞舞,益显得豪宕凄凉,听得他口中喃喃道:“兴复大燕……” 众人为他神功所慑,寸步难移,只呆呆地盯着他。 慕容博蓦地里一声长啸,哑着嗓子道:“我儿子死了,就此走了,太过寒碜! 怎么也得有十人陪葬!” 话音未落,手腕一抖。 说时迟,那时快,数枚暗器激射而出,奔若电闪,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分射向九人空门大穴。 他这一招“天女散花”已臻化境,众人听见暗器上的“呜呜”响声,无不心中一凉。 这些暗器所射方位,固然妙到毫巅,所附劲力更加强大无比,令人接无从接,躲无可躲,唯有闭目待死。 “噗噗……”一阵响,九人哼也没哼一声,便已尸横就地,连带丐帮传功长老吕章,正好十人。 有些人又惊又怒,喝道:“你……你……你竟然敢下这等毒手!”。 慕容博冷哼一声,身法展开,一瞬间早已去的远了。若非他身体有痒,也忌惮顾朝辞追上来,今日在场的百余人,一个都别想活。 …… 顾朝辞背着王语嫣,路上顺手牵羊,弄了一匹好马,迅疾如风,第二日正午来到一处集镇,已将近汝南擂鼓山了。 两人拣了一家大客栈落宿,两人男俊女靓,好比神仙眷侣,一进门就吸引了众人目光。 女子一袭白衣,清丽脱俗,美的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男子虽是一袭青衫,仿佛一个书生,却是龙骧虎步。 见他甫进客栈,就游目四顾,极为无礼。 顾朝辞见四周坐的三四十名食客,居然都是携带兵刃,腰囊鼓鼓的武林中人,双眉一皱,凛凛生威,威严的目光,在每人脸上扫来扫去。 这些刀头浴血,浑不把性命当回事儿的豪客,虽见他如此无礼,一个个却都低头垂手,屏气敛声。他们都知道如这般人物,能活着走进客栈,绝对不好惹! 毕竟如同王语嫣这等美人,不被抢去做了玩物,不是自己厉害,就是身边人厉害。 走江湖,若连这番浅显道理都不明白,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语嫣迭遭变故,却是触景惊心,身子微微一颤,顾朝辞见状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别担心,这些人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王语嫣见他一句话不说,便将群豪吓得默不作声,霸气十足。也知这家伙年纪虽小,却是成了精的老江湖,言则必中。 两人走到一处空座,坐了下来,众人见二人也是吃饭的,不是来寻仇的,也就重新开始热闹起来了。 却听一大汉骂道:“他奶奶的,乔峰这杂种,竟然是契丹人,真让人想不到! 前几天这等传言,老子还他妈不信,没想到这狗杂种昨天白天杀了他爹娘,晚上又入少林打死恩师玄苦大师,真是畜生不如啊!” 又一人叹道:“想不到乔峰竟然是少林弟子,这次少林寺的脸算是丢尽了!” 乔峰以前是丐帮帮主,也是前任帮主汪剑通弟子,却无人知晓他是少林弟子。只不过他昨夜大闹少林,打死玄苦,消息直接传开了。 武林中人哪个不喜事,更都是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人,一听乔峰非但是丐帮弟子,还是少林弟子,却反而杀了少林高僧,登时欢声鼎沸。 毕竟少林、丐帮势力庞大,一向执武林牛耳,能看他们笑话,那是真不容易。 一人手里举着一个帖子,说道:“这次聚贤庄英雄宴,由游氏双雄和“阎王敌”薛神医联名邀请,发的是无名帖,帖上不署宾客姓名,见者有份。 只要武林中人一概欢迎。接到请贴之人,连夜快马转邀同道,就是为了商议对付乔峰这杂种与‘血煞魔君’的对策!”。 另一桌一人道:“王老哥,此话何意?乔峰是契丹人,杀师杀父母,禽兽不如,为何刮答上顾朝辞?” 王老哥冷然道:“我道是谁呢,如此胆雄气壮,原来是八臂熊张大侠。 那顾朝辞在杏子林与乔峰穿一条裤子,若没有他,乔峰早被诛除了,哪里会造成如此血案?难道不该收拾他吗? 况且武林早有传言,他与乔峰一样,本就是契丹人,此来中原就是为了颠覆我大宋江山的!” “对对对,这话说的是,我也早都听到了。” “我们还得赶快赶到聚贤庄,不然都不赶趟了!” 又有人叹道:“乔峰与慕容复并称中原两大高手,我们早都知道。而那顾朝辞更是武功盖世,听说在杏子林败天下三恶,杀西夏大将军,又在苏州杀了恶贯满盈与星宿老怪,怎么对付的了啊?” 王老哥一拍桌子,慨然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咱们武林中人行侠仗义,就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乔峰顾朝辞这二贼,武功虽强,我王文恭又有何惧?!” 听了他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语,一时间众人也都争相雀跃,乔峰与顾朝辞成了武林罪人,众矢之地,还则罢了。可仿佛这两人就是什么小角色一般,谁想收拾就能收拾一般。 顾朝辞侧头一看,那个手举请帖的王文恭,右手虚抓。突然间一阵劲风过去,那帖子便飘了起来,飞出数丈之外,落在了他手中。 王文恭正举着帖子大肆邀名呢,手上却是一震,帖子当即不翼而飞。转头一看,但见帖子已抓在那个书生手中,突然之间惊怒交集,喝道:“你……你……这是我的!” 他为顾朝辞这一手“擒龙控鹤”的手法所震慑,话都说不利索,却还说什么不惧乔峰与顾朝辞,也真是一个莫大讽刺。 众人也当即愕然,室内一瞬间鸦雀无声,定定的看着顾朝辞。 顾朝辞一看请帖内容,大体意思就是乔峰、顾朝辞都是契丹胡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等有志之士,自当挺身而出,极力周旋其间,或能挽狂澜于既倒,为武林除害,还江湖一个太平,无论如何不能坐视契丹人在我中原大地肆意胡为,耀武扬威! 署名是“薛慕华、游骥、游驹”三个名字,其后附了一行小字:“游骥、游驹附白:薛慕华先生人称‘薛神医’。” 王语嫣也伸头看了帖子内容,侧头看向顾朝辞,见他一脸平静,不喜不怒,轻声道:“若非有这行小字,收到帖子的多半还不知薛慕华是何方高人!” 她见帖子中还有客栈里的人,将乔峰与顾朝辞说的十分不堪,心下也是不喜,至于不喜说乔峰还是顾朝辞,那谁都不知道了。 让王语嫣自己说,她也说不上来,可嘴上肯定会说,因为骂了乔峰。只听她接着又道:“这游骥、游驹号称游氏双雄,家财豪富,交游广阔,在江湖上名头还算响亮。 但在武林中既没什么了不起的势力,也算不上德高望重,他们哪有资格召开英雄宴,请的动武林好汉。 可薛神医却是人人都想与他结交的。武学之士尽管大都自负了得,却很少有人自信能够打遍天下无敌手,就算真以为当世武功第一,也难保不生病受伤。 如能交上了薛神医这位朋友,就多了一条性命,只消不是当场毙命,薛神医肯伸手医治,那便死里逃生了。 因此游氏双雄请客,收到帖子的不过自觉脸上有光,这薛神医的帖子,就像一道救命符箓。 他们会想着,今日跟他攀上了交情,自己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他便不能袖手不理。 而在刀头上讨生活之人,谁又保得一定会没有短长呢?故而这次英雄宴去的人,肯定不少!” 王语嫣脑子里几乎将所有武林人物都记了个遍,对她来说,江湖人没有她不知道的。当然,如顾朝辞这种极个别除外! 她声音本就清脆悦耳,如莺鸣婉转般动听,一室群豪听见此音,本就心生荡漾,又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如中魔法,均在思索,这是哪位武林名家之后? 王老哥站起身来,拱手道:“在下王文恭,江湖人称‘素云剑’,姑娘见识高明……”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截住话头,眉头一挑:“滚吧!”将帖子朝其一扔。 王文恭也是有几分脾气的,沉声道:“未必。”运气伸手去抓帖子。 掌帖甫交,“噗”的一声,他只感一股阴柔绵韧的大力从帖子上涌来,身形居然定不住,“嘎拉”一声,椅子已然被他撞坏,蹬蹬蹬连退三步,又“砰”地一声,撞在一张桌子上。 顾朝辞隔物传功,何等力道,登将整张桌子撞的飞起,“噼里啪啦”“丁里哐当”,这张桌子连撞翻五六张桌子方歇。 有些人及时躲开,却有三人见机稍迟,没及时跃起避开,竟被桌子挤撞得大声惨叫,伏地不起。他们本是幸灾乐祸,最喜爱看热闹,却不虞遭此池鱼之殃。 这“素云剑”虽已成名多年,在武林中名头也甚响亮,但哪里见过顾朝辞这等高手,直吓得三魂六魄走失大半,瘫在地上竟不会动了。 众人大惊失色,细看他周身并无伤痕,一时不明所以,更不知所措。 突然王长恭直接尖声大叫,面无人色。这般大喊大叫,本是武林中人宁死也不为的,这也太丢人了,可他一时恐慌过度,定力全失,已与平常人无异。 他的两个朋友一个急忙给他顺气,一个掩口,免得丢人,以后难以立足武林。 室内诸人见顾朝辞只是掷了一张帖子,就有如是之威,一时骇然。 有的人却是惊喜逾恒,心想他们肯定也是去聚贤庄的,既有这般高手助阵,任他乔峰顾朝辞武功再高,除了他们也是绝对有望了。 一人拱手道:“贤伉俪如此了得,果然是天造地设,未请教尊姓大名? 若也是前去聚贤庄共襄盛举的,张某虽浅薄,也当去为二位摇旗呐喊,以助声威!” 王语嫣听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对这人称呼什么贤伉俪,倒是自动过滤了,只是听这人邀请顾朝辞,去商议怎么杀乔峰与顾朝辞,颇感好笑。 顾朝辞拂袖一挥,“嗖嗖”声响,筷筒里的一把筷子都钉在了板壁上,赫然一个“滚”字形状。 王长恭有朋友相助,静息片刻,也略感好些,见此状,微声道:“走吧,改日再领教阁下功夫。” 说罢恨恨地看了顾朝辞与王语嫣一眼。 顾朝辞见这家伙,肉烂架子不倒,不禁动了杀心,王语嫣知道这人其实就是交代个场面话罢了,怕顾朝辞狗脾气犯了,将这些人都杀了,实在不是什么上策,忙笑着道:“随时恭候!” 王长恭哼了一声,被人扶着,脚步蹒跚走出客栈,背影甚是凄凉。 顾朝辞是来吃饭的,也不想真的杀人,见王语嫣打圆场,自不会逮住不放。悠悠瞥了众人一眼,笑着道:“尔等还不快去聚贤庄商议大事,只要能骂一骂昔日的天下第一大帮帮主“北乔峰”与近日风头正劲的‘血煞魔君’,那也足够扬名立万了,以后数不尽的银子、美女也都就来了,小心去的晚了,就没机会了!” 这些江湖豪客直接被他说中心事,又见他这等神妙武功,适才慷慨激越的豪勇之气,刹时间灰灭无剩,一个个放轻脚步,仿佛老鼠似的,夺门而溜。 不少人连放在桌上的成名兵刃,也不及携走,片刻之间走了个一干二净。 顾朝辞与王语嫣自是端坐不动,不一会,酒菜上来,两人悠悠自得地饮酒吃菜。 两人用过酒饭,王语嫣轻启朱唇,柔声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顾朝辞见她双眸一转,秋水横波,不能逼视,强摄心神,漫声应道:“什么怎么做,他们爱怎样怎样,我才懒得搭理! 哎,我忘了问你,上次你与段誉来找我,阿朱阿碧这两小丫头呢?”。 王语嫣听他不回自己话,却问阿朱阿碧,心里蓦然一酸,眉头一挑道:“你本就偏爱多管闲事,今日这事都找你身上了,你却不理会,岂非为人耻笑? 他们现在不知你是谁,去了聚贤庄肯定会知道你的形貌,以你这等身手,也不难对号入座,你听到了,却是不去,于你名声定然有损! 至于阿朱阿碧,她们武功也算不弱,阿朱又有一手易容术精妙绝伦,她说少林和尚冤枉我表哥杀了玄悲大师,就要给他们一个教训!阿碧却是回庄了!” 顾朝辞微一思忖,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又嘿然一叹道:“小丫头,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全部周全到的,总要有所取舍。 若在往日,我自然要去这狗屁聚贤庄,闹他一个天翻地覆,来顾全自己名声, 可你的命与我的名声相比,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反正我在大厅广众之下,也放狠话一定要杀了慕容博,不也没做到吗! 既然有了第一次,为了你,再来个二次三次,那也无所谓了!!” 其实他知道,不出意外,乔峰应该会去聚贤庄为阿朱求医,那他又何必再去?除了能与乔峰联手大杀一通,还能干个什么? 他脑子又不是坏了,干了这事,一点好处没有,全是麻烦,不值得!哪有他带着王语嫣去找无涯子重要? 可王语嫣听顾朝辞这么说,白皙的脸颊上忽然罩上了一层晕红,转过了头,不敢和他目光相对,轻轻的声音低如蚊蚋:“你可不要乱说,我是要杀你为我表哥报仇的! 再说薛神医的医术,也是很好的,也能给我治伤的!”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好,我记住了,你要杀我报仇!那也得等你活过来才行啊! 薛神医医术固然了得,可找他师父,我才更放心!你的命容不得丝毫马虎!” 王语嫣被顾朝辞不经意间的花言巧语,哄的有些晕头转向,讶道:“师父?薛神医的师父是谁?” “聪辩先生”苏星河为了让弟子们不受丁春秋侵害,将八名徒弟全部逐出师门,连逍遥派三个字都不许提,王语嫣自然不知。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你马上就知道了,走吧。”不待她答应,将她抱起便走。 (本章完) 第28章 所谓逍遥 全是脑残 是日清晨,顾朝辞与王语嫣共乘一骑出了汝南城,沿着官道继续一路向西,只见芳草如洗,明朗自在,远处丘陵苍莽,逶迤如长蛇。 今日已是王语嫣受伤的第七天,她虽脾气柔顺,可也是少女心性,一路上想着自己或许就要死了,又时长想起慕容复为顾朝辞所杀,自与其多有争吵。 顾朝辞也不惯着她,当场就怼,可事后一想王语嫣本就身世可怜,是个私生女,自己还要去找人家外公得好处,对她太凶,好似有些不近人情了,纵然嘴上不明着道歉,也会禁不住软语抚慰。 王语嫣哪里经历过顾朝辞的糖衣炮弹攻击,自然对他越发依恋,两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心里产生了微妙变化。 就说顾朝辞此刻,虽是怀抱佳人,驱马前行,却将目光投向了空中的朵朵白云。 不错,他自然发现了一些端倪,有了些许茫然与不安。 他也不确定,到底因为她是自己达成目的所要利用之物,还是他被王语嫣本身所迷,竟对其竟然越发怜爱,她只要落泪,自己心里就不舒服。 不禁心想:“苏星河与无涯子若救不了她,我会不会为她施展先天功与一阳指呢?”思来想去,也没个肯定,只能逃避不去想。 他胯下这匹马轩昂神骏,出了汝南城,疾驰之下,不到半个时辰,一座大山已矗立面前,两峰夹峙,峭壁陡立。 顾朝辞眼见这山如此险峻,便知这是擂鼓山了,上了山道,地势越来越高,路也越来越窄,马匹已不好通行。 见状,顾朝辞只好将马放归山林,笑道:“看来求医是真不容易啊!”说着背起王语嫣,使开轻功提纵术,飞跃上山。 顾朝辞背负她多次,却因各种缘故,多未思及其余。 这时再将她这软绵绵的身子负在背上,两手又钩住了她双腿,虽隔着层层衣衫,也感到了她滑腻的肌肤。 又与自己身体摩擦之下,不由得心神荡漾,不禁心想:“顾朝辞,你嘴上说的好听,骨子里还是禁不起美女诱惑,神功都练到哪里去了!”。 念及此处,重重出了一口长气,叹声道:“顾朝辞,你这样真让人看不起了!” 王语嫣受伤已近七日,虽有他不停输真气,终究有些力不从心,萎靡不振了。 她经过与顾朝辞的多番交流与观察,知道顾朝辞喜欢无拘无束,兴意所至。 如今眼看到擂鼓山了,却又长吁短叹,还骂说这话,只以为他是嫌弃自己,心下一酸,低声道:“你若嫌我耽误你的时间,就不要管啦,就去聚贤庄会一会天下英雄吧?” 顾朝辞见这女子还挺敏感,只是一想快死的人大都敏感,也正常,摇了摇头道:“这世道哪有什么英雄,小丫头没见识!” “唉,我若嫌你,不想管你,反而好了。我只是起了管你一辈子的念头,这才让人有些忧心,骂我自己不争气!”。 王语嫣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这不亚于是在对自己表白,当即陷入呆滞,身如泥金龙凤一般。可一瞬间又浑身发抖,热血涌到脸上,双颊凝白蕴红,仿佛霞映澄波,眉宇悄然舒展,俨然雨洗春山。 她本来伤重,一副垂死之态,这时忽地又活转过来,仿佛一记无形之力,贯注身心,变得神采飞扬。 顾朝辞哪能完全知晓,她全部的心里波动,也只顾埋头赶路,这山越上越高,一处处丛莽密菁,荆棘满道,夹杂着不成行列的榆柳杨槐之类的树木。 他轻功虽高,却也行了两刻钟,才来到一处较为平坦之地。 但见竹荫森森,景色清幽,山涧旁用巨竹搭着个凉亭,构筑精雅,极尽巧思,竹即是亭,亭即是竹,一眼看去,竟分不出是竹林还是亭子。 走了这么久,顾朝辞内功卓绝,不渴不饿,却知王语嫣受伤之身,肯定不行,与她在凉亭中坐定,喂她吃了些炊饼与清水。 王语嫣见他武功如此高强,声威之大,几有冠盖武林之势,明知武林中人都要商议对付自己,却为了她一个普通女子跋山涉水,还亲自喂她吃饭,眼圈蓦地红了。 顾朝辞以为她是对死亡,有所恐惧,心下一叹,说道:“我们快到地方了,且不用担心,你肯定死不了的!纵然聪辩先生救不了你,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王语嫣听了这话,更是感动,默默流下眼泪,心想:“除了娘,从来没人对我这样好过。”想到这里,忽地有些难受,莫非我真的得想办法杀了他,为表哥报仇? 可若不杀他,岂非说话不算数?以后还不得被他笑死? 她正管思忖,到底杀不杀顾朝辞,却从未想过究竟能不能杀了他,仿佛只要自己想,就一定可以杀了他似的。 便在此时,突见人影晃动,四名汉子纵跃而出,每人都是身穿乡农衣衫,几人从陡峭的山道上快步奔来,却仍步履稳健,显然身怀武功。 他们走到顾朝辞面前,躬身行了一礼,一个人口中咿咿哑哑,大打手势,原来几人都是哑巴。 顾朝辞对这哑语手势,似懂非懂。 王语嫣却是博学多才,自知道意思,对顾朝辞说道:“他们问我们是谁,前来有何贵干?” 接着又道:“这位聪辩先生也叫聋哑先生,我虽不知他出身何门何派,但也是武林中的一位高手耆宿,他虽又聋又哑,据说武功甚高,创建了聋哑门,常住天聋地哑谷,应该就是在这擂鼓山中。 这位聋哑先生身有残疾,却偏偏要自称‘聪辩先生’,想来是自以为‘心聪’、‘笔辩’,胜过常人的‘耳聪’、‘舌辩’。” 顾朝辞自然知道苏星河不聋也不哑,只是被丁春秋逼得装聋作哑,可他也不提这一节。笑着道:“想必聪辩先生的“心聪”、“笔辩”,胜过常人的“耳聪”、“舌辩”,与你“口述武功”胜过常人的“拳脚兵刃”,有异曲同功之妙吧!” 王语嫣被他一夸,羞的耳根子都红了,毕竟顾朝辞从来没让她有机会,发挥“口述武功”的作用。 顾朝辞微微一笑,走出竹亭后,面朝山上,气运丹田,朗声说道:“武林后进顾朝辞,会同姑苏曼陀山庄李青萝庄主千金王语嫣,前来拜山,还请聪辩先生不吝一见。” 他话声并不甚响,但内力浑厚,群山受到他话声激荡,回音不绝,一时间鸟飞雀惊,盘旋群山。 就连竹亭里的竹叶都簌簌作响,只这一声,就大有笑傲山河之势。 王语嫣不禁心想:“这家伙为何还要将我与我娘给带上呢?我们又不是武林中,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可又一想:“这家伙内力之深,实是骇人听闻,我姑丈都说他武功之高,实是天下第一,他却说自己不是天下第一,以他如此狂妄的性格,想必不是谦虚。那当今世上,何人胜的过他呢?” 她虽不会武功,可读了那么多武学之书,对于世上的高手,也是大有兴趣的。 这些聋哑谷门人,却并非装聋作哑,而是真的残疾。眼见顾朝辞开口说话,虽不知其内容,眼睛却是不瞎,一看这声势,都是暗暗吃惊。 一个青年汉子从怀中取出一个炮仗,打火点燃。 “砰——”的一声。 炮仗蹿上天空。寻常炮仗都是“砰”的一声响过,跟着在半空中“啪”的一声,炸得粉碎。而这炮仗飞到半空之后,却是“啪啪啪”连响三下。 王语嫣对顾朝辞低声道:“这是特制的,应该是门派独有标记。” 顾朝辞见这女子确实懂得挺多,不禁点了点头。他这几句话,整个擂鼓山到处都可听见,就不信无涯子听见李青萝的名字不迷糊! 他和李秋水再是反目成仇,也不会恨女儿吧? 顾朝辞自是胸有成竹,等了半晌,山道上走下一队人来,都是乡农打扮,共有十余人,有人手中还携带着长物。 到得近处,才见这些长物并非兵刃,乃是竹杠。每两根竹杠之间系有绳网,可供人乘坐。 这十余人手持长物,侍立两侧,俱是神态恭谨,屏气敛声,这时一人大袖飘飘,从陡峭的山道上宛如御风飘浮,足不点地一般,顷刻间便到了顾朝辞身前。 来人一身灰衣,就是一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浑身恐怕都没有八十斤重。 王语嫣被他轻功所惊,定了心神。暗想:“这人轻功高明的紧啊,看起来竟然与丁春秋差不多,都身具飘逸灵动之美,比我表哥还要厉害三分。 真不知这世上到底有多少高手,我表哥以前号称南慕容,被评为武林双峰之一,的确有些名不副实了!” 心念一动:“这人莫非就是聪辩先生,能救我性命!” 正思量间,就见这人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喃喃道:“像,真像!”可忽然眉头一皱。 王语嫣一脸疑惑道:“前辈,你说我像什么?” 老头也不回话,只是露出了一番苦笑,转眼看向顾朝辞,一伸手道:“尊驾,请!” 顾朝辞很是诧然,这人应该就是苏星河,却什么都不说,就请自己上山。但他艺高人胆大,自也不惧,也道了声请。 老头本要迈步,又转头看向王语嫣,道:“要不要让这女娃坐绳网?” 顾朝辞知道他要与自己比轻功,可他自觉轻功技压武林,纵然背着王语嫣,也不会输给一个糟老头,微笑道:“多谢好意,她是我的命根子,顾某走哪,都背着她,心里才踏实!” 王语嫣听得一羞,不由得粉拳紧握,她长这么大,也没听过这等情话啊! 老头知道他最根本的还是自恃神功,纵然他年纪老迈,心如止水,却也生出几分不服,争胜之念,油然而生,双臂一振,平地飞起,直如冲霄大鹤,掠上峭拔山道。 他刚跑出三丈,耳际忽听得呼呼风响,一团青白相间的影子,跟在了自己身畔。 老头心下一惊,他竟然将王语嫣从地上背起,然后再施展轻功,竟然还能追上自己,这显然未到地方,自己就已输了一筹了。 两人顷刻间便没入了前面竹林,老头奋力直奔,走了三五里,顾朝辞仍然不疾不徐跟在他的身侧。 忽然前面地势开旷,几人又进了一个在山峰围绕之下的小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 在林间又行了里许,两人来到三间木屋之前,只见屋前的一株大树之下,有块大青石,但见石上雕着一座棋盘,上面黑白子布了阵势,却全都晶莹发光。 这时顾朝辞却抢先一步,拦在老头前头,笑道:“如何?” 老头见了这一幕,由不得气沮神伤,叹道:“罢了,罢了,老朽只道轻功当世一绝,料不到世上还有如此能人!” 顾朝辞笑道:“你也算不错了!” 老头满脸含笑,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施展全力,试试他的武功!” 老头知道这是师父施展“传音入密”之法传音自己,面色一正,飘然掠出丈许,一挥掌向顾朝辞击到。 顾朝辞虽没听到有人传音,但岂能被人偷到,只觉劲风飒然,拂袖一挥,扑的一声,掌袖相交。 老头只觉对方袖上热流涌动,似要透掌而入,若非自具神功,几为所乘,心道:“这小子能制伏丁春秋,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师父,叫我一定小心在意!” 老头喝道:“好厉害!”揉身再上,双掌呼呼拍出两掌,分击顾朝辞面门、小腹,又准又快。 顾朝辞见他武功比之段延庆也不遑多让,可自己有求于人,只能收了四分力,不让他输的太难看,喝声:“来得好!”斜闪步,骤翻身,竟用“北斗步法”连避两掌。 而他手底也不怠慢,趁老头掌势方收,招式未变之际,跟踪直进,右掌以九阴真经中的“手挥五弦”一托他肘尖,五指顺势已抓到老头胁下。 忽然老头一个纵跃,跳出一丈开外。 王语嫣一头雾水,看那老头时,只见他双掌一上一下,护住周身,面色凝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顾朝辞,额头上满是冷汗,显见十分紧张。 而顾朝辞则是慢慢收回了右手。 王语嫣看得十分纳罕,想不明白为何如此? 她并不知,就在适才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交换了几招,顾朝辞这一爪抓去,将对方闪避的速度,都已计算在内。 算准这一抓定可抓着,哪知指甲微一沾裳,老头虽然脚步不动,一个吞胸吸腹,腹部凹了半寸。假如顾朝辞手指能再长半寸,便可力贯指尖,把那胸膛撕开。 可顾朝辞不想伤人,自然没有施展“摧坚神爪”中的长臂手段,自然就差了这么半寸。 就这也让老头大惊失色,赶忙闪身躲避,他也吃不准,对方究竟是技穷于此,还是有意相让。 老头全神贯注,伺机袭敌,却不敢先行发难,过了一阵,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再来啊!” 就在这一瞬间,老头足尖一点,身形已冲天而起,人在半空。已使出一招“凤舞九天”,一招三式,分别拍向顾朝辞顶门与双肩,三股疾风骤至。 他是想趁顾朝辞一笑分心,占据先机。 哪料顾朝辞只是微微一笑,右手一展,在头顶上打了一个盘旋,手掌挟风,施展“乾坤大挪移”,一冲一绞,将他的攻势化解无余。 老头已然脚踏实地,一时间手脚起处,全带劲风,一派凶犷之势, 王语嫣看得暗暗惊心,顾朝辞却是气定神闲,一掌随意挥洒,衣袂飘飘,仿佛天人一般,不显丝毫局促。 忽然老头招数倏变,双掌忽聚忽散,看来毫不凶狠,却如流水行云,极得轻灵翩动之妙,一时间掌影重重,如风似雨。 顾朝辞右手紧紧按住王语嫣,左掌飞舞,顷刻间两人悄无声息,连交五掌。 老头这连环五掌乃是逍遥派精妙武学,后着无穷,万不料接连变化都被顾朝辞瞧破封死。 忽见顾朝辞借他掌力,携王语嫣横飘两丈,摆手喝道:“尚请留步。” 老头与顾朝辞对了五掌,只觉得气血翻腾,头晕目眩,哪里还敢纠缠?忽听师父的声音又再次传来:“不要与他硬拼,施展身法,只管竭力猛攻那女子!” 老头心头一动,忽地滴溜溜一转,仿佛陀螺一般,已然绕到顾朝辞身后,出手如风,拿向王语嫣背心。 不料顾朝辞身手之快,远超他想象,身子一晃,身如青烟,掠空抢至,刷的一声,五指展开,向老头当胸抓到。 老头手不及动,便觉“天都穴”一麻,胸口窒闷,浑身无力,已被他提在手中,直接双脚离地,举了起来。 顾朝辞身高臂长,老头瘦骨伶仃,提他毫无违和感。老头自是大惊失色。 就听顾朝辞冷冷道:“什么狗屁逍遥派!给脸不要脸!若非看在我嫣妹份上,就这一事,老子让尔等就此除名!”。 而就在这时,一些聋哑门弟子也赶了过来,足有三十多人,眼见门主被人拎在手中,齐齐咿咿呀呀,冲了上来。 顾朝辞呵呵一笑,身负王语嫣,一手拎着老头,施展“天罡北斗步”,身如陀螺,足底生尘,七转八转,在场上直接带起无俦旋风,搅得场上尘屑飞扬。 这些聋哑门人别说近身,被那股旋风一带,均觉步履虚浮,站立不住,跌了出去。 顾朝辞自不想让他和王语嫣吸入尘土,纵身一跃,衣袂轻飘,直如姑射仙人,凌空而上,飞身上了屋前的一株大松树的树巅,顺着树枝起伏,随风摇晃。 别人空身立于树巅的小枝之上,都是极为高妙的轻功了,遑论他身负一人,手拿一人,这份轻功简直超凡绝俗。逍遥派轻功纵然独步天下,老头也不禁暗暗叹服。 就见顾朝辞将老头举在自己前方,与他四目相对,冷冷道:“你就是聪辩先生苏星河吧?” 老头对丁春秋的消息最为上心,门人早都传来了消息,知道自家师弟栽在‘血煞魔君’顾朝辞手里了,对他知道自己,也不意外,轻一点头。 顾朝辞哼了一声道:“你们逍遥派武功的确不错,可这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脑子够用的!” 苏星河一听这话,自是满脸愤怒,对顾朝辞怒目而视,可面色又是一缓道:“我知阁下武功绝世,请不要为难我这苦命之人,更不要亵渎本派!先师若在,你未必能赢他?”。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先师? 丁春秋与你苏星河的武功为人,我顾某人都见过了。徒弟如此,这无涯子死没死的,也不重要,想必也如是。 这逍遥派掌门尚且如此,遑论那天山童姥与李秋水这两个疯婆娘了。估计也是脑残,比之你们,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逍遥一门,尽数如此,谈何亵渎!?” 说着手臂也不前伸后缩,掌心劲力只微微一吐,苏星河飞出两丈多远,直到脱出他掌力笼罩控制,才沉身落地。 苏星河一落地,转向那座木屋,躬身作揖道:“师父,弟子不肖,实在无能,为本派丢人了!”说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时间老泪纵横。 他也是聪明人,听出顾朝辞的意思,那就是在说无涯子没死。况且师父的亲外孙女都到了,也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 只听得木屋内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唉,星河,你不用自责,你的资质本来也是挺不错的,只可惜给我引上了岔道,分心旁鹜,去学琴棋书画等等玩物丧志之事,这才学不会,我的上乘武功了。 况且丁春秋这孽徒,已被这位少年郎诛除,本派有今日之耻,这也都是天意啊!” 王语嫣听了这话,不由得毛发悚然,趴在顾朝辞耳边,颤声道:“有鬼,……这苏星河刚还说“先师”,那这声音是人是鬼?” 只听那声音哈哈一笑道:“我们师徒只管说闲话,叙家常,可把贵客冷落了! 乖孩儿,快进来吧!” 王语嫣听那声音,甚是和蔼慈祥,显然全无恶意,当下更不多想。 可顾朝辞却有些腻歪,叫谁乖孩儿呢?他自然知道以无崖子的内力,肯定听到了王语嫣的声音,那称呼她为“乖孩儿”,也是理所应当。可对方也不指明叫谁,无形中将自己也涵盖进去了,他瞬间感觉有被冒犯到。 苏星河站起身来,走到那三间木屋之前,伸手肃客,道:“阁下,请吧。” 顾朝辞来此,为王语嫣治伤,是其一,其二是想请教无崖子,看他对“丹田气海”与“膽中气海”都能同时储存内力的,这一武学问题,是否有什么武学心得。 至于其他的,他是真没看上。 比如无崖子本身的七十年功力,若能给自己直接增加,这也倒不错。 可无崖子要传功,是要先化功的。 他自己九阳神功大成,内力之深,未必就在对方之下,又何必冒这大风险? 适才他大骂逍遥派,只不过见苏星河对王语嫣出手,应该受了无崖子指示,明知他没胆子真的伤害对方,可也不知怎的,心里不由生出一股邪火,当下火气却也消了。便笑着道:“多谢!” 说着背负王语嫣,轻飘飘的纵下树来。 他见这三间木屋建构得好生奇怪,竟没门户,当即拂袖一挥,“喀喇”一声,门板已被劈开。 顾朝辞一手紧了紧王语嫣,昂然迈进,一进门里,又是一道板壁,他再次挥袖,咔嚓一声,又破开一洞。 顾朝辞再次踏进后,王语嫣却当即一声尖叫。原来里面又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却有一个人坐在半空。她第一个念头便是:“有鬼!” 若非她被顾朝辞背在身上,非得哭出声来不可。 却听得半空那人说道:“唉,唉,唉,像,真像,太像了!” 王语嫣听他三声长叹,连说了三像,再向他凝神瞧去,这才看清,原来这人身上有一条黑色绳子缚着,那绳子另一端连在横梁之上,将他身子悬空吊起。 只因他身后板壁颜色漆黑,绳子也是黑色,二黑相叠,绳子便看不出来,一眼瞧去,宛然是凌空而坐。 顾朝辞与王语嫣向那人瞧去,只见他黑须三尺,没一根斑白,脸如冠玉,更没半丝皱纹,年纪显已不小,却仍神采飞扬,风度闲雅。 顾朝辞心想:“武功之道,各门各派各有所长,可这驻颜之术,逍遥派的确厉害!” 王语嫣感受到顾朝辞镇定如恒,心中已无惧意,不禁低声问道:“老先生,您为何也说像呢?我像什么?” 老头对她微微一笑,却看向顾朝辞:“血煞魔君,武功绝顶,豪侠仗义,名不虚传!” 又一指王语嫣道:“她定是内腹受了阴柔掌力所伤了!” 顾朝辞点点头道:“还望前辈解救!” 老头悠然说道:“别的我不敢夸口,解治掌伤,我还可以。” 顾朝辞将王语嫣放了下来,在她耳边说道:“没事了,你的伤没事了。” 老头却突然面色一变,很是冷峻道:“可我为什么要救她?你刚才那等狂妄,大骂我逍遥派! 你话里话外笃定无崖子没死,你说的倒也不错,无崖子的确没死! 可老夫忝为本派掌门,焉能任人羞辱而不理?”。 顾朝辞眉头一挑:“何意?” 无崖子抬袖一指地下,脸上挂着盈盈笑意,悠然说道:“只要你跪下向老夫磕九个响头,老夫一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丫头。如若不然,你再是给她以真气续命,她也活不过今天了!” (本章完) 第29章 你吹的好大牛皮 无崖子这话一出,顾朝辞却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这哪只是让他跪下那么简单! 顾朝辞两眼瞪视于无崖子,仔细打量,眼见对方笑容和蔼,仿佛和风细雨,不露半点儿心思。 一时间,他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 “他让我磕头,绝非是否救王语嫣性命问题,更非因我辱骂逍遥派之因,实则另有目的。 嗯,他也应该猜到,我早就知道了,他与王语嫣之间的关系,这是故意为难于我! 我跪于不跪,乃至翻不翻脸,都无关紧要。 我若不磕头,也就显得王语嫣的一条性命,不如我的脸面重要。 那我适才还当着苏星河与王语嫣的面,说她是我命根子,岂非一个笑话?一个满口谎话之人,又如何取信于人? 可若给他磕了头,我刚才还大骂逍遥派,此时又示弱于他,未免失了大丈夫气概。 好家伙,这是真正的阳谋,自己怎么选,都输他一阵了。 现在纵然自己动用武力,将无崖子这个老残废给杀了,都改变不了这种局面。 如此看来,这老家伙身子残了,脑子倒是没坏,厉害,厉害!” 无崖子身为逍遥派掌门,那是何等人物?前日收到丁春秋被一自称‘血煞魔君’的人,在姑苏‘悠然居’打得像条死狗一般,还收编了星宿派的小喽啰,那是多人目睹,绝无虚假。 今日又听到顾朝辞刻意报名‘姑苏曼陀山庄李青萝’,自忖他定是从丁春秋这叛徒嘴里知道,李青萝是自己闺女,那这个李青萝的闺女王语嫣,岂非自己外孙女? 你姓顾的既然明知这一切,又与我外孙女如此亲昵,却还不给他这个外公面子,自然得还回一局了。不然还真让人将逍遥派给小瞧了! 无崖子思尤未了,见顾朝辞仍自迟疑,心下怒气渐增,但仍笑着道:“怎么,此女一条性命,还不及你的颜面重要?”。 顾朝辞见无崖子霎时间神情怫然,但怒色一现即隐,立时又显得和蔼可亲,可言辞却咄咄逼人,心想:“这老家伙大概率也是借此,试探我对王语嫣的心意。” 想到这里,他但觉一颗心,越跳越是厉害,似乎要从口中窜将出来,踌躇难言。 哪知王语嫣望着他,不知不觉,神色渐渐凄楚起来,她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又如何不知这个老头,让顾朝辞做选择意味着什么? 忽地说道:“前辈此言差矣!您老人家别说救小女子性命,就是以您的年纪及江湖声望,慢说小女子给您磕九个头,纵然是十八个头,那也使得! 可顾少侠身具神功,武功绝伦,在武林中拥有诺大名声,别说他与我非亲非故,纵然与我交情莫逆,能将我送到这里求医,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了,如何能够奢求更多? 怎么也不能让他为了我,向人磕头。 他这种人一旦跪下,想要站起来就难了,您说呢? 前辈若一定要以小女子性命,去要挟于他,那咱们今日只能言尽于此了!” 她身受重伤,底气不足,这几句话却说得颇为豪气。可她语气尽力平淡,却也掩不住其中的苦涩。 顾朝辞感受的最为清晰,她以前称呼自己“顾公子”,近日都是“喂”“姓顾的”之类的随意称呼,何时如此郑重称呼自己为“顾少侠”?显然她也有些生气了。 无崖子听了王语嫣这话,目光流转,双目中闪着欣喜的光芒,轻轻抚须点头。 眼见她眉目如画,清丽可人,肤色白皙,眼珠黑如点漆,似乎浑身上下都充满江南碧水的秀气。心中暗叹:“江南钟灵毓秀,人才之盛,以至于斯! 这丫头与她外婆、娘亲一样美貌,还在其次,没想到这风景如画的江南山水,不但养育出了她这一身清秀灵动之气,还带有几分豪气。嗯,这应该是随了我了!” 他心念一动,轻轻叫道:“王语嫣?语笑嫣然,好名字,那你真是李青萝的——” 王语嫣笑着接道:“女儿。”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老人和蔼可亲,对自己绝无恶意。 无崖子轻轻笑道:“那你今年几岁了?”王语嫣道:“十八岁了。” 无崖子点头捻须道:“小小年纪,居然有此胆识,了不起!只是你怎么不会武功呢,你娘与你外婆没教过你!” “外婆?”王语嫣很是惊讶。 无崖子见她一脸愕然,心想:“她不知道李秋水,莫非她已不在大理无量山了,这究竟是她不在人世了,还是……?”想着眼圈一红,望着王语嫣,怔怔出神。 无崖子以为李秋水还隐居在大理无量山下,却不知其与丁春秋三十年前,就带着李青萝与所有武学典籍,隐居在了苏州,后来李青萝长成,嫁给姑苏王家,他全不知晓。 顾朝辞知道他也是一个情种,心伤故往,怅触前尘,想着也转眼看向王语嫣,可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刺痛。 原来顾朝辞听了王语嫣说了这番话,本就心里不舒服,再看着她的样子与那清澈的眼神,竟生出一丝愧意,亦或者说是自惭形秽。 他误伤王语嫣,看似照顾于她,内心深处,实则却是为了提升武学。就在刚才为难之际,却还要她出言解围。 霎时间,顾朝辞胸中竟涌起一股悲凉,心想:“我顾朝辞已然走到今天,纵横天下,谁莫能当!莫非还要不择手段,去利用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子,来追求自身进步? 纵然昧着良心,这条路,又能走多久?又能走几次?这岂是男子汉大丈夫应有之为?”。 他念及出处,蓦地转身,一振长衣,举步欲行。 “慢慢慢!慢慢慢!” 无崖子含笑唤住顾朝辞,道:“老弟台请勿见怪,老夫本一心只想有所报答,不曾想这一开口,反落了俗套,还被这小丫头斥责了一番,呵呵,有趣有趣!” 王语嫣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眼见顾朝辞一言不发,竟然要扔下自己独自离开?心下当即一拗,凄声道:“你是扔下我不管了?你又要去哪里?”。 顾朝辞听了无崖子这声“老弟台”,霎时间明白了一切,这老儿就差明说,你我可以平辈论交,我这外孙女,还是别打注意了。 一时间一颗心突突直跳,听了王语嫣的话,心中也是一叹,也不回头,木然说道:“你福缘深厚,蕙质兰心,这位前辈一定可以治好你的伤! 至于我以后,自是浪荡江湖,四海为家了!”。 王语嫣幽幽道:“我可以活了,你就想走,这是怕我杀你报仇?” 顾朝辞其实就是想要一逃了之,可双脚好似灌了铅水,只挪了一步,再也无法动弹。 心想:“我对这小丫头肯定生了情意,可我本就对情不专,对情不真,万一……万一我又如同上一个世界一样,突然就消失了,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是不是沧海桑田,如此岂不是害了她吗?” 想了一阵,顾朝辞瞿然说道:“你若要找我报仇,只需要在江湖上放言,我自会听的到。 只是在下平生行事,以利为先,心思不净,有些事也只能望而却步,如此也免得贻笑天下。” 王语嫣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心中恼怒,正要反唇相讥。 忽听无崖子朗声说道:“你早知道嫣儿是我外孙女?”。 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人非朋友亦非恋人,关系的确有些微妙,也就插口截住了话题。 “啊——” 王语嫣听了“外孙女”,自是掩口惊呼。 顾朝辞不加犹豫道:“不错!” 他坦然承认,无崖子微感意外,想了想又问:“那你刚才大骂逍遥派,星河与丁春秋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均未学到本门最上乘武功,难入你眼,也属应该。 老夫虽是他们师父,现在也是个残废,你不放在心上,倒也说的过去。 可我师姐天山童姥与师妹李秋水,内力虽不及我,武功却也相差不远,你为何如此张狂?” 王语嫣也被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震的三魂久久不能归位:“这老头是我外公?姓顾的也早就知道,他是我外公?” 顾朝辞漫不经意道:“天山童姥与李秋水武功纵然不弱,可一生为情所困,跟你一样,都没脑子。我若收拾她们,二人自如土鸡瓦犬一般,又何足道哉!” 他被无崖子逼得输了一阵,有机会自也要还回来! 无崖子自也了解了,顾朝辞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也不生气,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如此目空一切,也难怪会掉头就走。想必是面对嫣儿这等心思纯澈之人,你有些羞愧难当吧?” “你过奖了!目空一切倒也谈不上。” 顾朝辞俨然道:“这普天之下,有一个整人,两个半人,顾某就万万不敢小觑。” 他对关于羞愧这一环,自是闭口不谈。 可这话一出,让无崖子大为好奇:“哦?哪一个整人,两个半人?老夫倒是愿闻其详!” 也别说他好奇,王语嫣与苏星河,也是定定看着顾朝辞。 他们也非常想知道,能让顾朝辞这等狂狷之人,都不敢小瞧的,究竟是哪一个整人,两个半人。 顾朝辞神情肃然:“这一个整人,是一位少林僧,此人禅机若神,武功之高,如神如魔,实非人间气象!” 无涯子眉头一挑,捻须一笑道:“不错,我曾与少林上代方丈灵门大师论交,少林武功的确名下无虚,在某些方面,我逍遥派武功,就大有不及之处。 若真有资质过人,佛法渊深之辈,融会贯通,武功超凡脱俗,为你所忌,也不足为奇!” 顾朝辞点头道:“你能这么坦然承认逍遥派武功有不及少林武功之处,足见高明,就已经比你师姐天山童姥这个狂徒,胜了不止一筹。” 无崖子笑着道:“听你这意思,你知道我逍遥派武功不如少林派之处了?” 顾朝辞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笑容:“我虽未与你以及天山童姥交过手,但那婆娘的事迹,我倒是有所耳闻! 她在天山一带,收了些妖魔鬼怪,作威作福,号称‘杀人不用第二招’,呵呵……” 谁都听出了他的不屑之意,无崖子也是眉头一皱,寻思:“杀人不用第二招,不得看被杀对象吗?师姐现在都如此狂妄了?” 顾朝辞接着道:“这世间武学本就多端无定,诸家修为,各有所长。 我与你未曾交手,但从丁春秋以及苏星河身上来看。你逍遥派武功,也是天下第一流的功夫,在飘逸美妙之中,又不失狠辣,杀伤力极强,最为厉害的就是这手驻颜之术,此能谓之一绝! 可论到定力这一块,就远不如少林武功,一旦被同级高手乃至稍微不如自己的对手惑心,很容易为其所乘。 你们这功夫只能惑人,而不能定己,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无崖子心道:“此子当真了得,也不知哪位高人调教出来的!”。 朗声道:“你所言分毫不差,那这半个其中之一,莫非就是人称‘伏虎罗汉’的少林当今方丈玄慈了?” 顾朝辞淡然说道:“玄慈那点本事,我若想让他身败名裂,都只覆手之间,又怎配为我所忌?” 无崖子点了点头,他也不信少林真有那么厉害!能让顾朝辞这种绝顶高手,忌惮的旷世高手出上一个,也就罢了,还能再出半个?少林寺风水就那么好? 又道:“江湖上名头最大的就是‘南慕容、北乔峰’,莫非是他们两?”。 王语嫣暗道:“我表哥都被他杀了,还忌惮什么?至于乔帮主武功虽高,却也未必能胜姓顾的,而他更为天下所不容,自身都难保了,又有什么可忌惮的?” 顾朝辞自是摇了摇头。 无崖子眉头一挑,又道:“那就是大理天龙寺的枯荣大师了!” 顾朝辞呵呵一笑:“他自己修练枯荣禅功,将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不说。 日前吐蕃国师大轮明王,独闯天龙寺。在他面前,独斗六脉神剑阵,活捉大理保定帝,擒拿镇南王世子,如入无人之境! 这种人也配让我顾朝辞忌惮,你也真是坐处深山,孤陋寡闻的紧了!” 无崖子被他刺的,脸色很是难看,又遍数武林高人,顾朝辞却始终摇头。 无崖子想了又想,叹道:“我今年九十一了,或许真是大限将至了。 两个半人,究竟是谁?老夫实在猜不出来了。” 顾朝辞心想:“按照原轨迹,你能活到九十三呢,现在还能撑两年!”忽然转身,注目看着无崖子时许,笑道:“这其中半个,便是尊驾你了!” 无崖子大吃一惊,干笑道:“顾老弟,你是消遣我么?” 顾朝辞摇了摇头,说道:“顾某生平行事,谋定后动,极少遭遇挫折。 可是今日一进门,就让你轻飘飘一句话,整的我下不来台。 若非王姑娘出面解围,这个下马威,我是吃的死死的! 你本就身处宝山,又收集天下武学,想要创出一门包罗万有的奇功出来,如此雄心壮志,如此才情无二,你说,我还敢小觑你吗? 只不过你吃了妻不贤、徒不肖的亏,如今身有残疾,所以也只能算半个!” 饶是无崖子残废已三十年,又修习逍遥派神功有成,心地早已波澜不惊,却被顾朝辞如此别开生面的,拍了一记马屁,一时间心花怒放,连忙摆手道:“小弟台,承蒙夸奖,惭愧,惭愧……” 他嘴上谦虚,可苏星河与王语嫣都看的出来,他脸上却没有半点儿惭愧的意思。 顾朝辞笑道:“你也无须谦虚,顾某虽然年轻,见识却是不差,阁下这种奇才,的确世所罕见! 似你这种人物,本是九天飞龙,应该横绝万里,实在是造化弄人,让人唏嘘不已啊!” 无崖子也不由想起当年之事,不禁叹了一声,伸缩了一下双手,笑道:“我行动受碍,无法尽复旧观,却也是时也命也,夫复何言!” “你说说另半个人,是谁,老夫对这人最感兴趣了!” 顾朝辞目光一转,投在了王语嫣身上,轻声道:“这半个人就是她了!” 王语嫣很是茫然道:“我?” 顾朝辞点了点头,谓然叹道:“你冰雪聪明,过目不忘,虽不会武功,却熟读天下武学典籍,一旦获逢奇缘,得取一身高深内力,只要善加应用,再配上你的见识,普天下能与你为敌者,寥寥无几! 而我杀了慕容复,明知你钟情于他,对你却做不到斩草除根,本就是一忌。 你若对付我,自是满怀杀心,我对你却提不起杀意,还未交手,我就先输了三分! 只不过你天性懵懂,年纪太小,对江湖之险恶,不能尽知于心,所以我才怕你半个!” 顾朝辞这番肺腑之言,直让王语嫣听得满面潮红,叫道:“你如此怕我,何不杀了我一了百了!我好好的人,干嘛受你摆布,你说让我学武功,我就要学吗? 再说你仗着武功好,就一直欺负我,一路上不是骂我蠢,就是骂我笨,如果、如果我学了武功,一个指头就、就压死你……压死你……” 她语无伦次,言语中一会说不学武功,一会又要学武功,又确实想起了伤心事。泪水如断线的珠子,顺着白皙的脸蛋滚了下来,又哽咽道:“你就这么怕我,有朝一日会杀你?” 顾朝辞见她如此,忽觉胸口隐隐作痛。 无崖子听了这话,也满心不是滋味,这是什么情况?说是这小子为了我这外孙女,杀了外孙女的心上人,那两人自然就是仇人,可看孙女这架势,却又不像? 莫非这小子所为一切,实则就是图谋我逍遥派武学? 蓦然,心中一动,一脸欣喜道:“老弟台,你今日能将我孙女送到我这里来,老夫颇为感激。 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普天下我拿不出的东西,还没几样,可千万别客气。” 顾朝辞一摆手道:“顾某送王姑娘到这里来,原是想顺道请教前辈几个武学难题,看你是否有所心得。而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问也罢,就此告辞!” 话音未落,突然王语嫣“啊”的一声,捧住心口,倒了下来。 顾朝辞一个箭步,将她搂住,伸手探去,只觉她气息十分微弱,就听王语嫣颤声道:“我死了,你也就不用担心,我杀你报仇了!” 顾朝辞骂了一声:“老子说说而已,我会怕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想的倒是挺美!” 王语嫣也不知伤重,还是被他气的,突然双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顾朝辞回头看向无崖子,怒道:“你还不救人!” 无崖子哈哈一笑,突然身形拔起,在半空中一个筋斗,平平稳稳地坐落在地,说道:“抱过来,我先看看人!” 顾朝辞急忙上前,无崖子单手按在了王语嫣右手的脉搏上,突然“咦”的一声,又换了另一只手诊脉,眉头紧皱,半晌才道:“这丫头中了这记专伤内腹的催心掌力,应该被高手从旁挡了一下,这脏腑之伤倒也好治。 可出掌之人内力太过雄浑,她的身体又毫无抗力,致使她五脏六腑有几处经脉断裂了。 如此,让她活命,倒也不难,可想要恢复如初,可就难了,这一辈子肯定练不得武功了。” 顾朝辞情知他说的不错,但听他竟不能让王语嫣恢复如初,心下当即邪火猛窜,冷冷道:“你就这点本事,还吹的好大牛皮,让老子给你磕头,又怎么说?” 无崖子也不生气,不过还是瞥了他一眼道:“你好大口气,为这样一个没有丝毫武学底子的娃娃,接续经脉,你以为就简单吗?断裂之处都在五脏六腑要害,她哪里承受得住?能保住她性命就不错了,你说说谁能让她恢复如初?” 顾朝辞哼了一声道:“大理段氏一阳指行不行?” 无崖子呵呵一笑道:“段氏一阳指乃是纯阳指力,确有疗伤奇效,可且不说施展此项神功为人接续断脉,非完全打通任督二脉的绝顶高手,莫能为之。 如今大理,哪有这等人物? 再说就是段氏先祖思平公复生,施展一品一阳指那也不行。你想想这女娃,身无内力护身,又有多少本事,受得住这股纯阳真气吗? 如要施术,非得先以阴柔之功,为她推拿护住全身经脉,方可施术。 而且在这期间,施指之人的轻重缓急,不能错漏半分,施术之人大耗真气就不必说了,心力损耗无以复加。 恐怕没个三年五载,养气还神,武功都难复旧观。 如今这受伤之人太弱,施功之人还必须得强,如此苛刻的条件,你说谁能做到? 纵然有人身具符合条件的两大神功,谁又愿意为一个女子,付出这等大代价?” 顾朝辞佩服他医术精湛,武学见识渊深,虽未亲见,却将以“先天功”与“一阳指”疗伤的步骤,说的分毫不差。可他能救王语嫣性命,却不能为其接续断脉,总是美中不足。 一时间,顾朝辞陷入了天人交战:“到底怎么办呢?我亲自出手? 可我若是救了她,这老儿到时翻脸,亦或者王语嫣狼心狗肺,脑子一热,要为她大表哥报仇,让外公为自己出手,亦或者请动苏星河,我岂不是坐以待毙?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不行就这样吧,反正她本就不会武功?” 无崖子眼见顾朝辞思忖不停,说道:“不如这样罢,先为女娃子保住性命。 星河,你这小侄女就交给你了!”。 “是,师父!” 苏星河上前就要抱走王语嫣,顾朝辞猛然回神,看着无崖子,一字一顿道:“你不亲自出手?”。 无崖子见他关心之情溢于言表,笑着道:“星河有个徒弟,叫薛慕华,医术上学了他点皮毛,就被江湖人称作‘阎王敌’,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况且这是我亲外孙女,我不心疼?” 顾朝辞自也知道,薛神医为阿朱都能治好少林寺玄慈的“大金刚拳”,也非浪得虚名之辈。可他的师父师祖却治不好王语嫣,也真是怪了。只能依言,先将王语嫣交给了苏星河。 他又哪里知晓,阿朱受伤,乃因乔峰一只手与玄慈对掌,另一只手里正好捉着阿朱,她受到的大金刚拳拳力那是先从乔峰自己身体里已经过了一圈,所传到的余劲,这等于乔峰自个先用身体扛了一下,自然轻的多了。 而王语嫣则不同,他再是收力,再有段誉阻挡,王语嫣身体那也亲受到了正儿八经、凝若实质的掌风,二者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了。 无崖子眼见顾朝辞思忖不停,不禁寻思:“听说这小子会大理一阳指,以此杀了恶贯满盈,他或许本就能让语嫣恢复如初,只是担心损耗之后,为人所乘!” 想着便道:“老弟台,你这份武功、气度、胆识、智慧实是老夫生平罕见,老夫诚心邀客,请老弟台盘桓数日,你我在此青梅煮酒,纵论天下英雄与武学,不知老弟台有此雅兴否?”。 顾朝辞瞥他一眼,眼见他此言极是由衷,不由得心中一动,当下霁然色喜,拱手道:“老前辈雅人深致,敢不如命。晚辈适才狂傲无礼,前辈勿怪。” 无崖子见他变脸毫无违和,更是忌惮,哈哈大笑道:“不怪!不怪!能结识你这等少年英杰,老夫就是再被骂几句,也值得,又怎会怪你?”。 说着猛然双掌推出,顾朝辞惊诧之下,也是双掌齐飞,“啵”的一声,四掌胶连一处。 (本章完) 第30章北冥神功对九阳神功 无崖子今年已九十一岁,修习北冥神功七十余载,内力之深厚岂同等闲,又以“天山六阳掌”出掌,更是威力绝伦。 顾朝辞但觉对方掌心涌出一股大力,犹似狂风怒潮一般,顿感双臂一震,迅即以“降龙十八掌”反击而出。 无崖子也登觉对方掌中,一股劲力仿若洪流奔腾,声势汹汹,朝自己双掌涌将而来。 二者用的都是当世奇功,施展的也都是刚劲,掌力相互震荡之下,劲力却不外溢。 饶他无崖子“北冥神功”有成,也被撞的手臂发麻,上身微微向后一仰,又迅速坐直,面上红气却是一闪而逝,胸口隐隐作痛,已然凝结了一股滞气。 顾朝辞则也被震的,顺势退后三步,完全卸去了掌力猛劲,神色如常。 他眼力高明,明知无崖子打肿脸充胖子,吃了暗亏。可此时却很讲武德,不想欺负老年残疾人,并不乘机进招。 无崖子也是武学中的大行家,早在听闻顾朝辞事迹以及他与苏星河交手时的声势与表现,就觉他内力、武功均甚了得。 这番出手虽只存了试探之心,却也不敢怠慢,自是出尽全力。使出了“天山六阳掌”中“阳春白雪”。 顾名思义,阳春与白雪岂可共存?无崖子是阳春,敌人就是白雪,自然一遇即化,势如金刚猛扑,猛烈异常。 顾朝辞虽退后三步,却也是气定神闲,毫发无损的接了下来。 此时无崖子也肯定,顾朝辞内力之深厚淳正,掌法之精妙沉雄,均不在自己之下。心中既惊且佩,暗运内力打通胸口滞气。 按说他大了顾朝辞近七十岁,功力自然也就深了七十年,又修习“北冥神功”等逍遥派上乘武学,内力之深厚、武技之精妙,绝不在顾朝辞之下,本不至于一招就败。 可按照武学正途,他无论是后退几步,还是顺势在地上翻个跟斗,都能安稳化解顾朝辞这股掌力。 但他双腿已残,自然无法像常人一样,正常退步消势,只能采取翻跟斗模式。 以他逍遥派掌门之尊,在先行出手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够做出,在地上打滚的不雅之事来?他为了自身颜面,也只好强行拿势,吃了一个暗亏。 不过两人真力对撞之下,都觉对方内力充沛,掌法精妙,是个生平仅见的强劲对手。 对此,顾朝辞也不意外,毕竟无崖子是自己修炼的神功,内力使用得心应手。这七十载修为发挥出的威力,也不亚于原轨迹中拥有逍遥三老,二百多年功力的虚竹了,他有此能耐,倒也不足为奇。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前辈,你腿脚不便,一旦正常交手,我占这个便宜,如此也不显本事,你我公平再来上一场!” 说着腰腿不动,迅疾抢近,已与无涯子相对三尺,盘膝而坐。 无崖子知道他身怀绝技,傲气十足,不屑占自己便宜,笑着点了点头。 “老前辈,得罪了!” 顾朝辞自顾身份,先叫一声,就想等他气息理顺,才好出手。 “小弟台,客气了!” 无崖子此时已然恢复如初。 顾朝辞微微一笑,朝他劈面就是一拳崩去,这一拳风声轻微,所含劲力却甚是雄浑。 他深知无崖子厉害,一出手就是“大伏魔拳”,这招使出,好似铁锤开山一般。 无涯子头面微仰,右手迅疾探出,犹如青龙出海,“呼”的一声,风动劲至,直切其腕脉。 顾朝辞神功有成,却也不敢被他切中脉门要害,当即变招应对。 无崖子一抢上手,当即出手如风,迅捷无伦地,掌劈、爪钩、指点,推、切、劈、挑、顶、架、撑、穿等手法妙彩纷呈,直取顾朝辞胸、肩、头、脸各大要害,倏然间连出七招。 招招式式蕴含磅礴大力,每一下都蕴有开碑裂石、震破内家护体真力的大威力。 他料想顾朝辞武功再高,内力再深,却年纪甚轻,交手经验势必有限,只须逼的他起身乃至滚落出去,自己便算保全逍遥派名声了。 怎料顾朝辞“降龙十八掌”料敌机先,专一觑敌虚实,《九阳真经》之要义,则是批亢捣虚,后发制人。他对二者领悟甚深,已臻化境。 无崖子虽然繁花乱锦、妙招迭出,顾朝辞却始终不为虚招迷惑,一招一式,无不落在对方薄弱之处,都是攻守兼备的妙着,对无崖子这波快攻,应付的游刃有余,不显丝毫局促。 两人这时也都清楚,这是碰到了极为厉害的对手,双方攻势发动,都是以快制快,以攻对攻,霎时间拆了五十招,相持不下。 无崖子暗道:“怪不得这小子狂傲无比,连丁春秋这逆徒也栽到他的手上,武功果然不同凡响。幸亏他是与我公平对决,若是起身出手,我焉能撑住十招?” 他施展浑身本领,想以雷霆万钧之威,以求一逞。原拟顾朝辞武功内力虽高,到底是个年轻人,交手经验定必输亏。 哪知顾朝辞奇缘非凡,所怀神功都是当世一等一的本领。他又苦心钻研两年之久,心与意会,妙悟通玄,不但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而且还能融会贯通,极得精髓。 今日应付强敌,虽未将全部所学施展出来,可每一招都是可虚可实,招里套招。看似简单,内里却暗藏极复杂的变化。 两人出手越来越快,掌风咻咻,势如利刃破空,两人再是控制,也掠过木屋板壁,留下一道道印痕。 斗到七十多招,无崖子锐气渐消,蓦地招式一变,施展出了“天山折梅手”这路奇功,一时间竟真如梅花万点,无所不开。 顾朝辞只觉眼前掌影飘忽,竟似不知这掌从哪里而来,要击向何处,只得右掌一划,直推而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无崖子见了他这威猛无铸的掌力,知道这是以拙破巧的精妙手法,赞道:“好掌法”。身子微微一侧,左手已拿住顾朝辞手腕,一声“去吧!” 顾朝辞一觉异样,变招奇快,喝道:“未必!”蕴含神功,极速迸发,顺腕一翻,右掌已然脱出其锁拿,右掌顺势再次拍击而出,直击对方左肩头。 正是降龙掌法中的“见龙在田”,顺势反击的妙招,此掌去势奇快,劲力雄浑。 无崖子一觉顾朝辞手掌,将要碰到自己肩头,当即沉肩斜身,反手往他手背按去,正是天山六阳掌中的‘阳歌天钧’。 顾朝辞喝道:“着!”手掌一缩,顺势挥出,又是一招破势反击的“利涉大川”。 只听“嗤”的一声响,饶是无崖子有“北冥神功”护体,也被顾朝辞这记无坚不摧的降龙掌力所伤,右肩衣裳破裂,透出一股殷红血迹。 按说两人武功本在伯仲之间,可顾朝辞朝夕苦练,武功有成以来,高歌猛进,一路上更是不停与各路高手对敌,交手经验之丰富,当世无出其右。 无崖子却是受了侵害,双腿残废近三十年之久,只顾卧薪尝胆,寻觅传人,武功上不免有些疏松。 两人可说是一进一退,此番较量之下,自然不及百招,无崖子已流露败象。 无涯子心里清楚,再过数招,自己纵是不死,也会被他打翻在地,颜面无存。 当下又渐觉右肩伤处痛如刀绞,不由心下一横,厉啸一声,双掌一上一下,猛地向顾朝辞撞到。 顾朝辞胜券在握,也不与他硬争,变掌为指,疾点对方要穴。 这招已在无崖子料中,他忽地微微一笑,双臂圈合,波的一声轻响,两只手掌已然夹住了顾朝辞手掌。 顾朝辞只觉无崖子掌心传出一股粘力,一挣之下,非但脱手不得,还有一股极大的抽力,从他双掌中传了过来。不由心神剧震:“北冥神功!”。 忽觉无崖子的手掌竟仿佛一个大风箱似的,所蕴吸力汹涌澎湃,自己内力已然有外泄之感,他尚在思忖到底抱元守一好,还是直接猛力而发好,转念之时,体内“九阳神功”却已自行起了应和,顾朝辞当即一笑,顺势而为。 无崖子内力甫施,立时觉得顾朝辞体内竟也有一股极强吸力,源源不绝地将他的内力吸引了过去。这也让他不由得一惊,对方这一手,颇出意料之外。 先前他听顾朝辞品论天下人物以及他所施展的武功,已是惊诧莫名。深知这少年并非寻常人物,他施展“北冥神功”吸取对方功力,也只是想让他俯首认输,扳回一把而已。 怎料他内功心法精妙至斯,一遇外力,反击竟然如此凌厉。 他非常清楚,顾朝辞虽也可以吸功,却与“北冥神功”不同,他不是主动吸功,而是体内神功遇到威胁后,自行防御反击而已。 二人这次对决,也可以说是“北冥神功”与“九阳神功”的大对决,由大动转为极静,一时都状若石像,唯有须发微微飘动。 这木屋里也静了下来,再无一丝风声。 无崖子一瞧顾朝辞,见他双颊白里透红,意态从容,不觉一惊:“这样下去,我吸他,他吸我,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岂非成了内力比拼? 他年轻力壮,我却年纪衰迈,大限将至,只消过的一两个时辰,我定然坚持不住,一旦散功身亡,那可如何是好?” 正没做理会处,却见顾朝辞向他眨了眨眼,无崖子自明其意,双方同时收力,你减一分我收一分,一瞬间同时收功,闭目屏息调气。 稍顷,两人同时睁眼。 无崖子眼见顾朝辞眸若深潭,晶亮幽深,神仪明秀,神采飞扬。纵然是贵中宰相,富中魁首全加起来,也不如他这般神气、他这般潇洒、他这般自信。 不禁心想,先前看他狂妄无边,随口而道,侃侃而谈种种武林中事,好似掌上观闻。这份见识眼光,纵是诸多武林名宿,也比他不上。 没想到武功、内力、经验、人品都是当世上品,他究竟是何路道,又是何等人物,方能调教出这样的弟子来? 无崖子只觉顾朝辞来历越来越古怪,也起来越有趣了。不禁沉声道:“嫣儿能看上的人,果然非同小可。 老弟年纪轻轻,见闻如此广博,武功如此高深,老朽看的出来,你掌法非但与丐帮“降龙二十八掌”大有渊源,一些地方与本派武学也有相通之处,不过武学之道,到了极处,都是殊途同归,也算正常。 只是你的内功心法,老朽浅薄,看不出来端倪,也不敢动问,此内功具体是何名头?只想求教尊师是哪一位?” 他是情场老手,当年先和师姐天山童姥谈恋爱,后来又移情别恋李秋水,而后天天面对李秋水,却对她的妹妹动了心思。 以他的眼力,自看出王语嫣对顾朝辞说一套,做一套了,此时也不妨挑明了。 好在王语嫣昏迷,不在这个屋子,否则非得斥责一句:“谁看上他了!你尽胡说”! 无崖子也知晓擅问武学功法,是武林大忌,故而只想知道顾朝辞师父是谁? 顾朝辞拱手道:“前辈过奖。晚辈所怀神功谓之‘九阳神功’,准确来说应该叫‘阴阳互济神功’才是!” 无崖子见他如此坦诚,颇出意料。他本见顾朝辞武功高深,心思多变,如他一般,绝非女儿家良配。 这才一口一个老弟,就是想将他强行拉在与自己同一辈分上,让他不好意思对外孙女下手。 怎料他在武学上竟如此大气,不禁点了点头道:“这门神功,初学之时以阳刚为主,大成之后就是阴阳互济,与本门北冥神功实则一个道理。” 顾朝辞自然知道,北冥神功也是阴阳兼具,笑道:“不错,二者所不同者,北冥神功多求外力,融化为己用,由小及大,不泄无尽,愈积愈厚,犹北冥天池之巨浸,可浮千里之鲲。 而我的九阳神功则是养气调神,自给自足,无穷无尽,敌人愈强我更强,对方再是力大,也如“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无从着力! 故而此二功,也无所谓高下之分,只能看修习之人的成就造诣了!” 无崖子听的频频点头,捋须笑道:“一语中的,你这九阳神功与北冥神功都是夺天地造化的不世奇功,老夫对你师父的确大有兴趣,也不知是何方高人!” 顾朝辞叹了一声道:“家师经历传奇,一人精通儒释道三教精义,提倡三教合一。 想他一代宗师,可为了创出这门九阳神功,大耗心智之下,已然仙游。他老人家主张无心忘言,柔弱清静,正心诚意,少思寡欲。故而驾鹤之时,告诫在下,他不欲留名红尘。请恕晚辈不便相告了!” 说到此处,他眼中竟有泪光莹然。 他说的是王重阳,这人此时尚未出生,可他内力高深,内息可以游走全身穴道,泪水自是说来就来。 无崖子见状,不疑有他,谓然叹道:“说起来好生惭愧,除了先师逍遥子,老夫本也目无余子。 对天下任何人,都没怎么瞧在眼里。 至此与你相逢交手,才晓得世间竟有尊师这般人物,如此才情,他若出山闯荡,天下第一之名,舍他其谁啊! 不能与此人一见,实乃平生之憾! 小弟台,你能得遇如此名师,若无这身惊人艺业,反而说不过去了! 你可真是福缘不浅哪!” 顾朝辞陪笑了几声,忽地敛容道:“前辈,我有一事相商。” 无崖子一摆手道:“咱们自家兄弟,你尽管说,我全都依得!” 顾朝辞微笑道:“当真依得?” 无崖子心想:“小子,你果然有所图谋!”眉头一挑道:“你还信不过老哥哥不成?尽管说罢!” 顾朝辞微笑道:“那好。晚辈今年方才二十有三,以前辈的年纪,做我爷爷都嫌多呢,还请从此勿以兄弟相称。 若实在不行,我们两个平辈论交也无防,当着您孙女面,这个小兄弟、小弟台还是不要再叫了,你和她一样,叫我“喂”“姓顾的”都行,不知可还依得?” 无崖子不料他说出这番话来,当即语塞,心想:“这家伙对我孙女贼心不死,完了完了,弄不好,一切都得被他打包带走!”。 半晌方道:“这……这……这怎么可以……以你的武功……” 顾朝辞摆手道:“前辈若是不依,晚辈掉头就走!” 无崖子哪能真让他,就此而走,他也是有着大想法的,只能笑着道:“我这个前辈碰上你,总是缚手缚脚,我是棋差一着,当真惭愧!好罢!好罢! “谁教我把话说得满了呢?那老夫就老实不客气,称你一声贤孙了!哈哈……” 顾朝辞不想让他叫自己小兄弟,却也不想被人称作贤孙,干笑一声道:“前辈叫我顾小子便是了!” 无崖子当即又哈哈大笑起来,忽地笑声一敛,吁出一口长气,向顾朝辞抱拳说道:“少侠对我孙女多方照顾,我这孙女姿色也还过得去,你一路上能严守礼法,足见君子之风,足称光风霁月。 你明知我身怀“北冥神功”这等吸人内力之法,与我这个残疾人交手,却不占丝毫便宜,足见气度为人。 如此种种,堪称人间龙凤,无崖子行年九十有一,今日方知世间是有真豪杰、真英雄。” 顾朝辞见他将自己夸的天花乱坠,一时摸不清对方意图,微微一笑道:“不敢欺瞒前辈,王姑娘本就伤在我的手上,在下此举不过心之所安罢了,前辈如此谬赞,在下实在担当不起。” 无崖子面色一正道:“无崖子纵横江湖数十年,如此赞佩别人,也是破天荒头一遭。 不过咱们也不谈这些了,少侠,你既然救了我孙女性命,又不让我与你兄弟相称,就必须答允我几项要求。” 顾朝辞心头一震,正色道:“只要是理所当为,前辈尽管吩咐,” 无崖子轻声道:“少侠对我孙女观感如何?” 顾朝辞眼中精芒一闪,就见无崖子神明英发、气宇轩昂,凤眼之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坚毅。 他也不虞无崖子竟然有此一问,一时之间,倒有点难于开口。 无崖子哈哈一笑道:“长相虽然不俗,心智也算聪慧,不过……” 又面容一肃:“不过就是不会武功,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拖累,是吗?”。 顾朝辞听了这话,昂然说道:“前辈非我,安知我之所想? 她虽然不会武功,可我顾朝辞若有时间,虽不一定让她天下无敌,但将她培养成一代高手,又有何难!” 无崖子听了大为不悦,冷冷说道:“只恐少年空言,无补于事!” 顾朝辞灵通透顶,到了这时,如何不明白,他是在激将自己,想让自己施展神功,为王语嫣接续断脉。如此也好承袭他这一身功力。 可是他固然什么都清楚,这个选择却也让人为难极了。 …… 王语嫣自己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悠悠醒转,只觉幽香袭人,睁眼一看,顾朝辞与无崖子已不在身旁,自己躺在一间精室之中,房间布置得清雅绝俗,冥心潜索。 只记起顾朝辞要走,还骂自己,以后就不知道了。心想:“莫非是外公将自己救了,他已然走了!”挣扎欲起,但觉百骸欲散,绵软无力。 正没做理会,房门忽然轻轻开了,苏星河走了进来,微微一笑道:“小侄女,醒了?” 王语嫣微一颔首道:“多谢伯伯救命之恩,请恕小女子不能行礼。” 苏星河笑道:“那是我师父救你的命,只是假手于我罢了!” 王语嫣微笑不语。 苏星河又道:“你知道你外公的事吗?” 王语嫣羞赧答道:“不知!” 苏星河又笑道:“你外公可是武林中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啊,只是你外婆,唉……” 说到这里,神情极为沮丧。 王语嫣对外婆也不知道,越发不好意思,只好低头不语。 歇了一阵,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那孩子没事了吗?”正是无崖子的声音。 苏星河应了一声:“没事了!” “带她过来!” 苏星河转过头来,对王语嫣道:“我师父叫你呢!”说着走了过来,给她输了些真气,说道:“你再下床走走看,看行么?” 王语嫣下床行了几步,只觉气爽神情,毫无痛苦,问道:“伯伯,那个姓顾的是不是走了?” 苏星河微微一笑道:“没有,他与你外公正在讨论武学!” 王语嫣大喜道:“伯伯,你快带我去谒见外公他老人家。” 苏星河:“……是去见外公吗?我咋就不信呢!” …… 房间布置的极为雅静,好像一个庵堂,王语嫣刚走进来,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道:“嫣儿,你的命总算是拾回来了,快过来叩谢顾公子救命之恩!” 叫她的人正是无崖子,在他旁边端坐着顾朝辞。 王语嫣看见无崖子神色凝重,也不多想,依言走向顾朝辞。 顾朝辞头大如斗,却还是微微笑道:“唉,你不必谢我!” “一定要谢,固然是顾少侠伤了你,可也是你自己上赶着去的。 若非他是真正的仁人义士,不辞辛劳,奔赴千里,从苏州将你一直负到这儿,哪有今天!” 无崖子再次开口道。 王语嫣一想也是,就要跪地磕头,顾朝辞一笑把她拉起,道:“不用了,我受不起!让我好好想想吧!” (本章完) 第31章 一半?一半! 无崖子自然清楚顾朝辞之所以为难,就是顾忌大耗真力救人之后,自己翻脸,亦或外敌侵害,不禁叹了口气。他该做的、该说的,都已尽力而为,却也强求不得了。 遂看向王语嫣微微一笑道:“来来来,丫头,你过来,让外公好好看看!” 王语嫣对于这个所谓外公,也有许多话想问,敛容正色,走到无崖子身边。 无崖子温言问道:“孩子,你娘过的好不好?你爹爹对她好不好?” 王语嫣低声道:“我出生时我爹就过世了!我娘她……” 她听顾朝辞说,自己有可能和段誉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终究不确定,而且这也是不能说的,自然还是认王家的那个爹爹了。 虽然这两个爹爹都一样,她都没见过。 但母亲脾性不好,见了姓段的就杀,日子过的,实在谈不上一个好字。 无崖子见她欲言又止,便知女儿过的不好,一时间须发皆动,可又想到自己如今这样,只得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不是对我这个所谓外公,有些不能肯定,也不知晓你外婆是何人?” 王语嫣脸上微微一红:“娘亲未对我说起过这些,致有失礼,还请前辈勿怪。” 她终究不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就给自己直接认外公了。 无崖子自然明白她是个有主意的,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卷轴,递给王语嫣道:“你看看就明白了。” 王语嫣接过卷轴一展开,当即就是一呆,轻“咦”了一声,原来卷轴中所绘的,俨然就是一个身穿宫装的自己。 但这卷轴绢质黄旧,少说也有三四十年之久,图中丹青墨色也颇有脱落,显然是幅陈年古画,比之自己年纪,无论如何都是大得多了。心想:“肯定不会有人,能在数十年甚或数百年前,绘就我的形貌,这莫非就是我外婆?” 她心念电转,看向无崖子,秀眉微蹙,很是狐疑道:“前辈,这是什么回事?”。 无崖子笑着道:“图中之人,就是你的外婆,你瞧瞧,你与她,像是不像? 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亲外孙女,肯定没错!” 王语嫣微一颔首:“我跟我娘也很像的,没想到跟外婆更像!” 她见图中笔致工整,却又活泼流动,画中人栩栩如生,活色生香,便如将她这个人缩小了、压扁了、放入画中一般。 她看的很细,这人嘴角边有个酒窝,鼻子下也有粒小黑痣,自己却没有这些,自然开始相信这是自己外婆了。 她哪里知道,她的亲外婆却也没这酒窝与小黑痣。这是李秋水的亲妹妹。 顾朝辞虽说不知,李秋水与她妹妹细微的不同之处,却知这画中之人并非李秋水。不禁腹诽不已:“无崖子这老色坯,说是画的李秋水,实则画的是她亲妹妹,不过这一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记得清楚,在原轨迹中,这家伙还让虚竹带着画,去大理无量山找李秋水学武功呢。直到最后,天山童姥与李秋水临死之时,才发现这个女子,竟是李秋水的亲妹子。 两人争了一辈子,打了一辈子,却完全只是一个笑话。无崖子爱的竟然是别人,不是她们其中任何一人! 无崖子定定的看着王语嫣,似乎想起了不少往事,过了半晌,才道:“孩子,你外婆是我同门师妹,名叫李秋水。 这幅图是我昔年大享清福之时所绘,那时我与她住在大理无量山剑湖之畔的石洞中,逍遥快活,胜过神仙。 我们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取名青萝,我二人收罗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只盼能够创出一门包罗万有的奇功。 有一天,我在山中找到了一块巨大美玉,便照着她的模样雕刻一座人像,雕成之后,你外婆竟然开始无理取闹,喝起了这座玉像的干醋,就跟我天天大吵大闹。 可这玉像本就是她啊,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自言自语,自己问自己,似乎已忘了王语嫣、顾朝辞、苏星河都在身旁。 顾朝辞自知端倪,心想:“为什么?人家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你整天对着一座玉像发痴,人能不怒?” 过了一会,无崖子又轻轻道:“这里也没有外人,顾小子既然从丁春秋嘴里,知道你娘跟我的关系,想必也知道这件丢人之事,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后来就因那副玉像,你外婆跟我闹翻了,她竟出去找了许多俊秀的少年郎来,在我面前公然跟他们调情。 哪个男人能够接受这等羞辱,我当时自是怒发冲冠,但也对你外婆,提不起杀心,只能就此一怒而去,再也不回无量山了。” 说到这里,无崖子眼神中神光爆射,冷声道:“怎料你外婆变本加厉,勾引别人不算,还与我的二徒弟丁春秋暗中私通! 我本欲清理门户,怎料这逆徒联合你外婆,趁我不备,突然发难,将我打入深谷之中,险些丧命彼手!” “啊!” 王语嫣骇然色变,她怎么也没想过,自家外婆这么狠,不但找男人,还竟与星宿老怪这个逆徒,一起对付外公。 无崖子看她脸色,涩然说道:“你也不要记恨你外婆了,也幸得她最后时刻,良心发现,阻止丁春秋这逆徒更下毒手,否则你今日也不会见到我了! 可我当时四肢尽废,大徒儿苏星河装聋作哑,以本派诸般秘传功法相诱,老夫才得苟延残喘,多活了近三十年。 想我师徒医术通神,这多年来,双手略有恢复,这双腿却是永远废了。让我想要清理门户,都是不能。 而丁春秋只道我早已命丧于他手下,是以依靠本门武功,行事肆无忌惮,在武林中作恶多端,恶名昭著。 对此,我深自悔恨,屋外那座“珍珑棋局”,乃是我早年布下的。 只盼能够觅得一个聪明俊秀的徒儿,将毕生武学都传授于他,派他去清理门户。 可是机缘难逢,聪明的本性不好,保不定重蹈养虎贻患的覆辙;性格好的却又悟性不足,修习本门武功,只怕多有窒滞,说不定还有不少凶险危难。 眼看我天年将尽,若实在不行,就准备再过一两年,将这个珍珑公布于世,以便寻觅才俊。 不曾想,丁春秋为顾小子所诛。他又将你送到了我面前,这也都是天意! 我现在还能撑个一两年,还有时间传授武功,因此我想收一个聪明俊秀的的关门弟子,以便托付门户。” 顾朝辞听他说到“自己诛灭丁春秋”,心想这人现在到底是废了,还是活着死了,却还不能确定,朗声道:“丁春秋虽曾为我所擒,但我有言在先,只要他将逍遥派之事和盘突出,就不折磨于他。 后来我本想将他带来,让苏星河清理门户,怎料路上发生一些波折,现在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也属实不知。” 王语嫣听丁春秋将自己外公害的这么凄惨,蛾眉一扬,恨恨说道:“你当日有言在先,不好食言,我若早知如此,一定会手刃此贼,为外公报仇!” 无崖子见自己这个孙女长得柔弱,提到杀人,倒像是司空见惯一般,甚是满意,纵声笑道:““好啊!那一日虽然凶险,不过今天能见到我的外孙女如此豪情,也是不枉了!” 顾朝辞眼见王语嫣奶凶奶凶的,颇是赏心悦目,却还是咳了一声道:“你若真的杀了他,你娘是会伤心的。” 王语嫣当即一怔,寻思:“我娘为何会伤心?” 顾朝辞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当年他与李秋水害了你外公,就将所有武学典籍与你娘,从大理带到苏州,一起生活。 李秋水为了掩人耳目,让你娘叫他做爹,现在仍是如此。 否则你以为你家‘琅寰玉洞’的武学典籍哪里来的,丁春秋本居星宿海,为何会来到苏州,被我刚好遇上呢?就是因为那时他正好就在你家!!” 王语嫣吃了一惊,却又不由不信,喃喃道:“原来如此!” 又看向顾朝辞涩然一笑,说道:“你什么都知道,却又不告诉我……” 顾朝辞截口道:“这事我能说什么,说了你能信吗?” 无崖子轻咳一声,将话题引开,说道:“好了好了,丁春秋之事,也不是当前大事! 我大限就要到了,最多也就一两年的事了,嘿嘿,我逍遥派有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名头很大,却都是唬人的,这世上岂有不死之人?无非驻颜之术了得罢了。 我现在对死一事,倒是看的很开,只是我这一身功力若带到地下,委实可惜了! 按说顾小子英俊潇洒,资质过人,正是承袭我武功的不二人选,可你自有师承,内力精纯虽不及我,深厚上却不弱于我! 我若将内力传你,反而得不偿失! 可嫣儿不会武功,省了我许多功夫,又才貌双全,我这一身功力都传给她,也算了无遗憾,可惜她……唉……” 顾朝辞听到这里,喉头如被甚么东西,哽住了一般。 无崖子对这微妙变化,自是尽收眼底,目光一转,满蕴爱意地望向王语嫣,说道:“只是你本就经脉受损,况且此事对你来说,到底是祸是福,此刻尚所难言。 毕竟武功高强,也未必就一定是福。 这世间不会半分武功之人,没了依仗,少却多少争竞,少却多少烦恼? 当年我倘若只学琴学棋,学书学画,不窥武学门径,这一生无忧无虑,就快活得多了。” 顾朝辞蓦然扬眉道:“好一派迂腐之言,你若不会武功,你师父会让你承接逍遥派掌门,你还能让你师妹这种美人,给你生孩子?你想的倒是挺美! 而这世道如此纷乱,遇上一个稍微有点武功的坏人,那时你生死不由己,还有机会在这里无病呻吟? 你有今天之凄惨,起因是你自己用情不专,见一个爱一个,而你所爱之人,也都是当世奇女子,占有欲极强,不愿与他人分享爱人,才会造成悲剧。 这跟你会不会武功,又有何关系? 你怕她学会武功,就有烦恼,简直荒谬之极!以她的姿色,又不会武功,身边若无人守护,随便就让人劫了去做压寨夫人了!” 无崖子被他说教,非但不生气,反而暗觉好笑,心想:“这小子对我这孙女终究放心不下!”。 面上则是一脸平静,谓然道:“我以前闯荡江湖,从未栽过大跟头。 只是在妻子、徒弟这里,险些送了性命,这数十年来,却从未参透其本质,如今听你一言,我真是枉活九十啊!”。 顾朝辞与王语嫣还则罢了,一个从心底瞧不上他,一个对他以前则不了解。 苏星河跟随师父数十年,从来都见他豁达豪迈,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皱一下眉头,哪知今日出此颓丧之言,可见委实是心灰到了极处。 无崖子又缓缓说道:“这些糟心事,不说也罢!只是本派神功和心脉气血相连,功在人在,功消人亡。 我若逆运‘北冥神功’,传功完毕之时,就是命丧黄泉之时,故而我想代师收徒,先将逍遥派武功传授于你,由你再转授语嫣,你看如何?” 顾朝辞哪里不明白,无崖子就是再求自己,想用逍遥派武功,换取自己施展一阳指,为王语嫣接续经脉。 王语嫣听外公一旦给自己传功,他就会死,不禁大惊道:“外公,我不要你的功力,你别……”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 无崖子苦笑道:“傻孩子,一个人武功再高,也终究会死。外公今年九十一了,这已是常人数倍的寿数了。 外公遭难时,你娘还不到十岁,我也没尽过父亲的责任,我临死之前若能将这一身功力传给你,你有点防身之术,说不定也能代替我保护你娘,外公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看向顾朝辞,见他一脸淡漠,肚中却忽然“咕咕”直响。 原来苏星河为王语嫣诊治已过去了大半天,这时已近黄昏,他武功虽高,一天都未进食,却是饿了。 无崖子哈哈大笑,道:“老夫待客不周,让我这贵宾饿着肚子坐在这里,做主人的却还东拉西扯,就是说不上正题……” 就听王语嫣道:“外公,你们歇息片刻,我即刻去整治菜肴!” 无崖子点点头道:“好好好,让我也跟着沾沾光。你外婆厨艺那是很好很好的,你娘应该也学到了一些,今日就让老夫再享受享受,顺道与贵客喝个一醉方休!” 苏星河笑着道:“姑娘,跟我来!”他要将王语嫣给带去厨房。 王语嫣听无崖子说他自己还要沾光,那沾谁的光,自然不言而喻了。脸上不由一红,垂首轻“嗯”了一声,就走出了屋子。 顾朝辞也对无崖子告了声罪,跟着出来,此刻正是夕阳西坠之时,绚烂的晚霞映在王语嫣娇美的脸上,有若奇花初胎,明珠照眼,艳丽不可言表。 顾朝辞心中不由一荡,心想:“这女子若真的承袭了无崖子的功力,再经过我培养一番,不难成为绝顶高手!她终究跟随王夫人长大,性格虽显柔弱却不迂腐,也不会成为累赘!” 动念间,见她步入树丛,微风轻拂,吹动衣袂,有若涟漪荡漾,远远望去,便是真的凌波仙子,也及不上她的万种风情。 刹那之间,顾朝辞但觉神魂俱醉,心道:“罢了罢了,既有无崖子以神功相赠,再为她这个人,冒一冒险也算值得。 倘若无崖子与她真的狼心狗肺,也就是我顾朝辞瞎了眼,更是我色迷心窍的报应,也与人无尤!” 想着坐于大树下的一个石凳上,开始默思一阳指中所载疗伤手法。 他虽然武功超卓,内力又雄浑无比,也曾以《九阴真经》中的“点穴章”要旨和一阳指指法相印证,于一阳指功夫的精微玄奥之处,得以尽数领悟。 但终究不常使用习练使用,在指法上未臻登峰造极之境,相较一灯大师这种大家而言,不够精纯。 倘若对敌过招,以他的雄浑内力施展出来,纵然段思平、一灯大师亲临,威力上未必强的过他去。但这等疗伤之事,指力之刚柔,指法之快慢,穴道之顺序,稍有差失,便全盘尽废,一时踌躇沉思,大费周章。 他将一阳指中的疗伤法,倒背了几遍,脑中将出指劲力、方位、顺序,来来回回斟酌推敲了数十遍。顿觉为人疗伤,实觉较之与高手对敌,更难逾百倍。 他思忖良久,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却已黑了,就听一声:“外公、顾公子,真对不住,我许久不下厨房,手脚慢了些,若作得不好,还请包涵则个!” 顾朝辞转头一看,树丛灯影中,就见王语嫣俏生生的走了过来,她双手各提一个硕大的竹制食盒。 苏星河则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拎了一个大坛酒,轻飘飘的有若无物。可顾朝辞看的出来,这坛酒至少有五六十斤重, 三人走进屋里,“嗵”的一声,苏星河将酒坛往地下一放,无崖子不由眼睛一亮,笑道:“好丫头,这坛好酒可是你外公我藏的百花酿啊,是你让星河拿过来的吧?” 王语嫣娇笑道:“你不是说顾公子是贵客吗,那自然得最好的酒了! 你还要与他喝个一醉方休,你们酒量深浅,我虽不知,但凭着精纯内功,这一坛酒或许都不够喝呢!” 说到此处,小嘴一噘,一派小女儿的娇憨情态。 她说话之间已然掀开盒盖,盒盖甫掀开一条缝儿,顾朝辞先就闻到一股奇香,再看菜肴时,有的娇红芳香,有的碧绿清新,有的焦黄松脆,有的紫中透亮。 他无一盘识得,却引的人食指大动。不由得又惊又喜。心想:“我原以为这是个花瓶姑娘,怎知她还有这么一手厨艺,纵然比之黄师妹,也是不遑多让了。” 他哪里知晓,王语嫣以前一颗心尽数系在慕容复身上,心心念念,就是嫁入慕容家,相夫教子,如何能不去学厨艺? 无崖子与李秋水当年隐居谷底,一切吃食都是自作,李青萝身为他们的女儿,厨艺这块也是相当了得,王语嫣自得了真传。 若非她从小对慕容复太过痴迷,丁春秋生怕女儿外向,将逍遥派神功外泄给姑苏慕容,她也不至于,不会武功了。 王语嫣将菜肴摆满了一桌子。 无崖子大笑道:“好!好!我这外孙女不但菜做得好,说得更好!顾小子,你可不要辜负我孙女儿这一片心意呀!请!请!” 顾朝辞早饿得很了,一见主人让客,也不故作客气,连忙夹了一筷菜肴送入口中,方咀嚼得几下,便觉浓香满口,又滑又软,而且滋味竟是不断变幻,却不知食材是什么。 这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年第一次,吃黄蓉菜品的景象,不禁心想:“若是洪恩师在此,定然能吃出个所以然来,我可真是牛嚼牡丹了!” 一时间也想起了当时情景,当时有穆念慈在自己身边,如今却……也不知他们母子,究竟过的怎么样了,想着颇有几分伤感。 王语嫣见他吃着菜,脸上神情却很是奇怪,笑着说道:“苏伯伯说,外公订下规矩,这聋哑谷乃是风雅之地,不准有焚琴煮鹤这种大煞风景之举。 所以这几样菜呢,我都是用荤菜配制,待得熟了,再将肉类弃去不用。外公,你也请尝一尝,可还合胃口么?” 无崖子听她说让自己尝,看的却是顾朝辞,暗叹道:“女儿家外向,诚不我欺啊!”想着也开始动筷。 而顾朝辞也不去多想以前,只是默默吃饭,吃了几口盘中菜肴,越吃越是香甜,越吃也越是莫名其妙。 王语嫣又道:“顾公子,你吃的那一味乃是豆腐,不过呢,我用了些免腿肉、獐腿肉、还有些果子狸来配它,三三见九,兔獐混咬是一番滋味,獐狸混咬又是一般滋味……” 顾朝辞吃一样,她便斯斯文文地解说一样,无一时,顾朝辞也已吃到了七成饱了,心想:“这糖衣炮弹威力太大了,我若不救她,也说不过去了!” 无崖子见他吃得香甜,端起酒杯,哈哈笑道:“小子也尝得够了,咱们这酒也该动一动了罢!” 顾朝辞端起酒杯,道:“王姑娘厨艺出神入化,在下一时忘形,做出饕餮之状,还望诸位请恕在下无礼之罪。” 无崖子哈哈笑道:“率性而为,是谓真人。饿了就吃,渴了就喝,这才对嘛!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客人!来来来,贤孙,我敬你一杯!”说罢,仰首一饮而尽。 顾朝辞陪着干了一杯,酒入肚中,醇香悠长,五脏六腑都有爽气,忍不住赞了一声:“好酒!” 等几人将桌上的菜肴消尽大半,王语嫣与苏星河收拾了桌子,无崖子与顾朝辞又换了大碗,开始大喝起来。 无崖子毕竟年纪大了,十多碗美酒入肚,双颊俱已通红,与鬓旁黑发交相辉映,色彩煞是鲜明,望之好似神仙中人。只听他口中喃喃道:“莫入红尘去,令人心力劳。 “相争两蜗角,所得一牛毛。 “且灭嗔中火,休磨笑里刀。 “不如来饮酒,稳卧乐陶陶。 “白乐天一代大贤,做得好诗!” 说着又饮一碗。 白乐天就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其人号称乐天居士,顾朝辞自然知晓。而且这诗中所含大有深意,他此时也有三分酒意,道:“前辈,我有一件事请教。” 无崖子摆摆手道:“谈何请教!你我相交贵乎知心,这天下我不知之事,属实不多,我自当知无不言!” 顾朝辞见他醉态可掬,言语之间大有狂态,不禁笑道:“听你适才吟诵白乐天诗,似是对旧事全不挂怀,然则为何又……” 无崖子摇摇头道:“错了!错了!我能原谅李秋水,但对丁春秋这逆徒,永远不能放过的! “嘿嘿,他若只是暗算于我,这些年我的仇恨之心,或许也能减去好多,但想起他与其师母做出那等事来,那就必须死!” “实话跟你说,我知道你能救嫣儿,你的顾虑是什么,我也知道! 我本想做主,将嫣儿许配给你,让你吃个定心丸,但又听你们言语间的意思,你竟杀了她的心上人慕容复……” 顾朝辞会意道:“你又怕让我吃了跟你一样的亏!” 无崖子听了这话,非但不生气,反而拊掌大笑。笑了一刻,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事麻烦多啦!按说李秋水她背叛我,又让我成了残废,哪有不恨的她道理? “可我这些年,或是年龄渐增,死期将至,慢慢地,对从前的许多事儿,都能想开一些了。 “当年我与我师姐天山童姥也有过一段情,后来她练功走火,永远长不大了。 我就移情别恋,又与师妹好上了,我这人在感情上朝三暮四,有此报应,也是应该,那也不必恨她了! “我这些年成日吟诗弹琴,饮酒弈棋,要那许多劳什子的怨啊、恨啊,来干什么?” 无崖子生性风流潇洒,残废以后从未出过聋哑谷,但寂寞难耐本是人之常情。 他自见顾朝辞便颇喜他武功高强,气度不凡,纵然被他言语刺激,也不以为意,而且有了王语嫣这层关系,爱屋及乌。 此夜他心情畅快,在顾朝辞一问之下,便将多年心中蕴积的话,竹筒倒豆般全说出来。 顾朝辞听罢此言,默然不语,心想:“无崖子看来也是性情中人,又胸襟宽博,见事通达,应该不是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 他这样子若是伪装出来的,我顾朝辞栽了,也是时也命也!”。 顾朝辞除了面对郭靖、洪七公、段誉这类正人君子,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对于其他人,从来都是‘见面也只信三分’,更何况关乎性命之事,自是慎之又慎。 他本欲趁其有醉意,问起“丹田”与“膽中”气海相融合之事。 但又一想,他肯定没完全醉,自己既然决定救王语嫣,何不等完事之后再问,现在问了,好似是在做交换,如同要挟人家一般,如此反为不美! 二人酒足饭饱,分别回屋中歇息,甚得其乐。 …… 翌日清晨,几人用过早饭之后,顾朝辞环顾几人,看着无崖子决然道:“前辈,实不相瞒,顾某的确精通大理一阳指与一门阴柔功法,可以为王姑娘接续断脉。 我虽自忖所学一阳指,不逊于当今大理段氏任何一人,但这等疗伤之事还是首遭,指法上也未臻登峰造极之境,成与不成实难预料。” 无崖子苦笑道:“你又何必这样说,你能甘冒大险救她,我已感激不尽,成不成何所计!” 王语嫣听了这话,心下一阵颤抖,说道:“顾公子,这对你来说,是不是很危险?” 她是何等聪明,顾朝辞既然能救她,却不救她,宁愿带她跋涉千里,显然这事对他来说很是危险。 无崖子叹声道:“嫣儿,顾小子此举,无外乎是在赌自己的命。” 顾朝辞看着王语嫣,一双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芒,轻声道:“没办法,面对有些人,有些事,我就必须得做,不做心里舍不得,放不下!” 王语嫣被他灼热的目光一射,脸色发红,垂首直盯着脚面,不敢抬头,轻声道:“你……” 顾朝辞一摆手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我要给你疗伤,对你肯定会有所得罪。 待会你身体就算有什么异样,也都是正常的幻觉,你记住了吗?” 王语嫣知道他不轻易答应什么,一旦开口,就是言出如山,只好点头道:“我知道了!”。 …… 静室内,王语嫣在蒲团上坐好,顾朝辞施展先天功在她腹部周围按摩了几下,护住了她的受损经脉。 王语嫣自然感受的很是清晰,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了。 无崖子知其品格端正,这是应有之为,自未想到别处。 顾朝辞闭目凝神运气,再次回想了一遍一阳指法门,忽然,身子平平飘起,缓缓飞至王语嫣头顶,无崖子与苏星河心中暗暗喝彩。 在空中飞闪如电,固是难极,可在空中缓行,却又难逾数倍了。 只见顾朝辞右手食指,缓缓向王语嫣头顶百会穴点去,王语嫣就感一股暖流从头顶涌向四肢百骸,全身当即一颤。 这百会穴乃人身第一大死穴,凡指、掌、兵刃,击中此穴,必死无疑。 几人不料他救人竟从此始。顾朝辞这一指点下,并不稍停,身子一落,食指已点向她玉枕、风府、大椎、陶道、至阳、灵台等直至尾尻骨的长强穴,共是督脉二十八处大穴。 而点这二十八处大穴,他竟换了二十八般不同手法,时而气势恢弘,舒缓有致,时而潇洒飘逸,气象万千。 也就意味着每一处穴道就是一种指法,共是二十八种精妙指法。 无崖子、苏星河一时间目眩神驰,心醉不已,浑如观摩武功一般,均想:“若非亲见,岂敢想象大理“一阳指”竟能精妙至斯!”。 他们也知顾朝辞转换手法,不是刻意展露武功,而是其中轻重力度,大有讲究。 顾朝辞点完督脉,微一休息,瞬时再提内息,登时丹田气海真气鼓荡充盈,他反手一指点在王语嫣会阴处。 这一指大出众人意表,此乃女子密处,这般手法若是对敌过招,实是下流之至。 但无崖子与苏星河都知道,王语嫣下腹几处经脉断裂,或许这是必行之举。 顾朝辞又跃起疾点在王语嫣任脉上,这种手法快如闪电,犹如飞雁掠波,瞬息之间竟无丝毫偏差,电光火石之间,已然点完其任脉二十四穴。 见了他这等手段,无崖子与苏星河不禁面面相觑,神色间的那股佩服之色,均是跃然眼前,心想:“世上竟有如此点穴法!” 顾朝辞点完任脉,后又远离丈许,遥点阳维脉三十二穴,忽而欺身近点阴维脉的一十四穴。 两人见他一点即退,趋避进退,身法飘然若仙,知道这才是一阳指最高明之处。 以此手法与高手相斗,远可攻敌,退可护身,实为克敌保身的无上妙术。 两人动念间,顾朝辞又已点完王语嫣阴跷、阳跷两脉,却是再点最后带脉了,均知此脉一通,即是大功告成。 饶以顾朝辞内力之深,真气之厚,到了这时口中也是呼呼喘气,额上大汗淋漓。 王语嫣全身衣服也已为汗水湿透,颦眉咬唇,显然是在竭力忍痛。 这带脉共有八穴,顾朝辞虽是倒行缓点,也宛若行云流水,可等最后一穴一指点到,顾朝辞出了一口长气,身子摇晃数下。 适才救人精神集中,有一股虚火顶之,此刻心神一松,忽感头目眩然,虚乏至极,已支撑不住,跌坐地上,闭目运起功来。 王语嫣忽地起身,就见顾朝辞衣袍尽湿,脸色苍白,头顶热气蒸腾,怔怔道:“怎么会这样?” 她可是亲眼见过,顾朝辞大战慕容博与鸠摩智,以及面对西夏一品堂围攻,都是神色安定,轻松裕如,也没见他如此情况啊! 她也是见识不够,与人对敌,无论杀人、伤人、制人,对力道的控制,只要不出现大差错就行了,所以心力损耗较小。 可她受到掌力震荡,部分经脉断裂,顾朝辞出指力度多一分不敢,少一分不够,否则救人不成,反倒杀人! 而且全身数百处穴道,还都得点到,好能气透诸穴,让她通气,可以说容不得有丝毫懈怠,耗费心力之巨,岂能与对敌时相提并论! 无崖子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黄色药丸,递给王语嫣道:“这是本门灵药九转熊蛇丸,还魂续命的,你给他服下!” 王语嫣道了声:“是!”却看着瓶子。 无崖子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笑道:“不是外公小气,你不会丝毫武功,他是纯以外力救你,自身内力心神耗费极大。 可这需要自补,绝非输真气等外力可助。否则外公也可以给他输送内力了,故而这药吃的再多,也是无用。” 王语嫣被他猜透心思,心下一羞,便将药丸送到顾朝辞口边,说道:“你吃了这药吧。” 顾朝辞闻到一股极强烈的辛辣之气,睁眼一看,心道:“他们若要害我,也无需用毒了!”当即张口吃了下去。又与王语嫣四目相对,柔声道:“放心,我没事,歇几个月就好了,不必挂虑,你瞧!” 说着一指点出,“哧”得一声,丈外的板壁上,顿被穿了一个小孔。 无崖子与苏星河暗暗佩服,此子内力之深,委实罕见罕闻。 只是他们不知,顾朝辞身负九阳神功,又知晓多种绝顶内功,取长补短之下,内力之强,的确震古烁今。 可他疗伤后,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只不过为了保险,再强撑一手,不欲示人以弱罢了!只是他再是逞强,可心智耗损过大,脸上早已呈出疲态,非复先前的奕奕风采。 这时苏星河右手搭上王语嫣腕脉,过得片刻,看向无崖子,很是惊喜道:“师父,小姐真的好了!” 无崖子看向顾朝辞,温颜道:“多谢……”向着顾朝辞拜了下去,王语嫣见外公如此,也立马盈盈拜倒。 顾朝辞连忙挣扎起身,伸手相搀,说道:“你们这是何意?快快请起。” 无崖子直起身来,长叹一声道:“你诛除丁春秋这逆徒,又救了我这外孙女,让我逍遥派能够后继有人,…我……我当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顾朝辞沉吟道:“前辈,我们再说这些闲话,没有意义! 只是晚辈想求教前辈,您是否研究过如何能让“丹田气海”与‘膽中气海’,都能储存内力之法呢?” 无崖子一听这话,很是惊讶道:“你从何得知的?”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前辈身怀北冥神功,又有逍遥派各种绝学傍身,您还想要创出一门包罗万有之奇功。 我觉的除了这个武学设想,其他的,也难入你眼了!” 无崖子哈哈一笑道:“好生了得的小子!” “不错,我北冥神功之根基,乃是手太阴肺经暨任脉,其中拇指之少商穴及两乳间之膻中穴,尤为要中之要,前者取,后者贮。 北冥神功言道:人有四海:胃者水谷之海,冲脉者十二经之海,膻中者气之海,脑者髓之海是也。 所以在北冥神功看来,食水谷而贮于胃,婴儿生而即能,不待练也。 而以少商取人内力,而贮之于我气海,也就是“膽中穴”,惟我逍遥派正宗“北冥神功”能之。 所谓人食水谷,不过一日,尽泄诸外。我取人内力,则取一分,贮一分,取敌人内力,融化为己用,由小及大,不泄无尽,愈积愈厚。 可在老夫看来,这也只是一家之言而已。天下大多内功,储存内力之处都在丹田胃之海。 比如少林寺易筋经,你的九阳神功,以及本门“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小无相功”都是如此,其中某些神功积蓄内力之法,也未必就不及北冥神功。 而且似“九阳神功”“易筋经”这等顶尖内功真正练成之后,劲力沉凝如山,发若霹雷行空,北冥神功能够吸取内力的唯一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 故而我与师妹就想着,若能够让二者共存,天下谁堪匹敌? 所以我们才搜寻天下各门各派武学,想要完成这一壮举,只是不曾想,一切还没成功,便出了乱子!唉……” 顾朝辞一听这话,不禁心想:“敢情你也没成功!”不觉流露出了几分失望,被几人看的清楚明白。 无崖子哈哈一笑道:“当年的确未成功,可我现在枯坐三十年,心无旁骛,却让我成功了一半?” “一半?!”顾朝辞很是惊讶。 “一半!”无崖子很是肯定。 顾朝辞心想:“一半就一半,有他的心得,自己也能少走很多弯路了”。 当即一拱手道:“不知前辈,可否赐教?” 无崖子不加犹豫道:“这当然可以! 不过得回到刚才的话题,由我代师收徒,你得拜入逍遥派门下! 反正你师父已然仙游,他又不欲留名红尘,可以说是毫不影响,你说呢?” (本章完) 第32章传功 幻境 逍遥 归天 苍凉 顾朝辞行事利字当先,只要好处足够,对拜入逍遥派门下,也没多大抵触。 尤其还是无崖子代师收徒,他的辈分那就老大了,也不至于凭空多出几个师伯师叔来。 当即对无崖子拱手笑道:“既蒙前辈抬爱,在下虽年少轻狂,也知‘长者命,不敢辞’的道理,就依前辈所说的办!” 无崖子笑道:“好!痛快!星河,快请你师祖画像!” 苏星河躬身领命而去。 无崖子夙愿得偿,自是欢喜逾恒,只是笑容中多了一份意味深长的意思,顾朝辞却是没有看到。 无崖子与天山童姥、李秋水三人一师所传,他虽然残废了,但这二女武功很高,他竟不立两人为掌门,立志要为逍遥派寻一有胆有识、天赋、武功俱属上乘的人,来继任掌门。 多少年来,阅人虽恒河沙数,却无一是最佳人选。今日不但掌门找到了,就连掌门护法,都一并给找到了,如何能不欣喜。 不一时苏星河神色恭谨,双手捧着一个卷轴,走了进来。 无崖子道:“将画挂起来。” 苏星河这才打开卷轴,就见画中乃是一个道人,风姿飒爽,看着不过三十来岁年纪,肖像之旁题着“逍遥子”三字。不过寥寥几笔,但画中人英气勃勃,飘逸绝伦。 苏星河伸着右手手指,一笔一划地摩拟画中笔法,赞叹不已。 王语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说先前所见,画的是外婆这个女子,但二者笔法却一般无异,低声道:“这画也是外公您的手笔吧。” 无崖子点点头,向她温言一笑,道:“今日在我师父画像之前,为他老人家添一得意弟子,又能传承逍遥派掌门大位,当真再好不过。” 顾朝辞一听,这还能混一个逍遥派掌门,倒是不错,也是欣然一笑。 苏星河突然似从梦中惊醒,连忙躬身说道:“师父,恕罪则个,弟子臭毛病又犯了,一见到师父的丹青妙笔,便又想跟着学了。” 无崖子自然知道这个徒儿的脾性,只是摆了摆手道:“星河,你有今天全是我的责任,也不怪你,我若不研究这些杂学,你也不至于被我引上歧路。” “师父,快别这么说,您老人家天纵之才,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奇门遁甲样样精通,弟子是不自量力,岂能怪得师父。” 苏星河又看向顾朝辞与王语嫣,叹声道:“唉,几位见笑了,是我什么都想学,可是资质平庸,贪多嚼不烂,到头来却一事无成。 身为师兄,武学上却远不及丁春秋,纵然师父将内力都传给我,以我的武功也不是他的对手,实在是给师父丢人了!” 说着忙将画轴挂了起来。缩身退后,闭目静神,又用力摇头,似乎要将适才看过的丹青笔墨,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顾朝辞站在逍遥子画像之前,长身而立。心道:“如无崖子、黄药师这类人物,百年难出一个,旁人想学他们,自然是得不偿失了!” 无崖子一挥袖,推过两个蒲团,放置画像之前,朗声说道:“逍遥派掌门无崖子,今日在恩师座前,代恩师收录顾朝辞为座下第四弟子。” 见顾朝辞还站着不跪,说道:“咱们逍遥派,规矩没那么多,你也跪下来磕九个响头,这就是本门入门规矩。” 顾朝辞心想:“反正就是一个画像,跪就跪吧。”。 当即说道:“恩师在上,请受弟子顾朝辞叩拜!弟子之前冒犯了逍遥派,真是对不住之至,这里跟您老人家磕头赔罪。” 说罢跪在蒲团之上,磕了九个响头,方才站了起来。 这时苏星河对顾朝辞扑通跪倒,叩拜道:“师叔神功通玄,弟子拜服得五体投地,适才多蒙指点,弟子终生受用不尽。” 顾朝辞忙伸手托住,道:“何敢当此大礼,快起来!”。 可苏星河武功不弱,极力要磕,现在的他,哪里还能托得住,也只好受了。 这时就听无崖子朗声道:“今儿个正好请出了祖师画像,嫣儿,你也跪下磕九个响头,拜入逍遥派门下!” 王语嫣沉吟不语,双目红润,盈泪欲滴。无崖子柔声道:“你不想拜入本门吗?” 王语嫣颤声道:“不,不是!”她顿了一顿,说道:“外公,你让我拜入门下,就要给我传功,可你……”说到这里,泪珠从脸颊上缓缓流下。 无崖子朝她挥挥手道:“你过来!” 王语嫣走近身前,跪在了他身边,无崖子伸衣袖给她擦了擦眼泪,笑道:“孩子,外公这么做,公心私心,都有,待会你就明白了。” 王语嫣望着他,只听他柔声道:“外公若是还能再活一百年,我也不会让你这么为难,可我不传功给你,也活不了多久! 况且外公心高气傲,竟被妻子徒弟背叛,成了一个废人,这仇我也没法报。 若非心有担忧,早就不想在这世上遭罪了! 今日你与顾师弟能来,对我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你就圆了外公最后的念想吧!” 王语嫣见他目光深邃,脸色诚恳,凄苦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平静,便盈盈跪倒在蒲团上,向着画像磕了九个响头。 无崖子大喜,用力从左手脱下一枚宝石指环,给王语嫣套在手指上,说道:“好孩子!从此刻起,你就是本派掌门,本派弟子自我而下,一体秉尊!” 话音刚落,苏星河又“扑通”一声跪倒,恭声叩拜道:“逍遥派不肖弟子苏星河,参见掌门人!掌门人今后若有所需,弟子自当以供差遣!” 他对无崖子奉若神明,自然没有任何不满,对王语嫣这个小辈,头磕的一点都不打折扣。 顾朝辞着实大吃一惊:“尼玛,什么情况,敢情不传位给我?老子刚加入逍遥派,莫非就要听命于一个小丫头片子?” 他瞬间意识到,被无崖子这老梆子坑了一把。心中颇不是滋味儿。 王语嫣一时也被这个信息,震的有些魂不守舍,她也以为掌门之位是顾朝辞的。 她是加入逍遥派的新弟子,这时才深吸一口气,斗胆抗辩道:“外公,您是一派之长,肯定言出法随,我理当从命。 可掌门之事,实关乎一派兴衰存亡,必须深思熟虑,从长计议。” 无崖子佯怒道:“你以为我老糊涂了!” 他不讲明王语嫣辈分,就传她掌门之位,那讲究可就大了去了。 她若跟了顾朝辞,自可以与天山童姥、李秋水同辈,不至于为这二人掣肘。 若从李秋水那论,她虽是亲外婆,辈分高,可王语嫣以逍遥派掌门之位,按道理就能压死她,再有顾朝辞看护,更能以侧完全。 可王语嫣一时哪能领会他的真意,心下一横,再次跪倒,叩头道:“弟子不敢,外公息怒,且容我详陈……” 无崖子嘴唇微动,王语嫣就听得:“顾小子性格虽然狂傲,但也一言九鼎。你以后纵然不想压住他,可也只有成了掌门,面对他才能有底气一些!” 王语嫣听外公“传音如密”,内心也就起了变化,当下也不在拒绝。 苏星河鉴貌辨色,当即恭声道:“请掌门人正位,受逍遥派弟子参拜。” 说着搬来一把交椅,放在逍遥子画像下,将王语嫣拉至椅上坐下,无崖子当即率苏星河,大礼参拜掌门人。 王语嫣也忙忙起身,跪下还礼,然后又坐在了椅子上,看向了顾朝辞。 这时的她,坐在交椅上,当真有芒刺刺背之感,心里惊疑不定,身上冷汗涔涔,面上却是庄严肃穆,坐的四平八稳,仿佛非得顾朝辞,给她行了掌门人之礼才是。 饶是顾朝辞也知道,这就是门派规矩。可也有些傻了,有没有搞错,外公真拜孙女? 武林中的上代掌门、帮主一旦退位,就得听命于当代掌门,至于好多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之辈,不遵守归不遵守,道理却是这样。丐帮亦是如此。 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王! 正是为了避免王见王,故而一般上代掌权人,都是临死时才交接大位。哪像无崖子没死,就要立下掌门人了。 顾朝辞却在这里左右为难,这向一女子磕头,算怎么个事?以后哪里站的起来? 无崖子转头一笑道:“师弟,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快些参拜掌门人了!” 顾朝辞眉头一皱道:“师兄,你这一手高明啊,可你不怕我也欺师灭祖吗?” 无崖子捋须一笑道:“天山童姥与李秋水对这丫头肯定不服,有人或许还会杀了她,以夺掌门人之位,你对她却绝对不会,还会护着她,所以你还是快些吧!” 顾朝辞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心想:“今天我就先跪一把,以后不让你这丫头天天给我跪,算我顾朝辞白活!” 想着郑重道:“逍遥派弟子顾朝辞,参见掌门人!逍遥派今后若有所需,在下奉命驱策,必效奔走之劳!” 他说是逍遥派有所需要,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无崖子虽觉好笑,但也松了一口气,若顾朝辞当真不跪,那对这种言而无信、又武功绝高之人,也就只能不留后患了,如此也能避免再出一个丁春秋式的祸害了。 无崖子何等眼力,如何能不清楚,顾朝辞现在就是个纸老虎,所以杀他很有把握。 王语嫣见顾朝辞叩拜如仪后,也强忍笑意,起身福了一福,俨然正色道:“小女子年轻识浅,错蒙上代掌门人抬爱,坚邀作掌门之位,我明知难以胜任,无奈苦辞不获,就权且暂摄掌门些日,若有高才俊彦可以托付,小女子立时避位让贤。” 她想起了母亲平时训话时的做派,这一番话说的颇有威严。 顾朝辞与她相处多日,殊不料她一个柔弱女子,竟能身具如此威严,而措辞得体,尤令他诧异。 但给她磕头,心中一股郁气终难宣泄。遂在蒲团盘膝而坐,看着无崖子道:“师兄,还有什么仪式,一并办理了吧!” 无崖子知道他被自己哄了,现在是问正事,也不再拿架,哈哈一笑道:“大礼已成,也该说正事了。” “我与天山童姥、李秋水虽是一师所传,内功根基却各有不同,我修习的是‘北冥神功’,师姐是‘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师妹则是‘小无相功’。 北冥神功与各家各派之内功逆其道而行,是以凡曾修习内功之人,务须尽忘已学,专心修习新功,若有丝毫混杂岔乱,则两功互冲,立时颠狂呕血,诸脉俱废,最是凶险不过。 这个重大关节,对修习过内功之人,可谓极难。师弟,你想想,让你忘了九阳神功,去修炼北冥神功,你能做到吗?” 顾朝辞翻了一个白眼,道:“我若能做到,就不来问你了!” 无崖子哈哈一笑道:“也是!本来我三人内功互不相传,但我先后从师姐、师妹那里得到了‘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小无相功’,想要将三功集于一身。 这就意味着膽中气海与丹田气海,要同时能够储存内力,我与师妹在大理无量山下隐居许久,我也传了她‘北冥神功’,但终究没能成功。 她练不了‘北冥神功’,我也练不了‘小无相功’。直到过了这多年,我体内也有了一些‘小无相功’的内力,只是还有一些经脉没练到,但后面这事已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顾朝辞很是疑惑道:“这是大突破啊!为何说是成功了一半呢?” 他听到这里,总觉哪里不对,就听王语嫣幽幽说道:“外公,您是以‘北冥神功’打得根基,可以练‘小无相功’,但这也是先以‘膽中穴’为始,别人……” 说着看向顾朝辞道:“可别人内力根基是以丹田气海为始,这办法是否能用呢?” 顾朝辞双眼一眯,对啊,看着无崖子默然不语。 无崖子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丫头聪明的很,这办法的确只适用于我这种以‘北冥神功’为根基的人,比如你外婆她就用不上。所以我才说关于两气海,同时运作之事,成功了一半!” 顾朝辞不禁一声冷哼,这何尝不是说,这种办法他用不上! 无崖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笑着道:“我将这方法传给你,对你也是一种借鉴,你也可以再逆推,我是没时间了,可你现在才二十三岁,还怕没机会了吗? 再说了,我孙女以后身兼三功,又懂得天下武学,你也可以多向她求教,对你难道没作用? 不瞒你说,我现在能想明白这事,也是从我师妹身上,得到了大量启发呢,你可不要小看女人!” 顾朝辞眉头一耸道:“我从来没有小看女人的意思,你可不要挑拨!” 现在已经这样了,他能说什么,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心里也有些发紧。 自忖若是不加紧,以后若弄不过王语嫣这个小丫头片子,那就丢死人了。想着目光流转,看了她一眼。 王语嫣面色微红,心想:“莫非他又怕我杀他报仇?”。 无崖子看了一眼苏星河,苏星河登时会意,出去望风了。毕竟接下来的事,不能外传了。 无崖子遂将以“膽中穴”为基,让丹田也能运作的法门,毫不保留的全盘托出。 顾朝辞边听边思索,也明白了他这个从李秋水身上,得到了启发,是何原因。正当他再要细问时,突然头昏脑涨,昏昏欲睡。 他为人疗伤,毕竟耗费了极大心神,这会稍微一用脑,就坚持不住了,只得先作罢,回屋休息去了。 等顾朝辞一走,无崖子看着王语嫣,目光满是爱怜,轻声道:“嫣儿,你是不是喜欢顾小子?” 王语嫣听了这话,耳根子都有些发红,轻声道:“外公,我没有,我只是……” 无崖子道:“亦或者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他见王语嫣垂头不语,长长一叹道:“这小子今年才二十三岁,已然艺压武林、名满天下,是不可多得的绝顶高手,而且容貌英俊潇洒脱俗,应是女子心目中的首选。 也正是如此,让他自视过高,目中无人,以后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艰险! 需知这江湖最为险恶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武功,而是人心。 当年你外婆与丁春秋,若与我正面对攻,他们安能是我之敌手? 可他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却都偷袭于我,才让我抱憾终生。 顾朝辞这个人,如他所说,以利为先,别说他未必真的属意于你,纵然他真的对你有意,可一旦哪一天,你的存在,威胁到了他,或许与他意见相左,他会对你毫不留情!” 王语嫣螓首一垂,默然半晌道:“外公,你说这话,何意?” 无崖子叹道:“不瞒你说,适才我让他入逍遥派,又立你为掌门人,实则对他就是一种试探。 他若刚才不愿奉你为掌门人,亦或者说,他连这个样子都不愿装,外公是准备杀了他的!” 王语嫣大吃一惊:“外公,你不可……” 无崖子神色一肃道:“嫣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外公断不能再做养虎为患之事,哪怕忘恩负义也在所不惜。反正我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了,也不在乎这些了! 可他终究给你跪了,可见这人虽有些大男子心性,却颇讲诚信,这种人再是为恶,也差不到哪去!我也就可以走的放心了!” “外公……”王语嫣一声轻呼,欲言又止。 无崖子又问道:“嫣儿,要不要外公给你撮合一把!” 王语嫣摇了摇头道:“外公,不能的!” “不能?”无崖子很是愕然。 王语嫣就将她与慕容复青梅竹马,如何被顾朝辞擒拿,慕容复又如何死在顾朝辞手下,将其中曲折,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无崖子作为情场老手,当年能将天山童姥与李秋水两人,哄的团团转。将各自护身神功都交了出来,如何看不明白,在这事上,王语嫣根本没有主动的余地。 亦或顾朝辞主动追求,都不好轻易答应,否则岂不是显得太过薄情寡义了?叹声道:“这事的确很难!一切单凭天意吧!” 从这一天起,无崖子开始传授顾朝辞、王语嫣“北冥神功”“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小无相功”“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以及这门掌法衍生出的“生死符”等各种武学。 顾朝辞身具超凡内力、超卓见识,对各种武技自然就是一学就会。至于对“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与“小无相功”这两门内功,并未深入研习。 在他看来,这内功对他的实力,压根不会再有提升,他只是对怎样同时运转双气海极为上心,将精力都放在了这上面。 至于王语嫣虽不会武功,可记性好的惊人,每天就是记,无崖子教多少,她都能很快背的滚瓜烂熟,随口就能说的头头是道。 顾朝辞看的明白,此女接受无崖子内力之日,就是她一飞冲天之时。 顾朝辞闲暇时与无崖子纵酒放歌,讲论传闻,这才知道。 所谓天山缥缈峰灵鹫宫,其实也隶属逍遥派,原地早已存在,并非天山童姥所建。 里面有一些刻有天山六阳掌等等上乘武学的石壁,已然存在数百年,至于以前到底属于哪个组织或个人,无人知晓。 反正逍遥子收几人为徒,将其给了大师姐天山童姥,顾朝辞自是暗暗留心,以后有机会,这石壁自己得亲眼看一看。 他明知这石壁上的武功,不出意外,应该也都在无崖子这个搜集天下武学之人的脑海里了,但还是想要亲眼去看一看。关于高深武学,顾朝辞一向都是有杀错,莫放过的理念。 在聋哑谷的这期间,无崖子也问过顾朝辞家住哪里,都有什么人,顾朝辞却说不出来,他有心想要编造一个,却知瞒不过人。无崖子肯定会派聋哑门的去打探证实,只能左右堂塞。 眼见无崖子甚是不悦,每天也是严加戒备,惟恐危险降临。 可一晃眼两个多月过去了,他自己快要功力尽复,什么意外却也没发生,不禁暗叹:“我这被迫害妄想症,还是得治!” 他想着知道自己来聋哑谷的,应该就丁春秋一人,而这家伙,说不定被自己徒弟给欺师灭祖了,自然就没危险了。他还是想多了。 他却不知道,他面临的最大危险,在参见逍遥派掌门人时,就已经过去了。 这些时日里,顾朝辞与王语嫣朝夕相处,不知不觉间,也是情谊日进。 一个已将以前称呼的“顾公子”“姓顾的”舍掉了,直接称为“顾兄”,另一个也从“王姑娘”直接减为“语嫣”,本想叫“嫣妹”的,但鉴于无崖子询问自己身世问题,还是忍住了。 王语嫣过上这般安宁逍遥的日子,一时间心情极是畅快,真盼时光就此停驻,永不前移才好。 …… 这一日,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无崖子与顾朝辞两人身上。 他们相对而坐,推杯换盏,正自饮得痛快,酒至微醺,无崖子脸上泛起酡红之色,他饮尽一杯,忽道:“师弟,这些天来,我心中一直有一件事,却是不吐不快!” 顾朝辞见他嘴角虽然挂着微笑,眉宇之间却甚有忧色,不由得心头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了上来。笑道:“师兄太见外了,有话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无崖子点了点头道:“这几个月来咱俩相处,虽然年龄有别。却是肝胆相照,言谈投契。” 他说到这里,但面上肌肉却微微一牵,好像触动起了心头的某件为难之事。 “可迄今为止,你的家世我却也一无所知,每谈到这个话题,你便顾左右而言他,莫非其中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顾朝辞听他说出这番话来,心头不禁怦怦乱跳,说道:“我……” 无崖子一摆手道:“你切莫误会,老夫无意要探人隐私。我死在顷刻,也无子嗣,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他沉吟半晌,似在思索怎样说下去:“……师弟,你一表人才,武功高强,人品也是没的说。 在当今武林鹤立鸡群,我说句不当说的话,其实语嫣已经喜欢上你啦! 老夫在情场上,也是有过几遭的,看出个中奥妙,绝不为难。 说句实话,冲着你的武功人品,咱们又是江湖人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加上我素性不耐繁文缛礼,便想在临死之前,做主让你们成亲。 可你杀了慕容复,那是她的表哥,更是她以前的心上人,她不知怎样才好。 直接接受这份感情,显得她薄情寡义,若不接受,她内心又很是煎熬,这个当然是她个人问题。 可作为你来讲,你到底是哪里人,你的过去,也无人知晓。 不瞒你说,这些时日,我让星河派遣聋哑门弟子,在中原、大辽、西夏到处去打听过,直到今天三地消息才全传了过来,从未听说过你这么一个人。 而且那个叫乔峰的契丹人,两个多月前在离此不远的聚贤庄,杀了好多人。 传闻他当时像野兽一般发狂,竟连丐帮一位长老都杀了。而被他所杀的那位奚长老,以前还曾教授过他几手武功。 他杀师杀父母本只是传言,别人未曾亲眼目睹,可这事一出,他已然成了真正的武林公敌,人人欲杀之而后快! 江湖又传,乔峰造成一切血案的源头,其实都在你身上,有云:‘血煞魔君’顾朝辞在杏子林曾为乔峰张目,当时心狠手辣灭杀西夏一品堂时的疯狂,更是与乔峰如出一辙,定然也是契丹胡虏无疑。 还有丐帮的那位徐冲霄长老,出身五台山清凉寺,其寺方丈是与少林寺玄慈方丈齐名的“降龙罗汉”神山上人,他与徐冲霄同辈。 他说丐帮杏子林事件,大概率只是你与乔峰设计的一场大阴谋,是你利用“迷心术”之类的武功,让那些人违心说出了假话。 关于这些,我其实都不关心。只是我不知你报的是化名,还是有什么其他隐情,这就让我着实有些放心不下了!” 顾朝辞耳朵微颤,树丛中有一道熟悉而沉重的呼吸声,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很是苦涩道:“你不放心什么?” 无涯子定定的看着顾朝辞,正色道:“这些江湖恩怨我不理会,那些事归根结底,就是你杀我我杀你,实则没有什么真正的公道可言,只是谁强谁弱的问题。 可我怕你在感情方面,像我一般始乱终弃,一去不返,伤害了语嫣;又怕你二人最终反目成仇,闹个不死不休!毕竟我的女儿,也杀了你的恩人吗!” 这话一出,让顾朝辞久久无言,因为无崖子有些方面说的对,他很有可能在某一天,离开这个世界,就此一去不返。 这跟始乱终弃,其实也没区别。想到这,他也不知说什么了。 “嫣儿对我说过,她与慕容复的点点滴滴,我才知道这小子不但浪得虚名,更将我这外孙女,当成了一件为了他复国大业,随时都能牺牲的物品。而这种人,也曾让她喜欢的无法自拔,让人很是怒其不争!” 说到这,无崖子语音略顿,长叹一声道:“唉,她与其外婆不同,从小也没有离开过母亲身边,心思太过单纯,对人心险恶认识不够。 若有一天,不幸被我言中,以她的轴性,纵然她内力太深,武功再高,恐怕也难活过三十岁!这世间八万字,唯有情字最伤人啊!” 无崖子说着端起一碗酒,喝了几大口。 顾朝辞听他开门见山,说的如此明白,心头不禁怦怦乱跳,垂下头道:“师兄,我知道你的意思!您不同意我与语嫣走到一起,对吗?” “是!”无崖子很是斩钉截铁! “我有一种预感,她在你心里,只是可有可无,你给不了她幸福!” 顾朝辞也倒了一碗酒,喝了一口道:“您对她的爱护之心,我也明白。 可我得说一句,我绝无伤害语嫣之心,也并非有意隐瞒家世,只是其中实有难言之处,我说出来,谁都会当是信口胡说!” 无崖子只呵呵一笑,不做置喙。 顾朝辞知道他不信,不由的目光迷蒙,轻轻说道:“其实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来自……” 无崖子摆手道:“好了!喝酒,喝酒,我看你神功快要尽复,明天我就准备为嫣儿传功了,今日也是我们最后一顿酒了。 我只希望,你能念在老夫与你相交一场的分上,以后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她母女二人多方照拂,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其他的事,我也管不了了!来,喝!” 顾朝辞流露出了一丝苦笑,对此,他也有所预料,无崖子这种人,压根不信他这大实话。这像是对江湖人说,你可不能杀人,因为死人真的会成了鬼,找你报仇,一样的荒谬。 如果以前在地球时,有人跟他说:“我是穿越来的!” 他也只会呵呵一笑,骂一句有病,仅此而已!谁若真信,那是真傻叉! 他现在就是成了一个说真话,没人信,说谎,却是一戳就破的局面。 也幸亏他没跟无崖子胡编乱造身份,否则人家调查完了,岂不穿帮,更尴尬了。 想着,他也只能用余光瞥了树丛一眼,站起身来,告了声罪,独自回了屋子。 无崖子看着顾朝辞远去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眼前,叹声道:“嫣儿,你出来吧! 他早就知道你在此了,他的回答,你也听到了。 今日我本想问个清楚,就让你们成亲的。可他连他是哪里人,都不愿告知,哪怕他真是契丹人,我也认了。 可他却来了一句,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唉,看来他所图甚大,或许跟那慕容复一样,也是什么亡国遗民……” “外公,我知道了!” 王语嫣哽咽道。 她早已在旁听的心痛如绞,泪如雨下。 顾朝辞图谋什么,她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可对方嘴里全是不尽不实之言,这就让人难以接受了。 不禁心想:“他早知自己与外公的关系,那些什么‘我是她命根子’的说法,其实都是为了图谋外公武学罢了!” 王语嫣生长人间一十八岁,从未想过人心竟可如此险恶,她少女的一颗芳心,如被大力向四下里撕扯,她几乎已可听到自己一颗心,碎成千片的响声。 这种痛竟然比表哥当初将自己让给他,以及他亲手杀了表哥,还让自己觉得窒息! 无崖子见孙女如此伤心,心中也颇不是滋味,对顾朝辞不满到了极点,但他毕竟是一代高人,大风大浪不知经了多少,淡然说道:“不过你也不要与他交恶,他再是不济,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以后你就回家,让你娘给你照看着,找个良人嫁了吧!这江湖人,太复杂,最好永远不要找了!” 无崖子拿得起、放的下,自与王语嫣不同。 …… 翌日。 静房内。 无崖子与王语嫣相对静坐,顾朝辞与苏星河在一侧静坐,苏星河与王语嫣眼圈都红了。 无崖子笑道:“今天我是最开心的,能去另一个世界,也是人生乐事!” 顾朝辞眉头一抖,知道他或多或少在内涵自己。 无崖子突然双手伸出,抓住王语嫣左右两手的腕上穴道。 王语嫣只觉两股热气,从双手手腕“会宗穴”中疾冲进来,两道热气便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自臂至胸冲入了胸口“膻中穴”。 饶是王语嫣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一时间也是惊惶不已,突觉“膻中穴”中那股积储热气,又开始化成千百条细细的一缕缕热气,散入全身各处穴道。 只觉得四肢百骸愈来愈热,霎时间头昏脑胀,胸口、小腹和脑袋如要炸将开来一般,过不片时,再也忍耐不住,昏晕了过去。 王语嫣忽觉身子轻轻一震,眼前明亮起来,一时间,涌现高天迥地,广袤无垠,她大感奇怪,自己分明被外公传功呢?怎会看到如此景象? 心念甫动,耳边突然雷声大作,风云疾涌,万里长空乌云聚合,道道闪电裂云穿空,有如金蛇乱走,千万声炸雷此起彼伏,几如一声。 王语嫣心跳也随那雷声越跳越快,似要挣出胸膛。闪电道道从天而降,肌肤麻中带痛,仿佛置身于天地洪炉。 又一时她在曼陀山庄读书,一时慕容复满脸血污,冷冷看着她道:“表妹,你不是要嫁给我吗?为何这么快就变了心!你为何不杀顾朝辞,为我报仇?” 一时她又拳打脚踢,打得顾朝辞吐血而飞,一会又是顾朝辞露出凶恶嘴角,朝她胸口就是一掌,冷冷说道:“小丫头片子,老子会喜欢你,你想的倒美! 你不过就是我的一个过客,老子只想利用你,获取你外公的武功罢了!” 又一会顾朝辞脸上挂着和蔼笑容:“嫣妹,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又一会,顾朝辞很是不屑道:“果然是个花瓶姑娘,除了长相,一无是处!” 她正痛苦的死去活来,突然暴雨如注,雨水粗若儿臂,打在身上,湿意漫生,可这雨点却是热的,一时间,王语嫣脑子清醒了许多。 她也明白了,这就是顾朝辞与外公说的,内功到了一定境界,就会出现种种光怪陆离的幻境。 只是这幻境竟然跟真的一样,也太可怕了,她如非早得两人教导,知道这一环节,只怕早就惊骇、崩溃了。 等她睁开眼来,察觉自己横卧于地,外公已放脱自己双手,就坐在自己身旁,顾朝辞坐在他身后,伸出双掌抵住了外公背心。 就见外公已然变了一人,本来洁白俊美的脸上,竟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满头浓密头发脱落了大半,尽成灰白,一丛光亮乌黑的长髯,也都变成了白须。 满脸大汗淋漓,不住滴在自己身上,而面颊、头颈、发根各处,仍有汗水不停渗出。 王语嫣见外公龙钟不堪,真正成了一个百岁老头,很是心疼拉住无崖子的手,哭叫道:“外公……” 无崖子笑了一笑道:“大功告成了!好孩子,你福泽深厚,远过我的期望,我这一身内力,最起码有八成都传到你的体内了,你随便向这板壁,空拍一掌试试!” 王语嫣一脑袋的武学法门,以前能想到,却是做不到,这时回想了一门掌法法门,虚击一掌,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响,好好一堵板壁登时垮了。 王语嫣不信的看着自己白嫩的手掌。 无崖子满脸笑容,十分欢喜道:“你外公七十余年的勤修苦练,又岂同寻常? 你从未修习过武功,这时所能运使出来的内力,一成也还不到呢!” “好了,师弟你不用给我输真气了,我一切都已交代清楚,安排妥当了,让我早早的走吧,如此也免受痛苦了!” 顾朝辞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抽了双掌,叹了一声道:“师兄一路好走!” 饶是苏星河对此早就清楚,这时也忍不住悲从中来,跪下磕头,泣声道:“师父,师父,你终于要舍弟子而去了!” 王语嫣和外公相处了虽只两个来月,但他对自己关爱有加,体内也受了他七十余年修炼的功力,也可以说,外公一部分已变作了自己,再想到幻境中的一切,忍不住心如刀割,跪地放声大哭,泪流不止。 无崖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嫣儿不哭不哭!所谓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亦!” 突然间哈哈哈几声大笑,身子向前一冲,砰的一声,额头撞在地下,就此不动了,已然魂归天国。 苏星河与王语嫣跪倒在地,哭了一阵子,顾朝辞也向无崖子遗体,拜了几拜。 …… 几人为他按照风俗办理后事,择了一处风水高地,修建了一座大坟。 顾朝辞看着聋哑谷门人来回忙碌,心头忽生出一种异样感觉:人生一世,任你再高的武功,多大的威名,最终也是一抔黄土,只需要将你往地下一埋,再也留不下什么东西,宛若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想到此处,心头蓦地涌上一股苍凉。 (本章完) 第33章 滚 无崖子墓前,挂满了白幡,与满地的纸钱,随着山风翩翩起舞,仿佛预示着墓冢内的人,他的离开是高兴的、欢快的,没有遗憾的。 可墓外的三人却是截然不同,其中有悲伤痛苦的、心疼的、久久不能自已的。 王语嫣与苏星河眼见无崖子入土为安,都是迷迷茫茫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跪在坟前,兀自泪如雨下。 顾朝辞虽说得了无崖子的诸般好处,可他经历过与妻儿的生离,那对一个人的死别,自也没有太大感受。 可眼见王语嫣这般情状,就不由心痛如绞了,缓步走近,在她身前蹲下身来,柔声道:“语嫣,你……” 他言尤未完,眼前一花,白影一闪,“啪”的一声,脸上已吃了王语嫣一记脆生生的耳光。 王语嫣咬紧下唇,珠泪满颊,戟指道:“你……你这个大骗子,你走……你走,我现在……也没什么……可以让你……利用的了…你若不带我……来此,外公……外公……他怎会……” 她本就伤痛外公之死,泣不成声,说到这里,“顾朝辞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这个想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更禁不住心酸难遏,直接呜呜大哭起来。 顾朝辞完全没料到,柔柔弱弱的王语嫣竟也会如同泼辣女子,那般伸手打人! 饶他有神功护体,也被对方这满含怨愤与悲伤的一巴掌,打的脑袋一晕,直接一个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 这也就是他,若换了别人,以王语嫣现在的劲头,抽不死,也得被打掉一嘴牙。 可顾朝辞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身为武学高手,应激反应之下,迅速弹起身来,右手已然举起。 苏星河早被这一幕,惊的三魂去了两魂,忙大叫一声道:“掌门人!!!” 又向顾朝辞行了一礼道:“师叔,弟子先告退了!” 他看的清楚,这情况,不适合让自己再去缅怀恩师了,急忙一溜烟的去了。 而这一声“掌门人!”也将顾朝辞的火气及时按了下去。他讪讪的将右手收回,摸在了自己左脸颊上,感觉火辣辣的疼,不禁寻思:“这丫头现在手劲大的很啊!” 他心下明白王语嫣为何会如此,只是他从小就没被人抽过嘴巴子,行为有些过激了。 这时心下一平静,气愤之外,又多了几分尴尬,只觉有些事,他辩之不清,只好垂头不语。 王语嫣哭了一会儿,心中略微好受了一些,这时也开始回思,她与顾朝辞的过往,抬起梨花带雨般的脸庞,偷偷望了他一眼。 只见他脸上竟然有了五条红红的指印,不禁又是后悔,又是疼惜。她打小从未打过人,刚才也不知怎么,竟然对他动了手,还能一打就中? 顾朝辞也在回思,无崖子说,现在江湖人将他视作乔峰一党,不知还有多少危险等着自己。自己本就给不了她,一个永远的家,现在更给不了她,安稳的日子。 就此打住,说不得对彼此都好。 遂哂然说道:“你说我是一个大骗子,的确,我也不知,到底对你说了多少违心之言。 不过你打了我一巴掌,这天大的事,也该至此了结了。以后你我就各走各路,省得徒添烦恼。” 说着振衣转身,拔腿就走,刚走了两步,身子一顿,又补了一句:“你哪天若想为慕容复报仇,我随时恭候!” 王语嫣见他要走,本还挺后悔的,听了这话,猛地大叫一声:“你混蛋!”泪水有如断线珍珠,一双一对地,落个不停。 顾朝辞无言以对,他当然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混蛋。 对穆念慈是,对李莫愁也是,对王语嫣亦如是。 只不过在射雕世界,他也不知自己有一天会离开,故而纵然面对两位奇女子共侍一夫的问题,也没太大的心理负担。 可现在不同了,他现在纵然违背无崖子遗愿,施展手段收了王语嫣,以后所要发生的种种,不免还是会被人骂作混蛋。 说实话,若将王语嫣换做阿紫那种生性恶毒的女子,顾朝辞玩上一出,提起裤子不认人,也毫无心理负担。可面对王语嫣这种爱情至上的女子,他是真不忍心。 毕竟这世上什么都可以讽刺,唯独真心真意的爱情,容不得丝毫玷污! 想着幽幽说道:“我再说一次,其实我没有故意对你隐瞒什么,也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信我吗?” 他心里明明是那样想的,嘴里却又问出这句话。仿佛还是想要再争取一下。 王语嫣含泪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世界没有我?对吗?” 顾朝辞正色道:“俗话讲: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意思就是我来自天外天!不是我的世界没有你,反而是现在的世界,我只有你!”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口是心非,这不太像他一贯的作风。可他还是为了这个女子这样做了。 王语嫣苦涩一笑道:“天外天?呵呵,我外公去的地方吗?亦或是道家讲的,修行圆满飞升而去的大罗天?” 顾朝辞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了,迈步向山下走去。 两人接受的教育以及认知有偏差,这种超出人力的事,言语根本无法解释清楚。 他有种感觉,自己现在的行为,无异于前世追女孩时,对人家说:妹子,我可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以后纵然渣了你,也是迫不得已。 这不是扯犊子吗? 哪个女孩若连这都能信了,除了脑袋缺弦,好似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他若再要强行解释,还生怕王语嫣来一句:“那你带我去你的世界吧?”他当场就得坐蜡,这不更应了“谎话连篇”? 他走了几步,王语嫣在后亦步亦趋。 顾朝辞停下脚步,却不回头。 王语嫣说道:“我要回家!” 这一句平淡之极,但顾朝辞知道,无崖子一去世,她真正的亲人只有王夫人了,也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纵然她的亲生父亲段正淳,情人虽多,自己过的潇洒,可实则日子过的也是一地鸡毛,根本靠不住的。 用原轨迹中阿紫说过一句话,我这种私生女进了镇南王府,为人轻贱,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才不愿回大理生活! 以阿紫这般女子,都有这种自知之明,可见私生女的地位在这个时代,有多低了。 顾朝辞念及此处,沉吟半晌,重重地道:“好,那我送你回家!” 王语嫣摇头苦笑道:“不用了,我现在有了外公的一身功力,纵然遇上什么危险,败敌不能,自保有余,就不浪费你的时间,免得误了你的大事!” 顾朝辞失笑道:“呵呵,你?还差的远呢?理论是理论,实战是实战! 你别以为你可以打我一巴掌,就了不得了,我是对你这个在我……没有任何防备心理。 现在的你,还未能将一身内力,运使的如臂使指、随心所欲,遇上一般高手,自不是问题。可若遇上慕容博、鸠摩智这种高手,照样跟以前一样,还是被人家手拿把攥!” 王语嫣一怔,但她冰雪聪明,旋即明白顾朝辞的意思,自己一切都是建立在一种空想上,真正动手过招,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而在姑丈眼里,自己恐怕就是顾朝辞的软肋,他为了给表哥报仇,说不定真的还会来对付自己。 霎时之间,王语嫣心上蓦地涌起一阵凄凉,她这算什么?两头都不落好? 顾朝辞也想到了这一点,慕容博这老胚不死,王语嫣回了家,貌似也不安全!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这样一来,两人心情虽不如适才那般沉痛,可刚刚舒展一些的眉头,却也重新皱了起来。 …… 是日,顾朝辞与王语嫣终究一起离了擂鼓山,只是这次却是各乘一骑了。 见太阳已到头顶,两人到了一座小市镇上,到一家饭店去打尖。 王语嫣出身富贵,从小锦衣玉食,上次与顾朝辞从江南到中洲之地,也被他照顾的很好,鸡鸭鱼肉顿顿不可或缺,菜肴虽是不少,却从来不曾开心过。 这时眼前虽只一碗粗面条,一些酱肉、熏鱼、卤水豆腐干,炒鸡蛋,心中却也大乐。只因她虽是不信顾朝辞来自什么天外天,却记的他说‘现在的世界只有你’,又与顾朝辞同桌吃饭之故。 她吃了半碗面,只听得门外马嘶人喧,涌进十多个人来,各个挎刀带剑的,瞧模样都是江湖人。 王语嫣暗暗吃惊,以为是找顾朝辞麻烦的,却见这群人对他们并不理会,一迭连声地只催店小二快做菜做饭。 就听临桌一个道:“听说徐长老一家人死的可真惨,他的儿子儿媳还有家里仆役,或被割去首级、或是中刀,或是胸背肋骨齐断,心肺碎裂。” “如此威猛的掌力,这下手之人武功极高啊!” “一定又是乔峰那恶贼下的毒手,除了降龙二十八掌,还有什么掌法如此厉害?” “还有‘血煞魔君’的降龙十八掌!” 王语嫣听得心惊不已,顾朝辞心道:“徐长老一家都死了?”与王语嫣对望了一眼。 他有些纳闷,这老家伙在杏子林不是被丐帮正了帮规吗,怎么家人还会遭难? 原轨迹中一家老小被杀的待遇,不是只有铁面判官单正一家吗,这老家伙只是自己被杀了。 又一想原轨迹中徐冲霄所做的龌龊勾当,萧远山其实并不知道,只以为他是一个秉公办事的长老,方才杀了他一人。 可如今事情变了,萧远山知道了,这个老色鬼只为睡一个女人,就挑头坑害自己儿子,以他现在的扭曲疯狂,焉能不心狠手辣,给他来一场惨绝人寰的报复? 只听得另一人道:“明日丐帮在卫辉城为徐长老一家开吊,不少江湖豪杰应该都会去,咱们总得商量个,怎么擒杀乔峰与顾朝辞的法子才是。”众人齐声称是。 王语嫣脸上变色,寻思:“徐长老这样的一个见色忘义的东西,丐帮明知他的行为,怎么还会凭吊他的家人?”欲要开口相询,就见顾朝辞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吃完继续上路,顾朝辞才道:“你不明白,丐帮明知徐长老是什么人,还要凭吊他的家人是吗?” “嗯!”王语嫣点了点头。 “很简单,丐帮名声大过天! 他们不会为了人人口中的契丹胡虏乔峰,就对外宣扬年老德劭的徐长老,是个欺辱兄弟媳妇的老色胚!那么他家被灭门,丐帮还是得按照规矩,来给他做上一场面子,实则也是丐帮的颜面,仅此而已!” 王语嫣叹了口气道:“呵呵,颜面!你早在杏子林,就看透了一切,真是了不起!” 说着盈盈注目顾朝辞,柔声道:“那你因帮助乔峰洗脱杀害马大元的嫌疑,自己却也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对象?你后悔吗?” 顾朝辞听了这话,谓然一叹道:“帮助乔峰这个契丹人,有可能成为武林公敌,对此我早有预料,只是……” 王语嫣秀美微蹙:“只是什么……” 顾朝辞目光由远方落在了她的身上,微笑道:“现在却是后悔极了!驾——” 他话音一落,纵马飞奔而出。 顾朝辞发现自己喜欢撩王语嫣的那种感觉,有没有以后,且不说。 只是撩她,就能让他感受到快乐了。 王语嫣想了半晌,才有些明白,顾朝辞的意思,好像在说:因为自己,他才后悔了。 …… 七月七日。 河南府辖下的卫辉城,地处中州要冲,虽只是寻常城镇,却较一般首府都更加来得繁华热闹,富足非常。 顾朝辞与王语嫣两人,本就要顺道路过,又是七夕乞巧节,王语嫣便想去逛逛,两人在客栈洗漱了一番,便来到了街上。 虽已经是晚上,可这乞巧市上华灯璀璨,人流如潮,车马难行,观其风情,不亚于最盛大的节日——春节,真是好不兴旺。 街上男子的目光,自然都被女子所吸引,而女子同样也不顾忌被男人看。 可王语嫣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那么光彩夺目,虽说她与顾朝辞都内力深厚。 顾朝辞又刻意看护,人也近不了王语嫣身边,可只是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就让他有些吃味了,不禁凑到王语嫣耳旁,煞有其事道:“你不如买套男装衣服,把长发结个男髻,别人就看不出,你长得这么标致了。” 王语嫣自也感受到了,别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可见他赞美自己容貌,还做出如此有意思的表情,欣然点头道:“好啊!你给我弄吗?” 顾朝辞点头道:“那自然行了!” 王语嫣笑了笑,两人步进市集,果然有大批地摊,摆卖各种货品,王语嫣在其中一个地摊停下来,兴奋地挑选男衣,不时在她身上比比划划,又回头看看顾朝辞,看起来非常高兴。 顾朝辞也是大感有趣,这一瞬间,竟然充满了温馨的感觉。 忽然,他耳朵一颤,转眼就见附近不远处,有几个健硕汉子,正色迷迷盯着蹲在地上的王语嫣,交头接耳地低声谈论。 顾朝辞耳聪目明,自是听的清清楚楚,这是一帮流氓地痞,正商量着怎么到没人处,将自己这个小白脸给做了,再将王语嫣给弄走,好好享受一番。 不由眼中寒光一闪,已然动了杀心,正要暗发银针,取了几人性命。 蓦然间,余光瞥见街面上有四人,大袖飘飘,迎着人浪快步而过,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将面前之人分开,脚下极是轻盈。 顾朝辞暗自诧异,这四人内力极为了的,看身形步法,武功各个不在段延庆、慕容复这等一流高手之下。 怎会一起出现在此地,莫非又是为了乔峰?但又一想,原轨迹中好像未曾出现过,四大高手围攻乔峰之事,应该只是凑巧。 他见这四人年纪均已不轻,都在五六十岁,有的眉毛白了,有的胡髭白了,各穿一件灰袍,头戴灰色布帽,凝神细看之下,四人的身形步法,竟都是少林身法。 顾朝辞大吃一惊,心想:“这四人如果是少林寺的,肯定都是玄字辈高僧,想是为了乔峰。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我这个帮凶,这就得看上一看了!” 想着俯下身去,匆匆帮王语嫣拣妥衣物,付了银子,包好背在自己身上,拉着王语嫣便跟上了几人。 王语嫣眼见顾朝辞神色凝重,也不多问,跟着就走。 此时人太多,四名少林僧也为了避免太过惊世骇俗,走的也不太快, 顾朝辞与王语嫣亦是如此,那几个流氓地痞,一见王语嫣要走,竟也跟了上来。 不一会转过一条拐角,顾朝辞瞥了身后几人一眼,冷哼一声,在袖中暗暗弹出几根银针,“嗖嗖”几声轻响,便钉入了几人死穴,这几人身体还在地上站着,魂魄却到了心心念念,都要去的极乐世界。 两人又继续跟着四人,转过一条街,到了一座名叫‘迎宾楼’的酒楼门前,有两人朝四人迎了上来,几乎与四人一样的年纪、打扮。 六人聚集在了一起,走了一程,到了一条横巷隐僻处,低声说起话来。 顾朝辞与王语嫣躲在对街的一处角落,王语嫣轻声道:“他们在说什么呢?” 顾朝辞见这六人都是当世最顶尖的一流高手,生怕被发现,也不敢靠的太近,只能隔着四五丈,潜运内力,竖起耳朵去听。 王语嫣见他不说话,想到自己也有外公一身神功呢,也开始运功听了起来。 忽然一人声音很是清晰的在他们耳内响起:“玄寂师兄,徐长老一家,绝非乔峰所杀,依我看,有可能是顾朝辞杀的!” “阿弥陀佛,玄生师弟,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出家人岂能说出,有可能这等模棱两可的话来?” 玄生低声道:“玄垢师兄说的是!” 王语嫣登时吓了一跳,她既是没想到,双方间隔这么远,她真能听到对方说话。街上闹哄哄吵作一团,偏偏还只听到对方这群人的话声,岂不让人奇怪? 看来外公这身功力,真不是白给的! 她更想不到这些人,竟然都是少林寺高僧,玄寂大师是戒律院首座,位高权重自不必说。只这玄垢、玄生也都是少林寺威名素著的高手,江湖人尽皆知。 只听又一人说道:“玄垢师兄,徐长老一家为人杀害,方丈师兄当即委派小僧,会同玄渡师兄、玄因师兄、玄生师弟连夜赶来,与你二人汇合后,负责查明真相。 倘若确知是乔峰下的手,方丈严命:乔峰武功太高,非一人可敌,为确保万无一失,令我六人合力出手,直接诛除了乔峰这个叛贼弟子,以肃本寺严规。 所以你与玄石师弟奉命跟踪乔峰,究竟内情如何,还请祥述一番,我六人也好商讨一番,再做计较!” 这人就是戒律院首座玄寂大师,但话语中的内容,让王语嫣听的暗暗咂舌。 顾朝辞也是眉头紧皱,原轨迹还有这事?这六人如果合力,乔峰虽然厉害,终究不是对手。他岂不早早死求了?哪里出了问题呢!莫非是因为我这个蝴蝶效应? 他对天龙世界所发生的事,终究不是全然了解,这事件原轨迹就曾发生过。 只不过六位少林僧,查明徐长老、单正一家并非乔峰所杀,这才未动手。 否则乔峰带着阿朱这个累赘,面对这个阵容,他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必死无疑! 就听玄垢说道:“我佛慈悲!那晚乔峰在寺中大闹一场,我们没能将他擒住,给他脱身逃走。我与玄石师弟奉方丈师兄之命,暗中追踪乔峰。 他为了阿朱求医,在聚贤庄上会斗群雄,只因方丈师兄严命,要我等只暗中查明乔峰作为与下落,不可出手和他搏战,因此我二人并未参与聚贤庄一役。 说来惭愧,见了乔峰身手后,就算我二人与玄难师兄联手出击,也不过跟他打个平手,不见得能将他打败或擒获。 后来乔峰为一名黑衣大汉救入深山养伤,我二人不敢走近,只在远处遥遥眺望。 乔峰直养了二十多天伤,出洞后便向北行。我二人随在他后面。乔峰武功高强,我们不敢跟得太近,好在他只沿大路行走,倒也不难追踪,即使隔了大半里路,到后来仍能跟住了他。 他出了雁门关后,跟阿朱小姑娘会齐,两人进关后住了客店,第二天出得房来,竟变成两个毫不起眼的大汉。 若非我们亲眼瞧见,他二人从那房中出来,还真不知他们便是乔峰和那小姑娘……” 玄寂问道:“他二人一路上都同房而宿?” 玄垢应道:“是的,我和玄石师弟宿在他们隔壁房里,轮班守夜,每人只睡半夜,他们如要溜走,我们有方丈师兄法旨在身,不敢轻忽。” 玄寂道:“明白了,徐长老一家死于七月初三,你们一路跟着乔峰,他没有动手杀人的时间,所以玄石师弟才会认为,徐长老一家都是‘血煞魔君’杀的了?” 玄石说道:“正是,我与玄垢师兄奉了方丈法旨,自不敢怠忽。乔峰和阿朱会合后,一路向南,我们远远跟着,尽量不跟他朝相,倒也不费什么力。 七月初三这晚,我四人都在渭州的招商客栈中歇宿。阿朱还给乔峰包了饺子,乔峰吃的高兴,喝的大醉,一整夜鼾声如雷,根本未曾离开过。” 玄垢道:“那晚的事我记得很清楚,乔峰与阿朱七月初四离开渭州,我们远远蹑着,一路上从没离开片刻,今天才一起抵达卫辉城,他与阿朱现在就在‘迎宾楼’用饭。 徐长老一家是七月初三晚上死的,就不可能是乔峰杀的!” 有一个一直未曾开口的人说道:“我们去验过尸体,从伤痕上看,这下手之人武功极高,刀法之精妙还在其次! 单是掌力之刚猛,我等就大为不及,纵然比之方丈师兄的‘大金刚拳’与乔峰的‘降龙掌’也是不遑多让,莫非真如玄石师弟所言,是那‘血煞魔君’所杀?” 玄寂叹了一声道:“玄渡师兄,你也知道,方丈师兄早已派人在中原、大辽、西夏、吐蕃多地打听过了,‘血煞魔君’顾朝辞这号人物没人听过,仿佛凭空冒出来的! 由此可见,他定是用的化名,必然所图甚大。杏子林施恩乔峰,有可能是想将这契丹人收为己用;杀西夏大将军,是想挑动宋夏开战。 杀慕容复,又挑明慕容博未死之事,是想转移中原武林的视线。 可杀徐长老一家这种小人物,又有何意义呢?或名或利?他又能得到什么呢?这不符合这等高手的行事做派!” 另一人又道:“莫非只是为了泄愤?” 玄寂道:“玄因师兄,若是泄愤也轮不到他啊!别人不知,我们还不知吗? 徐冲霄晚节不保,全拜顾朝辞所赐,他的愤从何而来? 乔峰险些被徐冲霄扣上杀害本帮兄弟的恶名,若杀他泄愤,倒能说的过去,顾朝辞却是毫无理由!” 几人同时叹气,过了半晌,玄寂道:“玄垢师兄、玄石师弟,你们继续去跟蹑乔峰,沿途留下暗记,丐帮正举行凭吊大会,我四人前去一行,看能否查到什么,到时再说!” “是!”说着六人出了巷子,各自分开。 王语嫣听几人走远,轻声道:“玄寂、玄垢、玄石、玄渡等高僧,在武林数十年来威名素著,正直无私,众所周知。 他们既这么说,乔峰嫌疑没了,你倒是麻烦了,真让人可气!”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没事,我不惧这些,唯一担心的,就是怕我连累了你!” 王语嫣脸上一红,她心思细密,又讶道:“乔峰也是武林中顶尖人物了,不曾想他从少林寺出来,一举一动都在少林眼皮地下,若非亲耳听到,真是不敢想象!” 顾朝辞看着她的如花俏脸,笑了笑道:“乔峰武功再高,也是人不是神! 况且他在明,人家在暗,只要不露敌意杀机,他如何感应的出来? 就说你我,说不定这会也被哪位高手跟踪呢,这种事,再是正常不过了!” 王语嫣躲开他的眼神,又很是忧心道:“可现在武林中人,竟将你以前的所作所为,自行编排出了一个很是恰当的理由,仿佛你就是一个别有用心之人……” 顾朝辞微微一笑:“你与我朝夕相处,都觉得我所为一切,都是别有用心,所图甚大。他们这样想,不是很应该吗?” 王语嫣一时气滞,哼了一声道:“别的事我不管,可徐家人就不是你杀的!” 说着就见顾朝辞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又道:“只是既然人也不是乔峰杀的,那会是谁杀的?诚如玄寂大师所言,杀这些人或名或利?亦或者只是泄愤!这个大恶贼图什么呢?”以她的敏捷思维,对此也是大惑不解。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你管他为了什么!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我们有这时间,还是去过乞巧节! 你虽有一双巧手,也长得够美,可最好还是求上一求,也好嫁得一个如意郎君!” 王语嫣俏脸立时通红,大嗔道:“不准胡说!那织女自己嫁得牛郎,都不能常相守,只能今天相会,又如意在哪里?我何必去求她?” 顾朝辞听了这话,面色一怔,心里颇不是滋味,对啊!牛郎织女的爱情,王语嫣都不喜欢,唉……想着流露出了几分黯然。 王语嫣见他突然脸色不好,便又强笑道:“你这人是真不知好歹,我只是想着,怎么能还你一个清白!” “清白?” 顾朝辞呵呵一笑:“天地尚且有缺,白璧更是有玷,这浑浊的人世间,又有什么是真正清白的?” 他狂态陡发,却见王语嫣气鼓鼓的,只能给她解释道:“乔峰何等样人?他能称雄一时,不只是一个武功高的莽汉匹夫。 他被人冤枉杀师杀父母,在聚贤庄被人围攻,没向兄弟、朋友、天下人解释,自己不是凶手?只是被人诬陷的?” 顿了一顿,目光望向远方的夜空道:“若我估计无误,他在动手之前,比谁都解释的多,可却没人信! 以他原有的丐帮帮主身份,交游广阔,朋友恩惠遍及天下,都尚且无法取信于人,更何况是我这个不明来历之人? 生于江湖,死于江湖,也是人生归宿! 若有这操心时间,我还不如陪你度过剩下的每一天呢!” 王语嫣听了他最后一句,面上一热,心跳极速加剧,直接低头疾步而行。 顾朝辞哈哈一笑,急忙跟上。心中又不免鄙视自己口是心非,明明说好两不相干的,但在言语行动上,倒是很实诚。 顾朝辞也知道原因,说一千道一万,让他就此与王语嫣分手,真是万千个舍不得! 在他现在来看,死了慕容复,王语嫣实则是个宝藏女孩,不但聪慧过人、美若天仙,还是真正的可盐可甜。 若让她就此从手边溜走,无异于暴殄天物,自己也是心下难安,又谈何武道进境? 王语嫣一身白衣,两手负后,衣袂飘飘,紧绷着俏脸,领先而行。 她本就漂亮的不成话,这种姿态更惹人注目了。 或许她这些日子以来,已经知道自己好看,别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非但没有不好意思,仿佛还有一种以此为荣的感觉。 顾朝辞看她要去的方向正是‘迎宾楼’,只能趋前问道:“我说了,乔峰是乔峰,我是我,咱们管这闲事干嘛? 你若不想逛街了,我们就回客栈,一起研究武学,也是很好的。” 王语嫣目不斜视,凛然说道:“你不看重逍遥派的名声,本掌门却不能视若无睹! 你最好少说两句,否则别怪我以逍遥派门规治你哦! 还有你也别太自作多情,我只是到这了,也想见见阿朱妹子罢了!哼……” 顾朝辞与她相识几个月,见的最多的就是她哭,又哪里见过她这幅傲娇样,心下极为欢喜,自也很是配合,一耸肩道:“弟子遵命!真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啊! 你说得都对,你是掌门人,你最大!” 王语嫣猛一回头,看着顾朝辞,幽幽道:“我是小女子,小人得志也不足为奇,可也比你这大丈夫,动不动杀人强! 你不懂人情世故,只会以武力解决问题,迟早要吃亏! 就说我们今天遇上的六位玄字辈高僧,这是可以擒杀乔峰的阵容。他们若是围攻你,你或许能应付过来,可来十二人呢? 我告诉你,少林寺玄字辈高僧,就我知道的,足有近三十位! 你想想这是何等实力? 真以为我表哥急着向少林解释玄悲大师之死,我姑丈装死,都只是胆子小吗? 实在是没有哪个门派,惹的起如此阵容的少林寺! 再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纵然你与乔峰联手,少林寺都能将你们骨灰给扬了,他们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天下第一大派,又岂是浪得虚名!?” 顾朝辞听明白了,自己杀那几个地痞流氓,她也是知道的,心下不禁失笑道:“这丫头越来越有意思了! 可你不知道的是,我若真跟少林寺翻脸,他们会围攻,我也会不讲武德的,谁跟他们一挑多啊! 你夫君我,可不是乔峰这种人,我今天杀一个,明天杀一个,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少林寺防的住我?!” 动念间,两人已经到了‘迎宾楼’楼下。上楼之后,眼见楼上挤满了人,想找张桌子难比登天,顾朝辞不禁心想:“看来本地的“富民”很多!” 环顾四周,哪有乔峰与阿朱的身影,又一想少林寺的人说,这两人是易了容的,自然不好找。 顾朝辞扯着其中一个伙计,塞了一块碎银,那伙计立时不知由哪里弄了张桌子,加设在靠窗台处,恭恭敬敬请二位贵人坐了下来。 顾朝辞与王语嫣不知道的是,他们这一上来,就被两个“中年汉子”给盯上了。 两人要了茶点,顾朝辞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谁说我不懂人情世故了?” 王语嫣低声道:“你若懂人情世故,便不该以‘血煞魔君’自号,让人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顾朝辞不以为忤道:“小女子果然头发长见识短。我以‘血煞魔君’自号,实则就是最大的人情世故。 我将自己弄得人见人怕,就是在告诉天下人,最好不要来惹我。这是想从根本上解决流血事件,莫非你以为我真喜欢打架杀人不成?” 他这肺腑之言,就是本心所想,可别人听了,谁能不当作歪理邪说? 王语嫣哪还忍住不怼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您这可是天下最大的积德行善了,比少林寺的一众高僧,都要慈悲为怀的多。” 顾朝辞与人斗嘴,从来不落下风,还能被一小丫头给刺了,当即冷哼一声道:“你也不要讽刺我,你若懂什么人情世故,也该对我说一些什么救世济民、行侠仗义的牛皮大话,给我画些大饼。 若还是不行,就施展个‘美人计’,那我这等浅薄之人,定然抵挡不住。也就心甘情愿辅佐于你,好好做一个正儿八经的掌门人了。咱们先去揍天山那位,再收拾服帖你外婆,让这二人也给你,恭恭敬敬行参拜掌门人大礼,那是何等霸道?何等威风? 也总胜过你现在这般,动不动拿掌门尊位强压我。你不觉得,如此这般,太伤我们之间的真挚感情了吗?” 王语嫣见他一本正经说了这么一席话,饶是强压笑意,也险些将口里清茶给喷了出来,等好不容易稳定了气息,本要叱喝他一声:你想的美!还美人计! 旋即却见顾朝辞眼中厉芒一闪,忙掩口不语。她现在虽也是一身神功,可骨子里对顾朝辞的这种惧怕,实则并未有多大改变。 其实是顾朝辞说到这里,就见隔开四张桌子的一个中年大汉耳朵耸动,显在窃听他们的对话,心中微凛。 要知他与王语嫣调笑,虽未施展“传音入密”,可也以内力使声音聚而不散,不传入临桌之人耳中,若对方仍可听得到,此人绝非泛泛之辈,非超一流的高手不能为之。 他再一看,这人虽然坐着,却虎背熊腰,显然身材魁伟,他对面坐着另一中年汉子,身材却是瘦弱多了,心下一笑:“不出意外,这定是乔峰与阿朱假扮的了!” 顾朝辞猜的不错,这两人正是乔装打扮过的乔峰与阿朱。 乔峰本是一个威猛汉子,被阿朱用面粉、浆糊、棕胶、墨水,各种各样物事一凑合,许多特异之处一一隐没,还在他上唇加了淡淡一撇胡子。 乔峰照镜子,连自己也不认得了。阿朱还让乔峰话要少说,酒须少喝,将自己显著特征,也给遮盖了。顾朝辞与王语嫣自认不出来。 至于阿朱改装自己,更加神乎其神,她连声音都能随意改变,普天下谁又认得出来她的本来面目。 顾朝辞动念间,就见那个身材瘦弱的中年汉子站起身来,朝他们走了过来,拱手道:“二位,可否拼个桌?” 顾朝辞还未开言,王语嫣眉头微蹙道:“足下还请换个地方吧,我们要等人!” 她与顾朝辞正自谈话,哪容其他人来打扰?她说是来见阿朱,那也只是说说。她和阿朱的交情,只是建立在对方是慕容复的婢女罢了。 她的最终目的,实则是想硬逼顾朝辞找到乔峰,看与对方能否商量一番,联手将那个躲在暗处,四处杀人嫁祸的大恶人,给找出来。如此也好洗刷洗刷,顾朝辞这个骄傲狂人的清白。 中年汉子听了王语嫣这话,对她却没做理会,只是似笑非笑道:“敢问这位公子,尊驾可是亲手杀害姑苏慕容复的‘血煞魔君’顾朝辞当面啊?” 王语嫣何等聪明,一脸狐疑之色道:“你是阿朱?” 中年汉子也未理会于她,只是看着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在下乃是乔峰乔大爷的属下,是想请教尊驾几个问题!” 这时王语嫣哪里不明白,这人肯定是阿朱,她不忿自己与杀害表哥的凶手坐在一起,故意给自己难堪,霎时间脸色苍白。 她也知道,阿朱是被慕容家养大的,虽是侍俾,却当小姐养的,不但给她们单独的庄子住,更有丫头仆役使唤。 她安能不恨顾朝辞?安能瞧的起,她这个口口声声、心心念念只有表哥的自己? 她这样想,不知还会有多少人也这样想?转念间眼圈发红,热泪盈眶,不能自已,起身欲离。 顾朝辞霍然起身,一把紧紧抓住王语嫣的手不松,转头看向这个中年汉子,眼中凶光四射,冷冷迸出一个字来:“滚!” (本章完) 第34章 乔峰出手 这位“中年汉子”正是阿朱假扮的,乔峰夜探少林寺,正好带出了她,又为给她治伤,亲赴聚贤庄,酿成大血案。 她后来被薛神医治好,赶赴雁门关,等了乔峰五天五夜,最终两情相悦,订了终身。此番回到中原,乔峰就是找寻带头大哥,在半路听闻徐长老一家被杀,丐帮举行凭吊大会。 两人便也赶了过来,看能否查到有用线索,若能碰上谭公谭婆赵钱孙等知道带头大哥消息之人则更好。 恰好碰上了顾朝辞与王语嫣二人上楼,乔峰在雁门关外通过身上的狼头刺青,确定了自己契丹人身份。 也就隐约觉得,顾朝辞定然知道带头大哥是谁。毕竟他曾言说雁门关血案,是慕容博一手操纵的,这个消息武林传的沸沸扬扬。那他知道这个亲自带人杀死自己亲生爹娘,义父义母以及师父的带头大哥,也是顺理成章。 可自己在聚贤庄杀了太多人,与中原武林仇深似海,非万不得已,他不想直接展露真容,引来麻烦。 阿朱聪明伶俐,自告奋勇欲向顾朝辞讨问。岂料她终是少女心性,城府不够,眼见王语嫣与杀死自己公子爷、邓大哥与公冶二哥的大仇人,同坐一桌,还有说有笑。 内心自然生出一股无名邪火,自然对王语嫣的询问不做任何回应,意示不满。 这也是她为了大局着想,才强忍着没有冷言冷语,去戳王语嫣心窝子。 岂知顾朝辞横行霸道惯了,他不主动招惹人,都得说你祖坟冒青烟了。 现在竟给人在自己面前,折辱自己亲近、喜欢的人,没直接一掌拍死她,都只是看在她也是王语嫣同父异母的姐妹份上了。 况且对于阿朱的自恃聪明,自以为是,顾朝辞本就了解。原轨迹中,她被乔峰一掌打死,固然出于亲情考虑,可何尝不是她自作聪明的结果。乔峰若与真正的段正淳相会,出手之前,安能不先询问个清楚明白? 阿朱见顾朝辞倏然间双目厉芒闪动,又被他这一个“滚”字,喝的心惊肉跳。 但她从小也是被娇惯过的,又胆子挺大,没有凭依时,也敢与鸠摩智斗智斗勇。 此刻又有乔峰这等大高手作为依仗,胆气更壮了一些,纵有些害怕,仍兀自嘴硬道:“你是武林高手,在下好言相询,又何必耍什么威风!” 她一方面仗着乔峰在场,另一方面觉得王语嫣既然点明了自己身份,那以顾朝辞的名头,也就不会真跟她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可王语嫣最为清楚,顾朝辞狂的没边,乔峰名头虽大,却也没被他真正看在眼里过。骨子里更视人命如草芥,他一旦动了杀心,十个阿朱也得一起了帐。 眼见顾朝辞凶光毕露,连忙双手用力扯他,就要拉他出门。 可顾朝辞却纹丝不动,只冷冷望着这位强做镇定的“中年汉子”,幽幽道:“你既知我是谁,仍敢如此无礼,凭的什么? 你忘了我第一次见你,就说过: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你的那些机灵,否则我让你后悔,都来不及吗?” 阿朱怎能忘了,顾朝辞几个月前,在抓王语嫣时,就对自己说过这话。 她也亲眼见识过,这人的狠辣无情,自己以前所见人物,与他一比,都成了大善人。一瞬间心跳加剧,身子一抖,连退两步。 王语嫣知道顾朝辞变脸只在刹那,哀求道:“你跟我走吧!这事确是我不对,你不要怪阿朱姐姐。” 这时乔峰也不能在顾忌什么了,站起身来,一抹脸,将伪装全部卸去,恢复真容,走上几步,对顾朝辞抱拳道:“兄台,此事是阿朱不对,乔峰代她向你赔罪了,望请见谅。” 他以前对慕容家有多敬仰,现在就有多恨,只是他恩怨分明,并非一个无端迁怒之人,自不会将对慕容博的恨,转嫁到阿朱身上。 当然,他虽对阿朱有情,却也不会因慕容家对其有养育之恩,就跟顾朝辞为敌。 可乔峰这一报名,周围人霍地立起,有的人兵刃出鞘,有些人将手按到兵器把手上,而一些普通食客看到这情况,有慌忙离座的,胆子稍微大些的,还避往墙角,想要看看热闹。 顾朝辞暗忖阿朱虽然不知天高地厚,可说的也是实情,王语嫣心理上的这关若过不去。以后弄不好会出大问题,走火入魔都不是没有可能,故而乘机就得让人知道,非王语嫣无情无义,而是他慕容家不配! 故而对乔峰的赔礼毫不理会,只是看着王语嫣,柔声道:“你放心,今日看在你与她是姐妹的份上,我不会为难她。 可也不要说都是你的错之类的话!在这件事上,你没有半分错处! 若真有什么错,那也是我顾朝辞见色起意,恃强凌弱,你一个小女子被逼无奈罢了!”。 说着目光一转,看着“中年汉子”,淡声道:“你是慕容复的侍婢,与他一起长大,肯定感情深厚,可我却杀了慕容复,你心里不爽,我能理解! 可你应该冲着我来,纵然想尽一切办法,为他报仇,那也是你的本分! 但你不该以此羞辱语嫣!” 说着环顾四周,朗声道:“当日慕容复为了拉拢于我,亲自开口,说要玉成我与语嫣的好事,此事围观者众,有青城派、秦家寨、星宿派等等多人,都是亲眼所见,顾某是否有一字虚言,一点也不难查证!” 说到这,顿了一顿,目光落在阿朱身上,幽幽道:“你说似他这种男人,是否值得托付? 我再问你,今日有人要围攻你的乔大哥,他为了自己活命,却要将你送人,你会如何想?” 阿朱听得浑身发麻,猛的摇了摇头,颤声道:“不可能,乔大哥不会这样对我的,你胡说八道!” 她心情震荡之下,再也顾不得掩饰,自己原有的女子声音了。 又伸手握住乔峰的宽大手掌,仿佛心里才能托底一点,乔峰轻声道:“阿朱,我任何时候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阿朱嗯了一声,用力点了点头。 顾朝辞呵呵一笑:“阿朱,你少来避重就轻,你的乔大哥会不会这样做,是他的事,我问的是,你会怎么想? 我还只是一个假设,你就如此激动失态,可那日慕容复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做出了这事,你说那会的语嫣,伤不伤心?会不会有撕心裂肺之感? 后来慕容博出现,为了救他儿子,竟然丝毫不顾忌,语嫣是他的亲外甥女,用语嫣一个柔弱的受伤之身,威胁于我。 我想请问,这样的慕容父子,值不值得语嫣继续为他们家,付出真心? 可纵然如此,语嫣仍苦苦哀求于我,让我放他姑丈慕容博一马,不能让自己姑妈慕容老夫人伤心! 若非我看在语嫣份上,焉能让这老匹夫,从我眼下溜走? 你说,语嫣哪里做的不够?你莫非要她为慕容复死节,才能罢休吗?”。 阿朱对王语嫣不给好脸色,也有不忿顾朝辞说什么:慕容博就是雁门关幕后黑手之类的说法,她也怕影响自己与乔峰的感情。 可这份不满,她不敢直接发泄在顾朝辞身上,也只能刺一句,王语嫣这个柔弱姑娘,来体现她自己对慕容家的忠心了。 毕竟她也是一个爱情至上的女子。 原轨迹中,她偷取少林《易筋经》,本要献给慕容复的,可与乔峰定情之后,立马就送给心上人了,由此可见,她对慕容家的所谓忠心,其实也很是一般。 顾朝辞意犹未尽,喝了一口茶,又道:“别说语嫣冰清玉洁,我与她并未发生过,丝毫越矩之事。 再退一步讲,我们感情间事,又与你何干?轮得到你来阴阳怪气? 看你现在紧紧握住乔峰的手不放,与他也私定终身了吧?” 乔峰转眼看了一眼阿朱,虽然她是中年男子装扮,却也不妨碍他看到对方眼神中的浓浓爱意。 顾朝辞又淡淡说道:“你一个汉女都能委身一个与中原武林有大仇的契丹人,语嫣如何不能喜欢我顾朝辞? 我也是恩怨分明之人,我虽杀了慕容复,更与慕容博结了仇,却不妨碍我对他们的姻亲姑娘动心啊,你说有没有道理?” 阿朱早已听得呆了起来。她从小与阿碧长于慕容家,跟着慕容复长大就不必说了。 她小时侯也见过慕容博几次,他还说等自己嫁人时,慕容家为她好好陪嫁妆呢。 本来她想要为自家死去的公子出口恶气,没想到他说的有理有据,反而又将慕容家的名声,再次给摔到地上了。 且卫辉城今日豪杰云集,酒楼众人亲眼所见,出自‘血煞魔君’之口,恐怕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天下,一时间她竟说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来。 顾朝辞眼见王语嫣收了眼泪,怔怔的不说话,阿朱更是握住乔峰的宽大手掌,不出一语,周围人也是若有所思。 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不想与乔峰表现的太过亲近了。 乔峰本就身处风口浪尖,一切也都与少林寺还有他亲爹萧远山有莫大干系。 自己也是身处漩涡中心,一旦搅合进去,必然是要面对,少林寺这个庞然大物。 可他自忖遇上扫地僧,败多胜少。故而此时不想介入其中,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血煞魔君’今日与‘北乔峰’一会,根本没给后者面子,那么什么一党之人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顾朝辞压下心中兴奋,又看着阿朱淡然道:“阿朱,看在语嫣与你的姐妹情分上,我在教你一句,以后不要自作聪明。 你现在有乔峰真心爱护,若以后出现什么生死劫难,肯定就因你的自以为是! 这世上的聪明人,远远不止你一个!” 阿朱一震抬起头来,见到顾朝辞冰冷的脸容,试探地问道:“何意?你还没过去?” 顾朝辞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现在说,你想请教我什么?” 阿朱看了乔峰一眼,很是泄气道:“还不是为了三十年前雁门关一役,谁是带头大哥之事!” 顾朝辞余光掠过角落里的两个灰衣老者,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道带头大哥是谁?” 乔峰浓眉一轩,骇然道:“顾兄弟,你连慕容博是幕后黑手都知道,如何不知带头大哥是谁?莫非还在生气阿朱?” 顾朝辞一摆手,若无其事道:“乔兄,顾某是何等样人,阿朱是一小女子,她做错了,我是骂是打,一次就过,又焉能揪住不放?至于我猜到慕容博是幕后黑手,只是依靠江湖经验罢了。” 乔峰听的一愣,寻思:“江湖经验?我怎么就想不到?” 顾朝辞故意想要营造出一种真相:意示自己对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其实一无所知,一切都是凑巧。漫不经意道:“当日,智光大师说带头大哥带领他们,伏击你父母,全是受了一个妄人欺骗,只是这人已死,为了他的江湖名声,就不好再败坏他的死后名声了,对吗?” 乔峰点头道:“不错!” 顾朝辞微笑道:“那么你想,这个妄人,智光大师连他的死后名声,都不愿败坏,岂能是一个小人物? 肯定在武林中大有声望,我那日又与一个自称‘燕龙渊’的高手相斗,他还用出了慕容家传绝技‘斗转星移’。 你听听这名字,燕国之龙潜于渊,也能跃于渊。再结合燕国的龙不就是鲜卑慕容氏吗?我若还猜不到,那个江湖妄人,就是假死化名‘燕龙渊’的慕容博,岂不是个棒槌?” 乔峰轻轻点了点头,大为叹服道:“兄台心思缜密,乔某佩服万分! 想必慕容博捏造我亲爹要去“少林寺夺取武学经书的”大谣言,为的就是挑起宋辽纷争,两国一旦兵连祸结,两败俱伤,他慕容氏也好乘机复国了。 由此可见,我亲爹在辽国朝堂,必然是个能说上话的大人物! 慕容博用心如此险恶,智光大师只称他为‘妄人’,那是慈悲了。” 乔峰虽生性粗豪,但任丐帮帮主多年,平日留心军国大事,思念所及,对一切看的通透明白,竟连自己亲爹在辽国绝非普通人,都看的清楚明白。 角落里的两个少林僧玄垢、玄石,知道乔峰亲生父亲萧远山,乃是辽国萧太后族人,当年深得其宠信,不禁对视一眼,一脸饮佩之色,均想:“如此人物,若不是契丹人该有多好?” 顾朝辞对乔峰竖了一个大拇指,赞道:“厉害,只凭一言,就能切中要害。 我虽不能肯定,你亲生父亲究竟是谁! 但我却知道三十年前,辽国珊军总教头萧远山,武功极高,又深得萧太后与皇帝宠信,可是突然就此生死不知了。 想必不是巧合!” 乔峰思索半晌,缓缓道:“我亲生父母姓甚名谁,一生事迹,我也概无所知,可也不急知晓。 不知可否利用,你这强大的推理能力,推测一下这位带头大哥是谁?” 顾朝辞一怔道:“你找到他又能如何? 也不是顾某小看阁下,这人若是甘愿受戮,你杀他毫不为难,可他若对你起了歹心,亦或者你杀了他,他的属下杀你报仇,也绝不为难!” 乔峰凛然说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也知道,我纵然杀得元凶首恶,也终究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 可大丈夫死则死矣!岂能畏惧艰险,不为父母恩师报仇雪恨!” 众人见他豪气干云,不禁寻思:“这人如此慷然,能是杀父母恩师的贼子?” 顾朝辞击掌笑道:“大英雄本色,乔峰当之无愧!” 乔峰抱拳拱了一拱,继续说道:“顾兄实则一片好意,乔某也心领了。 你说的这些,我也早有所料。 这人三十年前,可以率领中原武林豪杰,围攻我亲生父母,足见位高权重;现在还能潜入少林寺,无声无息一掌打死我的授业恩师玄苦大师,武功之高,更是不言而喻。 我义父义母只是平常的庄稼人,以他武林大高手的身份,都能下重掌杀害他们,可见这人为了掩盖真相,已经丧心病狂! 乔某也不自谦,面对这种人物,以我现在契丹人的身份,的确不占优势! 可我亲生父母既然是辽人,他受人欺骗,造成误会也就罢了,谁知他竟连我不会武功的养父养母、以及我的授业恩师都一并杀了,乔峰为报此血海深仇,也定会不择手段,又惧他何来!” 顾朝辞知道这才是乔峰,这人杀人放火本就很在行的,平时按照江湖规矩行事,涉及到报仇,他也很会变通,一点都不固守成规。 顾朝辞记得最为清晰,原轨迹中,乔峰以为段正淳是带头大哥,要对付他时。 知道阿紫是他的女儿,就不顾身份,将阿紫的一件渔网收了不还。理由就是这是一件利器,报仇为求保险,也就顾不得了。 可顾朝辞知道乔峰陷入了一个大误区,他将带头大哥与杀死自己义父义母与恩师的人,当成了一人,别人若是不说,他肯定不会猜到,带头大哥就是玄慈方丈了。 “顾兄弟,乔某也知这位带头大哥势力太大,你若实在为难,那就算了! 乔某再另想办法!” 乔峰粗中有细,他都能猜出这位带头大哥势力庞大,顾朝辞安能看不出来?只是他心知顾朝辞狂傲无比,来了一个激将法! 顾朝辞眉头一挑,失笑道:“乔兄,你这激将法并不高明! 我只是在想,带头大哥的身份,呼之欲出,这是一个几乎都不用考虑思索的问题,为何值得你像没头苍蝇一般乱撞呢?” 他这话一出,一片哗然。 呼之欲出? 现在迎宾楼早已为武林人包围,毕竟‘北乔峰’与‘血煞魔君’名头大的盖天响,有仇的没仇的,都想来一睹其尊颜? 乔峰更是激动的跨前两步,失声道:“乔某愚钝,望请指点!” 顾朝辞知道他是当局者迷,遂悠然道:“当年传出得假消息是,契丹武学高人要来少林寺夺取武学经书,你说少林寺会不会出手? 再者说了,能让当年天下第一大帮帮主汪剑通,去做一名小弟的,除了‘天下武学正宗’少林寺方丈玄慈大师,又有谁人有这个资格!” 哄—— “啊,是他——” “有道理啊!” 众人顿时议论起来,玄垢与玄石两僧则是面面相觑,一声唉叹。 这事本就是显而易见之事,瞒不过真正的聪明人,被顾朝辞猜出来,他们一点都不意外。 可乔峰却是一愣,又立即猛的一摆手,扬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这一声,整个楼都嗡嗡作响,众人当即收声,一时间鸦雀无声。 众人也没想到,乔峰心心念念追寻带头大哥,这时却又不信! 乔峰定了定神道:“你说的大体不错,当时既有人传来假讯,说我爹爹要来少林寺抢夺武功秘笈,中原武人要设法阻止,理所当然应由少林寺方丈率领带头。 而与汪帮主情好莫逆的武林前辈,自以玄慈方丈为首,这的确是显而易见之事。 可你忘了一点,这个大恶人乃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辈。 玄慈方丈为人慈和,带人去杀我亲生父母,他是受人欺骗,还有可能。 可决不致为了掩盖真相,去杀我那不会丝毫武功的义父义母,以及我的授业恩师,也就是他的嫡亲师弟玄苦大师。”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出身少林,对少林高僧的为人,自然比我清楚。 我只是依靠当年信息,去猜测带头大哥是谁,只是一家之言,你听听就算!” 他话说到这里,也自然就此打住,再扯什么萧远山杀人,乔峰估计得立马暴走。 以他的性子,肯定认为我爹死了,你他妈还给他乱扣帽子,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合,不死不休! 况且顾朝辞的目的,也正是做出一副被乔峰“激”的,依靠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推测出带头大哥,是少林寺玄慈就行了。 如此一来,炒个话题热度,直接将玄慈与少林寺送上“热搜”,压一压自己这个所图甚大之人的话题量。 他也好有空闲,与王语嫣一起研究……武功了。 其他的,对他来说,真不重要。 顾朝辞目的已然达到,端起茶杯,正待再喝,忽听得一人说道:“非也非也!血煞魔君何等人物,如何能是一家之言,那是金科玉律,人人都须得遵守啊!” 阿朱一听,不由得心花怒放,知道是“非也,非也”包不同包三哥到了。 “包三哥!” 她与王语嫣同时惊呼道。 只是前者是高兴,后者却是担心。 说话间有两人并肩上楼,左边一个身穿土黄色袍子,瘦骨棱棱,身材却是高大,双眉斜垂,腰上悬着长剑,很是潇洒的走上楼来。正是慕容家臣包不同“包三先生”。 另一人一身黑衣,身形瘦小,约莫三十二三岁年纪,面颊凹陷,留着两撇鼠尾须,眉毛下垂,容貌十分丑陋。神色却是极为剽悍,手上抱着一柄单刀。乔峰等人认得他,便是“江南一阵风”风波恶。 两人甫进楼来,眼光便落在顾朝辞身上,眼神中难掩恨意。 “风四哥,你也来了!” 王语嫣与阿朱又异口同声道。 这时阿朱改了装,包不同与风波恶一时认她不出,但听了她的声音,当即对她回以微笑。 至于两人看见王语嫣,双眸不转地直直看着他们,脸上却是掠过了一丝怒容,不屑地别过头去,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王语嫣对这一切尽收眼底,眼见顾朝辞两眼一眯,拉住他的手,很是恳切道:“他们都是有忠义之心的好人,又与邓大哥公冶二哥情同手足,你可千万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看在我的面上,就放过他们吧!” 顾朝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若有所思道:“再看看!” 这时包不同对阿朱一点头道:“临死之前,能见我的阿朱小妹子一面,也算人生幸事。” 又见她与乔峰手拉手,不由侧眼相睨,阿朱放开乔峰的手,走到包不同身边低声道:“包三哥,你们两位在无锡见过的。这个人,我今后一生一世,是要跟定了的。这句话可不许你说非也,非也!” 包不同笑道:“那就不非也不非也!” 又看向乔峰道:“乔大爷,阿朱妹子说这一生一世要跟定了你,这样的好姑娘,我听了羡慕得了不得,我猜你也决计不想甩身的啦。总而言之,咱们是自己人了!” 乔峰眉头一挑,这事有些不对了,他与阿朱肯定是自己人。 只是与慕容家的其他人,他是一个都不想搭理,若非看在阿朱面上,他恨不得将慕容家杀的鸡犬不留呢,算什么自己人? 风波恶笑了一笑道:“闲话少话,素闻血煞魔君武功极高,我风波恶明知不敌,却也要自不量力一番,好讨教几招!” “铛”的一声单刀已经出鞘。 岂知顾朝辞看着风波恶,摇首道:“语嫣让我不要为难你们,她的面子我不能不给。” 风波恶大喝道:“打架就打架,哪里需要谁卖什么面子!”单刀霍霍挥动,身随刀进,单刀呼的一声,朝着顾朝辞面门砍来。 这一招势若飘风,极为迅捷。 顾朝辞端坐不动,右手向上一探,食中二指已将单刀稳稳夹住,风波恶运力回夺,可刀让对方两根手指夹住了,犹如铁铸,竟然不动分毫。 当此情景,他如何不知,这人武功之高,的确不是人间中人,难怪公子爷与邓大哥、公冶二哥命丧他手。想着左脚飞起,脚如枪刺,直奔他的小腹。 顾朝辞无奈一记“弹指神通”弹中刀身,“叮”的一声,悠长不绝。 风波恶只觉一股劲力奔流而至,虎口发热,单刀歪斜,余力不衰,无奈连退好几步,但一时间也是气血翻腾,浑身燥热不堪,脸色涨的发红,一时半会想要打都打不成了。 众人看的出来,风波恶武功虽高,却在顾朝辞面前几无还手之力,一时四周喝彩之声,此起彼落,议论赞美的言语,嘈杂盈耳。 与此同时,包不同与阿朱快步抢出,包不同为风波恶推拿舒气,但见他身子发热,面红耳赤,扶他走过一边,叹声道:“四弟,你我今日就为慕容家尽了忠吧。” 风波恶点了点头,阿朱带着哭腔道:“包三哥,风四哥,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对手势大……” 包不同一挥手道:“阿朱妹子,多谢你啦!你三哥四哥去把性命送了,去见公子爷与邓大哥与公冶二哥也就是了,你不必管。” 王语嫣也道:“包三哥,风四哥,你们走吧…” 包不同这时也转眼看向王语嫣,插嘴道:“非也非也!王姑娘,你可不敢这样叫我们,包不同是个什么东西,怎能给你做三哥,如此岂非也给‘血煞魔君’做三哥吗? 姓顾的,你要不要也随着王姑娘,叫我一声三哥啊?” 顾朝辞双目寒光闪闪,冷冷扫视他们几遍,冷声道:“我算看出来了,你们今天是来刻意找死的。 说说,你们究竟安排了什么路道,让我寻思寻思,看看能否惹的起?” 包不同微微一笑道:“非也非也!找死倒是真的,路道却是没有!” 只是有句话我得告诉王姑娘,免得她将来后悔!” 王语嫣只想救这二人性命,只要能说话,就比动手强,正容道:“什么话?我洗耳恭听!” “王姑娘,你可知道星宿老怪丁春秋被顾朝辞擒获,如今生死不知?” 王语嫣点了点头。 包不同续道:“这丁春秋是星宿派的创派老祖,擅于使毒,又有一门化功大法,能消去对手内力,使得武林中人既痛恨之极,又闻名丧胆。 这老怪无恶不作,偏偏跟我们姑苏慕容家有点儿瓜葛。 听说他年轻时就是个师门叛徒,拐带了师父的情人,两人远远逃到苏州,隐居起来。这两个无耻男女逃出来时,不但带了女儿,还偷了大批武功秘笈,天下各家各派的功夫都记载在内。 他们在苏州建了一座藏书库,叫做‘琅嬛玉洞’。这个女儿长大之后,嫁了个姓王的少年,自己也生了个女儿……” 阿朱忍不住接口道:“就是王语嫣王姑娘!” 包不同道:“不错,正是如此。那姓王的少年有个姊姊,嫁了我们老爷慕容博。 这门姻亲,说起来确实让我们姑苏慕容家脸上无光。 不过亲戚是他们上代结的,我们做小辈的也没法子。慕容老爷为了钻研武功,以前也常去‘琅嬛玉洞’借书看。 后来慕容老爷去世了,王家太太和我家太太不和,两家也极少来往。 可是这一次,却遇上了一个大难题。 这丁春秋再是为人所不齿,也是王姑娘你的亲外公,姓顾得将他弄的生死不知,你还跟他来往,岂非不孝? 你表哥慕容复与你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死在他的手上,你还跟他眉来眼去,岂非不忠? 邓大哥、公冶二哥,不算你的亲哥哥,你也叫他们一声大哥、二哥,你觉得你讲义气吗? 至于这人还与你母亲有仇,为此曾经擒拿于你,我包不同与阿朱妹子还为你与他拼命,今日你与他同桌而坐,可能称的上一个仁字?” 顾朝辞听包不同在这里侃侃而谈,历数王语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也未打断。 只是看着王语嫣,从她的眼神,就能看出她从一开始的迷茫、清澈、淡漠乃至痛心,不由心下一笑。 王语嫣心理这一关,为了自己为了她,必须过!现在来看,效果还不错! 毕竟王语嫣早已知道了,丁春秋与她的真实关系,实则什么血缘关系都没有。只不是外婆为了掩人耳目,才让娘叫他爹的,自己又没有叫过他外公。 王语嫣定定看着包不同,凝声道:“你们早就知道丁春秋与我娘的关系? 我表哥是不是也早就知道的?” 包不同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王语嫣苦涩一笑道:“你们都瞒的我好苦!可你今日为何要说这话? 是想看我与顾朝辞反目成仇,然后为我表哥报仇,被他一掌打死,亦或者在我内心种下一颗仇恨的种子,有朝一日暗算了他?” 包不同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你把包不同想的也太坏了,我只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有话不吐不快而已!不然今天死了,也就没机会说了!” 顾朝辞冷笑道:“一直听你放屁,就最后这句,倒是真的!我若不成全你,倒是我的不是了!”话音未落,已然飞身纵起,扑向包不同。 “大哥!”阿朱一声惊呼。 “手下留情!” 乔峰一声霹雷断喝。 顾朝辞刚跃至半途,喊声未落,突觉两股无声无息的掌风向他腰肋袭到,事先竟没半点征兆。 顾朝辞又惊又气,当即扭身变式,双掌翻出,右手接住击向腰部的一掌,左手接了击向肋部的一掌。 “蓬蓬——” 四掌同时相碰,劲力迸发,顾朝辞只觉来劲奇强,这股掌力自己熟悉之至,正是“降龙掌”。 这两股绝世大力撞在了一起,整个楼都晃了一晃,冲天尘屑自地而起。 (本章完) 第35章我想杀人 谁拦得住 乔峰用的是丐帮绝技“降龙二十八掌”,顾朝辞用的是“摧心掌”,他与乔峰交手,从来不使“降龙十八掌”。 毕竟这掌法和人家有莫大干系,这样干,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况且他一身绝学,纵然不使降龙掌,应付乔峰也是游刃有余。 两人掌力甫交,都是立即回收,顾朝辞身在半空,无可凭借,一个筋斗翻落在地。 乔峰虽是足踏大地,有所借力,但他内力远不及顾朝辞浑厚,一撞之下,浑身气血都晃了一晃,蹭蹭连退两步,所过之处,极为结实的木地板,被踏出了几个洞洞。 不由心中骇异:“这顾朝辞太厉害了!他只用普通掌法,就接住了我的降龙掌力!” 乔峰在杏子林与顾朝辞对过一掌,直感几个月不见,他内力竟好似大有精进,如何能不骇异。 两人过这一招,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乔峰心头暗凛,却挑起拇指笑道:“顾兄武功高绝,乔某佩服。” 顾朝辞脸上瞧不出喜怒,半晌,缓缓道:“你是执意要与我为难了?!” 乔峰苦笑道:“顾兄莫恼,只是包不同嘴快心善,潇洒自如;风波恶是非分明,毫不恃技逞强,两人都是武林中难得的好汉子,兄台乃是一等一的人物,自是量大如海,何必太过计较言语上的不快呢?” 顾朝辞却摇了摇头道:“乔峰你为何出手,顾某心知肚明。 我为何要杀人,因由与你也一般无二。 若只是得罪于我,顾某也懒得与他们计较!” 戟指包不同,接着说道:“但这家伙张着一张臭嘴,喋喋不休,还以为潇洒,呵呵,我岂能让一弱女子,因我无故受累?” “况且常言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按照乔兄你的说法,臣下都如此了得,慕容父子又怎会是卑鄙无耻之徒呢?是吗?”。 包不同与风波恶听的须发忿张,挺身欲上,却被阿朱死死拉住。 乔峰则是听的一呆,还没答话,忽听阿朱脆声道:“顾公子你说这话,未免太不公平吧?我家老爷与公子爷是否卑鄙无耻,如你自己所说,这本就是一家之言,听听就算; 而我包三哥、风四哥为人如何,江湖朋友也自有公论,并非乔大爷信口胡说。 你就因一些言语之争,仗着武功高强,生杀予夺,可还有公道二字?” 她本就伶牙俐齿,说的也确是实情,而江湖人也都喜欢重义气、轻生死的英雄好汉,这无关立场,故而好多人出声附和。 顾朝辞瞟了阿朱一眼,嗤笑道:“真是一个毫无见地的小女子!” 阿朱被他如此轻视,心下一气,正欲反驳。 就听顾朝辞幽幽道:“你所谓公平、公道?呵呵,这世间有这回事吗? 有人一生下来,就享受荣华富贵,小小年纪就成了大宋官家。 有些人却食不果腹,过了今天没明天。 你与他们怎么不去说公平? 至于公道,你的乔大哥被人指认杀师杀父母,任他百般解释,人家却要将他乱刀分尸,你怎不去跟这些人讲公道? 今日卫辉城里豪杰云集,待会各路高手必然齐会至此,要杀乔峰这个造成聚贤庄血案的凶手,为他们的亲朋好友报仇,这算不算公道?” 阿朱一听这话,心中陡然一惊,瞬间想到,乔大哥固然天下无敌,但她为了救包不同与风波恶,好像真的是将自家大哥置于险地了,转眼看向乔峰,一双俏眸里满是歉意与询问。 乔峰知道她在想什么,回以微笑,给了她一个很是安心的眼神,朝顾朝辞一拱手道:“顾兄,你我都是明眼人,此中关节心下均明,今日就让他们走吧。今后你与他们发生任何事,乔峰绝不插手!” 顾朝辞知道乔峰纯属为了阿朱,这才想要救下包不同与风波恶,但他给过乔峰好几次面子了。 别说这本就是为王语嫣出气,他根本不想给人面子。而且天下人俱在,给了他面子,自己势必没了面子,这如何能行? 长笑一声道:“南慕容北乔峰齐名当世,只可惜南慕容早已不堪一击,顾某甘做试金石,也好再试一试,北乔峰的成色!” 众人听了无不变色,均想:“‘血煞魔君’挑了南慕容,下一个就轮到北乔峰了,看来这两人真不是一路人。” 乔峰是真不想与顾朝辞动手,胜负倒是无关紧要,实在是不值当啊! 他本想救下包不同他们,卖阿朱一个面子,就选择离开。怎么发展到这样了,但又一想,自己要从顾朝辞这等人物手里,三番五次的救人,也必然要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好生为难,伫足不前。 顾朝辞双眉斜挑,眸子里精光迸出,射在乔峰身上,朗声道:“乔兄的‘降龙二十八掌’固然威猛,可想单凭几句言语,就从顾某手里救人,恐还不够! 你若赢了,南慕容的家臣是杀是放,当然由你决定了!否则还是带着你的阿朱走路吧,免得待会想走都走不了!” 一瞬间,乔峰眉间透出一股青气。他统领天下第一帮八年有余,武功有成之后纵横驰骋,未尝一败,哪由得顾朝辞如此挑衅,冷哼一声,便欲下场。 谁知包不同踏上一步,朗声道:“非也非也!你与我慕容家的事,何劳乔大爷费心!” 阿朱一看包不同与风波恶好像真的是来找死似的,连忙陪笑道:“包三哥,稍安毋躁!” 目光一转,又对顾朝辞笑道:“顾公子,听说你的‘降龙十八掌’实则也是脱胎于丐帮,对吗?” 顾朝辞睨了她一眼道:“丫头,男人之间的事,女人少掺合!” 阿朱微笑道:“阁下也看不起女人吗?” 顾朝辞不想与她打嘴炮,扬声道:“有什么道,你就直接划出来!” 阿朱眼珠一转,很是正色道:“听说阁下生擒了星宿老怪,恐怕对他的各种毒功与‘化功大法’也有所了解了,你若用出了这一手,实在有些平白折了名头吧?” 她经历过聚贤庄事件,见识过乔峰武功,在她眼里,他就是天下无敌的人物。 但也忌惮顾朝辞的‘降龙十八掌’与星宿老怪的‘化功大法’以及种种毒术手段,这才步步进逼,想让顾朝辞应承下来,不使用这两种手段。 毕竟在她眼里,顾朝辞亲手杀了“恶贯满盈”段延庆,却不杀丁春秋。 那绝非他善良,定然另有所图,也就不难猜出,他是为了得到“化功大法”等手段了。 阿朱一直都是这么自信过头。 王语嫣眼见阿朱为了乔峰,竟将她会的所有手段用了个遍,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一时间产生了一种此女,竟然那么的面目可憎。可继而心头大震,心想:“原来姓顾的,以前骂我傻骂我笨,又对我很是不屑。想必那会的我,为了表哥也是这幅嘴脸,他才会如此!” 王语嫣又想起包不同说的,慕容一家早都知道,娘亲与丁春秋的关系,嘴上喊着不屑其为人,却还要去看她家的武功秘籍。 这事慕容家,人人知情,唯独自己蒙在鼓里,为了外出找寻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表哥,几乎送掉了一条性命。 她越想越难过,一时鼻酸眼热,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眼前迷糊一片。四周众人都似变了模样,心中不由大叫:“都骗我!他们都骗我!慕容复骗我,包不同骗我,就是姓顾的,或许对我也是假的……” 一时间,她悲愤无比,只觉人人可憎,就想离开。 刚要拂袖转身,怎料顾朝辞也转头看了过来,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王语嫣见他一脸柔和看着自己,自己仿佛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心疼与怜惜。 王语嫣瞧得一呆,继而胸中隐痛:“他其实只是为了给我出气,才与乔峰相争。众人其实也看的明白,今日我若这样走了,只怕从今往后,他就会成了一个武林中的大笑话!他这么狂妄的人,如何能够接受? 不过他这么臭屁,让他吃个瘪,貌似也挺好!” 她毕竟也是少女心性,想到这儿,心潮涌动,什么不快都暂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禁不住破颜而笑。 王语嫣此时脸上泪痕宛在,可她本就美到了极点,这一笑更美,宛如云破月来、娇花含露,集清纯、妖媚于一身,说不出的可人。顾朝辞瞧的心神荡漾,心想:“为了她,我纵然疯狂一次又如何?” 王语嫣看他目光满含情意与坚定,心下一羞,当即目光一转,看向阿朱,朗声说道:“好,阿朱姐姐,顾兄绝对不使降龙十八掌与化功大法,这你可放心了!?” 这时场上众人,看的都是饶有兴致,都觉这一趟不虚此行啊!本来只是‘血煞魔君’与‘北乔峰’之争,竟成了两女之争了。 乔峰却有些窘迫,好好的武林大高手比武,被这两女子一搅和,成什么样子了? 顾朝辞倒是喜闻乐见,王语嫣这是又向前迈了一步。不提他本就对王语嫣见色起意,就光无崖子说自己融合神功,在李秋水身上得到了大启发。他研究法门之后,就明白这不只是说说的。 当下也迈步朝乔峰走去,相隔丈许站定, 乔峰见他站在当地,双目直视,知道他一旦出手,当如排山倒海,势不可挡,暗暗凝气戒备。 顾朝辞看了阿朱、包不同、风波恶一眼,冷冷道:“最好离远一些,若是我们还胜负未分,你们却先死了,这场架打得可就莫名其妙了!” 包不同与风波恶一听这话,又要挺身欲上,阿朱急忙拽着二人,退到四丈外的角落。 包、风二人虽不忍拂了阿朱好意,可还是向上走了几步,意示自己不是躲在女人背后的懦夫。包不同更是来了一句:“包不同今日就没打算活,不过临死之前,能见到‘北乔峰’与‘血煞魔君’的盖世神功,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乔峰不由的浓眉微蹙,心道:“这人太也不识好歹,我看在阿朱面上,好意救你性命,怎的好似我是一个耍把式的?” 就见顾朝辞面色淡漠,冷哼一声,双手一抬,朝乔峰拱手道:“乔兄,请了!”一股柔和韧密的劲风涌了过去。 乔峰早有提防,当即拱手还礼,说道:“不敢。”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也撞了上去。 两股内力一撞,两人衣襟无风而动,乔峰身子一晃,不禁退后一步。 顾朝辞却是脚下生根,去劲为乔峰一挡,立时乘势收回,真气运转,竟已将乔峰的雄浑掌力,合并一起打向一侧的包不同。 这招以“乾坤大挪移”为基,除了他本身原劲,还借着乔峰一挡之力,更为强劲。 乔峰脸色微变,眼见包不同危险,可已不及相救,左掌圈转,右掌直向顾朝辞胸口直推过去,正是降龙掌中的“亢龙有悔”。 这一掌余力远大于掌力,积蓄极厚。要逼顾朝辞还掌自解,袭击包不同的劲力,就不致使足了。 “斗转星移!” 包不同与风波恶,见了顾朝辞的“乾坤大挪移”,齐齐惊叫出声来。 两人不料公子爷死后,竟还能再见慕容神技,自是惊喜交加。 江湖传闻,姑苏慕容复于弱冠之年,便破尽三山五岳剑,横夺七省八寨刀,更有玄功妙法,可使太湖之水倒流! 至此“北乔峰、南慕容”之名不胫而走。 可只有包不同等四大家臣知道,慕容复名头虽大,不但武功不是那么名副其实,过的也不那么舒心如意。 他去王家“琅寰玉洞”看书,处处被王夫人数落。甚而还会被自家表妹,无意间的大实话给看轻了。因为他不及王语嫣懂得多。 慕容复为了复国大局,一直忍气吞声,就想着有朝一日一飞冲天,不曾想一切的雄心壮志,就定格在了顾朝辞身上。 故而包不同与风波恶收到慕容复、邓百川、公冶乾死讯,以及老家主慕容博未死的消息,对后者,他们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却十分确信,凭借慕容家势力,想杀顾朝辞报仇,那是难如登天。 可两人都是重情重义、悍不畏死的好汉,仍想找寻顾朝辞了断恩怨,可对方突然没了消息,他们便一直在河南府转腾了几个月。 直到听说徐长老一家被杀,由丐帮主持凭吊,江湖人物齐聚,便也赶了过来,看能否打听到有用信息。 在这之前,有人在他们身边说什么,顾朝辞与乔峰都在迎宾楼,两人当即明白,只要乔峰在,卫辉城的江湖人,肯定会很快赶来。他们就想逼的顾朝辞,这个来历不明又有虎狼之心的人,直接杀了他们。 从而引得人人自危。说不定慕容之仇,也就可报了。 二人明知此举,是鸡蛋碰石头,那也得将蛋清糊在顾朝辞这个石头上,引来苍蝇,让他一日不得清闲,这是两人计划好的。 若说故意引动乔峰与顾朝辞大战,他们起先的确是没这想法的,他们也不知阿朱竟然与乔峰成了一对儿。 说时迟、那时快! 包不同只觉气如浪涌,不说前后左右都被封死,他也没有闪避抵挡之心,只想着今日能够以命相报慕容氏,快哉! 意念陡转间,忽觉一股柔和劲风,斜刺里撞来,自己身子一轻,听得地上“砰”地一声巨响,整个楼都仿佛抖了几抖,更是扬起了一阵木屑尘土。 众人个个愣在当场,默默地盯着楼上的一个大坑。 原来顾朝辞威力巨大的一招,竟然打在包不同身边的地上,直接击出了一个大洞。 而这时乔峰见包不同脱离险境,心下也是一松,掌力却仍向顾朝辞胸部拍来。 顾朝辞身子一侧,臂弹如剑射,右手伸指点乔峰腕上外关穴。乔峰缩臂躲过一指,也不在进招,跃退出一丈开去。 不过他也与众人一般,俱是惊异之极,因为他也不知道,是谁让包不同躲过这场死劫的。 顾朝辞看向王语嫣,眼中满是探究,欲言又止。他非常清楚,能有本事救人,而不被人发觉,非王语嫣莫属。 只是他叮咛过王语嫣,每次除了与自己过招喂手,非万不得已,不要出手,留点神秘感。再有什么人,想像以前一样,抓王语嫣!定会得到一个大惊喜! 原来王语嫣神思凝定之后,一直思忖今日之事,乔峰这等大高手,都能被少林僧跟踪而不觉。 那她与顾朝辞一路上,也未刻意掩饰行踪,被跟踪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着说了,包不同与风波恶终究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他们迁怒自己,自己却不能不义。眼见包不同死在顷刻,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天山六阳掌”当即隔袖而发,这股无形真力闪电一般,从侧面袭进到了包不同身旁,在顾朝辞掌力到达之前,将他给撞了开来,也就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而这一切,根本无人察觉,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竟然是一个顶尖的武学大高手。 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楼上嗡嗡嗡响成一片,都在寻思是谁救了包不同呢? 而这时包不同五丈内的人,备受关注。他们都清楚,出手之人武功再高,这手凌空掌力也超不过五丈。 少林寺玄垢与玄石,都是当世第一流的高手,四道目光也在扫来射去。两人自忖就算自己刚才在附近,想要在间不容发之际,救下包不同,也没那份功力。 此等高手隐于暗处,着实让人忧心。 王语嫣嘴唇微动,以“传音入密”之法,对顾朝辞说道:“今日这事不对,他们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 且不说他们江湖名声本就不差,你若就此杀了他,对你名声大为不利。 而且阿朱与乔峰,既然走在了一起,阿朱要救人,你若执意杀了他们,乔峰脸上挂不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与你一场好打,你们都是武林中人人想除之而后快的,生死胜负都是别人愿意看到的。 况且我有一种直觉,我姑丈与吐蕃番僧或许正隐于暗处,就等着你与乔峰大打出手,无论谁胜谁负,他们都会黄雀在后,你觉得呢?”。 顾朝辞听了王语嫣这番话,微微一笑,心下甚慰。包不同在他眼里,蝼蚁般的东西,杀与不杀皆因王语嫣。 她能不在以自己与慕容家是姻亲之故,又不介意自己来历不明,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这无异于抛弃一切艰难险阻,让自己走进了她的心里,这才是此行最大收获。 包不同,呵呵……玩蛋去吧! 想着双手按腰,纵声狂笑起来,心情之愉悦,无法言表。 王语嫣知道他为何如此,心下也是一羞,俏脸热的滚烫,连忙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顾朝辞笑声一敛,包不同对着四方行了一礼,朗声道:“多谢高人出手相助!” 他与风波恶想着,出手之人,或许就是未死的慕容老爷。 这时阿朱心头一沉,她也想着或许是慕容老爷,易容改装藏在中间,就想与乔峰赶快离开。 她可不想看到心上人与慕容老爷大打出手,两人中间,伤了谁都不好。 便朝顾朝辞微微一笑道:“顾公子,以您的身份,煞费苦心的一击不中,再出手未免有失身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说着拉着乔峰就想走。 乔峰却纹丝不动。他不是笨蛋,他一寻思出手之人,内力极为不凡,绝不在自己之下,这等高人,寥寥可数。 那这人很可能就是慕容博这老匹夫,那他岂能一走了之? 一双虎目环顾四周,想要将他给找出来,为自己父母先报一半仇再说! 而且他隐约感觉,杀害自己义父义母与恩师的,也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假死托生的慕容博。 他只是顾忌阿朱是被慕容博收养长大的,这个想法未宣之于口罢了。 此刻遇上了,正好是个了断的好机会,焉能就此离去? 想着一双眸子射出骇人杀机,曾经参与过聚贤庄之战的幸存者,当日血肉横飞的场景,也开始在脑海里浮现,与他目光一触,心里的恐惧如同野草一般疯长,身子都凉了半截,无不低头躲避。 乔峰见状,不禁寻思:“不行我就抓了包不同与风波恶,逼慕容博出来! 纵然手段不光彩,可为了父母大仇,那也顾不得了!” 正自思忖,顾朝辞听了阿朱这话,只觉她语含讥讽,是在嘲笑自己,搞偷袭还不成功,徒自丢人,一瞬间杀机陡生。 仰天一阵长笑,倏又收止笑容,两眼射出森寒杀机,冷然道:“阿朱,早告诉你不要自作聪明,你偏不听!今日我就让你知道,屁话太多,一定会死人的!” 说着身子倏晃,足不点地,掠过两丈许,袖挥掌起,拍向包不同。 乔峰一见大骇,身影一闪,大喝:“不可!”右手向顾照辞后背抓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 他正在思虑下步如何行事,自然时刻提防顾朝辞发难,虽讶于对方出手之狠辣迅猛,但他招式久蓄而发,内力完足,凭借少林丐帮陶冶而出的精妙身法,竟不落后半步,只力求截住顾朝辞。 王语嫣叫道:“是龙爪手,不可大意!”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潜移默化之中,包不同死不死的,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顾朝辞安全。 顾朝辞如何不识得龙爪手,他与少林高手对敌多次,对这门少林绝技熟捻至极。 乔峰得玄苦大师教授一身武功,这龙爪手的少林绝技,就是如此得来的。想到恩师或许死于慕容博手下,内心愤恨,这次抢身而出,竟是搏命之势,使出了十成功力。 顾朝辞觉得他这一爪迅猛凌厉,迥非以前所遇之人可比。一式九阴真经中的“手挥五弦”,反臂向其腕上拂去。 两人均是出手如电,力若雷霆,两臂一触,俱感全身一震。 乔峰身子一晃,虽感掌臂酸麻,却不愿退步卸力,只好凝立不动。以免顾朝辞借力反弹时的雷霆一击,将包不同与风波恶直接杀了。 可顾朝辞却是发了狂性,心想:“你乔峰牛逼,了不起,我顾朝辞在你眼里,就不是个人物了,由得你三番五次坏我好事!” 他也不恋战,忽地纵声狂笑,笑声中,如头大鸟般向包不同扑击而至。 乔峰这一惊非同小可,怎料顾朝辞内力深厚至斯,借不借力,都是行动如风,连忙提气急扑,出掌来救。 寻常人眼一花,只感顾朝辞身法曼妙,如踏空飞掠一般,俱看得心醉神怡。 包不同与风波恶在顾朝辞手里,看似不堪一击,实则他们的武功,在江南武林也是数的着的人物。艺业之精湛,不在丐帮四大长老、天下三大恶人之下,自非泛泛。 一见有乔峰相助他们,未等顾朝辞落地,两人也身形齐动,“铛”的一声。 包不同青钢剑已然出鞘,青光闪动间,倏地指向顾朝辞右肩,他不等剑招用老,腕抖剑斜,剑锋已削向顾朝辞左颈。正是他剑法中的一招精妙杀招“声东击西”。 风波恶也飞身纵起,单刀一招“长河落日”,凌空击下,这一招也是他刀法中的杀手绝招。 倘若两招同时攻到,若是一般的一流高手,只怕还不能在后有乔峰袭击的情况下,对付得了这两人。 但顾朝辞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手掌轻轻一带,包不同长剑先到,给他一引,登时变了方向,打横扫出,正好碰上了风波恶凌空劈下的这一刀。 但听得“铛啷”的一声,刀剑相击,嗡嗡作声,震声未绝,长剑、单刀断为四段。 风波恶身形由空而落,仍是向着顾朝辞冲来,包不同也站立不稳,向前倾倒。 眼看两人就要碰上,顾朝辞哈哈一笑,双指疾弹,瞬息之间,就闭了两人穴道。包不同脸朝地,风波恶脸朝天,同时跌落在地。 乔峰在后看的清楚,暗暗佩服。 要知顾朝辞这一手用的纯是巧劲,让两人的力量对消,他便可以从容制敌。 这种以巧制胜,借力打力的上乘武功,拿捏要恰到好处,若差之毫厘,自己便要先送了性命。 乔峰动念间,一掌已经攻上,他情急救人,这一招来势更加迅捷刚猛,正是降龙掌中的“见龙在田”,掌势凝重如山,掌未拍至,掌风涌荡,劲力袭人。 顾朝辞冷哼一声,心想:“且看你能否敌的住,我的九阳神功!”也不转身,倏然间也以十成力催动“摧心掌”向后拍出。 这两种外门神功二次相撞,轰然一声巨响。 降龙掌力雄强之处,固然在摧心掌之上,可乔峰内力远不及顾朝辞九阳神功之淳厚。与他这一硬拼,腾腾腾被震退三步,脸上红气一闪,刚要说话。 不料对方掌上余劲不哀,竟然从手臂直到胸中酸麻难忍,浑身燥热脱力,一口真气竟然提不上来。 乔峰顿时色变,至此方知顾朝辞武功、内力远在自己之上,与他硬拼实在不智。急忙运气回息。 阿朱哪能料到都是自己弄巧成拙,看得心惊胆战,一见包、风两人同时倒地,乔峰也说不出话来,不由骇然色变。 顾朝辞原来佩服乔峰这个人的品行,才对他有所容让,与他交手,几次都多留余地,不想他面子太难看。 怎料他三番四次跟自己为难,自己杀谭公谭婆赵钱孙,他就挡架。自己给他十足面子,今日包不同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女人说成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自己出手,他为了阿朱仍然要拦。 自己也给他面子,只想与他一交手,将包不同一杀,大家罢手,也不伤双方面子。 当然王语嫣出手是意外,可她也是为了全朋友之义,也能理解。 顾朝辞看在自己女人面子上,本也决定罢手,岂料阿朱又来嘲讽自己,自己再次动手杀包不同,那是为了‘血煞魔君’颜面,你乔峰作为江湖大行家,安能不懂? 既然还要出手,那就来吧,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顾朝辞想着,狂性倏发,提步上前,“嘎拉嘎拉”一阵骨骼断裂之声,响彻全场。 众人就见顾朝辞一脚一个,将地上已经晕厥的包不同与风波恶直接踏死,心中俱是一寒,暗忖:“好一个血煞魔君,够狠够辣够血腥!” 阿朱更是身子一软,坐倒在地,泪眼婆娑,险些哭出声来。 王语嫣唉叹一声,便将目光从包、风二人身上,收了回来。 她非常清楚,自己能救包、风一次两次,却不能出手开口救三次四次,这是分寸,一定要把握住。 她与顾朝辞一起相处几个月,对其为人颇为了解,他有自己的底线,可个性狂傲无比,很有一种舍我其谁的霸道。 当今世上,他除了对少林寺的一人有所忌惮,其他没有被他瞧在眼里的。 王语嫣有了一身无崖子的功力,精通天下武学,顾朝辞陪她多次过招,她也摸不到对方的边。 他的武功法门层出不穷,从兵刃到拳脚,样样精通,就连少林寺七十二绝技,都能随意摧使,虽说只是形似,但威力一点也不亚于正宗少林绝技。那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乔峰武功虽高,也就与慕容博、鸠摩智在伯仲之间,如何能与顾朝辞相提并论? 惹急了他,自然就不给你面子了! 顾朝辞踏死两人,转身凝视乔峰,目透厉芒,冷笑道:“呵呵,北乔峰,不过如此,我顾朝辞要杀人,谁拦得住?”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大凛,纷纷看向乔峰。 乔峰眼见两人已遭毒手,面色阴沉,沉默许久,忽地吐出一口气道:“顾兄,是在向我邀战?”他真气已经调匀,语气平淡,目中却有寒光迸出。 顾朝辞与他四目相对,一字一顿道:“你怎么想,那就怎么样!” 乔峰气运周身,凝声道:“那就决一个胜负,也判个生死存亡!” 乔峰生性悍勇,此时骨子里的蛮性发作。明知顾朝辞内力、武功均在自己之上,可他也是天赋异禀,以前也曾碰上过武功、内力均在自己之上的对手,却也败在自己手下了,他自是不惧! 只是那些对手,实力都超不过少林玄慈方丈,他面对远胜对方的顾朝辞,能否再次战而胜之,他自己也殊无把握! 顾朝辞听了这话,眼中却掠过一丝恍惚,似乎遇上了绝大难题。过得许久,方才淡淡说道:“顾某曾经为了学武,面对尔虞我诈江湖纷争,杀过不少人,其中也有很多无辜之人,也算违背天良了。” 众人与乔峰不料他突出此言,捉摸不透,不禁眉头皱起。却听顾朝辞续道:“自那以后,得蒙家师与我心爱的女子,多次对我耳提面命,倾心相待,顾某才有所改变,也开始按照江湖规矩、人情世故来行事。 我以‘血煞魔君’自号,并非我真的是个嗜血之人,我只是想以此恶名,告诉大伙,不要来主动招惹我,一旦释放出我内心的恶魔,不讲武德,什么几百上千人,其实经不住我杀!” 他说到这里,眼神冷电闪过,看着乔峰,扬声道:“不用怀疑,你乔峰也在此列。可你是这世上,我唯二不想杀的人。 不曾想,你今日竟因慕容家的人,要跟我决胜负、判生死,呵呵,也真是可笑,不知你亲生爹娘知道了,会不会痛心疾首!” 说罢不胜怅然,悠悠叹了口气。 乔峰只觉心往下沉,双颊上浮起一抹血红。他本想利用包不同与风波恶是慕容家臣,自己若倚仗这两人为人质,传言江湖,约战慕容博。 慕容博迫于慕容尊严,势必应战,与自己单打独斗。 不料两人竟被顾朝辞杀了,让自己算计落空,他还说什么自己亲生父母痛心疾首,一急之下,大喝一声:“看招!”身动臂展,五指略屈,一记“龙爪手”斜拿顾朝辞腰眼。真个霆不及发,电不及飞。 顾朝辞见他径抓自己肾水,颇存断子绝孙之意,心下恚怒,一记“摧坚神爪”下击而去,竟要以爪对爪,破了他的龙抓手。直如风云变幻,星剑光芒。 两人指头未交,指风一触,乔峰指尖热辣辣生痛,翻手扣向顾朝辞手腕。 顾朝辞斜身侧避,右手往乔峰面门抓去,乔峰向左急闪,右手顺势而上,挟着一股劲风,直拿顾朝辞左肩“缺盆穴”,这正是一招“拿云式”。 顾朝辞左手成爪上举,托向乔峰手腕,乔峰若要再抓下去,手腕关节先要被顾朝辞抓到。 乔峰一呆,心想:“我的招式他都知道?”再次双手齐出,使一招“抢珠式”,拿向顾朝辞左右太阳穴。 他天赋过人,又精修少林丐帮武学,身法快捷固不待言,招式之变化更是疾逾闪电。 顾朝辞腰腿不动,身子蓦然右移,使出九阴真经中的“移形换位”功夫。 众人俱感眼睛一花,乔峰明明抓向顾朝辞太阳穴,此刻却是顾朝辞抓乔峰太阳穴。 连王语嫣这等眼力,也没瞧清他身法如何变化的。 乔峰应变奇快,一低头身子直接向顾朝辞靠去,顾朝辞双手便到了乔峰脑后,抓了个空。 两人身法、招式俱是快极,大家看得心神俱醉、挢舌不下,都为自己一方悬心惴惴。 乔峰这一抵进顾朝辞身子,突然间大喝一声,纵身而上,双手犹如狂风骤雨,连攻九招:“抢珠式”“提影式”、“抚琴式”、“鼓琴式”、“批亢式”、“蹈虚式”、“抱残式”、“守缺式”,捞月式”九式连环,疾攻而至。 乔峰也是动了雄心,想着玄苦大师因己而死,顾及恩师不愿让少林名声受损,顾朝辞只用爪法,他便也以龙爪手回击。 乔峰内力鼓荡,灰衣无风自起,人如土龙,这九式连环龙爪手就仿如长江大河,绵绵不绝,龙爪急舞之下,便如是一招中的九个变化一般,威猛之中仍不失快捷之意。 风罩里的火烛时长时低,真有一种龙影飞空之感,将顾朝辞完全罩在其中。 众人瞧的惊呼四起,少林玄垢、玄石见本门功夫在乔峰手中,竟有如此威力,一时面露喜色,一时又大为惭愧。 可顾朝辞却是不慌不忙,连施“移形换位”之法,乔峰每爪攻到,他先以摧坚神抓等待,很是神定气闲。 气势上虽不如乔峰威猛骇人,可他招招后发先至,逼的乔峰一招都使不全,只得换招,实际上却较乔峰胜了一筹。 只是两人出手太快,此等情景,除了王语嫣与少林二僧、顾、乔自己能看清端倪,其他人自然不知,还以为乔峰如此威猛霸气,胜券在握了呢? 王语嫣对这一切早有预料,顾朝辞给她喂招,就用过“龙爪手”,只是被她给喝止了。顾朝辞内力更远在乔峰之上,乔峰若想凭着龙爪手就胜过顾朝辞,那只能说是痴人说梦! 而玄垢、玄石见了这一幕,俱是神情凝重,黯然无语。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武林中能有人,敢对乔峰后发制人,直感匪夷所思! 毕竟乔峰一向也是对别人后发制人的,想当初他在聚贤庄,不就以“太祖长拳”对玄难师弟后发先至码? 只是今天风水轮流转了,更觉此战不但乔峰盛名难保,少林数百年武学正宗的名声,也是摇摇欲坠了。 乔峰招招受制,有心变招,可对方只是用了一路爪法,他若变招,岂非再说堂堂少林绝技龙爪手不及人家的不知名爪法? 他顾忌就此坏了少林名声,正自犹疑。 可高手相争,只在瞬息,顾朝辞见机何等之快?一见乔峰眼神游离,突然一爪攻出,五指如勾,猛向乔峰天灵盖插去。 这一招乃是“摧坚神爪”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浑身劲力,尽都用在这一击之中。 乔峰顿觉对方劲风直接笼罩了方圆丈余之地,根本不及躲闪,心下骇然,只得硬着头皮举爪相迎。 登时两人这十根手指,如金龙绞玉柱一般,纠缠固结在了一起。 两人都是急催内力,向对方攻去。一时间状若石像,唯有须发随风,微微飘动,楼里陷入一片静谧,落针可闻。 玄垢、玄石等高手均骇然失色,这等内力相搏,没有丝毫取巧之处,真正的力强者胜。 败者一方,轻则指断臂折,内力全废,重则立毙于双方内力之下。 显而易见,乔峰内力远不及顾朝辞浑厚,如此岂非必死无疑? (本章完) 第36章多大仇啊?要杀人乔峰 乔峰与顾朝辞手指一触,便感对方内力如天瀑侧泻、黄河决堤般,浩浩荡荡喷涌而来。一浪既过,次浪又即扑来,后劲推摧前劲,内劲雄浑不失凌厉,直是从未见过。 他自忖内力不及顾朝辞深厚,虽然势逼如此,除了硬拼,别无他法。可若以攻对攻,实非善策! 当下气运丹田,紧收内力死死守住,静待顾朝辞内力有所衰竭,再乘隙反攻。动念间右手掌也顺势向后缩了一尺。 这一举动,可是大有讲究。 要知道乔峰也是身经百战,极为善于把握机会,以弱胜强。 他心知自己撑持越久,转机就越大,未必没有以弱胜强、反败为胜的机会,故而他向后主动退这一尺,便使他在守御上更占便宜。 顾朝辞连催三次内劲,只觉对方内力虽较己为弱,可微而不衰,弱而不竭,他自知乔峰手臂微缩的用意,这等情况下,自己内力越催越猛,他一时三刻始终能够挡住。不由暗赞:“好一个北乔峰,的确了得!” 顾朝辞其实无心取乔峰性命,只是将他当成自己达到目的的工具人罢了。 不说他与乔峰这次争斗,说来只是小事。 他是为给自己女人圆了朋友、兄妹之义,自己则是为了给女人出气,双方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各自的身份,让他们各有不得不为的理由罢了。 况且王语嫣提醒他的这一节,其实在包不同与风波恶同时登场,他早已思忖过。 而后包、风两人做出一心找死的架势,他便明白这只是开胃小菜,正菜还在后头。 那么这幕后之人,大概率就是与自己有着杀子之仇的慕容博了。 不禁心想,自己若与乔峰正儿八经的斗起来,他应该才会现身乘机偷袭。这才做出与乔峰内力相拼之举。 否则他若想胜乔峰,多的是手段,何必采取比拼内力,这种最为危险的方式呢? 就这他的左手与乔峰的左手,此刻都是空闲状态,乔峰是力不能及,自己却是游刃有余,只是心有想法罢了。 本来顾朝辞预计只要与乔峰一比拼内力,幕后黑手必会对自己来个雷霆暴雨式的袭击,那么左手就是以防万一的,怎料对方如此沉得住气。 心中思虑,想是自己没有尽力而为,瞒不过对方眼睛,认为时机不到所致。 顾朝辞心念电转,目闪精光,斜眼冷睨阿朱,冷笑道:“阿朱,你可曾料到有今日吗?” 阿朱早已花容失色,她既担心乔峰,又恼顾朝辞在这紧急关头,还来跟自己一个小女子算旧账! 她也是在姑苏慕容这种武学家室长大的,经历过熏陶,眼见乔峰神色凝重,顾朝辞却还能开口说话。 显然乔峰纵然专心凝神应付,恐怕也是非落败不可了,此刻只要心神混乱,立马大祸临头。 想起这一切,都因自己救人想要而起。如今包三哥、风四哥非但没救下,连乔大哥也是岌岌可危。 一时间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前胸后背、衣衫都已为大汗湿透。身子都软了半截,哪能说出话来。 顾朝辞是这样说,却将内力收回了二分,功聚双耳,乔峰也觉察到了对方内力减弱,微一思忖,便知他心有谋划。 这时就听顾朝辞一声大喝:“乔峰,你杀师杀父母,本就难以自圆其说,却又为这一女子求医,在聚贤庄杀伤无数中原豪杰。可谓罪恶滔天!今日命悬我手,也合该我为中原武林出力,这叫报应不爽,受死吧!” 说着左手提起,五指成爪,真气流转之下,衣衫猎猎,便往乔峰脑门插了过去,虽是凝力未发,却是风声赫赫。 乔峰气凝于胸,不敢贸然吐气开声。见他来招奇速,也不会将性命随意交托人手。身子稍侧,危急中左手屈起食中两指,半拳半掌,向他胸口打去。 这是他的最强大招“降龙二十八掌”中的“潜龙勿用”。本来他想用“龙爪手”应付顾朝辞的,但现在既被威胁到了性命,那所谓颜面就可以暂时先抛到一旁了。 只是“降龙掌”虽然威力奇大,可顾朝辞“降龙十八掌”招式、威力更胜降龙二十八掌,乔峰只一抬手,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也不与他硬碰,身子一侧,让过他的掌力,手爪迅速一转,后发先至,乔峰手腕急闪,“嘎拉”一声骨骼轻响,顾朝辞手臂竟然暴长,乔峰大惊之下,左腕已给他拿住。 “摧坚神爪”专在对方明知不能发招之时,暴起疾进,难闪难挡,招数变化无方,以乔峰如此武功,不察之下,竟也着了道。 这时他就觉顾朝辞的内力,当真似是骇浪狂涛,一个浪头紧接着一个浪头地卷扑过来,好在乔峰也非泛泛,倒也能抵挡的住。 只是两人四手比拼掌力,同时都注意着周围动静。 这时顾朝辞为了引出敌人,发了大力,两人只相持片刻,乔峰就汗下如雨,全身尽湿,脸上红气大盛,衣袍胀起如鼓,头顶好像蒸笼一般,汗水与热气一融,发散出热腾腾的白气。 顾朝辞也是衣衫拂动不已,头顶热气滚滚,显然二者都不轻松。 王语嫣已是不可多得的武学高手,且又明知顾朝辞可以稳占上风,见到此状,也不禁有点心弦颤抖,但又一想,顾朝辞应该是在诱敌。便也凝神搜寻四下。 这时楼内作壁上观的没有百人,也有七八十人,于这时却静寂得有如死谷,简直是一根针,跌在地下都会听得见响! 与此同时,“迎宾楼”好些江湖中人,挤不上来,只能站在外面街道,就这,还有人不停汇聚而来。 此刻人人都知‘血煞魔君’大战‘北乔峰’,这一战,无论谁胜谁败,大家都是喜闻乐见的,也无人敢发出声响,怕引起众怒。 正应了那句“万木无声待雨来!” 顾朝辞与乔峰各以内力相抵,只听脚下格格作响,喀喇一声轻响,楼层地板虽然厚实,经过两人持续斗力,乔峰脚下地板承受不住这等大力,裂了口子。 与此同时,屋顶上“喀”的一声轻响,顾朝辞、乔峰都听到了,接着一阵微细如猫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就在两人头顶位置。 若非两人比拼内力,真气布满全身,心神凝定,这声音如此细微,恐还听不出来。 顾朝辞不由眉头微蹙,心想:“果然没错,的确有人希望我与乔峰大打出手,好来坐收渔人之利!很有很能就是慕容博这老匹夫!哼,也不枉我如此费劲了,今天给了你这个机会,且看伱中不中用!” 动念间,又收回了两分内力。 众人都在凝目注视顾朝辞与乔峰,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这紧张之极的气氛中,王语嫣却一直在瞑目细听,忽似听得窗外有“嗖嗖嗖”三声微响,一阵衣袂带风声传来,她正想出声示警。 突然喀喇喇一声巨响,屋顶上瓦片、砖石、灰土纷纷跌落,屋顶穿了个大孔,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掌随身落,“呼”的一声,便向顾朝辞头顶拍落。 顾朝辞与乔峰内劲遍布全身,砖头瓦片均不能近身,自是弹了来去。可他感觉掌风涌荡,极为凌厉。 抬头一看,来人黑布遮面,只露出了一双冷电般的眼睛,头上脚下扑击而来,身材高大魁梧,绝非身材瘦削的慕容博。 顾朝辞再与他森冷如电的目光一触,立时对号入座,却是在杏子林为了救叶二娘,与他大战一场的黑衣人。 那这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定是乔峰亲爹萧远山无疑! 顾朝辞见他这掌快捷无伦又迅猛有力,对自己脑门击来。这远非关心儿子、救儿子的方式,而是要来取了自己性命! 顾朝辞完全能理解,慕容博无所不用其极的对付自己,但对于萧远山,自己与他无怨无仇,他这一举动,就让人费解了! 可他也不愿意,费心去想一个‘疯子’的神奇脑回路。只是他向来秉持“人不犯我,我犯不犯人,那就看实力与心情! 人若犯我,那就只看实力,弄不死,以后再说,若能弄死,就决不留情!”这项基本原则! 显然,萧远山、乔峰被他排在了能惹的起的行列中。一时间邪火猛窜,杀机大盛,心道:“匹夫,还想杀你爷爷我,还是杀你儿子吧!”内力急提,移劲换气,以“乾坤大挪移”将乔峰双掌牢牢粘住,第一步先让他脱离不得。 乔峰也从黑衣人的身形身手看出来,他正是曾经在聚贤庄救过自己陌生前辈,见他眼神中散发着凛冽杀机,冒着危险,大叫一声:“前辈……!”。 可他一开口只吐出了两个字,胸口如压了千斤巨石,只得鼓劲抵挡顾朝辞来力。 黑衣人沉声道:“他必须死!”自没有丝毫收掌之意。 众人还未从这场变故中醒过神来,几乎同一时间,“砰砰砰”楼上三道长窗震破。 众人哗然惊呼,但见三条人影,一灰、一黄、一青飞身而入,疾如鹰隼般越过众人头顶,逝如轻烟般奔向顾朝辞。 只凭身法来看,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了。 就在众人哗然大呼的嘈杂声还未停止时,一桌旁又有一条白影,斜刺里凌空飞掠出来,身法之快,如电似芒,刹那间,便将顾朝辞护在了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 她已双掌齐飞,“呼呼”两掌击出,掌势到处,搅得满楼风生,大有天崩地裂之势,分击飞身进楼的两人。 来人如何能不认识她?感觉她掌力之雄浑,世所罕见,骇然之下,齐齐出掌一格,“砰砰”两声,三人各自退开三步。 这几下兔起鹘落,事生一瞬,众人定神一看,原来那条凌空飞起的白影,竟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但见她清丽脱俗,仿佛凌波仙子一般,俏生生立于场上,微风吹动衫裙,似乎连她娇柔的身子,也吹得摇摇晃晃,但楼内来自五湖四海的英雄好汉,竟没一人敢小觑于她。 有些人却不禁暗骂道:“直娘贼,这就是顾朝辞口中的弱女子?哪里弱了?” 当然认得她的人,却有些怀疑人生了,这还是那个不懂丝毫武功的弱女子? 莫不是个假的吧? 不错! 此时有能力挺身相护顾朝辞的,也愿意护着顾朝辞的,也就只有王语嫣了。 她听得长窗破裂,下意识抢上相护,适才施展的身法,正是顾朝辞传授的“螺旋九影”轻功。 只是她心切之下,竟然同时攻击两大高手,以“天山六阳掌”与之硬拼了一掌,竟然立足不定,退开三步,待要提气再上,刹那间全身气血翻腾,极不好受,只能停身暗自调理真气。 这时她也知道自己太托大了,果然如顾朝辞所说,自己如今对内力的操控,还不能随心所欲,面对这两人,还是力有不逮。 而她对面两人,也俱是一脸不可置信。 他们一个身穿灰衣,是个神清目秀、白眉长垂的老者。多数人不认得,只有少林玄垢、玄石隐约觉得,此人相貌与自家方丈交好的慕容博,极为相像。 只是过了三十年,不是很肯定。 另一个则是一个满头白发,面色红润,白须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派头。 楼上却有人认得他,不禁惊呼道:“星宿老怪!” 这人正是丁春秋,他是如何逃过死劫的,顾朝辞不知道,王语嫣也不知道。 可她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只是想着,你没残也没死,是你那天运气好,今日却该收拾你了。 丁春秋又惊又喜,捋须问道:“语嫣,你做什么?你没听包不同说吗,我可是你亲外公!” 王语嫣身法快捷,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谁都大吃一惊。即令以这二人武功之高,事先竟也没丝毫警觉。 如此身手,只有出于他们几人身上方使不奇,怎么能够出现在此女身上?这个秘密他得掏出来,或许事关本派神功啊。 王语嫣很是淡声道:“听到了!” 丁春秋心中暗喜,接口道:“那还不助你姑丈与我,杀了顾朝辞为你表哥报仇!” 慕容博却将目光放向了顾朝辞,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对王语嫣说这话。他拿王语嫣威胁顾朝辞的事,那是历历在目的。 王语嫣点了点头,轻迈莲步,转身欲走,忽地变进为退,闪电掠出丈许,素手芊扬,却蕴含千钧,落向了丁春秋胸口。 丁春秋也是高手,反应也算不慢,双臂在胸前急挡,可变起仓促,内力没有提足。 “砰”的一声响,就觉一股阴寒气劲透体而入,如受巨木撞击,身子好似断线风筝一般,横飞出去,一口鲜血冲天喷出。 王语嫣这一招出自黄药师的“灵鳖步”。她自没学过这套步法,可顾朝辞与她喂招时,讲过如何防止别人步中夾掌偷袭,自然也是如何偷袭人,还给她亲自施展过。 就这一手,王语嫣胸口要害差点遭袭,听到顾朝辞一本正经说,这时为了让自己熟悉被偷袭的情景,她如何能不研究? 王语嫣在武学上聪慧无比,细加揣摩之下,其中奥妙自然尽数领悟了。只是这一掌固然趋退若电,出人意料,可若是顾朝辞施展出来,绝不能收到如此奇效。 毕竟以慕容博、丁春秋武功之高,以及对他的了解,定会全力防备于他。 可对于王语嫣,他们都太了解了。 这是一个单纯到了极点的孩子,如何能够做出这种事来? 慕容博正在观看顾朝辞他们,陡然一惊,飞身纵出将丁春秋托住,惊怒交迸,厉声叫道:“好个狡猾丫头,你装了这么多年,也是费心了。你打姑丈也就罢了,竟对你外公都能下如此狠手!你真不怕遭天谴吗?” 他一时间以为,王语嫣是装作不会武功,却没想到她是受到了无崖子传功。 就连丁春秋也没想到,毕竟他以为无崖子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了。 王语嫣淡淡说道:“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自称姑丈,不嫌可笑吗?” 说着俏目寒光闪闪,冷冷看向丁春秋,凝声道:“至于丁春秋也配当我外公?也不知你为何没被你那些徒弟,给欺师灭祖了,不过正好!本掌门不但要替外公报仇,更要替逍遥派清理门户,你纳命来吧!” 说着身法展动,双掌轻飘飘的,再次向丁春秋拍去。 她今日看到当世这么多高手,不讲任何武德,一同围攻顾朝辞,本就心中生了杀意,尤其还有丁春秋这个贼人,杀机更盛。 …… 顾朝辞这边还未推开乔峰,黑衣人挥掌向他头顶拍至,同时喝道:“死!” 顾朝辞一身绝学,艺高但壮,武学经验更是丰富异常,临敌交锋之际,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修为。 遇到这等毫关乎性命之事,非但不慌,反而生出了一个,要让他萧远山后悔一辈子的决定,一方面双手牢牢抓住乔峰,内力急涌过去,让他不得脱身。 又猛吸一口气,侧头一闪,让过顶门要害,直接凝气于肩,硬接了黑衣人这一掌。 但听“砰”的一声,这记裂石破碑、震碎内脏的奇猛掌力,结结实实地打中他肩头。肩上衣衫碎了一大块,化作片片蝴蝶随风飞舞。 可顾朝辞九阳真气本就浑厚无比,更深得“乾坤大挪移”精要,他施展第七层心法,卸劲借力之下,将这沉重之极的掌力引到掌心,与自己这股内力,全然传到了乔峰身上。 而顾朝辞掌力虽已卸去,未受内伤,但初受之际,他正自抵敌乔峰,背心上也感剧痛难当,气息不稳,不禁笑道:“多大仇啊?要弄死人乔峰?” 这话说的很是阴阳怪气。 可众人心中骇然,不料他在这关口,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黑衣人被气的一口气差点逆了,此人正是乔峰亲父萧远山,他灭了徐家一门,也未离开,就等着再杀谭公谭婆赵钱孙呢。 此时见儿子吃了大亏,心下大痛,但也知道时不我待,一掌不建功,自然二掌再出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蓦然里黄影一闪,一个宝相庄严的番僧,已然出现在了顾朝辞身后,双手一合,微微一笑道:“施主,别来无恙啊!” 顾朝辞突然就觉脖颈、背心一热,两股火热锐利的气劲袭体而来,风动劲到,大吃一惊:“鸠摩智也来乘势偷袭!” 他只听声辨形也知道,这是鸠摩智独门绝学“火焰刀”,他内力再深、乾坤大挪移再是厉害,也不敢在呼吸之间,连卸两次高手袭击。 他虽与几人交手,但也听到王语嫣为他挡下了两人,可他知道王语嫣火候还差点,挡住对方,终究不是长久之事,自己千万不能受伤,否则今日就得交代在这了。 顾朝辞也是见过大阵仗的,虽然这一下变起仓猝,却也不慌张,力贯双腿,“咔嚓”一声,脚下地板破碎,裂开一个大洞。 他甩手撤劲,放开乔峰的同时,身子竟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掉下了楼。 顾朝辞猜的不错,这背后偷袭之人正是鸠摩智。大轮明王平生没有吃过亏,上次险些送了性命,这次放下颜面,与慕容博、丁春秋结伙,那是决意要致顾朝辞于死地的。 故而这一招火焰刀,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劲力锐利已极,只是哪能想得到顾朝辞,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还能发力堕楼。 他可是中了一掌啊! 鸠摩智眼看顾朝辞虽卸了黑衣人掌力,纵然未曾受伤,也想着他虽开口说话,但也处于旧力未去,新力未生之际,最适合偷袭。 他才会有出刀开声之举,仿佛给人一种他出声出掌,是同时进行的,如此也能稍微找回点,与人围攻偷袭一人的脸面。 毕竟鸠摩智身为一国国师,是个体面人,偷袭也要讲究微笑与格局的。 只是浑没料到,顾朝辞如此了得,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还能做到轻松躲闪。 这一变故陡起俄顷之间,除了几位高手耳目灵明,其余人竟然都没来得及反应。 可其中最吃瘪的就是乔峰了。 他本就被顾朝辞牢牢压死,让他无法脱身,抵挡这一人都感吃力,再加上自己大恩人的掌力,当即暗叫一声:“不好!” 全身已感酸麻,忙忙想要后仰身子,卸去一部分来力,可被顾朝辞牢牢拉住,动弹不得,只觉一股摧山断岳的极大力量,透体而入,手臂胸口剧烈疼痛,内息也是一滞。 而顾朝辞手一松劲,身子落下,乔峰就觉两股凌厉之极的劲风,却直接当胸而来。 这一变故实在太过出人意料,鸠摩智固然收势不及,乔峰、萧远山也浑没料到有此一着。 乔峰想要提气躲闪、抵抗,可他前后受了顾朝辞、萧远山两人共同“照顾”,丹田中痛如刀绞,又哪有可以支撑他,躲闪的真气可提? 在这瞬息之间,他已然无能为力,就连学顾朝辞坠楼,他都没有时间与力气了。除了闭目待死,可说已别无他徒! 萧远山也是江湖上的大行家,生平杀过不知多少武林高手,一掌虚耗,第二掌跟着便要再次击向顾朝辞。可还只拍到半出,见儿子命在旦夕,当下不得不回臂出掌,为乔峰挡开鸠摩智的火焰刀。 二人蓦地里掌刀相交,轰的一声,楼中如炸开一个巨雷,众人耳中俱是嗡嗡作响。 萧远山与鸠摩智身子,都是不由一晃。 萧远山知道顾朝辞厉害,却没想到鸠摩智,竟也如此了得。可他临时变招,出手还是慢了一拍,鸠摩智还是有一刀砍在了乔峰身上。 这一下顾朝辞、萧远山、鸠摩智三人力上加力。 只听得“嘎拉”一声,伴随着骨骼断裂之声,乔峰像滚地皮球一样翻了出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只觉手臂胸口剧烈疼痛,眼前一黑,便已人事不知了。 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大响。 乔峰整个身子被这股力量,向后推的撞在一根楼柱上。 屋顶上瓦片、砖石、灰土急如骤雨,整座楼都仿佛要塌了。一些胆小之人齐声呐喊,逃出楼去。这热闹实在不敢看了。 (本章完) 第37章人在江湖 其时月明中天,明星闪烁! “迎宾楼”外人影绰绰,却是云淡风轻,一片平和,“迎宾楼”内虽然人丁稀疏,却都是身怀绝技之辈。 在此有胆观战,不怕拳风掌风误伤的,自然是高手,而在这亲自舍生忘死,进行恶战的,更是当世顶尖高手! 楼内烛火被灯罩罩的静谧安详,其他物件却被拳风掌劲,震的发出阵阵声响,楼顶泥土尘灰,兀自弥漫飘散。 顾朝辞身子直堕下楼,双手袍袖运气下拂,下堕之势微微一顿,迅即探手按向地板,他手臂暴长,四指在地板轻轻一搭,已然借力重新纵起。 以他的武功,只须有半分可资着力处,纵以单手凭临万丈深渊,起身上飞也是等闲之事,面对如此境况,更是不在话下。 而这时也正属于鸠摩智与萧远山,掌刀相交之时。否则两人都是武学高深之士,由上下击,顾朝辞非被震下楼去不可,虽不至受伤,但也会损了颜面,陷入极大被动。 萧远山、鸠摩智掌力一交,身子一晃之时,就见顾朝辞却仿佛出云之雁,已然直窜上来。 这一切都只是电光石火间事,萧远山本拟出掌再击,却听一声歇斯底里的娇喝:“乔大哥!” 他转眼一看,正是曾让乔峰冒着生命危险前去聚贤庄求医的阿朱,此刻正踉踉跄跄扑向乔峰。 他心下一震,目光扫过乔峰满身鲜血,委顿在地,半天不出声,这一下好生不安,只怕儿子性命难保,顿时大惊失色道:“峰儿!”还哪有心袭击顾朝辞。身形一晃,已到了乔峰身边,将他扶起想要为他输真气。 毕竟他知道自家儿子内力深厚,武功超然,纵然中了三记重手,只要未曾当场气绝身亡,就有可能活下来。 可顾朝辞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想着“有仇不报非君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身子还未落地,便很是愤怒道:“乔峰再是契丹胡虏,人也已经死了,你怎能如此糟践他的尸体,吃某一拳!”一记“大伏魔拳”斜挥而出。 他嘴上直戳萧远山肺管子,手上也不停,这一拳仿如乌云盖顶,朝乔峰与萧远山两人铺盖而落,招式看似平平无奇,可将两人都给笼罩住了。拳劲好似怒潮汹涌一般,疾冲而至。除了硬接,别无他法。 乔峰受了自己“九阳神功”、萧远山的“般若掌”、鸠摩智的“火焰刀”,如此力道,以他的本事,按理说,定然必死无疑。 可这种人不能以长理度之,要是给你来手“主角光环”,那就说不清了。 而这种情况下,顾朝辞就是要让乔峰死,不给萧远山有一丝救儿子的机会! 如果没死,那就再死一次! 顾朝辞本就心性狠辣,行事随心所欲,再加上对所谓天龙人物,没有一个看的上的。包括乔峰,这个所谓天龙“战神”英雄。 他对乔峰的豪气干云,武功高强,的确有着一丝佩服。但在人格上,根本无法让他产生由衷的自惭形秽之感,远远不及郭靖给他的感觉。 他能为了郭靖,原谅黄蓉给自己带来麻烦,危及生命;但不会为了乔峰,原谅萧远山对自己的袭击,这就是根源之所在。 在顾朝辞眼里,乔峰本质上也只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人。他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无论是行杀人放火、斩草除根之举,都认为理所当然。与自己实则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在某些方面,还不如自己。 远远没有郭靖那种迂腐、呆愣、沉稳、厚重、大气,近乎有些傻的品格,可他的这种执着,能让你可以很放心和他接触。因为他纵然与伱反目,要杀你,也会光明正大。 乔峰则不然,他城府太深,明明对你恨的要死,想要取你性命,也会装作若无其事。原轨迹中,小镜湖面对所谓的大恶人,“带头大哥”段正淳,就是如此。 顾朝辞了解乔峰,今日与他结上了仇,他若不死,必然要报复,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如此厉害难缠的人物,谨慎起见,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就说当初杏子林之事,顾朝辞若非为了谋求神功,刷刷段誉好感,都懒得搭理这破事。 乔峰最后的自杀举动,好多人将他升华成了,一个为国为民的英雄。但顾朝辞却认为,他只是一个选择逃避的懦夫而已。 倘若耶律洪基说:只要你萧峰死,我大辽就退兵,永不侵宋。 那萧峰毅然决然的自杀,自然是大英雄举动,无可厚非。 可耶律洪基本就是虚竹、段誉共闯敌阵擒拿的,他身为一国之君,按照契丹规矩,想要赎回自己,已经立下誓言,答应退兵了。 乔峰还能因为对方阴阳怪气的一句话,你去大宋享受荣华富贵,就选择了自杀? 这若也算英雄,莫不是个笑话? 这就好比,成吉思汗、忽必烈、蒙哥这些侵略者,也曾对郭靖说过:你是在我蒙古长大的,我们交情很好,你却为了大宋给你的荣华富贵,来反我?以至于用郭襄威胁郭靖云云之类…… 郭靖一听这话,立马拔刀抹了脖子,试问,这能算英雄之举?他还配的上为国为民的大侠? 用郭靖的话说:我郭靖身为大好男儿,一腔热血为我神州百姓而流,自当以有为之身,誓死抵抗你们这帮打着“吊民伐罪”幌子的侵略者,至死方休! 这才是最打动顾朝辞的地方,也更是让他永远拍马难及的地方。 因为他纵然重生几次,也永远达不到这个思想觉悟,更加做不出这种明知不可能,却还能死而后已的大牺牲。 反观乔峰最后自尽,实则是他追求的一种自我解脱、自我赎罪,也可以说是一种心灰意冷、一种坦然面对。 乔峰从不以仁人志士自居。他的自杀,根本不单单只是身为一个辽人,逼迫自家皇帝立誓,犯了不忠之罪;也不是违背结拜之情,逼迫大哥,不讲义气。 而是他这个人心里有好多苦,那个或许可以听他倾诉的人,那个四海列国,千秋万代也只有一个的阿朱,死了,被他亲手打死了。 因为之前发生的种种悲剧,到最后逼迫耶律洪基立誓之后,他彻底没了人生意义,自觉往后余生,没了人生价值。 要知道他本来是一个武林顶尖人物,“北乔峰”之名天下皆知,就因为杏子林之事,不但曝出他的契丹人身份。 还被诬陷害死自家副帮主马大元,紧接着养父母、授业师父的死,都被栽到了他的身上。再未出这事之前,他交游广阔,朋友遍天下,可这事之后,全天下的人都对他嗤之以鼻,欲杀之而后快。从而有了聚贤庄之战。 在那种举世皆敌的情况下,只有一个阿朱对他不离不弃,结果阴差阳错,自己爱人又被他亲手打死,那种痛苦,他只能自残来发泄。 当时若非还有父母、恩师大仇为报,他本就生了自尽之心。 他苦苦追寻,那个杀他养父母和恩师的“大恶人”也就是所谓“带头大哥”,不料最后才知道自己苦苦追寻的“大恶人”,竟是自己亲爹。 那对他的冲击力,远远胜过他知道“带头大哥”就是玄慈的真相。 他面对养父母乔三槐夫妇之死,以及师父玄苦之死,也只能很是无奈的只说一句“算在我头上,却也不枉了”。 就因为凶手是自己亲爹,他别说报仇,就连出言谴责萧远山一句,都是不能。 而后欲杀慕容博为母亲报仇,明知慕容父子加鸠摩智,那边胜算更高,他也不退缩,做好了血溅当场的准备。可也被扫地僧阻止,美其名曰化解仇恨,冤冤相报何时了。 乔峰本是斩钉截铁道:“杀母之仇,岂可不报!”,然则遇上扫地僧这种高手,他没有能力去报这份仇。 故而亲生父母、养父母、恩师这段血海深仇,也只能选择忘却。 到后来耶律洪基刺了他一句,他自觉已然不容于大辽,他又是契丹人并非宋人。让他的承受能力,到了一个临界点。 选择了以死解脱一切,他自杀的地方,是他娘被杀的地方,也是心爱姑娘苦等他五天五夜的地方,这是他的人生起点,也成了他的人生终点。 这固然是因一切阴差阳错的悲剧,可又何尝不是他逃避人生的选择? 鉴于种种,顾朝辞本就对所谓自杀之事,嗤之以鼻。认为就是懦夫所行之举,今日萧远山也是给脸不要脸,那就正好送两父子一起上西天。 再者说,若没了乔峰相救完颜阿骨打,也就没了金国,说不定还能让大宋免受“靖康之耻”呢!又何乐而不为? 今日能让乔峰死时有亲爹、爱人见证,也算不枉自己与他相交一场了。这是顾朝辞对这个所谓天龙战神,最后的一点体面与仁慈了。 就在顾朝辞一拳击出,众人沉浸在惊心动魄之中,蓦地里一声大吼:“手下留情!” 好似晴天响起霹雳,功力弱的耳鼓嗡嗡作响,人影一闪,两个灰衣人飞身而至,脚踏中门,四掌齐飞,迅雷闪电一般。 掌力甫交,“砰”的一声响,狂风呼啸,周围数丈内的桌椅碟碗,“叮叮当当”破碎不停,两灰衣人齐退三步,手臂灼热,胸口剧烈疼痛,一口真气已然滞塞,刹那间全身燥热不堪,宛似身入熔炉。 鸠摩智见顾朝辞出掌袭击萧远山与乔峰,竟又冒出两名高手阻拦,如此良机安能放过,当下气凝右臂,奋力挥掌往顾朝辞后心劈去。 顾朝辞与两人对了一掌,刚从从半空下落,还立足未稳,突然就听鸠摩智喝道:“看刀!”只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后心扑来。 顾朝辞听声辨位,更不回身,回掌反架,这一下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双掌一交,“铛”的一声,仿佛金石交击。 顾朝辞身子稳若磐石。鸠摩智却是晃了一晃,但觉胸口一震,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已然修炼了‘小无相功’,内力大有进境,这家伙又接连面对恁多高手,内力怎还能如此强劲? 不行,慕容博虽对我有恩,但也不能太过冒失,等所有人缓出手来,一起围攻方是上策。 我若做出头鸟,纵然杀了他,弄不好也得被他拉去陪葬,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心念电闪,不由心生怯意,忙闪跃退开。 其实顾朝辞虽看似接住鸠摩智掌力,稳立不动,游刃有余。可他一瞬间与多位高手强力硬怼,这时也感气血翻腾,真气有些紊乱。 凝目一看,前方出手之人,正是两名装作普通人的少林老僧。 这玄垢、玄石也是少林寺玄字辈中,比较靠前的硬手了。 他们认出萧远山,正是在聚贤庄相救乔峰的黑衣人,用的还是少林武功,两人只以为或许他也是方丈安排的本门中人。 而且两人又有方丈法旨在身,从乔峰大闹少林掳走阿朱,就一直尾随乔峰,观察他的为人行为。那他既然未杀徐长老一家,玄苦之事也就存疑,他就还是少林弟子。 自不能让其就此而死,也就出手相救了。 可旁观众人见顾朝辞制住乔峰、卸掉黑衣人掌力,借力打力打得乔峰生死不知,又坠楼避敌、凭虚飞身,前接两大高手掌力,身子不动,后刚鸠摩智掌力。 内力之厚、出手之快、应变之速、轻功之妙、眼力之准,当世无双无对。不由得尽皆失色。 他那记劈空神拳,如不被两名灰衣人拦住,黑衣人纵然没事,乔峰纵是现在没死,也定然了账。都自了然。 顾朝辞看着二位少林僧,幽幽道:“有仇?” 玄垢与玄石对视一眼,正色道:“没有!” 顾朝辞微一思忖,就知道两和尚为何出手,再一看萧远山给乔峰猛输真气,乔峰也没反应,便转身看向王语嫣,暗自调匀真气。 眼见她的纤纤玉手,对上慕容博厚重的手掌,左来左迎,右来右迎,手法灵巧变幻,恍如云烟一片。 一时间两人拳掌相接,扑扑有声,慕容博一连六记快掌,均被她挡下。 丁春秋却在一旁盘膝坐地,白须上有着鲜红血渍,显然他受了伤,不由大为惊讶! 王语嫣竟能以一敌二,还伤了一人? 这女子厉害,了不得! 想着看向早已立于一旁的鸠摩智,见他双睛神采异常,光华隐现,显然内力大有进步。 鸠摩智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利如锋刃,立时交击缠锁在一起。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国师功力大进,真是可喜可贺,今日承蒙国师照拂,顾某定当铭记于心! 不过你法子有些卑鄙了点儿,却难为你作得那么像,也算令人佩服,只是有些可惜了!” 鸠摩智见他面对如此高手阵容,面上不惧亦复不怒,谈笑风生,宛若平时,倒也大出意料之外,也心生佩服之感。 听到最后一句,知道他说自己明明偷袭,还要故意出声示意之举,但也是面不改色,双手合十道:“有何可惜?” 顾朝辞笑道:“可惜你一身本事,身为吐蕃国师,为人都如此卑琐,行佣仆厮养,奴颜卑膝之事。 你今日得罪于我,事犹在小,日后若被吐蕃臣民知晓,看你如何立足?” 鸠摩智知道他说自己帮助慕容博之事,神色无忧无喜,很是淡然道:“人生在世,恩仇不报非君子! 你我二人本来无冤无仇,你就施展重手,险些要了小僧性命。 慕容老先生又对小僧有再造之恩,他要报杀子之仇,小僧焉能坐视不理? 至于我等不讲武林规矩,那是因为你行事张狂,你看看,想杀你的有多少人? 只是你销声匿迹几个月,至此良机,我等也是出于报仇,并非比武,便只能如此探望方家,以表敬意了!” 他神色自若,可语气不但充满揶揄,而且怨恨甚深。 鸠摩智上次只因问路,便伤在顾朝辞手下,险些送了性命,那是他的奇耻大辱。 跟随慕容博在慕容家养伤之时,正好听到王夫人前来找寻女儿,便跟着她回了王家,在‘琅寰玉洞’听到丁春秋指点王夫人修习‘小无相功’的诀窍,便来了一出顺手牵羊,偷了其中七本。 只是小无相功共有八本,另一本被丁春秋拿走了,而后丁春秋前来赴顾朝辞约会,自未带秘籍。 他只研读七本,已然觉得妙用无穷,功力大进,让他步入了武学新天地。 数日前,慕容博不知怎么与丁春秋走到了一起,他们三人本就都跟顾朝辞有生死之仇。他也想从丁春秋手里知晓,缺少的“小无相功”,自然一拍即合,一起寻仇了。 顾朝辞神态悠然,没半点烦急,微笑道:“呵呵,你要是不说,我还不知我这么厉害呢?也多谢国师大力关注了。” 鸠摩智略一皱眉,他本来以为顾朝辞面对黑衣人、慕容博、丁春秋、他自己,还有两位不知名高手,纵有一个身手不凡的女子相助,也必然有所担忧。 如此一来,心不定则气不顺,必然露出破绽。岂料他比自己还能稳得住,顿然使他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 这几个月来他苦练“小无相功”,自觉远胜从前,颇有自信,现在一见顾朝辞感到他的气度,大异从前,可是又不知不同处是在哪里,有点无从捉摸的感觉。 顾朝辞内力超绝,在说话之时,气息已顺,看到王语嫣被慕容博已然压制,笑道:“好!那就看看,这仇你们能否报的了!” 与此同时,身形轻晃,已翩如大雁般的再次飞出,向慕容博扑了过去。 “匹夫,吃我一掌!” 鸠摩智也是身形一动,一缕轻烟般跟了上来,他可不能让慕容博再被打伤了。 慕容博见了王语嫣如今的武功,心中既惊且奇,听到顾朝辞这话,急忙看向鸠摩智,道:“你……” 这第二个字还没说下去,顾朝辞双掌之力,已向他击来,这股大力势如洪水破堤。 慕容博心中咯噔一沉,不敢硬接,拧身躲闪,又朝王语嫣侧击了一掌,顾朝辞也觉身后传来一股刀劲,手臂急转,分挡两力。 王语嫣有顾朝辞相助,挡下慕容博的掌力,自己径朝丁春秋掠去。 想要收拾了这个叛徒。但就在要挥出掌力之时,却想到娘管他叫爹之事,自己杀了他,娘会不会伤心? 她这仁心一发作,冷不防丁春秋一跳而起,右手一扬,掷出一大团浓白色的烟气。 王语嫣措手不及,忽觉异香扑鼻,登时有些头昏脑胀。 顾朝辞眼光锐利,身子一晃,脱开慕容博与鸠摩智,抢上一步,拂袖将白烟扫开,将王语嫣拦腰搂住,顺手便点了她七处穴道,阻止毒气侵入肺腑。 目光急转,只见丁春秋目光阴沉,正徐徐收回右掌,与鸠摩智、慕容博已经站在一处,含笑伫立。 丁春秋在王语嫣这个不孝后辈,手里吃了大亏,有苦难言,心中气闷难以描画,此时总算扳回一局,心中极为得意。 顾朝辞突觉王语嫣“嘤”的一声,身子一软,直接靠在了自己怀里,只以为她中毒了,忍不住对着丁春秋厉声叫道:“丁春秋,老子若不将你千刀万剐,难消心头之恨!?” 丁春秋捋须笑道:“她是我孙女,对我不孝,我若不教训教训她,她还不知道,外公就是外公!” 他刚才那是几倍的“三笑逍遥散”剧毒无比,以为王语嫣一中毒,自己一方必然稳操胜券。 顾朝辞纵然不为此女,选择直接就范。也会失去一个帮手,如此一来,集六大高手之力,还怕杀不了他? 当日丁春秋被顾朝辞擒住,差点被他的徒儿摩云子、出尘子挑了手脚筋,幸亏他学了师兄苏星河那一手,以各种神功秘籍相诱惑。 二徒听顾朝辞说,丁春秋动弹不得,也就起了贪心,乘着顾朝辞与慕容复交手之时,就将丁春秋偷偷带走了,怎料半路遇上了慕容博。 慕容博为了给儿子报仇,自然救下了丁春秋,两人对杀顾朝辞这事,一拍即合。 只是丁春秋被顾朝辞,以一阳指神功封了周身大穴,慕容博武功虽高,更精通天下武学,却不懂一阳指,只能每天为丁春秋输内力,采取这个笨办法为他解穴。 这样用了一个多月时间,丁春秋才被解开全部穴道,而他长时间被封穴,自然受了内伤,这又开始养伤,花了近两月时间。 这也就是他猜想顾朝辞,可能去了聋哑谷,却也没敢找来的原因。 他受伤了,自己一个人敌不过顾朝辞与苏星河,若与慕容博一起去,他还怕逍遥派神功外传,正是因为他的心怀鬼胎,才让顾朝辞躲过了大危机。 否则那会无崖子行动不便,他自己武功大损,苏星河武功固然不弱,也抵不过慕容博,那也就只能等死了。 慕容博不知这事,否则非得掐死丁春秋不可。 顾朝辞自然也不知这一节事,只是看着丁春秋一脸惬意,破口大骂道:“外公?外你娘个蛋……”他只气得逆血上涌,眼前一阵昏黑。 王语嫣突地说道:“顾兄,我没事!” 顾朝辞低头一看,见她目光清澈如水,面色发红,的确不是中毒之像,当即心情平缓,暗松了一口气,心也回了肚里。 慕容博三人却是面面相觑,难以置信,这毒药威力,他们可是知道的,巨象熊虎稍微一闻就倒,这是他们准备关键时刻,用来对付顾朝辞的。 王语嫣身怀无崖子七十年功力,焉能被丁春秋毒粉所伤?只是让她一瞬间有些头脑发晕罢了。 可她让顾朝辞搂在胸前,碰到他宽广坚实的胸膛,又闻到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自己也不知怎地,浑身舒服到了极点。 当初被他背负,前去擂鼓山的情景,那种种微妙感觉,又即回到心中,不由得又羞又喜,刹那间身子软地几欲晕去。 倒让人人以为她中了毒,以顾朝辞如此武功,也被查出端倪。 原来顾朝辞以九阳神功和慕容博、鸠摩智的神功相抗,全身真气鼓荡而出,身暖有若熔炉,而王语嫣的北冥真气虽是阴阳兼具,可她得功之后,主练阴柔内力。阴阳相触,又如何不让她身子发软呢? 更别说这个男子,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早已悄然发生了改变,心中只觉无比欢喜。 四周敌人纵在此刻,千掌万拳同时袭击过来,她也无忧无惧,不想起身。 只是觉得顾朝辞,因为自己心跳加快,急的都骂人了,这才出言开口,好不让他担心。 顾朝辞见王语嫣没事,扫了周围环境一眼,便想在她耳畔悄声说一下如何应敌。 哪知王语嫣适于此时,也转过脸来。俩人两下里一凑,顾朝辞嘴唇正好碰上了她左颊。 这种温润、细腻、光滑、柔软的感觉,让顾朝辞先是一惊,继而一喜,竟不舍得移开嘴巴。 可王语嫣早被羞得满脸炽热如火,见他不挪嘴,连忙从怀里挣脱出来。 她虽有了一身神功,但遇到儿女之情,也如平常的妙龄姑娘一般无异,心中又惊又喜,又慌又乱。若非身处险境,她都要拔腿就跑了。 顾朝辞则是满心欢喜,王语嫣本就娇美无伦,他又血气方刚,虽以什么自己不能在这个世界多待,进而自持己身。 可他也并非什么圣人,更非柳下惠,如何能够无动于衷? 霎时间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对周围的所谓高手,直接视而不见,又凑在王语嫣耳旁,就觉淡淡幽香,阵阵送到鼻管中来,低声道:“嫣儿,你别见怪,我并非有意轻薄,实在是你太美,让我有些情不自禁,我……!” 王语嫣听他叫自己嫣儿,真情流露,脸上一红,走开几步,低声道:“你又来胡说!我们还被人包围呢!” 顾朝辞听了这话,正待乘热打铁,稳定局势。 突然间银光闪动,一蓬银针分从上下左右,向王语嫣急射过去。 原来慕容博眼见顾朝辞与王语嫣含情脉脉,王语嫣离开顾朝辞几步,报仇正是良机,猛地一气发出银针。 他与王语嫣相距不过丈许,这一下陡然发难,对方要能将银针尽数躲过,当真千难万难。 他处心积虑地要为儿子报仇,知道顾朝辞武功卓绝,光明正大地动手,绝难取胜,因此针上都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而他此时若对顾朝辞出手,疏无把握,可王语嫣毕竟武功不纯。若能杀了她,自然能让顾朝辞伤心悔恨一辈子,也算人生乐事。 至于刚才毒药没毒倒王语嫣,不代表毒针也伤不了她。 谁人不知呼吸中毒与血液中毒,所造成的伤害力,压根不可同日而语。 慕容博这番出手本就突如其来,王语嫣还陷入在了心灵上的“泥泞”之中,不由叫了声:“啊哟!”急忙想要闪避。但她也知道,自己必然不能完全躲开了。 可她呼声未停,顾朝辞腰腿不动,仿如僵尸一般,一个瞬移,已然将她护在了身后,伸袖一拦一划,所有银针在半路已然消逝无踪。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也没看清他如何出手,银针已然钉在了他的衣袖上。 顾朝辞举袖一嗅,果有一股甜香,知银针带有剧毒。叹声道:“暗器原是正派兵器,可以以小及远,与拳脚、兵刃,同为武学三大宗之一,只是给你们这些无耻小人一喂毒,就让人瞧的低了。” 说着真气一振,只听“嗖嗖嗖”,银针已然被震出袖子,飞上半空。 顾朝辞右掌一伸,“降龙劲”凌空一吸,这些银针立时从空中,径落于他手掌之上一尺处,不停盘旋跳舞。 不过片刻,这些银针被他以“九阳神功”融成了一团。 “去!” 他只一喝,臂不抬,手不动,掌心劲力微微一吐,银团迅疾向上飞去,“砰”的一声,银团已然深陷在了房梁上。 顾朝辞震离银针,又在银针飞起之时,将其吸拿在手掌上方,融成一团,射向房梁,一气呵成,端的潇洒自如。 这手神功直接让慕容博、鸠摩智、丁春秋这些敌人,也是佩服不已。 鸠摩智自忖他施展“控鹤功”“火焰刀”来这么一手,也能做到。但要与他同样的时间完成,就有些力有不及了。 玄垢、玄石饶是听闻顾朝辞在江湖上的事迹,又亲手领教了其一掌。 可这弹指收针、拂袖震针,隔空取针,隔空融针,手臂不动,就能凌空发力弹射银团,这一系列耍将出来,就将他们震的有些瞠目结舌,目眩神驰了。 本寺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却也无人拥有如此神技。 一念至此,两人一对视,齐齐点头,霍然走近几步,玄垢拱手惊叹道:“今日有缘得见少侠此等神技,我兄弟可谓三生有幸!与少侠有此一会,也足慰平生了!” 顾朝辞一听,这样最好,他没有搞过“扫地僧”的把握,也不想与少林寺翻脸,因为没有意义。 狂可以,傲可以,但也得有实力支撑,跟人家翻脸,最终挑不了人家的牌子,那岂不成了最大的笑话。 他是何等人物,一旦要打,也要打最强的!欺负弱者,体现不出他的价值! 也当即拱手换了一礼道:“过奖了!” 玄石叹了一声,谓然道:“今日得见少侠,方知世间有真人哪!以前我兄弟还常常沾沾自喜,呵呵,着实有些坐井观天了!” 顾朝辞很是谦然道:“武学之道,无穷无尽,顾某顶多只比诸位多走几步,何谈真人? 二位也各有独门绝技,都可谓当世一绝。顾某也只有这点蛮力罢了,当不得如此赞誉!” 顾朝辞今夜声势汹汹,旁若无人,旁观人众,人人心上都似压了一块千斤大石,直到此刻,见顾朝辞也有如此谦虚的一面,方始吁了口气,放下了心上石头。 玄垢摇了摇头道:“少侠非但武功绝伦,心地更是善良,明明可以将这些暗器,反打回去以求伤人,却将它们融成一团,陷入房梁,这是怕我等离开后,伤了做工之人,如此宅心仁厚,当真是武林之福啊!” 顾朝辞微微一笑:“不敢!” 别过头来狠狠瞪了慕容博一眼,锐目射出深寒的杀机,凛然说道:“人人都知道,姑苏慕容威名有多么多么大,想当年慕容龙城何等英雄,号称天下无敌,他教人暗器喂毒吗? 教人这般卑鄙偷袭吗?更何况以这般手段,对付自己的亲外甥女! 慕容龙城若在,你这不肖子孙,估计也就不用装死了!” 他这几句话说的大义凛然,又提到了创制“斗转星移”的慕容龙城,慕容博再是凶厉乖张,为儿子报仇,也不由得暗自惭愧。 而这时就听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慕容博固然不是好人,也比不得你顾朝辞心黑手毒! 乔峰真心待你,你明明有的是手段,却故意让他承受一切,未免太过卑鄙无耻了!” 众人循声看去,正是为乔峰输真气的黑衣人。他正缓步向顾朝辞走来。 慕容博长眉一挑,有些疑惑,这位老兄为何要对自己有敌意呢?咱们不是一伙的吗? 别人不认识黑衣人,他却知道,这是自己化名燕龙渊,在少林寺结识的老朋友了。 两人三次交手,前两次自己有所不敌,他对自己还有指点之恩呢! 他动念只是一瞬,毕竟只要对付顾朝辞的,那就是好朋友! 楼内多双眼睛齐注视在顾朝辞脸上,局外人无不俱感诧异,有的现出疑惑不解之色。 有的则是愤怒、冷嘲,这是属于慕容博、鸠摩智、丁春秋的,三人各自提聚功力。 一时间楼上又重新充满了火药味,气氛十分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顾朝辞心想:“莫非乔峰还没死透?”一看阿朱眼含热泪,正在为乔峰包扎伤口,暗叹:“不愧是主角,这都不死!” 他神色不变,环顾四周,淡淡笑道:“这是为何?话都不让人说完吗? 顾某心有疑惑,不能问个清楚?” 玄垢忙笑道:“顾少侠说笑了,在场诸位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角色,如何能够做出此举?” 他只能拖延时间,让其他几位师兄弟赶来,不谈压服众人,也能底气更足,如此才能将一切疑问,弄个清楚明白再说。 众人一对眼,都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大有身份之人,纵然围攻,也得稍微要点体面,厅上气氛登时缓和下来。 顾朝辞看着黑衣人,冷冷一笑道:“慕容博要杀我,是为了报杀子之仇,他怎样对付我,都是人之常情! 鸠摩智与丁春秋,也是被我打的丢了一世英名,卑鄙无耻一下,我也理解! 可你呢? 顾某非但与你无怨无仇,还给你面子,曾在杏子林饶了叶二娘不杀,你却要来杀我,何意?” 他目注黑衣人,脸上殊无表情。黑衣人也冷冷地盯视着顾朝辞,似乎要看到他心底里。 众人也均兴味盎然的瞧着他俩,一时间竟将潜藏的危机,也忘诸脑后了。 他为何要救乔峰,慕容博也有些大惑不解。 黑衣人凝神窗外,幽幽道:“倘能不与阁下为敌,岂非我心中至愿,可惜人皆有不得已之事,所谓‘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顾朝辞险些被气笑了,默然良久,方缓缓开口道:“若换作另一人,我只能以‘丧心病狂’来解释你这种行为,亦或是只疯狗,见人就咬,不识善恶的疯狗。” 众人颜色峻变,都看向了黑衣人。 顾朝辞又接着道:“可武功能练到你如此境地,绝不可用‘疯狗’来形容,单只武功胆色,已足可称得上是豪杰中的豪杰。” 黑衣人喟然叹道:“凡事皆有因,若非有身不由己之缘由,在下绝不愿与你为敌,这其中原由,既非三言两语所能表白,更有事关隐秘,不能对外人道者,只有请阁下见谅了。” 言语之中既含歉意,亦复惋惜。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好一个不足为外人道也!这是不是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呢?” 不但黑衣人眼神一亮,不由点了点头。 其余人也是一样,这话的确将一切恩怨情仇的来源,都囊括进去了。 顾朝辞冷哼一声道:“那我们就说个可以为外人道的,你说,乔峰这个与中原豪杰有大仇的契丹胡虏,今日会不会死?” (本章完) 第38章以少欺多 找公平 顾朝辞最后这话说的,甚是淡然。 阿朱刚替乔峰胸前,敷上治疗外伤的金创药。顿时如遭雷殛,眼神中满是骇然,张大了口,作声不得。只想着如何能够让自家大哥,逃出这场生死之劫。 不由看了玄垢玄石两人一眼,念转不停,她在少林寺没见过二人,自不认识二人是谁! 在场的其他人也想着,乔峰在聚贤庄杀了好多人,而现在的他,一条命去了九成,那些死伤之人的亲朋好友,得了这个好机会,断然不会放过他。 就连慕容博这个盼望乔峰死的人,也不禁心想:“堂堂北乔峰,死在顾朝辞这等高手手下,也算死得其所!但若死于宵小之手,那可真是可悲了!” 但他瞥了一眼少林二僧与黑衣人,又觉世事多变,殊难预料。 他在少林寺潜藏近三十年,自然认识玄垢、玄石二僧,也能想到少林僧为何出手救助乔峰的理由。 但这个黑衣人的目的,他却有些不明所以。他与其三次交手,对方未告知自己姓名,却说他非但不是少林弟子,还与少林寺有仇,日后必然会有一场生死对决。 他还曾指点自己这个偷学少林武功的人,想必不是假话,那他为何要出手相救乔峰这个少林弟子呢? 这就让人费解了,一时间,慕容博有些心乱如麻! 鸠摩智看似面带微笑,一脸平和,也是念转不停,他虽不认识玄垢、玄石,但认出了他们的少林武功。 而且这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他在十多年前就曾见过。他虽不知对方身份,可见其曾与慕容博试掌几百招,不落丝毫下风,端的了得。 也正因如此,他才有缘结识慕容博,得他相赠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部分法门,更定下了以大理段氏“六脉神剑”换取其余武功的约定。 他与慕容博对这位黑衣奇人的底细,谁也不知,但想到武林中藏龙卧虎,奇人隐侠所在多多,本未深究,但现在他出现的时机,以及作为就有些微妙了。 顾朝辞这话实则还有一层含义,那就是他自己也不会放过乔峰。 因为在场的所谓“天龙四绝”,萧远山、慕容博、鸠摩智武功虽高,可年纪本就在六旬左右了,而且又满身病痛,没有一个全乎人,他们的武学成就也止步于此了。 乔峰则不然,他本就天赋异禀,今年才三十一岁,他若不死,在武学成就上,有着无限可能。 若两人没结这场怨仇,顾朝辞倒想与日后更强大的他,来一场正大光明的对决。 可现在有了王语嫣,那就势不由人了,待会必得找机会,抽冷子给他再补一掌。 萧远山听了顾朝辞这话,目光始终凝注在他脸上,对乔峰那边竟连瞥也未瞥一眼,只淡然说道:“江湖人江湖老,自然也是江湖死,乔峰也不例外!怪就怪造化弄人,一至于斯,夫复何言!” 他看似仿佛是对乔峰死活不怎么关心,实则心有盘算,慕容博认得玄垢、玄石,他如何认不出来? 萧远山曾出任辽国属珊大帐亲军总教头,深得萧太后与皇帝宠信,自然见事通达,心知少林寺不会让儿子就此而死。 少林寺高手如云,单打独斗虽无人是场上几位高手之对手,可他们合力之下,无人能敌。有此等势力护着乔峰,一般人想要杀他,出于种种顾虑,自然千难万难。 当务之急,他与众人合力杀了顾朝辞,方是最要紧的。 其他人也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慕容博当即面绽微笑,赞道:“尊驾不但武功过人,见识更是超凡,斗胆望请鉴谅。 在下与你相交,始终没将真实身份相告,也非有意欺瞒,实是彼时有着大顾忌,不便如实相告,现今在下以真面目行走,却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在下慕容博,再次谢过阁下两次指点武功之恩!”说着抱拳拱手,行了一礼。 萧远山目光一转,内息流转,强压住心中躁动不安的心,稳稳说道:“我只知燕兄是燕龙渊,却不知阁下还是大燕慕容氏后裔,若非‘血煞魔君’解释,我这山野陋夫,如何能知燕国之龙,潜龙在渊之意呢? 好在今日相识,也还不晚,还请慕容兄见谅则个!”说着也拱手还了一礼。 他拱手抱拳时,垂下的衣袖笔直如刃,不见丝毫抖动,众人都暗佩他内力之强。 然则顾朝辞更是暗暗诧异:“好家伙,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父,乔峰固然了得,这老家伙定力竟也如此之强,倒不能小嘘了! 只是这老家伙对慕容博都能忍住不发难,为何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呢? 我也没刨萧家祖坟啊?” 顾朝辞心知萧远山对慕容博这个害得自己丧妻失子,陷入人生大悲的始作俑者。 满腔恨意之深,纵然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不能掩尽。可他面对此人,尚能做到如此淡定平静,对自己这个局外人,却如此心狠手辣! 一点也不顾忌自己,曾经还帮过他儿子呢! 这让顾朝辞一时间对他为何执意要杀自己,大为好奇了。 他哪能完全清楚,这萧远山本是豪迈质朴的豪杰之士,只因恩师是南朝汉人,便累向太后及辽帝进言,消解了多次宋辽大战的祸殃。足见此人守信重情。 他与妻子自幼便青梅竹马,两相爱悦,成婚不久诞下麟儿萧峰,更是襟怀爽朗,意气风发。 不料雁门关外奇变陡生,妻子被杀,他自己也违背对恩师许下的承诺,对南朝武人大杀特杀,后来堕谷扔儿,怎料被卡在了树上。 这不死之余,让他整个人全然变了,什么功名事业、名位财宝,在他眼中皆如尘土,日思夜想,只是如何手刃仇人,以泄大恨。 如此一来,让一个塞外豪杰满脑子就是复仇,而且是处心积虑的大复仇,性情竟变得越来越乖戾。 再在少林寺旁潜居数十年,昼伏夜出,勤练武功,一年之中,也难得与旁人说一两句话,长久下来,性情更是大变。 用现在的话说,心理已经不健全,已经扭曲了,所思所想与常人大为不同,他的复仇根本不限于只是杀人了。 故而他早已查知,玄慈方丈就是带头害他妻子之人,却也不愿暗中杀他,决意以毒辣手段,公开报此血仇。 其后探明玄慈方丈与叶二娘私通,生有一子,便从叶二娘手中夺得其子,令他二人同遭失子之痛。 只是他早就知道名震天下的北乔峰就是自己儿子,玄慈方丈的儿子虚竹,在少林寺当了二十多年和尚,他却丝毫不知,相较而来,更为难受。 后来杏子林之事,儿子身份暴露,他固然恨南朝武人,如徐冲霄、谭公谭婆等人。 但心下也不胜欢喜,儿子终究要做回契丹人了。 他从杏子林一离开,快马加鞭赶赴少室山将乔峰养父母,乔三槐夫妇打死,说是这两人抢了他该有的天伦之乐,又不告知乔峰身世,他才杀人。 若只是这个原因,为何早不杀这两人? 实则他通知少林僧再杀人,就是故意嫁祸乔峰。 在打伤玄苦大师时,也是故意展露真容,因他与乔峰相貌相像,不但让玄苦满怀痛心、遗憾而死,更让少林小沙弥看到他的样子,来误会乔峰。 以他的武功,发现不了小沙弥? 呵呵,只有这样,才能将儿子推到中原武林的对立面,南朝武人杀儿子,才能让儿子对南朝武人充满仇恨。 如此也能让儿子忘了宋人对他的养育之恩,与他一起开启大复仇模式。 本来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他只需要跟着儿子,在他找到谭公谭婆等人时,再次杀人嫁祸给他,怎料冒出了一个顾朝辞,让萧远山不由起了杀心! 只因顾朝辞太过“聪明”,不但将幕后黑手慕容博揪了出来,这本是好事,萧远山还挺感激。 只是顾朝辞还在乔峰面前说什么,带头大哥就是玄慈方丈。 在萧远山的计划里,他不但要让玄慈死,更要找寻好机会,在天下英雄面前,直接揭破堂堂少林方丈与“天下第二大恶人”无恶不作叶二娘的奸情。 不但要让这个杀害妻子的凶手死,更要让他身败名裂,也要让“天下武学正宗”少林寺的几百年声誉,丧失殆尽,成为武林笑柄! 谁让他们当初相信自己是为了夺取少林武学经书,伏击自己呢? 那他不但要将少林武功外传,还要让他们名声扫地! 如此,这仇才算报到家之至! 只是没想到,自己杀人不成,反让儿子陷入濒临垂死之状,那他就更加要必杀顾朝辞了。 至于慕容博,他已然想好了两种结果,若能杀了顾朝辞,他就以朋友身份,再好好炮制这个“好朋友”燕龙渊! 若顾朝辞实在太厉害,那他就杀慕容博,总之这二人,今天必须死一个! 慕容博忽然看向萧远山,朗声道:“兄台,你太过神秘,然则游戏风尘的高人行径大多如此,我等也不便深究你的的底细。 可是今日我等,是要与顾朝辞了断怨仇,伱与他是有什么仇怨呢? 何不说出来,供大伙知晓,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吗!”。 慕容博也非等闲之辈,他利用少林玄慈害了乔峰亲生父母,黑衣人若不救乔峰,他还管不了那么多。但现在总觉有些不对劲,若不问个清楚明白,心下总觉不安! 毕竟一旦结伙与顾朝辞动起手来,这人若暗地里给他一下,自己不死在顾朝辞手里,反而死在这人手里,那也太滑稽了。 萧远山本就与他相处过一段时间,被他以“燕龙渊”之名蒙蔽,又知道了他煞费苦心对付自己,都是为了复兴燕国,而今听他一言,不由气得一笑道:“听慕容兄这一说,倒似我要成了顾朝辞帮手了? 以前兄弟不知阁下身份,曾得罪过你,没想到慕容兄报复得这么快,兄弟再次为前两次交手,为你赔罪如何?” 说着,便要再次拱手作揖。 慕容博止住他,正色道:“兄台,我并非说笑,也不是为了你曾两次打败于我。 而是顾朝辞武功高深,我等虽然不惧,但也难保随时有性命之虞,兄台难道就不能让我等明白,你为何要冒险斗这‘血煞魔君’,即便慕容博死了,也能作个明白鬼吗?” 萧远山冷笑道:“此子以‘血煞魔君’自号,可见心性残忍,适才如何对付乔峰,大伙有目共睹。 在下不过是看不惯此人,仗技欺人,倘若不敌,死在他手里也就是了,我只明白这些,却不知慕容兄想要明白个什么?” 慕容博与萧远山四目相对,眼神中射出炯炯神光,但却无喜无忧,双方仿佛都要想要看透对方想法。 “呵呵……” 顾朝辞看着二人,不禁一声冷笑。 众人心头也俱都一震,齐齐眼望顾朝辞,却见他虽好似冷笑不止,眼神中似是对几人有鄙夷不屑,也有同情悲哀,以及审视以及茫然,与这就让他们,有些不明所以了。 萧远山、慕容博武功卓绝,在绝大多数武林人士眼中,自是一辈子都不能及的人物,但顾朝辞却感到了,他们心中的悲哀与无奈。 两人都是心有执念,一个为了报仇,变得不可理喻,成了嗜血恶魔;一个为了复国,费尽心机,不惜挑动天下大乱。 可执念人人都有,他们今日本都是要杀自己而后快,却因各自想法,心怀鬼胎,互相猜忌。 这也让顾朝辞更深切领悟到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内涵,以两人如此本事,竟然都有不得不为之事,摆脱不了命运之神的摆布。 只是他们如此,自己亦如此,根本无法改变! 纵然熟知一切,根源上也无力可施。就似他面对王语嫣,也不禁有了一丝茫然与困惑。至于面对这几个所谓敌人,顾朝辞那是一点没慌,稳的一匹! 他连挑明萧远山身份,直接破坏几人这个临时联盟的想法都没有。 不提他在这个世界,从未尽情大战过一场。如今几位高手齐在,正好有心一试他们分量,如此也好估摸一下,自己与少林扫地僧的高低差距。 若自己真是有所不敌,再爆出萧远山身份,顷刻间就能让他们联盟瓦解,那也是自己转败为胜之机! 顾朝辞看似狂傲无比,实则行事谋而后动,围观之人终究不懂他,有的只是错愕,均想:“这些人不是在江湖上名声斐然,就是武功高强之辈,如今明显是要一起对付顾朝辞,他还能笑的出来?”。 慕容博从萧远山身上缓缓收回目光,笑道:“既然兄台不肯说,在下也不敢勉强。” 说着便将目光投在了顾朝辞身上。 萧远山也暂将一切放了下来,慕容博采取卑鄙手段害自己失去妻子,不能与儿子享受天伦之乐,那自己也会比他更卑鄙,且走着瞧! 现在先杀这个多管闲事,又害儿子重伤的顾朝辞! 一时间萧远山、慕容博、鸠摩智、丁春秋呈扇面,将顾朝辞与王语嫣围在了一起,但个个都提聚功力,只盯着顾朝辞,均想:“今日集数人之力,若还杀不了他,以后也就别想了!” 顾朝辞对这一切,仿佛视而未见,脚下不定不八,一脸淡然。 在他身侧的王语嫣,却感觉浑身不得劲,几人不断散发出慑人杀气,使她心胆俱震,不知首当其冲的顾朝辞,为何可以这般泰然自若。 这还是四人电芒般眼神,眼角未曾瞥过她一眼,由始至终罩定在顾朝辞身上,否则她更不知如何是好。 顾朝辞目空一切,眼也不眨的,自左至右在几人脸上缓缓横扫而过,然后又自右至左地横扫过来,再抬头顺着萧远山破开的大洞,望了一眼夜空,眼光终于落在了王语嫣身上。 柔声说道:“嫣儿,今日人人欲杀我而后快,我能否活命实无把握,只是我有几句话,若现在不对你说,生怕没了机会!” 萧远山、慕容博、鸠摩智、丁春秋一听这话,俱都不可思议,敢情我们这一出,是为了给你谈情说爱用的?但也不禁大为钦佩,更生出了自叹不如之感。 楼内的一些人也是如此,均想着不管顾朝辞能否敌得过几人,单只这份气度,就是人间上品,虽死犹荣。 但见月华有如雪霰,从黑衣人破开的大洞洒落下来,映照出这一男一女两道人影。 男子青衫飘逸,相貌英俊,潇洒自如。女子一身白衣,迎月飘举,如烟似云,姿容秀美绝俗,仿佛凌波仙子,不得不说二人的确就是人中龙凤,天生一对。 萧远山、慕容博、丁春秋也是经历过情爱之人,不禁叹了一声,都不愿此时发难! 王语嫣经过适才危难,其实她心中也充满了柔情蜜意,这时听了他这话,不禁脸泛红潮,眉横春色,低下了头谁也不瞧。 顾朝辞凑在王语嫣耳边轻声说道:“嫣儿,我若能不死,我想娶你为妻,你愿不愿意?” 王语嫣心情激荡,惊喜交集,抬头横了他一眼,急道:“你怎么能死!怎么可以死!” 顾朝辞微笑道:“小傻瓜,死,谁又真的愿意呢?这不以防万一吗?我心里有了你,又怎么舍得死呢?” 王语嫣当即喜悦无限,说道:“那我也要跟你说这一句话:你只要不嫌弃我曾经……也不会抛弃我,无论天上人间,还是地下,我都永远跟着你。”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中陡然一震,王语嫣的意思,就是自己如果死了,她也不会独活之意。众人都听的明白。 慕容博与丁春秋都了解她,她对感情是真的认真,若非慕容复将她当着众人面,直接抛弃给顾朝辞,此女现在估计也殉情了。 顾朝辞感动之余,心头也是大为不安,他一把将王语嫣拥入怀中。 两人相偎相倚,顾朝辞念转不止,想着怎么也得给王语嫣打个预防针,否则自己哪天若是离开了,她若殉情,那就太畜生了。 王语嫣自不知顾朝辞一瞬间想了多少,她心里反而很是感激,这场突如奇来的危难。 柔情蜜意正充塞胸臆,突然感觉脸上有些温热,抬头一看,顾朝辞眼中泪光莹然,大有凄苦之色,脱口道:“你怎么了?” 顾朝辞叹声道:“在人间,我或许能和你在一起。但将来我二人死了,你如此良善,肯定会上天成仙的,我……我……却是要下地狱……。” 王语嫣怒嗔道:“你又胡说八道。” 顾朝辞叹了口气道:“你自己见到的,就知道我极为心狠手辣,还有你不知道的,我这一生杀的人实在太多了。” 王语嫣猛然一惊,他的确心狠手辣,更胜母亲,可两人经历太多,他对自己有多好,自己心知肚明,不由倾心已深。 再者今日这局势的确危险,自己如何能去计较这闲事,伤了他的心? 当即嫣然一笑,脸上更似开了一朵笑颜之花,主动拉着他的手,安慰道:“圣人云: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以后多行好事,多积福报,那我们一定可以一起上天的。” 顾朝辞心下感动,默然良久,忽然说道:“这性子我是改不了了,我骨子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将来肯定没有好下场。 也别说上天了,下了地狱也会被人家用油锅炸的,那你就要好好在人间,为我广积阴德,也好让我少受点罪,好吗?” 他的语气带上了祈求,就是希望自己哪天一旦离开,也让她能有一种为自己在人间积德的心。 怎料王语嫣见他如此,反而心下一横,大声道:“倘若你没好下场,我跟你一起,肯定也没好下场。 你真要下地狱进油锅,我陪你一起下,让阎王爷将咱们给一起炸了,也能多炸些油出来!” 顾朝辞听了她一个柔弱女子,如此真情实意的告白,心中惊喜难遏,猛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可又突地心中大恸,还未及细细品尝,眼眶发热。 他本来只是用内力逼出的泪水,这时间却真情流露,真的开始泪流不止。 突然余光瞥见萧远山衣袂轻动,“嗖”得一声,一股气劲袭向王语嫣。 顾朝辞蓦地里踏上一步,将王语嫣护在了身后,真力喷涌,也将他的这记无形指力,消于无形。 萧远山本来看到二人在这含情脉脉,不由想起了自己与妻子的恩爱时光,但想着想着,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心爱妻子就是死于南朝武人之手,顿时生出强烈恨意! 心道:“我都没妻子了,你顾朝辞还想有妻子?”念及手动,便对王语嫣弹出了一记“无相劫指”。 王语嫣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顾朝辞却不会,他只是借助这个环境,来让自己感情之路,迈进一大步罢了,焉能不防备这几人? 只是萧远山这一举动,让顾朝辞对乔峰的杀意,空前强烈。 乔峰可以为了报仇,不择手段,他也是如此,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就一个想法,今日别人死不死且不说! 乔峰绝对必须死! 你萧远山敢伤我最爱之人,我就也杀你最疼之人,这就是他妈的公平! 顾朝辞心中杀机沸腾,面上却无丝毫表露,一脸平静,眼中也已止泪,伸袖在脸上一抹,顺势横手一挥,将王语嫣轻飘飘推到了窗边角落,朗声说道:“好嫣儿!你先退开!且看为夫这条命长不长!”。 王语嫣被他突然偷袭,初吻竟被他这样随意的给拿走了,还未醒神,就被推了出来。 但一见五人剑拔弩张,当即就要扑上,与他共抗强敌,就见顾朝辞嘴唇微动,传音入密道:“你只要时刻顾好自己,他们也会防备着你,反而于我有利!” 王语嫣一瞬间就明白了,顾朝辞的意思,的确自己处于外围,几人反而会忌惮自己偷袭他们,分出一部分心神防备自己呢,不由心道:“顾郎,永远都是那么聪明!” 顾朝辞团团一抱拳道:“感谢诸位,让我顾朝辞能够畅所欲言,承情了!今日之事,必有报偿!”他礼节甚恭,浑不似再开玩笑。 丁春秋温颜道:“你与我外孙女叙情,我等自不会乘人之危,但你让她在一旁掠阵,是否传音入密,好让她乘机偷袭啊?这个报偿就有些假了吧?” 他本就是四人武功最弱之人,又被王语嫣这个后辈击了一掌,调息了一会,伤势也未痊愈。 让他不由对王语嫣这个“逍遥派掌门”,的确有些忌惮。其余三人艺高人胆大,浑然不惧,他却不得不问。 顾朝辞淡淡说道:“对你这欺师灭祖之徒,由我出手就够了,哪需要掌门人出手? 你怕是想多了!” 丁春秋强抑怒气,冷冷道:“毋庸阁下这个外人,来提醒老夫做过什么!不过,你也是大有身份之人,希望能够言出必行,不叫天下英雄耻笑!” 顾朝辞不屑道:“废话少说!你们四个一起上吧!” 饶是四人准备围攻顾朝辞,却也无不惊怒,毕竟他们也想着,顾朝辞或许也会要求单打独斗,若实在不行,那就车轮战法! 毕竟他们一个人,耗费顾朝辞一些气力,另一个再补上,周而复始,他们可以休息,但他顾朝辞又能坚持多久? 怎料他傲慢之甚,一至于斯,一上手就要只身横挑四大高手! 萧远山按捺怒气,峻然说道:“你顾朝辞固然名震武林,我四人也非无名之辈,以多欺少已经占了便宜,试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谁敢真的就此一拥而上,不怕天下英雄耻笑么? 我们也可以单打独斗,只要你能将我四人一一击败,仇怨一笔勾销,也不是不行!” 顾朝辞哼了一声,一拂袖,两手按腰,傲然说道:“这算什么以多欺少? 这叫以少欺多! 三十年前雁门关一役,契丹武学高人萧远山以一敌多,杀伤我中原武林多位好汉,大逞威风。 日前又有吐蕃国师鸠摩智,在大理天龙寺耀武扬威,顾某来的迟了,未能参与,但我身为汉家一男儿,却也不能让这些异邦之人,专美于前!” 众人听了这话,面面相对。 鸠摩智以为他是针对自己,微笑道:“如此,有僭了!请指教!” 他刚说到最后的那个“教”字突然合掌一揖,双掌却不合拢,表面看来,是他礼仪周全,在动手之前,还未忘记要向顾朝辞施礼,实则已是以“小无相功”施展般若掌。 这正是一招“峡谷天风”,“呼”得一声,一股掌力已朝顾朝辞疾扑而去。 然般若掌以“空、无、非空、非无”为要旨,本应如暗流汹涌,无声无息而至才对。他这一掌却是狠猛沉重,大非般若掌本意。 顾朝辞剑眉一扬:“你这小无相功,没练全吧?”说着疾步一跨,当真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已将鸠摩智掌力让开。 萧远山被顾朝辞一言勾的思绪乱飞,瞬间想起了妻子,当年被杀时的惨状,双目瞬间血红一片,怒声道:“你也太过狂妄了,再吃某一掌!” 身影一晃间,已然闪至顾朝辞身前,双掌飘逸,凌空分按顾朝辞肩头。 几位瞧他起掌柔若飘絮,不带丝毫霸气,但其中所蕴真气沛然浑厚,铺天盖地。 这一手平淡之中暗藏后招,明显是想将顾朝辞后路封堵,困他于其掌力之内。 但见顾朝辞右手扬空一扬,登时仿佛幻出了漫天指影,在这一招之内,他已遍袭了萧远山的胸腹三十六处大穴。 但听得掌力指劲发出了“嗤嗤嗤砰砰砰”一片声响,萧远山已是一个筋斗倒翻出去。 掌力本就占厚重之长,而指力剑气锋锐占优,顾朝辞内力修为本就在萧远山之上,一阳指力沛然浑厚,又是以点破面,他自然一招就落了下风。 顾朝辞冷笑一声:“你的般若掌,也不过如此!”足不点地,一旋身,“天罡北斗步”一出,仿佛化身数人。 刹那间,竟向四人每人拍出一掌,正是盖世绝学“降龙十八掌”。 九阳神功与降龙十八掌,一个是内学之绝诣,一个是外家之巅峰,二者成其一,已然能够纵横天下,横绝宇内。 二者内外相叠,那是何等威力? 他掌出连环,四掌击出,就像将四下的空气也全都给他带动了,由上下四方齐往四人挤压过来。 现在本就正值七月大暑,天气炎热,可是顾朝辞一出手,楼内的空气,直接被他搅成了灼热气浪,朝四人席卷而至。 若非观战之人,都是内功极有根底之士,恐怕隔着数丈,也立要被烤成焦炭。 萧远山、慕容博、鸠摩智、丁春秋内力深湛,大半生都在江湖打滚,经验老到之极,情知顾朝辞是自己生平所遇,最为可怕的敌手,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恐怖如斯! 突觉对方掌力犹似洪水决堤、势不可挡地猛冲过来,陡然后退两步,奋起平生之力,狂喝一声,齐齐出掌迎击。 “砰砰砰砰!” 五人五劲交缠,卷起飓风狂涛,仿佛形成一股漩涡。 “轰——” 一股劲气往上泄去,登时冲得屋顶瓦片激飞,被萧远山打开的那个洞,则更大了,月光又多透进了一大片! 至于五人周围数丈内的桌椅碟子,本就因为几人打斗,早都碎裂滚落,这次直接秋风扫落叶般,碎裂如粉。 以萧远山、慕容博、鸠摩智、丁春秋之能,仍让顾朝辞以横行江湖的“降龙十八掌”迫得往后飘退,好化解那股惊人余劲。 而顾朝辞立身“天权”,如转北斗,掌力回收,以“乾坤大挪移”飘然一带,正与五人的掌力余劲合在一起,化为一股狂飚,怒潮汹涌般,朝着玄垢、玄石、乔峰、阿朱几人方向,疾冲而去。 “不好,快躲开!” 少林玄垢、玄石本一直立于乔峰与阿朱身前,但他们哪能料到,顾朝辞面对四大高手,仍然可以借力打力,还刻意针对他们这一方。 萧远山等四人应付顾朝辞,诸般武功均已蓄满了劲力,此时被顾朝辞一引打出,这股劲力根本非人力可挡! 一瞬间只是掌风,就让两玄都觉呼吸困难,胸口如压巨石,顿时骇然色变,哪敢硬接?直接斜刺里跳了开去。 两人都是玄字辈高僧,也是少林寺的第一流高手,那自也是天下第一流的功夫,大惊之下,身法不可谓不快,一瞬间便窜出了三丈有余。 可他们能躲,乔峰与阿朱如何能躲? 两玄暗呼:“糟糕!”急的只能隔着数丈,各自猛然斜拍一掌,想将乔峰与阿朱给撞开。 可他们本就离那二人,有了三丈多远,掌力如何能及?再者说,又有顾朝辞掌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笼罩极广,这掌力如何能收奇效? 好在二僧合力,终究还是有点威力,一股疾风斜斜冲来,将阿朱轻飘飘的身子给带了出去,让开了顾朝辞引来的的这股掌力。 可乔峰这个昏迷中的彪形大汉,这股掌风终究没给带动。 就听“嘎拉”的一声,乔峰再次热血喷涌,瞬间染红衣裳,身子电射而出,“蓬”的一声,直接撞在了板壁上。 板壁不但断开,墙壁更裂开了一道大缝,可见力道之巨! 乔峰受了多重的力,更是可想而知! “乔大哥——” 阿朱身在半空,已然神魂出窍,失声悲号。 乔峰突然不知怎的,或许得益于他深厚的内功根底,亦或者是他独有的“主角光环”,再或者是常人也有的回光返照,突然睁眼,瞥了这个让他冒过生命危险,险些在聚贤庄送命的阿朱一眼。 口唇颤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无法出口。只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平日里那双威棱四射的虎目,也失去了本有的光泽,就在阿朱歇斯底里的喊叫,以及满怀痛心的注视中,很不情愿地永远闭上了。 而这一切,只瞬息间事,顾朝辞也只有余隙瞥了一眼,心想:“你若这次还不死,我以后见着,躲着你走!” 萧远山自也看到了这一切,蓦地里悲愤发狂,双手高举,虎吼大喝:“啊啊啊,峰儿峰儿,我要将你们,都杀了杀了!” 他一发狂,脚不沾地,掠向顾朝辞,倏又加速,双手飞舞,朝着这个杀死儿子的凶手乱打猛攻,大有不顾自身生死之势。 顾朝辞却是不慌不忙,挡驾他的攻势,还一边冷笑道:“敢对我出手,又本事不济,慢说一个乔峰,纵然尔等输了,也难逃一死!不然世人还以为我顾朝辞是个泥捏的!” 说到“的”字,眼中杀机澎湃,如刀如枪,如有形质。 旁观众人目光与之相遇,无不如坠冰窟。 慕容博、鸠摩智、丁春秋见黑衣人发狂,当即身法展动,趁机上前夹攻。 (本章完) 第39章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感谢吃瓜茶客打赏) 河南府,卫辉城,迎宾楼。 这个地方,不说会被江湖人永远铭记,但在好多年里,肯定会生意红火,也会是江湖人挂在嘴上的谈资,久久不衰! 如同河南府云间集里的“云顶客栈”一样,现在真可谓生意兴隆达四海,客人一天到晚都是络绎不绝。 只因那个地方,死了一个人! 名叫慕容复,也称“南慕容”,中原武林双峰之一。 而河南府卫辉城里的迎宾楼,也终究成了天下另一峰“北乔峰”的墓场。 也更让人见识到,顾朝辞为何敢以“血煞魔君”自号! 魔:随心所欲,君:至高无上! 那想要名副其实,就是再告诉所有人:世上无人不可杀! 以前或许还有人认为,是顾朝辞不知天高地厚,竟以“魔君”自号,那现在,以后再无人会这样认为! 毕竟,以前谁若敢说:中原武林齐名当世、威震四方的“南慕容、北乔峰”,有朝一日,会死于一人之手,一定会被人当成疯子,可现在…… 而且谁都知道,这只是开始,绝非结束,因为战斗仍在结束! 此时月光透屋,烛影摇红,风声激荡。 群豪一个个满怀紧张,瞧着五道影子在场上如同疾风一般,纵高窜低,拳脚飞舞。 以前“血煞魔君”、“北乔峰”、慕容博、“星宿老怪”等人名声虽响,但江湖人士见过他们身手的人,其实并不多,只是听人说的多。 几乎见过的,都死了! 但众人此时方始知晓,这几人果然名下无虚,最令人惊艳的则是“血煞魔君”。 他今日以一敌四,单只这场争斗、战绩,无论成败与否,已足以惊世骇俗,历经百年而不衰,绝非虚言! 杀死乔峰的那一记“借力打力”使得出神入化,高妙至极,显见此人功力已臻炉火纯青之境。 尤其死的还是与中原武林,有着血海深仇的契丹胡虏乔峰,众人无不大声喝彩。 “血煞魔君厉害!” “死的好!” “乔峰这契丹狗贼,也有今日!” 尤其是有亲朋好友,死于聚贤庄一役的,声音更大,不但声震屋瓦,就连街道外的人也知道,乔峰死了! 死在了“血煞魔君”顾朝辞手里! 这也就是星宿派的狗腿子,不知去哪里霍霍了,否则非得敲锣打鼓,为他们的主人吹捧起来不可。 至于顾朝辞还收不收,这群见利忘义不靠谱的东西,那就另说了。 单只此情此景,也正应了乔峰以前名头有多大,有多让人崇敬,今日死的,就有让人多高兴,多兴奋! 同样,待会若是“血煞魔君”“星宿老怪”慕容博,等人死了,他们还能喝出彩来! 对于任何人来说,能看到让自己一直需要仰视的人物,跌落谷底,那种刺激,根本无言可表。 政治人物是,平民百姓是,江湖人物亦如是,因为这是人类的劣根性! 能祛除这种劣性的,就是人中上品! 诚然,若乔峰还是以前那个,天下第一大帮帮主,他们嘴脸也不会这么难看。 但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围攻乔峰这个契丹胡虏,都是大义之所在,更别说只是看看他的热闹了。 可喝彩声尚未落下,玄垢、玄石惊魂甫定,玄石当即厉声道:“顾朝辞,以你如此武功名望,乔峰纵与你有天大的梁子,他已然身受重伤,你也不该暗下毒手!如此乘人之危,岂是大丈夫行径?” 他年纪相较玄垢为小,火性也大,这一声蕴含内力,震的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喝彩之人,见他厉害,也登时偃旗息鼓。 两玄很是愤怒,不提乔峰在他们眼皮底下被人杀死,无法跟方丈交代。 就自己师兄弟两人,也差点葬身于这股强猛无伦的掌力之下。 这让两位佛门高僧,也是大动无名,玄石更是脸色涨红,袍袖一挥,就要拉着自家师兄,一起去向顾朝辞讨个公道。 忽然眼前白影一闪,王语嫣已然拦在二人身前,凛然说道:“二位前辈若也要不顾身份,群殴我家顾郎,他敢以一敌四,也就敢以一敌六!况且小女子虽然柔弱,也自当舍命奉陪!但伱们也无需找寻这等蹩脚借口,惹人耻笑!” 玄垢、玄石没料到,王语嫣摆出如此阵仗,喝也不是,骂也不是,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他们是何等身份?焉能如慕容博这个卑鄙小人、丁春秋这个臭名昭著之徒一般,去联手对付一个妙龄女子? 不管胜败输赢,一旦身份被人认出,少林寺的牌子也就砸了! 这跟对方武功高低全然无涉。 玄垢心中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正色道:“姑娘言重了!我兄弟自不会与你一般见识!” 王语嫣又脆声道:“不与我见识,就要与我家顾郎见识了,试问这股掌力分明是五人之合力,你们因何不找其他四人,反而硬栽于我顾郎身上,莫非也是因人而异,想要乘人之危?” 她语音清脆,悦耳动听,但这话内容就一点也不好听了。 玄石大为不服道:“虽是五人合力,顾朝辞为何单向我等拨打,不拨打到别处? 王语嫣微微一笑,语气一缓道:“还请前辈息怒,你若为此事怪我顾郎,实则大谬也! 你们且看,对方三位前辈施展都是少林绝技,丁春秋虽是本门弃徒,但也是‘聪辨先生’的师弟,他们联手之下,我顾郎竭力拨开,已然不易,又岂能精确控制准头? 莫非你们以为,天下武学正宗的少林武学,都是花架子? 你们武功高,这样想,也可以,但请恕小女子不敢苟同!” 玄石性情直爽,不禁抬手挠了挠头上的帽子,转眼看向师兄,很是无奈。 他们明白,王语嫣这意思,就是顾朝辞纵然武功高强,可面对强如慕容博、鸠摩智等人施展少林绝技,能将劲力移开就不错了,怎么能将劲力,给拨到一定地点呢? 他们若是反驳,岂非就是在说少林武功烂透了? 玄垢却是“哼”了一声,慈和的脸上登时现出一层黑气,向王语嫣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细细打量。 王语嫣见他脸色忽变,微觉局促不安,给他这么一瞧,更为尴尬,讪笑道:“二位前辈,在小女子看来,这一切纯系误会,还请见谅!” 王语嫣本质上就是一个爱情至上的女子,这跟她会不会武功,没有丝毫关系。 一旦对谁倾心相待,自不免尽心竭力为其谋划着想,以前对慕容复如此,而今在顾朝辞一番真心实意的表演下,已经彻底沦陷,此时又正值浓情蜜意之时,心里也只剩下了顾朝辞,如何能不为他出力? 王语嫣在顾朝辞眼里,的确就是一个恋爱脑,满脑子就是情爱之事,但他也不能否认,此女之聪慧,谁也不能否认! 她见顾朝辞以一敌四,时刻一久,或许都要落败,再加这两人,必败无疑! 她固然可以凭借武功,强行拦住两玄,到那终非长久之计,她本就知道,少林寺此次就有六位玄字辈僧人,同在卫辉城。 而且顾朝辞还说过,少林寺有一位绝世高手,如神如魔,他自己颇有不及之处。 那就只能采取强中带柔的方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两玄知难而退了。 玄垢、玄石也不能确定王语嫣是否认得自己,但也“哑子吃黄连,有苦难分诉!” 同时哼了一声,拂袖转身,走向了乔峰尸体。也同样走向了,脸色苍白,两眼呆滞,浑如木偶泥塑的阿朱。 阿朱对场上激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就罢了,可她对顾朝辞这个杀人凶手,也不多看一眼。 只是直勾勾望着倚在墙上的乔峰,见他虽全身满是鲜血,但脸色平和,嘴角边微带笑容,倒似死去之后,比活着还更快乐。 现在的她,满脑子都在回想她与乔峰的种种过往,从自己在杏子林对他的一见倾心,再到乔峰少林寺护持自己,带自己去聚贤庄求医,再到自己在雁门关外,等了他五天五夜。 而后两人订下终身,她的满腔爱意,便都倾注在了乔峰身上。 两人相约进关一起找寻这个恶贯满盈的带头大哥,哪知顾朝辞冒了出来,竟与乔大哥起了冲突,将他给打死了。 这是为什么? 乔大哥是个好人,他为什么要杀他? 难道就因自己,想要去救包三哥与风四哥? 不对,这是顾朝辞丧心病狂! 这时她又记起了,几个月前,顾朝辞在苏州“聚福楼”擒拿王语嫣时,曾对自己寒着双目,冷声说过:“阿朱,你不要在我面前,耍弄你的小聪明,否则我让你后悔都来不及!” 现在真可谓一语成谶! 她现在后悔的要死,早知道为何要让乔大哥救他们! 对啊! 乔大哥对慕容老爷恨的要死,可我还要让他去救慕容家的人,我怎么对得起他? 我就是一个灾星,若没有我,乔大哥就不会死! 霎时之间,犹如身在云端,飘飘荡荡,内心中却说不出的寂寞凄凉,只觉她活在这世上也是白活,也没有什么事是她能做的,顷刻之间,心下一片萧索:“乔大哥死了,我又怎能独活?” 念到手动,抽出匕首,便向自己心窝刺去,好在两玄已然走近,看到了这一幕,凌空虚拍之下,竟在匕首刺上她心口前,一股劲力闪电追至,打落了她的匕首。 王语嫣看见阿朱,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暗暗心惊:“阿朱姐姐这个样子,莫非伤心太过,变成了痴子傻子?” 突然就见她要自尽,眼见二玄出手挡下了,也松了一口气,将已经凝聚于手的内劲,缓缓收归气海。 她本想上前去安慰安慰,可又觉得乔峰终究被顾朝辞杀的。 她们两人倾心之人不同,世事无常,以后别说做姐妹,恐怕还会结下深仇大恨,也只能作罢,就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激斗的五人身上。 这时间,就见楼内掌影弥空,风声骤响,几人斗得凶险异常。 萧远山这会一招一式,都是搏命之势。他本就出身行伍,杀伐果决,更兼雁门关之仇未报,儿子却死在他的眼前,现在早已陷入癫狂。 慕容博、鸠摩智、丁春秋眼见这一幕,心下大喜,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当! 有这样一个不要命的人猛攻不停,可谓天大的好事,都是立刻会意,身随念动,即刻提气架掌,跟随萧远山而上。已然使上了十成功力,想要将顾朝辞尽快拾掇了。 四人中丁春秋武功最弱,但他也是不可多得高手,艺业很是精湛,几人分进合击,此来彼往。 五条人影倏分倏合,夹杂着“呼呼呼”“嗖嗖嗖”的声响。一时间仿佛天门洞开,群仙出游,掌风拳劲波澜起伏,怒浪迭起,不分先后地涌向顾朝辞。 顾朝辞虽讶于对方出手之狠辣迅猛,但他内劲完足,招式精妙,以“天罡北斗步”促“降龙十八掌”之威,也不落丝毫下风。 五人这场恶斗,比之适才顾朝辞与乔峰激斗,乃至几人短暂交手,尤为惊心动魄。 顷刻,五人就拆了二十多招,萧远山、慕容博、鸠摩智,丁春秋武功变幻多端。 慕容博、鸠摩智逐一施展少林绝技中的“般若掌”、“大金刚拳”“无相劫指”、“拈花指”等等,便是“伏魔杖法”、“九天九地方便铲法”等器械功夫,也化在拳掌之中施展出来,直让众人叹为观止! 玄垢、玄石更是一脸凝重,这三人究竟从哪里学来的少林绝技?造诣之深,纵然是方丈师兄,恐怕也有所不及! 莫非是本寺隐藏高手? 那也不对啊,慕容博与鸠摩智可不是啊! 这时就听玄石眉头紧绷,低声道:“师兄,你看像吗?” 玄垢很是疑惑道:“像什么?” 玄石在他耳边轻声道:“黑衣人的身材!” 玄垢凝目一看,已知其意,转头说道:“可声音不像啊!” 玄石很是不以为然道:“以内力改变声音,对我等很难吗?” 玄垢陡然一惊,一时间念转不停,心中狂念阿弥陀佛,因为他们知道,今日这事大条了。 丁春秋本就长得童颜鹤发,宛如神仙,逍遥派武功又讲究轻灵飘逸,闲雅清隽,他招招攻击顾朝辞要害,却只一沾即走,当真好似一只花间蝴蝶,将这“逍遥”二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旁观群雄于这逍遥派的武功,大都从未见过,本应心旷神怡才是,但有极为疯狂的萧远山,伴随着他的阵阵虎吼,实在没有多少心思去欣赏了。 反观顾朝辞好似就没有那么多花哨了,打的没有人家这么好看,但却将几人诸般攻势,封的死死的。 五人过了二十多招,萧远山也不吼了,出手越见稳重。 他本来情急拼命,但见顾朝辞年纪轻轻,出手随意轻松,但掌法之中竟仿佛蕴含了百年苦功,竟让自己受到了反力,自己再是拼命,也全在对方掌风笼罩之下。 自己虎吼纵跃,人家却始终潇洒自如,行若无事。 萧远山也是武学名家,如何不知武学最难企及的境界,乃在使力而不见费力,发劲而不见用劲。每个武学名家练到最后,都是向这境界致力。至于吆喝扭拼,挥汗喘气,那自是下乘功夫了。 自己若这样拼下去,心神有一点照顾不到,别说复仇,自己也得葬送在这里。当即心神凝定,先以稳求胜。 顾朝辞知他心意,但若只一个萧远山跟他如此拼命,他早就乘着对方心神散乱,料理了他。可有三人在旁照应,破敌良机自然难觅! 这时就觉四人各种掌力拳劲指力,无孔不入的,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 他双掌飞舞,只将一路“降龙十八掌”展开,将自己身子罩于掌力之下,形成了一个坚刚似铁,柔韧如棉的气罩,任这四人攻势再是迅猛有力,也有一种万法不侵之感。 顾朝辞武功虽高,掌法精妙,内功已然大成,内力之深更是几人难以企及的境界。 然萧远山、慕容博、鸠摩智内功虽未大成,没有臻至炉火纯青之境,可各个也都是登峰造极的武功,丁春秋虽逊几人一筹,也非等闲之辈。这样打下去,他终究抵挡不住。 顾朝辞自看出了这一节,想着必须得找准机会,出奇制胜才行! 动念间,脚下飘然转动,竟如顺水行舟,只是顺着几人劲力游走,因他身法太快,几人劲力虽猛,却由四人所发,出手有先后,先天上慢了一拍。 要不就是直接攻不破,顾朝辞的降龙掌力,有些锋锐指力以点破面,攻破圈子,也成了强弩之末,刚一及身,也被顾朝辞神功卸掉了。 再次斗了三十多招,顾朝辞眼见四人配合的越来越融洽,不但守时稳若磐石,让自己抓不住破绽,而且攻势愈来愈紧。 自己只要稍一疏神,不但一世英名付于流水,连娇艳温柔的王语嫣也没有好下场。 顾朝辞想着今日之斗,不容自己再有保留,务须猛下杀手,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手上一变,左右手大拇指一点一划,“哧哧”两声,大理段氏绝技“六脉神剑”中的少商剑应声而出。分击萧远山胸口、以及鸠摩智头部要害,这是攻敌之必守。 这两剑以九阳神功为基,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 鸠摩智见识过大理“六脉神剑”的厉害,但却没料到,顾朝辞竟也会这一手! 剑气无形,来如电闪,好在他内力布满周身,手掌扬处,以火焰刀挡住了刺向自己头颅而来的这一剑,顿感手臂酸麻,大惊道:“六脉神剑!”紧接着右足一点,电射而退,好似离弦之箭。 他清楚顾朝辞武功高深,远非半吊子段誉可比,害怕对方再有精妙后招。 顾朝辞得到空隙,脚下一个转折,脱出几人掌力笼罩,“哧哧”声响,右手拇指的无形气剑,斜削身后的丁春秋。 慕容博听了鸠摩智一声喊,也是大惊:“此子竟然也会六脉神剑!”食指一点,劲力直射顾朝辞脉门。 这招“参合指”劲力之大,顾朝辞内力再深,也不敢让他点中。正待变招反攻,忽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脖颈也是发麻,转头余光一瞥,就见右首一双白森森的手爪带着一股凌厉劲风,朝自己脖子、面门扑了过来。 正是萧远山如鬼魅一般,斜刺里窜了过来,身法之诡异如风中荷叶,摇摆不定,但已距顾朝辞不足三尺,大喝道:“死!” 他语声中不但充满了愤恨与怨毒,更以少林绝技“狮子吼”喊出来的,真有虎啸山岗,龙吟大泽之威,不但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而落,围观之人中,功力弱的已感头晕心跳,站立不住。 而萧远山抓向顾朝辞头脖的一爪,正是少林绝技“龙爪手”。 以顾朝辞内力之深,被他如此距离的一喝,也被震的耳中蝉鸣,但这还属次要,而是他出乎意料的出现,破了自己打算,心下顿时一凛:“疯子!果真是个疯子!”。 他刚才那记“少商剑”划下,劲力雄强,让人避无可避,本料以萧远山的本事,挨上一记也是非死即伤,对方必然出手躲闪、防御。 那他乘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好先除却几人最弱的丁春秋。 岂料萧远山本就生性悍勇,此时见顾朝辞太过厉害,武功、内力均臻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若用正常战法,人家要来个全身而退,以后这种阵容哪里去凑? 亦或几人有谁疏忽大意,弄不好还会被他抓住机会,各个击破,儿子之仇如何能报? 心念及此,顿时蛮性发作,竟对催心裂肺的“六脉神剑”不求全避,只让开了要害。 身子迎着气剑,任其切肤断肉,以待瞬息间抢至顾朝辞身侧,对他实行突然袭击。 萧远山血溅全身,竟似陷入癫狂,动作反倒更加迅猛凶悍,犹如恶虎凶狼一般,欲将猎物血肉食尽,招式上自然更显威猛毒辣。 萧远山这一下大违武学常理,需知无论中原、西域武学,均以保全自身的同时,慑服、击杀敌手为要。如他这般自损,以求伤敌者,在高手看来实如市井流氓互殴一般,实在有失体面,为众武人所不取。 然在萧远山这个珊军总教头看来,损小搏大乃战阵之常,此刻为报杀子大仇,更是毋需惜身。正是这进退取舍之道的差异,竟让顾朝辞仰赖之武理被破,六脉神剑都拦其不住! 萧远山这一记抢攻,本就让顾朝辞大出意料,与此同时,慕容博左手指力再点他腰眼。 鸠摩智刚被顾朝辞打退,以他的武学见识自然看出,己方两大高手,竟打了顾朝辞一个措手不及,自己可说已立于不败之地,立时抖擞精神,喝一声:“看刀!” 身子晃动间,双掌一立,火焰刀呼啸而去,不落人后。 顾朝辞失了先机,一时间,刀劲指力爪风夹杂着破空之声,让他觉得是前所未见的三股巨力袭体而来,不禁胸中一滞,也只得收回攻击丁春秋的劲力,全力闪避防守。 这一下就让丁春秋这边压力顿减,得此一缓,他躲开剑气,招式续上,身子向前一倾,出掌拍向顾朝辞后心要害。 他这一掌拍出去时轻轻巧巧,但掌到半路,已挟着一股疾风,向顾朝辞“灵台穴”扑去。 王语嫣见状心道:“丁老怪从外公那虽没学到,最精深的武学,但也非同凡响,我此时真与他公平相争,恐难胜他!” 众人但见人影飞驰,风声骤起,鲜血飞溅,霎时间四人从前后左右,将顾朝辞裹在垓心。 顾朝辞乍逢险境,忙施展轻功闪躲,他身法灵巧,内力又深,居然在四人围攻之中纵横来去,架住了四人数十招攻击。 可只有他知道,这会他被四人圈住,急风骤雨般的猛攻不停,竟无余隙还上一招。 而这萧远山又是一夫拼命,招出连环,龙爪手狠辣已极,浑无佛门武功之慈悲,环环相扣,难缠异常。 他连浑身血流,都浑而未觉,显然都没缓出手,来点穴止血,急促之处可见一斑。 顾朝辞本对少林龙爪手,其中的关窍烂熟,胸有成竹。可萧远山的龙爪手,得了少林绝技精髓,与自己在塞外摔打擒拿的搏击之术,相一印证,兼收并蓄之下,更显威力无穷,而又无尽无休。 慕容博,鸠摩智,丁春秋也是各逞绝技,誓要将这个天下第一高手毁于掌下! 他们这辈子,也从未没想象过,世上会有如此厉害之人物。明明二十几岁的人,仿佛身兼百年功力都不止。 鸠摩智他们想过,别的不说,就顾朝辞内力之深,他们纵然练上一百年,也未必能及! 鸠摩智与慕容博亦学得少林龙爪手,但若非亲见,也没想过,这爪法竟有如此诡谲的用法! 突然四人齐齐低啸一声,步法转动,掌势生变,劲力贯注,天地交泰。 慕容博须发乱飞、血脉贲张,双掌向前一送,正是“般若掌”中的“慑服外道”。 鸠摩智同时出掌,这一次积蓄了十成火焰刀之力,但求必杀。 丁春秋一记“天外飞山”,左掌劈向顾朝辞上身,萧远山也用出了龙抓手“抢珠三式!” 四人这时,几招之下,已封尽顾朝辞所有退路,现出最终杀招。 王语嫣与两玄眼观六路,对顾朝辞的处境,都看得真切。 王语嫣眼看爱郎危矣,直欲舍身救助,“凌波微步”一展,怎料斜刺里两道掌风袭来,封住了她的去路。 “凌波微步”虽是逍遥派轻功身法,但实则是以动功修习内功,蕴含行气法门,故而才有“步法神妙,保身避敌,待积内力,再取敌命”之说,她内力尚未如臂使指,自不敢一边走这路步法,还硬撞对方掌力。 王语嫣身子不由一停,就见两玄横身挡住去路,四目如炬,朝她炯炯望来。 两玄亦看出其中利害,哪肯让她出手,毕竟少林弟子犯了再大的错,也是少林家事,焉得外人插手? 乔峰之死,本就要有个说法! 况且他们猜测,黑衣人就是本门方丈玄慈,且不说方丈也是身材高大魁梧之人,二者也都会“大金刚拳”“般若掌”“龙爪手”。 方丈当年误杀乔峰父母,就想将他培养成一个大英雄,故而从乔峰七岁时,就让师弟玄苦为其教授武功,学武之路上,刻意给他各种奇缘,让他武功得以突飞猛进。 否则他安能在二十三岁,就已经是武林中的卓绝人物,怎么能够给丐帮立下八大功劳,完成三大难题呢? 就这次乔峰身陷杀父母、恩师之漩涡,方丈也未直接对他下达诛杀令! 只是让他们一路跟着乔峰,查看他的为人,显然这一切,都是出于愧疚补偿。 他们今日让乔峰就这么死了,若再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如何对得起方丈? 王语嫣三人刚一对峙,顾朝辞却猛然双掌虚抱,一摇一晃之下,与萧远山、慕容博、鸠摩智三人劲力当空纠缠,化为冲天狂飙,直冲而上。 顾朝辞手臂一热,气息滞塞,对面劲如洪流,其势不减反增,仍然涌将过来,身后丁春秋这掌也到,当下飞身旋转一让,让其一掌打偏。 但丁春秋乃是当世第一流的高手,左掌打歪,右掌毫不停留,已自右上向左下,斜劈下去。 他也知其中微妙,人家三人硬拼,他却被顾朝辞直接躲开绝招,本觉脸上无光,此刻终于让他逮到了机会,恼怒之下直欲将其立毙眼前。 王语嫣知道这才是顾朝辞最大的危机,但这两货缠住自己,如之奈何? 就在这时,她福至心灵,脚下“凌波微步”一展,猛然退后,两玄微一迟疑。 王语嫣已经绕到一个楼柱边上,双臂运劲,左右手连发一掌,都击在柱子腰心,跟着娇喝一声,双掌同时推出,“喀喇喇”一声响,这一根柱子不但居中折断。 她最后这一推更是蕴含深厚真气,柱挟劲风,威猛已极,又砸向另一根柱子。 众人浑没料到,王语嫣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有此决断。 好在楼内诸人大多一身武功,见机极快,一见她发掌击柱,已各自施展本领向外蹿出。 两玄更是暗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急忙转身提起乔峰尸体与阿朱,也飞窜而出。 变故陡生肘腋之间,顾朝辞等五人虽在激斗之中,也有所觉察,知道这高楼必然要塌。如此一来,自己纵不会被巨梁横木砸死砸伤,躲避时,弄不好还会被顾朝辞乘机所伤。 慕容博、鸠摩智、丁春秋虽谈不上什么贪生怕死之徒,但也都是惜命之人,哪顾得上再对顾朝辞持续出手,也都身法展动,跃窗而出。 楼内也就除了萧远山陷入疯狂,不闪不避仍向顾朝辞进招。但只有他一人,又如何能伤的了顾朝辞! 顾朝辞一掌震退萧远山,满是笑意的大喝一声:“嫣儿,干的漂亮!走!”说着已经与王语嫣同时纵身飞出。 萧远山全神贯注在顾朝辞身上,见他从楼上飞身而出,立时跟着扑上。 只听得“嘎砰”一声,王语嫣推出的这根柱子,直接撞上另一根柱子。去势之巨大,自然毫无悬念的,撞断了另一根柱子。 就听“轰隆隆——” 震天价一声大响,整座高三层的“迎宾楼”直接垮塌了下来。 这一切都是电光石火间事,一些武功低微,逃避不及之人,不是为巨梁楼板压住腿,狂呼救命,就是直接当场殒命! 但这就是江湖! 没有谁是圣人! 王语嫣貌美如花,仿如圣女,但没有圣性! 她的心性,永远只关心自己在意的人,其他的,从不在她考虑之内! 她难道不知,若是直接推倒楼,定会压死砸伤无辜之人? 不是! 而是顾朝辞在她心里,比这里所有人重,仅此而已! (本章完) 第40章 虎死不倒威 卫辉城里一轮明月高挂,夜风徐来,一点也不因人世之险恶,而有任何改变。 顾朝辞得王语嫣相助,有了喘息机会,一口真气提转运行,胸中已然舒畅,精神大振,与她在“迎宾楼”楼将塌未塌之际,一同斜身飞出楼外,由高空翩然而落,两人身法佳妙,真仿佛青雁白鹤一般。 但见周边红彤彤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天,黑压压数不清的人头攒动,却没有发出多大响声。 “迎宾楼”本就位于城中一个十字交叉路口,今夜又是乞巧节,只不长时间,围来的几有千人,三教九流都有。 萧远山自是奋勇直追,如风似电般掠了出来,仿佛一头黑鹰扑下,隔着数丈,劲用右臂,凌空一拳就砸了下来。 他知道以顾朝辞与王语嫣的武功,黑夜之中借着房舍掩护,很快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怎么可以? 事关儿子大仇,一出手便是自己研习最精的少林绝技,号称少林刚猛第一的“大金刚拳”。 这大金刚拳力在天下各门派中,沉雄有力之处,唯有丐帮“降龙二十八掌”铁掌帮“铁掌功”等功,能与之相提并论。 少林寺能够练至大成者,一般都是百年才出一人,当代唯有方丈玄慈得以功成。 萧远山练这拳,就是用来对付玄慈的。故而他从练到用,本就心怀仇恨,此时身上勇武更加奋发,自俯冲架拳到拳劲击出,一气呵成。 而拳劲与下冲之势叠加,也愈显刚猛无俦。习武之人毕生追求的完美境界,在这一招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萧远山在此时,仍能打出这拳,就连自己也不禁一慰,心道:“只要能在畅快大杀一场,纵使还留不下顾朝辞,若能拼了老命,杀掉这女子,让这贼胚能够悔恨终身,也算不枉了!” 顾朝辞与王语嫣还未落地,只觉背后风声凌厉,拳劲未到,风势已及,那真是排山倒海一般。 明月当空,迎宾楼方圆里许,火把光焰熊熊,照亮了半边天。慕容博、鸠摩智、丁春秋也知楼塌,压不住顾朝辞与王语嫣。 三人出来早了一瞬,脚尖微一点地,身形晃动间,掠过数丈,仿佛风驰电掣一般,三人分从各个方向抵近,不待顾朝辞两人落地,再次各施绝技。 慕容博两拳连环击出,也施展少林绝技“大金刚拳”,疾逾奔雷闪电。 他与萧远山一个德性,也是想着有一天,以此对付好朋友玄慈大师。 但今日都是想用顾朝辞发一发利市,毕竟他们还没杀过如此高手! 鸠摩智“唰唰”连劈两记火焰刀,掌风如刀,锐气纵横。 丁春秋也是双掌飘飘,掌未拍至,已幻出重重掌影,虚实变幻不定。 几人都知道,今日本就舍弃颜面、搭上性命围攻顾朝辞,若还让他走脱了,非但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这辈子自己恐怕都要夜不能寐了。 一时间,四人方圆数丈之内,俱是拳风霍霍之声。本在顾朝辞与王语嫣将要落地的周围,站了好些人,也幸亏他们早在楼塌之时,见机不妙,都早早退避开了。 让出了一个十余丈的大圈子,否则难免被几人拳脚风劲,给殃及到。 这时顾朝辞与王语嫣已觉呼吸不畅,但觉滚滚气流铺天盖地的涌至,炎热、阴寒兼而有之。将两人上下左右及身后五个方位,牢牢封住,情知形势危殆之至。 围观众人见了这等声势,也是惊呼四起。 王语嫣虽得了无崖子一身内力,但这种场面,别说亲身遇上,见都没见过,心中微感慌乱。 但好在她心里想着,顾朝辞被四人围攻许久,恐元气未复,抵敌不住。立即分辨掌力来路,素手芊扬,掌影飘飘,抢在顾朝辞头里,施展“天山六阳掌”破虚捣亢,逼的丁春秋只得硬接了这一招。 两人四掌相交,扑扑两声,王语嫣身在半空,无从借力,一个跟斗向后翻出。 丁春秋虽脚踏实地,却被王语嫣这股雄厚掌力,震的连退五步,脸上腾起一股青气,只觉一股气劲当胸乱窜。 他早先被王语嫣击伤,内伤未曾痊愈,这一下又来了硬碰硬,又受了牵扯,血气翻腾,一口血哽在喉咙里,他强忍着又咽了下去,好不难受。 若他与顾朝辞等人对掌,不敌吐血,亦或者四周没人,亦或人少些,这口血也就吐了。 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二连三被一个小女子,击的吐血。以后“星宿老仙”这字号,算是彻底砸了,不由心中暗骂:“这小丫头究竟从哪里得来,这身武功内力!” 与此同时,顾朝辞也是双手一振,像魔法变幻般,洒出无数掌影,以乾坤大挪移手法,左手虚虚实实间,迎上了鸠摩智的“火焰刀”,右手接上了慕容博的“大金刚拳”。 就在三力相触的刹那间,他在半空一借力,身形倏然后仰,移劲换气间,飘然一带将“火焰刀”“大金刚拳”的拳劲并二为一,直接打向了,正从自己身后跟下的萧远山。 只一瞬,萧远山便觉气息窒滞,这股劲力仿佛一股洪涛巨浪、又凌厉锋锐,向自己疾冲而上。 他再悍不畏死,神功绝伦,也不敢直撄其锋,左手袍袖在空中凌空下拂,让身子微有一顿,竭尽平生之力,拧身摆腰,滴溜溜当空侧翻左转,想要从旁窜开。 但他下冲之势太猛,又是在空中急转身形,力难使足,这股劲力终究不能完全躲开,仍然袭向了他,只得变拳为掌斜斜挥出,想将这股劲力拨开。 可刚与这股劲力偏势一触,但觉右臂酸麻,胸中气息登时沉浊,不由自主坠下地来,退出了三四步,才立住桩子。 顾朝辞武功之高,真可谓是举手投足无不恰到好处,在半空折身将劲力引出,直打萧远山。又顺势一个“倒挂金勾”,双足虚虚实实,挟风闪电一般,分踢慕容博与鸠摩智下腹。 招数说有先后,实则出手中间,竟无丝毫空隙。 慕容博与鸠摩智出招虽然攻守兼备,但顾朝辞这一招,实在太过精妙,看似踢的是下腹,但两人均知他能倏生变化,无论是胯下还是头部要害,都在他脚力笼罩之下。除了强硬封挡,别的措施都不保险。至于闪避一途,二人要留下顾朝辞,自都不做此想! 而且以顾朝辞的为人,瞧这架势,大概率是想要两人断子绝孙了。 鸠摩智本就是出家人,行的就是断子绝孙之事,还不觉怎的! 可慕容复死在顾朝辞手中,慕容家眼看也要断子绝孙,这一招慕容博感觉是其意有所指,顿时怒发冲冠,暴喝一声,左拳蕴含雄浑内劲,猛砸顾朝辞右脚面。 鸠摩智也是火焰刀挥出,斩往顾朝辞左脚。 顾朝辞踢势也是丝毫不改。 “砰——”“砰——”两声。 三人几乎同时一声闷哼,慕容博、鸠摩智虽封了顾朝辞的一脚,却被他脚背传来的九阳神功,震的往后连退三步。 顾朝辞内力虽深,可也被两人的“大金刚拳”“火焰刀”砸的痛入骨髓,当真又羞又怒。 但这也让他在半空中,再次有了借力依凭,拧腰变势,施展“螺旋九影”,旋身飞转,“滴溜溜”仿如一道青烟般,溜至丁春秋面前五尺处。端的如鬼如魅,宛如有形无质一般。 右手如握刀笔,横劈竖划,“六脉神剑”奇功绝技,如长江大河一泻而出。 一时天地间,尽是剑气激荡的气流,啸啸生风。这招“商阳剑”拙中藏巧,一遇反击,立时奇幻百出。 慕容博看得分明,大叫:“当心!”他见势不妙,耸身再上,挥掌击向顾朝辞后心, 鸠摩智也想要上前助阵,不意一股掌风斜刺里扑来,余光所见,来人一袭白衣,掌法精奇,内力浑厚,不可小觑。 正是王语嫣“天山六阳掌”从旁出击,鸠摩智急忙挡架反攻,双掌连环劈出四刀。 他想一口气击倒王语嫣,不料“九阳神功”余劲悠长,他体内血气尚未平复,这一轮快攻牵动内腑,登时气息不畅,招式生出破绽。 王语嫣也是心中一发狠,知道此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鼓足劲力,双掌飘动,人随掌动之下,卷起一片白光,竟让鸠摩智不能前进一步。 顾朝辞以一敌四,实所难敌,此刻得了王语嫣大力相助,但觉后心慕容博掌来,斜刺里黑影晃动,萧远山无人阻拦,自然也抢到攻至。 他只得分出左手抵挡两人,右手仍然攻击丁春秋,势要将其尽快毙于手下! 几人拳脚如雨洒落,闪转如电,进退如风,攻守之快,使人目不暇接。顾朝辞背腹受敌,却不落下风! “哧哧哧砰砰砰”一连串,密集的掌剑劲力相击声音,同时响起。 丁春秋一边抵挡,一边打转倒退,但他每一退,都洒出鲜血,退了六七步,街面上满是鲜血,胸前纵横交错,至少出现十道以上深可见骨的血痕,触目惊心! 早先王语嫣那两掌,伤了他的经脉,使他发挥不出平日的六成功夫,又如何能在顾朝辞“六脉神剑”之下,安然无恙呢? 这也就是慕容博与萧远山太过厉害,让顾朝辞分出了六成力应付,否则丁春秋早已丧命! 蓦地里,顾朝辞一声大喝:“断!” 丁春秋顿时惨嚎一声,向后暴退出两丈开外,地上却留下了,两只连着手腕的断手。 而这时萧远山指尖,也划过顾朝辞肩头,带起一片血光,留下一道血痕。 顾朝辞就觉疼痛还则罢了,一股凌厉气劲在体内开始肆虐,好不难受,但他哪有余隙照顾? 便在同时,“哧”的一响,萧远山“嘿”得一声,跌退出去,他也给顾朝辞左手反戳一指,正中胸口“膻中穴”。 膻中穴乃人身气海,百息之所会,最当冲要,一着敌指,立时气息闭塞。 慕容博看的清楚,双掌如封似闭,左手就势一带一引顾朝辞指力,一招“天外飞山”推出,他这一拳角度最刁,拿捏时机最巧,应势而发,志在必得。 “砰”得一响,顾朝辞腰肋已中了慕容博一拳,他大喜之下,脱口就要迸出一个“死”字。 不料一个“死”字还未出口,顾朝辞击退丁春秋,右手已回掌推出,直击慕容博肩头,快如闪电,也是“砰”得一声。 几乎同一时间,四人同时中招,慕容博一个筋斗倒翻出去,好在顾朝辞先中两招,这掌力道已不如何凌厉。 慕容博顺着来势倒翻筋斗,不但将他掌力消去大半,又因消解得快,未受重伤,但也半身酸麻,一时之间已无法再上。 萧远山则是内息遭闭,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一瞬间身子发软,想要坐倒,可还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强撑着站稳了身子。 反观顾朝辞只是摇摇晃晃退开几步,还朝正与王语嫣激战的鸠摩智,一记“一阳指”指力破空而去。 “哧”得一声轻响,鸠摩智吃了一惊,双掌急扬,将王语嫣震开,脱出她的掌力笼罩,飞身急闪,仍迟了一线,左颊火辣辣疼痛。 他一落地,伸手一摸,满手是血,脸颊上多了一道指痕。 王语嫣见顾朝辞连败四敌,本欲给鸠摩智上前补掌的同时,再喝一声彩。 虽说顾朝辞也中招了,但她对意中人自不免要宽打几分了,可行动未出,心中陡然一惊,朗声道:“大轮明王,你既然受了伤,小女子也不屑乘人之危,你好自为之吧!” 鸠摩智那是又惊又气,旋身回头,瞪视王语嫣。就见她一个起落,已到了顾朝辞身边。 众人眼花缭乱之间,慕容博、萧远山、鸠摩智、丁春秋一方已然一败涂地。 就见那位黑衣人,胸前不断起伏,襟前皮开肉绽,血渍缓缓扩大。 慕容博从空中落下身子,连退五步,才站定身形,面色涨红,一脸肃穆。 丁春秋则是双手齐断,身前血肉模糊,手腕血如泉涌,面色苍白如纸,鲜血流淌不止,这会却也端立于地,一声不吭,一派硬汉作风。 可只要是个江湖人都知道,他这伤势,必死无疑,再大喊大叫,没得让人小看!还不如来一出,虎死不倒架! 就见顾朝辞长身玉立,肩头一道血痕,显然是黑衣人手抓留下的痕迹,鲜血渗渗流下,顺着手臂流在地上,脸上却是若无其事,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实则萧远山这一爪还则罢了,顾朝辞内力深厚,没有大碍,可慕容博这一拳,却是挨了个瓷实。 其时他正运转内劲攻击丁春秋与萧远山,护身之功不及平时三成,“乾坤大挪移”虽妙,却全仗九阳神功为基,自无余力施展出,能够移除慕容博拳劲的第七层神功。 正因如此,若非他的九阳真气充盈无比,自行抵消了慕容博不少力道,非得筋断骨折不可! 王语嫣心下大拗,恨不得以身代之,急忙点他几处穴道止血,又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这时才发觉,他的手都在颤抖,显然受伤非轻,急忙将真气给他缓缓度了过去。 蓦感顾朝辞体内似是无底的深谷,抽力极大,自己内力如河床堤溃般,汹涌注入对方体内。 王语嫣心头微惊,自己内力如此失散,大有内力被吸尽之虞。但她却不肯撤掌反抗,自忖保他平安就好,至于自己内力全失与否,殊不在意。 可也只一瞬,王语嫣就感手上一颤,自己内力又被反送回来,周流循环不止,只道他无大碍,心下喜悦无比。 众人见了这场大战,无不惊心动魄,顾朝辞真的以一敌四,打败了四大高手? 至于王语嫣很容易让人忽略,实在是在这几人面前,她的表现有些相形失色。 也只有场上动手几人,方才明白,若非王语嫣,顾朝辞必败无疑,自然也是必死无疑! 可王语嫣出手时机太过微妙,这一关节,除了真正的一流高手,谁又能看的出来? 他们只知“血煞魔君”顾朝辞,那日在杏子林,孤身一人连败天下三恶,毙杀西夏大将军赫连铁树与一品堂数十名好手,又在云间集毙杀“南慕容”。当真是威震天下!让人闻之落胆! 纵然江湖传言,他与乔峰都是契丹人,固然不乏对他咬牙切齿之人,但对他的武功,也无不生出佩服之心。 今日又在这卫辉城震杀“北乔峰”,又面对四位顶尖高手,不但战而胜之,连那臭名远扬的“星宿老怪”双手都被切了下来,还有胸前那多伤口,死在顷刻。 心中更增惊惧,群雄一时间面面相觑,肃然无语。 而有些人则见了几人,这般犹如鬼魅的身手,心下隐隐竟起恐惧之感。 玄石忽道:“他们都不是人!他更不可能是方丈师兄!” 玄垢知道师弟在说顾朝辞的武功,与黑衣人的身份,这句话也正说中玄垢的心事。 他们生平见识过无数武功与悍勇之辈,但见了顾朝辞与黑衣人这般身法武功、搏命之相,心中也是一寒,心想着:“这两人是地狱恶鬼,还是被什么怪物附体了?” 正是想到了这事,他们才没继续出手挡架王语嫣,否则顾朝辞情形如何,殊难预料。 顾朝辞连中两记重手,已然内腹遭创,绝非输送内力真气,就能立马治好,一觉疼痛稍有缓解,轻点了点王语嫣的手背,便松开了手。 王语嫣以为顾朝辞已然没了大碍,却不知他故意如此,这会要握住王语嫣手不放,对方都是武林大高手,眼力高明,无异于自露其底。 顾朝辞缓缓瞟了四人一眼,剑眉一挑,笑道:“伱们还有什么话说?” 萧远山这会胸中酸麻难忍,一口气提不上来,堵在了胸口,明知顾朝辞已然受了重伤,这是在故意逞强,想要让鸠摩智继续动手,可张了几次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丁春秋自然感觉自己的生命力,随着鲜血流淌,一步一步走向尽头,眼前直是发黑,只要可以站着死,几乎是他最后的念头了,唯一感想就是:“顾朝辞,你个王八蛋,四个人你偏偏追着我打!”。 鸠摩智则是看了王语嫣一眼,暗忖:“为了今日之事,老衲已然搭上了一世英名,可谓尽力而为! 顾朝辞纵然受伤,可看他最后的那一指沛然浑厚,人家若不是装腔作势,我再上前,加上这丫头,未必能讨得了好! 况且一个小丫头,都说她不屑乘人之危,我再缠着不放,老脸是真的一点没有了。还是看慕容老先生吧,他反正还留有后手!” 言念及此,用手摸了摸脸,漠然道:“血煞魔君名不虚传,小僧这一指,挨的心服口服!” 他一句也不提自己在应付王语嫣,猝然不备下,致为顾朝辞所乘,也足见气度。 顾朝辞冷然道:“不敢当!” 他心知这会一点都不能示弱,就要给人一种我还很强的感觉。他最后点出“一阳指”就是硬撑,都是为了此时。 顾朝辞目光一转,凝视慕容博:“慕容博,你呢,还要不要继续?”他的声音仍能保持镇定平和,也算非常难得。 慕容博身子如遭雷击,半晌酸麻不消,也只得调息内力,不好出手,只是冷笑,在怀中取出一物。 “嗖”的一声,直射天际,原来是一朵烟花。 顾朝辞一愕,四周一阵窸窣声响,身穿黑衣的武士,从人丛中的四面八方越众而出。 有的手中举着火把、风灯及兵刃,有的手中只是提着各式各样兵器,一副打硬仗的样子,分布在慕容博等人背后。 粗略一看,不少于六十人。观其精气神,全是千里挑一的精锐。 对这时候的顾朝辞来说,这是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 这些人正是慕容博“燕”字旗下精锐,他儿子死了,对顾朝辞是志在必得。 若非不能确定,顾朝辞到底会不会来卫辉城凑热闹,他恨不能将这些年,收复的所有势力,都带过来! 这时候火光将整条街,都照得明如白昼。顾朝辞面上却很是淡然道:“以阁下这等卑劣人品,还能收得这群精锐好手,真让人料想不到!” 他嘴上调笑,却心知时间紧迫,必须先拖延恢复一下,立马行动,纵然落下一个落荒而逃之名,也不得不如此了! 慕容博哂然一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慕容世家是什么身份,我慕容博若连个把人也收不下,一切岂非空谈!” 他身后之人,应声齐齐击刃欢呼。 慕容博面上微露赞许之色。 顾朝辞听众人呼喝,眼中厉光一闪,横目巡视,这伙人一望到他的目光,忙忙低下头去,似是怕他目光也能伤人,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出一声。 顾朝辞心下鄙夷,心想:“就这些烂蒜,也配来杀老子!” 他暗地里调理伤势,脸上面无表情目视慕容博,却轻声问了一句:“嫣儿,你怕不怕?” 王语嫣虽被强敌围困,侧头一看他坚毅俊挺的面庞,很是洒脱道:“有你在我身边,我又怎会怕?” 慕容博心中冷笑:“不知天高地厚,你等我缓过气来,我倒要瞧瞧你怕不怕?” 顾朝辞明知这时形势,复杂异常。慕容博只是看的见的敌人,可想杀自己以扬名的江湖人数量,绝非慕容博这帮人,所能望其项背。 一个应付不好,势是浴血苦战之局,果是乱刃分身之终! 可听了王语嫣这话,在这迫不得已的情势下,一种豪情,登即活跃起来。昂然说道:“今日还有哪些朋友,想要取我性命,也请一并现身吧! 否则顾某这大好头颅,只有一颗,却是不太好分!” 他话音一落,只听得嗖嗖之声四起,霎时间从两边房顶上,跃下十几条人影,又从人丛中窜出一些人来,举目望去,但见人影晃动,实不知有多少好手出来。 这些人实则与顾朝辞无冤无仇,本来是受丐帮之邀,参与凭吊大会的。 可是名利动人心! 这会的顾朝辞,就跟唐僧肉一个道理,他杀了“南慕容北乔峰”以及种种事迹,这等人物,名头有多响?根本不敢想。 今天他已然走到尽头,谁若能砍他一刀,够吹一辈子,走到哪里,都得是上席! 若是取其性命的一剑,是自己刺的,那必然就是江湖上,风头最劲的一个。 哪怕立时死了,名字也可留于书帛也! 想当初,为何那么多人,要去聚贤庄参与围攻乔峰,就是因为诱惑太大! 若按江湖上“冤有头债有主”的说法,乔峰纵然杀师杀父母,轮的到他们多管闲事? 这时一个老头悠悠说道:“倾本佳人,奈何从贼!” “这位姑娘,老夫劝你一句,你快离开吧,我等只为诛杀‘血煞魔君’这魔头,你可不要自误! 这打打杀杀之事,终究不是你们女儿家该有之为,还是回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理! 以你的品貌,纵然是给东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做个正头娘子也使得,何必为了他一个将死之人,污了名节!” 众人循声望去,有人认得,这人号称“南阳老叟”,在江湖上有些名声。 王语嫣听的美眸含嗔,拔身欲出,顾朝辞一掌按住,冷冷道:“你且瞧着,你夫君我还不致就此被人挑了,况且杀人这事,还是交让我来!” 说着对那老叟,却看都不看一眼,余光扫了一眼萧远山,见他只是双目射出凛冽寒光,怒视自己,心知对方一时半刻,废了! 如今只有慕容博与鸠摩智有一战之力,自己这会与王语嫣,还是有些不太保稳。 先稳一手再说,他心念电闪,又看向慕容博,沉着脸道:“慕容博,你真想让你的精锐手下,死伤殆尽?这国是不打算复了?” 慕容博面色铁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复儿都没了,你说,这国又复给谁?”。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苍劲有力的声音,响彻四方:“慕容老施主,你果然还在人世,瞒的我方丈师兄好苦啊!” 忽见屋顶灰影一闪,跃下四个灰衣灰帽的老头,却是少林四玄:玄寂、玄渡、玄因、玄生,他们本在丐帮,一收到这里消息,急急赶来。 见了几方如此阵势,明白了几分,却也有几分诧异。 这时玄垢、玄石急急迎上,对四位师兄弟,说起适才之事。 慕容博心中暗惊:“我道少林寺只来了玄垢、玄石二人,不足为虑,怎么还有四人,糟糕糟糕!” 他心一转念,朝着玄寂大师一抱拳,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少林寺戒律院首座玄寂大师,在下有礼了!” 又朝五玄躬身道:“见过玄垢、玄渡、玄因、玄生,玄石五位大师!” 六玄也只好将布帽取下,一一还礼。 慕容博笑道:“几位大师来得正好,在下准备不日就去向老友玄慈方丈,解释当年之事,也好对他谢罪!只是为了报杀子之仇,方才耽搁了时间! 今日顾朝辞又杀了贵寺弟子乔峰,不知几位大师怎么看?” “看你妈个蛋!慕容老匹夫,你杀我丐帮传功长老,还敢来此耀武扬威,今日你休想生离卫辉城!” 这一声暴喝,仿若霹雷,响彻夜空。 四下里就听得:“东面弟兄来讨饭哟,啊哟哎唷哟……” “西面弟兄来讨饭哟,啊哟哎唷哟……” 众人都知道丐帮,唱的是乞丐的讨饭调,其实是在施发进攻的号令。 一些不想惹麻烦的齐齐退避,就见从十字路口各个街道角落,竟奔出了数百人,将慕容博与顾朝辞等人,都给围上了。 这帮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或持兵器,或拿破碗竹仗,均是丐帮帮众。各人神色严重,含有敌意。 三个老头,白须飘飘,当先大步迈来,顾朝辞转头一看,正是丐帮吴长风长老、陈孤雁长老、还有宋长老。却没了传功长老吕章与奚山河长老。 他却不知,吕章被慕容博在云间集给杀了,奚山河被乔峰在聚贤庄所杀。 少林六玄与三大长老都有过几面之缘,各自相互见礼。 吴长风脾性最爆,一待见完礼,手中鬼头刀一抖,怒声道:“慕容老贼,我丐帮吕长老之仇,今日就做个了断吧!” 慕容博双手负立,睨了他一眼,幽幽道:“丐帮要报仇,老夫自会奉陪到底! 只是丐帮何时并入血煞魔君麾下了,巴巴的跑来为他张目!” 吴长风骂道:“我张你妈的目,你个老匹夫,跟你那废物儿子一个样! 就会这些下三滥的挑拨手段,谁人不知我丐帮自立于世,又何须托蔽旁人麾下!” 众人听得先是一愕,继而险些笑出声来,又齐齐憋住笑意。 他们也觉正常。这丐帮多是市井中人,在一起都是脏话连篇,兄弟间都是如此打闹,更何况面对仇人。 况且吴长风是从底层积功,升任长老的,为人粗枝大叶,连杨令公颁给他的记功金牌,都能拿去换酒喝,可见他是什么样的人? 虽说现在年纪大了,脾性一点也没改,仿佛当年二三袋弟子时一样,再加上天生头铁不怕死,口头禅就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正因如此,纵然明知武功不敌对方,又哪会惯着他? 慕容博出身高贵,哪里见过似丐帮长老这等位尊之人,两句话不到,就是“你娘你妈”的这种做派,简直是一点体面都不要。 气的脸色铁青,缓缓道:“待我与顾朝辞了断后,我们再拼个你死我活,也还不迟!” “啊呸!就你这个装死逃避的鼠辈,也配在我丐帮面前,来装英雄好汉?莫不是又想找机会开溜?” “丐帮弟子,布打狗阵!” 吴长风一声令出,丐帮弟子登即涌上,欲列阵对付慕容博一行人。 按道理这会让顾朝辞与慕容博,两相争斗,他们在坐收渔人之利,方是上策! 这谁人都懂,丐帮自然也不傻! 只是丐帮这段时间,糟烂事太多,帮主是个契丹胡虏,不但杀师杀父母,还将自家长老,也给杀了,这让江湖人都快笑掉大牙了。 至于副帮主、退隐长老、执法长老、还有五大舵主之一的全冠清,因为一个娼妇全都送了性命! 传功长老也被慕容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还扬长而去! 那他们要报仇,岂能假手于人? 丐帮急需一个祭品,来立立威! 慕容博就合适! 名头够大,武功够高! 正因如此,他们早都知道,慕容博等人与顾朝辞大战的消息了,来迟了就是在召集人手,好确保万无一失! 慕容博却被气的心中怒骂:“这种混不吝,也能做丐帮长老?汪剑通、乔峰都他妈是废物,死的好!死的妙!” 他心中怒骂不休,却也不敢小看丐帮的镇帮之宝“打狗阵”,只得手一挥,手下各个持刀摆刃,严阵以待。 少林六玄见两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玄寂喝一声:“且慢!”六人身法展动,闯入双方中间,将之隔离开来。 陈孤雁森然道:“玄寂大师,怎么?你们要相助玄慈方丈的好朋友?” 他为人孤傲,乔峰以前任帮主时,他就不怎么给其面子,外人更不用说。 玄寂大师还未开口,就听慕容博阴阳怪气道:“丐帮天下第一大帮,厉害的紧哪! 对我等要打要骂,一点情面也不留! 可对杀了本帮前任帮主的凶手,就视而不见!嘿嘿,果然是好威风!好霸道! 乔峰再不济,也对你丐帮有大功吧?真不怕让死人寒心?莫非他还不如一个徐冲霄?” “我去你妈……” 吴长风脱口就骂,好在被宋长老给拦了一下,没完全骂出来,这里毕竟人太多了,丐帮还是顾及点体面吧! 宋长老朗声说道:“乔峰固然是本帮前任帮主,也曾为本帮立有大功劳,这谁也不能否认,但他是契丹人,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也交还了打狗棒,自然脱离了本帮。 况且少林高僧说他,杀师杀父母,乔峰也难以自圆其说,更与我等在聚贤庄,喝了绝交酒,本就恩断义绝。他还杀了奚山河长老,试问,他的生死又与我丐帮何干?” 丐帮在卫辉城为徐冲霄一家举行凭吊,对前任帮主之事,也必然得有个解释! 否则真让人以为,人死茶凉,对丐帮名声也不太好! 宋长老话音一落,丐帮弟子群相呼和,此起彼伏,一时间都是兵刃、竹棒敲击之声。 丐帮在汪剑通与乔峰等几任帮主带领下,秉持保家卫国之理念,一直与契丹人做对,死于非命者,不计其数,对契丹人之愤恨,远超旁人! 正因如此,以乔峰如此威望,有了契丹人身份,也难以在丐帮立足。 后来少林寺玄难大师,又亲口指证乔峰杀师杀父母,丐帮弟子只觉此人契丹兽性,终于爆发了。 再加上他在聚贤庄,不但杀了好多武林豪杰,还亲手杀了奚长老。 丐帮众人对他以前有多敬,现在就有多恨,连吴长风这个对他最为崇拜之人,都连连后悔,自己瞎了眼!丐帮又岂能再为乔峰出头? 玄寂合十说道:“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蕴含佛门“狮子吼”,将所有吵杂之声都压了下去。 众人心中一凛:“少林寺能被称为天下武学正宗,果然大有道理!单看这戒律院首座就如此非同凡响,恐怕其他玄字辈高僧也不是简单人物!” 陈孤雁眉头一挑,冷声道:“大师,你是对我丐帮显功夫的吗?” 他本就孤傲,又对汪剑通在少林玄慈面前,矮了一头,十分不满。说话难免含枪带棒。 正因如此,原轨迹中游坦之当上帮主,上少林寺争武林盟主,他们都是喜闻乐见的。也是为了以前帮主被人压制,出口恶气。 玄寂大师白眉颤动,合十道:“陈长老,言重了,小僧只是交代几句话,绝不敢置喙贵帮事务!” 丐帮三长老,听人家这么客气,也不再拿架,点了点头,同时摆手退后。 玄寂大师道了声谢,转身看向顾朝辞,又看了看王语嫣,又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顾朝辞身上,双掌合十,很是正色道:“施主,小僧想请教阁下一句,乔峰是你有意杀的,还是无意杀的?” 王语嫣一听这话,俏脸一下就红了,脚尖轻轻划地,大是尴尬。 她刚才满口胡说,人家显然什么都知道,只是不与她一个女子争论,现在直接问正主了。 顾朝辞见王语嫣如此女儿态,自知其意,在迎宾楼中,王语嫣被两玄阻拦,说了些什么,他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不禁心下一笑,对玄寂笑着说道:“适才我嫣妹出于对我的关心,这才与玄垢、玄石两位大师,斗了几句嘴而已!也当不得什么!她说过就算了!” 玄石冷哼一声道:“你轻飘飘一句话掩尽一切是非,这是你霸道,我等原也管不到!可你言下之意,是在拿我少林武功寻开心吗?” 王语嫣说对方施展少林武功,顾朝辞力不能及,这才不小心杀了乔峰。现在又承认了,岂非是这小两口拿他们开涮? 诚然,他们知道,顾朝辞说的是真,王语嫣才是狡辩,但心里也难以接受。 顾朝辞听了他的质问,却脸露不豫之色,一拂袖道:“我嫣妹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这点小事不揭过,又如何?莫非还要我给你们,跪下磕头赔罪不成吗?”。 众人一看,这顾朝辞狂的可以啊,两句话不对,连少林寺的面子也不给,这真是艺高人胆壮啊! 王语嫣听他如此维护自己,心头不禁一热,自己好像被有被人如此维护过! 她却忘了,她以前也不招惹人的,谁会针对她这个小姑娘呢?哪里需要人维护? 但又立马担心顾朝辞惹了少林寺,对他不利,想要对玄寂开口道歉,就见顾朝辞握住自己的手,摇了摇头。 玄石见状,怒从心头起,脸上腾的闪过一丝红光,跨上一步。 玄寂却低眉垂目,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师弟,勿嗔勿怒,你与一女子太过计较,有失身分了!” 玄石合十说道:“是,师兄说的是!”说着又退了回去。 玄寂抬眼直视顾朝辞,缓缓道:“施主,对于乔峰之事,你还没个说法呢!” 顾朝辞呵呵一笑,朗声道:“我顾朝辞堂堂中原豪杰,杀乔峰这样一个契丹人,自然是有意为之,大师却还要问我有意无意,显得忒没见识了! 不过,你还有什么话要问,也一并说出来,顾某敢做就敢认!你也无需担心,我会说谎骗人!” 众人心想:“不愧是血煞魔君,面对这等境遇,仍能卓立于世!端的气概非凡,人所难及!这才是真正的虎死不倒威!” 萧远山与阿朱却是听的心中大拗,齐齐死盯着顾朝辞,眼神中若能杀人,他已然死了千百次了。 六玄则是齐颂佛号,玄寂佛号念毕,正色俨然道:“阁下乃当世高人,自不会谎言欺世,小僧自是信的。 只是我少林寺虽是佛门,但也是武林一脉,乔峰曾拜入我玄苦师弟座下,乃是本寺俗家弟子。 他犯了再大的错,却也不该由你杀了他,借以扬名! 对此,敝寺不得不要个交代?”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扬名? 我顾朝辞是何等样人,还需要乔峰这个契丹胡虏来扬名?你莫不是再说笑?” 众人都知不错,顾朝辞虽然出道不久,但名声之大,不亚于乔峰! 若是说扬名,实在站不住脚! 六玄也觉这话,无法反驳,默然不语。 顾朝辞冷哼一声道:“况且这交代,呵呵,我杀了乔峰,你就要我给你一个交代,那乔峰在聚贤庄,杀了恁多中原豪杰,谁又来给他们交代? 明明就是一个谁拳头大,谁就说了算的浅显道理,你少林寺不知道,还是我不知道?亦或者天下英雄都是傻子?” “再说,这聚贤庄一战,你少林高僧也有参与吧?莫非乔峰不该死,不该杀? 那你们说他这个契丹胡虏,杀师杀父母,禽兽不如,莫非就是为了故意鼓动中原有志之士,好让他们被乔峰杀,以此来成全你少林威名! 也让天下人知道知道,你少林寺一个俗家弟子,就能杀的中原豪杰死伤惨重,那么正宗弟子,岂不更加了得? 是不是这样,玄寂大师?” 顾朝辞手上功夫,其实不是最厉害的地方,而是嘴上功夫,普天下谁人能及? 众人一听这话,当即哗然,又觉得颇有道理。 人丛中一条黑汉子跟着大声说道:“当日聚贤庄一战,玄寂大师你,不但与达摩院首座玄难大师同在,还被乔峰饶命不杀! 他连丐帮长老都杀,反而放过了你,莫非真有阴谋? 况且说乔峰这个契丹胡虏,在少室山杀了乔三槐夫妇,又夜入少林打死玄苦大师,是你少林寺传出的消息。 聚贤庄“游氏双雄”当夜得到消息,就与正在做客的薛神医,联名大撒英雄帖,只隔一日就大战乔峰,不但自己落了个庄毁人亡,更让数十条急公好义的好汉,送了性命! 今日这狗贼伏诛,正是大快人心之时,不曾想为他讨说法的,也是你少林寺, 莫非少林寺的颜面,就比数十条好汉性命重要,玄寂大师,你这实在让人难以心服!” 群雄面面相觑,参与过聚贤庄大战的幸存者均想:“的确如此啊!” “敢情好人坏人,都是你了?” “我大哥就白死了??” “我师父死的,岂非莫名其妙?” 玄寂却是再委屈不过,正因为乔峰饶他不杀,他们才想着,乔峰又怎会去害死他的授业恩师,玄苦大师呢? 本寺中人才猜测事有蹊跷,又与玄垢、玄石一路跟踪乔峰,所得出的结论,互相一映证,觉得乔峰绝非大奸大恶之徒。 但这事即无实证,说的太多,恐怕引来公愤。 毕竟少林寺名头太大,本就树大招风,想看他们笑话的,大有人在!而现在的乔峰,本就人人喊打,现在又已经死了,当下也只得认栽,不敢多做辩解。 可他心下终是不忿,又朝慕容博合十行了一礼,朗声说道:“江湖上纷纷传言,武林中近年来有不少英雄好汉,丧生在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神功之下。 小僧师弟玄悲在大理国身戒寺圆寂,不知跟姑苏慕容氏,有没有干系? 敝派自方丈大师以下,个个都是心有所疑。令郎不但从未向敝寺,做出任何交代。本寺派人去请,却听说慕容老施主已然归西,少施主却是出门去了。” 慕容博微微一笑道:“大师,无论是少林武功还是“斗转星移”,精通此技者并非我等……” 玄寂大袖一摆道:“慕容老施主想说什么,小僧明白! 今日乘着慕容老施主未曾驾鹤西去,这也算是可喜可贺之事,故而今日小僧代敝寺方丈,合十恭请几位高人。 若身体能够无恙,请于十二月初八腊八佳节,驾临嵩山少林寺随喜,广结善缘。 也好让天下英雄,一起敬观‘血煞魔君’、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大轮明王’以及这位黑衣高人,之高明风范,几位意下如何!?” (本章完) 第41章降龙罗汉 卑鄙小人 在场的俱是武林英豪,听玄寂大师说的客气,代请天下英雄去少林寺随喜,广结善缘,实则就是要召开英雄大会。 让「血煞魔君」、慕容博、鸠摩智等人不得不去。 尤其那一句‘诸位身体无恙,,言下之意就是你们的恩怨,少林无心插手,你们尽情了结。但与本派之恩怨,必然得有个交代。这话说的端地滴水不漏,蔑以加矣。 慕容博何等聪明,刹那心头通亮,抚掌微笑道:「就照玄寂大师说的办!」 少林六玄见他满有把握,浑然不当一回事,玄寂打量他半晌,点头道:「慕容先生快人快语,小僧自叹不如!」 说着合十深深一礼,又看向了鸠摩智。 鸠摩智满脸含笑,双手合十道:「小僧素闻少林寺非但佛学精深,更是中原武学第一大宗派,七十二绝技威震天下。 小僧在吐蕃早就仰慕久矣,本该一早拜仿,只因俗务缠身,未能成行,甚为之憾! 今日得蒙玄寂大师相请,自当欣然赴会,恭领教益!」 他自忖少林寺七十二绝技,自己所会者虽不周全,但有了小无相功,较之当日孤身上大理天龙寺挑战,功力已然大进。 以小无相功运使少林诸绝技,当可入少林而尽败诸僧,令少林一败涂地。 试想,自己倘若单枪匹马,挑了中原武林第一大派,那围攻顾朝辞不胜之事,也就微不足道了。必然可以留名中原与吐蕃。 六玄都知鸠摩智是吐蕃国的护国法师,敕封大轮明王,每隔五年,便在大雪山大轮寺开坛,讲经说法,四方高僧居士云集聆听,执经问难,无不赞叹。 他是佛门中天下知名的高僧,今日当众说出这话,隐隐然就是在说,你少林纵然不请,佛爷也会自己来! 不由的脸色微变。玄寂大师沉声道:「大轮明王的少林绝技,也让人叹为观止,敝寺不如者多矣,明王又何须太谦!」 鸠摩智听了这话,只微笑不语。 玄寂又转身看向顾朝辞,合十道:「诸位英豪中,以阁下武功可称第一,你怎么说?」 顾朝辞呵呵冷笑,震得众人耳鼓内响起嗡嗡之声,久久不绝。 众人暗自骇然,均想:「这顾朝辞内力竟如此深不可测!」 慕容博萧远山等人亦是如此,均想:「我(他)乘虚而入,这开碑断石的拳劲,竟也没让他受伤?还是他在虚张声势?」 顾朝辞自出道以来,威名之大,当世不做第二人想,不想今日少林寺还敢如此待己,心下大为不忿,目视玄寂,朗声道:「少林寺固然在武林中举足轻重,六位大师也纵横武林数十载,威名远播。 现今欲让天下英雄去少林寺随喜,亦是好事。 但你们不觉自己管的也太宽了吧?潜修佛法之暇,江湖之事照管不说,如今更是轻飘飘一句话,就将人挂在火上烤,实在有违佛门禅宗祖庭之风范。」…. 众人相顾惊诧,少林六玄恚怒至极,玄寂涵养最深,目中怒意一闪而逝,缓缓道:「阁下此言何意?敝寺若有行事乖谬之处,还请明言。你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抹煞少林寺数百年清誉,未免太过!」 顾朝辞袍袖一拂,挺身踏前一步,双目精光闪闪,昂然说道:「谁人不知,江湖中事,看似道理千千万,实则是以武功定对错,手底下出真理! 少林僧侣弟子,遍布天下,人所共知! 你今日此举,对我等名为邀请,实则胁迫! 我等若是不去,显得怕了你少林寺,损了自身威名;可若答应去了,尔等后继者若是无能,损了少林寺威名。难免要召集阂寺僧众,什么扫地的、种菜的,给咱们来个一拥而上,降 妖伏魔! 我等纵然浑身是铁,又能打得多少钉儿?届时我等威名越大,则更显得,你少林寺更厉害! 你们明知这点如意算盘,谁人都看的出来,却仍然要行此举! 莫非自恃是武林中最大门派,旁人无可奈何,这才如此强凶霸道?试问,这岂是禅宗祖庭该有之风范?我可有说错?」 他神色严峻,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玄石是六玄最为年轻之人,也是脾气最烈之人,忍不住厉声道:「尊驾是立意与我少林为难了,使出手段来吧。」 忽地拔身而进,朝着顾朝辞双掌劈出,两股疾风直袭对方双胁。正是「神掌八打」中的裂心式。 顾朝辞只觉大力涌至,眼中含笑,双掌挥出,一股无俦大力撞了上去。 二力相交,只听「噼」的一声,玄石一股逆血直冲喉头,「噗」的一口黑血喷出,一个趔趄跌了出去。 顾朝辞却是行若无事,衣袂未起,身子也都未晃一下,显然大有余力。 围观之人一片死寂,顾朝辞竟还是如此厉害? 萧远山、慕容博亦是此想,他们想着顾朝辞若施展借力打力之技,必然是受了重伤,不敢使力,等自己一恢复,那就继续上。 可现在看他这样,仿佛自己想叉了。 鸠摩智眼皮也跳了一下,心想:「幸亏老衲见好就收,否则被他与那小女子围攻,必然得吃大亏!」念及此处,合十念了句佛号。 玄渡、玄垢见师弟一招吃亏,急忙左右扑上,扶住玄石,只觉他虽浑身滚烫,气息却很是粗壮,一把脉门,脉象却是一团乱麻,伤势显然不轻。 玄渡忙从袖间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黄色药丸,塞入玄石口中,两人一个按住他后心,一个抓住他双手,为他输送真气,以平气血,丝毫不敢怠慢。 顾朝辞洒然笑道:「在下出手重了一些,实在不好意思。只怪玄石大师的神掌八打太过精妙,我此刻身受重伤,若不出尽全力,一定应付不了。」 他其实说的是实话,故意给人一种示敌以弱的感觉,让人越是捉摸不透。但众人却以为他是在故意揶揄嘲讽人。…. 玄因、玄生怒不可遏,身法一转,与玄寂成品字状,将顾朝辞与王语嫣围在了中间。 萧远山、慕容博等人心下暗喜,闹吧,狗咬狗一嘴毛。 顾朝辞实则是因重伤在身,为了装出一副强硬姿态,直接硬接了少林高僧这一掌,一时间内腹剧痛无比,极力压住心头气血。 又大大迈前一步,很是不屑道:「好啊,反正我也挨了一记少林龙爪手与大金刚拳,再接少林高僧几招,也是应有之为!你们六人一起上吧!」 玄寂望了顾朝辞肩头上的伤痕一眼,微觉惭愧,叹道:「阁下言重了! 小僧师兄弟几人,再是不肖,也绝不敢乘人之危。而且你所言也不无道理,那依你之见,我等如何行事,才更为妥当呢?」 顾朝辞心想:「当真是君子可欺之以方,今日势逼如此,我也不得不为!」 他心中动念,神情却很是淡然,缓缓地道:「玄寂大师言重了。 你代表少林想要召开英雄大会,是你少林门户之事,我本不该多做置喙。 可是除了那些明确与你少林有恩怨情仇之人,却不该直接明言邀请顾某这种人。 我与少林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若说有些许过节,也只因乔峰之死! 那我想说,乔峰其人,且不论他契丹人的身份,就说他到底是好是坏,是善是恶,那也只是相对的。 立场不同,看法就不同! 比如参与过聚贤庄之战的人,谁看乔 峰不是咬牙切齿,死于他手下人的亲朋好友,谁不想杀之而后快?我今日之举,在他们眼里,恐怕也算大快人心吧?」 顾朝辞辩才无碍,纵是歪理邪说,也能讲得无懈可击。如此更是牛刀小试。 果然,场上有人大吼道:「不错!乔峰这狗贼,死的好!」 「顾朝辞此举可谓大善!」 「乔峰这贼子,就该千刀万剐,以慰先父在天之灵!」 众人群相鼓噪,此起彼伏。 顾朝辞对此早有所料,现在的乔峰,还不是那个做了辽国南院大王,又不愿举兵侵宋,彻底感动中原豪杰,愿意相救于他,献出自己性命的萧峰。 中原武林对他本有的好感,早已随着聚贤庄一役,消亡殆尽,此时这一切最为正常不过。 顾朝辞听欢呼声渐渐低了下去,才接着道:「诚然,你少林为了本寺颜面,为乔峰出头,实则我也可以理解。 但你不加询问,直接造成既定事实,真好似我等就是一个街头卖把式的,上少林就是为了让人观摩一般。 别人我也不管,可你少林寺行事,都知道顾及颜面,我顾朝辞莫非没有? 故而你们的英雄大会,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绝不能任凭你们三言两语,就将我给安排了!」 顾朝辞心有思忖,腊月不到半年时间,他神功能否有什么进展,实难预料!怎可贸然答应?…. 若无硬碰扫地僧的把握,那还不如不去!免得让人笑话,破了自己无敌之威! 群雄听了顾朝辞这话,却均觉大有道理:是啊,你少林寺想让人去,人就得去,你跟谁商量过了?这可不就是言出法随,霸道惯了?但慑于少林寺之威,倒也不敢开口。 何况少林六玄威名素著,都是当世第一流的高手,似他们这种玄字辈,极为出名的就是二十多人,世上能惹得起的门派人物,绝无仅有。 玄寂深深看了顾朝辞一眼,徐徐说道:「好,就依阁下说的办,腊八节尊驾若愿意来,敝寺扫塌恭候!若是不愿来,也是本寺无福!告辞了!」 顾朝辞拱手道:「不送!」 少林六玄向众人团团施礼一毕,正欲转身回山,忽听一人暴喝道:「且慢!」 众人齐地一惊,却见房顶上传来「怦怦」两声,四名布于屋顶拦截慕容博的丐帮弟子被震了开来。 紧接着落下两道人影,身形一闪,已抢到了圈子里。 众人心下一凛:「好厉害!」定睛一看,来人是两个和尚,身穿黄色僧袍,略微靠前之人,约莫七十来岁年纪,身形矮小,双目炯炯有神,顾盼之际极具威严。 另一人身材高大瘦削,胡须灰白,也在五六十岁。 少林六玄互一对视,玄寂合十说道:「原来是五台山清凉寺方丈神山上人,与神音大师佛驾光降,小僧有礼了!」 少林六玄齐地合十行礼。 神山上人道:「不敢当!」与师弟神音也躬身还礼。 神山身形矮小,话声竟然奇响,众人不由得都是一惊,但他既不是放大了嗓门叫喊,亦非运使内力,故意要震人心魄,乃是自自然然,天生的说话高亢。 武林中人大都知晓,神山上人在武林中威名极盛,与少林方丈玄慈大师并称「降龙」、「伏虎」两罗汉。据说武功与玄慈方丈在伯仲之间。 只是清凉寺规模较小,在武林中的位望更远远不及少林,声望便不如玄慈了,均想:「听说神山上人自视极高,曾说僧人而过问武林中俗务,不免落了下乘,今日亲来,不知是为了什么大事。」 顾朝辞见了这和尚,也是暗自思忖:「今日这事真够邪门,这老家伙怎么到 这来了?」 他对神山上人这号人物,不是过于了解,只知道其在原轨迹中,曾邀请佛门高僧,去挑衅少林,结果同样也都拜服在扫地和尚的……嗯,宏大佛法下了。 只不过想比较萧远山、慕容博被收服皈依,他们就不是那么起眼了。可那也是两年后的事了,今日怎么跑这来了? 玄寂合十说道:「两位大师都是佛门的有道大德。不知今日光降,有何指教?」。 神山上人神情淡漠,一双精光似得眸子扫了一圈,只在顾朝辞身上顿了一顿,却不动声色,又看向了丐帮众人,缓缓地道:「敝派门中有一位徐姓师兄徐冲霄,是小僧的师兄。他辈分甚高,为人忠厚诚实,多年前投入丐帮,勤勤恳恳,积功升为九袋长老。…. 在丐帮中素来受人敬仰,丐帮历任帮主,对他都好生看重。 可今年四月,丐帮在江南无锡聚会,说到帮主乔峰身世之事,徐师兄不畏强御,挺身而出,拿了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的一封旧书信出来,证明乔峰乃契丹胡虏。 丐帮大义灭亲,废了乔峰的帮主之位,此事震动武林,可说无人不知。 徐师兄做这件事,明知凶险之极。乔峰武功惊人,残忍狠辣,又兼是少林弟子,师门势力庞大,学武之人无不畏惧。 徐师兄却为国为民,挺身揭露这个大阴谋,确是把性命豁出去了。 不曾想,诺大的丐帮,豪杰泱泱,就因一个外人,施展了一些邪术,让一个不懂丝毫武功的女子,说了些不尽不实之言,竟以此为据,非但毁了他一世英名,更让他一家老小,全部遭害于少林武功之下! 实在让人齿冷! 大家伙说说,老衲再是出家人,该不该为我这苦命的师兄,讨个公道?」 他说着灼灼目光从丐帮三长老、少林六玄掠过,话音一落,霍然一转身,双目炯炯直视顾朝辞,竟不少瞬。 众人听了,心中都是一震,他的几句话明显意有所指,敌意甚深。不光针对少林寺,丐帮,还有那个外人,难道竟是来找此人寻仇不成? 丐帮三老则是气的肝疼,这事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三人都非统摄万众的大才,遇到这情况,已然乱了方寸,实在不知如何处置。 当日顾朝辞施展「摧心移魂」之术,让康敏吐露她与徐冲霄、白世镜、全冠清的***,为乔峰洗脱了杀害马大元之嫌疑。 只是其中关节,除了丐帮以及谭公谭婆、赵前孙这些参与过杏子林之事的人,外人都不知晓。当日除了顾朝辞曾经放言,为了丐帮声誉,此事不得外传! 就是丐帮长老自己也下达了封口令,谁敢在这事上乱嚼舌头,非处以极刑不可。 怎料神山上人也得知了内情,还以此攻击本帮,若是说了实情,今日之后,丐帮弟子也就别在江湖上行走了,丢不起那人! 慕容博见到丐帮围攻自己,本以为大势已去,结果神山上人横插一脚,大有把水搅浑之势,想到这儿,笑道:「上人所言极是,这丐帮自汪剑通一死,可谓是江河日下,帮主是契丹人,长老更是混不吝,听信外人之言,也不足为奇了!」 他此话一出,丐帮弟子无不惊怒,猪狗畜生一顿大骂。要知道,神山上人德高望重,而且说的有理有据,众弟子还能忍住,慕容博一个装死逃避责任的鼠辈,也这样说,顿时深感受辱,叫骂声惊天动地。 神山上人却微微一笑,拈须说道:「诸位别闹,按说丐帮事务,老衲不应插手。」 他说话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似金属敲击一般,让人听得清清楚楚,也登时将骂声压了下去,足见功力不凡。…. 众人均想:「难怪他能与玄慈方丈齐名,果然盛名之 下无虚士!」。 神山上人见到众人脸上的钦佩之色,心下大以为许,突然双目一翻,精光四射,瞧着顾朝辞冷冷地道:「但事关徐师兄一身清誉,也就是敝寺声誉,老衲忝为清凉寺方丈,断然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让这些邪魔外道横行于世,事非不分之人尸位素餐!」 这番话掷地有声,众人为之一肃。 顾朝辞却若无其事,淡淡说道:「这么说,神山上人这是专门为了顾某而来了? 亦或挑了我还嫌不够,还得将少林寺、丐帮一齐踩在脚下,呵呵,你这和尚个头不大,心倒是挺大,可你有这实力吗?也不怕崩了你的牙口?」 神山上人峻然说道:「你无需顾左右尔言它!少林庄严宝刹,小僧心仪已久,六十年前便曾去投拜求戒,何谈一个踩字? 老衲只是想告诉天下人,这天下事再大,却也抬不过一个理字。 若都向你‘血煞魔君,这般唯力是持,为所欲为,亦或仗着人多势众,就横行霸道,必然是自取灭亡! 几位大师,丐帮几位长老,贵门派是否有规:不论武功强弱,是否均须遵守武林道义,不得恃强欺弱?这各项戒律为何而生,恐怕也无需小僧多言吧?」 少林六玄与丐帮弟子听了,尽皆变色。 他们身为名门正派弟子,各个都要严守戒律,不敢滥伤无辜,戒杀戒盗。其实就是本帮立身之基,若都仗着武力为所欲为。 花无百日红,终归会有被灭了道统的那一天!神山上人这话,半分不能说是错! 顾朝辞脸上却是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很是云淡风轻,多数人知道神山为他而来,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语嫣眼见周围情势越来越复杂,自己情郎又是气概非凡的大豪杰,绝不能没个说法,脱身逃命,坏了名头。 看了一眼他的伤口,便在自己里衣襟下,撕下一块干净的,只顾给他包扎伤口。 至于其他的,她都视而不见。 顾朝辞一边享受独有的温情,心中念头也是转动不停。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和尚先以大义之言,踩上少林、丐帮一脚。 就会对自己这个「血煞魔君」出手邀战,好用自己的人头,以成其名。 他现在要乘着这时间,恢复一下,待会动手,必须得以雷霆之势,毙了此人,方能震慑诸敌!否则今日这情况,就危险了。 玄寂大师等人,却不知神山还曾想拜入少林,互相一对视,玄寂合十说道:「原来师兄昔年曾来少林寺出家,我等却是不知。 只是这天下寺院本为一家,师兄如今主持清凉,佛门子弟,无不崇仰。 当年少林寺虽未敢接纳,却也让师兄另创天地,弘法普渡,有大功德于佛门。…. 可见世上之事,祸福因由实所难料。」说着深深行了一礼。 群豪听了玄寂这话,大为佩服,何谓软刀子杀人,这就是! 江湖人若是说的粗俗一点,你有今日,也算我少林所赐,你跑这又嘚瑟个什么? 神山上人合十还礼,说道:「小僧当年来到宝刹求戒,固然是仰慕少林寺数百年执武林牛耳,武学渊源。 更要紧的是,天下传言少林寺戒律精严,处事平正。 未曾想今日少林七十二绝技,非但成了人人都会的大路货,还成了戕害无辜的依仗品。 嘿嘿,小僧若早知物是人非,一至于斯,断不会有嵩山之行,徒惹人笑!」 少林六玄听了这话,一时间又惊又气又恨,他们都知道对方说的是慕容博、鸠摩智、黑衣人皆会用少林绝技。 还有徐冲霄一家死于七十二绝技之下的事。此 番之难受,更胜面对顾朝辞。 这和尚名重武林,德高望重,处处以道义相责,也比顾朝辞难对付的多。 面对顾朝辞这种有威无望的狂徒,他们真的群起而攻,也不怕失了道义。 可是对于神山上人,几人断不敢行这等落人口实之事。 况且少林僧也不知晓,这神山上人六十年前,到少林寺求师,还只一十七岁。 少林寺方丈灵门禅师和他接谈之下,便觉他锋芒太露,我慢贡高之气极盛,器小易盈,不是传法之人。 若在寺中做个寻常僧侣,他又必不能甘居人下,日后定生事端,是以婉言相拒。 神山这才投到清凉寺中,他才能杰出,只三十岁时便做了清凉寺方丈。此人聪明颖悟,算得是武林中的奇才。 不过清凉寺的武学渊源远逊于少林,寺中所藏的拳经剑谱、内功秘要等等,不但为数有限,且大部分粗疏简陋,不是第一流功夫。 四十多年来他内功日深,早已远远超过清凉寺上代所传武学典籍中所载,但拳剑功夫,终究有所不足。每当想起少林派的七十二项绝技,总不自禁又艳羡,又恼恨。 有丐帮弟子曾是徐冲霄亲信,几个月前便告知他一切始末。他便想着怎么能借助乔峰这个契丹人,还是少林弟子身份,如何能向少林寺寻衅,也好一举压倒对方。 如此非但能让本门名声大涨,也能出了那口曾被少林寺,拒之门外的羞辱。 只是这事非同小可,绝不能贸然行事,得广邀帮手才是。 日前正要去请开封府大相国寺观心大师,刚好听到徐重霄一家被杀,不但手段残忍,据说还是少林武功,这就让神山上人感觉机会来了。 故而就想来亲自查实少林罪证,以便对少林寺日后发难。 到了卫辉城听到顾朝辞等人大战的消息,赶来一看,对所发生的情景,尽收眼底,他眼光老辣,看出慕容博一拳必然让顾朝辞受了重伤,他一切都是在虚张声势。…. 老和尚念头一转,心想:「好机会,今日合该我清凉寺扬名!」 这才挺身而出,非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挑了「血煞魔君」这个天下第一高手,还要将少林寺、丐帮中原武林两大壁柱,都给踩在脚下。 神山上人批判了丐帮与少林寺,目的已然达到,走至顾朝辞面前一丈处,合十说道:「小僧蒙先师错爱,任五台山清凉寺住持,实有如履薄冰之感,又出了徐师兄这等事,老衲绝对得弄一个水落石出,还我清凉寺一个清白! 但小僧也不敢以一言而定是非!你当日在杏子林说,亲眼见过徐师兄与那马夫人行苟且之事,你才会去揭发他们。 小僧想问,这事发生在几月几日,何时何地,可有旁证? 还望阁下能对小僧多多照拂,让我不致玷污了敝寺清誉。」 他话音一落,顾朝辞当即拍手喝彩,笑道:「好和尚,顾某生平和尚也算见过不少,论武功吗,嗯,也就一般!」 神山上人定力高深,但也被他这个「一般」整的有些心情激荡,不由白眉轻挑,冷哼了一声。 顾朝辞摆了摆手道:「你也别急,你武功一般,但这份心智,我所见和尚,以你最为厉害! 玄慈方丈我也未见过,武功你们谁高谁低我虽不知,但嘴上功夫,在蛊惑人心这一块,他肯定不及你了! 你这先是数落丐帮,又是少林寺,还将他们辩的哑口无言,任你在这里出尽风头。 这会还让我说出徐冲霄与马夫人何时何地相会,有无证人,你不但将丐帮面子踩上一脚,还要来故作大方,好杀我杀的更服人心。 呵呵,只是我顾朝辞,也懒 得与你掰扯那些闲事,要动手就快! 你赢了说什么都是对的,你若败了,也是一切皆休!」 话罢,一拂袖,负手而立。 神山上人冷冷道:「阁下此言实非正人君子之言,不过你既然这么说,老衲自然不会退缩! 不过,看你肩头已经受了伤,是否还有什么内伤,若是有,老衲与你改日再战,那也是无防,免得让人说我乘人之危!」。 顾朝辞一听这话,眼神寒光骤射。其人用心好不恶毒! 王语嫣乃是大家闺秀,本来一言不发,这时顿感愤然,登即俏脸含煞,踏前一步,嗔喝道:「小女子素闻神山上人佛法高深,名重武林。与玄慈方丈并称「降龙」「伏虎」两罗汉。 玄慈方丈,小女子福薄,无缘恭领教益! 今日能得见降龙罗汉佛驾到此,小女子满怀敬畏之心,想要得领高论! 未曾想百闻不如一见,你竟是如此卑鄙之小人! 少林寺当年将你拒之门外,实乃大幸也!如若不然,少林寺数百年清誉,恐怕也难得保全! 凭你这般人物,又怎配与我顾郎这等豪杰过招?你连死在他手下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单手一伸,俏脸上现出一股威严,很是肃然道:「来来,我虽不才,也愿领教一下清凉寺的嫡传神功! 我是一介女流,却也不怕脏手! 反正我每天都是要洗多次手的,再加一次也是无妨!」。 。. 你们说了算 第42章 慕容博死,萧远山出 王语嫣俏生生的身影立于当场,俏脸映月,溶溶有光。 众人原只觉其武功虽高,但清丽可人,美貌非常,浑身充满了只有江南碧水,方能陶冶出的那股独有秀气。 可此时此刻,却是声如冰珠,凛冽如刀,言语内容非但惊天动地,姿态上也极具威仪。那一双美眸开阂之下,仿佛闪动一双寒星,凌厉如剑, 众人见她能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存于一身,却不让人觉得有丝毫违和之处,齐齐称奇,登即沸腾起来。 自然有多数人,对与王语嫣错了半个身位的顾朝辞,投去了异样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就连顾朝辞自己,也有些微微恍惚,望着身前的女子,一瞬间都生出了几分陌生,只感她站在那儿,有如万丈冰壁一般,涌动出一股慑人寒气。不由心想:「果然,她的骨子里,还是有股外婆与母亲狠劲的,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一旦爆发,端地非同小可! 若在等她将全身内力如臂使指,武功掌握精熟,妥妥的当世女流第一人哪!」。 王语嫣虽然文弱,但以前常见母亲一言断人性命之举,那种种姿态在她心中根深柢固。而她也认为,今日这场祸事,都是自己惹出来的。 若非自己执意要来这「迎宾楼」,想让顾朝辞与乔峰联手,找出那个四处杀人的大恶人,洗脱顾朝辞的冤屈,也就不会陷入如此被动之局面。 而这神山上人明显是想渔翁得利,还要当众故作大方,询问顾朝辞是否受伤,用心太过险恶。 承认自己受伤,非但示敌以弱,损了名声,慕容博等人也不会放过。 若不认受伤之事,那就是要让神山赢的光彩,好以此来堵住,以后说他神山上人胜之不武的嘴! 鉴于种种,她安能容忍如此卑劣之人? 况且她也明白目下这局势,她与顾朝辞越强势,才越安全! 一旦让人觉得有示弱之举,无异于自揭其短,她对这个「降龙罗汉」自不会客气,种种无理之言,也就落于人前了。 神山上人瞥了一眼王语嫣,见她浑身笼罩了这抹月光,恍若嫦娥落尘,通身光彩夺目,令人不敢逼视。 与她目光一接,别说提起敌意与之动手,内心竟生出了几分惭愧,心想:「老衲是何等样人,岂能与这女流之辈,计较得失成败,随她去吧!」 正自思忖,忽听人丛中有一老者朗声说道:「你这女娃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神山上人何等身份,焉能与你一般见识!况且你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众人循声一望,正是先前出言的「南阳老叟」,不过他的话也并无道理。 毕竟所有人,也不全都认为神山上人是用心险恶,故作姿态。认为他是敦厚长者,有这君子之风,也是应有之为。 蓦地里,顾朝辞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让你多活这些时候,真是我的错了。」…. 神山上人双眉一立,笑道:「阁下口气不小,有些事情说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 顾朝辞嘿的一声,身子疾转,疾若惊飙,足不点地已然冲入人群。 神山上人大吼一声,大叫:「放肆!」 脚一点地,掠过三丈,紧接着又腾身飞起,双手张开,宛如巨鹰扑兔一般,双掌袭向顾朝辞。可别看他老态龙钟,出手迅捷威猛,端的非同凡响。 神山上人眼见「南阳老叟」为自己说话,若是袖手旁观,让人寒心不说,还大损颜面。自然使出了清凉寺绝学,想要围魏救赵。 王语嫣看的清楚,纤腰一拧,脚下轻点,也飞身起跃,如俊鹄突起,两掌劈空击出。 神山上人猛觉一股大力从右侧激涌而至 ,只得回收掌力,双手圈合,侧推而出。 玄寂刚从顾朝辞身上收回目光,一瞅见,惊讶道:「五行掌!」 众人一愣,当即明白这是五台山清凉寺绝学,绝非大路货色的「五行拳」之流。 王语嫣见神山上人推来的这一掌,劲力大得异乎寻常,内力竟还在丁春秋之上。 「砰」的一声,四周劲风激荡,刮得一些附近之人面皮生痛。 二劲相交之下,王语嫣飘然落地,摇晃不定,双颊酡红。 神山上人也从半空飘闪落地,不禁连退三步,每退一步。便在青砖地上留下一个脚印,等到站定,胸口好一阵窒闷,盯着王语嫣惊疑不定,心想:「这女子究竟用的什么功夫?」 他从未想过,对方一个女子,掌力竟如此雄劲,自己乃是历代五台山清凉寺,武功最高之人,竟被她一掌逼退。 这也就是王语嫣一身内力,未能发挥最大威力,天山六阳掌也未真正大成,否则被一掌击的呕血,也实属正常。 众人见王语嫣一掌将神山上人震回,人人都是有些出于意料之外,无不掩面失色。 毕竟神山上人名声太大,「南慕容北乔峰」固然号称武林双峰,可毕竟年轻。 在众人眼里,他们的武功,未必就比老一辈的高手强,比如「降龙伏虎」两罗汉! 但今日却与一女子对掌,都不能占据上风,或许有些名不副实了。 就在神山与王语嫣对掌之时,顾朝辞已闯入了人丛,众人只感罡风涌动,一些人竟尔立足不稳,不由向后退去。有些武功高点的,又欲杀顾朝辞之人纷纷挥舞刀剑,向他砍去。 顾朝辞全然不顾,身子急旋而行,胜赛陀螺。可他护身真气此时已提至极限,身周尺许内罡风激震,刀剑一触到这层气墙,登时反震回转,如何落的下去? 一些人何曾见过这等武功,顿时骇然心惊,顾朝辞一路旋身杀进,虽未出一招半式,却被他护身罡气震毙、震伤的倒有七八人,众人无不悚然。 慕容博、萧远山、鸠摩智等人见此情状,也不由得暗吃一惊,均想:「这小子恁的了得,看这样子绝非虚张声势所能做到,他纵然受伤,也没有多大影响!若一心逃命,恐难留的住!」…. 一时间几人想法不一,萧远山却偷偷瞄了慕容博一眼。 其实顾朝辞早已心有盘算,此刻强行运气,为的是在靠近自己的外围之中,毙杀高手,以慑敌胆。 一旦待会到了事不可为之时,自己与王语嫣战略性撤退,也更能保险一些。 毕竟这些人,武功虽说不上高,可人多势众,若死命阻拦自己。 对慕容博等人帮助太大,若没有他们帮忙,这几人要拦自己与王语嫣,也绝不容易。是以已将平生之潜力,尽数发挥出来,看似相较平时出手时的威势,也没有区别。 顾朝辞本距「南阳老叟」十余丈,还隔着人丛,可只一瞬间,左摇右晃之下,矫若游龙,如鬼如魅一般,已然抢到「南阳老叟」身前五尺,五指成爪,向他脑门扣来。 顾朝辞这招「摧坚神爪」既刁且狠,可这「南阳老叟」能得享大名,又敢生出杀戮顾朝辞之心,武功自也非凡,不在天下三恶、丐帮三老诸人之下。 虽是促然遭袭,也早已拔出了腰间一对判官笔,身子一侧,黑光一闪,左手判官笔直点顾朝辞掌心「劳宮穴」。右手笔尖一颤,仿佛杨枝滴露一般,斜点他脊骨「灵台穴」,出招很是迅捷。 顾朝辞见他笔法了得,仍不变招,右手抓到了他的左手判官笔,以脚跟为轴一转,连带着右手一扬,笔锋如刀,直撞「南阳老叟」另一只判官笔,竟然后发先至。 顾朝辞 出手太快,在一招中竟然可以连续变招,「南阳老叟」还没看清来路,忽听「叮」的一声,两手一震,「判官笔」脱手而出,化为两道银光冲天而去。 紧接着胸口一麻,一脸愕然,他整个人已经酸软无力,被举在了头顶。 顾朝辞纵举一人,青衣飘闪之下,「唰」的一声,已掠过五丈,脚下再次一点地,又回到了原地。与刚刚对掌飘然下落的王语嫣,站在了一处。 众人望着月光笼罩下的两人,一时人人屏息,偌大的街道,一片沉寂。 顾朝辞以受伤之身,游龙一般闯入人丛,震死震伤七八人,妙擒「南阳老叟」,似入无人之境。 王语嫣以女子之身,飞凤一般俊身突起,震退「降龙罗汉」,大占上风,谁人可敌? 众人本想着如此阵容之下,顾朝辞纵有飞天遁地的能耐,也难逃生,而今来看,凭他们这些人,恐怕是想多了! 王语嫣眸子清如水晶,盈盈扫过众人,忽地转眼看着顾朝辞,微微一笑地说:「顾郎,这个人没得让人讨厌,还是交给我来杀吧,毕竟我从未杀过人,今日势逼如此,也不得不为了?!」 顾朝辞听她说的随意,四目相对,从她的眼神中,却看到了毅然决然。 当即明白,她从未杀过人,今日要以强硬武功杀人,也好震慑诸人。 微一颔首,当即甩手将「南阳老叟」扔上半空。王语嫣双手齐扬,一记「阳春白雪」虚拍了上去。…. 众人都不及反应,就听「咔嚓」几声骨骼断裂之声接连响起,「南阳老叟」如断线风筝,一路撒着鲜血飞出了七八丈,「扑通」摔在了地上。 有人上前一看,此人双眼突出,已然气绝身亡。可身子却呈扭曲状,显然全身骨骼尽断。 众人正在震惊,王语嫣掌力之威猛时,神山上人与慕容博,却注意到了顾朝辞甩手之动作。心想:「不对,此人是在装腔作势,以他的武功,扔人何须做出甩手动作,掌力一吐,不就够了!」 神山上人怒喝道:「好高的武功,好毒辣的手段,老衲今日便以清凉寺嫡传绝学,领教血煞魔君之盖世神功!」 顾朝辞负手而立,笑道:「废话少说,进招吧。」 群雄见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既感忿然又觉骇然。 神山上人眼神望王语嫣身上一瞟,王语嫣知道这阵自己不能接,只得飘身退出五丈。 神山上人白眉一抖,倏然挺进,脚下游走,双掌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向顾朝辞攻至,劲风袭人,凌厉无俦。 他这一招「游身劈山掌」乃清凉寺绝学之一,他又将其练到了前无古人之境,不知多少江湖高手,也接不住他这一招。 顾朝辞神情一凛,右手向其左手挑去,运起「乾坤大挪移」神功,将劲力挪向他的右手。 顾朝辞的「乾坤大挪移」,是经过他与洪七公一起研究过的,融合了《九阴真经》「打狗棒法」等武学中,借力打力之法门,那是真正到了第七层。 绝非修炼到第六层的创始人所能比拟。纵然同样身怀九阳神功的张无忌亲临,在这门武学上的造诣也要瞠乎其后。复以「九阳神功」为辅,威力甚巨。 而乾坤大挪移的主旨,乃在颠倒一刚一柔、一阴一阳的乾坤二气,脸上现出青色红色,便是体内血液沉降、真气变换之象。练至第六层时,全身都能忽红忽青。但到第七层时,阴阳二气就能转换于不知不觉之间,外形上便半点,也看不出来了。 他已然修习到了前无古人之境,自然更是如此。这也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慕容家的「斗转星移」。 神山上人明知顾朝辞擅此「借力打力」之技,但他自恃神功过人,也是浑然不 惧,怎料自己还是无可奈何,左手架开了自己右手。可他也非等闲之辈,脚下一记「窝心腿」,朝着顾朝辞踢去。 岂知顾朝辞身法快极,身子略侧,让开他一踹,随即伸手拿他手腕。只在一招之间立即反手抢攻,群豪无不佩服。 神山上人双掌一合,也是以守为攻,掌势突然歪斜,呼的击向顾朝辞小腹,真像金刚保剑一样。 顾朝辞与他过了两招,于他的武功修为已了然于胸,身躯微蹲,右手前探,已经带住他的手腕向左一牵引。 神山上人顿感自己手腕,仿佛与他粘上了一般,登时立足不定,跨出一步。…. 就这一步,他非但失了护持,还全在顾朝辞掌力笼罩之下。顾朝辞左手一挥,快如闪电,啪的一声,神山上人左颊上吃了一记耳光,一个踉跄,跌出丈余,头昏脑涨,一时间站立不稳。 这也就是顾朝辞重伤之身,为求速胜,主求轻灵,劲力未得十足,否则他非脑浆崩裂不可。 当然这也是神山上人内力不凡,不在丁春秋等人之下之故。 可这一幕,却让众人直接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这就是「降龙罗汉」!? 两人各逞绝技,浮光掠影般拆了几招啊?你就被摔出来了? 王语嫣惊喜交集,冲口叫道:「好一个……」叫声未落,就听慕容博一声大喝:「国师!」 王语嫣循声一转,就觉恶风扑面,鸠摩智有如大鹰展翅,凌空一掌向她拍落。 她心往下沉,鸠摩智这一掌落下,伴随着就是顾朝辞的危险。 王语嫣眼见势危,嗔道:「鸠摩智,你枉为国师!」也只得双掌迎击。 神山上人之败事发仓促,可是慕容博第一个缓过神来,他与鸠摩智基本没受伤,这会早就恢复过来了。 心想:「顾朝辞果然受了重伤!」出言让鸠摩智阻拦王语嫣,自己则箭也似的向前窜出,一掠而至,飞掌就向顾朝辞当头飘然拍到。 顾朝辞只觉掌风扑面,气为之闭,激怒之余,也发了狠劲,左掌一圈,右掌迎上,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慕容博眼见对方掌势,实在无可与抗,只得使出家传的「斗转星移」绝学,表面上以掌对掌,掌下却气转奇门,意欲将这股龙虎之劲偏转消弭,再乘机而入。 顾朝辞如何不知慕容博「斗转星移」之厉害。可是「亢龙有悔」这招原本意在留力吐发,顾朝辞更深谙其中精髓,在全力进发之间更能收放吞吐,当下与慕容博的斗转星移对了个半虚半实。 慕容博不敢怠慢,甫一对上顾朝辞掌力,即刻全力运转奇门内劲,望消力化劲以为己用。 不料对方掌力初来时,竟然空空如也,这就让慕容博的牵引之力扑了个空,但只是一瞬,就觉一股劲力,直似洪涛巨浪滚滚而来,极具排山倒海、摧岩碎石之威! 「砰」的一声响,长街上的人,都仿佛感觉到了轰然巨震,直有地动山摇之势。 慕容博一被巨力撞向空中,只感臂痛欲折,暗叫不妙,他在借势飞掠中,自知强催神功,亦无法将这股巨力随心转移,内劲周转之下大喝一声:「开!」,竟将这股无坚不摧的力量一分为二,右掌之力仍由自己承受,左掌却引向了街边的一颗大柱上。 「啪」的一声,一掌拍至,就将顾朝辞一半掌力给移注到了柱上。 「喀喇」一声,腰身粗的大柱被震折两截,慕容博复接反弹之力,星丸弹射般,又跃回场中。…. 这二式他实是已将「斗转星移」神功用至极限。虽以神功化解顾朝辞一半掌力,却也被震的真气紊乱,气血翻腾,一时间脸色通红,心下骇然:「此子非人,此子非人!」 顾朝辞也是受到了反震,脚下青砖碎裂,陷入地下几寸许,内腹中更是痛如刀绞,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他强行咽了下去,厉喝道:「慕容鼠辈!」正要再大喝「萧远山」时,余光瞥见一抹黑影,却突然收声不语。 慕容博一见顾朝辞突然敛眉袖手,含笑伫立,忽觉有异,心中咯噔一沉,双掌护身,急转身形,只见与自己联手杀敌的黑衣伙伴,一双外露的目中射出凛冽寒光,已在自己五尺之处。 他还未及转念,就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疾涌而来,势如洪水破堤一般袭向自己胸肋,这根本不及闪避,也格挡不住! 以慕容博的武功,若非给顾朝辞一掌震的七昏八素,焉能让人欺进身来,而无所觉? 慕容博当此生死一决之际,一边尽量拧身躲闪,一边甩手撩向对方面门,这样不说两败俱伤,怎么也能让对方防守一下,不致将力使足。 但他出手却晚了一步,对方掌力已先到了。 一声惨叫与一声闷哼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响起。 饶以慕容博内力之深,也感一股雄强大力透体而入,痛的不由一声惨叫,紧接着就听的「咔嚓」几声响,自己骨头也不知断了几根。 他整个人仿佛一个破麻袋飞了出去,落地时「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顾朝辞与神山上人、慕容博、黑衣人几人走马灯的换对手,可交手之快,真如雷霆猝击,电闪长空一般。 围观众人齐声惊呼,均觉不虚此行!这等绝顶高手各施生平绝技连环大战,别说平时哪里看的到?就是多数人活一辈子,也看不到这等场面。 一个个兴致盎然,却也有些不明所以,齐齐将目光投落在了黑衣人身上。 毕竟他的这波「跳反背刺」,实在让人始料未及! 有人不禁想着:「朋友果然就是拿来卖的!」 「慕容先生!」 鸠摩智见了这一幕,却被骇的魂飞魄散!心里念头不停,怎么回事,大伙不是盟友吗? 他急忙舍弃王语嫣,飞奔到了慕容博跟前,他堂堂大轮明王今日舍下面子,干出这事为了什么?真以为只是报恩吗? 还不是慕容博答应给他所有的「少林七十二绝技」吗? 如今力出了,可东西还没得着呢? 慕容先生又怎能出事? 慕容博本就被顾朝辞震的气血未曾平复,内力护体之能,不及平时七成,而萧远山含恨之下,这记大金刚拳,无论是时机还是力度,都是无可挑剔。 慕容博微一运气,气息停滞,知道多处经脉已被震断,最重要的是心脉已断,也可说生机已绝。得了鸠摩智搀扶,才能站稳。…. 恨恨的抬头看向黑衣人,就见他束发披散,面容毁伤,瞳仁贯血,目光狠厉,仿佛地狱恶鬼一般,不由心中一跳,一种熟悉、恐惧的感觉袭上心头。 原来萧远山被顾朝辞一指点中「膽中穴」,属于受伤最重一人,他在乘机调息通穴时,冷静下来,将周围形式看的明白。 丁春秋已死,鸠摩智滑头,慕容博想杀顾朝辞,却有王语嫣相护,而且丐帮还要杀他,明显力有不逮。 来了一个神山上人,心倒是够大,本事却小,显然也奈何不得顾朝辞。 这刚一打通滞气,隐隐感觉自己前胸,挨得这记六脉神剑,让自己筋肉绽开,尤似被烈火灼过,伤势更是直透入骨。若再缠着顾朝辞,恐怕也是徒劳。 正自动念,自己该做何选择,最为有利。就见慕容博又与顾朝辞动上了手,慕容博还正好落在了自己丈许之处。心中顿有决断,儿子之仇今天报不了,那就待以后! 先报丧妻之仇,总之得 杀一个不可! 他行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想到就做。 萧远山本就身法诡异,如鬼似魅。慕容博又受到顾朝辞掌力震荡,正处于心摇神驰之下,不防之下竟被他一记「大金刚拳」直接得手! 只是慕容博也非等闲之辈,绝境之下出指上撩。萧远山心知杀机转瞬即逝,一旦错过再难得手,竟不愿变招收力,只将头颅略侧,堪堪避过大穴,杀招仍取慕容博。 可是慕容博情急拼命,指力何等厉害,不但将他的面巾划破,在他侧脸留下了一道半寸宽的指痕,指力不止又划开了他头上发髻。 这也就是慕容博中招在先,劲力不足,否则萧远山断不会如此轻松! 萧远山也是武学行家,也非常清楚慕容博的底,知道他与顾朝辞拼掌,自己乘虚而入,定然必死无疑。毕竟他没有顾朝辞那身骇人听闻的内力。 杀妻之仇已报,萧远山心情激动,一时间双手高举挥舞,灰发随风狂舞,他又全身是血,再伴随着哈哈狂笑,真好似魔神临世。 慕容博就见眼前那个血肉模糊的身躯,伴随着低吼舞动起来,当真就是让自己在无数夜晚,被噩梦惊醒的,那个雁门关,惊怖之下心神大乱。 脑中浮现的全是当日为仇恨舞动的疯魔,和那些被截肢断臂,哀嚎遍野的群雄。 不禁举手一指,失声叫道:「你是萧远山!你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是恶鬼萧远山!萧远山!」 三十年前雁门关一役,慕容博未曾参与,但也曾到场。只不过一直躲在岩后观看。 后来眼见萧远山大杀四方,他被地狱般的场景震慑,未能移动半步。 如今他遍抄少林秘籍,三十年来勤修不断,早已今非昔比。更曾与萧远山交锋三次,前两次不敌,第三次却是并驾齐驱,如今若真的与他动手较量,未必便落下风。…. 然而此刻见到他身上血与肉的交织,与那日一般,欲燃尽一切的仇恨双眼。 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如星火入原,顷刻扩散蔓延至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恍惚间,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雁门关外那个无力的青年人身上。 他是如何被吓得魂飞魄散,逃回家中,在地窖里躲了七天七夜,在妻子的安抚下,才回了神。而今那一幕幕的场景,均随着面前这个好似恶鬼的身影,全部映入脑海。 又如何能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呢? 可慕容博如此失态,却没人去在意,因为瞧着萧远山如鬼似魔的身影,谁又能不怕?不惧?不慌? 但众人也当即哗然,现今中原武林的恩怨情仇,不就是始于雁门关一役吗! 而萧远山更是其中的当事人,只不过众人皆以为他已死三十年,没想到他尚在人间? 鸠摩智这时也被萧远山的悍勇所慑,顾朝辞虽然武功在自己之上,却没有给他这种感觉。 大轮明王久在吐蕃养尊处优,虽在扫荡黑教,剪灭叛党之际,也曾陷入过绝境,但终究羽从众多,从未落入孤身搏命之境。 入中原后,虽尝以孤身威压大理天龙寺,行巧取豪夺之事,也因冠以大家相互往来切磋之名,故而并无危及性命之虞。 就是两次面对顾朝辞,自己不敌对方,那也只是他内力太过深厚,己所难及,也并非武功比他差了多少。 可眼前这个萧远山功力既深,招式复巧,武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 最为重要的是他,与人相争,既不避伤亦不畏死,直欲取对方性命,实为见所未见。自己若上前与其肉搏决生死,尚不知凶险几何。 今日若非顾朝辞厉害的,太过不像话,绝难逃脱杀手!想到这 里,也不禁寻思:「这不对啊!顾朝辞这身本事,绝非只凭修炼就能练出来的。 内力、武功可以练,可战斗经验必然要经历大战,而且以他这般武功,还得同级高手不停锤炼才行!当世哪有这么多高手陪他练手?他从何修来这身本事?」 萧远山听了慕容博之言,猛然收回双手,一双恶狼般的眼神,环顾四周,厉啸一声道:「不错!也真难为你慕容老贼,不光记得我,还能一眼认出我! 老夫便是萧远山!慕容老贼,我当初与你三次比斗,却不知你也是害死我夫人的恶贼,对你手下留情!今日你命丧我手,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他话音未落,猛的一转身,如风似电一般,已然扑到了少林玄垢大师面前,蓦然一掌拍出,出招之快直如电闪雷轰, 玄垢只感劲风激荡,不敢硬接,侧身闪过,就这也被这股劲风扫中胳膊,酸麻疼痛。 萧远山也不接着出手,旋风般从他身边滚过,欺到了乔峰与阿朱身边,一手抓乔峰尸体,一掌拍向阿朱头颅!…. 在他看来,儿子为此女以身犯险,那么就该让她去陪儿子。 阿朱从出了楼,一直将乔峰搂在怀里,心如死灰,除了曾恶狠狠看过顾朝辞一眼,目光从未离开过乔峰的面容。 这时突然头皮一麻,抬头一看,竟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手掌回收,还未及反应,她已然与乔峰同时腾空飞起。 一瞬间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就上了屋顶,就听得「蓬蓬」声不绝于耳。眼见他用乔峰身子当武器,将丐帮弟子扫了下去。 就在众人被这一变,惊的愕然不止时。 「杀,为吕长老报仇!」 吴长风怒吼之下,丐帮众人齐齐涌向慕容博! 神山上人也猛然身形晃动,朝顾朝辞推出一掌,正是「五行掌」,一股劲风向顾朝辞当胸压到。 他反应不可谓不快,一觉恢复,也知道顾朝辞的确受了重伤,否则一巴掌怎么不抽死自己呢? 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顾朝辞一见萧远山离开,心神不由一松,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立足不定。 神山一出手,王语嫣当即一步赶上,挥掌相迎,「蓬」的一声,四掌相交。 顾朝辞暗叫:「死吧」,再次提气,纵身上前,一招「见龙在田」拍向他的光头。 神山想也不想,举手欲挣,怎料王语嫣掌力将他给黏的死死的! 神山大惊之下,侧头急闪,蓬的一声,肩膀已然挨了一掌,与此同时,王语嫣掌力急催,神山自然受力不住,鲜血狂喷,倒飞出去。 「杀血煞魔君!」 「不要走了顾朝辞!」 这时满街早已混战,丐帮与燕字旗人马杀上了,众人也从四方扑了过来,要杀顾朝辞这个血煞魔君以彰其名! 他们也不傻,对方身子摇晃,一掌也没见将人神山直接打死,必然就是强弩之末! 还不动手,岂非傻子? 顾朝辞握住王语嫣的手,轻叫道:「快走!」 顾朝辞劈手抢过一剑,与王语嫣手拉手,神出鬼没,就似剑光人影连成一气,直如一条气势浩荡的长龙,翻江倒海一般冲到了屋下,挥剑格挡各种暗器,已然飞上了屋顶。 。. 你们说了算 第43章 凌波仙子 曼陀山庄 月挂中天,长空如洗,今晚的夜色在刀光剑影的映衬下,似乎分外美丽。 顾朝辞与王语嫣,刚一落在屋檐上,身法飘忽,犹如急风飘萍,闪动间,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丐帮弟子只想杀慕容博,对顾朝辞两人都是视而不见,不做丝毫阻拦。 有些人却不愿放过,这个可以扬名的大好机会。 毕竟若能跟顾朝辞交一交手,以后行走江湖必然名气大涨!谁人能不佩服跟「天下第一高手」交手而不死的人物呢? 好几人急忙飞身抢上,举目望去,满城房舍高高矮矮,哪还有两人的影子。 心知两人武功高深,一旦走脱,借这房舍遮掩,再难追及。都很是悻悻的落下地来,瞥了一眼丐帮与燕字旗麾下人马,恶斗不休的场景。三五成群,各自离去。 王语嫣与顾朝辞身法急展,足底无声,好似流星追月一般,一口气奔到了城墙下。 这里毕竟是小城,两人直接跃出墙外,又沿着小路,奔出了七八里,进了一片密林。走了不远,突然顾朝辞口一张,喷出几口鲜血,一时间心跳如雷,小腿颤抖不已。 他先中了萧远山一抓,又挨了慕容博一拳,凭着深厚内力压下伤势,又强装镇定接了数位高手的硬掌,让不少人心为之惧,这才轻易远引。 此时一经脱险,他已然筋疲力尽,只觉四肢百骸都如要散开来一般,实在一步也不能动了。 王语嫣扶他靠在一颗树上,顾朝辞运气半晌,接连吐出几口淤血,还是神情委顿。 王语嫣见他面色苍白,心中一酸,垂泪哽声说:「顾郎,怪我不好,害你受苦啦,你疼不疼?」 顾朝辞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今日之事,真论起来,谁都没错,又岂能揽在你身上? 况且能有嫣妹陪在我身边,我再中几掌,心下也是高兴的,又何谈一个疼字。」 王语嫣也不知,他为何说谁都没错之言,但听他说情话,不禁心下一羞,瞪了顾朝辞一眼,嗔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不正经!」 她话是这么说,胸中却涌起了柔情蜜意。又道:「我们现在怎么办?」她再是聪明,今夜之险却是从所未遇,属实不知如何做,才更妥当。 顾朝辞沉吟道:「我内伤虽重,但只需七日便能玄功尽复。 萧远山内外伤势均是不轻,没有一两个月,也难恢复,不足为虑。 慕容博吃了萧远山那一记「大金刚拳」,生机已绝,鸠摩智帮助慕容博,泰半为了武学秘籍,他此时肯定想着,得乘对方没死,达到目的,也无心追赶。 至于那神山上人,吃了我这半掌,还有你的掌力,纵然他内力深厚,得保不死,也受了重伤,难以行动。 至于其余人,土鸡瓦狗一般,有你在,他们奈何不了我们。…. 唯一可虑的,就是少林六玄。」 说到这,顾朝辞忽地打住话头,侧耳聆听,当下剑眉一耸道:「可少林寺乃是天下武学正宗,他们再是愤恨,我不给他们面子,但也都是有道高僧,正人君子,绝不会乘人之危!」 「阿弥陀佛!施主见事通达,小僧佩服!」 话音未落,斜刺里腾身跃出四人,离二人有四五丈外站定。 王语嫣勐然一惊,发话的竟是少林寺戒律院首座玄寂大师,玄?、玄渡、玄因三僧也在。 原来少林六玄,留下玄止照看受伤的玄石,四玄也是当世第一流的高手,单论内力之深厚,没有一人在丁春秋之下,轻功也是佳妙。 别人跟不住顾朝辞与王语嫣,他们在十几里之内,远远跟住二人,也不为难。便随着二人轨迹跟了过来, 就听见顾朝辞说他们几人,都是有道高僧之言。 王语嫣蓦见四玄,只道是来追击的,不由俏脸发白,咬了咬下唇,颤声道:「几位大师,到了现在,莫非还以为徐冲霄一家老小被杀,是我顾郎所为? 还是仍要以乔峰之事为借口,跟我们为难?」 王语嫣与顾朝辞曾在角落,曾听少林几玄谈及徐长老一家老小死于非命之事,他们确定不是乔峰所为,却将怀疑之心安在了顾朝辞身上,这才是她执意要去「迎宾楼」的原因。怎料出现了这多变数! 王语嫣聪慧过人,自然明白他们刚才要为乔峰这个俗家弟子出头,实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就是,有人竟以少林绝技,行滥杀无辜之事,败坏少林名声,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只是他们怀疑顾朝辞,却无实证,众目睽睽之下,自不好明言其事,惹人耻笑。 至于顾朝辞成为被怀疑对象,也是顺理成章。且不说他的为人处事风格,就他一人精通大理段氏六脉神剑与一阳指,丐帮降龙掌,慕容绝技斗转星移,再会点少林绝技,岂非正常? 玄寂等人正因如此,才追赶前来。 毕竟大轮明王、慕容博、萧远山都曾因此,答应参与英雄大会,唯独顾朝辞不愿对此事,做出任何交代。 而顾朝辞行事又与常人大为不同,江湖盛传:他甫一出道时,为给自己恩人报仇,就不顾名声,在江南「聚福楼」抓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现今杀徐家一门老小泄愤,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这事也属猜测,没有证据,他们总要乘着没有外人在场,来弄个清楚明白,也好确定是否需要,不讲武德,来一出降妖除魔了。 四玄听得王语嫣语声十分悲苦,互相一对视,不由心想:「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怀疑是顾朝辞杀了徐家一门?」 玄寂合十说道:「听姑娘你的意思,这事也另有别情?」 王语嫣点头道:「不错,徐家出事时,是七月初三的夜晚,我与顾郎整天都在一起,他绝没有时间去杀人!」…. 四玄听王语嫣这么说,同时合十,玄寂道:「姑娘,你这可是搭上了自己的名节啊!」 玄?也道:「小姑娘,你可不能将自己名节当成儿戏!」 王语嫣蓦一扬眉,毅然决然道:「几位大师固然德高望重,一言九鼎,小女子却也出身名门,断不会无的放失,让祖宗蒙羞! 至于名节之重,我安能不知?」 四玄听她说的斩钉截铁,内心已然信了几分,玄寂却又看向顾朝辞:「阁下怎么说?」 顾朝辞见到四玄,面上是若无其事,实则暗暗提聚功力,心想若是翻脸,若是拼命毙掉一人,王语嫣也就能应付了。 听玄寂问到这儿,双眉一蹙,缓缓道:「几位大师是得道高僧,我以‘血煞魔君,自号,你们莫非就以为我是个杀人狂魔?徐家一门,杀之于我何益? 况且以前怀疑我就罢了,现在慕容博将萧远山的身份,都给叫破了,你们还想不到,凶手是谁吗? 他今夜施展了多少少林绝技,难道就不会杀死徐家一门的武功?还是你们以为萧远山之前,并不知晓乔峰是谁?」 四玄目中精华一闪,今夜之事脑子里一回想,一瞬间心中透亮,萧远山早知乔峰就是亲儿子,那杀徐家一门,是为儿子出气,更为自己泄愤! 玄寂目光一转,看向王语嫣,见她一脸关怀之色看着顾朝辞。心下一叹,朝顾朝辞合十说道:「老衲对阁下说一句,我本不该说的话,这姑娘慧美难得,你要好好珍惜。日后行事,还请看在她的面上,少造无妄杀孽!」 王语嫣听的脸色一红。 顾朝辞也是心 尖儿发痒,知道他的言外之意,若非王语嫣赌上女儿家的名节,为自己一力证明,他们或许就要出手了。 顾朝辞本来极为自负,又对玄?、玄石曾在迎宾楼对王语嫣出手,生了嫌隙。可听他夸王语嫣,内心也是大为受用,那点嫌隙随着这句话,也都消融殆尽了,拱手笑道:「敢不从命!」 玄寂瞧他一眼,当即合十说道:「告辞了!」 顾朝辞拱了拱手,四人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顾朝辞内心暗赞,心念一动,朗声道:「贵寺有一弟子,名叫虚竹,后背上有佛门戒点香疤,让玄慈方丈最好看顾好他,现在的萧远山,定然不会放过他!」 四玄这一行人已去得远了,一听这话,闻声止步,其他三玄对虚竹不是很有印象,玄渡却回头问道:「虚竹?阁下此言何意?」 虚竹曾经服饰过玄渡,他自然知道这个小徒孙。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将这话,原封不动带给玄慈方丈就行了!」 四玄一听,也不多问,急忙疾行而去。 顾朝辞对王语嫣说道:「快带我走!」 王语嫣现在也知道危险,四玄能跟来,当世真正的一流高手肯定也可以。…. 自己虽然不惧,但为了顾朝辞安全,还是躲吧。只是他个头太高,自己也不好背。 顾朝辞当下也顾不得体面,只能让王语嫣将自己扛着肩上,向南飞驰而去。 王语嫣心下还颇有几分高兴。曾几何时,自己也被人家像拎货物一般,现在她总算给还上了。想着不禁「扑哧」一笑,又急忙收住笑容。 顾朝辞见她跑着都发笑,心一转念就知道她为何如此,暗叹:「报应不爽!」 他害怕露了行踪,让王语嫣专拣险僻处迂回行走,好在王语嫣内力深厚,带着顾朝辞翻山越谷,也是跳跃如飞。 两人走出了十几里地,顾朝辞继续潜运神功通脉疏气,内伤未愈,确已行动自如。 王语嫣将他放了下来,一直到了天明,两人在一家农舍,向农家主人买了两套衣裳穿好,两人相视一望,俨然是一对农家夫妇。 只是农人却是大为诧异,直感匪夷所思,但见顾朝辞虽是农夫装束,然而脸上仍然英气勃勃,玉树临风。王语嫣一身农妇打扮,仍然不减风姿,纵然十里八乡一枝花,也不及她三分。 看的顾朝辞也是暗叹:「何谓披着麻袋,也好看!这就是了!」 只是两人现在看起来,就不像锦衣白衫时那么显眼了,他们又到了一处镇甸,选了一家客栈投宿。 顾朝辞神功未复,谨慎起见,又是假扮农家夫妇,自然也就要了一间房。不说王语嫣早就对他倾心,两人又来了一出同生共死,感情发展之快,无需赘言,自是欣然同意。 两人食毕,顾朝辞便在床上盘坐,运功开始疗伤。 王语嫣也开始运气,调配自身内力,想要将这身内力尽快如臂使指。 二人行功圆满,各自收功,洗漱过后,均感疲劳尽消,全无寐意,便躺在枕上闲话。 王语嫣很是歉然道:「顾郎,我以后再也不擅自做主了,这次让我们陷入危险不说,还让乔峰就这么死了,我知道你本无心伤他的!」 她与顾朝辞相处既久,对他的心意隐隐能猜出几分,而且她本就冰雪聪明,对昨夜情景看在眼里,已猜出**分。 顾朝辞握住她的手,就觉柔嫩的小手,微微发凉,叹了一声道:「你说的不错,我本无心杀乔峰,可这才是真正的江湖,一切都是瞬息万变,又岂能事事称心如意? 就说我以为敌人,只有慕容博与鸠摩智,怎料丁春秋还能跟着一起来? 而且还有一个萧远山! 就是到了那时候,我也没有畏惧,情知他们单打独斗不是我的对手,便想试试这群顶尖高手实力如何,也好对自己实力有个揣测,怎料他们合力之下,我却应付不了,若没有你,险些遭遇杀生之祸!」 王语嫣笑了一笑道:「那不是一回事,若只有你一人,一旦不敌,脱身就走,他们也拦不住你。你其实是为了我,才想要死撑,好杀了我姑丈与丁春秋!…. 就说现在,你还是让我一路向南走,其实还是为了我,生怕萧远山去报复我娘,这些我都是明白的!」 顾朝辞笑笑不语,却是心下大慰,她真的好聪敏,什么都懂。 王语嫣又叹道:「可萧远山为何要杀你,我到现在都不明白!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黑衣人是乔峰他爹,否则你也不会迁连在乔峰身上了?」 她如何不懂顾朝辞的心,这会就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顾朝辞澹然一笑道:「嫣儿果然聪明,我的确早就知道,黑衣人是乔峰亲爹! 但我杀乔峰,也不光是迁怒。 理由其实与萧远山杀我,亦或慕容博设计萧远山,乃至于世上所有恩怨情仇,起因简单就是一句话,只是理念不同,志向不合罢了。」 王语嫣大吃一惊道:「理念不同,志向不合,这就要拼的你死我活,仇恨延续几十年?」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慕容博一心复兴燕国,这是他的路,为此他可以挑动天下大乱,死伤无数,更慢说杀他萧远山一家了! 他也可以舍弃名声,装死逃避! 这理念,这志向是对是错? 在大燕后裔以及他的家臣眼里,是他忍辱负重,苦心绸缪! 他若成功,必然是越王勾践式的人物,名垂青史! 可在当时身位珊军总教头的萧远山眼里,天下不论汉人,还是契丹人和平共存,是他应秉持的理念。 那这二人,必然要成为敌人。 换言之,现在的萧远山眼里,只有报仇,而且是狠狠的报仇,无所不用其极的报仇! 什么家国大义,江湖道义,名利富贵,统统都是狗屁,为此他可以去杀乔峰养父母、乃至他的授业恩师……」 王语嫣一身惊呼,道:「你说乔峰的养父母与玄苦大师,也是萧远山杀的? 他疯了吗? 我姑丈害了他一生,乃至玄慈方丈杀了他的妻子,他报仇也是应该! 可乔峰的养父母,辛辛苦苦抚养他,玄苦大师为他传艺,将他培养成了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萧远山感激都来不及,有什么理由去杀他们?」。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因为他的理念就是,这些人非但对乔峰无恩无义,不但抢夺了他的天伦之乐,还要将乔峰改造成一个宋人,那就该死!」 王语嫣想了想,喃喃道:「疯子,真是一个疯子!我明白了,他要杀你,其实就是因为你给乔峰说,带头大哥是玄慈方丈,萧远山认为你坏了他的计划! 他是不是还有什么恶毒的计划,针对玄慈方丈,如今时候不到,你却提前揭破此事,这样一来,非但让玄慈方丈有了防备,更让他的计划,产生了错漏。 那么他就无法享受到,报仇时的快感,你自然就是他要清除的对象了! 真不敢想象,这人会是那个致力于宋辽和平的萧远山!…. 他害的自己儿子死于非命,恐怕也是后悔莫及了!」 顾朝辞谓然道:「这就是人的想法,随事而变,随心而行,谁人能将一切事料中呢? 我本想用以乔峰过招,引出慕容博,毕竟包不 同与风波恶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又一心找死,怎料出现了一个萧远山还要杀我,那我的想法就变了,乔峰必然要杀!」 王语嫣轻声道:「我懂,萧远山要杀你,你必然要杀他,乔峰难保不会成为你的敌人,这是先下手为强!」 顾朝辞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说道:「这只是其一,其二也是我与他理念也是不同,本就是潜在的敌人。 平时互不相见,亦或者有人甘愿退让,也能避免矛盾。再或者,无论是我亦或是他,都是放在人堆都找不出的普通人,那也不会有什么。 但偏偏他是名震江湖的北乔峰,契丹人身份未出之前,谁不知他仁侠过人,义薄云天?他的好名声,让他少了多少指责。 比如,乔峰若遇上‘穷凶极恶,云中鹤那种yin贼,抬手放过,人人非但不会指责,还会说他是宽厚仁义! 而我若要放过他,人人都会骂我圣母心泛滥! 同样的事,不对的人,给大众的感官都不一样。你说这世上,真有道理对错可言吗?无非就是认知观念的碰撞罢了,最终解释权就在胜利者的一方。 你再想想我为人狂狷,根本容不得,外人对我吆五喝六,更别说辱骂了。 乔峰却不然,曾在杏子林就几次阻止,我杀那个满嘴放屁的赵钱孙。 我知道他的为人性格,那次我退让了! 可他这次仍要阻止,我也知道他是为了全阿朱与包不同,风波恶的兄妹情义,那我也可以退让! 可你想想,我又能退让到几时? 我为人秉性如此,理念也是如此,就是强存弱亡,也可以说是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比如一些人,明明知道我厉害,却要以所谓武林道义谴责于我,那我是反抗不反抗?」。 王语嫣「扑哧」一笑道:「你不但要反抗,还要杀人!」 顾朝辞拍手道:「着啊!你知道包不同与风波恶为何要找死吗? 他们这叫攻心,我若不杀他们,就是折了颜面,他们知道我的为人,断不会如此! 我若杀了他们,只因一点小事,动辄取人性命,岂非魔头做派? 我武功又高,江湖人难免人人自危,只消有点威望的人登高一呼,我这武林公敌就跑不了了。 只是乔峰与阿朱的出现,或许是个意外,可乔峰行事也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以他的想法,去定义一个人是否英雄好汉。 在他的眼里,包不同风波恶这种人,就是人品高雅的俊杰,不该死! 我却与他的认知理念背道而驰,他若不死,以后碰到,也会难免出现我杀人,他救人的情况。…. 如此没完没了,我念头也不通达。还不如一劳永逸,既能让萧远山亲手打死儿子,也能让我少了很多麻烦! 毕竟乔峰这种人,一旦惹了,必须杀了,否则让人寝食难安! 若只是我一人,再放他一次,也不是不可以,但我现在有了你,一切可能造成的威胁,我都要清理!一个乔峰又算得了什么?」 王语嫣听的心下一颤,胸中也升起一股甜蜜,低声道:「他为了阿朱可以面对你这种高手,豪不退缩,阿朱也为了他心如死灰……唉,谁知一切皆因理念、志向的不同,就能走到今天,实在可笑!」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你可不要小看理念、志向的不同。无论是江湖之远,还是庙堂之高,所有恩怨起始,皆不脱此藩篱。 远有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帝独尊儒术、唐武宗崇道灭佛,这还不是因为双方理念不同,因这事死的人少吗? 再近些,本朝王相公变法,还不是与保守派理念不同,结果争斗不休,今天这个被抄 家流放,明天是那个被下了大狱! 中间哪有对错,只是各自秉持的理念,与志向追求不同罢了。 再说我自己,目的其实很简单,我无心权势,只想要武功天下第一,当世无敌。能够逍遥人生,活的肆意一些。 骨子里实则并不喜杀人,奈何世道如此,树欲静而风不止,人人都逃不脱名利二字。 我纵然不杀人,人还想用我的人头,来得到自己所需一切呢!」 这些事王语嫣有的在书上看过,有的听过,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轻声道:「其实我一直不敢对你说,我一看到你杀人的样子,就怕得不得了,每一想起你杀人的场景,就仿佛不认得你似的。」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昨天面对群豪,英姿飒爽的样子,也让我有些陌生呢,不过我却喜欢这样的你! 女子不靠男儿,仍能自强自立,方为巾帼!也是天可怜见,让现在的你,属于我了,否则我估计得心疼、头疼了。」 王语嫣知道他的意思,不由面皮一热,却听顾朝辞叹道:「你说你母亲爽决明快,更胜男儿,这话一点不假,她若非被情所困,也是大有作为之人!只是我怕这丈母娘不待见我啊!」 王语嫣轻哼一声道:「你这么想再好不过! 我以前总觉大家各自过得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你杀我,我杀你的,尤其我母亲见到姓段的就杀,我一直不理解。 现在知道内情了,我也在想,我这个亲爹到底怎么伤害我母亲了,让我娘这样恨他,一见姓段的,就要砍了做花肥。 我家花下,死的人真是不少……」 她说到这里,想起顾朝辞所谓恩人被娘杀了之事,又转移话题道:「而今跟着你,也发现事到临头,不想杀人也是不成,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顾朝辞也不去提,自己杜撰出来的那个段姓恩人之事,笑着道:「这你可说错了,你娘不是恨你爹,而是爱你爹,还是爱到骨子里,可以为他不要性命的那种!」 王语嫣惊的一骨碌,爬了起来,瞪着一双俏眼,很是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她见顾朝辞一脸微笑,仿佛不是骗自己,又躺下问道:「那我那个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语嫣从未见过爹,不管王家名义上的,还是段正淳这个正牌爹。 顾朝辞将她轻轻搂住,说道:「你这个爹可了不得,他不光家里有王妃,外面更是情人遍地,可以说是你在外面遇上一个漂亮小姑娘,她就有可能是你亲姐妹!」 王语嫣鼻头轻动,哼了一声,打了顾朝辞一巴掌:「你尽胡说!」 「我可没胡说,你回去问你娘,她知道你爹那些事的。」 「我才不问。」 两人闹了一阵,房内本就烛影摇红,这时顾朝辞感觉,整个屋内也充满了澹澹的女儿香气。他心旌动摇,越发难眠。 王语嫣也仿佛跟顾朝辞有说不完的话,两人情意殷殷,直叙至天色微亮,王语嫣才沉沉睡去,她内力虽深,经历却少,这时再也忍不住那股困乏了。 顾朝辞望着王语嫣,见她睡姿柔美,瞧了好半晌,才吹灭烛火,拥被而卧。听着身边佳人呼吸,绵软轻细,直挨到天明,方才迷湖睡去。 两人乘马行了三日,沿途风光绚丽,二人虽走马而观,却也大开眼界,胸襟畅爽。这日又雇船循着运河南下。 顾朝辞内伤未愈,为避免麻烦,船只也尽量不靠岸。忽听船家来报,说是米粮尽了。王语嫣觉得白日露面不妥,便吩咐日落后再做计较。 太阳西落,船只披着残霞,靠近河岸,忽听得岸上一阵喧哗。 王语嫣不喜欢麻烦, 又担心顾朝辞惹出祸端,便让船家退回河心,又将他给拽入舱内。 顾朝辞也不阻止,只好听她的,王语嫣又按耐不住好奇,掀开幄布一看,岸边暗蒙蒙的,似有许多人影晃动。 忽听一人细声细气的道:「你们说这降龙罗汉,说的是真是假,血煞魔君真的身负重伤,没有两三个月,绝对好不了?」 接着一个粗大嗓门说道:「血煞魔君找不到,看看凌波仙子也是好的。听说她不但长得像仙女一般,武功之高,连降龙罗汉都不是她的对手。我赵老六这辈子,只要能看看凌波仙子的样子就够了!」 一女子轻哼一声道:「赵老六,你怕真是活够了! 血煞魔君就因为一个小丫头,不给此女面子,连北乔峰都给杀了! 而且所谓凌波仙子,也是心狠手辣之辈,一掌就将「南阳老叟」这等高手,打的筋断骨折!你还想看人家,你有几条命?」 粗嗓子道:「哼,说起这个,还不是那些人无能,什么南慕容北乔峰都是浪得虚名,才被人家一个人给挑了!…. 卫辉城几百条汉子,也是废物!竟然还逮不着一个半残的血煞魔君,与一个小丫头!」 细声细气的人说道:「省省吧,我们混混就算了,也有银子拿。血煞魔君与凌波仙子,若真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够人家杀吗?还南慕容北乔峰浪得虚名,他们再浪,弄死我们也是一指头!」 就在几人胡吹冒聊时,船家采购已毕,掉橹返岸,装上东西,王语嫣急催船家撑船离岸。 王语嫣知道「凌波仙子」说的就是自己,这个名号也就罢了,可听自己是心狠手辣之辈,心中十分怏怏。可转念又想,一魔一仙,也挺般配,心狠手辣,就心狠手辣吧。 回头一看,顾朝辞做沉思状,便问:「顾郎,这些人都是哪路人,谁的部下?」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这些江湖宵小,遍布天下,又何须管他哪路人,谁的部下!」 王语嫣微一思忖,轻轻点头,便不再问。 两人一路上情意浓浓,王语嫣除了见识脑洞不及顾朝辞,自身所学渊博精深,无论是武学义理,还是四书五经等等,出口引经据典,皆成章句。 顾朝辞听得大加赞赏,深感这女子,原轨迹中将自己活成了一个恋爱脑,成天都围着慕容复,真是大大的屈才了。 这日太湖烟波已在眼前,两人携手立在湖边,只见长天远波,放眼皆碧,七十二峰苍翠,挺立于三万六千顷波涛之中,极感喜乐。 船近苏州时,王语嫣眉头轻蹙道:「快要到我家啦,我娘脾气很古怪,不许陌生男人上门,你怕不怕?」 顾朝辞伤势已然痊愈,闻言只是一笑。但内心却也有些担心,这个丈母娘绝对不好应付,毕竟自己不但杀了,人丁春秋这个爹,又拐了她女儿,害她成了心狠手辣的「凌波仙子」。 还要让人搬家,想想也是有些头疼。暗道:「人要逍遥,心念难除,终究只是一场空!」 次日,船入姑苏,襟山带湖,桥水纵横,这下就需要王语嫣给船家指路了,不是当地人,是真不认得。 小船缓缓滑前,从湖面上望过去,岸上郁郁葱葱,青翠嫩绿,枝条随风飞舞,不知有几千株柳树。 顾朝辞暗暗叫苦:「王夫人住在这等优雅景色之地,安能轻易离开?」 小船转过一排垂柳,远远看见水边一丛花树映水而红,灿若云霞。 王语嫣拍手大喜道:「到家啦!」用手指着花树道:「我们这庄子叫做曼陀山庄,所以种满了山茶花,好不好看?」 顾朝辞心道:「这就是大理之花,是你娘为了你爹种的。」却笑着点头道:「简直 美不胜收!」 又叹声道:「非如此灵地,也养不出嫣妹这样的人杰仙子来。」 王语嫣听他夸自己,那是永远也不够的,自然回以微笑。 船直向山茶花树驶去,到得岸边,一眼望将出去,绿柳掩映间,到处是红白缤纷的茶花,却不见房屋。未等船只靠岸,顾朝辞与王语嫣已然飞身上岸。…. 忽听得花林中歌声细细,走出一个青衣小丫鬟。小丫鬟望见了王语嫣,快步奔近,神色欢愉,喜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夫人都快急死了,曾去表少爷家,闹了好几次呢!」说着向顾朝辞看了一眼。 王语嫣脸色一变,道:「幽草,快去通报我娘,就说贵客到了!」 幽草当先疾行,顾朝辞看她身形步法,竟然也会武功。 王语嫣带着顾朝辞穿过花林,过石桥,穿小径,来到一座小楼之前。小楼檐下一块匾额,写着「云锦楼」三个墨绿篆字,楼下前后左右种的都是茶花。 进得楼内,顾朝辞刚一就座,便有仆人奉上清茶糕点。 顾朝辞端起茶碗,扑鼻一阵清香,揭开盖碗,只见澹绿茶水中飘浮着一粒粒深碧的茶叶,便像一颗颗小珠,生满纤细绒毛。 这圆珠状茶叶是太湖附近山峰的特产,后世称为「碧螺春」,其时还未有这雅致名称,本地人叫做「吓煞人香」,以极言其香。 顾朝辞自然认得,喝了一口,只觉满嘴清香,舌底生津。但是过了好一会,仍不见王夫人出来,王语嫣道:「我去看看我娘!」 顾朝辞知道自己这种待遇,也是应有之为,丝毫不以为意,说道:「你娘说我什么,你千万别跟她吵,一切交给我来!」 话音刚落,只听得楼外一个女子声音喝道:「哪个男子胆敢擅到曼陀山庄来?岂不知任何男子不请自来,均须斩断双足么?」声音甚具威严,可也颇为清脆动听。 王语嫣叫了一声娘,连忙迎了出去。 顾朝辞也站起身来,朗声道:「在下顾朝辞,今日唐突登门,望乞恕罪!」 那女子道:「顾朝辞?血煞魔君顾朝辞?可不是瞎充字号么?」语音微带诧异。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顾朝辞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何谈冒充?定然如假包换!」 「娘」,王语嫣已经与人见上了面。 那女子轻哼一声道:「哼,你这丫头,我还以为……等会再收拾你!」 她语音虽冷,但也尽显关心之情。 话音一落,只听得环珮叮冬,厅中一对对的,走进不少青衣女子,都作婢女打扮,手中各执长剑,霎时间白刃如霜,剑光闪烁间,一直进来了九对女子。 十八个女子排成两列,执剑腰间,斜向上指,一齐站定后,厅中才走进一个***,她一手正牵着王语嫣。 饶是顾朝辞知道王语嫣与她娘长得像,可一见这美妇形貌,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原来这美妇不到四十岁年纪,身穿鹅黄绸衫,眉目口鼻固然不如王语嫣那般美艳无伦,脸上也颇有风霜岁月的痕迹,但瞧来两人仍有五六分相似。 如此相貌,自然一等一的大美人了, 这一瞬间顾朝辞也理解了,为何广大穿越同胞见到她们,要做曹贼…… 嗯,母女同收,这比曹贼还要恶劣! 实在是那些人,来到了这个强大武力近乎可以凌驾于法律束缚的时代。 这人一旦自身武力够高,又道德观念低下,又以不走寻常路自诩,便可以将人性中最大的恶释放出来,来尽情享受观赏,这种畸形病态的***剧了。 王语嫣见顾朝辞向自己母亲,目不转睛地呆看,实在无 礼之极,连打手势,要他别瞧。 可顾朝辞心中思忖,一双眼睛也就没有及时,从王夫人脸上挪开。 王夫人冷笑道:「哼,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呵呵,血煞魔君,不过如此!」 顾朝辞勐然一回神,再一看王语嫣脸色不安,其他婢女各个一脸怒容,心下已明,连忙拱手作揖道:「伯母……」 王夫人勐然一侧身,不受他礼,寒声打断他道:「不敢当伯母二字!」 「娘!」 「你闭嘴!你干的好事!待会再跟你算账!」王夫人斥了王语嫣一声。 顾朝辞讪讪起身,又面色一正道:「伯母如此待我,是不是因为丁春秋之事?」. 你们说了算 第44章男人的誓言 也能信 王夫人向顾朝辞斜睨一眼,冷冷地道:「你既然知道,还敢来曼陀山庄,是不是自恃武功非凡,不将我放在眼里?还是说,此行实则是想为你的段大恩人报仇?」 「娘,你不要怪顾郎,我……」 王语嫣素知母亲性情,急忙拉住母亲胳膊,想要试图解释外公外婆的内情。 可王夫人见女儿三番五次,维护这个不但杀了自己爹,又与自己有仇的恶贼,顿时心生怒意。 直接甩开王语嫣的手,俏脸含煞,杏眼一瞪,怒声道:「你这孽障,以前为了慕容复,就跟我处处做对,还偷跑出门,现在又为了这小子,连自己…」 王夫人在王语嫣心里,本就积威已久,一见母亲发火,丝毫不以自己今非昔比为由,还是心下一颤,眼圈发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声道:「娘,女儿委实有难言之隐,还请屏退左右,定向娘亲如实禀报。」 王夫人知道女儿什么性子,可她以前为了慕容复,最多跟自己说几句稍微硬一点的话,自己眼睛一瞪,她也就说不下去了。 可这趟门出得,竟为了一个男人,向自己跪下了,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内心火苗疯狂乱窜,大为不悦道:「禀报什么?你凌波仙子多大的威风,哪还需要将我这个娘,放在眼里?」 凌波仙子的名号,江湖上不胫而走,那顾朝辞杀了丁春秋,自然也是遍传天下了。 而无崖子出事之时,李青萝当时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对这个父亲印象本就不深。况且李秋水再是无耻,也不敢对女儿说起,是自己与徒弟害了她父亲。故而王夫人对这中间内情,根本一无所知。 李秋水又为了掩人耳目,让她从小管丁春秋叫爹。想是出于羞愧,无颜面对这个女儿,便去了西夏做了妃子,又生了孩子,也正是如今的西夏皇帝。 也正因如此,反倒让王夫人与丁春秋父女情深,王夫人直到现在,见了丁春秋仍然以爹称呼,她对顾朝辞杀了丁春秋,如何能不产生恨意? 况且「血煞魔君」出道时,就在苏州「聚福楼」抓了王语嫣,说为了给段姓恩人报仇,这事早就哄传武林了。 王夫人自然也知晓,两两相叠,心下对顾朝辞则是更恨了。 在她看来,段姓男子,就该直接埋了做花肥,她又有何错? 你「血煞魔君」凭什么报仇? 顾朝辞对这一切,其实早有预料,心下也极为后悔,当初他压根就没想过,会与王语嫣这个「恋爱脑」产生情愫。 只想以她换段誉的神功,故而为了让自己师出有名,特意编了一套谎话。没想到却作茧自缚了,而今见王夫人如此刚愎,让王语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也不能退缩,上前一步,拉起王语嫣。又对王夫人一拱手,朗声道:「伯母,嫣儿说你是文武双全的女中豪杰,在下一向佩服。…. 至于在下恩人之事,已然由大理镇南王世子段誉从中调合,顾朝辞虽然不才,但也非无名之辈,自是言出如箭,断无反悔。 故而我与伯母所谓恩怨,自然一笔勾销了,又岂能再说什么报仇之言? 况且有嫣儿在此,顾某再是狂妄,又岂能对您不敬? 今日的确是真有内情,向你秉告,其中涉及几位前辈的隐秘,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你且先让婢女退下,到时一切自明,又何必在此对嫣儿苦苦相逼,让人看了笑话!」 「娘亲开恩,女儿现在实实说不得啊。」王语嫣也跟了一句。 顾朝辞与王语嫣都知晓关于无崖子、李秋水、丁春秋的事,绝对不能当着外人说。 否则这些下人嘴上不敢说,心里还不拿屁股,将她们母女 二人给笑了。 王夫人一听,也觉得里面大有文章。 尤其顾朝辞提到了大理镇南王世子段誉,一瞬间就想到,几个月前,给自己当了几天花匠的段誉。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段正淳与刀白凤那个***生的小野种,那时自己还问过段誉,是否认得大理王族,他却说自己是个普通百姓,一时间气的俏脸发青,双手直抖。 王夫人性情本就与常人不同,她和段正淳相恋之时,其实明知他有原配夫人,可情到深处,竟要段正淳杀了原配,娶她为妻。 段正淳虽然风流,但对每一个女子,都是真心相待,如何能够做出杀妻另娶之事,吓得拔腿就溜,十几年来再没来瞧过她。 后来段正淳另一情人「修罗刀」秦红棉与徒儿木婉清,又来曼陀山庄,几次刺杀王夫人。 这让王夫人心中恨急,一方面恨段正淳薄情寡义,离开自己,还是去沾花惹草,惹得姘头竟来杀自己,心里那股恨意,真是天高地厚。 她对段正淳又爱又恨,自然无可奈何,可誓要让秦红棉这师徒两,死无葬生之地。遂派出人马,一路追杀到了大理。 怎料因为段誉之故,冒出了一个「南海鳄神」救了木婉清不说,还将自己手下,杀了好几个。 而今先见女儿维护顾朝辞,顾朝辞又维护女儿,两人越是情意绵绵,她越是想到自己形单影只,一个人孤零零守着曼陀山庄,好不凄凉! 言念及此,对着顾朝辞冷笑道:「你与我的恩怨消不消,那是你的事,暂且不论! 可我自管教我的女儿,又***何事? 你莫非真以为,凭着武功就能横行妄为,无视伦理纲常了吗?」 顾朝辞一听这话,也是气往上撞,这女人怎么如此不可理喻,当即凛然道:「母亲管教女儿,旁人自然挑不出理来,可丈夫维护妻子,更是天经地义! 我顾朝辞发愿,要娶嫣儿为妻,自也不会是一句空话! 莫说她没错,纵然她有天大的错,也该由我一力承担,怎能让别人苛责于她!」。…. 王语嫣听顾朝辞直明其意,玉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神态腼腆,目光中流露出羞意。 王夫人却见顾朝辞威风凛凛,让自己心为之颤,可女儿还是一副丽色娇羞的样子,一瞬间邪火再也压制不住,森然道:「好霸道,好担当! 你血煞魔君横行当世,生平又过谁来,我又算个什么? 只是语嫣是我的女儿,永远也改变不了。至于你这个来历不明的狂徒,想要取我女儿为妻,那是白日做梦! 你这威风又耍给谁看?」 王语嫣知晓母亲脾性刚硬,素不饶人,顾朝辞也是性格狂傲,素不服人,生怕两人真的从吵嘴变成动手,忙忙道:「母亲,你先让她们退下,我先跟你说我外公的事,女儿突然有了这么一身武功,你就不好奇吗?」 王夫人脸上一缓,她自然也是心有疑惑,女儿为何突然有了这么一身武功,但若没有顾朝辞,她肯定依从,可是有了这个人,连女儿说的外公都以为是丁春秋了。 不禁心道:「我若听了嫣儿的话,她肯定又要哭哭啼啼的哀求于我,那我如何忍心?哼,我岂能让这个小子,将我给如此拿捏了!」 当下脸色一沉道:「语嫣,我本以为似你这等面慈心软,这一生一世不知要吃多少亏。我本来十分担忧。 日前听闻你独对数百豪杰,杀了‘南阳老叟,,非但博得‘凌波仙子,之名,还给人说你心狠手辣,我倒有几分高兴。 怎知你骨子里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咱们母女两,事无不可对人言,你又吞吞吐吐个什么?像什么样子!」 「母亲,这话实在不好让外人听到的!」 王语嫣说着,又转对婢女说道:「你们都退下!」 可是曼陀山庄的婢女,都只认王夫人的话,王语嫣没有一点话语权,如何能听她吩咐,一个个都是面不改色,不做理会。 王语嫣见状,心生怒气,可终究不敢太打母亲的脸,也是无可奈何。 王夫人见王语嫣面色阴晴不定,却仍然不说,复有顾朝辞在场,心想:「这丫头死撑着不说,我几番下令她都不听,我这母亲尊严何在,更让这小子耻笑于我!」 便在这时候,忽听得一个蚊鸣般的微声钻入耳来:「伯母,语嫣是要对你说,令尊令慈与丁春秋之事,其中涉及隐秘……」 这声音轻细之极,但每一个字都让她听得清晰异常。 自是顾朝辞见王夫人,压根不给王语嫣说话机会,只好施展传音入密之法了。 怎料王夫人根本不待他说完,胸中烈焰蒸腾,目眦欲裂,猛一旋身,从身后一婢女手里抢过一剑,厉声道:「姓顾的,杀父诱女之仇,我还未找你,你却又来辱我,你纳命来吧。」 说着步踏中宫,对着顾朝辞当胸直刺,青光闪动间,发出「嗡嗡」声响,劲力大为不凡。…. 「娘!」王语嫣惊呼出声。 顾朝辞与王夫人相距不过五尺,正自诧异,剑尖已至胸前,他不加思索,左手伸出食中二指,已将剑尖夹住。 王夫人堪堪得手,心中一阵快意,蓦感剑锋似是刺进了一团棉絮里,但怪就怪在,剑锋却再也进不得分毫,而自己又不受到任何反震。 她家里的「琅寰玉洞」武功秘籍着实不少,武功大为不弱。心下明白,顾朝辞是让着自己,可又一想,这家伙一招制住自己,让她在婢女面前下不来台,还想娶语嫣,你做梦吧! 当即催加内力,从剑上猛攻过去。 王夫人也曾被丁春秋指点修习「小无相功」,只是「小无相功」若练到大成,原本威力奇大,不过此功既加上一个「小」字,指明毕竟仅为道家高深内功之初介罢了。 尤其丁春秋自己所练的小无相功,都不到家,她又能有多少斤两,遇上顾朝辞这等高手,几乎无用。 可顾朝辞也是懂得人情世故的,知道这女人再是不可理喻,也是王语嫣娘亲,却不能让她在下人面前,太过难看。 遂只以柔劲稳住了剑锋,又闪身右移,避了开去,未做丝毫反击。 王夫人劲力正使到十成十,蓦感阻力全失,剑势前冲,带动身形,连人带剑,飞将起来,恰从顾朝辞身边掠过。 这一式真如御风而行,说不出的好看、迅捷,她的十八名婢女齐声喝彩,待发觉夫人这一剑,其实是走了空时,已是掩口不及。 王夫人武功也算了得,她电射而进,剑尖在屋子墙壁上微微一点,剑成弧形,她一借力又弹射回来,落脚之处正是她原来所站之处,竟然分毫不差,足见高明。 「娘,好漂亮的‘千里一线,!」王语嫣急忙拍手道。 「好手段!」。 顾朝辞也急忙喝彩出声。 王夫人这一手轻功、内力、剑法的确是家学渊源,非同一般。但也不值得,顾朝辞这等武学大家,说一个「好」字。 可他做人做事,都是彼我之别,因人而异了,也就跟着王语嫣,一个马屁拍了上去。 王夫人在曼陀山庄就是土皇帝,生杀予夺,自由随心。这一次婢女们学了个乖,待看明无误后,方始彩声雷动。 有几个胆小的待别人喊过后,方才出口,底气又不甚足,纯属画蛇添足的败笔。 王夫人出手第一招便走了空 ,不禁又羞又恼,一张俏脸上煞气弥漫,却又不知如何收场。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血煞魔君」在她心里分量还是够重的,毕竟爹爹丁春秋武功如何,她心知肚明。 可是她清楚女儿跟顾朝辞的关系,多少有些有恃无恐。现今一交手,方知此子武功深不可测,再斗将下去,也是自取其辱。 不由心中恼怒至极,又看向王语嫣,大叫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若不说,以后也就别叫我娘了。」…. 王语嫣知道母亲恼羞成怒了,实在熬逼不过,只得抬手一指婢女道:「你们都出去!守在楼外三十丈,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这些婢女听而未觉,目不斜视,动也不动,王语嫣也动了真火,身法一展,如风似电,双手连抓,使出「天山折梅手」来,随抓随抛,但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 霎时之间,将十七件兵刃都给投在脚边。 好在她还记得,不能对母亲出手,否则王夫人手里的剑,也非得给她夺下来不可。 她夺下十七件兵刃,转头见到母亲苍白的脸色,心道:「娘,非如此,你不让我说话啊!」 又猛一回头,婢女们各个都是一脸惊惧,她们哪里能想到,以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一瞬间就缴了她们的兵刃。 王语嫣冷冷道:「你们都按我吩咐去做,谁再敢不听号令,有如此剑!」 话音未落,她拂袖一挥,一柄长剑顿时从地上跳起,「铛」的一响,已然断为两截。 「叮叮」两声,断刃都插在了地上。 十八名婢女自恃武功不弱,以前对王语嫣这个小姐,内心来讲实则有些不服之意。 只是慑于王夫人手段狠辣,不敢有丝毫表露,这时见王语嫣俏脸布满寒霜,神功非凡,再也不敢违命,俯身拾起地下十七件兵刃,一个个都匆匆退了出去。 这时王语嫣又转身向王夫人,盈盈下拜道:「母亲大人,请恕女儿不孝之罪。」 到了这一步,王夫人于女儿武功之高,已经有了足够的认知。再说她看到女儿代自己发号施令,大有威仪,虽是一脸冷淡,内心却十分高兴。 知道这定是顾朝辞培养之功,不由心道:「语嫣有这么一身武功,性子再一硬,以后也不至吃亏!就这一点,顾朝辞已然胜过慕容复百倍!」 言念及此,只是摆了摆手,坐在主位上,悠悠道:「说吧!到底什么内情,你这一身武功内力都是怎么来的?」。 王语嫣走到王夫人边上,遂开始将自己受伤,顾朝辞怎么不辞辛苦,远赴千里带自己找人治伤,那是大肆渲染。 听的顾朝辞都有些脸红,王夫人则是冷冷瞥了顾朝辞一眼道:「他伤的,救你也是应该!」 又一直说到如何遇上无崖子,得他传功,自己却功散人死之事。 这时候的王夫人已然涕泪横流,不能自已。 她虽对无崖子印象不深,但还知道自己亲爹是谁,这时也不由想起小时侯,她与父母在大理无量山石洞中的日子,那是她最为快乐的时光,她昔日还曾对段正淳说,让他与自己在洞里白头偕老,再也不出来。 可见这段日子对她的重要,想起父亲时常抱着自己采花,给她编花环,而今听到老父过世,心里也是揪心的疼。 王语嫣讲着讲着,想起外公对自己的好,也泪流满面,这一遭,母女两个开始一齐抱头痛哭了。…. 突然,王夫人双手抓住王语嫣肩头,厉声道:「你外公一身武功,你外婆也是天下数的着的高手,他是被谁害的如此凄惨,你外公说没说?」 王语嫣一直没讲无崖子,是被李秋水与丁春秋所害之事,就怕母亲难以接受, 太过悲痛。 她聪慧过人,知道何谓循序渐进,这时见母亲已经接受外公已死的消息,遂将无崖子对她亲口说的,自己是如何被外婆与丁春秋害了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饶是王夫人知道爹爹已死,可听他竟是被自己亲娘与丁春秋这个徒弟所害,气的心头发抖,嘴唇都咬出血了。 可这两个凶手,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一瞬间又面如槁木,仿佛被抽离了精气神,怔了半晌,又开始放声大哭。 王语嫣见娘哭的伤心,轻轻抚着她背,哽咽道:「娘,外公说他虽不知外婆为何如此待他,可他也原谅外婆了,但是对于丁春秋这个叛贼,让我必须清理门户! 顾郎也是奉了我的命令,才杀了他。」 王夫人哭的伤心,却也心中明白,女儿是要让自己不要记恨顾朝辞杀死丁春秋之事。她现在对这个「爹」已经恨意大增,自也认为他该死。 可也不会轻易松口,珠泪更是忍不住的滚滚而下,说道:「娘一直跟我说,是爹不要我们了,所以我内心对他是有恨的,我都不想提他,对你也没讲过你外公。 怎料他竟是被你外婆与丁春秋所害,无法行动。 你外公世之俊杰,何等心高气傲?他被你外婆与徒弟所害,没被他们打死,也会被气死,他能撑到与你相见,那真是很不容易。 也难怪娘要骗我,说爹不要我们了,呵呵,她还要我叫丁春秋这贼子做爹,将我丢在这里,一去多年,也不知是死是活。 以前我还不理解,现在想来,想必她做出这种事来,也是羞于见我!」 说到这里,一想起爹和娘,本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最后却落得反目成仇。 自己与段正淳好似也要走上这条路,不由心头凄苦已极,抱住王语嫣抽泣道:「嫣儿啊,你娘我终归是命苦,我爹没了,我娘也没了,你爹也没了,我可就只有你了!」 王语嫣看娘亲这样,也看出了她很多心思,心中也突然起了一个念头,垂头低声道:「娘,你若实在看不上顾郎,又记恨他杀死丁春秋之事,女儿也不敢违逆。 反正那个大理镇南王世子段誉,有意聘我为妃,我就应了吧!」 王夫人这会早已心神大乱,哪里知道自家女儿对她动了小心思,一听这话,立即失了方寸,颤声道:「你……你在说什么!」 「砰」的一声,在桌上重重击了一下,霍然起身,怒骂道:「他该死,段正淳这个杀千刀的,我要杀了那个臭小子!杀了那个畜生!畜生!」…. 顾朝辞哪里能想到,王语嫣为了他,竟然对她娘玩起了以退为进,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心想:「我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待我!」想着看向王语嫣,一双眸子里满是柔情。 饶是王语嫣也早就猜到,自己亲爹八成就是段正淳,见母亲反应如此激烈,更加信了几分。 可为了能够敲钉坐稳,还是鼓足勇气,补了一句道:「母亲又何必生气?你嫌顾郎来历不明,现下好啦,我嫁给段公子,反正他伯父无子,他爹又是皇太弟,以后我也能做一做大理国皇后,你就是皇亲国戚,也不算辱没了,咱们姑苏王家的名声。」 王夫人气的脸色煞白,又抬手在桌上砰地一拍,震的茶碗倾倒,戟指厉声道:「胡说!什么大理皇后?这事万万不许!」 她话音刚落,看着垂头低眉的女儿,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收起戚容,眼光仿若冷电一般,将女儿打量了几下,半晌不语,跟着便闭上了眼睛。 王语嫣低着头,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她也不知母亲再想什么,过了好一阵,王夫人睁开眼来,幽幽道:「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王语嫣听得她声调寒冷,一时 吓得浑身冷汗直蹿,话也答不出来。 王夫人哼了一声道:「你说好了。反正你现在年纪大了,本事也大,何必怕我?」 王语嫣咬了咬牙,低声道:「我知道我亲爹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淳,我与段誉是亲兄妹。」 王夫人一听这话,身子不由一颤,险些坐倒在椅子上,紧接着厉声质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王语嫣心跳的怦怦响,抬头一看母亲面上如罩了一朵乌云,还是咬着下唇,摇了摇头道:「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王夫人猛然一转身,看向顾朝辞,指着他冷冷道:「是你?」 这两个字也不如何响亮,却充满了威严,顾朝辞本就做贼心虚,当即心下一凛,讪笑道:「伯母,我只是猜的,并不确定!」 王夫人一双美眸,射出森森寒光,将顾朝辞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 顾朝辞是何等人物,心虚归心虚,谁若能用目光将他给吓住,他的一身武功也是白练了,自然一脸平静,没有丝毫异状。 王夫人见他一脸坦然,轻轻吁了口气,心想:「段正淳风流多情,是在江湖上出了名的,几个月前,木婉清是其私生女之事,也是传的沸沸扬扬,莫非他是以此猜出来的?」 王夫人不管怎么想,这话她也没脸真的去问,又看向王语嫣,一直绷紧着的脸也登时松了些,叹了一口长气道:「嫣儿,这事你就别问了,你爹是谁,现在都不重要了,反正我们母女两,就是姑苏王家的人,也只能是姑苏王家的人! 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负心薄幸的寡义之人,统统靠不住! 好在你还有一个娘,娘没了爹既没了娘,你总是比我强……」…. 顾朝辞见母女俩这样,再说下去肯定又要大哭一场了,遂转移话题道:「伯母,今日此来,实乃有件要事与你商量。」 王语嫣抹了抹眼泪,帮腔道:「是啊,娘,女儿也饿了,我们先吃饭吧?」 「好!」 王夫人现在也不想再说,这些让人伤心之事,便与王语嫣去更衣,又吩咐置办酒筵。 不久便开上了酒筵,王夫人这时仿佛变了一个人,要请顾朝辞上坐。 顾朝辞为人虽然狂狷,但也非不知好歹之人。就凭王语嫣对他的付出,他哪会上坐,自然很是识相的请王夫人上坐,他与王语嫣作陪。 王夫人心想:「这小子也不像江湖上,传的那么目中无人吗!」内心颇为得意。 这酒筵中的菜肴,很是豪华珍异,什么熊掌、鱼翅,都是名贵之极。但顾朝辞本就出身富贵,又一身本事,从不缺钱,什么珍奇菜肴没吃过? 而且他到了这等关键时刻,内心也是颇为忐忑,更是食不知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顾朝辞直接起身,退出席位,拱身作揖,开门见山道:「伯母,在下此来,是因我对嫣儿倾心不已,她与我也是情投意合,在下斗胆,想求伯母能将嫣儿许配与我!望乞成全!」。 说着深深行礼。 王夫人本就看出了女儿的心思。至于顾朝辞杀丁春秋所结仇怨,在她得知父亲被他所害时,早就烟消云散了。 故而并未有太大的抵触情绪,可还是有些疑问,遂看向王语嫣,轻声道:「嫣儿?你意下如何?」 「娘……」王语嫣眼波盈盈,娇嗔一声,已然低下了头。 王夫人叹了一声,谓然道:「顾公子,‘血煞魔君,之名,是刀光剑影,用无数高手博出来的名头!」 顾朝辞见她先扬,岂非就是后抑,心里一沉,连忙道声不敢。 王夫人微微一笑,又接着道:「你武功绝高,品貌出众, 原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我这女儿与我不同,她从小长在曼陀山庄,又没有出去见过外人,养的性格过于柔顺,以前心里就只有慕容复,这次若非她被段誉那个混蛋,给带出庄子…… 不知这些,你可否知情?」 顾朝辞不加犹豫道:「伯母,这些我都知道。在下自小父母双亡,得恩师栽培,方有今日一点薄名。然无家世,又只是一勇之夫,属实微不足道。 而嫣儿聪慧过人,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又是出身名门,我顾朝辞已属高攀,断不会因为一些过往之事,而看轻嫣儿分毫,您大可放心!」 王夫人险些被气笑了,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她是想说自家女儿家世清白,你是什么底,也该透一透才是。 怎料他竟来了这么一出,看似什么都说了,又似什么都没说。 只是他姿态放的很低,这也算可堪欣慰之事,毕竟什么金银财宝,荣华富贵对于顾朝辞这种人物,就看他想不想要而已!…. 顾朝辞岂能不知王夫人的意思,可他一个谎撒了出去,如今自然圆不回来,故而只能装傻充愣,真中代假,模模糊糊了。反正射雕世界父母的确亡故了,「师父」王重阳也仙游了。也只能这样说了。 王夫人到了这步,也不想多问了,点了点头道:「好了,你有没有家世不要紧,你是武林大豪杰,自是一言九鼎。只要有你句话,我就信你! 嫣儿心里也是装满了你,那我今天就做主,将她许配于你! 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答应我,一定要一生一世照护着她! 她以后哪里做的不对,你可以教她管她,可不能因此看轻了她! 她从小没爹教,如果她有爹教,我们嫣儿肯定会……」 说到这里,王夫人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王语嫣忙忙起身,走过去双手盖住王夫人的手,有些哽咽道:「娘,我虽然没爹教,可你将我养的很好!」 顾朝辞自是欣喜若狂,很是郑重道:「伯母,我定当不负你之所托!」 王夫人轻抹了一下眼泪,点头道:「好好!」突然神色一变,冷声道:「可是你若胆敢负了嫣儿,也去跟她……沾花惹草,那也别我这个岳母不讲情面,翻脸无情!」 顾朝辞头皮一麻,自然明白她未完之语,就是跟她爹段正淳学沾花惹草,连忙举起右手,做发誓状,神态很是肃穆,缓缓道:「伯母,我顾朝辞对天发誓,此世只会娶嫣儿一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王夫人很是欣慰道:「好,你记着今日这番话!」 这「话」字刚说出口,突然远处有个轻柔飘忽的声音,传了过来:「哼,你自己已经吃过大亏,还不警醒!还去相信男人发的誓,也真是活该!」。 这声音少说也在十余丈外,但传入顾朝辞、王夫人、王语嫣的耳鼓,却如近在咫尺一般,极为清晰。 顾朝辞眉头轻挑,王语嫣与王夫人却是脸色陡变,只听得屋外婢女齐声呼喝,三人身法一展,从楼里奔了出去。 。. 你们说了算 第45章点是不点? 此时正值太阳西沉之际,日色昏薄。 顾朝辞、王语嫣、王夫人闪到楼口。 就见夕阳余晖的映照下,一道黄白相间的影子,绕着庭院飘忽无定,大袖飞舞,身形鬼魅宛如一抹幽灵。 婢女们长剑齐出,竟没一剑能刺中她衣衫,俱是大为心惊,方见人影在自己眼前一晃,身上就是一麻。 “铛啷啷——” 一时间,长剑掉落之声,此起彼落。 “寒袖拂穴!” 王语嫣一声低呼。 她话音未落,守在楼外的十八名婢女,竟然全都呆立不动。 这道白影轻笑一声:“眼力不错!” 无声无息间,已然掠过数丈,立于顾朝辞三人面前寻丈处。 三人就见这道白色人影,身形苗条婀娜,轻风动裾,飘飘若仙。 她全身上下都着白色衣衫,脸上也蒙了一道白绸,虽看不清面容,但只是外露出的眉目已然甚美,长相也无需多想。 一双剪水眸子,只在三人脸上轻轻一掠,仿佛含着冷电精芒,沁人心脾。 顾朝辞见了她的身手体态,哪不知来人是谁?不由心想:“好家伙,这是祖孙三人齐聚一堂了,看来是我杀了赫连铁树,这才产生了蝴蝶效应,让她提前出场了?” 但又一寻思:“也不至于吧,这娘们薄情之极,原轨迹也没见她对女儿与外孙女,有多关心啊?” 他心念电转,斜眼瞥向身边的王夫人时,见她脸色急剧变化,眼神中有惊有喜,还夹杂着些许气愤。 王语嫣也偷偷看了一眼母亲,俏眸一闪,心道:“看来她就是我外婆了。” 这白衫人自然也看见了王夫人的神色,低声道:“萝儿,你不认得我了?”她的声音轻柔娇媚,大是动听。 王语嫣从未见过来人,王夫人却见过。虽看不清她的面容,可从她的身法体态,早知是母亲到了。 她自和母亲分别以来,常自想念,不料此刻忽而出现,大喜之下,几欲出声招呼。可是想起父亲之事,一直强自压抑,这时听其询问,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白衫人眼光一转,在顾朝辞脸上轻瞥一下,悠悠说道:“血煞魔君名震武林,一出道就抓了我的外孙女,还要找我女儿报仇,我收到消息,焉能不来看看?”。 王夫人对她心中有气,听了这话,心中却也不由一暖。 这白衫人正是无崖子曾经的妻子李秋水。 她为报复无崖子,遂勾引丁春秋。后来她又厌烦了丁春秋,便独自跑去西夏,凭美貌媚术当了西夏国主李元昊的妃子,现在儿子成了西夏国主,她也成了西夏皇太妃。 几个月前,西夏传回消息,大将军在大宋无锡为“血煞魔君”所杀。 赫连铁树本就王爵之尊,又领征东大将军之职,被人杀了,事情不可谓不大。西夏人自然将他的事迹,毫无巨细的禀报国主。 在这之前,顾朝辞也没做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唯一可以汇报的,就是他在苏州“聚福楼”品评南慕容,又为找曼陀山庄的王夫人报仇,反去抓了她的女儿王语嫣。 李秋水收到这消息,国家层面的事她不想去管,自有人处理。可她本就愧对女儿,任她再是凉薄寡义,却也有些坐不住了。 这才赶赴大宋,先到曼陀山庄,见女儿安然无恙,才放下了心,却也不敢与她相见。 就在苏州附近晃悠,想打听出“血煞魔君”的下落,好将其除之,为女儿换一个平安。怎料顾朝辞销声匿迹几个月,再得到消息,就是他与“凌波仙子”大战群豪之事。 李秋水稍一思忖,便知这所谓“凌波仙子”恐怕就是自己外孙女,这才赶回曼陀山庄。刚好在外听得几人,谈起王语嫣婚事。 最为可恨的,就是顾朝辞还在上演发誓戏码。这让她一下,就想到无崖子当年,对她也是山盟海誓,结果呢? 还不是变心了,可见这种随便发誓的男子,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料想,这李青萝还信了,这才忍不住开口怒斥。 李秋水明眸流转,看着顾朝辞,柔声道:“闲来总听世人言道,血煞魔君武功卓绝,可称当世第一,久存讨教之心,今日相逢,何幸如之。” 她立于当场似有似无,若往若还,又似气定神闲,本就姿态飘然,仿若仙子。 这再一开口说话,语声有如迦陵鸟儿齐鸣,清柔绵软,荡气回肠,说不尽的娇媚可喜。 若非顾朝辞知晓她的底细,这又哪像一个八十多岁的女人?以他如此武功,都觉身子有些微微颤动,血脉也有贲张之感,若换了旁的男人,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可顾朝辞九阳神功一遇外力,自行起了反应,丝毫不为她媚功所惑。微微一笑,一拱手:“不敢!” 登时让人如沐春风,李秋水也觉身上暖洋洋的。 顾朝辞又道:“阁下武功非凡,顾某也想会一会你,今日能得偿所愿,也是与有荣焉!可你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过招?” 李秋水见顾朝辞,不动声色就将自己媚术消于无形,一瞬间就目光清明,心下暗惊:“这小子内力果然了得!” 轻轻一笑,朝十八名婢女走去,莲步轻动之际,衣袖飞扬之下,那些婢女均被她以袖角轻击一下,只感四肢血脉畅通。 一个个俯身拾起长剑,一脸恐惧,都看向了王夫人。 王夫人一拂袖,淡声道:“都退下吧!” 婢女们如蒙大赦,都出了院子。 李秋水看着顾朝辞,娇笑道:“你是武林高手,却去欺负我的后生晚辈,我找你要个说法,不应该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将要与语嫣成就好事,这一切就都过去了?” 顾朝辞目中光茫一闪,重回平淡,沉默不语。 李秋水掩口娇笑道:“啊哟!血煞魔君脾气果然够大!” 她伸出一根春葱般的手指,指着顾朝辞道:“其实像你这样的人呢,除了一点微末功夫……嗯,还有这幅长相,其他则是一无是处,尤其谎话张嘴就来,竟然还动了娶我孙女之心。 呵呵,那我可得告诉你,没我准许,你是痴心妄想!”。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下冷笑,昂首迈步,边走边说道:“李秋水,你这会知道,上演祖孙情深了?早干什么去了? 到底是西夏的荣华富贵迷了眼,还是子子孙孙缠的,让你脱不开身啊? 今日却来说什么,我想娶语嫣,还要你点头,呵呵,你是真不打算要脸了吗?”。 他这肆意张狂的话语,还未落地,已与李秋水相距一丈而立。 祖孙三人听了,无不动容。 王夫人与王语嫣互相一对视,均想:“何意?什么西夏荣华富贵,子子孙孙?” 李秋水心下杀机已生,却是击掌笑道:“不愧是血煞魔君,果然够霸道!你既明知我是谁,还跟我如此说话,又将青萝与语嫣置于何地?” 顾朝辞凛然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岳母对嫣儿有养育之恩,我自当敬重于她! 我念你对我岳母也有生养之恩,这才对你以礼相待。 怎料你毫无自知之明,自己朝三暮四,谋害亲夫,抛女弃家,却来对我顾朝辞指手画脚,呵呵,凭你也配!”。 顾朝辞本就是舌利嘴尖之人,看在王夫人与王语嫣面上,才对她多有容让,但这时狂性一发,哪能让她好看?? 李秋水为他言语内容所慑,一时语塞。可面色忽变,被白绸所盖的俏脸上,像被泼了猪血一般。那双水汪汪的秀目,更是射出深沉无比的,狠毒之意。 顾朝辞对这一切,尽收眼底,一拂袖道:“好了,出手吧!也让我岳母与嫣儿看看,我这微末功夫,比起你这逍遥派高手究竟如何!” 王夫人与王语嫣因李秋水身份,不便与她多说,可是顾朝辞也不是无名之辈,被寻上门来,自也不能硬逼他退让。 母女两人面面相觑,王语嫣看见母亲脸上,有些担忧之色,低声道:“没事的,顾郎不会伤害她的!” 她声音虽低,可李秋水内力深厚,却听了个清楚明白,心下一气:“小丫头片子,好没见识,谁伤谁还不一定呢!”一双眸子在王语嫣脸上闪了一闪。 她对自己以前的容貌甚为自负,今日见了外孙女,虽少了自己那股英爽之气,但她明艳娇媚之处更胜自己当年,那股温文婉娈之气,更是自己所不具备的,也只有自愧弗如。 旋即心中却也生出一个念头:“让我这外孙女嫁给我那大孙子,做不了皇后,也能做个皇妃,岂不比流落江湖强的多? 那这小子就不能留了!” 李秋水心中毒念一生,当下左掌阳、右掌阴,抱元守一,凝神待发,盈盈一笑道:“如此便没甚么可说的了,只好在这一双肉掌上,讨个公道了!” 她既恼顾朝辞言语无情,又知对方武功深湛,摆出的乃是逍遥派绝学“天山六阳掌”的起手势。 顾朝辞听她语声,虽然娇柔无邪,却知她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婆,也可以说是个杀人如草芥,视命如蝼蚁的女魔头。心想:“这婆娘倒是难处理,当着语嫣与王夫人肯定不能杀,只能先彻底打掉她的傲气才是!” 言念及此,笑着道:“这一路是鼎鼎大名的‘天山六阳掌’吧?我这一点武功,也值得你如此对待?”。 李秋水说顾朝辞微末功夫,其实只是故意贬低他罢了,内心岂敢小觑?掩口一笑道:“我本就是一介女流,又是语嫣亲外婆,待会儿动起手来,你可要千万留情哟!” 她语声又娇又柔,但“哟”字还未出口,白袖已然迎风抖出,弥天扑至。 她先出手后话毕,这个“哟”字刚落,数十道白色的袖影之中,已夹杂着一只白生生的手掌,向顾朝辞顶门击下,劲风极为阴寒。 这一手看似光明正大,其实近乎偷袭。 顾朝辞心中暗骂:“果然不要脸!”左手呈“举火燎天”势,一架来掌,右拳倏出,击她腹部。 这招只是太祖长拳中的一招“顺势推山”,却势如山倒河倾。 这一手于极寻常的招术中,生出极不寻常的威力,已臻此拳绝诣,足见高明。 李秋水也非等闲,另掌疾出,与顾朝辞拳头撞在一处。 “啵”的一声微响。 李秋水就觉一股巨力天塌地陷般,汹涌而来,顿觉手臂一热,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不由一个筋斗凌空翻出,稳稳地站在当地,笑吟吟看着顾朝辞。 她看似行若无事,实则已被顾朝辞蕴含九阳神功的一拳之力,震得胸口隐隐生疼,心下暗自骇然。 李秋水自幼得师尊以“小无相功”培植,四十多岁便有大成。这才与无崖子生下李青萝。又得无崖子传授北冥神功,虽未完全与“小无相功”兼容并蓄,但内力已得大进。 如此又过了三十多年,内力之深,无可想象。环顾当世,能与她硬对一掌,而毫发无伤的,都是寥寥可数,而这顾朝辞竟似行有余力。 李秋水也是武学大家,只这一对掌,已知顾朝辞内力胜自己一筹,暗道:“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顾朝辞闯出这大名头,果然了得。看来与他硬碰硬地对攻,没好果子吃,只能另寻别途,出奇制胜!”。 顾朝辞看似身形稳凝不动,实则也被李秋水这一招,震得有些气血翻涌,他以九阳神功催动“太祖长拳”这等普通武学,威力上自然不能尽显其能了。 正因如此,他反而定下速战速决之心,口中一声轻喝:“你也接我一招”, 身子晃动间,右臂倏伸,一招“威震河朔”应手而出,那真是起如风,行如电,拳头向李秋水肩头砸去。 李秋水美眸一凝,道:“你竟然还用太祖长拳,真是狂妄至极!” 她说话之际,娇躯斜挪,纤纤五指,如风似电般,扣向顾朝辞脉门。 顾朝辞哼了一声,右臂微挫,翻腕猛吐,拳头挟着劲风,反劈李秋水手臂。 李秋水不虞顾朝辞变招如此之快,吃惊之余,也自佩服。身子旋风一转,一掌切向对方拳头,一手劈他胸口。 李秋水掌缘蕴含真气,不下于真刀实剑。顾朝辞感受到劲风,肌肤都有微疼,赞道:“功夫还不错!” 他也不收势,胳膊向下一沉,横扫而出,这一招“横扫千军”势如青龙出海,劲力雄浑至极。 李秋水听他言语之中,仿佛在品评自己一般,心下生怒,却也不愿硬拼,当即变招。一时间她高蹿低伏,放手抢攻,一片白蒙蒙的袖光,仿佛天河倒影,几乎将顾朝辞笼罩其中。 王夫人限于功力,已看不清二人出手。 王语嫣内力深厚,却看的明白,眼见李秋水,正绕着顾朝辞滴溜溜转动,身法之快,不但带起重重白影,还不断使动“天山六阳掌”往他身上击去。每掌击出,便是“呼的”一声响,足见掌上劲力之厉害。 顾朝辞却端然肃立,双足不动,随掌迎击,使的只是一路“太祖长拳”。 王语嫣看的蛾眉轻耸,心下暗惊:“顾郎用太祖长拳,为的是打掉外婆傲气,可外婆却招招狠辣,仿佛要取他性命,她到底要做什么?” 两人风驰电掣一般,拆了三十多招。 李秋水却始终奈何不得顾朝辞这路“太祖长拳”,这还是当着女儿、外孙女的面,心中颇为羞怒,厉叫道:“赵匡胤一个欺负孤儿寡母的货色,又算什么东西?” 双手飞扬,衣袖掌影,宛若飞雪满天,“唰唰唰”连出六掌。 顾朝辞大笑道:“赵匡胤再不是东西,比起李元昊这个反复无常,为子所轼之徒,也要强些吧?”。 谈笑间猛击数拳,潇潇洒洒脱出李秋水掌影,五指成爪,劲风飒飒,袭她胸口。 李秋水被顾朝辞刺的一时心血上涌,毕竟她当初嫁的就是李元昊。 这时胸口也感受到了对方五指劲风,身子顿感有些酥麻,饶她素性风流,喜欢英俊男子,这时却也心下一怒,想道:“好大的胆子!老娘就是给你,你敢抓吗?” 她想可以这样想,可顾朝辞这路“摧坚神爪”一出,声势威力远非“太祖长拳”可比,就算她有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也会被穿肠破肚,哪敢真的挺胸让抓? 倏然身子一晃,直欺到顾朝辞四尺之内,施展“天山折梅手”或拍或拿,时劈时扫,招招直指顾朝辞要害。 “天山折梅手”是由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手组成,当中涵盖了天下所有兵器、拳脚招数的精要。虽只六路功夫,却有无穷无尽的招式,端地神乎其技。 顾朝辞喝彩不迭,凝神接战,却也只用“摧坚神爪”跟她对招。 王语嫣等人见场中爪影飞舞,两人身法俱是快捷如风,如芒似电,眨眼间又过了三十余招。 王夫人心想:“顾朝辞不过二十来岁,居然能与母亲对攻这多招,不露败像,委实匪夷所思!”极是啧啧称奇。 在她眼里,父亲母亲都是天下无敌,神仙一流的人物,至于顾朝辞再厉害,限于年岁,也绝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怎料是这种境况。 其时正值盛夏,虽已日落,仍感暑气蒸人,李秋水的“小无相功”也是阴阳兼具,可因女子性阴,她也如王语嫣一般,主练阴柔内力,这时间身旁早如冰窖一般。 顾朝辞九阳神功也臻阴阳互济之妙境,而他也是主使阳刚,身旁却如熔炉一般,一时间两人数丈内寒热交融,竟被一片白雾包裹,仿若神仙中人。 李秋水的“小无相功”功力虽深,但起点决定上限。这只是一门道家高深内功之初介,哪及得上全真祖师王重阳,集儒释道三教合一理念而成的“九阳神功”,威力之巨大、之广博,岂是世间任何内功所能及? 更何况顾朝辞这还是加强版的“九阳神功”,他与一灯大师、洪七公等几位武学大宗师,共同请教研究之下,将“易筋经”“九阴神功”内的好多提纯内力的理念,融入进来,犹如宝刀初发于硎,其快可知,那是何等犀利? 也就是顾朝辞内力积蓄乃至提纯,限于年岁太轻,终究还有其极限。 他心气若低上一些,只走循序渐进之路,等到了三四十岁这等盛年之时,只为战胜扫地僧,或许也就不需要费心去搞,融合双丹田这等危险极大,又极为不易之事了。 转瞬之间,两人又过了五十多招,李秋水鬓际鼻尖,都被烤的现出了汗水。 她以内力与九阳神功相抗,出手也不由慢了一些,不再如以前那般凌厉狠辣,威势骇人了。 而她所处方圆丈许之地,已被顾朝辞爪影罩住,那股凌厉无铸的爪力无处不在。 只是李秋水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频频施出“凌波微步”身如风摆荷叶一般,躲过顾朝辞多般攻击。 这套步法一经施展,轻灵飘忽,如鬼如魅一般,虽不能让她反败为胜,却也让顾朝辞一时间无可奈何。 若无“凌波微步”这种保身救命的大法宝,以顾朝辞的武功,焉能容她撑到现在? 顾朝辞也知这门步法极为了得,原轨迹中能让一个不会武功的段誉,在南海鳄神、慕容复这些高手手下,数次逃命,威力可见一斑。 可他却未曾研习,这门对他来说,属于鸡肋的步法。与王语嫣试招时,也不敢让其施展,自己再去攻击。 积蓄内力分为动静二功,静功是指不动,暗中调理气息之功,如“九阳神功”“小无相功”。 动功则如外家功夫一般,以招式带动气息,以此来产生、积蓄内力,故而“凌波微步”这门功夫看似是轻功,实则也是积蓄内力的动功,一旦行差踏错,内息走入岔道,非死即伤。 故而无论是李秋水、段誉都是以此功躲避敌人攻击,却不敢在连续施展步法的同时,再运转内力出手与高手对攻。 中间总有那么小的一停一顿,只是常人看不出来,但眼力高明的高手,都知道。 前世有所谓,段誉一边施展“凌波微步”,一边施展“六脉神剑”,肯定无人能挡,必然是天下无敌! 呵呵,这只是一种设想,这么做,对方或许还没死,施展者自己估计得先内息走岔,动弹不得,送了性命。 段誉从来都是施展凌波微步逃命,停下才出手,李秋水也一样,她这么厉害,与天山童姥对战时,也不敢一边施展凌波微步,一边出招。 诚然,顾朝辞现在也体会到了一种无奈,心想这老娘们比之所谓“天龙四绝”不好弄得多,她施展“凌波微步”走一圈,就可以补充一次内力,乘机反击。 当即心下也是一横,长笑一声:“凌波微步何足道哉,且看我天罡北斗步!” 说着脚下身法一变,已然一人化七,李秋水就觉四面八道都是顾朝辞的人影,爪影弥空,劲力纵横。 王语嫣、王夫人这时只能看到顾朝辞化身一道道青影,早已分不出他有多少个了。但都知道,顾朝辞明显占据了上风。 王夫人不禁为李秋水担心,虽说她对父亲下手狠辣,但毕竟是自己亲人,欲让顾朝辞手下留情,但也知场上形势瞬息万变,求情之语不知如此措辞才好。 想着一脸担忧的看向了王语嫣,王语嫣却只对着母亲微微一笑,心道:“我才不开口呢,顾郎让着她,她却反下毒手! 况且,顾郎心里有我,自会对她手下留情,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就在这瞬息之间,两人掌爪密如急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两人交换了十余招,出手之快,超乎想象。 李秋水被震的双臂酸麻,不停施展“凌波微步”以及各种轻功身法,左突右冲,意欲脱围而出。 顾朝辞打不着她,却也不会让她脱出自己“天罡北斗步”围成的圈子,那一双白森森的“摧坚神爪”总是后发先至,将她给挡了回去。 李秋水不但脱身不成,反数遭凶险,只得仗着“凌波微步”得以脱难,心中连珠价叫苦不迭,暗暗骂道:“臭小妮子害你姥姥都要归位了,你还在一边看戏!” 她心知顾朝辞将自己牢牢困住,却不出重手,就是故意戏耍自己。要让自己在女儿、外孙女面前,主动开口求饶。 刚才她有多强势,现在就有多卑微! 竟让她也体会到了,何谓红颜祸水! 李秋水斗到这时,落入窘境,却也不想认输,沉吟一下,笑道:“姓顾的,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衣袖拂动间,挡开顾朝辞一爪,轻飘飘送出了一掌。 这掌出手相对缓慢,但却带起一股劲风,势如龙蛇盘走,似左而右,似上而下,似直而曲。 这一手正是她苦练多年的“白虹掌力”,想要以此收拾天山童姥这个宿敌。而今却也顾不得藏拙了! 顾朝辞听风辨形,已知端倪,沉喝一声:“好一个曲直如意,白虹掌力!” 说着右手食指颤巍巍点了出去,这附有先天功的一阳指一出,笼罩极广。 这白虹掌力也是无形有质的内力凝聚而出,无论从哪路来,就躲不开他这包罗极广的一阳指力。 一时间,“哧哧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平地狂风突起,两人脚下碎石泥土活了一般,咕咕咕滚向四面八方。 李秋水忽觉清风徐来,吹拂面颊,身心为之一轻,跟着一股柔和的劲气绵绵送来,有如一团棉絮,将她团团裹住,衣发飞动。 顾朝辞须发衣褶,却是一一下垂,飞土滚石到了身前三尺处,无不静止平息。 他食指再此送出一股笼罩极广的指力,李秋水也出掌格挡,两股劲力凌空相接,亭院中再次迸发出一阵狂风,李秋水向后滑出一丈有余。 顾朝辞手下更不怠慢,身子一晃,右手一挥,一连攻出七记一阳指力,李秋水勉强抵挡躲过,又贴地蹿出丈余,这刚一翻身跳起,正想反击,肩头一股劲风忽地袭来。 顾朝辞直待李秋水应顾不暇之时,他才出指如戟,径向她“肩井穴”点去。 顾朝辞这招是志在必得的,出招之快捷与准头,拿捏得分毫不差。 但听一声嘤咛,李秋水身子侧倾,俏眸含波,做昂首挺胸状。 如此一来,顾朝辞指尖迎去的,竟是那对又大又圆……。 后面章节不要订阅,重复了! 正在联系编辑删除! 昨晚发章,被审核,我修改后,再发了一次,还是不行! 结果早上一起放出来了,正联系删除,奈何今天周六……唉 (本章完) 第45章 大战李秋水 此时正值太阳西沉之际,日色昏薄。 顾朝辞、王语嫣、王夫人闪到楼口。 就见夕阳余晖的映照下,一道黄白相间的影子,绕着庭院飘忽无定,大袖飞舞,身形鬼魅宛如一抹幽灵。 婢女们长剑齐出,竟没一剑能刺中她衣衫,俱是大为心惊,方见人影在自己眼前一晃,身上就是一麻。 “铛啷啷——” 一时间,长剑掉落之声,此起彼落。 “寒袖拂穴!” 王语嫣一声低呼。 她话音未落,守在楼外的十八名婢女,竟然全都呆立不动。 这道白影轻笑一声:“眼力不错!” 无声无息间,已然掠过数丈,立于顾朝辞三人面前寻丈处。 三人就见这道白色人影,身形苗条婀娜,轻风动裾,飘飘若仙。 她全身上下都着白色衣衫,脸上也蒙了一道白绸,虽看不清面容,但只是外露出的眉目已然甚美,长相也无需多想。 一双剪水眸子,只在三人脸上轻轻一掠,仿佛含着冷电精芒,沁人心脾。 顾朝辞见了她的身手体态,哪不知来人是谁?不由心想:“好家伙,这是祖孙三人齐聚一堂了,看来是我杀了赫连铁树,这才产生了蝴蝶效应,让她提前出场了?” 但又一寻思:“也不至于吧,这娘们薄情之极,原轨迹也没见她对女儿与外孙女,有多关心啊?” 他心念电转,斜眼瞥向身边的王夫人时,见她脸色急剧变化,眼神中有惊有喜,还夹杂着些许气愤。 王语嫣也偷偷看了一眼母亲,俏眸一闪,心道:“看来她就是我外婆了。” 这白衫人自然也看见了王夫人的神色,低声道:“萝儿,你不认得我了?”她的声音轻柔娇媚,大是动听。 王语嫣从未见过来人,王夫人却见过。虽看不清她的面容,可从她的身法体态,早知是母亲到了。 她自和母亲分别以来,常自想念,不料此刻忽而出现,大喜之下,几欲出声招呼。可是想起父亲之事,一直强自压抑,这时听其询问,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白衫人眼光一转,在顾朝辞脸上轻瞥一下,悠悠说道:“血煞魔君名震武林,一出道就抓了我的外孙女,还要找我女儿报仇,我收到消息,焉能不来看看?”。 王夫人对她心中有气,听了这话,心中却也不由一暖。 这白衫人正是无崖子曾经的妻子李秋水。 她为报复无崖子,遂勾引丁春秋。后来她又厌烦了丁春秋,便独自跑去西夏,凭美貌媚术当了西夏国主李元昊的妃子,现在儿子成了西夏国主,她也成了西夏皇太妃。 几个月前,西夏传回消息,大将军在大宋无锡为“血煞魔君”所杀。 赫连铁树本就王爵之尊,又领征东大将军之职,被人杀了,事情不可谓不大。西夏人自然将他的事迹,毫无巨细的禀报国主。 在这之前,顾朝辞也没做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唯一可以汇报的,就是他在苏州“聚福楼”品评南慕容,又为找曼陀山庄的王夫人报仇,反去抓了她的女儿王语嫣。 李秋水收到这消息,国家层面的事她不想去管,自有人处理。可她本就愧对女儿,任她再是凉薄寡义,却也有些坐不住了。 这才赶赴大宋,先到曼陀山庄,见女儿安然无恙,才放下了心,却也不敢与她相见。 就在苏州附近晃悠,想打听出“血煞魔君”的下落,好将其除之,为女儿换一个平安。怎料顾朝辞销声匿迹几个月,再得到消息,就是他与“凌波仙子”大战群豪之事。 李秋水稍一思忖,便知这所谓“凌波仙子”恐怕就是自己外孙女,这才赶回曼陀山庄。刚好在外听得几人,谈起王语嫣婚事。 最为可恨的,就是顾朝辞还在上演发誓戏码。这让她一下,就想到无崖子当年,对她也是山盟海誓,结果呢? 还不是变心了,可见这种随便发誓的男子,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料想,这李青萝还信了,这才忍不住开口怒斥。 李秋水明眸流转,看着顾朝辞,柔声道:“闲来总听世人言道,血煞魔君武功卓绝,可称当世第一,久存讨教之心,今日相逢,何幸如之。” 她立于当场似有似无,若往若还,又似气定神闲,本就姿态飘然,仿若仙子。 这再一开口说话,语声有如迦陵鸟儿齐鸣,清柔绵软,荡气回肠,说不尽的娇媚可喜。 若非顾朝辞知晓她的底细,这又哪像一个八十多岁的女人?以他如此武功,都觉身子有些微微颤动,血脉也有贲张之感,若换了旁的男人,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可顾朝辞九阳神功一遇外力,自行起了反应,丝毫不为她媚功所惑。微微一笑,一拱手:“不敢!” 登时让人如沐春风,李秋水也觉身上暖洋洋的。 顾朝辞又道:“阁下武功非凡,顾某也想会一会你,今日能得偿所愿,也是与有荣焉!可你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过招?” 李秋水见顾朝辞,不动声色就将自己媚术消于无形,一瞬间就目光清明,心下暗惊:“这小子内力果然了得!” 轻轻一笑,朝十八名婢女走去,莲步轻动之际,衣袖飞扬之下,那些婢女均被她以袖角轻击一下,只感四肢血脉畅通。 一个个俯身拾起长剑,一脸恐惧,都看向了王夫人。 王夫人一拂袖,淡声道:“都退下吧!” 婢女们如蒙大赦,都出了院子。 李秋水看着顾朝辞,娇笑道:“你是武林高手,却去欺负我的后生晚辈,我找你要个说法,不应该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将要与语嫣成就好事,这一切就都过去了?” 顾朝辞目中光茫一闪,重回平淡,沉默不语。 李秋水掩口娇笑道:“啊哟!血煞魔君脾气果然够大!” 她伸出一根春葱般的手指,指着顾朝辞道:“其实像你这样的人呢,除了一点微末功夫……嗯,还有这幅长相,其他则是一无是处,尤其谎话张嘴就来,竟然还动了娶我孙女之心。 呵呵,那我可得告诉你,没我准许,你是痴心妄想!”。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下冷笑,昂首迈步,边走边说道:“李秋水,你这会知道,上演祖孙情深了?早干什么去了? 到底是西夏的荣华富贵迷了眼,还是子子孙孙缠的,让你脱不开身啊? 今日却来说什么,我想娶语嫣,还要你点头,呵呵,你是真不打算要脸了吗?”。 他这肆意张狂的话语,还未落地,已与李秋水相距一丈而立。 祖孙三人听了,无不动容。 王夫人与王语嫣互相一对视,均想:“何意?什么西夏荣华富贵,子子孙孙?” 李秋水心下杀机已生,却是击掌笑道:“不愧是血煞魔君,果然够霸道!你既明知我是谁,还跟我如此说话,又将青萝与语嫣置于何地?” 顾朝辞凛然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岳母对嫣儿有养育之恩,我自当敬重于她! 我念你对我岳母也有生养之恩,这才对你以礼相待。 怎料你毫无自知之明,自己朝三暮四,谋害亲夫,抛女弃家,却来对我顾朝辞指手画脚,呵呵,凭你也配!”。 顾朝辞本就是舌利嘴尖之人,看在王夫人与王语嫣面上,才对她多有容让,但这时狂性一发,哪能让她好看?? 李秋水为他言语内容所慑,一时语塞。可面色忽变,被白绸所盖的俏脸上,像被泼了猪血一般。那双水汪汪的秀目,更是射出深沉无比的,狠毒之意。 顾朝辞对这一切,尽收眼底,一拂袖道:“好了,出手吧!也让我岳母与嫣儿看看,我这微末功夫,比起你这逍遥派高手究竟如何!” 王夫人与王语嫣因李秋水身份,不便与她多说,可是顾朝辞也不是无名之辈,被寻上门来,自也不能硬逼他退让。 母女两人面面相觑,王语嫣看见母亲脸上,有些担忧之色,低声道:“没事的,顾郎不会伤害她的!” 她声音虽低,可李秋水内力深厚,却听了个清楚明白,心下一气:“小丫头片子,好没见识,谁伤谁还不一定呢!”一双眸子在王语嫣脸上闪了一闪。 她对自己以前的容貌甚为自负,今日见了外孙女,虽少了自己那股英爽之气,但她明艳娇媚之处更胜自己当年,那股温文婉娈之气,更是自己所不具备的,也只有自愧弗如。 旋即心中却也生出一个念头:“让我这外孙女嫁给我那大孙子,做不了皇后,也能做个皇妃,岂不比流落江湖强的多? 那这小子就不能留了!” 李秋水心中毒念一生,当下左掌阳、右掌阴,抱元守一,凝神待发,盈盈一笑道:“如此便没甚么可说的了,只好在这一双肉掌上,讨个公道了!” 她既恼顾朝辞言语无情,又知对方武功深湛,摆出的乃是逍遥派绝学“天山六阳掌”的起手势。 顾朝辞听她语声,虽然娇柔无邪,却知她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婆,也可以说是个杀人如草芥,视命如蝼蚁的女魔头。心想:“这婆娘倒是难处理,当着语嫣与王夫人肯定不能杀,只能先彻底打掉她的傲气才是!” 言念及此,笑着道:“这一路是鼎鼎大名的‘天山六阳掌’吧?我这一点武功,也值得你如此对待?”。 李秋水说顾朝辞微末功夫,其实只是故意贬低他罢了,内心岂敢小觑?掩口一笑道:“我本就是一介女流,又是语嫣亲外婆,待会儿动起手来,你可要千万留情哟!” 她语声又娇又柔,但“哟”字还未出口,白袖已然迎风抖出,弥天扑至。 她先出手后话毕,这个“哟”字刚落,数十道白色的袖影之中,已夹杂着一只白生生的手掌,向顾朝辞顶门击下,劲风极为阴寒。 这一手看似光明正大,其实近乎偷袭。 顾朝辞心中暗骂:“果然不要脸!”左手呈“举火燎天”势,一架来掌,右拳倏出,击她腹部。 这招只是太祖长拳中的一招“顺势推山”,却势如山倒河倾。 这一手于极寻常的招术中,生出极不寻常的威力,已臻此拳绝诣,足见高明。 李秋水也非等闲,另掌疾出,与顾朝辞拳头撞在一处。 “啵”的一声微响。 李秋水就觉一股巨力天塌地陷般,汹涌而来,顿觉手臂一热,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不由一个筋斗凌空翻出,稳稳地站在当地,笑吟吟看着顾朝辞。 她看似行若无事,实则已被顾朝辞蕴含九阳神功的一拳之力,震得胸口隐隐生疼,心下暗自骇然。 李秋水自幼得师尊以“小无相功”培植,四十多岁便有大成。这才与无崖子生下李青萝。又得无崖子传授北冥神功,虽未完全与“小无相功”兼容并蓄,但内力已得大进。 如此又过了三十多年,内力之深,无可想象。环顾当世,能与她硬对一掌,而毫发无伤的,都是寥寥可数,而这顾朝辞竟似行有余力。 李秋水也是武学大家,只这一对掌,已知顾朝辞内力胜自己一筹,暗道:“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顾朝辞闯出这大名头,果然了得。看来与他硬碰硬地对攻,没好果子吃,只能另寻别途,出奇制胜!”。 顾朝辞看似身形稳凝不动,实则也被李秋水这一招,震得有些气血翻涌,他以九阳神功催动“太祖长拳”这等普通武学,威力上自然不能尽显其能了。 正因如此,他反而定下速战速决之心,口中一声轻喝:“你也接我一招”, 身子晃动间,右臂倏伸,一招“威震河朔”应手而出,那真是起如风,行如电,拳头向李秋水肩头砸去。 李秋水美眸一凝,道:“你竟然还用太祖长拳,真是狂妄至极!” 她说话之际,娇躯斜挪,纤纤五指,如风似电般,扣向顾朝辞脉门。 顾朝辞哼了一声,右臂微挫,翻腕猛吐,拳头挟着劲风,反劈李秋水手臂。 李秋水不虞顾朝辞变招如此之快,吃惊之余,也自佩服。身子旋风一转,一掌切向对方拳头,一手劈他胸口。 李秋水掌缘蕴含真气,不下于真刀实剑。顾朝辞感受到劲风,肌肤都有微疼,赞道:“功夫还不错!” 他也不收势,胳膊向下一沉,横扫而出,这一招“横扫千军”势如青龙出海,劲力雄浑至极。 李秋水听他言语之中,仿佛在品评自己一般,心下生怒,却也不愿硬拼,当即变招。一时间她高蹿低伏,放手抢攻,一片白蒙蒙的袖光,仿佛天河倒影,几乎将顾朝辞笼罩其中。 王夫人限于功力,已看不清二人出手。 王语嫣内力深厚,却看的明白,眼见李秋水,正绕着顾朝辞滴溜溜转动,身法之快,不但带起重重白影,还不断使动“天山六阳掌”往他身上击去。每掌击出,便是“呼的”一声响,足见掌上劲力之厉害。 顾朝辞却端然肃立,双足不动,随掌迎击,使的只是一路“太祖长拳”。 王语嫣看的蛾眉轻耸,心下暗惊:“顾郎用太祖长拳,为的是打掉外婆傲气,可外婆却招招狠辣,仿佛要取他性命,她到底要做什么?” 两人风驰电掣一般,拆了三十多招。 李秋水却始终奈何不得顾朝辞这路“太祖长拳”,这还是当着女儿、外孙女的面,心中颇为羞怒,厉叫道:“赵匡胤一个欺负孤儿寡母的货色,又算什么东西?” 双手飞扬,衣袖掌影,宛若飞雪满天,“唰唰唰”连出六掌。 顾朝辞大笑道:“赵匡胤再不是东西,比起李元昊这个反复无常,为子所轼之徒,也要强些吧?”。 谈笑间猛击数拳,潇潇洒洒脱出李秋水掌影,五指成爪,劲风飒飒,袭她胸口。 李秋水被顾朝辞刺的一时心血上涌,毕竟她当初嫁的就是李元昊。 这时胸口也感受到了对方五指劲风,身子顿感有些酥麻,饶她素性风流,喜欢英俊男子,这时却也心下一怒,想道:“好大的胆子!老娘就是给你,你敢抓吗?” 她想可以这样想,可顾朝辞这路“摧坚神爪”一出,声势威力远非“太祖长拳”可比,就算她有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也会被穿肠破肚,哪敢真的挺胸让抓? 倏然身子一晃,直欺到顾朝辞四尺之内,施展“天山折梅手”或拍或拿,时劈时扫,招招直指顾朝辞要害。 “天山折梅手”是由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手组成,当中涵盖了天下所有兵器、拳脚招数的精要。虽只六路功夫,却有无穷无尽的招式,端地神乎其技。 顾朝辞喝彩不迭,凝神接战,却也只用“摧坚神爪”跟她对招。 王语嫣等人见场中爪影飞舞,两人身法俱是快捷如风,如芒似电,眨眼间又过了三十余招。 王夫人心想:“顾朝辞不过二十来岁,居然能与母亲对攻这多招,不露败像,委实匪夷所思!”极是啧啧称奇。 在她眼里,父亲母亲都是天下无敌,神仙一流的人物,至于顾朝辞再厉害,限于年岁,也绝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怎料是这种境况。 其时正值盛夏,虽已日落,仍感暑气蒸人,李秋水的“小无相功”也是阴阳兼具,可因女子性阴,她也如王语嫣一般,主练阴柔内力,这时间身旁早如冰窖一般。 顾朝辞九阳神功也臻阴阳互济之妙境,而他也是主使阳刚,身旁却如熔炉一般,一时间两人数丈内寒热交融,竟被一片白雾包裹,仿若神仙中人。 李秋水的“小无相功”功力虽深,但起点决定上限。这只是一门道家高深内功之初介,哪及得上全真祖师王重阳,集儒释道三教合一理念而成的“九阳神功”,威力之巨大、之广博,岂是世间任何内功所能及? 更何况顾朝辞这还是加强版的“九阳神功”,他与一灯大师、洪七公等几位武学大宗师,共同请教研究之下,将“易筋经”“九阴神功”内的好多提纯内力的理念,融入进来,犹如宝刀初发于硎,其快可知,那是何等犀利? 也就是顾朝辞内力积蓄乃至提纯,限于年岁太轻,终究还有其极限。 他心气若低上一些,只走循序渐进之路,等到了三四十岁这等盛年之时,只为战胜扫地僧,或许也就不需要费心去搞,融合双丹田这等危险极大,又极为不易之事了。 转瞬之间,两人又过了五十多招,李秋水鬓际鼻尖,都被烤的现出了汗水。 她以内力与九阳神功相抗,出手也不由慢了一些,不再如以前那般凌厉狠辣,威势骇人了。 而她所处方圆丈许之地,已被顾朝辞爪影罩住,那股凌厉无铸的爪力无处不在。 只是李秋水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频频施出“凌波微步”身如风摆荷叶一般,躲过顾朝辞多般攻击。 这套步法一经施展,轻灵飘忽,如鬼如魅一般,虽不能让她反败为胜,却也让顾朝辞一时间无可奈何。 若无“凌波微步”这种保身救命的大法宝,以顾朝辞的武功,焉能容她撑到现在? 顾朝辞也知这门步法极为了得,原轨迹中能让一个不会武功的段誉,在南海鳄神、慕容复这些高手手下,数次逃命,威力可见一斑。 可他却未曾研习,这门对他来说,属于鸡肋的步法。与王语嫣试招时,也不敢让其施展,自己再去攻击。 积蓄内力分为动静二功,静功是指不动,暗中调理气息之功,如“九阳神功”“小无相功”。 动功则如外家功夫一般,以招式带动气息,以此来产生、积蓄内力,故而“凌波微步”这门功夫看似是轻功,实则也是积蓄内力的动功,一旦行差踏错,内息走入岔道,非死即伤。 故而无论是李秋水、段誉都是以此功躲避敌人攻击,却不敢在连续施展步法的同时,再运转内力出手与高手对攻。 中间总有那么小的一停一顿,只是常人看不出来,但眼力高明的高手,都知道。 前世有所谓,段誉一边施展“凌波微步”,一边施展“六脉神剑”,肯定无人能挡,必然是天下无敌! 呵呵,这只是一种设想,这么做,对方或许还没死,施展者自己估计得先内息走岔,动弹不得,送了性命。 段誉从来都是施展凌波微步逃命,停下才出手,李秋水也一样,她这么厉害,与天山童姥对战时,也不敢一边施展凌波微步,一边出招。 诚然,顾朝辞现在也体会到了一种无奈,心想这老娘们比之所谓“天龙四绝”不好弄得多,她施展“凌波微步”走一圈,就可以补充一次内力,乘机反击。 当即心下也是一横,长笑一声:“凌波微步何足道哉,且看我天罡北斗步!” 说着脚下身法一变,已然一人化七,李秋水就觉四面八道都是顾朝辞的人影,爪影弥空,劲力纵横。 王语嫣、王夫人这时只能看到顾朝辞化身一道道青影,早已分不出他有多少个了。但都知道,顾朝辞明显占据了上风。 王夫人不禁为李秋水担心,虽说她对父亲下手狠辣,但毕竟是自己亲人,欲让顾朝辞手下留情,但也知场上形势瞬息万变,求情之语不知如此措辞才好。 想着一脸担忧的看向了王语嫣,王语嫣却只对着母亲微微一笑,心道:“我才不开口呢,顾郎让着她,她却反下毒手! 况且,顾郎心里有我,自会对她手下留情,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就在这瞬息之间,两人掌爪密如急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两人交换了十余招,出手之快,超乎想象。 李秋水被震的双臂酸麻,不停施展“凌波微步”以及各种轻功身法,左突右冲,意欲脱围而出。 顾朝辞打不着她,却也不会让她脱出自己“天罡北斗步”围成的圈子,那一双白森森的“摧坚神爪”总是后发先至,将她给挡了回去。 李秋水不但脱身不成,反数遭凶险,只得仗着“凌波微步”得以脱难,心中连珠价叫苦不迭,暗暗骂道:“臭小妮子害你姥姥都要归位了,你还在一边看戏!” 她心知顾朝辞将自己牢牢困住,却不出重手,就是故意戏耍自己。要让自己在女儿、外孙女面前,主动开口求饶。 刚才她有多强势,现在就有多卑微! 竟让她也体会到了,何谓红颜祸水! 李秋水斗到这时,落入窘境,却也不想认输,沉吟一下,笑道:“姓顾的,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衣袖拂动间,挡开顾朝辞一爪,轻飘飘送出了一掌。 这掌出手相对缓慢,但却带起一股劲风,势如龙蛇盘走,似左而右,似上而下,似直而曲。 这一手正是她苦练多年的“白虹掌力”,想要以此收拾天山童姥这个宿敌。而今却也顾不得藏拙了! 顾朝辞听风辨形,已知端倪,沉喝一声:“好一个曲直如意,白虹掌力!” 说着右手食指颤巍巍点了出去,这附有先天功的一阳指一出,笼罩极广。 这白虹掌力也是无形有质的内力凝聚而出,无论从哪路来,就躲不开他这包罗极广的一阳指力。 一时间,“哧哧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平地狂风突起,两人脚下碎石泥土活了一般,咕咕咕滚向四面八方。 李秋水忽觉清风徐来,吹拂面颊,身心为之一轻,跟着一股柔和的劲气绵绵送来,有如一团棉絮,将她团团裹住,衣发飞动。 顾朝辞须发衣褶,却是一一下垂,飞土滚石到了身前三尺处,无不静止平息。 他食指再此送出一股笼罩极广的指力,李秋水也出掌格挡,两股劲力凌空相接,亭院中再次迸发出一阵狂风,李秋水向后滑出一丈有余。 顾朝辞手下更不怠慢,身子一晃,右手一挥,一连攻出七记一阳指力,李秋水勉强抵挡躲过,又贴地蹿出丈余,这刚一翻身跳起,正想反击,肩头一股劲风忽地袭来。 顾朝辞直待李秋水应顾不暇之时,他才出指如戟,径向她“肩井穴”点去。 顾朝辞这招是志在必得的,出招之快捷与准头,拿捏得分毫不差。 但听一声嘤咛,李秋水身子侧倾,俏眸含波,做昂首挺胸状。 如此一来,顾朝辞指尖迎去的,竟是那对又大又圆……。 章节重复之问题 昨晚我发了一次章节,被审核了,修改以后,又发了一次。 结果一下将两个章节都放出来了,我正在联系编辑删除,奈何今天周六,迄今为止…… 给大家带来的困扰,在此合十作揖了。 不好意思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章节重复之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6章祖孙三代 逍遥掌门 顾朝辞武学精深,也非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若别的女人,对他使出这等手段,自会不加犹豫,一指中敌。 但李秋水毕竟身份不同,何况王夫人、王语嫣都在一旁瞧着,他终究不敢直接违逆人伦,不禁稍有迟疑。 可高手功随心动,过招只争瞬息,他心生杂念,手上动作自有了微微顿停。 但出现这种情况,本就是李秋水故意为之,岂肯错过良机? 她衣袖拂动之下,顾朝辞感到腰上一疼,似乎给一枚极细的尖针刺了一下,一股寒劲突破他的护体的九阳神功,自腰上“五枢穴”而入,身子不由一麻。 而李秋水一招得手,自是芊手连扬,出手如风,迅疾如电。 顾朝辞一瞬间就觉从下“关元、气海、神阙、下脘”等穴上升到胸口,由下“维道、环跳、风市、中渎”以至小腿上的“阳陵”等穴道俱是一麻,全身气血逆行,哪里还能站立得住,俯身就跌。 顾朝辞心下了然,李秋水“寒袖拂穴”之技,是将一股极阴寒的内力积贮于一点,从衣袖传来,攻坚而入。本来以阴攻阳,未必便能胜得过九阳神功。 只是他的九阳神功遍护全身,这阴劲却凝聚如丝发之细,倏钻陡戳,攻其一点。有如大象之力虽巨,妇人小儿却能以绣花小针刺入其肤,都是一个道理。 李秋水纵然乘机中敌,心知顾朝辞武功太高,他临了“回光返照”式的反击,自己也未必受的了,一封住他的穴道,随即飘身急退。想等他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再炮制他。 李秋水的确猜的不错,顾朝辞内力太过惊人,穴道一经受制,九阳神功顿生反击,一连好几处穴道就被这股内息冲开。 适才他又本就呈志在必得之势,这时一着暗算,哪还顾得上什么礼数不礼数? 乘着身子跌倒之际,手指疾点,可他中招再先,如今只求一指制敌,也没有余隙去特意施展“一阳指”了。 饶是如此,这指尖也是毫无意外的,碰在了某处又大又圆之所在。 入手处本就绵软一团,富有弹力,而且还是李秋水这等怀有特殊身份之人。 如此种种,这种别具一格的新奇刺激在所难免,况且李秋水“寒袖拂穴”传入的阴寒内劲,还在他的穴道游走,一时间就像遭了雷击电震一般。 与此同时,顾朝辞手指传入的这股“九阳真气”也从李秋水“玉堂穴”钻了进去。 李秋水只觉一股阳刚气劲,如刀剑如……一般袭入体内,顿时全身内息遭闭,动弹不得。 而这股阳刚气劲接触的还是特殊位置,也让她不由涨红满面,不由“嘤咛”一声。可声还未落地,顾朝辞已然跌倒,俯冲压下。 李秋水本就置身顾朝辞之前三尺不到,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任她身法再快,也就多飘出尺多点,就被顾朝辞扑倒在了地上。 李秋水年纪虽已不小,可她内功精深,逍遥派的驻颜之术,当世无双无对。 身子骨比起那些达官贵人家,保养得宜的三四十岁女子,也不差分毫。真是柔若无骨,绵软如脂。 况且两人本就内功本就功行许久,一个身如熔炉,一个身如冰窖,这时寒热相交,那种感官刺激,绝非什么神功所能抵抗,俱是大感舒服,不由齐哼了一声。 尤其顾朝辞跌的恰到好处,脑袋直接被一团温香软玉包围,阵阵幽香如麝似兰,袭入鼻端。 刹那间,他以往与穆念慈、李莫愁千般欢悦袭上心头,心神不由荡了几荡。暗忖:“这李秋水削肩蜂腰,婀娜多姿,在身材上竟与穆念慈、李莫愁可谓各擅胜场,不分轩轾,厉害,厉害!” 他与王语嫣一直都比较恪守礼仪,身子接触远远没有与李秋水,这次来的这么瓷实,自不好品评。 李秋水以前素来风流,跟不少俊秀男子都有过些许往事。可近些年,随着年龄增长,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儿,不说心中片尘不起,但也没了什么兴趣,自未与什么男人有甚瓜葛。 而顾朝辞本就年轻俊朗,又挟九阳神功之效力,浑身火热,她自己则是浑身冰凉,一待被他压住,犹如饮了佳酿一般,薰然而有醉意,神魂乱飞。 只觉四肢四骸全都懒洋洋地,再没了一丝气力,一时间美眸含波,脸色通红。再加上她也动弹不得,想要反抗都属难能,索性听之任之,不由一笑道:“好小子,你果然不老实,居然占起我的便宜来了。” 她说着话,却在用内力冲穴, 毕竟王夫人、王语嫣还在呢,她又能与顾朝辞在这,发生个什么? 李秋水笑声还在顾朝辞耳鼓飘荡,这时刚好一股夏风轻拂,使她的冷霜,又加上顾朝辞身上几分溶解的热力,伴随她的体香,竟然产生了一股迷人异香,直窜顾朝辞鼻端。 以顾朝辞面皮之厚,脸上也是一红,他也知作了亏心事,心中更是怦怦乱跳。可这时四肢麻痹,一时半刻也动弹不得,更别说从李秋水身上滚落下来了。 只得一边以内力冲穴,一边尽量抬起脑袋,这时再从下而上去看,便能透过她脸上所蒙白绸,见其面貌。 只见她似乎四十来岁年纪,长得与王语嫣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她眉目间多了一股英气,也可以说是煞气。 却有一种妙龄少女,所不具备的独特风韵。只是脸上似有几条血痕,破坏了美感,但又因白绸与她的洁白脸蛋,相互反射,更增添了她的一种朦胧美。 而这时李秋水同样也在低眼看着顾朝辞,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端详自己,面上不由洋溢出一股浓浓的喜意,樱桃小嘴又突然蹦出一句:“我与嫣儿谁更美?” 顾朝辞见她吹气如兰,再加上这勾魂一笑,就像平地起狂飙、大海刮飓风,足可使天地失色、大海覆舟。 似她这等媚态,本就不是一般血肉之躯所能抗拒的。尤其顾朝辞还正面倒在了她的身上,那种感受根本无言可表。 而以内功压制情欲,本就是逆天而行之事,顾朝辞内息若不受制,遇到这种情况,还能强行压制。 可此时内息不通,一些事就远远不是本体“九阳神功”所能压制的。况且他本就血气方刚,蓦然间就觉口干舌燥,自有了一些…… 男儿本色! 而李秋水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对一切感受的极为清晰。 那种刺激,她也不知如何表达,想骂又不好骂,想躲也躲不了,况且她到底想不想躲,连自己恐怕都没个答案。 但她却知道,不管怎样,这时地方却也不对,否则她还真不介意,跟顾朝辞来一场露水情缘呢! 当下也只能忍住心中涟漪,轻哼了一声:“你们还看,还不快来杀了这个臭小子!” 这话是喊给王语嫣与王夫人听的。 而这两人在顾朝辞扑倒李秋水时,就都失神了。王夫人眼力不够,自未看清二人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潜意识以为顾朝辞,就是胆大包天,仗着武功高绝,才对母亲如此不敬,一时间脸色铁青,心里就一个念头:“引狼入室!这是一头狼!” 而王语嫣却看明白了,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她对于这事,却无任何经验,书上也没教过,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顾朝辞一听李秋水,要让两女杀自己,心中不由一寒,那股直冲天灵的小火苗,也褪却了些,本能反应也就消了下去。 可他心神虽定,但这跟头却也栽到家了,不禁心想:“我一时迟疑,竟然受制于人,看来混江湖,为人太讲道德,终究也是一个软肋! 今日若非有语嫣在此,我岂非真的成了案板上的肉?” 但心中又大呼糟糕:“也不知她是否看清适才之曲折,若认为我是故意为之,岂非冤枉死了?”。 顾朝辞心念电闪,心中大为担忧,不过他那冷傲之态,还是丝毫未改,鼻中一声冷哼:“你仗着我岳母与嫣儿都在,却使出这等下作手段,我情急之下也只点了伱的穴道,并未伤你性命,你不但说我占你便宜,还要害我性命,你是真不打算要脸吗?”。 李秋水深明武理,知道自己“玉堂穴”中了这一指,也只是让自己四肢不能动弹,气海中的真气无法上行,却并不损害身体。 故而听得顾朝辞大为埋冤自己,还骂自己不要脸,非但不以为许,反而“扑哧”的一笑道:“哟哟,你这肝火果然旺盛! 可你也不要怨我,想不到你的武功如此高深,我才不得不使出一点心机,况且你我现在这种情况,不也正如你之所愿么?” 顾朝辞听了这话,怒斥道:“无耻!”心想:“我他妈脑子是得多有病,会当着嫣儿与王夫人跟你来这出?”。 李秋水一笑道:“你别这么凶巴巴的,萝儿,嫣儿,快来伺候顾少侠上路吧!” 她话音刚落,一条人影,翩若惊鸿般到了二人跟前。 明眸皓齿,一身藕杉,正是王语嫣。 李秋水微笑道:“嫣儿,今日外婆可是得罪你了,真正对不起了!” 忽然,一道清脆明快的声音响彻全场:“嫣儿,快杀了这个罔顾人伦的畜生!” 语气杀意之浓,无人怀疑她是在开玩笑。正是眼见母亲被轻薄的王夫人。 李秋水也笑道:“嫣儿,外婆的话,你不听,你娘的话,莫非也不听吗? 姓顾的这样对我,无论他是有心或是无意,为了我祖孙之颜面,也该杀了他!否则我们日后在他面前,还能抬起头来吗?”。 她终究不是王夫人那般没见识,听闻王语嫣事迹,再一见她的身法,就想她或许看清了刚才之端倪,那就以祖孙三代之颜面,逼迫她就范。 怎料王语嫣全然不去理李秋水,只向母亲瞥了一眼道:“娘,这事有蹊跷,等晚些时候,我再跟你详细解释其中原委。” 王夫人不禁一怔。 就在王语嫣正想俯身,将顾朝辞抓起之际,他冲穴已然大功告成,迅即弹身而起。 李秋水心下一震:“这小子到底修习的何等神功妙法,内力之深,绝对不在北冥神功大成的师哥之下了!” 与此同时,她也冲破了被封穴道,顾朝辞点穴之时,中招在前,劲力不足平时,又未使用特殊法门闭她穴道。 而她内力之深厚,当世能够与其比肩者,凤毛麟角。 有鉴种种,她也就几乎与顾朝辞同时冲破穴道了。 可顾朝辞先中招,却先她恢复行动,二人修为之高下,早已显而易见。 王夫人、王语嫣、李秋水都清楚,顾朝辞若要杀李秋水,在比她早恢复行动一瞬间,十个不能动弹的她也够死了。 李秋水穴道一解,内息迅速流转全身,麻痹顿解,手肘微一撑地,身子仿佛被弹簧床给弹了起来,右足疾踢顾朝辞胸腹。 顾朝辞一声长笑,左手疾探,李秋水猛感右脚足踝陡紧,仿若被铁箍一般箍住。她左足再次疾出,径踢顾朝辞面门,“呜”的一声,足见这脚劲力奇大。 顾朝辞只觉寒风扑面,心下一怒,左手下挥,将她猛往地下甩去。 就听“呜”得一声,这是衣襟风动之声。 又是“啵”得一声微响,这是李秋水臀部着地之声。 她微一着地,身子却如在水面滑行,在砖地上直溜出数丈,纤腰一挺,已然站起,轻功之妙,当真天下独步。 可她看着稳稳落地的顾朝辞,心下又羞又恼,一双眸子里,竟然噙了一丝泪水,若非女儿、外孙女都在,险些哭出来了。 顾朝辞这一手,实在太不顾及自己体面了,哪有将女人这样往地上摔的? 王语嫣却看着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委屈你了!” 顾朝辞心下惭愧,只摇了摇头,沉默不语。王语嫣一切既然都看见了,此时自己什么都不说,比说要强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王语嫣目光一转,看向李秋水,脸色很是阴沉,缓缓说道:“我从未见过你,却也知道你是我外婆。 你说为我母女而来,我是很感激的,这些年来,我娘想必也想你,想得好苦。 她一见你,就很是高兴,只是强自忍耐。 你这一来,对顾郎满是敌意,尚且可以说,是你想为我母女出气。 但你们交手时,顾郎对你处处容让留手,你却招招狠辣,要取他性命。 就在最后,他也只想制住你,你却利用是我外婆这层特殊身份,使阴招,让他难以处理! 这才有机会乘虚而入,闭了他的穴道。他情急反击之下,才让我们都陷入这等窘境! 而今却要我与娘亲杀了他,说说吧,你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她侃侃而谈,这番话说的更是有理有据。王夫人也明白了,刚才之事不能全怪顾朝辞了。 半晌,李秋水轻声一吁,面色一正道:“我是你亲外婆,你母亲的亲娘,你有这一身本事,也全靠我所留武学秘籍,而今却帮着一个外人,反来质问于我? 莫非你真是狼心狗肺,有了夫君忘了娘?” 可惜她的这番攻心之言,对早已知晓一切的王语嫣纯属浪费,她那冷如冰山的面颊,仍像寒铁一般的深沉,没有丝毫改变。 王语嫣寒声道:“你害了我外公还不够!今日却还要来管我,我们究竟是谁狼心狗肺,莫非还要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吗?” 李秋水身子不由一晃,失声道:“你说什么?” 她来时只听到三人商量婚事,却不知之前谈话,而且王语嫣这身武功,她也以为是李青萝去了大理无量山的山洞,起出了自己所留秘籍,却怎知无崖子给王语嫣传功之事! 李秋水定了定神道:“你知道了什么?” 王语嫣很是森然道:“我知道了一切,包括你曾经做过什么,你与丁春秋怎样害我外公,我全都知道! 我母亲也知道,若非我外公临终之际,说他已经原谅了你,你想让我叫你一声外婆,都是休想!” 王语嫣本就是爱情至上的人,在她心里,爱一个人,都需谨守妇道,从一而终了,更别说已经成亲了。 而这个外婆,玩的多花,不但勾引外面的小年轻,连徒弟也不放过,与他一起谋害亲夫,这是让她极为不齿的! 更何况无崖子为了自己,多方筹谋,不但利用誓言门户,将顾朝辞这等大高手,牢牢抓在了自己身边,为她保驾护航。 还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更将一身内力都给了自己。 无崖子还亲口说他原谅了李秋水,足见气量。 似如此人物,不但对她有恩德加身,又如此宽宏大度,那外公与外婆在她心里,谁轻谁重,也是不言自明之事。 本来她还想给李秋水几分面子,可其今天的表现,更让她大为恼怒,岂能让她好看? 李秋水听了王语嫣的话,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临终?你外公死了?” 她纵与顾朝辞相博,内心如何不说,但一直意态闲雅,但现在语气中,便大有急躁之意了。 王语嫣哼了一声道:“我外公死了,不正如了你的意?又何必惺惺作态?” 李秋水猛然后退两步,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又猛一摆手道:“你胡说,我怎么会让他死?我……” 王语嫣截口道:“我知道,你与丁春秋这老贼将我外公打落深谷,看到他身受重伤,是你不忍心再继续下手,拉走了丁春秋,才留住了他的性命。 这些外公都跟我说了,我娘也知道,所以你的功劳,没人会忘却的!” 王语嫣话说的平淡,但其中“你的功劳”听来,那么让人觉得讽刺。 她鄙视李秋水为人,又本该为外公报仇的,但因其身份,这事终究天理不容,那也要为外公在言语上找补几句,出出气。 李秋水一生经历男人无数,可心里真正爱的却只有无崖子一个,听他过世,不由的珠泪盈眶,身子发颤。 而她身为武学高手,自也为人自负,被王语嫣一番挖苦讥讽,尤其这还是自己嫡亲外孙女,而她也想通了其中关节,突然转悲为怒,一张俏脸不由胀得仿如猪肝,怒喝道:“好哇,原来你外公将他一身内力都给了你,你才这样恨我对吗?” 她清楚无崖子一身武功,若不散功,此时不该就死,那王语嫣这身内力,从何而来,也不难猜。 王语嫣点点头道:“不错,我外公是将他的内力都给了我,可我恨你,跟他是否传我武功,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屑你之作为罢了!”。 李秋水惨然一笑道:“呵呵,好一个孝顺的贤孙女,你只怪我,却不怪他! 你怎不说,是他三心二意,喜新弃旧,害得我好苦,他本就是一个负心汉,又要来杀我,我才反击的!” 王语嫣嗤笑一声:“他喜新厌旧?旧的是谁?就是依照你的样子,做出的那副玉像吗?”。 李秋水闻言一怔,继而秀眉一挑,厉声道:“我好好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他却视而不见,反而成天对着一副玉像发痴,一站就是一天。 这些事你去问你娘,她那时也有七岁了,这事肯定有映像,看我可有半句虚言,试问,这种日子,谁能受的了?” 王夫人也是一阵愕然,这事让我怎么说,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女儿,我能帮谁? 想着将目光投向了顾朝辞。 顾朝辞早已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如老僧如定一般了。 他刚才非但着了道,还对李秋水起了反应,心下是既后怕又惭愧,正自反思。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得牢牢记住这次教训。哪有空去管这场伦理大戏! 况且,这祖孙三代怎么掰扯都行,自己若是参与进去,终究不会落什么好。 这个道理,他前世就懂了。 故而,你们爱咋咋地! 李秋水见女儿不说话,还去看顾朝辞,心中更怒,却很是悠然道:“嫣儿,你若实在不忿,还是一掌毙了我的好! 古人都能大义灭亲,你也可以效仿,外婆绝不怪你!”。 王语嫣轻哼一声道:“你知道我不会这样做的,又何必说这话!”。 李秋水微微一笑道:“你内心怨愤极大,却也不敢杀我,可见性子太过柔弱,而顾朝辞行事任性,喜怒不定,怪僻乖张。 他在江湖上的事,你们都知道,也无需赘言。 可他刚才竟然对我,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感受的清清楚楚,可见此人也是一个三心二意之徒,尤其他那会还发誓说什么此世只娶你一人,简直跟你外公一模一样! 因为他只娶你一人,却可以爱多人。” 王夫人、王语嫣对刚才之事,本就尽收眼底,听李秋水口中说,顾朝辞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自然明白其中深意,一齐向他瞧去。 顾朝辞早听的惕然心惊,饶他“铁面神功”已臻登峰造极之境,普天下不做第二人想。 一时间也被吓得面色忽青忽白,狼狈之极,他怎能想到,这李秋水真是不做人了,这话也能当着女儿、外孙女说出口? 在几人异样的目光注视之下,真恨不得钻入地底下去,待几人掰扯完了再上来。 这时顾朝辞与李秋水大战制造而出的白雾早已消散,一弯新月也悄然照在了院中。 王语嫣心下也明白,外婆说的肯定不错,心下不禁生出了几分羞赧之意,侧过了身子,不再看顾朝辞。 顾朝辞见她苗条的背影,裙动袖摆,仿欲乘风而去。纵然满面通红,也知不能退缩,先迎着王夫人那副要吃人的眼神,拱手作了一揖。 又走到王语嫣面前,拱手作揖道:“嫣儿,我顾朝辞诚心诚意,愿娶你为妻,只盼你别说我不配。 适才李……嗯,李师姐所说之事,的确是有,我不敢有丝毫辩驳,但是……” “师姐?你叫我师姐?” 李秋水很是吃惊道。 顾朝辞冷哼一声道:“我与无崖子平辈论交,他代先师逍遥子收我为徒,有本派掌门亲自见证,你以为是我在扯谎? 而今叫你一声师姐,已经是看在我岳母与嫣儿面上了,你还要怎样?”。 他是一百个不愿意,在李秋水面前当孙子,况且武林中,也有各论各的说法,他叫李秋水师姐,任谁也挑不出理来。 “掌门?谁?” 李秋水脸上神色不定,似乎又喜又悲,又朝王语嫣与顾朝辞端详半天,半信半疑道:“掌门人莫非是嫣儿,这怎么可能?”。 王语嫣拂袖转身,左手一伸,将拇指上戴着的宝石指环现了出来,厉声道:“你瞧这是什么?” 李秋水微微一怔道:“掌门七宝指环!他竟将掌门传给了你?” 顾朝辞冷笑道:“当然是无崖子师兄传给嫣儿的,想不到吧?他就是没给你!” 李秋水冷哼一声道:“那又怎样,她是掌门人,我也是她的亲外婆!”。 王语嫣面色一正,厉声道:“逍遥派弟子听令:跪下听由掌门人吩咐!” 这一声喝出,顾朝辞、李秋水、李青萝瞬间陷入呆愣,这时就仿佛时间静止一般。 王夫人瞧女儿一脸威严之色,暗暗惊诧:“这丫头一趟门出的,变化这么大?” 可她也不敢出声阻止,武林门户就和朝廷规矩一样,皇帝辈分再低,长辈见了,该跪也得跪。 况且她也猜度,女儿估计是要借故收拾顾朝辞刚才之无礼呢,也就来了个听而不闻。 却又想着,好在我可不是逍遥派门人。 王语嫣见顾朝辞与李秋水都看着自己,迟迟不动,眼中光芒一闪,再次厉声质问道:“你们迟迟不奉号令,莫非想要自绝于本门?” 顾朝辞见王语嫣,一脸肃穆,浑然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这小妮子是吃了我与李秋水的大飞醋,才来收拾我了! 但她连外婆都不放过,也算够狠! 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已经给她跪过了,再跪一次又何妨? 以后让她给我天天跪回来,还伴随着美妙享受,这又算个什么?” 顾朝辞给了自己心里安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拳一抱,郑声道:“逍遥派弟子顾朝辞,恭领掌门人吩咐?”。 王语嫣见他跪下,神色还很是严肃,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她对顾朝辞对外婆有反应之事,肯定有些不高兴。 但她本就通情达理,又熟读武学典籍,知道顾朝辞内息被封,定力自然大减,外婆年纪虽大,体态却如母亲一般,两人都身着薄衫,如此厮磨,这也属正常。 只是这事必须得给顾朝辞,一个深刻的教训,免得他以后真的三心二意。 至于对李秋水,她就更愤怒了,这事你怎可毫无顾忌的,说将出来,岂不教人难看? 那也得将她大大为难一番不可,免的她以后自恃辈分,对自己的事指手画脚! 李秋水哪能想到,她的这个温柔和善的外孙女,在这一瞬间,已经转过了这多念头,伸手一指王语嫣,颤声道:“你竟以掌门人之位来压外婆?莫非无崖子就是这样教你的?”。 王语嫣一本正经点头道:“不错! 外公传位时,就料定你与天山童姥自恃长辈身份,一定不会服我! 故而才会代师收顾郎为徒,他看在我面上,可以拿你当长辈! 也可以……” 李秋水咬牙切齿道:“也可以用他来清理门户,无论是我还是天山童姥那个怪物!” 王语嫣微一颔首:“外公将一切都算定了,我若与顾郎成了夫妻,从他这算,你的长辈身份,也就荡然无存了! 所以,你要怎么选,都看你自己!” 李秋水险些气炸肺腑,她本来对无崖子的死,还有一些悲伤,而今见他到死,都给自己留了这么一手,冷笑道:“好!你们祖孙情深,都来欺负我这个苦命人,呵呵……” 顾朝辞一扭头,森然道:“你跪是不跪?无崖子师兄留有遗言,凡逍遥派弟子,若胆敢不奉掌门人号令,让我便宜处置! 李师姐,你觉得你在不在这‘便宜’之内?” 李秋水心下一抖,心想:“师哥将掌门人既然传给了嫣儿,恐怕真有此话,这姓顾的本就无法无天,又借此向嫣儿表忠心,就算不杀我,若再当着萝儿她们的面,真打我一顿,那我以后也不用做人了!” 言念及此,又见顾朝辞跪的很是挺直,也只得硬着头皮,双膝一曲,就要跪倒。 “咳——”王夫人一声轻咳。 同一时间,王语嫣身子一晃,已然进了“云锦楼”,压根没受李秋水的礼。 心下却早已痛快之极,心想:“外公这一手安排,真厉害!” 但她却知道,这一切都建立在顾朝辞是个守信重诺之人,更对自己一片真心的份上。 现在来看,还不错! 顾朝辞神色一呆,暗忖:“就这么走了?何意?”。 李青萝见女儿一走,过来拉住李秋水的手,又低咳了一声道:“娘,你可不要生嫣儿的气!先进楼吧!” 李秋水哼了一声:“哟,我哪敢啊!” 说着与李青萝娇躯款摆,临进房门之时,又回头抛给顾朝辞一记甜甜的媚笑。 说道:“小子,你就跪着吧!逍遥派掌门人的令,你奉不奉?咯咯,你自己在不在那‘便宜’之内啊?” 说着一阵畅笑,已与王夫人进了楼。 顾朝辞冷哼道:“大丈夫只要问心无愧,又何必计较小节!” 他嘴上很硬,但也回过味了,王语嫣着重收拾的人,还是自己这个……。 (本章完) 又被审核了 又被审核了,估计得明天看了! 娘的,我就醉了! 我也没写啥啊! 唉…… 看来是我思想滑坡了!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又被审核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今天无法解封了 还是没过,解封得等48小时,联系编辑,今天周日,不上班,再修改被放出来,估计也得明天了。 我去码今天的字去了! 我昨天写的确实有些飘了,把我也给写刺激了,这一下整的,唉…… 总之一句话,在下这开车技术不咋个,还跑的有些快了,难免车毁人亡了! 哭会去……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今天无法解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7章胡吹大气 一勾残月从云中现出,照见横在太湖烟波上的一周山茶花,勾勒出一副绝美而又神秘的画面。自然也平添了一份雄伟气势。 仿佛正应了下方的四个人一般。 曼陀山庄! 「云锦楼」内陈设富丽,花香围绕,烟香缭绕,灯影摇红。 顾朝辞、王语嫣、李秋水、李青萝分坐两边。 王语嫣终究不会让顾朝辞太过难看,对他的冒失之举,略作惩罚,长个记性,也就够了。 待李秋水、李青萝母女两一进楼,她就将这「逍遥派」不肖弟子顾朝辞给赦了进来。 不过几人经历了刚才的尴尬之事,都是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想着各自心事,半晌无语。 这时李秋水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悠悠道:「嫣儿,你涉世不深,顾朝辞风采照人,你有所心动,实乃人之常情! 可外婆与你娘都是过来人,你若跟了他,以后定有伤不完的心! 他来历不明,这一点你大概也有自知。可你外婆今年八十六岁了,又身为西夏太妃,却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而且我说他发誓时,跟你那没有良心的外公,如出一辙,绝非虚言! 我与你娘在男人身上,都吃了大亏,我是真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她对这桩婚事泼着冷水,却目光流转,媚态横生,眉目间荡漾着迷人的笑意。 王语嫣瞥了一眼李秋水,冷冷道:「好了,我再说一次,我们的事,还轮不上你管!」 王语嫣越是这样,顾朝辞越是骇汗浃背,愧不自容。 顾朝辞沉思良久,再次起身对王语嫣拱手作揖道:「嫣儿,别的漂亮话,我也不在说了。只是从今而后,我顾朝辞在世一天,定会竭尽所能爱护你,照顾你。 我要让你从心里快活,你只做你自己便好,也无需为我去做,你不喜欢做的事。 以后我若真有三心二意之举,你就以逍遥派掌门之尊,别说让我长跪不起,就是自戕,我也定然不敢违命!」 李秋水冷笑道:「呵呵,刚才你就跪了一下,心里还不知怎么编排着,要给语嫣还上呢吧?」 顾朝辞心头狂跳,瞬间以为李秋水真的会读心术,但又神色一正道:「别说嫣儿是逍遥派掌门,就是没有这层身份,我惹她不开心了,被她罚跪搓衣板,那我也是心甘情愿,又岂能存有报复之心?」 王语嫣蓦然朗笑起来,她那秀美的面庞之上,本来隐隐带着一丝忧色,这时纵声大笑,欢乐之际,更增娇丽。 顾朝辞急忙卖乖道:「我若能一辈子,将你逗得喜笑颜开,也就心满意足了! 嫣儿,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娶你为妻,还望成全!」说着又是深深一礼。 王语嫣面色一红,低下头去,竟不言语。 王夫人忽然正色道:「顾小子,我早有一事欲说,又怕得罪了你,是以始终横亘胸中,总觉不吐不快。」…. 顾朝辞一抬头,很是诧异道:「岳母何出此言,有话尽管说。」 王夫人冷视他许久,顾朝辞被她看得心中发毛,王夫人转视窗外,缓缓道:「其实你与嫣儿到此,恐不是只为求亲吧?」 顾朝辞心中一震,定了定神道:「岳母明鉴,小婿此来一者为了求亲,二者就是想请岳母暂时搬离此地!」 王夫人望着几上香炉中,那弯弯曲曲不住颤动的青烟,喟然而叹道:「因你杀了赫连铁树,无形中不但得罪了官府,又跟武林中人结了仇家,所以才要我躲避?」 顾朝辞微微一怔,道:「岳母明鉴万里,正是如此!如今也是不得已,方出此下策。」 王夫人哼了一声 道:「你想多了,我以前胡乱杀人,官府、江湖人早都被我得罪完了!也没见他们奈何得了我!」 顾朝辞知道王夫人性格刚硬,定然不好劝,遂一拱手道:「岳母,别人想要奈何岳母,自然千难万难! 可我得罪了萧远山,此人现在心性已然扭曲,可武功却又极高,他现在躲在暗处…… 他在中原武林隐藏三十年,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他奈何不了小婿,只恐将这满腔愤怒,都倾注在您的身上。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似他这种敌人,委实令人防不胜防!」 王语嫣也点头道:「是啊,娘!萧远山现在就是一个疯子,行事不择手段,他武功又太高,我们在明,他躲在暗处,的确让人寝食难安!」。 王夫人也知道萧远山之事,但要让她离开这个,让她有着美好回忆之地,属实有些舍不得。毕竟这是她与段正淳的定情之处。 李秋水自然知道女儿心思,说道:「你血煞魔君在外面横行霸道,现在惹出了事,倒要我女儿受委屈!」 顾朝辞心头一凉,竟尔语塞不能作答。因为李秋水说的,的确不错。 王语嫣见情郎大为窘迫,帮着说道:「娘,我们只是短期离开,等顾郎日后除了萧远山,我们再回来也就是了。」 李秋水心头忽然一亮,笑着道:「其实嫣儿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有些事的确防不胜防! 萝儿你暂时躲上一躲,也是一个好选择。 我心里倒有一处地方,那天山缥缈峰灵鹫宫,离西夏就近,我们母女可以时常见面,我也可以照顾你们,那里地势更是险峻,只要把好门户,外人绝难上来。」 顾朝辞心下冷笑,瞥了一眼李秋水:「你是想利用我杀天山童姥?」 李秋水咯咯一笑,眼波盈盈,凝声道:「谈何利用?这叫各取所需!」 顾朝辞冷哼一声道:「可你想过没有,杀天山童姥对你我而言,的确不难,但想要收服她手下九天九部的奴婢,那是痴心妄想! 况且缥缈峰再是险峻,真能挡住你吗?拦不住你,也就拦不住萧远山!…. 我只是想让我岳母,偷偷去别的地方,暂住些时候。等我料理了萧远山,威胁也就解除了,你却只是心心念念自己那点烂事!」 李秋水当即就是一怒,却见王语嫣问道:「你要杀天山童姥?」 王语嫣对这天山童姥与李秋水的事,真不了解,无崖子也没跟她说过。 李秋水缓缓看向王语嫣,伸左手揭开蒙在脸上的白绸,露出一张雪白的脸蛋。 王语嫣与王夫人一声惊呼,只见她脸上纵横交错,共有四条极长的剑伤,划成了一个「井」字,由于这四道剑伤,右眼突出,左边嘴角斜歪,说不出的丑恶难看。 顾朝辞刚才若就看到她的这张脸,那些男儿该有之反应,绝对不会有。 李秋水慢慢放下面幕,缓缓道:「我跟丁春秋有私情,你外公本来不知,是天山童姥向他告了密,事情才穿了。 我和丁春秋合力,将师哥打下悬崖,当时我实是迫不得已,师哥要致我死命,杀我泄愤,我若不还手,性命不保。 可是我并没下绝情毒手呀,他虽命在垂危,我还是拉了丁春秋便走,没要他的命。 后来我到了西夏,成为皇妃,一生荣华富贵。天山童姥却寻了过来,用剑在我脸上划了个「井」字,若非我儿子那时已登极为君,我现在还在不在人世,都尚未可知! 萝儿、嫣儿你们说,这毁容之仇,我该不该报?」 她说到这又想起这生平恨事,不由得怒气更增,厉叫道:「这老贼婆武功在 我之上,我不是她的对手,可现在有了嫣儿与顾小子,她定然难逃一死,你们帮不帮我?」 王夫人猛的一拍几,怒声道:「这老刁妇如此恶毒,此仇焉能不报?」 王语嫣却眉头紧蹙,问道:「你们都是同门师姐妹,她为何对你下这等毒手?况且纵然是她向外公告密,那也是你做的本就不对!」 她本就聪敏,又对李秋水没有多深的感情,自然能发现其中端倪。都是同门师姐妹,仇恨总不是无缘无故的。 李秋水喟叹一声道:「在你心中,总是偏向你外公!」 王语嫣沉默不语,这事根本不用说。 李秋水又道:「既然说到这了,我就将我们之间的所有恩怨,跟你们说上一说, 我与师哥、天山童姥三人虽一师相传,但三人所学颇不相同,师哥身怀「北冥神功」成就最大,功力最强,继承师父做了「逍遥派」掌门。 「小无相功」本是我独有,后来我与师哥成就好事,也就传给了他。 天山童姥所修之功,名叫‘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这功夫威力奇大,号称可以长生不死。」 顾朝辞不由哼了一声:「胡吹大气!」。 李秋水白了他一眼,又失笑道:「怎么?你还真以为有甚无上的武功秘笈,练之便可长生不死?…. 这就和那些皇帝想吃几颗丹药,便要长生不死,只是一种期望罢了! 谁又不知它是胡吹大气?」 说着摇了摇头,大是不以为然,又接着道:「但此功的确有其神奇之处,就是能青春不老,当然也有一个大大的不利之处,就是每三十年,便要返老还童一次。 在这时间功力全失,练一天功,恢复一年功力。天山童姥自六岁起练这功夫,三十六岁返老还童,花了三十天时光。六十六岁返老还童,那一次用了六十天。 再过两年,她就九十六岁了,会再次返老还童,便得有九十天时光,方能回复功力。」 王语嫣很是不解道:「那我外公怎么也会‘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莫非……」 李秋水冷冷一笑道:「呵呵,你外公是先与她相爱的,会这门功夫又有什么稀奇? 天山童姥练功太早,导致身材矮小,好似侏儒。」 王语嫣低声道:「想必是她练功时,不慎伤了手少阳三焦经脉,可是倘若修习上乘内功,亦有治愈之望啊?莫非是你毁了她的希望?」 她以前看书就知道,世上有些人躯体巨大无比,七八岁时便已高于成人,有些却是侏儒,到老也不满三尺,那就是天生三焦失调之故。 而对于天山童姥这种,拥有上乘内功之人,也非不治之症,那就只有被人加害之故了。 李秋水当即一怔,点头道:「不错!你果然聪慧无比,将一切都料中了! 天山童姥身材不高,但她容貌甚美,练了「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又能驻颜不老,长保姿容,师哥自是跟她两情相悦。在她二十六岁那年,她已可逆运神功,改正身材矮小的弊病。 我当时方当十八岁,却也爱上了师兄,妒忌于她。便在她练功正当紧要关头之时,在她脑后大叫一声,吓得她内息走火,真气走入岔道,从此再难复原,永不长大。 她这身材既然永不能长大了,师哥安能去喜欢一个八九岁女童?便移爱我了。 从此以后,我与天山童姥就成了生死之仇!」 顾朝辞心里清楚,逍遥派师兄妹三人均是内力深厚、武功高强之辈,但除了一个天山童姥用情专一,其余二人都是三心二意之徒。 王语嫣叹道:「你为了外公,不惜出手出手加害同门师姐,令她走火 入魔,成为侏儒。却又何必做出那些事来?莫非就因为他雕了一座玉像?」 当下又将无崖子临死前,对二人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如何费解等情一一说了。 李秋水眼望王语嫣,似乎凝思往昔,悠然神往,缓缓道:「当年我和你外公住在大理无量山剑湖之畔的石洞中,逍遥快活,胜似神仙,我也生下了萝儿。 我们搜罗天下武学,本想创出一门包罗万有之奇功,有一天他在山中用一块巨大美玉,照着我的模样雕刻一座人像。…. 雕成之后,他整日价只是望着玉像出神,从此便不大理睬我了。 我跟他说话,他往往答非所问,甚至听而不闻,整个人的心思,都贯注在玉像身上。 那玉像的确雕刻得美极了,可是玉像终究是死的,何况玉像依照我的模样雕成,而我明明就在他身边,他为什么不理我,只是痴痴地瞧着玉像,目光中流露出爱恋不胜的神色? 他想问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 几人见她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王语嫣、王夫人不自禁地为她难过,心下寻思:「是啊,到底为什么?外公(父亲)为何对着一座玉像发痴?」。 过了一会,李秋水轻轻说道:「我喝这玉像的醋,跟师哥闹翻了,出去找了许多俊秀的少年郎君来,在他面前跟这些人调情,于是师哥就此一怒而去,再也不回来了。 其实那些美少年,一个个都给我杀了,全都沉在了湖底。 就连那丁春秋,我半点也没喜欢他。 我不但赶走了他,又在无量洞玉像中留书「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这两种武功,就是要杀尽逍遥派弟子,连丁春秋和他的徒子徒孙也要全部杀光。 这些事,师哥若是知道,心里一定挺开心的,也就明白我直到现在,心中还是只有一个他……」 王语嫣叹了一声道:「外公他也是爱你的,才会吃醋!」 说到这里,她从怀中取出了无崖子留给她的那副图画,递向李秋水道:「你看看,这幅画,他保存了几十年,正是你年轻时的样子!」 李秋水右手一招,卷轴就到了她的手里,打开卷轴,一见到图中的宫装美女,只看得片刻,脸上倏然变色,双手不住发抖,连得那画也簌簌颤动。 李秋水低声道:「是她,是她,是她!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充满了愁苦伤痛,霎时间满脸愤怒嫉妒,将图画往地下一丢,伸脚便要去踩。 王语嫣陡然一惊,一掌拍向李秋水,大喝道:「你干什么?」她挟怒出手,掌力极为雄厚,李秋水当即回掌一抵,这一脚也踩不下去了。 王语嫣顺势已经将画抓在了手里,很是愤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李秋水惨然一笑道:「你好好看看画中这人,她的嘴角边有个酒窝,鼻子下有粒小黑痣,是不是?」 王夫人这时也极为惊讶,走了过来,与王语嫣一起看了看画中美女,的确如此。 王夫人很是诧异道:「娘,这不是你!」 她见过母亲容貌,自然分的清楚。 李秋水点头道:「她是我的小妹子!就是你的姨母!」神色很是黯然。 王夫人与王语嫣俱是吃惊不已,同声道:「什么?她是你的小妹子?」 李秋水笑着道:「是啊,也真是怪了,你们娘两跟我长得像。我小妹容貌和我更是相似,只是她有酒窝,我没有,她鼻子下有颗小小黑痣,我也没有。」…. 王语嫣与王夫人不禁面面相觑,心想:「原来天山童姥与娘(外婆)都对我爹(外公)一往情深,他心目之中却是另有其人。最可悲的就是,他心中还一直以为画 的是娘(外婆)。」 顾朝辞对这一切自是毫不意外。不过这无崖子与李秋水虽都用情不专,可两人能说得上,完全缔造了一个天龙世界。 里面有名有姓的人物,几乎与他们都有着千丝万缕之关系,也可以说统统都是其晚辈亲戚,压根不敢深论。 过了一会,李秋水又轻轻说道:「我现在总算明白师哥,为什么会爱上了自己手雕的玉像,却不爱那会说、会笑、会动、会爱你的师妹?因为你心中把这玉像,当成了我小妹子,是不是?」 她这话是问无崖子的,说着便怔怔地流下泪来。她又从王语嫣手里,拿过那幅画像又看了一会,说道:「师哥,这幅画你在什么时候画的?当年我与师姊因你相争之时,我小妹子还只十一岁,呵呵,你就看上她了吗? 呵呵,也是,十一岁的小女孩,终究会成为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啊。 唉,小妹子,你好,你好,你好!」 说到这里,突然尖声叫道:「师哥,你好,你好,你真好!」 我与师姊,都是可怜虫,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争了一辈子,她成了侏儒,我成了丑八怪。 便是你无崖子直到临死,仍不知心中爱的是谁,你还以为心中爱的是我,呵呵……」 王语嫣与王夫人初时听她仿佛再对死去的无崖子说话,还觉十分尴尬,但后来越听也是越伤心,都禁不住泪水涔涔而下。 顾朝辞见状,不禁唏嘘道:「唉……情之一字,或许永远都是那么让人沉醉,又难以捉摸,更是最为伤人,却也让人难以自持……」 李秋水蓦地里,眼睛一横,冷冷道:「你是男人,终究向着男人说话,你对我嫣儿,就如同无崖子对我,嘴上说的好听,心里也不知存了几人!若是允许,我真想刨开你的心看看!」 顾朝辞当即恼羞成怒,喝道:「李秋水,你遇上了无崖子,过的不好,却将所有人都一棍子打翻,不嫌过分了吗?」 王夫人一摆手道:「好了,我累了,嫣儿,你去看着安排他去休息吧!」 王语嫣臻首轻点:「你跟我来吧!」说着就迈步出楼,顾朝辞赶紧跟上。 两人出了庭院,并肩走在甬道上,两旁是蓊郁苍劲的翠柏,各处都挂有灯笼,花草池中奇花异草争相斗妍,缓步其间,令人心旷神怡,俗虑尽消。 顾朝辞见王语嫣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拈弄衣带,显然若有所思,于是问道:「嫣儿,你在想什么?」 王语嫣幽幽道:「你真的不会学我外公?」 顾朝辞一惊道:「怎么可能?我怎会像他这个怂货一样呢?」…. 他话一出口,却见王语嫣步伐顿停,小口微张,一脸呆滞。当即也驻步不前,很是嗫嚅道:「是我说错话了!」 王语嫣奇道:「你为何说我外公,是个怂货呢?」 顾朝辞见她峨眉轻耸,在灯光花朵的映照下,更显得容色娇艳,当即伸手握住王语嫣双手,柔声道:「嫣儿,我顾朝辞的确是一介草莽,除了这点武功,一无是处! 此生得你相伴,都是我莫大的福分了。 我岂敢奢求其他?」 王语嫣嘻嘻一笑,玉颜生春,双颊晕红,顾盼嫣然,笑着道:「又说好听的,我外婆说了,这就是我外公惯用伎俩! 他以此招骗了师姐芳心,传他「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后来又见异思迁,与我外婆好了,后来却又喜欢别人……」 说着说着,脸腮已经红的,跟猴屁股一样,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亏她以前还以为,自己外公是个从一而终之人呢,怎料情史这么丰富多彩! 顾朝辞见王语嫣眼波 欲流,媚态横生,说不出的好看,当下笑道:「我说他怂,就在于此! 别说嫣儿你,本就才貌双绝,天下根本没有能与你比肩之女子 况且你都答应委身于我了,这普天下的女子,在我眼中都如草芥一般,纵然倘若…… 嗯,我是说万一,真让我又遇见一个相见恨晚之人,我也绝不会向你外公一样,移情别恋! 完全可以想尽办法,试着一同拥有吗? 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也是应有之意,这又怕个什么? 他呢,听起来是尊重女性,实则玩弄女性,结果导致天山童姥与你外婆,这样的世间奇女子,都为情所伤,反目成仇,这又何苦来哉? 你想啊,这事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可对你外公来说,绝非难事。 这两女人都对他爱的死去活来,他若真是有心,世上或许就少了一个侏儒,跟一个丑八怪了! 现在出现这种状况,你说他是不是一个怂货?在感情上就是一个懦夫呢?」 王语嫣听了他这番话,能看出来这是真正发自肺腑,但想着他或许就是跟自己提前交底呢,不由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个什么?天为乾,地为坤,男女之事阴阳相合,岂能有三者能够并肩之理? 所谓三妻四妾本就不对,无伦是官家还是王公大臣,真正的妻子,也只有一个。 其他女人再多,实则也都是奴妾! 你也说了天山童姥与我外婆都是当世奇女子,她们如何能够接受?」 顾朝辞很是不以为然道:「你外婆给西夏国主做妃子,实则也就是一个妾! 她还不是接受了? 天山童姥身子有了缺陷,是你外公抛弃人家了,她也并非就一定不能同意,两女共侍一夫!」 王语嫣听了这话,挠了挠指尖,嘟了嘟嘴,很是悻然道:「你就是歪理多,我说不过你,这是提前跟我打招呼喽? 以后你要三妻四妾?!」 脸上那副不情愿,跃然而出。 顾朝辞凝望王语嫣,见其亮晶晶的双眼满含期盼,微微一笑,拉着王语嫣,缓步而行,边走边说道:「嫣儿,你不要对号入座! 我说这些,并非我一定会去这样做,而是说,我若遇上你外公的那种情况,会怎样处理而已! 我守着你这等天仙,还去招惹别的女人,那我得有多瞎?是吧?」 王语嫣闻听这话,头都要缩到脖子里了。心里就一个想法:「我在他眼里是天仙!」 想着挣开顾朝辞的手,拎起裙角,素足疾摆,身法展开,一路疾跑,边跑边发出银铃般笑声。 顾朝辞目视王语嫣的完美身姿渐行渐远,心想:「虽然我有些话不够真,但面对如此可爱的你,我又怎会让你如李秋水一般伤心? 你大可放心,只要我在此世一天,绝不会处处留情,沾花惹草!」 。. 你们说了算 46章被出来了 被审核的46章放出来了! 唉……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46章被出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章摘星子 顾朝辞在曼陀山庄已待了三日,或许是王夫人实在不舍离开这个地方。 但她虽不提离开,也不说婚事究竟如何,可对于顾朝辞一口一个岳母,也不做辩驳。或许只感女儿与顾朝辞虽非木已成舟,但对他也是死心塌地,根本无可改变,除了默认,仿佛也没什么好办法。 顾朝辞也知礼数,不管怎么说,无崖子去世也没几天,成婚之事也不好再提,只要先订下名份,那也是好的。 况且他只要在曼陀山庄一日,也不惧萧远山有什么阴谋,自也不催促,反正有王语嫣陪伴,也乐的享受这份难得的平静。 这日,顾朝辞正在房中打坐,思考武学,忽地王语嫣在门外说道:“顾郎,我母亲请你到正厅议事!” 顾朝辞知晓王夫人虽为情所困,实乃当今武林出类拔萃的人物,诺大家业,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条。 平素理事也是处变不惊,镇定如恒,这几天以来,从未打扰过自己。而今特意叫自己,必定出了大事,连忙振衣出门,边走边问:“你可知是甚么事?” 王语嫣摇了摇头:“我也不太知道。适才听幽草说,是瑞婆婆与平婆婆回来了,母亲便让我与你同去议事。” 顾朝辞“哦”了一声,脚下加劲,与王语嫣片刻之间,已来到正厅。 刚一跨进门槛,就见正厅明烛辉煌,两边站了一大群青衣婢女,各个一手按剑,挺身而立。 顾朝辞闪眼看去,正中交椅无人就坐,厅阶下的左下首坐着一袭白衫,正是李秋水。 右下首坐着“曼托山庄”庄主王夫人,身后两边侍立两个老妪。 左边一老妪满头白发,脸阔而短,脸上沟渠纵横,白眉下垂,身子矮小,却手持一把铁拐杖,看起来分量不轻。 另一老妪甚是肥胖,肚子凸出,好似一个怀孕妇人一般,头发花白,满脸横肉,左右腰间各插两柄阔刃短刀, 厅上众人一见顾朝辞与王语嫣出现,除李秋水与王夫人,大剌剌坐在椅子上,其余人都一齐见礼。 顾朝辞与王语嫣微一颔首,两人各自坐在左首椅子上。 王夫人待两人坐定,朗声道:“适才收到消息,江湖疯传我“曼陀山庄”珍宝多如山积,又有天下武功秘本,什么‘降龙二十八掌’的掌谱、‘打狗棒法’、‘六脉神剑’‘一阳指’指法、少林七十二绝技等等无不齐备,还说姑苏慕容之所以得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大名,全赖我这表亲之故!” 王夫人话音一落,目光如电,在顾朝辞与王语嫣这方座位上,扫视一过,道:“嫣儿,伱们怎么看?” 顾朝辞甚感歉仄,知道这就是自己引莱的报复,很大概率就是萧远山与阿朱干的。 王语嫣沉思片刻,道:“这可难说得很了,我们手里有没有这些东西,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究竟是谁恁般恶毒,也更不重要,可是面对这种事,江湖人纵然将信将疑,也会闻风而动的!” 顾朝辞叹道:“正是如此,世人多是追名逐利,利欲熏心之辈! 就像市井闾巷里,陷害他人最毒的计谋,并非向官府诬告,也不是夜里往你家扔几块破砖,而是悄悄向众人传言:这家地下,窖藏着几坛子黄金,无数白银。 那不出几日,便会有强盗上门,将这家害得家破人亡! 这家人纵然死了,都兀自不知起因。 这江湖上也是一般无二,谁若仇恨哪门哪派或者哪个人,便四处宣扬他藏有天下无敌的武功秘笈,无伦是帮派或是个人,重则帮毁人亡,轻则麻烦无穷。 就算有些人怀疑,这是愚人之言,实不足信!可偏偏这种毒计,却是百施百灵!” 李秋水也很是凝重道:“不错,这消息一出,曼陀山庄将会永无宁日! 纵然少林寺身为武林泰斗,高手如云,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就因为武学秘籍,每年每日,也不知有多少人或明或暗,前去光顾他们!” 她很是难得的,没有刺上顾朝辞几句。 王夫人也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她得知这些事后,登即意识到这些事,必是有人于幕后操纵。 这是要利用人的贪欲,毁了她的曼陀山庄。而对方连面都无需露,手更不用动,就可以达成目的。 而她自也清楚,这人就是顾朝辞引来的,她只是一个被泄愤的对象罢了! 遂看向王语嫣,笑道:“嫣儿,你说这事,会不会是阿朱那小妮子……” 王语嫣沉吟片刻,道:“我家的琅寰玉洞,与表哥家的还施水阁,藏有武学典籍,外人的确无从得知! 但也不一定,就是阿朱为了给乔峰报仇所为! 萧远山乃是一代人杰,他想出这么一条毒计,报复我家,也绝不为难!” 王夫人臻首轻点,左手一抬,手指轻动了动,悠然道:“瑞婆婆,你将现在都有什么消息,都跟小姐、姑爷说一说!” 她身后那个手持铁拐杖的老婆子,低眉顺眼应道:“是,夫人!” 这瑞婆婆是王夫人的左右手,极得信任,对庄中事务向来颇有发言权。 几个月前带人追杀,秦红棉与木婉清,一直到了大理,若非南海鳄神为了段誉,出手相救木婉清。她的人头早被这婆子拎回复命了。 这时越众而出,对顾朝辞与王语嫣行了一礼,朗声道:“根据咱们庄上的探子密报,江湖群雄对于这个消息,虽是将信将疑,但想着只要能打上庄来,多少能分润些好处,是以不断有江湖中人汇聚而来。 不论是名门正派,还是什么绿林道的,苏州城内外,已然聚集了不少人。 只是他们慑于姑爷与小姐赫赫威名,生怕你们也在庄内,都迟迟未动,好像是想要看看,谁愿意去做出头鸟! 但世人传言,姑爷受了重伤,没有三个月静养,绝难恢复,故而他们现在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王语嫣见母亲愁眉不展,心事重重,遂笑道:“娘,您放宽心,有顾郎在,一些跳梁小丑,又能成得什么气候?” 王夫人望着面前聪明美貌的女儿,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宽心,笑着道:“孩子话,还是满身孩子气。” 这一次却是从心底笑出来,原来的不快与烦躁一扫而光。 王夫人与其说是武林人物,倒不如说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她的产业遍布各处,钱能通神,故而好多官府衙门,对她也是大开方便之门。是以,她家里的确财源茂盛,财宝山积。原轨迹中,慕容复就一直打她财宝的主意。 那些所谓武功秘籍,却只是一些普通武功,真正相对高深的,也就只有母亲所留的“小无相功”,现在业已失窃。 对于这些东西,她内心并不太在乎,只是担心祸端一起,“曼陀山庄”永无宁日,让她失去了与段正淳的,那份美好回忆。 她这一生除了段正淳外,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女儿。 而今见她一身武功,又聪明剔透,再有顾朝辞护着,一生定然有托,自己一份心事也可以了了。自然襟怀畅爽,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王语嫣见母亲畅怀大笑,也跟着笑着道:“世人之愚,可见一斑。 我也开始到处宣扬,那劳什子‘六脉神剑’‘少林七十二绝技’都在萧远山身上!”。 说完一吐舌头,对母亲扮了个鬼脸。 王夫人掩口笑道:“要是别人,这也是个好办法,想必他的前程必然远大至极。 可对于萧远山,根本没有意义,他本就一直活在暗处,现在仍是如此,别人想找也找不到啊。” 话音刚落,门外风声大作,一头硕大的铁羽信鸽飞了进来,停在瑞婆婆肩头。 瑞婆婆惊道:“夫人,是咱们的探子,有信来了。”说着便去取,缚在信鸽腿上竹管内的一卷纸帛。 瑞婆婆阅过信后面色峻变,呐呐道:“夫人,这……这……” 王夫人镇定如恒,喝道:“拿来。” 她是女中豪杰,杀人不眨眼,以前也没少得罪人,风浪经的多了。而今又有母亲、女儿、女婿三大高手在此,还怕个什么? 阅过信后,她神色不变,口中却是又苦又涩,沉声道:“好啊,没想到连少林寺和丐帮都来了江南!” 说着看向顾朝辞:“辞儿,你怎么看?” 顾朝辞长身而起,拱手道:“还请岳母知会庄内上下人等,这两派若是到了,先对他们不失礼数。 毕竟他们都是名门正派,将脸面看的很重。 这与别人就大为不同了,做不出那些有违道义之事。 那慕容博施展“少林七十二绝技”,少林僧亲眼所见,不管他是生是死,定会来抄他的家,以免武功秘籍外泄。 而乔峰一死,丐帮两大绝技当即失传,他们来慕容家碰碰运气,也是理所当然! 故而他们未必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就是不知,慕容博与丐帮在卫辉城,最后争斗结果如何?” 王夫人起身道:“慕容博与丐帮一场大战,燕字旗人马全军覆没,慕容博被大轮明王救走了,具体是生是死,就无人知晓了!”。 说着看向瑞婆婆,道:“按照姑爷说的做,只要少林与丐帮不是来针对我们,拆了燕子坞也由他们!” 瑞婆婆应诺一声,领命退出。 王夫人森然一笑道:“不过,当务之急,是星宿派掌门人‘摘星子’与北五省绿林道总瓢把子‘扛鼎神猿’雷鼎秀,一前一后,已经过了水道,朝庄子来了,想必也快到了。” 李秋水一直姿态幽雅,品着香茗,这时豁然起身,冷声道:“星宿派?丁春秋的徒子徒孙?哼,来的好,今天一个也别想走!”说着径向门外行去。 顾朝辞身法一展,将她拦住,说道:“这些人交给我,你就在庄里呆着,一方面若有人乘虚而入,有你在大家都放心。 另一方面没人知道你,这是步暗棋,明的敌人由我打发,若有人暗中偷摸进来了,却没能出去,这也能给那些观望之人,一些神秘感与恐惧感!” 王夫人也道:“是啊,娘,有嫣儿他们在,我不会有事的,你就在庄里闲坐吧!” 李秋水一寻思,自己所谓杀尽逍遥派弟子的誓言,在顾朝辞与王语嫣这里已经破了。再执着去杀丁春秋的徒子徒孙,也失去了意义,当即点了点头。 就在王夫人、顾朝辞、王语嫣三人联袂而出时,王语嫣忽道:“顾郎,我觉得你改一下装扮比较好,世人不是说你的伤,没有三个月好不了吗? 那你先躲在暗处,不要出手,若有什么高手,真以为你受了重伤,说不定就按耐不住了,那么你在出手,除了他,既能排除麻烦,也能以作震慑!” 顾朝辞一怔道:“你是说鸠摩智?” 王语嫣轻轻点了点头道:“他是怎么会的小无相功,想必就是慕容博上次救了他,才来我家‘琅寰玉洞’偷了秘籍。 他又败在你的手上,必不甘心,或许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他武功之高,不惧当世任何人,我胜不过他,他却对你大为忌惮。 你若安然无恙出现了,他又躲着不出来,反而让人头疼! 毕竟现在这情况,我们几人想要偷偷摸摸的走不难,可要带着我家“琅寰玉洞”的武功秘籍离开,那就瞒不过别人耳目。也就失去了离开这里的意义。 我们纵然要离开,怎么也得风头过了才行,似鸠摩智这等人物,曼托山庄的守卫却是形同虚设,还不如乘机吊他出来,一劳永逸!”。 顾朝辞一寻思:“的确如此!萧远山养伤,慕容博纵然死了,鸠摩智却活着,这家伙本就爱武成痴,又知道王家的确藏有武学秘籍,弄不好真的会来!”。 也就去换了一身仆人装束,王语嫣给他脸上涂了些药水,粘了些胡子,哪有“血煞魔君”一丝风范。 曼陀山庄尽是婢女仆妇,没有男人,王语嫣索性让几个婢女,也换了男仆装,这才让他显得没有那么显眼。方跟着王夫人、王语嫣等庄内一行人,出了庄外。 庄外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几十个人正围着一堆火焰。那火焰高约五尺,色作纯碧,鬼气森森,和寻常火焰大异。 众人默不作声地注视火焰,左掌按胸,口中喃喃地不知说些什么。 这些人一色的麻葛布衫,意态庄严,还有两人扛着旗杆。在绿油油的火光照映下,显得更加诡异。 王夫人见状几欲气炸了肺,在她曼陀山庄门前放火,这是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啊!心中怒骂:“丁春秋这老王八蛋,都是收的什么玩意儿!” 不过她激怒之中,倒也慢慢冷静下来。她也知道丁春秋知晓徒弟,都是些欺师灭祖之徒,人品个顶个的差,从未向弟子们透露过两人关系。就是自己的武功秘籍,也都存放在她这里。 忽听得“呜呜呜”几下柔和的笛声,从西方飘来,众人转过身子,一齐向笛声来处躬身行礼。 众人向笛声来处瞧去,见一个麻衣人飘行而来,脚下迅捷,片刻间便走到火焰之前,将一支二尺来长的玉笛一端放到嘴边,向着火焰鼓气一吹,那火焰陡地熄灭,随即蓬的一声响,腾向半空,升起有丈许来高,这才缓缓低降。 众人高呼:“掌门人法力神奇,令我等大开眼界。” 当先两人将扛着的旗杆一抖,两面大旗烈烈飞舞,虎虎生威,一面写着“手握星辰摘日月”,一面写着“此仙只应天上有”。 顾朝辞混在人中,望将出去,这正是丁春秋的“私人乐队”,星宿派人马,好多人他都见过。心想:“应该是丁春秋死了,他的大徒弟摘星子正了掌门之位!现在没了丁春秋压制,也就抖起来,有样学样了!” 王夫人瞧那“掌门人”时,竟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材高瘦,脸色青中泛黄,面目却颇英俊。 不过见了他飘行而至的轻功和吹火之技,知道他内力不弱,但这般鼓气吹熄绿火,重又点旺,却非内功,料想是笛中藏着什么引火的特异药末。 这人忽然看向王夫人与王语嫣等人,眼神一亮,笑着道:“可是曼陀山庄庄主王夫人到了吗?” 王夫人冷笑道:“阁下招子亮得很。” 那人阴笑道:“我摘星子手握星辰摘日月,若连这份能耐都没有,岂非一个笑话?” 王夫人俏目一翻,寒光四射,冷冷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摘星子怪笑道:“果然美人脾气都大,你跟你女儿站在一起,像姐妹一样,也不知这‘血煞魔君’是冲你去的,还是真的看上你女儿了,这你可要小心了?” 他运足内力发声,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意欲炫露内力慑伏众人。 若是换了别人,星宿派众人必然得给掌门人,拍拍马屁。 可他们多数都见识过顾朝辞手段,胆子没有那么大。 若非江湖传言,顾朝辞身受重伤,没有三个月好不了,还有自家这位新掌门人手段毒辣,他们才不来趟这趟浑水呢。 他们早都想好了,若是“血煞魔君”不在,他们跟着掌门人捞点油水,若是人安然无恙,他们立马见风使舵就行了。 至于现在,就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掌门人,可劲蹦哒就行了。 王夫人听了摘星子这话,霎时间想到顾朝辞初次见她,就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事,顿时气往上撞,怒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今天合该给我做花肥!” 摘星子长笛一竖,双手一抱一揖,道:“好了,王夫人,你长得这么美,你也不想早早就与自家女儿、女婿分开吧? 我们兄弟与你素不相识,那血煞魔君更是不好惹,我们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等事,为了什么,你也心知肚明!” 忽然王语嫣分开婢女,施施然走了出来,冷然说道:“你这人想的都挺好,可是我这一双手却不肯,你说怎么办?” 星宿派一些人一见到王语嫣,如见鬼魅,登时色变,满头冷汗涔涔流下。不知内情之人,大感匪夷所思。怎么也想不出来,一个仙女般的人物,就令他们悸骇欲死。 这时有一人咽了咽唾沫,对摘星子颤声道:“掌门人,这八成就是那凌波仙子,血煞魔君拿她当宝,曾为她喂水喂饭,怒杀南慕容,这我们亲眼所见! 他肯定在这里,我们还是走吧!” 摘星子脸上蓦然色变,但旋即平复如初。嘿嘿一笑道:“这更好了,有了此女,血煞魔君纵然伤势好了,也得跟我低头,你们又怕个什么?” 这人又道:“江湖传闻,凌波仙子武功高强,与师…嗯,星宿老怪都能平分秋色……” 摘星子一摆手道:“江湖传闻岂能尽信?按照你们所说,此女几个月前,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垂死之人,那她能用几个月时间,突然变成武学高手? 呵呵,还与丁春秋平分秋色,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依我看,要不就是那些废物,奈何不了血煞魔君,故意往自己脸上贴金,杜撰出一个“凌波仙子”做为他的帮手。 要不凌波仙子就是另有其人!你说对吗?小娘子?” 摘星子乃是星宿派除却丁春秋的第一高手,几个月前,丁春秋来中原,他并未前来,留驻星宿海。 结果小师妹阿紫偷了“星宿老怪”的宝物“神木王鼎”跑了,吓得摘星子三魂七魄跑了一半,急忙追赶。一路到了中原,却听说丁春秋被“血煞魔君”抓了,生死不知。 后来与众位师弟汇合,知道了一切来龙去脉,知道丁春秋与二师弟摩云子、七师弟出尘子一起失踪。他不知丁春秋究竟死没死,还不敢轻举妄动。遂一边查找阿紫,一边打听师父消息。 结果前段时间,听师父死在卫辉城,他们正好离得不远,赶去连尸体都看见了。 摘星子立马感觉,头上的大山没有了,便顺理成章做了星宿派掌门人。 曼陀山庄藏有武学典籍之事,传的沸沸扬扬,他便想火中取栗。 一则顾朝辞身受重伤,三个月难以恢复,这是“降龙罗汉”亲口说的,可信度颇高。二则自忖武功高强,收拾王夫人这样一个妇道人家,岂不手到擒来? 至于来了各路人马,其他人都在观望,想看看先动手的下场如何。 他则是生怕动手晚了,反而落不下好东西,这才火急火燎的赶来,毕竟“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王语嫣听了摘星子的调戏之语,不怒反笑,说道:“凌波仙子这个名号,谁都可以叫!我也只是我,不过让你这个无知之辈,做个花肥,却是没有丝毫问题!这你信不信?” 摘星子面上仿佛罩了一朵乌云,冷哼一声道:“小娘子,口气倒是不小!”说着脚下一闪,窜过两丈距离,手中长笛,朝王语嫣攒心直刺。 王语嫣负手背后,洋洋不睬。 摘星子这招本是虚招,旨在诱敌出手,窥其虚实,瞅准了空挡,再行突下杀手,是以笛尖颤动,罩住她胸前三处大穴。 却见她如此小视自己,怒从心起,力贯右臂,变实为虚,笛尖雷霆一击般,刺向王语嫣胸口“玉堂穴”。 “小姐——” 众女惊呼声中,王语嫣倏然两指伸手,夹住笛尖,摘星子手中长笛,便如嵌入铁柱一般,稳稳停住,再也进不得分毫。 摘星子惊骇欲死,他在这根笛子上,浸淫十多年苦功,仗此威服众位师弟,成为星宿派大师兄。却不意今天一招受制。 他刚想变招,王语嫣中指轻弹,只听“叮当”一声,青光一闪。 摘星子蓦感一股大力袭来,手臂震得酸疼欲折,笛子脱手而飞,胸口如压巨石,不由退出三步。 这还未及反应过来,王语嫣拂袖一挥。 (本章完) 第49章抢劫的?送礼的? 就在王语嫣一拂袖间,一道白光闪动,「砰」的一声,摘星子一声惨呼,身子飞起,远远地摔在了火堆旁边,土地上留下两条殷红的血线,他的两条腿竟已从身上分开。 显是王语嫣削断摘星子双腿,再出掌将他身子震飞,一切都是电光石火之间。 众人齐地大惊,先见摘星子施展轻功、内力无不是高手风范。 怎料王语嫣却以两指轻轻拈住他的笛子,曼陀山庄之人,不自禁地从心里为小姐喝起彩来。 至于断腿时使什么兵刃、什么手法,实因王语嫣手法迅捷无论,他们也看不清楚。 但也知道王语嫣很是轻描澹写,摘星子这等高手竟连反手之力都没有,足见其武功之高,绝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望其项背了!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现在的小姐竟如此心狠手辣,一时间被唬的,连喝彩声也发不出来了。 至于星宿派众人眼见王语嫣这连贯一气,迅如电闪的手法,无不看得惊心动魄,骇然汗下。 摘星子更是疼的满地打滚,凄厉大叫。 王语嫣双颊绯红,秀眉一扬,眼中如凝寒霜,盯着摘星子,一字字说道:「平婆婆,将他带回去做花肥!让严妈妈好好处理一番!」 说着白光闪动,手中多了一件兵刃。这一次众人瞧得明白,她手中握着一柄长不逾尺的匕首。这匕首似是水晶所制,可以透视而过。 这柄匕首乃是李秋水的防身之物,几天前赠给了自己外孙女王语嫣。 嗯,用顾朝辞的话说,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贿赂掌门人。只是两人都给了他一个白眼。 今日王语嫣本就清楚,必要杀人慑敌。 而这摘星子刚才满口胡言乱语,什么顾朝辞冲着她来的,还是冲她母亲去的,这大大犯了她的忌讳,心中更增愤怒,遂一出手就将他整治的生死两难。 那位严妈妈乃是庄上专门用人做花肥的一把好手,几个月前阿朱阿碧,就险些被王夫人给剁了手。 但王语嫣毕竟没亲手杀过几个人,强忍着才将话说的平稳,此时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白,只能攥紧剑柄,以做平复。 顾朝辞看着这一幕,头皮也有些发麻,他也能想到,摘星子为何遭此横祸,不由心想:「这丫头性格现在变得狠多了,我以后对她娘她外婆,一定得保持距离,绝不能让她真的误会我有此想法!」 王语嫣话音一落,曼陀山庄人丛中,走出一个仿佛怀了孕的胖婆婆,应声道:「谨遵小姐吩咐!」 几步就到了摘星子面前,咧嘴一笑,甩手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摘星子失血过多,已然昏昏沉沉,一下被抽的,又清醒了过来。 平婆婆伸出两只大脚,「嘎拉」两声将他的两条胳膊又给踩断,这才抓起他的后心,将其拎着朝庄内走去。 而这一幕,星宿派众人尽收眼底,非但没有一人出来阻止。这时更听得丝竹锣鼓响起。…. 原来众星宿门人,已经掏出随身挟带的「吃饭家伙」,大声唱了起来。 有的说:「凌波仙子美貌绝伦,武功无敌,小人忠诚归附,死心塌地,愿为主人效犬马之劳。」 有的说:「小人愿为仙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更有许多显得赤胆忠心,痛骂摘星子「灯烛之火,居然也敢和日月争光」。 「我忠字当头,一身血肉,都要献给我家主人凌波仙子!」 王语嫣早已见识过,这些人见风使舵的样子,还不觉怎样! 王夫人却是第一见,心下更怒,厉喝道:「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竟敢用这等无耻言语,称颂我女儿?」 星宿门人登时大为惶恐,有的道 :「是,是!小人立即花样翻新,包管让仙姑满意。」 有的人更是感觉,这是王夫人在吃女儿的醋,立马大声唱道:「曼陀夫人,貌美如花,胜过西施,选赛貂蝉!」 王夫人秀眉一挑:「嫣儿,将这群混账都……」 勐听得湖面上传来一声厉啸,这啸声尖锐,直冲云霄,王夫人不禁全身一震,心道:「来人是谁,内力这等了得?」 只听得啸声回绕空际,久久不绝,其时虽是天光白日,武功低些的人,就觉一刹那间,好似眼前天也黑了下来。 众人应声望去,湖面上驶来一艘大船,风帆大张,赫然绣了一个「雷」字,大船顺风顺水,行驶甚速,迎着曼陀山庄驶来。 不久船到近前,就见两侧站着几十个劲装武士,个个刀剑出鞘,杀气腾腾。 一个巨无霸似得人物与一个矮小的黄衣人站在船头,众人正自骇异,船将到岸边。 黄衣人双手叉腰,一声怪啸,陡然间跃过数丈,一上岸朝着众人飞奔而来,脚下轻快自如,彷若足不点地。 这路轻功也很惊人,不亚于摘星子了。 一转眼,那人已到近前,来人相貌丑陋,蓬头短服,多数人不认得。 王语嫣却认的清楚,正是「凶神恶煞」南海鳄神到了。 岳老三圆睁怪眼,扫视一圈,扬声叫道:「看什么看?不认得你家岳二爷吗?」声如金属相擦,听来十分刺耳。 王语嫣微微一笑道:「岳老三,你几时与北武林绿林道上的人,一起搭伙了?」 南海鳄神向王语嫣上身瞧瞧,下身瞧瞧,双手一叉腰,皱眉道:「我岳老二独来独往,几时跟人搭伙了? 我只不过借用一下他们的船,你这丫头片子,好没见识!」 星宿派众门人突然大声鼓噪:「你岳老三,岂可冒犯仙子?」 「再敢口出无理之言,我非跟你拼个死活不可!」 「我为仙子粉身碎骨,虽死犹荣!」 岳老三眼露凶光,怒喝道:「岳老三岂是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叫得的?不知死活!」 从身畔抽出鳄嘴剪,便向星宿派众人冲来。…. 这一下大出星宿派众人意料之外,他们不过为王语嫣表表忠心,免得被做了花肥。 怎料这混人竟不吃他们这套,说动手就动手,众人也纷纷抢出,大声呼叱,钢镖袖箭,刺针钢钉,十余般暗器齐向岳老三射去。 岳老三双足使劲,向左蹿出丈许,暗器尽皆落空。他身法快捷,形若飘灯,又窜入星宿派众人中,鳄嘴剪一挥舞。 「嘎拉嘎拉嘎拉」三人,就被他剪掉了脑袋。 星宿派弟子全部善于熘须拍马,可多数人的真实本领,实在有些稀松平常。 怎能想到这个丑陋汉子,竟有如此惊人武功,当即吓得真魂出窍,将怀中各种杀人毒粉,都给撒了出去。 岳老三武功高强,一看各种五颜六色的烟雾,顿知不妙,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再度纵起,飞回先前所立之地。 岳老三鳄嘴剪一摆,喝道:「你们这些旁门左道,也敢在你岳爷爷面前显摆! 今日我有正事,就饶了你们吧!」 他人虽有些憨直,却也不傻。他今天是来抢夺「曼陀山庄」武学秘籍的,况且他对星宿派这伙善于玩毒的,也颇为忌惮。 心想杀几个人立立威,就行了! 星宿派弟子其实也看出自家这位新靠山,有些不太妥当,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啊! 岳老三武功又高,他们不是对手,也就很是识相,闭口不言,只是摆出一副很是凶狠的眼神,看着岳老三。 南海鳄神心下很是满意,身子一转,在曼陀山庄众人脸上掠了一圈,众人或多或少有些异样,唯独最前方的王语嫣,一脸平静。 岳老三心下一恼,走近几步,大脑袋向前一伸,狠狠道:「你好像不怕我?」 王语嫣澹澹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南海鳄神一声怒吼,声震全场,喝道:「你胆敢不怕我?你……你好大的胆子!仗着谁的势头了?」 王语嫣很是一本正经道:「血煞魔君啊!你不知道吗?」 南海鳄神一呆,喝道:「胡说八道!血煞魔君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丫头,别以为我没见过你,当初在杏子林,也没见他拿你当回事,跟你连话可都没说过几句!」 顾朝辞听了这话,险些蹦出来,抽他两个嘴巴子,真是啥话都敢说! 王语嫣也知道这人有趣的紧,才会从顾朝辞手下活了下来,自然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什么叫此一时彼一时,以你的资质或许搞不太懂,这个我很是理解! 不过你今天是准备做什么?」 岳老三挠了挠头道:「也没什么事,我就是听说这‘曼陀山庄,有高深武学秘籍,我就想弄两本练练,日后找血煞魔君报仇时,别被他用降龙十八掌,一掌打死,就好!」 王语嫣不禁「扑哧」一笑道:「你既然知道练了武功,还是会被打死,为何要去报仇呢?」…. 岳老三哼了一声,一摆手,大剌剌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懂,资质也算一般! 血煞魔君杀了云老四,虽然我跟他也一直不和,但毕竟是结义兄弟,我就该给他报仇的。可这血煞魔君又饶我不杀,那我就不能报仇了,免得被人说我,不是英雄好汉! 可他后来又杀了段老大,这就让我很难做了,我若不为老大报仇,岂非贪生怕死,不讲义气? 可若是去报仇,又是被人家一掌拍死的结果,如此死法,实在有失我南海鳄神的体面身份。 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想弄两本武学秘籍,好好练一练,就算打不过,被他打死,也死的好看一点,你说有没有道理?」 王语嫣点点头道:「的确有道理! 只是你跟我说话,不要一口一个丫头片子了,怎么论,你也得叫我一声姑姑才是!」 岳老三脸色顿变,色做焦黄,恶狠狠道:「小丫头,看来你真是不想活了!我岳老二……」 王语嫣截口道:「你有没有拜大理段誉为师?」 岳老三勐然大小眼一瞪,又呐呐道:「那又怎么样?」 他这人凶悍绝伦,但生平说话算事,虽拜段誉为师,也不情愿。但拜了却也就认了。 王语嫣臻首轻点:「这就是了,他从来都是与我平辈论交的,那你该不该叫我一声姑姑?」 岳老三气的跳脚,大吼一声,只震得四边花草树叶瑟瑟乱响,大骂道:「王八蛋,狗***!以前钻出来一个大小师娘也就罢了,今天又是姑姑,我万万不干!」 王语嫣目光一凝,冷声道:「你骂谁?」 岳老三急道:「我喜欢骂人,你管得着么?我又不是骂你。」 他说的是段誉在大理,为了木婉清与钟灵之事,让他三番两次从云中鹤手中救人,就说这是他的大小师娘! 怎料今日又是姑姑,以后段誉走到哪里,结识几个人,自己这辈分算是完了! 他与叶二娘,一个排名二三问题,尚且争吵不休,如今就连辈分都没眼看了,那也只好欺师灭祖一把了。 王语嫣听明白他是在骂段誉,心想:「大小师娘,哼,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正自思忖,就听的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转眼一看,那艘大船上的人,也都赶了过来。 足有七八十人,各个彪悍,如临大敌,手上持的不是刀剑就是强弓硬箭。 一行人距离曼陀山庄中人,十丈处站定,立分左右站开,恭立一旁,就见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汉子,迈步行来,瓮声说道:「姑苏曼陀山庄,雷某也是久仰了。 王夫人,请你把你家的武学秘籍和金银财宝都拿出来,让我们挑上一挑,我们绝不敢毁坏贵庄一草一木。」 他声若铜钟,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言语虽看似客气,语意腔调却十分傲慢,便似发号施令一般。…. 众人见他身躯雄壮,身高异于常人,他手持一柄硕大无比的棍子,明显精钢所铸,少说也有百八十斤之重,此人持在手中,宛如提根木棍,可见这人就是属于天生神力那一种。 岳老三喝道:「雷鼎秀,你他娘的看不出,我在跟人说话吗?」 来人正是北方武林的大盗魁首雷鼎秀,匪号「扛鼎神猿」,力大无穷,在绿林道上着实威名赫赫! 雷鼎秀哈哈一笑道:「鳄神,你威震天下,我雷某人也非无名之辈,你我二人虽非同道,今日目的却同,何必与几个娘们多做饶舌?」 「岳老三,你本就是晚辈,我顾郎也曾饶你不杀,但今日你到底是来了,那是帮姑姑御敌,还是跟他们一起与我曼陀山庄为难,你想好再说!」 王语嫣冷不丁的丢出了这么一句话,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众人见她站在湖边花下,真的恍若水仙凌波,令人不敢逼视。 南海鳄神却是怒极,咧开了阔嘴,露出满口利齿,便如要扑上来咬人一般,叫道:「你究竟是谁?顾郎莫非就是顾朝辞?你们什么关系?」 众人齐有扶额之感,敢情弄了半天,你都不知她是谁? 王语嫣也是一怔,道:「我是王语嫣啊!我娘就是曼陀山庄王夫人,顾郎就是顾朝辞,他是我未婚夫啊!」 她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晕红满颊,大是羞涩。 岳老三脸有惭色,喃喃道:「原来是真的,顾朝辞竟与曼陀山庄真有这层关系?」 他也知道好歹,天下四大恶人,顾朝辞杀其二,可以说要杀其三的,叶二娘那是为人所救,唯独对他是真正手下留情。 他对这些,心里什么都明白! 段延庆死后,他与叶二娘也分道扬镳了,就在江湖上游荡。 这次之所以来,就是关于「凌波仙子」其人,江湖上传的有些邪,有说她是「曼陀山庄」王夫人的女儿王语嫣,但有些人压根就不信。 因为那些人知道,王语嫣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女子,怎么可能只用几个月时间,一跃成为武林高手? 这事比「曼陀山庄」藏有天下武学秘籍,更令人难以置信。 岳老三就属于不信这一出的。心想:「这曼陀山庄的王夫人,杀了血煞魔君的大恩人,怎么可能是一路人?这消息肯定是曼陀山庄故意放出来,好扯虎皮做大旗的!」 所以他才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怎料现在这情况,就有些邪了。 他也确实见过顾朝辞与王语嫣在一起的,想来多半不是假的! 那他怎能厚着脸皮,抢人岳母家呢?这不是忘恩负义吗?岂是他岳老二之所为? 以后为老大报仇,找顾朝辞明刀明枪的干一场就好,被他杀了,也无怨无悔! 岳老三甚有决断,心念一定,看着雷鼎秀,一摆手道:「你们都走吧,曼陀山庄,我岳老二保了!」…. 雷鼎秀哼了一声,傲然说道:「鳄神,你还以为这是你们天下四 恶,横行无忌的时候了?本寨主给你一点面子,你也不要太拿自己当回事!」 天下四恶之所以无人敢惹,多因「恶贯满盈」段延庆,此人武功极高,当世除了寥寥可数的几位绝顶高手,没人奈何得了他。 故而似叶二娘、岳老三、云中鹤他们以前本就分处四地,论武功,江湖上能胜过他们的,没有三五百,也有一两百。 就一个聚贤庄之战,围攻乔峰时,胜过他们几人的高手,少说也有五六十,可是却也无人敢去招惹天下三恶,就是「恶贯满盈」威慑力太大。 可今时不同往日,段延庆这一死,你这天下余恶,还算个什么玩意儿?还想像以前一样横行霸道,那真是做梦了! 雷鼎秀身为几省大盗魁首,怎会给他这么大的面子。 不料这句话,却正踏中了南海鳄神的痛脚,立时大吼一声,怒道:「好你个乌龟儿子王八蛋!」 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个黄色人影,快速无伦地扑向雷鼎秀。 雷鼎秀冷哼一声道:「我还怕你不成!」说着棍子一摆,「呼」的一声,砸向岳老三,劲风袭人,气为之闭。 岳老三见他一棍之力,几有千斤,纵然他武功不弱,亦不敢硬接,身形一闪,避了开去。 两人出招极快,顷刻间交换十余招,却无兵刃碰击之声,只是劲风凌厉,汹涌如潮。 雷鼎秀臂长棍长,只是使起来,就约有一丈之长,招沉力勐,一棍一棍勐噼横斫,劲风笼罩了四五丈。 疾风扑面之下,岳老三有眼难睁,怎也攻不进圈子去。 众人大多初次见到,这等巨无霸类的武林高手。这等身躯之人无不是头脑迟钝,反应不太灵光,虽空有一身蛮力,修习上乘武功却是不成。 怎料这雷鼎秀竟如此厉害,几十招过去,南海鳄神几乎一直在躲。 顾朝辞对这两人打斗,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一直凝聚功力,听着四周动静,也在看着这帮绿林道上的人物,看是否有什么高手混杂其中。 王语嫣眼力高明,见岳老三虽不会输,想赢也是极难,她也没兴趣出言指点,这还不如让自己来,就有些不耐了,喝道:「岳老三,你退下吧!」 岳老三正觉有苦难言,雷鼎秀的大棍子莫说碰着,便被那股劲风撞正,亦有吃不消之感。只得左闪右避,这时一听这话,却又有些挂不住脸,还未及开口。 就见一道白影一晃,斜刺里冲了进来。 雷鼎秀乃是北五省绿林魁首,手下好手着实不少,这次又是来江南做买卖,这六十多人都是以一敌百的精锐好手。 当即冲出两人,一个使刀,另一位使剑,一左一右挥刃迎着白影而上。 王语嫣澹澹道:「五凤刀,长云剑。」…. 她说「五」字时,手中短剑已刺向使刀之人,这人用刀横扫,意欲砸飞短剑。就听「噗」的一声,王语嫣剑尖直入对方心窝。 她回身一旋,那使剑之人已拦腰被斩成两截。惨烈无比,触目惊心。 断处平整之极,仿佛就是用剑割的。 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剑刃没那么长,显然是对方内力太深,剑气伤人之故。 而两人倒地,王语嫣恰好将六个字讲完。 可惜两人临死也未听全,别说他们一出手,王语嫣就知道他们的底细与破绽。 纵然不知,凭着她手里的神兵利器与深厚内力,这两人也走不出一招去。 好在二人同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也就能死个明白了。 王语嫣一招毙了绿林道上的两名硬手,见者无不震骇,雷鼎秀与南海鳄神也是各自跳开,两人俱是心惊肉跳,他们可 没本事,一招解决两人,而且用柄小短剑将人拦腰切断。 雷鼎秀很是狐疑道:「姑娘是谁?」 星宿派众人适时呼和道:「你雷鼎秀莹虫之光,竟敢与凌波仙子日月争辉,当真不知死活,等会血煞魔君一到,你想死都难!」 「曼陀公主乃是曼陀夫人之爱女,更是血煞魔君捧在心尖上的人物,以他那等身份,将她抱上抱下,喂水喂饭,我们都是亲眼所见,你却敢来招惹她,你就等死吧! 你们北武林绿林道,就等着血煞魔君一家一家寻上门,将你们都给碎尸万段吧!」 雷鼎秀登时头大如斗,耳中蝉鸣,仿佛当头挨了一记闷棍。 他与岳老三一样,也想着这「凌波仙子」跟这曼陀山庄,未必就有什么关系,这才敢为天下先! 现在看来,这江湖传言不可尽信,却也不能不信,今日不免有些急躁冒进了,思忖半晌,委实难决。 他手下一人见寨主沉吟未决,再看到两名好兄弟横尸于地,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上前几步,沉声道:「寨主,凌波仙子与曼陀山庄既然真有关系,那么血煞魔君也就肯定受了重伤,我们这多人,还怕他们吗?且容属下与兄弟们……」 雷鼎秀瞪着一对铜铃般的眼睛,喝道:「放肆!退下!」 那人不禁打个寒噤,退后一步,心下却是有些忿忿然。咱是强盗啊,兄弟死了都没个交代,还要不要义气了? 雷鼎秀人长得粗壮,心思却不是,否则安能练成一身上乘武功?这时心念一转,就觉自己被人当枪使了,那些在苏州内外按兵不动的,才是真正的高! 他此次所带人手都是干练勇悍之士,这个所谓的「凌波仙子」武功虽高,他也可以凭借人多势众干它一场,未必就输! 只是「血煞魔君」倘若不死,日后报复起来,自己如何承受的了?言念及此,冷汗透衣。 一顿饱和次次饱,哪个更重要,他比谁都清楚!…. 心想草率了草率了,先前的八面威风早已随冷汗流出,脑海中只想着如何安然脱身,当下拱手笑道:「还请恕雷某有眼无珠,不识芳驾金颜,更不知曼陀山庄与血煞魔君,竟真的有如此深厚情谊,在下等行走江湖,从来不敢得罪‘血煞魔君,分毫,今日都是误会! 杨光满,快将我们给血煞魔君准备的礼物抬上来! 叫杨光满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带什么礼物了?我们是来打劫的,怎会给人带礼物?想着就朝寨主,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就见寨主眼珠子瞪的老大看着自己,突然,打了一个激灵,瞬间福临心至,带着三人连忙跑向坐船。 不过一会,四人抬着两个大箱子,健步如飞跑了过来,「哐当」一声放在地上, 雷鼎秀打开箱子都是些金银珠宝,原来这是他们一路打劫到的,这时却拿来送礼了。 雷鼎秀又拱手一揖道:「仙子,一点薄礼不成敬意,略表寸心!在下尚有闲事,要赶去处理,失陪了。请代问血煞魔君安!」 说着一挥手,两边站立人马,登时向后退去,竟是要脚底抹油,熘之大吉。 王语嫣也不虞有此一变,眼看一场腥风血雨,转眼间不但烟消云散,这雷鼎秀更是前倨后恭,从打劫变成了送礼的。 但她也回过味了,很多人对于「曼陀山庄」与自己这个「凌波仙子」,压根没有去当成一个人。 正自思忖,该如何处置时。 就听的远方湖面上,传来了「轰隆隆……」的一阵巨响。 众人循声看去,一团黑烟仿佛一个巨大蘑孤一般,笼罩极广,升上了半空中。 王语嫣凝目看去,心里还 是不由「咯噔」一下,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 你们说了算 第50章群雄并至 曼陀山庄里外一阵寂静。 一众婢女惊喜不胜。喜的是一场大祸消于无形,她们的性命能得以保全。 惊的是这朵大型蘑孤云,是福是祸,就殊难预料了。 顾朝辞举目望去,也是心下一凛:「好家伙,这是火药制造出来的大爆炸啊!」 王语嫣与王夫人以及曼陀山庄之人,熟悉太湖烟波中的河港位置,均知那浓烟弥漫的方位,正是慕容世家「燕子坞」所在之处。 就在这时,瑞婆婆悄悄在王夫人耳边说:「夫人,飞鸽传书来了,少林寺与丐帮的人,去了燕子坞,好多江湖人物,也都跟着他们一起下湖了!」 王夫人心中一沉,低声道:「何意?这动静是他们搞出来的?」 瑞婆婆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少林与丐帮中人一下湖,我们的人就传信过来了。 慕容家建于河港之中,七弯八曲,极难辨认,纵有熟知这块水路之人带路,按照时间推算,也绝没这么快到燕子坞!」 说着将一个纸条递给王夫人。 王夫人接过,凝神瞧了半晌,脸上渐失血色,她力持镇定,瞧了王语嫣一眼,澹澹地说:「嫣儿,你总是这么心软!」 又瞧向雷鼎秀,冷冷说道:「雷鼎秀,你们绿林道上的人,杀人越货,没一个手上不是染满了血腥。 我李青萝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我那女婿‘血煞魔君,更是心狠手辣出了名的。 你们今日胆敢冒犯我曼陀山庄,本是不死不休之仇。只是我这女儿心地仁善,不愿多见血腥,看在她的面上,今日这事全当误会,你们都走吧! 这两箱礼物,你们也都带回去吧!」 雷鼎秀以为是王语嫣,施展传音入密之法向王夫人为他们求情,心下大喜,团团拱手道:「多谢凌波仙子宽宥!多谢夫人! 日后贵宝庄有什么生意,只要到了北方,绿林道绝不敢有任何滋扰!告辞了!」说着带人走向码头。 王语嫣一脸茫然看着母亲,因为她还没想好怎么办呢,母亲却将人放了,还说是她的意思。 顾朝辞则是听到了王夫人与瑞婆婆的谈话,对她的用意,倒有几分明白。 不多时,只见码头驶出一艘大船,张满云帆,驶离庄子。 「凌波仙子」虽已在卫辉城一战成名,但那时高手云集,各显神通,她的光辉不可避免遭人遮掩。 经此一役,她的武功乃至仁风善举,方是真正名震四海,遐迩同钦。 这些绿林人士散处各省,今日为王语嫣一个女子所慑,自要大大揄扬王语嫣之名,方不至太过丢脸,不免添油加醋,渲染更甚,「凌波仙子」至此开始,才是真正一飞冲天。 王夫人目送帆影消失,眉间如罩寒霜,又看向星宿派众人,冷冷道:「你们本都是些不成器的货色,不过大海不择溪流,泰山不让细土,你们虽成不了大事,可既然执意投效我女儿,那么等会为我曼陀山庄摇旗呐喊,助助声威也还说得过去。」…. 她言下大有降尊纡贵、俯而就之之憾。 但星宿派众人非但不以为耻,反而与有荣焉,高帽马屁送之不停。 「小的能为曼陀夫人、曼陀公主效犬马之劳,实乃荣幸之至!」 「凌波仙子,威震寰宇……」 王夫人一拂袖道:「好了,你们都跟着本庄人马,去码头守着,接待来客。 以后自会给尔等一个前程,否则血煞魔君一到,定要尔等生死两难!」 「是是是……」 星宿派众人忙不迭的点头,他们知道血煞魔君与凌波仙子,好像不怎么看的起他们,可现在有了曼陀夫人 首肯,想必也算真正有了靠山。当即感觉自己又行了,一个个对着南海鳄神一声冷哼。 岳老三这会也有些尴尬,怎么也想不到,王语嫣武功如此之高,瞪着一双大小眼,将她看个不停,寻思:「世上竟然有人只需要几个月,就能成为武学高手!不行我得去问问,她怎么做到的!」 却听王夫人道:「瑞婆婆,你带人守住庄外码头,有事再来报我!」 说着与王语嫣径向庄内行去,一众「仆人」也就跟了进去。 岳老三看着那些走向码头之人,眼珠子一转,知道有好戏看了,找了一株大树,纵了上去。 有顷,几人抵达大厅,王夫人着婢女烹茶,顾朝辞问道:「岳母,出了何事?」 王夫人长长吐了一口气,叹道:「弄不好今天要出大事! 你恐怕只考虑过慕容父子与四大家臣,他们虽然死了,可他们都有妻子,婢女。 适才的爆炸地方,乃是燕子坞,也并非出于敌人之手,而是他们自己所为。 慕容家之狠绝,果然非同一般哪!」 又看向王语嫣道:「嫣儿,我与慕容家素来不合,你觉得你与阿朱阿碧她们亲,还是慕容家与她们亲?」 王语嫣茫然若失,答不出话来。阿朱阿碧自然与表哥更亲了,这几乎不用问。 顾朝辞眉头一挑道:「岳母,您的意思是,慕容亲卷自己炸了燕子坞,目的是要祸水东引?」 这句话正好说中了王语嫣心事,她脸上一红,沉吟道:「别人或许对我家有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秘籍,尚存疑虑,可若是慕容家的人,亲口对少林寺丐帮的人说,我姑丈与表哥曾经都来我家的「琅寰玉洞」看书,那可就糟糕了!」 慕容博假死之前,两家关系还挺好,慕容博就一直来「琅寰玉洞」看书,可他假死之后,王夫人与慕容夫人闹翻,就不待见慕容复。 可是王语嫣对表哥情根深种,一直哀求母亲,让表哥前来看书,阿朱阿碧四大家臣都知道这事。 以前没什么事,现在两家彻底反目,那有些事不言自明。 王夫人双目一闭道:「正是如此,一群女人若说假话,自然瞒不过少林高僧,但从她们口里说的,偏偏是真话,这就麻烦大了。」…. 顾朝辞瞬间明白,慕容博与慕容复得到王夫人同意,的确都曾来「琅寰玉洞」遍览武学典籍。 可看了什么内容无人知晓。少林定会认为此地,藏有七十二绝技副本,那么一场祸端必然要起。 顾朝辞一摆手道:「岳母也无需太过忧心,这一切都是由我而起,我自会一肩担起。 哼,只要嫣儿跟你有任何差池,这天下也不要想着太平了!」 说着眸子里透出浓浓煞气。 王语嫣听他这般说,面溢春花,好生欢喜。 王夫人也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遂让婢女摆宴,请来李秋水,一起用饭。 几人用过饭后。不过一会,一名婢女匆匆入厅,手中持了一张名帖,双手高举,交给王夫人,说道:「启禀夫人,少林方丈玄慈大师率领达摩堂首座玄难、戒律院首座玄寂,以及玄痛、玄渡、玄因、玄生、玄净、玄惭等诸位高僧前来拜庄。」 王夫人还未开口,婢女又进来禀报,说道丐帮三长老率领弟子前来拜庄。 紧接着又是一婢女,手持一大叠名帖,说有山东、淮南有数十位武林人物前来拜庄。 王夫人一看名帖,共有三十余张,列名的都是成名的英雄豪杰,过不多时,两湖、江南各地的英雄到了,川陕的英雄到了,两广的英雄也到了。 群雄南北相隔千里,却都于一日中络绎到来, 显然都是准备已久。 王夫人、王语嫣、李秋水口中不言,心下却既愤怒,又担忧。 顾朝辞亦是如此,今日这事,绝非单凭武功就能料理的了。弄不好连他自己逃命也难,毕竟这是四面环水之地。 只是他却不动声色,澹澹说道:「岳母,今日之事,一切有我。我们就一起会一会这天下英雄!」 又道:「嘉宾既然齐至,我也就无须隐藏了,只是还请李师姐坐镇琅寰玉洞,一旦真的事不可为……!」 李秋水点头道:「我明白,我不会让人摸进来,更不会让一纸片页流出,坐实我等拥有武功秘籍之事,放火我也是很会的。」 顾朝辞卸掉伪装,换过一袭白衣,走了出来。几人也明白,此时之势,能安然退敌都属难能了,什么诱敌之事,几乎没了意义。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 人,美女也见过不少,阿碧也非极美,但八分容貌,加上十二分的温雅,便不逊于十分人才的美女。 王夫人瞧阿碧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这次却觉得其心可诛了。 冷哼一声道:「阿碧,你对少林高僧说了些什么,竟惹的他们如此兴师动众,连少林方丈玄慈大师都亲自来了,可否当着大伙面再说一次啊?」 阿碧抬头看了一眼王夫人,支吾说道:「舅夫人……容禀,是少林寺的大爷,来找老爷与少爷,可…… 邓大嫂、公冶二嫂她们之前,就将硫磺硝石这些东西,布满了燕子坞。 所以都给炸了,后来少林寺大爷问俾子,慕容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怎么来的,俾子哪里知道这些,就……就说老爷与少爷当年……都一直有去舅夫人庄里看书……」…. 她说到这里,人群里轰然传出:「果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世家,都要来王夫人庄上看书,可见夫人果然藏有天下各派秘籍!」 阿碧俏脸更白,扫了众人一眼,怒说道:「我没这么说,只是老爷与公子经常去看书,看的什么,我哪里知道,你们不要……不要乱说。」 人群里笑声更响:「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以慕容父子的武功,一般武学岂能瞧的上眼?」 阿碧不知所措,望着四周众人,张口结舌,回过头来,求救似的看向一边的高大僧人。 阿碧乃是慕容复侍女,早就对他情根深种,只是限于身份,这份感情只能隐藏心中。但顾朝辞却将慕容复给杀了,她如何能不仇恨对方? 她本就心切公子之仇,又听说王语嫣帮助顾朝辞对付自家老爷,让他生死不知。她本就对王夫人天然不满,这次已恨上王语嫣,便连带着「曼陀山庄」一家,都给恨之切骨了。 慕容家男人死绝了,女人却没有,她们听到江湖传言之后,也就有了决断,炸房的炸房,祸水东引的,就需要扮柔弱装可怜了。 而阿碧一切都不用装,神态就是那么楚楚可怜,况且她连一句假话都不用说,就能达成目的。 高大僧人一步上前,合十说道:「老衲玄慈,见过夫人!」 王夫人看他一眼,冷冷说道:「老妇人竟得少林方丈大驾,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玄慈合十说道:「老衲忝为少林方丈,有些事不得不为,还请夫人海涵!」 他神色肃穆,这句话甚有威严。 王夫人还未及开口。 忽听顾朝辞笑道:「好一个不得不为!你昔日听信慕容博这等妄人之言,酿成大祸。 让萧远山好好一个致力于两国和平的异族豪杰,变成了一个为了报仇,无所不用其极的疯子! 不曾想,你一点教训都不记,今日仍是如此,又听信一个小女子,跑来这里寻晦气,简直不知所谓! 诚然,这个小姑娘柔和温雅,但慕容氏出手毒辣之极,世人皆知! 你焉知今日不是慕容氏,为了针对我顾朝辞,利用人的贪心,而开展的复仇之计? 大师,你这少林方丈忒不称职了!」 他听王夫人与阿碧对话,越听越怒,一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片子,竟然也学人玩弄阴谋诡计了,再也忍耐不住,当即开声。 如今往当场一站,目光如两道冷电,在场下众人身上脸上转来转去。虽不出手,也不说话,慑人之力却殊无二致。 台下一些人适才还血热冲沸,豪气干云,想着怎么跟着少林丐帮灭了「曼陀山庄」,好分润些好处。 现在却如被人分开了八片顶梁骨,将一盆冰水直浇到脚底,浑身上下冰凉寒战。 玄慈方丈听的也是一愣,脸上血色全无,眼里的神光暗澹下来,他望着天际流云,呆呆出神。…. 玄慈方丈本来派出玄寂等人去卫辉城,调查徐长老一家是否乔峰所为,怎料出现了一系列让他意想不到之事,又是萧远山、慕容博没死,乔峰这个不该死之人却死了。 又听师弟们说,慕容博与萧远山鸠摩智,施展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事,萧远山行踪难觅,慕容博遭遇萧远山乘隙偷袭,应该必死无疑。 鸠摩智身为吐蕃国师,位望尊贵,既然答应了要来少林寺做个交代,必不会食言。 那么就得先处理慕容博遗留问题,绝不能让少林武功外泄。 他亲自出马,率领八位玄字辈师弟,又挑了罗汉堂三座罗汉阵,这是势在必得之意。 怎料还未出河南,就听得姑苏「曼陀山庄」藏有天下武学秘籍,慕容家的名声也全因此故。 玄慈身为一寺方丈,自不会轻信这等传言,只是前往慕容家,想要查个明白。 结果燕子坞在一片火海中化为废墟,又好巧不巧,遇上了慕容复的侍婢阿碧。 询问之下,知晓慕容父子,的确一直多去「曼陀山庄」研究武学。 玄慈也生怕上当,为人做刀,在与阿碧对话时,她的呼吸眼神心跳,都没有放过。才确信此女所言半点不虚,这才转道赶赴「曼陀山庄」。 玄慈微一出神,忽地双手合十,灰眉一扬,点头道:「顾君的确言之有理!」 又向前走了几步,眼光向群雄缓缓掠过,朗声道:「老衲三十年前误信人言,雁门关一役,铸成大错,让萧远山一代豪杰,丧妻失子,每每夜深梦醒,心中悲恸难抑,久而久之,乃至于成为了武道上的一大障碍,今天当着天下英雄,说个明白,也是莫大解脱。」 雁门关外一战始末,群雄基本已然尽知,这时纷纷说道:「契丹人要来谋夺少林武学典籍,倘若在下身居大师之位,亦当如此作为。 方丈大师行事居心,没半点违了佛旨。并无丝毫理亏之处,真正可恶的是这假传消息的慕容博!」 玄慈大师脸现慈和,合十说道:「老衲行止不德,愧对萧老英雄,更愧对乔峰,面对此事,老衲早已甘愿就死。 萧老英雄,你今日若在,或是以后听到,你随时随地可以出来,一掌打死我,为你妻儿报仇,这也是应有之义。 只是希望老施主,莫要再去牵累无辜! 老衲也对未能在乔峰面前,及早明言,让他抱憾而终,深以为憾! 众位师兄弟,日后萧老英雄若是杀我,乃是完结一段因果,既有此因,便有此果。少林阂寺僧众,任谁不得伸一指加害于他!」说着垂手低眉。 少林弟子齐声道:「谨遵方丈法旨!」又合十低颂「阿弥陀佛」,神态甚是庄严。 玄慈又转向顾朝辞,缓缓说道:「顾君,老衲当年的确有眼无珠,未能认清慕容博之真面目。…. 可这阿碧姑娘年纪轻轻,修为浅薄,说假话想要瞒过老衲,绝非其所能! 况且她刚才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想必也瞒不过你的眼睛吧?」 顾朝辞冷笑道:「大师,你究竟意欲何为,还请说个清楚明白吧!」 此话一出,人群里像是炸了锅,有人高叫:「曼陀山庄藏有天下武学秘籍,本派武功绝不允许外人藏有!」 有的骂道:「你姓顾的想要凭着武功,压倒天下恐怕不够!」 另有人接嘴:「看你顾朝辞一表人材,竟是个是非不分、唯力是视的暴汉。」 又有人道:「你姓顾的,出道之日,就说要为自己恩人报仇,结果就因为人家跟女儿 长得漂亮,一切就都放下了!」 又有人道:「好一个伤风败俗之辈!」 众人骂得恶毒,顾朝辞却像是一个聋子,一脸平静,无动于衷。 他自然知道阿碧说的是真话,可就这个真话要命,她没过说一句「曼陀山庄」藏有什么武学秘籍,只说慕容父子都去庄里看书。 这一句莫棱两可的真话,威力太大。 慕容父子那么高的武功,还要去「曼陀山庄」看书,庄子里有什么,还用说? 那各门各派对本派武功,拥有绝对拥有权,自然要去查个明白了。 只是今日少林丐帮都在,群雄近有千人,人多势众,硬来肯定不行,得分化打击。 玄慈一挥手,止住叫骂,沉声说道:「王夫人,你姑苏王家与敝寺,自来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事关本派传承,老衲忝为方丈,必然不容外泄! 倘若贵派传承,流于外人,你又该作何感想?」 王夫人目光一转,盯着阿碧,慢慢说道:「阿碧,你小小年纪,用心竟然如此狠毒,这是想要我曼陀山庄一家为他慕容家陪葬吗?我真后悔,当初没将你与阿朱这蹄子,直接做了花肥!」 阿碧的面肌推动两下,握紧双拳,很是唯诺道:「舅夫人,我没有……」 「好一个没有!」 顾朝辞身子一转,目透杀机,冷冷道:「你要为慕容复报仇,对付我,怎么都是应该,却不该牵累曼陀山庄!」 阿碧不由后退两步,额头上渗出豆汗珠,望着玄慈方丈,流露出求援之意。 玄慈微微皱眉,徐徐跨出一步,灰色僧袍无风而动,将阿碧挡在身后。 顾朝辞目光射在玄慈身上,饶是玄慈方丈禅心坚牢,与他目光一接,心中也是突地一跳。 但觉顾朝辞身上涌出一股锐气,势如怒潮,奔涌四溢,不由得暗暗运气,说道:「施主,杀人灭口,智者不为!」 双掌一合,正是大金刚拳的起手式「礼敬如来」,脸上神色蔼然可亲,但僧衣的束带向左右笔直射出,足见这一招中蕴藏着极深的内力。 两人无形劲力在半途相逢,「波」的一声响,相互抵消,却听得蹬蹬蹬三声,玄慈连退三步。 顾朝辞身子不动,已将对方这股余劲消于无形,但这一招,便知玄慈别的不说,只论内力之深厚,根本不在乔峰等人之下。 以前受了太大误导,以为此人只是徒有虚名,那是想叉了。若再加上他的八名师弟,自己就很难应付了。还有这么多江湖人,李秋水与王语嫣,绝对应付不了。 他心念电转,一拂袖,摇头道:「大师说笑了,我本就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杀小姑娘!况且纵然要杀,也不会这样去杀。」 说着目光扫向人群,幽幽道:「阿朱,我知道你或许易容藏在中间,可你千万不要来报仇,逼我杀你! 你传几句闲话,我奈何不了你,可你若是胆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为了少麻烦,定然杀你!你切莫自误!」 群雄一阵哗然,阿朱?易容? 顾朝辞转眼看向玄慈大师,微微一笑道:「大师,你比萧远山、乔峰、慕容博如何?」 「不如。」 玄慈非但未曾犹豫,而且很是从容。 顾朝辞呵呵一笑:「我比他们如何?」 玄慈缓缓说道:「远远胜过!」 顾朝辞负手望天,冷冷说道:「既如此,你上门欺我岳母,就不怕少林寺从此以后,再无宁日?」. 你们说了算 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51章潜龙勿用 顾朝辞这话一落地,众人无不耸然动容。均想:「此人狂妄一至于此,莫非是得了失心疯了?」 少林僧众虽起了嗔怒之心,只少林寺戒律素严,却没半点声息。 「善哉,善哉。」 玄慈方丈更是神情澹然,不动声色,双手合十,缓缓地道:「顾君若肯光降敝寺阐明禅理,讲论佛法,敝寺上下僧众,自当恭聆教益。」 少林寺号称天下武学正宗,更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誉,名气太大。 数百年来,上门来领教武功之人,几乎每月皆有,有的固是诚心求艺,有的却是好奇心喜,只求一开眼界,更有的是恶意寻衅,寺中僧侣总是好言推辞。 就算来者十分狂妄,寺僧也必以礼相待,不与之计较。 只有来人当真动武伤人,寺僧才迫不得已,出手反击。不管单打独斗,还是一拥而上,总叫来人讨不得好去。 似顾朝辞这等言语,玄慈方丈早已不知听了多少,自然不愠不怒。 诚然,他也有些高看了,顾朝辞这位绝顶高手的做人底线,他若完全明白,顾朝辞的语中含义,也就不会如此澹定了。 在玄慈心中,你顾朝辞如此身份,顶多来少林寻衅罢了,又怎会想到,顾朝辞若是翻脸,会采取一天杀几个少林和尚,脱身就走的游击战术呢。 顾朝辞也没料到,有着「伏虎罗汉」之称的玄慈方丈,竟没半分火气,不禁一怔,心想:「看来这和尚有了三十年前的事,脾性大改了啊!」 他正自动念,玄慈方丈微微一笑,说道:「顾君,老衲也有一言想要请教!。」 「但说无妨。」 顾朝辞微微带笑,目光澄澈如水。 玄慈方丈低眉垂首,沉声说道:「今日无论是我少林,亦或丐帮乃至天下英雄齐聚一堂,只是想请曼陀山庄王夫人,将藏有武学秘籍的‘琅寰玉洞,打开,若真有本派武学秘籍,我等只带走便可!绝无为难曼陀山庄之心,更无与顾君结怨之心。 那么敢问顾君,面对如此不利形势,你可会因人单力孤,而选择逃避不理?」 顾朝辞双眉一挺,哈哈大笑,蓦地里笑声一敛,沉声说道:「好大和尚!厉害!你是想说,这曼陀山庄是我岳母所居之处,我的身份,让我不得不管。 而你做为少林方丈,事关本派传承,也无退缩之理了?」 「不错!」玄慈轻轻点头。 顾朝辞沉默,目光一转,看向阿碧。 阿碧为他目光所逼,登时哆嗦。 顾朝辞轻轻一笑,说道:「今天慕容家的一个小姑娘说,慕容父子来曼陀山庄看书,你们就信我岳母家,有天下武学秘籍。 那顾某若说,我之所以有这一身本事,也是源于少林寺藏经阁……」 说着看向玄慈:「你当如何?天下英雄又如何?我们是否可以去少林寺藏经阁,也去看上一看,搜上一搜,是否有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六脉神剑、一阳指呢?」…. 他神色庄严,众人无不困惑。 稍默,叫骂声又四处响起:「大言不惭,少林寺藏经阁,也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你血煞魔君也是堂堂当世高手,竟用这小儿伎俩……」 若今日来的只是这群乌合之众,顾朝辞半分也没放在心上。故而只是盯着玄慈,慢慢说道:「方丈大师,听我好言相劝。 今日若不想少林与你个人身败名裂,最好带着少林僧众回转嵩山,潜心修佛,这里的确没有少林七十二绝技。 如若不然,萧远山要干的事,我就得替他干了,你懂我意思吗?」 少林僧人听他说自己武 功得自少林藏经阁,已然有些惊惶,此时又听他明言威胁本寺方丈,八名玄字辈僧人,同时抢到玄慈身边,站成一排,凝目瞪视顾朝辞。 顾朝辞冷笑道:「怎么?尔等轻信谣言,我这大实话却没人听了?莫非顾某人的话,还不如慕容家的一个侍婢分量重?」 玄慈盯着顾朝辞看了又看,见他目光晶润,神色坦然,不禁大皱眉头。 他自负目光如炬,却根本看不透,这个俊秀年轻人的底细。 仿佛他刚才说的话,也没有一句虚言,再想起几位师弟说,顾朝辞让自己保护好这个有着佛门戒疤的虚竹,他着实有些不明所以。 玄慈只知道他和叶二娘有过一段私情,生过一个孩子,却哪能一下就将虚竹跟自己儿子挂上钩? 况且虚竹长的貌丑无比,他自己貌相威严雄武,叶二娘娇美动人,哪里像是自己儿子? 可玄慈听顾朝辞说让自己与少林身败名裂,心中还是不禁一沉,正色道:「阁下这是想以一人之力,挑了我少林诸僧了?」 王夫人虽是女流,脾性之刚硬,更胜普通男儿,听到这儿,再也按捺不住,冷冷说道:「素闻少林玄字辈大师,都是有道高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你少林绝技外传,乃是你们自家本事不济,任人来去之故。 今日却听信一个贱婢之言,合九人之力为难我们孤儿寡母,我女婿跟你们讲理,你们却想依多为凭。 嘿嘿,难怪有人说少林寺,高僧那是一个没有,秃驴却是遍地!」 「咯咯……」 王夫人这话一出,她的一些婢女,定力差点,竟然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顾朝辞目中无人,王夫人一个女流胡言乱语,她的婢女发笑嘲讽附和,倒似是和少林寺有意过不去了。 少林诸僧几乎都是双手合十,低头默念佛号,神情庄严。可饶是他们定力不凡,却也有些面红耳赤。 「好一个本事不济!」 少林玄生乃是玄字辈中较为年轻之人,受到如此羞辱,突然急纵而起,一声锐喝,仿佛恶鹰扑食一般,向王夫人扑来。 双方相对而立,相隔三丈有余,可是玄生身手矫健,如风似电,一扑即至,双掌未到,一股劲风已将王夫人全身罩住。…. 顾朝辞冷哼一声,左掌轻挥,施展圆劲,使招「潜龙勿用」,挡在了玄生身前。 这一招纯是防御,便如在王夫人与玄生之间布了一道无形坚壁,敌来则挡,敌不至则消于无形。 玄生见他出掌,手掌势头却斜向一边,并非对自己进击,微感诧异,继续向王夫人进击。 可掌力再进一尺,玄生这股刚勐劲力突与顾朝辞这招劲道相撞,只觉手臂剧痛,胸口气血翻涌,便如撞在一堵棉花作面、钢铁为里的厚墙上一般,立给反弹出来。 身不由主地急退三步,待欲使劲站住,竟然立不住足,又退了三步,这时撞来之力又有余劲,他不由自住再退三步,这时彼力已尽,可霎时之间,玄生就觉自己全身力道竟也无影无踪,心道:「糟糕透顶,这次要大大出丑了。」 大骇之下,双膝一软,便要坐倒在地,心念甫转间,只觉手臂一紧,原来已被师兄达摩堂首座玄难拖住。 玄难嘶哑着嗓子道:「好一个降龙十八掌,果然天下无双!难怪乔峰命丧你手!」 玄难曾与乔峰在少林寺、聚贤庄两番交手,对他的本事知根知底,眼见顾朝辞这一掌之力,轻柔浑和,绝无乔峰使用降龙二十八掌时的那般霸气。 但于玄生撞来的力道,顷刻间便估量得准确异常,刚好将他弹回原地,力道稍重,玄生势必多退几步,向后摔跌乃至受伤;力道 略轻,他未到原地,也不免拿桩站住。 而降龙掌本以刚勐为主,乔峰就精擅此道,可顾朝辞施展降龙掌,柔力造诣已至于此,刚力如何,不言而喻。 这等掌法造诣,绝非乔峰所能企及,他死在此人手中,着实其所当然了。 来人中武功高深的,眼见顾朝辞轻轻一掌,便蕴含了武学绝诣,让玄生这等一流高手险些出了大丑,武功之高的确人所难及。有人称他为天下第一高手,也是名副其实了。不过今日,大家人海战术,也不惧他! 可有人醉心武学,见了这一掌,直接忍不住,喝出彩来。 玄生大师没有当场出丑,心下稍慰,暗吸一口真气,内力再生,心知并没给顾朝辞化去。随即想到自己身为少林玄字辈高僧,行事却如此鲁莽,似乎没有出丑,其实已经大大出丑,登时满脸通红。 再一听台下有人喝彩,料想这肯定不是称赞自己,给人家这么一撞撞得好了,更加无地自容了。 顾朝辞含笑说道:「原来少林高僧理屈词穷了,也会恼羞成怒,呵呵,看来与这世俗之人也别无二致。 少林高僧还有什么风范,也一并使出来吧!」 玄难冷笑一声,正要反驳,玄慈一拂袖,说道:「罢了,人这话也没错,我等本为佛门中人,与一妇人争口舌之长,本就失了气量,再与她动手,更非吾等所当为。」…. 玄难合十应了一声是,还不觉怎地。 玄生听了方丈这话,脸色顿时涨的和猪肝一样,比在顾朝辞手下输了一招,更加难堪。瞧了瞧王夫人,心中暗想:「这王夫人本就杀人为乐,别说全无女子该有之样子,更无武学高手之风度,方丈一味宽大,只怕中了女干计。」 王夫人有女儿女婿在身边护着,自不怕为人所伤,但也被玄生刚才吓了一跳,见他满脸通红瞧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当即恶狠狠回瞪了他一眼,暗骂道:「贼秃驴!」 玄生看见她的眼神,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顾朝辞瞧着玄慈方丈时许,点头说道:「玄慈方丈的气度,顾某佩服!只是今日之事,你若不走,莫怪我真的不留情面! 这里真的没有少林七十二绝技!」 顾朝辞所忌者,只是有着少林带头的天下英雄,只要逼走少林,剩下的人就是一盘散沙,成不了多大气侯。那时再大杀一场,一切可定。 他手里的确有玄慈方丈的把柄,可若直接将玄慈和叶二娘的烂事,给抖落出来,若得成功,他总觉的既帮了萧远山的忙,更心里有着某种不舒服。具体为何不舒服,他也说不上来。 况且这事也不敢随便说,叶二娘与虚竹压根不在此地,他若是这么做了。一切主动权,反而就在玄慈手上了。 玄慈若是个敢作敢为的好汉子,当场认了还则罢了,若来上一个失口否认,说自己信口胡说,自己又没有证据。 那与少林寺就是不死不休之仇,反而会让曼陀山庄真正陷入大危险。 故而他有些难以决断,就想利用一种「你知道的……」 让玄慈自己心有顾忌,知难而退。毕竟顾朝辞早早就说过,让玄慈照顾虚竹的话。 怎料这老家伙,好像没当回事啊? 顾朝辞想的挺好,唯独没想到,玄慈压根不知道,叶二娘给虚竹点戒疤之事,更不会在没有叶二娘亲口确认的情况下,将一个鼻孔上翻,双耳招风的丑陋男子,就直接认成自己儿子。 但顾朝辞话音刚落,台下群雄就有人喊着:「没有少林七十二绝技,有没有降龙二十八掌,打狗棒法,六脉神剑一阳指啊? 别派武学有没有啊?」 「依 我看,你是忌惮少林众位大师,这才无所不用其极的威胁他们,想让他们屈服在你的***之下!」 「少林寺身为天下第一武学大派,焉能受人威胁?」 有人这样说,群豪亦纷纷叫嚷起来,登时喊声惊天动地。 这些豪莽之士多是杀人不眨眼之徒,但也不乏心思通明之人,心知顾朝辞武功绝高,若没了少林一众高手,他们想要逼顾朝辞就范,那是难上加难! 是以无不想将少林寺给僵住。只要有少林寺的人出手,顾朝辞武功再高,也是死路一条!…. 毕竟他们压根不信,面对少林九玄,加上三座罗汉阵,顾朝辞能应付得了? 就算应付过来了,那一身内力也就耗去了七八分,这里这多人,还杀不了他? 顾朝辞焉肯与这些将死之人辩驳交谈,没的损了自己身份,只是想着怎么先逼退少林,再杀人立威!但听他们越说越过份,大喝一声道:「谁想说话,请上台来!」 顾朝辞这一喝鼓起内力,当真有分量。近千人耳中都是嗡嗡作响,说话之人登时收声。 顾朝辞脸色冷峻,环顾四周,他积威所在,众人和他目光一交,下意识低下头去。 顾朝辞鄙夷一笑道:「枉尔等自命是个人物,但在我顾朝辞眼里,屁都不是! 一个个明明都想要武功秘籍,却只敢跟在少林寺后面摇旗呐喊! 呵呵,你们说我唯力是视,倒也不错! 可你们今日是来干什么的,还不是想要凭借人多势众,达成所愿?这与我顾朝辞有何区别? 我练了这么一身武功,都知道跟人讲道理,尔等却只知道打打杀杀,以力唯胜!」 说到这里,顾朝辞点了点头:「也好,现在谁若有胆,请上来赐教,若赢我一招半式,什么降龙掌,打狗棒、六脉剑、一阳指我全部双手奉上!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 第52章以一敌九 玄慈此言一出,群相耸动,数千双眼睛齐地射到顾朝辞身上来,想看看他要如何说。 顾朝辞凝视玄慈有顷,突然有人大声鼓噪:“尔等少林僧众,真是不知死活,岂可冒犯曼陀山庄?” “血煞魔君天下无敌,威震寰宇,倘若发怒,一动手指头,就能掀了少室山!” “我忠字当头,你们倘若敢碰曼陀山庄一草一木,我非跟你们拚个你死我活不可。” 这群人正是星宿派门人,他们本就急欲在“凌波仙子”这个新主人面前立功。 顾朝辞一出现,这些人三魂七魄就跑了一半,毕竟在苏州打伤自家神仙师父的“血煞魔君”他们还是认识的。 至于师父死在卫辉城时的惨样,他们从尸体就能看出来。不久前,心神才回转过来。 眼见玄慈竟在顾朝辞面前,说出这番话来,自然要帮着摇旗呐喊了。 毕竟星宿派众人以溜须拍马为生,脑子非但不傻,而且还比别人转的快多了。 玄慈方丈这话,听起来给足了顾朝辞面子,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坑。 顾朝辞若让他一人看了,那让丐帮乃至天下其他门派的人,看不看? 王语嫣一直默不作声,突然朝前迈步,星宿派众人一见,当即收声,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了。 王语嫣与顾朝辞比肩而立,朗声说道:“倘若我顾郎与我没有姻缘;也与曼陀山庄毫无关系;他也没有身怀各种绝学;被人誉为天下第一高手,大师还是非要这般进庄查看不可么?” 她说话不多,但这几句话却极为厉害。竟直斥玄慈不但觊觎武功,心怀贪念,更是指明他借由曼陀山庄之事,实则是想毁了顾朝辞这个“天下第一高手”。 曼陀山庄中人与星宿派众人,适时齐声呐喊:“说的好!” “凌波仙子见事通透,世人无人可比肩!嗯…… 除了血煞魔君与曼陀夫人!” 这些人呼喝起来,虽无撼山搅海之威,但扯着嗓子喊,声势倒也甚盛。 少林群僧涵养再高,也齐齐变色,达摩院首座玄难哑着嗓子喝道:“你是女流之辈,说话好不讲理,我们不与你争。” 转眼看向顾朝辞合十说道:“阁下既然与曼陀山庄有了姻缘,只怕有些事,你也得担些干系才是。”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这个自然!” 玄难正色说道:“当今武林之中,数顾君名声最大,我少林僧自非阁下对手。 但贵我两家种种纠葛,实在难以理顺,各有各的理,今日实逼此处,若不各凭武功一判强弱,也总是难解。 老衲斗胆,今日便在天下英雄之前,恕我师兄弟九人不自量力,还望顾君不吝赐教!” 顾朝辞负手而立,云淡风轻,脸上笑意不改,心念电转。 玄难又道:“顾君在卫辉城单人双掌,以一敌六,杀乔峰、灭丁春秋、败慕容博、萧远山、大轮明王、降龙罗汉,此等战绩可谓惊世骇俗,举世无双! 倘若我们也是以一对一,实在对阁下太过不敬了。” 玄难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心想:“果然是少林高僧,群殴都说的如此好听,仿佛你们不群殴,还对不起顾朝辞一般!” 有些人知道卫辉城之战,顾朝辞虽是以一敌六,可严格意义上,不能那样说。 因为其中牵扯了车轮战,也有王语嫣相助,让他腾出了手,若这六人真是同时围攻,顾朝辞只有败亡一途。 但也无人去解释,顾朝辞不会,知情人更不会。 可群雄听玄难大师公然向顾朝辞挑战,也无不大为振奋。 毕竟顾朝辞出道虽短,成名不久,但跟他动手之人,无不是当世顶尖人物,而且死伤皆有。 可他的武功究竟厉害到什么地步,武林中见到之人虽然不少,但限于眼力,也说不出个具体,也只是流传各种各样神奇传说而已。 此时不禁心想,今日纵然得不到武功秘籍,能目睹天下第一高手显示武功,也算不虚此行了。 言念及此,众人目光一齐集在顾朝辞脸上,瞧他当作何说。只见他微微一笑道:“玄难大师可真是伐一木而伤一林啊! 这一句话就抹煞了天下英雄。 想我顾朝辞何德何能,能居天下第一之位? 佛家有云,世间万物无非幻相,争来逐去无非是空。 读书人想的是中状元,作宰相,学武之人便为的是做一个天下第一,我也的确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只是我本想着诸位大师,经过禅宗祖庭熏陶,与我等俗人大有不同,未曾想你们竟也贪嗔痴三毒俱全,连这点名缰利锁也脱不开,那何日能证大觉,成佛了道?” 说到这,顾朝辞顿了一顿,用衣袖掸了掸,衣上那根本不存在的尘土,看着玄慈,悠悠道:“听我一句,这名利二字如蜜拌毒药,人至死而不觉,自古以来莫不如是,可怜、可悲、可叹。 玄慈方丈,你执掌少林门户,误人不浅哪!” 玄慈方丈双手合十,垂眉低目念了一句佛号。 玄难未料到顾朝辞会说出这么一番蕴含佛理的话来,一时间竟有些汗流浃背,但还是合十说道:“顾君武功确是天下第一,如此殊荣归之于你,正其宜也。” 顾朝辞摆了摆手道:“是否天下第一,你分量太轻,说了还不算,也不要给我带高帽了!” 众人听到这里,均想:“顾朝辞说的好听,其实还是不敢应战。” 哪知顾朝辞接下去说道:“不过玄难大师既然给我将高帽带上了,又明确向我叫阵,顾某也就厚着脸皮,讨教一下少林六十三位高僧的精妙武学。 若只是九人,显得玄难大师刚才一番唇舌,仿佛是在胡说八道一样!” “轰”的一声,群雄登时大哗。 少林自玄慈以下共有九名玄字辈高僧,又有三座罗汉阵,共是六十三名少林僧。 众人均知顾朝辞武功再高,抵挡九名玄字辈高僧,都未必能赢,再加上三座罗汉阵,那是必败之局了。 可他如此做法,明显是自高身份,又将少林贬的一文不值了。 顾朝辞这手看似是在行险,可他心下明白,除了少林九玄内力深厚,武功高深,能与自己过招,所谓三座罗汉阵,倘若对付一般人,还有点用处。 在自己这个熟知阵法奥妙的人面前,就是一招一个小朋友,殊不足道。 他这般叫阵,明是斗他六十三名少林僧,其实却是斗少林九玄,这些低辈弟子一旦上场,九玄还得分心护着,战力不增反减。 少林九玄如何能不明白这奥妙之处,戒律院首座玄寂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缓缓说道:“顾君说笑了,敝派低辈弟子如何有资格,与你这等不世出的大高手过招?只由我等这把老骨头,以九敌一,已然占了大便宜,绝不能顺竿再爬了!” 顾朝辞眉头一挑,心一思忖,笑道:“既然玄寂大师说话了,顾某看在前日的交情上,那就这样!” 顾朝辞恩怨分明,前日自己深受重伤,玄寂等一行人未乘人之危,他心下颇为感激。也就不想再揪住此事不放了。 遂朗声道:“倘若顾某输了,我岳母便将庄子打开,让少林寺方丈进去一观。 倘若贵派承让,便请几位高僧带同这许多英雄豪杰,一齐离开吧!” 这时玄慈方丈摇头道:“不妥,不妥。” 顾朝辞心下涌起一股怒火,面上却是笑吟吟地道:“怎么?顾某已经一让再让,你还要怎样?” 玄慈合十道:“顾君金口既开,贫僧本当遵命才是。然则老衲没有这么大的赌注! 武林群豪不相统属,并不属于某一门派,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一份心思,老衲只能代表少林做出任何决定,想要让所有人遂本寺之愿,这是做不到的,而这也是不对的!” 顾朝辞蓦然狂笑起来,道:“好一个玄慈方丈,你可真是无时无刻,不将自己置于大义一边了! 那我想说,你少林不将这群英雄好汉一起带走,那我为何要听你们的,与你少林如此相争?这争之何益?” 顾朝辞对形势研判很是到位,他一人对战少林九玄,绝不轻松。 在这过程中,倘若受一点伤,台下这些人就会像嗜血蚊子一般,将自己的血吸尽。 倘若少林答应将他们都带走,自己斗一斗也可以,纵然受伤也无所谓,有李秋水与王语嫣在,也可保完全。 怎料玄慈连这一场赌注都不接! 这固然或许是他宅心仁厚,心里的确这样认为的,但也难保他是什么都清楚,故意如此,其心可诛! 毕竟少林要真的应承下来,这些乌合之众又岂敢不给天下第一大派面子? 少林几玄听了顾朝辞的话,却是勃然变色,这明显是在说他们在耍弄心机了,玄慈大念“阿弥陀佛。” 这时一个从未开口的白眉老僧合十说道:“顾君所言也不无道理,但按你的说法,这是强行要让敝寺将天下英雄想法统一起来,委实强人所难了! 毕竟武林之中,终究要讲一个‘理’字,不能恃强为对啊!” 群雄登时纷纷呼道:“玄痛大师说的对啊!” “天大的事,也抬不过一个理字!” “曼陀山庄私下收藏本门武学秘籍,我等本该一拥而上,正是因为给你血煞魔君面子,才隐忍至此,你却想一阵了尽天下是非,这也太简单了吧?” “这话说得是,请玄慈方丈与丐帮长老发令,我等一拥而上,灭了曼陀山庄!” “此事关及武林兴衰,少林丐帮应该当仁不让,义不容辞。” “咱位同遵号令,扑杀这不讲武林规矩之人!” 霎时间千百人,乒乒乓乓地拔出兵刃,更有人便要向曼陀山庄的婢女攻杀过去。 “铛啷……”一声。 王夫人长剑出鞘,朗声叫道:“我曼陀山庄虽是女流,却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尔等想要恃众胡为,有胆就来!” 她庄里婢女各人挺剑在手,并肩而立,明知寡不敌众,却也要决一死战。 王夫人又叫道:“星宿门人,将你们的毒粉都拿出来,今日咱们与这天下英雄大战一场,也让人知道知道,你们不光是恬不知耻,乱拍马屁之辈!” 星宿门人其实也不喜欢拍马屁,实在是被丁春秋逼的,这时一听王夫人这番话,又有“血煞魔君”与“凌波仙子”这等高手坐镇,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奔将前去,手持各种兵刃与毒粉,翼卫在曼陀山庄婢女身旁。 群豪喊的虽凶,却也忌惮对方这架势,都收足不前。 玄慈见了双方这等声势,情知一旦动手,必然死伤无数。便道:“顾君,天下英雄齐在,你若一意孤行,恐难得善果!”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如果你所说的英雄都是这等倚多为胜的人物,顾某自将视之如草芥,有何惧哉? 至于善果恶果,我心中自有思量,你也不必像个妇人一般,在这呶呶不休。” 玄慈被气的脸色一青,玄痛怒道:“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真的无敌于天下吗?”说着飞身而起,出掌向顾朝辞击来。 玄渡、玄生、玄净也同时飞起出掌,四人分击左右。 顾朝辞冷哼一声:“嫣儿,护好岳母!”身子一晃,双手袖子一抖,绕在腕上,双手一招“见龙在田”推出,掌力刚和四僧相接,只觉左方击来掌力含有绵绵柔劲,右方二僧掌力却甚是刚硬。 便在此时,背后风声飒飒,又有四只手抓来,劲力雄劲,都是极高明的擒拿手法。 顾朝辞武功高出少林九玄甚远,若要单取其中一人性命,并不为难,但少林寺玄字辈僧人,都是少林第一流高手,自也是天下第一流的高手,这九人又是少林寺绝对的硬手。 单以内力而落,未见得有一个在丁春秋、段延庆诸人之下,这时八人连环进击,顾朝辞若硬杀得一人,自己难免受伤。 这时也无瑕鼓劲伤敌,双掌一运柔力,将对面四掌之力卸去,乘着对方一股威猛之极的势道,当即双足一点,向上跃起。 一瞥之间,但见背后四僧伸出的手掌,各各不同,有“龙爪”擒龙手,“虎爪功”“鹰爪擒拿手”“大力金刚指”分具四形。 少林四玄这一抓,都是少林武功的绝顶高招,见顾朝辞前挡四位师兄的情况下,竟也没碰到他衣衫分毫,心下既惊且佩。 顾朝辞身在半空,玄慈合十念一声佛号,一掌缓缓拍出,似乎无甚力量,但风声隐隐,显然劲道又颇凌厉。 场下群雄呐喊吆喝,为少林助威,音浪真可谓惊天动地,直冲云霄。 少林九玄无一弱者,尤以玄慈方丈最为了得。顾朝辞一觉玄慈般若掌掌力排山倒海一般击到,左右两侧又有四僧挥掌击到,将上中下方位笼罩。 顾朝辞左袖急转,卷起一股旋风,将左侧两掌掌力挡开,左足落地,右手推出逼开玄慈掌力,侧身避开了右侧二僧的抓掌。 他身法虽是迅捷无比,但慢得瞬息,已有四名少林僧八掌交错,朝他拍了过来。 顾朝辞一时间气为之滞,鼓劲大喝一声,两掌虚抱,陡地向前推出。 “降龙掌!不要硬接!” 玄慈大喝一声,四玄掌势未曾使老,迅即点地,齐齐飘退,顾朝辞这凌厉无匹的掌力顿时打在了空出。 顾朝辞大笑道:“几位大师,躲的不是好汉!” 与此同时,玄慈与另外四玄足下不停,绕着顾朝辞急奔而至,手上招数也到。 顾朝辞回身接招,恍若流光魅影,一眨眼工夫,也不知出了几拳几脚。 这时闪退的四玄也齐齐赶至,九人绕着顾朝辞一击便走,此上彼落,十八条手臂分从八个方位打到,正是一个习练有素的阵法。 顾朝辞心下一凛,这是什么门道?是罗汉阵里面变化出来的? 当即使开“天罡北斗步”,东一转,西一旋,蹿高伏低,在九人围攻中盘旋来去,丝毫不落下风。 九玄随他身形,手上也是越使越快,他们除了玄慈一身大红袈裟,八玄都是淡黄袈裟。 十人快到极处,众人只见一道淡淡的青影在一团红黄之光中出没无端,形如一条飞蛇,游走于漫天雷光之间。 忽听砰砰两声,玄痛大叫一声,在地下滚了出去,可随即翻身站起,但觉左边半身滚热难当,叫道:“好厉害!” 原来顾朝辞武功虽高,但以一敌九,此来彼往,心想拼着挨上一掌,也得打废一人,否则绝难有胜算。 他逮住机会,一掌拍在玄通肩头,可背心也被玄渡印了一掌。 只是他内力深厚,扛的住,但是玄痛跌出了圈子,另有一名“慧”字辈僧人补了进来。形势又是九人围攻。 顾朝辞心下冷笑,双掌飞舞,抽空又在那个替补肩头按了一掌,将人击了出去。 怎料玄痛再次补了上来,顾朝辞心下明白,这时几人出招求得是快,有了轻灵,厚重就得相应舍去。一记快掌打不死玄字辈僧人,也打不残他们。 那么他们这样不停换人,非将自己耗的大动真气不可! 到那时,会发生什么,就不可预料了。 念及此处,顾朝辞双臂伸直,仿佛陀螺般转了一圈,将九名少林僧逼得各自退开三步,叫道:“且住!” 玄慈左手一挥,九僧又各退三步,结成一个圆圈,还是团团将顾朝辞围住。 玄慈合十说道:“少林七十二绝技对本寺干系重大,请阁下结个善缘,我等师兄弟感激不尽。” 顾朝辞冷笑道:“我说了,这里没有七十二绝技,是你们硬是不信! 况且现在胜负未分,你也不该向我发号施令!” 忽听得一人高声叫道:“那就再战,又有何难?” 众人齐向声音来处瞧去,说话之人从人群中跨出,是个白衣汉子,长身浓髯,他厉声高叫道:“玄慈大师,辽国乃我大宋死仇大敌,乔峰之父萧远山,当年就因慕容博说他要到少林夺取武学秘藉, 你就率领中原豪杰截击于他,而顾朝辞世人多有传言是契丹胡虏,绝不能因为他杀了乔峰,就能洗脱这个嫌疑。 而这曼陀山庄更是与那一心复国的鲜卑慕容家,有着姻亲之实,他们庄子里有着天下武学秘籍,绝非只有少林一家。 今日大伙儿,若不齐心合力将之除去,顾朝辞一旦广传,得自中土的上乘武功,外族之人如虎添翼,再来进攻咱们大宋,我们这些炎黄子孙,个个都要做亡国奴了。” 群雄都觉这话甚是有理,他又加重语气道:“大师,你也是修为高深的有道大德,怎地与世俗之人一样拘泥小节, 雁门关之事,少林尚且当仁不让,为何今日不能狠下决心?莫非少林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 他一番话说出来,眼中泪光莹莹,面上神色显得痛楚之至。 顾朝辞冷冷注视着此人,也在听周围人的动静,看能否知晓此人身份。 玄慈合十道:“阁下所言倒也有理,只是叫老衲如何忍心去做?雁门关一事,我已铸成大错,无可挽回,今日倘若也是一般,老衲岂不羞也要羞死了?” 白衣人缓缓道:“佛门有云“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在下若所说不错,众位高僧出家之日,便已抱定先入地狱的宗旨,今日正其时也。 众所周知,欲成大事者,必得非常之人,复有非常之谋,更要有常人所没有的忍耐。 慕容博数十年前之所以假死沉潜,就是生怕玄慈大师你,找他算账。 他无可辩解,以他大英雄、大豪杰的身份,又不能直认其事,毁却一世英名。 而他也料定了,玄慈方丈你的性格,只须自己一死,你便不会吐露真相,损及他死后名声。 他虽死,慕容氏声名无恙,他的儿子慕容复仍可继续兴复大业。 否则的话,当日雁门关参与者,有少林方丈,丐帮帮主,还有众多中原英豪。他们死伤无数,岂能不与慕容家为难? 他们自存已然为难,遑论复国? 因此,当年慕容博非假死不可。想来慕容博怕慕容复年轻气盛,难免露出马脚,索性连他一起瞒过,一忍便是几十年, 真可谓既是非常之人,复有非常之谋了,那他当然是要成就非常之事了。 而这“血煞魔君”武功绝顶,他有这一身武功,也绝非一朝一夕之故。 大家伙都是武林中人,都清楚内力若是获得大奇缘,的确可以一蹴而就。 比如服食异兽灵丹,或者高人灌顶传功,进度之快匪夷所思。 可这武功与交手经验绝不是什么奇缘,可以造就的,那是需要高手和他喂招的! 而以顾朝辞的武功,能与他喂招的,最次也得第一流的高手,方能与之匹配吧? 可当世这等人物也就是少林诸位玄字辈高僧,大理天龙寺的本字辈高僧,还有一些前辈耆老,可谁知道他? 没人知道,足见顾朝辞是被一股不为人知的神秘势力,培养出来的。 再观他之所为,在大宋境内杀西夏大将军,这是他眼里不揉沙子,快意恩仇吗? 不是,这就是有着大阴谋,他是生怕两国战端不起! 他自己本事大,倒是痛快了,可曾考虑过边关的百姓,他们不被西夏报复? 有鉴于此,便请少林寺玄慈大师发号施令,大伙儿齐听差遣。先杀‘血煞魔君’,再灭‘曼陀山庄’,不说除去我大宋的心腹大患。 就只说武林命运,也在我辈手中,若不能将之置如泰山之安,我辈虽万死亦难赎罪愆! 玄慈大师,其余善后事宜,我们大伙不妨慢慢从长计议。” 少林几玄乃至群雄,显然是被他的这番话打动了,均默然不语。 顾朝辞却是哈哈笑道:“阁下何人?总不会又是慕容复的婢女阿朱吧?” 第53章各凭手段,讨个公道 顾朝辞、玄慈方丈及诸多玄字辈高僧,那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字号,有些事不用明说,都清楚对方之所想。 群豪之中自然也有一些见事通明之人,也知场上看似剑拔弩张,实则陷入了一种平衡,又不能宣之于口的微妙局势。 简而言之:双方都是各有所忌,各有所想,各有所凭。 顾朝辞所忌者,既非少林也非群豪,而是二者联合起来对付曼陀山庄。 所想乃是退少林,笼丐帮,灭群豪。 所凭着就是自己这身武功与各种手段。 他也是个人,不是好赖不分的畜生,明知这一切皆因自己引发。若还由着性子,来个毫无顾忌的乱杀,纵然自己能够脱身,王语嫣、王夫人以及曼陀山庄的这些女子,必有伤亡,这岂是负责任的男儿所当为? 故而他与少林之争斗,始终保持一种克制,争的是胜败而非生死,否则玄痛身为玄字辈高僧,固然能吃住他一记快掌,那慧字辈僧人又如何能行? 而少林玄慈方丈等人也明白,顾朝辞武功太高,他们所能拿捏的就是曼陀山庄中人。以此来逼的顾朝辞不敢贸然行动。 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与之结下化解不开的冤仇。毕竟武林中人讲理演变成动手,实属平常。也并非多大的仇恨。 故而他们只想与群豪形成一股大兵压境的压迫感,让顾朝辞心有忌惮,退步就行。 让他们去看一眼,这所谓遍藏天下武学典籍的“琅寰玉洞”,是否真有少林七十二绝技,方能真正心安。 可少林众僧不是三岁孩童,被人一番撺掇,戴上一顶“天下第一大派”的帽子,就会不顾一切与顾朝辞拼生死。他们双方又没有涉及人命与传承的深仇大恨。 故而玄慈才说什么,他不能约束群豪之言。顾朝辞若真杀了少林僧,他究竟能不能将群豪联合起来,一致对敌,谁都清楚。 玄慈方丈实则就是不想让少林众僧,真与顾朝辞搏命罢了。他安能不知,纵然凭借人多势众,杀了顾朝辞,他的师兄弟及门人必然得折损不少。他又怎会为了一个不是十成十的消息,就付出如此昂贵代价呢? 都只想着大兵压境,更好谈判罢了。 而群豪对这一节,自也深知,所以才雷声大雨点小,到现在也不真正出手。 其实就是想让少林、丐帮这等武林壁柱带头冲锋,他们打打边鼓,这才能将自身风险将到最低。 否则只需要派几个人将码头船只,尽数毁坏。一旦搏杀起来,任谁武功再高,都跑不了。 谁人不知,天下各家各派的高手,武功再强,想要空身登萍渡水,那也只是故神其说而已,世上岂能真有这般武功? 江湖上形容一个人轻功高,有‘草上飞’‘水上飘’之说,‘草上飞’对于轻功高手而言,也不为难,毕竟脚下有草可以作为借力依凭。 但‘水上漂’只不过是形容一个人轻功异常了得罢了,纵然湖平如镜,谁也不能真在水面飘行。除非脚下有借力之凭,像木板或是树枝等物。 想那达摩祖师名头大的,几乎被人称之为神,留下了“一苇渡江”的传说,可那也得有“一苇”,来作为换气借力的凭借。而那还是再没有敌人的情况下。 现在敌人环伺,谁人敢这等托大,这等手段一经施展,还未走出几步,各种暗器箭矢,铺天盖地的就来了。只要出手抵挡,气息一岔,非得落水不可。 故而毁船可以让人无法逃走的道理,人人都懂,但现在局势不够明朗,就无人这样去做。谁又知道自己就会属于胜利一方呢? 只有一些脑子单纯之人,到现在还想着,顾朝辞徒具“血煞魔君”之恶名,少林寺也枉称天下第一大派,怎么到了这时候,双方还不拼命搏杀。 可现在竟出现了,这么一个无人认识的白衣汉子,竟以家国大义来相逼少林。 顾朝辞功聚双耳,听周围人对其甚是陌生,这才想着是否阿朱假扮的。 他知道阿朱聪明伶俐,又受到慕容氏陶冶,见识绝非一般女子可比。说出刚才那番话来,也实属正常。 而自己杀了她的情郎乔峰,她利用一切手段报仇,也是应有之为。 白衣人听了顾朝辞的话,丝毫不惧,拂袖一挥,哈哈笑道:“我是谁,重要吗?我的话有无道理,天下英雄人所公知!” “呵呵,这样说,就有点让人烦了!” 顾朝辞冷笑一声,话音甫落,已然飞身而起,好似恶鹰扑食一般,倏然滑飘而进。 少林九玄也不知是没来得及反应,还是对这个居心不良、用大义逼迫自家拼命之人,也有着些许不满,故而并未阻拦。 顾朝辞非常清楚,现在这种局面,就仿佛充满了煤气,一点火星子,就有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大爆炸。至于会炸死谁,殊难预料。 故而此时什么人最可怕,远非什么武功高手,而是最能蛊惑人心的“节奏大师”。 以前丐帮舵主全冠清就是此道高手,论武功,十个也不是乔峰对手,可他带起节奏来,产生的威力无可想象。 顾朝辞身形一闪,欻忽飞跃而至白衣人身前丈许处,右臂一振,右掌伸缩,一股无形气劲陡然而出。 白衣人还不及反应,就觉眼前一花,身体好似被一股吸力扯了出去,直朝顾朝辞飘去。 顾朝辞一把扯住对方衣领,脚下一点,再次飞身而起,已然重新上了高台。 顾朝辞将其拎了起来,喝问:“你究竟是男是女?若不说实话,我可要剥你衣裳,来查明真相了!” 他武功高深,只要手里一过,手中重量便有一斤半斤之差,也能立时察觉,这时只觉白衣人身躯极轻,和他所提过的男子体重,殊不相称,倒和王语嫣差不多。 白衣人被他揪住衣领,非但面不改色,反而微微一笑道:“你是想要杀人灭口吗?那你就杀吧!” 群雄见状,均有兔死狐悲之感,纷纷嚷道:“放开他!” “莫非我等连话也不能说了吗?” “你顾朝辞也太过霸道了!” 顾朝辞看着白衣男子,心想:“不管你是谁,肯定要死!这时只不过想要激起众人同仇敌忾之心,当我不知吗?” 想着伸手往他脸上一搭,微微用功一抹,突然之间,他脸上肌肉一块块地落下来,露出光滑晶莹的肌肤。 顾朝辞哼了一声,暗道:“果然是易容术。” 一瞬间,粉末完全脱落,露出一张娇美的少女脸蛋来。 王语嫣与阿碧几乎同时失声叫道:“阿朱”“阿朱姐姐!” 乔装男人混入曼陀山庄的,正是慕容复的侍婢阿朱。她改装易容之术,妙绝人寰,踩木脚增高身形,以棉花耸肩凸腹,更用面粉糊浆堆肿了面颊,穿上男子衣服,别人自然认不出来。 顾朝辞对阿朱冷笑道:“丫头,你想为乔峰报仇,这一手可不太高明,萧远山呢?” 萧远山当日带走了她,今日她却来了,这老家伙说不定也在这里。 阿朱听了这话,不由想起她与乔峰在一起的时日,泪水扑簌簌落下来,留下两行清亮的泪痕,顾朝辞瞧得不耐,寒声道:“丫头,我敬乔峰是条好汉,更欣赏你为其报仇,置之死地的莫大勇气,才会好好问你,不想对你施展任何手段,你切莫自误!” 阿朱抬眼望天,碧空万里无云,阳光遍洒人间,幽幽说道:“乔大哥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会活下去,要与我一同塞外牧羊,男耕女织。 乔大哥,无论你在哪儿,我的心都似这天上的太阳,时时刻刻照着你,片刻也不会挪开。” 众人闻言,均想:“这女娃儿对乔峰一个死人情根深种,倒也可怜! 唉,这也只怪乔峰这厮罪孽太重,武功又高,也怨不得顾朝辞。” 王语嫣叹道:“阿朱姐姐,顾郎内心也是不想杀乔…………” 顾朝辞接口道:“当乔峰第一次从我手中救下,那个在我面前满嘴放屁的赵钱孙时,我就想杀他了,哪有什么不想之说!” 王语嫣听他打断自己说话,语气斩钉截铁,不觉心头一颤。心中却也明白,顾朝辞虽是言不由衷,就是想告诉世人,我做事从不后悔,也无对错。 众人见状,均想:“顾朝辞性情乖张,武功又高,自然随心所欲了,杀一个乔峰又算什么?” 忽听人丛中有一人喝道:“原来乔峰丧命,竟是老儿害了他!”。 人随音落,一个行貌猥琐的老头越众而出。 顾朝辞斜眼一瞅,来人正是赵钱孙,心下一怔:“这老儿怎么还没死?” 可又当即明白,萧远山在卫辉城与自己发生冲突,受了重伤,自然无瑕去杀人了。 却也暗道:“今日来人者众,到底来了谁,看来我也不能一眼观之啊!” 他心念电转,冷笑道:“赵钱孙,你现在能活着,也是一种奇迹!” 赵钱孙笑着道:“我赵钱孙行尸走肉一般,当日在杏子林,我让乔峰杀我,为他父母报仇,他却说要等查明真相,再杀我! 聚贤庄一战,他也没能杀的了我,唉,可如今一切,都是物是人非了!” 言下甚是唏嘘,他神色一变,俨然正色道:“不过你适才说,杀乔峰,都是因为我!那也好,我的命就在这里,你尽可来取,我绝不反抗!但请你放了这位姑娘吧!” 赵钱孙虽经雁门关之事,变得浑浑噩噩,但眼见阿朱对乔峰一片真情,想起自己对师妹小娟的感情,以心推己,立时动了侠义心肠,想要以自己性命换阿朱性命。 顾朝辞却是冷笑不语,心想:“你的老大哥在这里,焉能看我杀你!” 赵钱孙瞥了一眼玄慈,猜出他的心思,垂手笑道:“阁下世之高手,避强凌弱,又算什么好汉?” “阿弥陀佛!” 玄慈方丈宣了一声佛号,又看向赵钱孙,合十说道:“数十年不见,兄台风采依旧,老衲大怀安慰!” 赵钱孙抱拳一拱手,垂头说道:“方丈大师,在下当年装死躲过一劫,丢了大人,本没脸见你!只求你能瞧在昔日的情份上,大发慈悲,救救这位小姑娘!” 他与玄慈方丈当年交情不浅,才参与了雁门关大战,这时知道能救阿朱者,唯独少林。 玄慈叹了一声道:“兄台言重了!当年一切皆是错,又夫复何言!” 又看向顾朝辞,合十说道:“顾君,大丈夫在世,当顶天立地,锄暴扶弱,方才不违侠义本色。 倘有强人欺凌妇孺之辈,阁下会不会坐视不理?亦或有人用王夫人以及王姑娘逼你就范……” 顾朝辞双眉一挑,不待他说完,接口便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事有轻重,我不得不为!玄慈方丈真的不明白吗?” 玄慈听得一怔,点头道:“好,老衲明白了。”不由心想:“原来他也猜到了我的想法,更加明白现今局势!看来此人也并非那种好勇斗狠的一勇之夫!”。 阿朱听了二人简短对话,神色很是惨然,强笑道:“原来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公道可言,谁都会权衡利弊,一切也是可以拿来交易的!” 顾朝辞心想:“你现在才明白吗!” 这时阿碧冷不丁说道:“阿朱姐姐说漏了一句,原来世上竟都是些伪君子与胆小鬼! 似我家公子爷与乔大爷,这等英雄豪杰,竟死于一个唯力是持的暴汉手中,老天也真是没长眼!” 她这话一出,少林众僧与群豪也都颇为尴尬与羞愧。 朱碧双姝从小长在武林世家。见多识广,见事剔透,早已明白,她们一切想的都挺好。 唯独没想到顾朝辞武功太高,众人无不为之忌惮。压根不敢不管不顾的“斩妖除魔”。 那想要让对方成为众矢之的,一者要有大有名望的高人出头组织,二则是要让顾朝辞做出人所难容之事来,她们便都想用自己性命,达成这个目的。 否则阿朱又怎会强行站出来? 她其实就是出来找死的。 好让顾朝辞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打死他这个口出正义之言的男子,如果身份暴露,她这个小女子身份,更容易引起众人同情。 怎料顾朝辞压根不上当! 阿碧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时也开始开口,刺激起了所有人。 顾朝辞凤眼生威,射在阿碧的脸上,笑着道:“你们冰雪聪明,温柔可人,慕容复何德何能,竟然能有你们这两个侍女!” 他话音未落,便随手点了阿朱穴道,丢给王语嫣,跟着身子一晃,奔向少林僧众。 他本离阿碧也就五六丈距离,这一下将身法提至极限,可说是尽至极矣,蔑以加矣。速度之快如芒似电、星驰电闪等词汇,似乎都不足以形容。 在众人眼里,就是一道青影闪过,少林九玄这时也齐齐一动。 顾朝辞掌如飞来山岳,向着拦于阿碧身前的玄因、玄生、玄惭三僧飘飘压来。 三人齐齐出掌一挡,啵啵啵几声轻响,只觉心口发热,几欲吐血,不由退出三步,而这时六玄也齐齐飘至。 顾朝辞双掌如风,连环拍落,七人各以神功相拼,掌力相交,笃笃作响,劲风笼罩数丈,激得砾石飞射。 六掌对过,顾朝辞乘势突进,已将阿碧抓在手中,蓦感身后拳掌袭来,力未至,风先到,将方圆丈许完全笼住,除了硬接,别无他法。 顾朝辞浑不在意,哈哈一笑,脚下一旋,掌出如电,与玄慈、玄渡、玄寂、玄净、玄痛各过一招,五人如遭雷击,各自后退一步。 顾朝辞内力吐出,封了阿碧穴道,脚一点地,形如大鸟,当空平掠,已然绕过几玄,转回之前位置。 群豪见他这一来一去,竟似出入无人之境,硬生生从少林众人手中,将人夺了去。全都哗然,这份能耐,当真近乎天人了。 台下自然有人忍不住喝采,可也有人嘘声四起。 这嘘声听在少林众人耳朵里,心下均知意思:你们枉称天下武学正宗,还号称天下第一大派,快歇歇吧! 玄慈方丈顿时惊怒交迸,发出号令,少林诸玄应声抢上,各站一角,将顾朝辞又围在阵心。 顾朝辞睨了几人一眼,自忖道:“若不将这两女子制住,她们本就貌美,再来一出扮柔弱,装可怜,还说的有理有据,不难惹的台下一些没脑子的蠢货,荷尔蒙发作,弄不好一场乱战,就要起了!” 想着瞥了阿碧一眼,见她望着阿朱方向眼神茫然,不由暗叹一口气:“都是男人之间的恩怨,可你们偏偏都要杀我而后快,那我顾朝辞也不能坐以待毙,以后死了,也都别怪我!” 玄慈方丈面色冷峻异常,森然说道:“阁下此举,实在有违道义了!” 顾朝辞见他脸色铁青,心知刚才有点太打少林寺的脸了,老和尚估计要飙了,略一沉默,轻笑一声道:“道义?如今这世道还有道义二字吗?其实刚才阿朱阿碧有些话,也不能说错!” 群雄一听这话,顿时被踩了痛脚,毕竟权衡利弊乃是人之共性,但被一个欺负小姑娘的顾朝辞如此小看,是在让人难以忍受。有些人看着阿碧苍白的脸色,胸中蓦然涌起一股热血,正欲冲上厮拼。 忽见顾朝辞目中精芒暴突,环顾当场,与他眼神一触,好不容易聚起的气势,均是一馁,心中更是悲愤莫名:“我为何没有这狗贼的一身武功!” 顾朝辞见台下众人暂时被镇住,眼神一转,定在玄慈方丈身上,正色俨然道:“玄慈方丈,顾某曾听人说过一件事,实在让人气愤难平,也想为人讨一个公道,不知各位大师,可否准许?。” 玄难大师厉声叫道:“你要讨公道,缘何问我方丈师兄?” 顾朝辞哼了一声,目光扫过人群,笑着道:“诸位少林高僧若联合众位英豪,给顾某来个一拥而上,我哪有机会说话,那怎生为人讨公道?” 玄难不禁一怔。 玄慈一拂袖,说道:“罢了,你要为何人讨公道,尽请直言!” 顾朝辞点点头道:“既然当着少林诸位高僧,这事用佛家词汇,就叫一段因缘吧。” 玄难等僧不禁一声冷哼。 顾朝辞心下冷笑:“今儿个,大家各凭手段,也就别怪我了!” 目光扫过台下人群,朗声道:“这份姻缘却要从一个女子说起。 这位女子曾经天生丽质,温柔美貌,明艳动人,可在她妙龄之年,却受了一个武功高强、大有身份的男子所诱,失身于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番话听到玄慈与王夫人耳朵里,真如天外闪电,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群豪也心生好奇,各自窃窃私语,都在猜测此女是谁,不少人将目光就给落到王夫人身上了。 眼见王夫人脸色发白,定定望着顾朝辞,口唇微动,明显欲言又止。 王语嫣也睁大明秀双目,呆呆望着顾朝辞,心里半是清醒,半是糊涂,心想:“顾郎,你要做什么?” 顾朝辞却有如不觉,只是接着说道:“男女之间,两情相悦,本再正常不过。 可这男人乃是武林中大有威望之人,可称当时第一,他只顾到自己的声名前程,压根不想负责,全不顾念那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未嫁生子,处境是何等的凄惨。 嗯,我说错了,这男人也有些良心,给了她很多银两,让她下半世能够丰衣足食生活。” 说到这儿,王夫人陡然松了一口气,这说的不是她,段正淳既没有那么大的武林名望,更没有给她钱。 言念及此,登时粉面凝霜,将众人目光给瞪了回去。 顾朝辞对这一切都是仿若未觉,自顾自的道:“可这也就罢了,这位男子在江湖上名头大,事情也就更多,招惹了敌人,他的儿子生下不久,就被人给抢走了,生死不知。就连那女子也被毁了容,从此以后孤零零地飘泊江湖,从而做出一系列骇人听闻之事,在江湖上恶名四起……” 顾朝辞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一转,森然道:“玄慈方丈,你说,这个公道要不要讨?” 话音未落,忽听得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叫道:“够了!够了!” 人丛中突然奔出一人,身穿淡青色长袍,她头戴斗笠,朝着顾朝辞疾扑而至,大叫道:“顾大侠,你知道我儿子在哪?”。 顾朝辞向后飘开数尺,拂袖一挥,女子斗笠登时飞出,露出了一张雪白的脸蛋,只是她左右脸颊上各有三条血痕,正是四大恶人中的“无恶不作”叶二娘。 叶二娘全身发颤,叫道:“顾……顾大侠,求你告诉我,我儿在哪里?” 顾朝辞漠然不语,心道:“你果然也来了!看你玄慈认不认?走不走?” 他心性狠绝,对于想杀自己之人,千方百计都要毁灭。今日之局势,他早都想好了,先逼退少林丐帮,再猎杀群豪,而后徐图报复,彻底威慑武林。 但这得分几步计划,可阿朱、赵钱孙等人先后出现,让局势发展有点脱离掌控,那就不得不行险了。 好在叶二娘也在此地。这就为达成目的,又平添了一份把握。 叶二娘眼见顾朝辞不搭理她,又看向少林众僧,双手连挥,哭叫道:“你们都走啊,我要与顾大侠找我儿子!你们都走啊!” (本章完) 第54章君子 小人 叶二娘当日在杏子林险些为顾朝辞所杀,不料出现一个黑衣人,施展少林武功相救,她又被顾朝辞言语所慑,让她将自己以前掉包的孩子,送回原父母家。 鉴于种种,叶二娘自然不敢怠慢,几个月来都在不停办事。可是爱儿惨被人抢走的的情状,却又在脑际萦绕不去。 这日听到“曼陀山庄”有武学秘籍的消息,又听到少林方丈玄慈亲自带队也赶赴江南,她心烦意乱、愤怨纠结之下,也跟着大帮武林中人来到曼陀山庄,在人群中默默看着情郎,一时间有些神不守舍。 这时眼见顾朝辞明显意有所指,目的直指自家情郎玄慈,稍一寻思,顾朝辞或许知道自家儿子在哪,寻子之心与维护情郎之心,再也按耐不住,也就跳了出来。 群雄眼见叶二娘如疯如狂的样子,一阵骚动。他们先听顾朝辞说道女子被一个武林大有威望之人引诱,还以为是王夫人。 此刻见“无恶不作”叶二娘跑了出来,冲着顾朝辞就要儿子。当即明白了,他口中的女子,竟然是这“无恶不作”叶二娘。 又见她朝少林众僧大吼着,让他们走,她自己要与顾朝辞找儿子,一众少林高僧白须飘飘,威名素著,面对这等事,也极为尴尬。 群雄也寻思着,这个大有身份,威望可称武林第一的人是谁,思来想去,除了“天下武学正宗”少林寺的方丈,好似再无第二人配此殊荣。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在了玄慈脸上。少林群僧大为愤怒,只要方丈一声令下,必要与顾朝辞不死不休。 顾朝辞也瞧向了玄慈,二人目光交接,玄慈却是一脸平静,顾朝辞不禁心下一沉,暗道:“这家伙定力如此之强,莫非是打算不认了!” 可他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着道:“玄慈方丈,你说,我为叶二娘这个丢子失夫的苦命女人,以及这二十年来,那些被她吊包的孩子及父母,讨个公道应不应该?” “够了!” 叶二娘一声锐喝,忽地身子一转,长声笑道:“顾大侠,你在江湖上也算名气不小。就算为了除暴安良,却又何必将我这女流之辈的一些往事,在天下英雄面前说出来,你真不嫌辱没你的名头吗?” 她非常清楚,顾朝辞针对的就是玄慈。这样说,就是想让玄慈不要认,赶快带人离开。她自己哪怕惹的顾朝辞恼羞成怒,死在当场,也是无怨无悔! 至于儿子……也没办法,先将爹护住再说。 众人转眼望去,叶二娘脸灰唇白,两眼无光,就像是一个活鬼。 但听她的意思,顾朝辞是为了对付她,才故意将这段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爆了出来。 顾朝辞心下明白,叶二娘直到这时,还一心护着玄慈呢。暗叹一声:“情之一物,委实难解!” 面上却是一副冷峻之色,“你也休来说嘴!” 双手一举道:“我顾朝辞若要收拾你,只凭这双肉掌,十个‘无恶不做’也料理了!” 众人齐齐点头,的确,一个叶二娘哪里值得顾朝辞费这口舌? 叶二娘眼神一厉,眼里仿佛迸出点点寒星,冷冷道:“我叶二娘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你啦?你要如此狠毒!你我杀我,就快动手,何必婆婆妈妈,将这些陈年旧事翻出来,又是何意?” 顾朝辞呵呵一笑,说道:“你可真是不知好歹,我不过为你的这段遭遇惋惜罢了。 那位大人物位高权重,才雄心忍,这些陈年旧事当然不放在心上。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负心薄幸,抛弃心爱女子,去安然享受一切。” 饶是叶二娘一心想要护着玄慈,听了这话,却也不由一阵木然。脸颊下淌下两道泪珠,深深陷进了她的疤痕里。 过了好一会,她才摇着头说道:“这一切本就怪不得他,全是我不好! 当年是我爹爹生了重病,他宅心仁厚,前来医治,救了我爹爹性命。 我对他既感激,又仰慕,贫家女子无以为报,便以身子相许。 那全是我年轻糊涂,无知无识,主动引诱他的。他对我很好很好的,没有负心薄幸!是我自己不愿连累他的。他……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的人。” 直到这时,叶二娘言辞之中,对这个遗弃了她的情郎,仍充满了温馨和思念。 显然昔日恩情,不因自己深受苦楚、不因岁月消逝而有丝毫减退。 众人均想:“叶二娘恶名素著,但对当年情郎,却着实情深义重。只不知这男人是谁?”不由纷纷议论起来。 顾朝辞看到这一幕,眉头微蹙,心想:“罢了罢了,你我之间无仇无怨,看在我的降龙十八掌虚竹有着大功份上,只要玄慈识趣退走,我又何必太过咄咄逼人!” 顾朝辞目空一切,却对人间之真情,从不做嘲讽,此时也不想直接道破一切了,转眼看向玄慈方丈,叹了一口长气,拱了拱手:“玄慈方丈,顾某今日为她这片真情所感,委实不想再说,不知能否……” 他是这样想的,别人却是不知,话音还未落,叶二娘心中一个激灵,奔近几步,跪倒在地,颤声说道:“顾大侠,请你大仁大义,高抬贵手,放过了他。 他……他……他在武林中这么大的名声,这般的身份地位……年纪又这么大了,你要打要杀,请你冲着我来,可别……可别去为难他。” 顾朝辞在她一跪地时,早已侧身躲开。 玄难大师早已气得浑身发抖,戟指厉声说道:“顾朝辞,你为何要问我方丈师兄?你胡言乱语一通,如此败坏我少林清誉,果然其心可诛!众位英豪,今日若让顾朝辞生离此处,乃是天下之大祸!” 他说到这里,右手一摆,群雄齐声呐喊,纷纷拿出兵刃。整个高台四周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说不尽各种各样的长刀短剑、枪斧鞭叉。 是个人都有一种感觉,顾朝辞口中负心薄幸之人,好像就是少林某位高僧一般。玄难安能容忍? 群雄兵刃一出,高台上也是“乒乓呛啷”之声不绝,慧字辈少林僧也都将师父、师伯叔的兵刃送了过来。 除了玄慈,其余玄慧两代少林僧各执兵刃,齐声诵经:“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声音十分悲愤,虽一时未有人向顾朝辞挑战,但群僧在这念佛声中,所含的沉痛之情,显然已包含了极大决心,决不能与他善罢干休。 顾朝辞见了两方这架势,心中也颇有几分紧张,心想一旦打起来,也只能赶紧带着王夫人与王语嫣先撤了,其他人就听天由命吧! 他面上却是全无惧色,漫不经意的道:“玄难大师也不必在我面前耍威风!有什么手段,顾某自当接着。 可我是否胡言乱语,某些人心知肚明,如此欺心,就不怕下阿鼻地狱吗?” 叶二娘心中一片空茫,那种感觉十分古怪,非惊非怒,更像是一种说不出的恐慌与渴望。 她转眼看向玄慈,盼他出言否认,直接联合众人杀了顾朝辞。 可玄慈却是一反常态,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 他口宣一声佛语,踏前两步,伸手将叶二娘从地上扶了起来,温言道:“二娘,这些年来,可苦了你了!” 少林方丈那一直威严的脸上,竟充满了一个男子面对心爱女子的温柔之色。众人都是从所未见。 霎时间,周围忽然沉寂如死,纵是万雷轰顶,飓风海啸,似也不如玄慈大师这几句可怕。 少林众僧更是如遭雷击,下意识后退两步,似乎如此一来,就能避开玄慈方丈这两句话的威力。 各人面上神色之诧异、惊骇、鄙视、愤怒、恐惧、怜悯,形形色色,实难形容。 玄慈方丈德高望重,武林中人无不钦仰,谁能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等事来? 叶二娘这时早已嚎啕大哭起来,哭叫道:“我不苦!你有苦说不出,那才是真苦。可你……你不用说出来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玄慈一手抓着叶二娘手腕,一手轻轻抚上她的秀发,摇了摇头道:“二娘,我犯了佛门大戒,反悔固然无用,隐瞒也是无用。 过去二十余年来,我日日夜夜记挂于你,更不知我们的儿子被强梁掳去,究竟是生是死。却又没有勇气向僧众忏悔,今日却能在天下人面前一举解脱,也是人生幸事。” 他多年来,都在隐藏心中秘密,知道儿子丢失,女人做恶,也只能隐忍。 而今坦白一切,忽觉如释重负,压抑已久的情感喷薄欲出,投向叶二娘的目光说不出的温柔喜悦,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抚摸她脸上的伤痕。 叶二娘心中茫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人群一片死寂,众人的目光全都将人身上,无论男女僧俗,主客敌我,数千道目光被两人牢牢吸住,个个屏息凝神,均想:“一个是德高望重的佛门高僧,一个是恶名昭彰的天下恶人,没想到却有这么一段情缘。” 顾朝辞不由心想:“你们也别怪我卑鄙,今日之势,你我立场不同,我也有需要用命去守护的人,不得不出此下策!” 少林僧众双手合十,叹道:“善哉,善哉。” 叶二娘听见佛号,如梦方醒。儿子之下落,本是她终生之憾,顾朝辞何以知晓这些隐秘,更是一个谜团。 想到这儿,她徐徐转身,死死盯着顾朝辞,眼里光芒闪烁不定。缓缓道:“你知道我儿子在哪里?” 这时,所谓顾大侠,自然不会再出口了。 “当然!” 顾朝辞看着玄慈,含笑说道:“你们还要听吗?” 玄慈一怔,转念明白过来,虚竹想必就是自己儿子,可他始终蒙在鼓里。想到这儿,更加内疚。 玄慈缓缓道:“顾君,你曾叫我的师兄弟带话给我,莫非虚竹就是我的亲生儿子?”他说话声音仍安祥镇静,一如平时。 顾朝辞心下暗佩他的定力,却只笑笑不语。 叶二娘心中一凛,有如电震,颤声道:“虚竹?灵玄慧虚空,慈哥,莫非你见过我们的儿子,他也在少林出家为僧? 慈哥,我……我在咱们孩子的背上、两边屁股上,都烧上了九个戒点香疤。你见没见过?” 儿子下落有了着落,她已然无与伦比,连这等秘密都说了出来。 群雄登时大哗,这少林方丈不但与女子私通,犯了淫戒,而且还在本寺养起了私生子,众人大为鄙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玄慈点头道:“不错,得益于顾君着意提醒,我等亲自查探过,虚竹后背,双股之上确实各有九点香疤。只是那时尚不知他是我儿子。 这孩子是被本寺一僧侣捡回收养的,童婴时便即如此,从来不知来历。 他自己老实憨厚,也羞于向同侪启齿。沐浴之际见到,还道自己天生与佛门有缘,生就戒疤,因此更坚了向慕佛法之心! 不曾想,竟然是你给他点上去的,我也不知这一节!” 叶二娘知道了儿子下落,心下顿时一松,很是怯懦道:“我……我,我做这事,也不敢对你说起!” 其时是北宋年间,礼法之防人人看得极重,江湖上的好汉如犯了色戒,都为众所不齿,何况僧侣? 叶二娘也想着她与玄慈肯定没有以后,只想给儿子点上佛门戒疤,寄托情丝,哪想到会被人抢走儿子。 玄慈摆了摆手:“好了,这事以后再说!”当即收拾心情,恢复素日肃竣之色, 看向顾朝辞道:“顾君,你于此时揭露这事,是想逼的我少林再无颜面,立足于武林,自然也就不能跟你继续为难!” 顾朝辞默默点头,玄慈接着说道:“只是老衲有一事不明,还望解惑答疑。” 顾朝辞叹道:“我是如何知晓这段隐秘的?” 玄慈瞧他时许,点头道:“不错!这事老衲自问很是隐秘,就连与我相处数十年的众位师兄弟都无一人知晓,你又从何处知晓!” 顾朝辞微微笑道:“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也只是你自认为无人知晓罢了! 就像你曾派遣玄、玄石两位大师,将乔峰从少林寺出来,到他聚贤庄相斗,他被黑衣人相救,乃至于他与阿朱雁门关相见,再到两人定情,一切事情都在他们眼中。 这不也是一件隐秘之事,以乔峰这般武功,不也稀里糊涂,从无所知。 但我却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这一切尽收眼底。 而我顾朝辞自己,也没少被人跟踪,实则这都是一个道理。只要做了必有痕迹。 当然,正是因为此事,也让天下英雄无不费解,想着少林僧俗弟子,遍布天下。乔峰一个杀师杀父母的恶徒,少林为何不尽心竭力杀他,以清理门户,维护本寺清名。” 玄慈正色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来任何门派帮会,宗族寺院,都难免出现不肖弟子。 故而清名令誉之保全,不在求永远无人犯规,在求事事按律惩处,不稍假借。 乔峰固然是本寺弟子,身负杀师杀父母之恶名,但这一切过程,从未有人亲眼目睹。 老衲身为方丈,自不会轻易下此结论,才让玄、玄石两位师弟跟踪于他,来判断他的心性。 老衲也本欲亲自出山,与玄渡、玄因、玄止、玄生等几位师兄弟,再次细查乔峰之武功。倘若他真是杀害玄苦师弟之凶手,我等五人自然要将之诛除,维护本寺严规,让其不至危害人间,怎料却发生了卫辉城之事!” 玄寂、玄渡、玄因、玄生等僧齐声说道:“方丈师兄说的不错!” 玄慈方丈目光缓缓扫过群雄,缓缓道:“乔峰这个当事人已死,往事俱休! 但我等也不能将玄苦师弟、乔三槐夫妇的死,直接硬栽到他的身上,让他名声有损。 这也是向天下群雄说明,并非我少林弟子妄杀无辜,而我少林派不正戒律,实乃还没有得到切实证据!” 少林诸僧齐声同念:“阿弥陀佛!” 少林玄字辈僧人,今日虽只来了九人,但寺中却足有三十余人,各个都是第一流的高手。 毕竟少林寺一个行辈弟子,做低辈弟子时,足有几百人,为何到了这辈掌权之时,就会变得寥寥可数呢? 那是因武功、威望倘若不到,原有的玄字辈僧人,就会被变了法号排行。不但不会再排在“玄”字辈,更不会列入“灵玄慧虚空”这些正式排行。 譬如后世的觉远本和无色、无相等首座同辈,可他武功、威望皆无,故而不入班辈排行。 而这代少林寺玄字辈高僧,在武林中数十年来,都是威名素著,正直无私,人尽皆知。他们既这么说,群雄听了绝无怀疑。 群雄这时也才恍然大悟,乔峰身为少林弟子,身负滥杀无辜之名,恶名四起,少林却一直却没有明言正令,惹来无数非议。 时至今日,透过顾朝辞与众僧之口,方才还了乔峰清白。原非少林不对乔峰追究整肃,而是都在追查实证。 阿朱被顾朝辞点了穴道,说不出话来,却早已泪流满面,心道:“乔大哥,你的冤屈被洗刷了,你可以瞑目了。” 顾朝辞一拱手,正色说道:“少林寺一向戒律森严,顾某自然深知。 就说今日,方丈能够在天下英雄面前,自承其事,足令我大感意外。 若你矢口否认,召集众人围攻于我,我也是无可奈何。只此一点,便无愧丈夫!让在下好生佩服!” 群雄一听这话,也是深有同感。 群雄初闻少林方丈玄慈与叶二娘之事,人人均觉他不守清规,大有鄙夷之意,待见他坦然当众承认,并无丝毫辩解。 这等大勇实非常人所能,都想他只此一认,也可抵偿一时失足了。 毕竟顾朝辞说的不错,倘若玄慈来个矢口否认,还说对方故意污蔑少林寺数百年清誉,来个群起而攻,也未尝不是一种解决办法。 在场多少人都是这个想法,心想要是我,肯定来个死不认账,你又能奈我何? 玄慈合十说道:“老衲承继列祖列宗之衣钵,今日虽遭逢极大难关,也当依正道行事。 倘若大伙尽心竭力,得保少林令誉,那是我佛慈悲,列祖列宗的遗荫。 但若玷污清名,老衲以命护教,以身殉寺,却也问心无愧,不违我教止理。 绝不能让二娘一个女子,受到群雄非言蜚语。 况且我少林寺数百年来,造福天下不浅,善缘深厚,纵使出了不肖传人,一时受挫,也决不致一败涂地,永无兴复之日。” 他这番话说得平平和和,却正气凛然。 少林众僧一齐躬身说道:“方丈高见!” 玄慈又看向顾朝辞道:“不过老衲原也当不得顾君佩服之言,你胆敢说出此言,想来我自行认罪,也在你的意料之内!”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方丈说笑了,今日势不在我,我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而这对于我来说,只是一场赌博。 这也并非我有什么运筹帷幄的手段,也只是打出了自己的牌,胜负却在你的一念之间,不是我有多大本事,赌的不过是你的良心罢了! 只不过叶二娘的出现,是我始料未及之事,如此一来,让我胜算更大罢了! 你纵然有心反口不认,恐怕也不忍让自己心爱的女子伤心! 相较而言,你是一派君子之风,我却显得像个小人了,委实不足一晒!” 玄慈微微一笑道:“顾君能够明言一切,也足见坦诚。小人君子之说,不足以论。 今日也是我等联手,人多势众,逼你一人。你为了爱人与曼陀山庄上下性命,出此下策,也是人之常情! 倘若只你一人,恐怕你早已脱身就走,选择以后挨个上门报复了吧?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顾朝辞一拱手,朗然一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师也!” 王语嫣王夫人都知道,顾朝辞与少林寺本没有这么大的梁子,今日他为了自家这些人,可以说与少林寺已经结下无可化解之冤仇。 今日少林寺纵然退却,以后之事却还未完,这场梁子才刚刚结下。心下也颇为感动,自也不无忧心。 玄慈目光凝注在顾朝辞身上,问道:“阁下知道这段秘幸,应该是从萧远山身上知道的吧?” 顾朝辞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方丈何出此言?” 方丈摇头说道:“老衲也非痴愚之人,在杏子林你要杀二娘,被一身怀少林绝技的黑衣人所阻!而这个黑衣人正是萧远山。 他救二娘,并非存着什么好心,还是为了报复老衲!” 顾朝辞眨了眨眼睛,抿着嘴一言不发。 玄慈方丈看向人群,朗声说道:“萧远山老施主,若老衲猜的不错,你这三十年来,隐于暗处,我的儿子想必也是你抢去的,故意放在少林寺,让老衲可以看到,却不知道他是谁,直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在引爆出来,让老衲与少林寺一同身败名裂!”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叶二娘又惊又怒,心里多年的疑惑有了答案,一时悲愤莫名,死死盯着人群,脸上肌肉都在簌簌发抖。 玄慈乃是少林寺方丈,僧俗弟子,数以万计,他能统慑全局,自非有勇无谋的莽夫。种种事情一相印证,得出这个结论,自不太难。 顾朝辞心下佩服,心道:“这世上能有所成就之人,果然没有蠢货!” 只听玄慈又说道:“萧老英雄,你愤恨老衲与少林,要找老衲报杀妻之仇,也无可厚非! 可你不该扮作乔峰模样,去杀乔三槐夫妇与玄苦师弟,他们夫妇将乔峰视若亲子,爱如性命,抚养他长大。玄苦师弟传授乔峰武功,十年寒暑不断,将他培养成才。 让他年纪轻轻,就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你恐怕听到他的名声,也是老怀安慰吧?” 玄慈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一脸恍然之色道:“是了,你是故意如此,让中原武人仇恨乔峰,因为你知道自己儿子仁侠过人,非如此,他不会与你一起这般不分好赖的复仇!” 群雄不禁面面相觑,都在找寻萧远山。 他们知晓乔峰没有杀师杀父母,却没想到是萧远山扮作乔峰模样干的。这不是坑儿子吗?可是今日来着甚众,谁又都能认的全呢? 顾朝辞也环顾四周,心想:“这老儿受了重伤,以他的能耐,一个月不到,就想要复原,那是痴人说梦! 况且他纵然在此,也肯定不会出来!”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转眼看向阿朱,眼中光芒四射,嘴唇微动,对王语嫣传音入密道:“嫣儿,你搜搜阿朱身上,看她是否有什么书册!” 王语嫣连忙在阿朱胸腹一摸,摇了摇头。 顾朝辞心下升起了一个想法。他可是知道,阿朱在少林寺偷走了一本《易筋经》,她给了乔峰,这书中内容全是梵文,乔峰不懂,最后被游坦之从乔峰身上摸走,遇到水之后,出现了一门修习内功的《神足经》,反而成全了他,短短时日内,内力大增。 莫非…… 过了半晌,也无人应声而出。 顾朝辞蓦然间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忽然笑容一敛,很是不屑道:“方丈太过高看萧远山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豪气冲天的契丹豪杰了。 他现在就是一个臭水沟里的老鼠,如今刻意编造出这么一份谎言,惹的天下人,都来为难曼陀山庄,他若出现,就是奔着偷袭我来的!岂敢坦然与众位英雄相见? 再给他十个胆,这老匹夫也不敢出来,乔峰一个堂堂豪杰之士,有他这样的亲爹,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顾朝辞故意言语激烈,想要逼出这个可能在场的萧远山,却过了好半晌,也无人回应。 玄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忽地一拂衣袖,扬声说道:“老衲犯了佛门大戒,错恨难返,有玷少林清誉。再也无脸面对众豪杰,今日我辞去方丈之位,由玄寂师弟接任!至于我所犯罪责,自会给天下英雄一个交代!” 玄寂一愣,颤声道:“师兄……师兄!” 玄慈一摆手,厉声道:“我少林寺数百年清誉,岂可坏于我手?” 玄寂含泪道:“是!遵法旨!” 玄慈看向顾朝辞,抱拳拱手道:“老夫本为少林方丈,罪孽在身,尚未领罪,本无颜跟阁下纠缠。 但你昔日先对二娘下杀手,今日更将一切公诸于众,让我少林清誉受损。 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做法,在此,玄慈只身想要挑战于你,无论胜败生死,一切也到此为止,老夫只求一个心安气顺!” 众人本见他直接施的是抱拳拱手之俗礼,而非佛家合十之礼 此话一落地,众人更是无不吃惊。这意即表明不需留手,一切恩怨至此而止,双方全力而战、生死由命便是。 顾朝辞武功之高,当世无人能与之单打独斗。故而与其说是挑战,倒不如说是送死,足见他心灰意冷,再也不愿苟活人世。 叶二娘心急如焚,叫道:“方丈…” 玄慈冲她摆了摆手,从师弟手里接过一根禅杖,长达七尺,鹅蛋粗细,杖身金光闪闪。似是以黄金混和钢铁所铸,或是杖外有几层黄金,一望便知甚是沉重。 朝着顾朝辞迈步而来,叶二娘心下痛惜,但素惧玄慈威严,也不敢多说。 顾朝辞见此眉头一挑,心道:“这和尚这么烈性?” 玄慈手擎禅杖,肃声道:“顾君要用什么兵刃?” 顾朝辞摆手道:“承情,我要用什么兵刃,会自己取,不劳方丈费心了!” 众人都明白,那就是他是否需要兵刃,就看他想不想要了,这幅目空一切的架势,可真是横绝四海。 但看顾朝辞长身屹立,凛然生威,不由又是惊惧,又有些期待。 他与玄慈之对决,结果如何,倒是不难预知。但会怎生收场,这就很耐人寻味了。俱将眼神定在了两人身上。 两人对峙良久,双方均蓄满气机,宛如引满待发的弯弓。 忽听玄慈一声呼喝,只见一道黄光,径朝顾朝辞扑去,杖风涌动之际,仿如雷鸣。 (本章完) 请假条(还有一些设定说明) 请个假。 有某些读者,老是三番四次到我这里,拿着在别的同人二设里看的,来置疑少林寺的实力。 什么所谓天龙四绝、逍遥三老,可以将少林寺,除扫地僧外所有人一起挑了。 这一章,我就拿原著中的一些原文告诉你,请你闭嘴。 【玄慈说道:“除玄字辈众位师兄弟外,余僧各归僧房。慧轮留下。”众僧齐声答应,按着辈份鱼贯而出。片刻之间,大雄宝殿上只留着三十余名玄字辈的老僧、虚竹的师父慧轮,以及虚竹和灵鹫宫四女。】 这是原文,玄字辈三十多个。 【黑衣人道:“少林寺和尚个个武功高强。初学武功的和尚,便不准踏出山门一步。小师父既然下得山来,定是一流好手。来,来!咱们说好只拆一百招,谁输谁赢,毫不相干。”】 这个黑衣人,是江南一阵风,风波恶。 少林寺能出山的弟子,就是一流好手。 更何况玄字辈的僧人? 少林寺众所周知,只是僧侣,就不下千人,那我问你,“玄慧虚空”四辈人。为何玄字辈掌权就剩三十多个了? 难道等慧字辈,虚字辈掌权,他们几百人都是同一行辈,怎么可能! 只有一种可能,武功威望不到,就会改法号。 所以每代少林掌权辈,如倚天空字辈,笑傲方字辈,人都少的可怜! 绝不是那一辈收的门徒少,而是不够资格,再列入那个排行罢了。 还有觉远与无色无相等首座同一辈分,法号不是无字。他没有武功威望。 但有资格传授弟子。原著就有。 心禅堂老僧问张三丰的武功,是否觉远所授。 【服事僧虽是少林寺僧人,但只剃度而不拜师、不传武功、不修禅定、不列“玄、慧、虚、空”的辈份排行,除诵经拜佛之外,只做些烧火、种田、洒扫、厨工、土木粗活。少林寺僧人众多,玄因等都是寺中第一等高僧,不识此僧,倒也并不稀奇,然听他吐属高雅,识见卓超,都不由得暗暗纳罕。】 由此可见,少林寺有不列入排行的僧人。 【包不同胆大包天,明知少林群僧中高手极多,不论哪一个玄字辈的高僧,自己都不是敌手,但他要说便说,素来没什么忌惮。数百名少林僧对他怒目而视,他便也怒目反视,眼睛眨也不眨。】 包不同的武功,什么水平呢? 【丐帮四老在武功上个个有独到造诣,青城派的诸保昆、司马林、秦家寨的姚伯当都被包不同在谈笑之间轻易打发,这矮老者却着实不易对付。包不同虽占上风,但要真的胜得一招半式,却也着实艰难。】 他是空手相斗,与丐帮四大长老都在伯仲之间,时间一久,略胜一筹。 而岳老三的武功水平呢? 【众人听得那啸声便如潮水急退,一阵阵地渐涌渐远,然而波涛澎湃,声势猛恶,单是听这啸声,便知此人武功非同小可,丐帮中或许只传功长老、执法长老等二三人才抵敌得住。段誉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居然是他师父,可奇怪之极了。】 由此可见,他也胜过四大长老,与传功执法长老输赢也是未知,故而他与包不同实则也是伯仲之间的水平。 而这种水平的人物,【镇南王见他这一抓来势劲急,着实厉害,生怕他伤了爱子,当即挥掌拍去。两人手掌相碰,砰的一声,均感内力受震。南海鳄神心下暗惊,问道:“你是谁?我来带走我的徒儿,关你什么事?”镇南王微笑道:“在下段正淳。这孩子是我儿子,几时拜你为师了? 南海鳄神瞧瞧段誉,又瞧瞧镇南王段正淳,说道:“老的武功倒很强,小的却是一点不会,我就不信你们是爷儿俩。段正淳,咱们马马虎虎,就算他是你的儿子好了。可是你教武功的法子不对,你儿子太过脓包。可惜,嘿嘿,可惜!”段正淳道:“可惜什么?”南海鳄神道:“你儿子很像我,是块极难得的学武材料,只须跟我学得十年,包他成为武林中一个了不起的高手。” 段正淳又好气,又好笑,但适才跟他对掌,已知此人武功好生了得。】 岳老三与段正淳半斤八两罢了。 而这种选手,【这英雄会中好手着实不少,真实功夫胜得过云中鹤的,就没有七八十人,也有五六十人,可是给他占了先机,谁都猝不及防。加之他轻功极高,一上了墙头,那就再也追他不上。】 云中鹤武功只不过略逊岳老三。而他也拿不下云中鹤。 【段正淳眼见手中长剑随时都会断折,深吸一口气,左指点出,正是一阳指手法。他指力造诣颇不及乃兄段正明,【难逾三尺之外】,棒剑相交,两件兵刃加起来长及八尺,这一指自然伤不到对手,是以指力并非对向段延庆,却是点向他的铁棒。 萧峰眉头一皱,心道:“此人竟似不会六脉神剑,比我义弟犹有不如。这一指不过是极高明的点穴功夫而已,又有什么稀奇?”但见他手指到处,段延庆的铁杖一晃,段正淳的长剑便伸直了几分。他连点三指,手中长剑伸展了三次,渐有回复原状之势。】 段正淳太蝼,连带着整个一阳指,被乔峰小看。段正明也才四品境界,与段延庆相当。 可见天下三恶、慕容家臣、段正淳这种人物,天下不知有多少。 在少林寺面前,也胜不过任何一个玄字辈高僧。 再看玄难的真实水平。 【包不同语声未歇,两点火星已向他疾射过来。邓百川和公冶乾各出一掌,撞开了这两点火星,但两人同时胸口如同中了巨锤之击,两声闷哼,腾腾腾退出三步。原来丁春秋是以极强内力拂出火星,玄难和康广陵内力较高,以掌力将火星撞开后不受损伤,邓百川和公冶乾抵受不住。 玄难欺到李傀儡身前,拍出一掌,掌力平平从他身上拂过,嗤的一声响处,掌力将他衣衫撕裂,扯下了一大片来,正在烧炙他的磷火,也即为掌风扑熄。 一名星宿派弟子叫道:“这秃驴掌力还算不弱,及得上我师父的十分之一。”另一名弟子道:“呸,只及我师父的百分之一!” 玄难跟着反手拍出两掌,又扑熄了范百龄与冯阿三身上的磷火。其时邓百川、公冶乾、康广陵等已纵身齐上,向着星宿派众弟子攻去。 丁春秋一摸长须,说道:“少林高僧,果真功力非凡,小弟今日来领教领教。”说着左掌轻飘飘地向玄难拍来。他要自居年少,不称“老夫”,而称“小弟”。 玄难素知丁老怪周身剧毒,又擅“化功大法”,不敢稍有怠忽,猛地里双掌交挥,向丁春秋连续击出一十八掌,掌力连环而出,左掌尚未收转,右掌已然击出,快速无伦,令丁春秋绝无使毒的丝毫余暇。这少林派“快掌”威力极强,只逼得丁春秋不断倒退,玄难击出了一十八掌,丁春秋便退了一十八步。玄难一十八掌打完,双腿鸳鸯连环,又迅捷无比地踢出了三十六腿。丁春秋展动身形,急速闪避,这三十六腿堪堪避过,却听得啪啪两声,肩头已中了两拳,原来玄难踢到最后两腿时,同时挥拳击出。丁春秋避过了脚踢,终于避不开拳打。丁春秋道:“好厉害!”身子晃了两下。 玄难只觉头脑一阵眩晕,登时恍恍惚惚的若有所失。他情知不妙,丁春秋衣衫上喂有剧毒,适才打他两拳,已中暗算,当即呼了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左手拳又向丁春秋打去。丁春秋挥右掌挡住他拳头,跟着左掌猛力拍出。 玄难中毒后转身不灵,难以闪避,只得挺右掌相抵。到此地步,已是高手比拚真力,玄难心下暗惊:“我决不能跟他比拚内力!”但拳上如不使内力,对方内力震来,立时便脏腑碎裂,明知糟糕,却不得不运内力抵挡。这一运劲,但觉内力凝聚不起,似乎突然间消失无踪,适才曾听薛慕华解说,知道自己经脉已中了毒。 丁春秋哈哈一笑,一耸肩头。啪的一声,玄难扑倒在地,全身虚脱。】 玄难与丁春秋只论武功,谁高谁低?一目了然,只不过他中毒被暗算! 好多人也拿慕容博被乔峰一掌震麻胳膊,来说乔峰胜过慕容博。 【慕容博回掌挡架,全身一震,手臂隐隐酸麻,不禁大惊:“这契丹小狗功力如此厉害!”侧身闪进山门】 说二人高低,慕容博不如乔峰。 再看原文:【乔峰不愿与少林高僧对掌斗力,右手抓起身前那座装有铜镜的屏风,回臂转腕,将屏风如盾牌般挡在身后,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玄难一掌打上铜镜,只震得乔峰右臂隐隐酸麻,镜周屏风碎成数块。 乔峰借着玄难这一掌之力,向前纵出丈余,忽听得身后有人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大不寻常。乔峰立知有一位少林高僧要使“劈空神拳”这一类武功,自己虽然不懂,却也不欲和他以掌力相拚,当即又将铜镜挡到身后,内力也贯到了右臂之上】 注意看,乔峰挡架玄难这一掌,虽未硬接,但也是灌注内力的,故而所谓被震麻胳膊,并不代表乔峰内力不如玄难。 慕容博被乔峰震麻胳膊,也是一个道理。各有所长罢了。 乔峰没有与玄难硬来,慕容博遇上乔峰掌力,拿手绝技也没施展罢了。 在藏经阁,他不硬接乔峰掌力,直接给拂开,胳膊也没麻。 【。但他胆气豪勇,浑不以身处逆境为意,大声喝道:“今日之事,不判生死,决不罢休。接招吧!”呼的一掌,便向慕容博急拍过去。慕容博左手疾拂,凝运功力,要将他掌力化去。喀喇喇一声响,左首一座书架木片纷飞,断成数截,架上经书塌将下来。萧峰这一掌劲力雄浑,慕容博虽将之拂开,却未得消解,不过将掌力转移方位,击上了书架。 慕容博微微一笑,说道:“南慕容,北乔峰!果然名不虚传!萧兄,我有一言,你听是不听?”】 打架方法有很多。直取、曲求都行。 【玄难一身神功,在武林中罕有对手,怕什么大魔头、小魔头?问道:“哪一个大魔头?乔峰么?”那人摇头道:“不是,不是,比乔峰可厉害狠毒得多了。是星宿老怪。”玄难微微一哂,道:“是星宿老怪,那真再好不过,老衲正要找他。”那人道:“你老师父武功高强,自然不怕。不过这里人人都给他整死,只你一个人活着,倒也慈悲得紧。”】 【周围的诸大高手之中,玄难慈悲为怀,有心出言惊醒,但这声当头棒喝,须得功力与段延庆相当,方起振聋发聩之效,否则非但无益,反生祸害,他重伤之余,却也束手无策。】 玄难与段延庆功力相当,明不明白? 【南海鳄神心下焦急,眼见段延庆的杖头离他胸口已不过数寸,再延搁片刻,立时便点了自己死穴,当下顺手抓起虚竹,叫道:“老大,接住了这和尚!”说着便向段延庆掷去。 丁春秋拍出一掌,道:“去吧!别来搅局!”南海鳄神这一掷之力极为雄浑,虚竹身带劲风,向前疾飞,但给丁春秋软软的一掌拍着,虚竹的身子又飞了回去,直撞向南海鳄神。 南海鳄神双手接住,想再向段延庆掷去,不料丁春秋的掌力中蕴蓄着三股后劲,南海鳄神突然双目圆睁,腾腾腾退出三步,正待立定,第二股后劲又到。他双膝一软,坐倒在地,只道再也没事了,哪知还有第三股后劲袭来。他身不由主地倒翻了一个筋斗,双手兀自抓着虚竹,将他在身下一压,又翻了过来。他料想丁老怪这一掌更有第四股后劲,忙将虚竹的身子往前推出,以便挡架。 但第四股后劲却没有了,南海鳄神睁眼骂道:“你奶奶个雄!”放落了虚竹。】 丁春秋收拾岳老三,费劲吗? 【邓百川微笑道:“不必担心,死不了!”说着伸掌贴在他后心“至阳穴”上,以内力助他驱除寒毒。公冶乾和玄难也分别以内力助风波恶、玄痛驱毒。 玄难、玄痛二人内力深厚,过了一会,玄痛吁了口长气,说道:“好啦!”站起身来,又道:“好厉害!”玄难有心要去助包不同、风波恶驱毒,只是对方并未出言相求,自己毛遂自荐,未免有瞧不起对方内功之嫌,武林中于这种事情颇有犯忌。】 【邓百川在姑苏慕容氏属下位居首座,武功精熟,内力雄浑。】 他的武功压根不在天下三恶之下,也就意味着与段正淳这类人差不多,和少林玄字辈差的老远呢!。 【苏星河将信将疑,道:“瞧玄难大师的神情,他已遭了丁春秋的毒手,一身神功,早已消解,不见得会再使‘传音入密’功夫。”他顿了一顿,又道:“但少林派乃【天下武学正宗】,玄难大师或者故弄玄虚,亦未可知,那就不是我井底之蛙所能见得到了。师弟,我遣人到处传书,邀请天下围棋高手来解这珍珑,凡是喜棋之人,得知有这么一个棋会,那是说什么都要来的。只不过年纪太老,相貌……这个……这个不太俊美的,又不是武林中人,我吩咐便不用请了。姑苏慕容公子面如冠玉,天下武技无所不能,原是最佳人选,偏偏他没能解开。”】 少林寺天下武学正宗。 【这十余位高僧均是少林寺第一流好手,各人擒拿手法并不相同,却各有独到之处。一时之间,擒龙手、鹰爪手、虎爪功、金刚指、握石掌……各种各式少林派最高明的擒拿手法,都抓在守律僧身上。】 这时乔峰第一次入少林遇见的。 【少林寺高手如云,以这十余位高僧的武功声望,每一个在武林中都叫得出响当当的字号,竟让乔峰赤手空拳,独来独往,别说杀伤擒拿,连他如何逃走,竟也摸不着半点头脑。 原来乔峰料到变故一起,群僧定然四处追寻,但于适才聚集的室中,却决计不会着意,是以将守律僧一掌拍出之后,身子一缩,悄没声地钻到了玄苦大师生前所睡的床下,十指插入床板,身子紧贴床板。虽也有人曾向床底匆匆一瞥,却看不到他。待得玄苦大师的法体移出,执事僧将证道院的板门带上,更没人进来了。 乔峰横卧床底,耳听得群僧扰攘了半夜,人声渐息,寻思:“等到天明,脱身可又不易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从床底悄悄钻出,轻推板门,闪身躲在树后。】 乔峰都自觉天一亮,视线好,脱身都不易。 【便在此时,只觉得对方的拳风倾斜而至,方位殊为怪异。乔峰一愕,立即醒觉,那老僧的掌力不是击向他背心,却是对准了虚清的后心。乔峰和虚清素不相识,原无救他之意,但既将他提在手中,自然而然起了照顾的念头,一推铜镜,已护住了虚清,只听得啪的一声闷响,铜镜声音哑了,原来这镜子已被玄难先前的掌力打裂,这时再受到玄慈方丈的金刚劈空拳,便声若破锣。 乔峰回镜挡架之时,已提着虚清跃向屋顶,只觉他身子甚轻,和他魁梧的身材殊不相称,但那破锣似的声音一响,自己竟在屋檐上立足不稳,膝间一软,又摔了下来。他自行走江湖以来,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厉害的对手,不由得一惊,一转身,便如渊停岳峙般站在当地,气度沉雄,浑不以身受强敌围攻为意。】 乔峰为阿朱挡了玄慈一拳,腿都软了,竟然从房上掉下! 【乔峰这时已辨明白她并非中毒,乃是受了拳力之伤,略一沉吟,已知其理。先前玄慈方丈发劈空拳击来,自己以铜镜挡架,虽未击中阿朱,但其时自己左手中提着她,这凌厉之极的拳力已传到了她身上。】 只因为乔峰挡架时,提着阿朱,从乔峰身子过了一边力,他手上传出的一点余力,就险些让阿朱丧命。 玄慈厉不厉害? 【玄寂喝道:“吃我一掌!”双掌自外向里转了个圆圈,缓缓向乔峰推了过来。他掌力未到,乔峰已感胸口呼吸不畅,顷刻之间,玄寂的掌力如怒潮般汹涌而至。 乔峰抛去铜镜,右掌还了一招“降龙二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两股掌力相交,嗤嗤有声,玄寂和乔峰均退了三步。乔峰一霎时只感全身乏力,脱手放下虚清,但一提真气,立时便又精神充沛,不等玄寂第二掌再出,叫道:“失陪了!”提起虚清,飞身上屋而去。】 玄寂的一拍两散,和乔峰的亢龙有悔,硬刚,未落丝毫下风。 【那姓杜老者道:“乔大爷,我们一直想见你,从河南卫辉跟到山东泰安单家庄,又跟到浙江,幸好在这里遇上。待会你便要去止观寺,我们等不及了,只得鲁莽上来相见。”乔峰忙道:“好说,好说。乔某不知五位高人在后,否则的话,早该回身迎上叩见。”心想他们一路从卫辉跟来,有备而至,瞧这五人举止大是劲敌,只怕便要在这凉亭中恶斗一场,如何照顾阿朱,倒非易事。 那姓杜老者续道:“唯大英雄能本色。乔大爷,你自报真姓名,行事光明磊落,咱们的用意,也就不必相瞒。止观寺智光禅师是有德高僧,我师兄弟五人特地赶来,是求你别伤害于他。”乔峰道:“五位老先生言重了。五位倘若同时出手,便可取了乔峰性命,何必说到这个‘求’字?乔峰前往求见智光禅师,只是请他老人家指点迷津。不论他肯说还是不说,在下礼敬而来,礼敬而去,不敢损伤禅师一毫一发。”】 五玄同时出手,乔峰就自认不敌,可以取他性命。 【神山上人道:“请问方丈师兄,少林僧侣弟子众多,遍于天下,不论武功强弱,是否均须遵守武林道义,不得恃强欺弱?” 玄慈道:“自当如此,贵寺弟子,谅必也是这般。”】 少林弟子遍布天下,少来跟我扯什么,元朝开始,才有俗家弟子之说。 【玄寂说道:“我们四人赶到卫辉时,玄垢、玄石两位还没到,我们在客栈中等了一天,到第二天七月初七他两位才到。我们六人一碰头,玄垢师兄便道:‘徐长老决不是乔峰杀的!’”神山、神音等都是一惊,齐问:“何以见得?” 玄垢站起身来,道:“我佛慈悲!那日乔峰在少林寺中大闹一场,我们没能将他擒住,给他脱身逃走,我和玄石师弟二人奉了方丈师兄之命,暗中追踪乔峰。那日他在聚贤庄上会斗群雄,只因方丈师兄严命,我二人乃是要查明乔峰的作为与下落,不可出手和他朝相搏战,因此我二人并未参与聚贤庄一役。说来惭愧,见了乔峰的身手后,就算我二人与玄难师兄联手出击,也不过跟他打个平手,不见得能将他打败或擒获。后来乔峰为一名黑衣大汉救入深山中养伤,我二人不敢走近,只在远处遥遥眺望。 “乔峰直养了二十多天伤,出洞后便向北行。那时我二人不穿僧衣,改穿了常人衣服,不动声色地随在他后面。乔峰此人十分精明,我们不敢跟得太近,好在他只沿大路行走,倒也不难追踪,即使隔了大半里路,到后来仍能跟住了他。他向北出了雁门关,跟那个瘦骨伶仃的小姑娘会齐了。两人进关后住了客店,第二天出得房来,竟变成两个毫不起眼的大汉。若不是我们亲眼瞧见他二人从那房中出来,还真不知这二人便是乔峰和那小姑娘……”】 乔峰被人跟踪之事,乃是原著设定,扯我私货的,就是欠骂! 玄、玄石、玄难三人就能打平乔峰,就算估量有所失误,绝不会太多,他是见到乔峰在聚贤庄与雁门关发狂时,所展现的实力的。 一些人,什么都不知道,抱着键盘就来输出。 【玄生气运丹田,大声叫道:“结罗汉大阵!”五百名僧众应声道:“结罗汉大阵!”红衣闪动,灰影翻滚,五百名僧众东一簇、西一队,漫山遍野散了开来。】 能布罗汉大阵的弟子,就有五百。 剩下的自己想。 【新入星宿派的门人,未学本领,先学谄谀师父之术,千余人颂声盈耳,少室山上一片歌功颂德。 玄慈方丈朗声说道:“星宿派丁先生驾临少室山,是与少林派为敌。各路英雄,便请作壁上观,且看少林寺抗击西来高人何如?】 一千多人,玄慈也压根不怂。 【段誉生怕少林寺有加害萧峰的阴谋,说道:“大哥,我陪在你身边!”萧峰点头道:“甚好。”随着四名老僧入内。来到大殿,领路的老僧向殿上几名老僧打了招呼,又有十余名老僧随众入内。 萧峰心下暗惊,见这几个老僧个个步履稳实,目光炯然,料来必是寺中玄字辈的好手,心想这些人待会群起而攻,我萧峰今日要【毙命于斯】了,向走在身侧的段誉低声道:“兄弟,你到外面去照看一下我的随从,再照护你爹爹。”段誉微笑摇头,低声道:“少林派不会加害我爹爹。所谓义结金兰,即是同生共死!”萧峰心中感动,轻轻握了握他手。】 这是乔峰第二次进少林,看到少林这阵势,自知必死,要让段誉离开。 你扯一个人能平推少林,脑子就是有病。 【玄慈大师从怀中取出一顶棉帽,戴在头上,合十向萧峰微笑道:“萧大爷,可认得老僧吗?” 萧峰一见之下,立时认出,躬身说道:“玄慈大师,又是迟老先生。”玄慈微笑点头。只见四名老僧各从怀中取出一顶棉帽,戴在头上。萧峰躬身向玄渡说道:“玄渡大师,杜老先生。”向玄因行礼,道:“玄因大师,金老先生。”向玄止行礼,道:“玄止大师,褚老先生。”向玄生行礼,道:“玄生大师,孙老先生。”玄渡身上有伤,仍由弟子搀扶着,他黯然道:“阿朱姑娘活泼可爱,她叫老僧好好保重身子,可惜她却先走一步了。”萧峰心中一酸,强忍泪水。 玄慈说道:“各位师兄,这位萧君曾在少林寺学艺,本师是玄苦师弟。玄苦师弟两年多前为人所杀,当时寺中大都认定是萧君下的手。老衲与玄寂师弟曾细查玄苦师弟断骨的伤势,发觉凶手的掌力狠猛异常,并非少林派武功。我们又想萧君会使丐帮的‘降龙二十八掌’,那也是威猛阳刚的掌力,于是老衲自己,再加上玄渡、玄因、玄止、玄生等几位师兄弟,我们五人改穿了俗家衣帽,在浙东天台山道的凉亭中,和萧君相遇,邀得他全力施为,尽展所长。这五掌一一对过,我师兄弟互瞧一眼,心中都是同一句话:‘不是乔峰杀的!’ “本寺玄字辈僧众之中,玄难、玄寂、玄通三位师弟当时有事外出,余下群僧中,我五人算得排在前面的硬手了。我师兄弟所使掌力,有刚有柔,有厚有绵,萧君定须全力以赴,不能取巧,否则难免立毙于当场。就算他能瞒得过我们其中一人,决不能五人全都瞒过。后来他跟老衲对掌,老衲使一招般若掌的‘一空到底’,正当掌力全空之际,萧君的掌力竟也忽然放空,老衲这一下如是诱招,趁机发力,他非肋骨齐断不可。萧君和我五人在山道上邂逅相逢,只为了不肯伤我,宁可甘冒大险,全撤掌力。他连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也不肯轻易加害,焉能杀害传他艺业的恩师?以掌法而论,玄苦师弟决不是萧君所杀!以心地而论,更非萧君所杀!” 玄渡、玄因、玄止、玄生四僧齐声说道:“方丈师兄当时便有此推断。我四人事后详加推敲,议论他掌法、掌力中诸般细微曲折之处,亦都毫无疑义。” 玄慈森然道:“当时在天台山道上,我们五人先已立下了主意,倘若察觉萧峰果真是凶手,我们便即五人合力,诛除了他,不但为玄苦师弟报此血仇,也为武林除去一个祸胎。”】 玄慈玄难玄寂与乔峰交过手,他率领四位师弟没有把握胜过乔峰,是去送死吗? 【双掌一合,正是大金刚拳的起手式“礼敬如来”,脸上神色蔼然可亲,但僧衣的束带向左右笔直射出,足见这一招中蕴藏着极深的内力。 游坦之更不打话,左手凌空劈出,右掌跟着迅捷之极地劈出,左手掌力先发后至,右手掌力后发先至,两股力道交错而前,诡异之极,两人拳掌之力在半途相逢,波的一声响,相互抵消,却听得嗤嗤两声,玄慈腰间束带的两端同时断截,分向左右飞出丈许。游坦之这两掌掌力所及范围甚广,攻向玄慈身子的劲力为“礼敬如来”的守势消解,但玄慈飘向身侧的束带却为他掌力震断。】 玄慈与游坦之过了一招,并未落下风。 而他面对丁春秋,稳稳压制。 【不料丁春秋第五掌击出,游坦之回了一掌,丁春秋身形微晃,竟退开一步。众高手见了,便知这一招是丁春秋吃了点小亏,当即止步,不再上前应援。原来游坦之吐出四口瘀血后,内息已畅,第五掌上已将冰蚕奇毒和神足经内力一并运出。丁春秋以掌力硬拼,便非敌手。若不是丁春秋占了先机,将游坦之击伤,令他内力大打折扣,则刚才双掌较量,丁春秋非连退五步不可。 丁春秋气息翻涌,心有不甘,运起十成功力,呼的一掌又向前推去。游坦之踏上一步,接了他这一掌,叫道:“快放下段姑娘!”呼呼呼呼,连出四掌,每出一掌,便跨上一步。这五步一踏出,已与丁春秋面面相对,再一伸手,便能抢夺阿紫。 丁春秋掌力不敌,又见到他木然如僵尸的脸孔,心生惧意,微笑道:“我又要使腐尸毒功夫了,你小心着!”说着左手提起阿紫身子,摆了几摆。】 玄慈内力拳劲在丁春秋之上,毫无疑问。至于实战中用毒,那就是另一码事。 再说萧远山。 【只听那老僧又道:“居士之心,比之萧居士尤为贪多务得。萧居士所修习的,只是如何克制少林派现有武功,慕容居士却将本寺七十二绝技逐步囊括以去,尽数录了副本。想来这些年之中,居士尽心竭力,意图融会贯通这七十二绝技,说不定已传授于令郎了。” 他说到这里,眼光向慕容复转去,只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跟着看到鸠摩智,这才点头,道:“是了!令郎年纪尚轻,功力不足,无法研习少林七十二绝技,原来是传之于一位吐蕃高僧。大轮明王,你错了,全然错了,你想贯通少林七十二绝技,却又次序颠倒,大难已在旦夕之间。”】 他能横扫扫地僧除外的少林所有人,这么费劲,克制少林现有武功,脑子有病吗? 直接横推呗! 【一霎时间,虚竹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童姥激怒了李秋水,引得她进了冰窖,随即投掷大冰块,堵塞大门,决意和她拚搏生死。这一来,李秋水在西夏国皇宫中虽有偌大势力,却已没法召人进来相助。但她为什么不推开冰块?为什么不如童姥所说,传音出去叫人攻打进来?想来不论推冰还是传音,都须分心使力,童姥窥伺在侧,自然会抓住机会,予以致命的一击;又不然李秋水生性骄傲,不愿借助外人,定要亲手和情敌算账。】 再回答一个,为什么遇见围攻,不使用音波功的原因。 因为身边有敌人,你在发啸过程中,人家一攻击,你抵抗还击,还发啸想震死人? 那是做梦! 好多武功高手,内力施展到了一定境界,开口说话,都是不能! 更别说一边打架,一边施展音波功了! 别拿谢逊王盘山岛说事! 那一方面,来人都是江湖上不入流的人物,另一方面,他也是出其不意,更不用考虑是否误伤。若是对方有一个六大派掌门级别的,你看他能不能行? 他究竟嚎了多久,才将那些人吼翻,谁去看过?只要有一个高手,能对他实行攻击,他就得收声。 【渐渐听得萧远山和慕容博二人呼吸由低而响,愈来愈粗重,跟着萧远山脸色渐红,到后来便如要滴出血来,慕容博的脸色却越来越青,碧油油的甚是怕人。旁观众人均知,一个是阳气过旺,虚火上冲,另一个却是阴气太盛,风寒内塞。玄因、玄生、道清等身上均带得有治伤妙药,只不知哪一种方才对症。 突然间听得老僧喝道:“咄!四手互握,内息相应,以阴济阳,以阳化阴。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消于无形!” 萧远山和慕容博的四手本来交互握住,听那老僧一喝,不由得手掌一紧,各人体内的内息向对方涌了过去,融会贯通,以有余补不足,两人脸色渐渐分别消红退青,变得苍白;又过一会,两人脸色如常,同时睁开眼来,相对一笑。】 慕容博与萧远山武功练的,阴阳失调。 【当下要郭靖将经文梵语一句句地缓缓背诵,他将之译成汉语,写在纸上,授了郭靖、黄蓉二人。道家武功本来以阴柔为主,九阴极盛,乃成为灾。黄裳所以名之为《九阴真经》,原有阴阳不调,即成为灾之意。这《九阴真经》的总旨阐述阴阳互济、阴阳调和的至理,纠正道家但重阴柔的缺失,比之真经中所载的功夫更深了一层。 【这《九阴真经》的总旨精微奥妙,一灯大师虽学识渊博,内功深邃,却也不能一时尽解,说道:“你们在山上多住些日子,待我详加钻研,转授你二人。”又道:“我玄功有损,原须修习五年,方得复元,但依这真经练去,看来不用三月,便能有五年之功。虽我所习是佛门功夫,与真经中所述的道家内功路子颇不相同,但看这总旨,武学到得最高处,殊途同归,与佛门所传亦无大别。”黄蓉说起洪七公为欧阳锋击伤之事,一灯大师甚是关心,说道:“你二人将这九阴神功告知你们师父,他必可由此自复功力,倒不必由老友动手了。”郭蓉二人听了更是欢喜。】 一灯大师虽然还没完全搞明白总旨含义,但只看了一遍,就知道他这是怎么一回事,佛道武功不能同修,他却可以。洪七公也可以,这是因为武功到了最高境界,压根就是一回事。 他们从没将自己练的阴阳不调吧? 欧阳锋直接被黄蓉将总纲给逆着说了,他也没出现阴阳不调,这种低级错误。 纵然疯了,也有洪七公朝他天灵盖一棒子的加成。 因为修习内功,都是一阴脉,一阳脉,相辅相成,最后九阴脉九阳脉,龙虎交汇,阴阳互济。 萧远山、慕容博内功压根没到最高境界。 故而所谓天龙四绝,压根不配一个绝字。乔峰若是不死,还有可能,其他三个少来碰瓷“绝”字了。 况且金庸亲笔写的,从来只有射雕神雕的“中原五绝”,天龙四绝,只不过一些天龙吹强行加上去的。 原著中,他们何时被金庸亲定是“天龙四绝”了?除了乔峰,没有正常人,也配一个“绝”字?金庸不懂“绝”字含义吗? 除了扫地僧,少林寺所有人一起上,他们都能挑了,那少林寺得多弱? 萧远山要报仇,也就不用费那劲了,来一句,你们少林寺全寺一起上吧,他打个落花流水,少林寺岂不更丢人? 慕容博还用装死,躲避少林寺追查!? 【群雄发现事态有变,定会登门探问,这一节慕容博早已料知,他不愿、也不能面对武林朋友的质问,因为自己确是造了谣,骗了人,目的是要挑起宋辽之间的争端,盼能得有“兴复燕国”的契机,如何能直承其事?自己武功虽然不弱,但汉人群豪人多势众,终究难以抵挡。回入雁门关后,他立即南归,隐居于家中地窖,绝足不出。期间少林寺曾派人前来查访,他与妻子早拟妥说辞,只说他于大半年前离家外游,迄今未返,家人异常挂念,还请少林高僧代为寻访。】 【年岁匆匆飞逝,这些年来,慕容博、慕容复父子二人博览群籍,武功随时日而长。一日慕容复进后堂来报,说道有一位少林老僧玄悲登门求见。慕容复应父亲之命,出厅向玄悲言道爹爹不在家中,不露任何口风与迹象。慕容博在地窖中耽了数日,料得玄悲早已远去,与妻子暗中商议后,决心诈死以绝后患。慕容博离家数月后,由妻子向儿子及众家臣言明,老爷已在外逝世,接着筹办丧事,棺殓、发讣、设灵、开吊、祭奠、入葬等事宜一一齐办。】 真的我就想骂人,少林寺如果真的这么喽,慕容博至于吗? 装死干什么,你找我,我直接打上门去,挑了少林寺,谁敢不服? …… 本来不想发这章的,可不得不发。 就是想告诉某一些喷子,你可以对本书的某些情节内容,发表不同意见。 但请不要直接拿设定说事! 我写金庸同人,连这个都不如你了解,我还写个屁! 什么射雕五绝,就是岳老三、段正淳水平! 我想说,你别出来亏你家先人了! 敢情射雕五绝级别的人物,在天龙世界,就得几百往上数了,武林中人这么猛,那还能有靖康之耻? 知道天龙时间线,离靖康之耻多久吗? 无知! 还有你这种说法,我的所有情节还写个屁。 少林玄字辈都是岳老三、段正淳这种实力,主角还需要跟他们打嘴炮? 一掌一个小朋友,都结束了! 你这种人心坏了,这是从根子上,否定我的所有故事情节! 什么玩意吗! 你就记住,少林寺能到玄字辈,就不会有弱鸡! 弱鸡连山都不让出,怕丢了少林寺的人!更何况玄字辈高僧! 少林寺最为看重颜面,他们是体面人! 原著中虚竹出山,乃是因为少林要全天下广撒英雄帖,所以才临时抽调,你知不知道? 这种垃圾人,心真是坏了,设定立不住,情节还怎么写! 少林玄字辈都是岳老三,段正淳了,主角需要费劲? 他来一句,你们少林玄字辈的等着,赶明我来挑你们一群,你们列队欢迎吧! 是不是这种排面? (本章完) 第55章少林退,战斗开 玄慈方丈年纪虽老,身手之矫健尤胜少年,龙腾虎跃一般,手中禅杖使了一招「拨云见日」,如蛟龙般直卷过来。 少林众僧眼见方丈一出手,声势浩荡,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降魔杖法」。 王语嫣大叫一声:「顾郎,降魔仗法,不可小觑!」 顾朝辞笑道:「无妨!」说着身子跃起,右足朝杖头一踏,借着这一踏之势,整个身子翻腾起来,俨如一只冲天大雁,掠过玄慈头顶,在身形未落之际,耸肩挥臂,呼的一掌拍向玄慈头顶。 但玄慈身为少林明面上的第一高手,招数也着实精奇,禅杖顺势反展,往上一挑,疾如骇电,照顾朝辞面门戳来。这一招不但用得异常迅疾险狠,更是攻敌之所必救。 顾朝辞见他果是高手,暗道可惜,内力到处,大袖一甩,砰的一声,竟用袖子硬接了玄慈一杖。 玄慈禅杖如击铁石,被震得歪过一边,不禁倒退数步,虎口发热,大吃一惊,心道:「好厉害的流云飞袖功夫!怪不得以乔峰那等武功,都栽在他的手下,此人内力果然是比我辈高出甚多!」 就在动念间,玄慈挺身复上,数十斤重的禅杖,在他手中便如纸片做的一般,发出呼呼轰轰之声,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杖影,真可谓有排山倒海之势,风雷夹击之威,周围数丈之内,都是风声。 少林众高僧眼见玄慈出手迅捷,禅杖轻若无物,但每招打出,却具泰山压顶之威,实已到了举重似轻、使轻似重的高妙境地,无不心惊神眩。 别说群雄中大多人,尚未见过玄慈用兵器,就是众高僧和他同门学艺,做了数十年师兄弟,明知限于资质,武功无法与玄慈并驾齐驱。 却也万料不到他兵刃上的功夫,竟也一精至斯,果然无愧少林第一高手。 围观众人均知,一般人休说吃玄慈一杖,只受杖风震荡,也要五脏俱伤。 可顾朝辞在杖风震荡中,身如一叶轻舟,仿佛在波涛汹涌、巨流急湍之中受到风浪袭击,但他只是飘摇不定,起伏回旋。想要让他船毁人亡,那是绝无可能。 顾朝辞见状,心想:「这老儿是萌生死志了,但他现在死了,局势必然失控,之前一切岂非白扯?」 便低声道:「玄慈方丈,大丈夫死则死耳,又何足道哉?但你只不过,犯了一个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呼呼轰轰,玄慈禅杖有如泰岳飞来,直扫下来。顾朝辞侧身一闪,他身法高明,步若灵猫扑鼠。玄慈禅杖到东,他避到西,玄慈禅杖到南,他避到北。 群雄就见玄慈的「降魔仗法」使到疾处,周身上下,有如围在一幢光幢之中,而顾朝辞竟然从黄光缝中穿来插去。 群雄看得憷目惊心,少林寺众人看到紧张之时,真恨不得挺身助战,可知这是方丈以俗家之身,挑战对方,断不容别人插手,只能急的狂念阿弥陀佛。…. 王语嫣这时已然气定神闲,时不时发出微笑,心想:「顾郎原来对少林的降魔仗法,也是知之甚熟,我却是多虑了!」 顾朝辞闪避期间,又接着道:「今日你自觉让少林名声有损,想以死明志。 死再容易不过,可你只是一个和尚,并非佛陀!」 顾朝辞话音虽低,但在杖风轰鸣当中,玄慈也听了个一清二楚。可他并不答话,仍然加紧施为。 顾朝辞续道:「顾某奉告这些肺腑之言,也并非怕你玄慈跟少林。 只是我与贵派渊源甚深。今日大师若死,你的师兄弟岂能善罢甘休?场上局势必然陷入混乱,死伤无数,有违你佛门至理。 况且萧远山现在还隐于暗处,他与你我有杀妻杀子之仇,仇深似海,若非一方灭绝,绝无休止。 今日你若对我所为,瞧不过眼,大可一心钻研武学,等神功精进,再来找我报仇,也是应有之为。 可若不听我言,你我二人皆落入萧远山彀中。 他现在没了妻子儿子,就是一个疯子,他今日若是没来,那就是在养伤,酝酿阴谋。若是来了,被我如此小看辱骂,都能隐忍不出。 可见他的心性忍力。你我两方两败俱伤,被他逮住机会,我的亲人下场如何,不用说;叶二娘跟你儿子,会遭遇什么下场,更不用说!」 顾朝辞手上化解玄慈来招,嘴里这番话也让玄慈越听越心惊。 心想:「这些话入情入理,无不若合符节。况且此人武功如此之高,又一向斩草除根,今日能为了曼陀山庄好言相劝,足见此人纵然心狠手辣,却也并非无情之人。」 他心下动念,这时禅杖正好使到一招「雷厉风行」,化为一道黄光,直奔顾朝辞胸前推到。 顾朝辞脸色一正,双手勐的一合拢,「曾」地一声,已将玄慈禅杖夹在手中。 掌杖相交,玄慈便觉一股绝大热流自杖身奔腾而至,指掌剧痛。刹那间,他脸上腾起一股红光,当即运转少林神功中的「大金刚拳」,化解来劲,进而反击。 他手上劲力一变,顾朝辞内劲亦变,正好克制玄慈劲力,玄慈「大金刚拳」劲,也随之生变,可顾朝辞劲力相应再变。 如此一来,二人以禅杖为媒介,遥遥相竞,劲力如潮来去,激得那粗如儿臂的禅杖,竟彷如流水波动一般,发出悠悠颤鸣。 玄慈但觉顾朝辞内劲浩然奔涌,势如大海。更是变化莫测,可说「敌不变,我不变,敌若变,我先变」。 突然间,顾朝辞纵声长笑,内劲忽收,玄慈手中压力一轻,夺回禅杖。不及转念,胸口忽地一窒,顾朝辞一只白森森的手掌,已如山压来。 玄慈白眉一颤,左手探出,大拇指向前一捺,「哧」的一声,一股凌厉指力去如怒箭般,射将过去。 而他生怕不敌,瞬息之间连捺三下,势如蓄满了势的弩箭。…. 少林玄字辈高僧心下叹服,知玄慈这三捺正是少林绝技「摩诃指」的正宗招数,叫做「三入地狱」。那是说修习这三捺时用功之苦,每捺一下,便如入了一次地狱一般。 顾朝辞知道指力破掌力,有先天优势,也不敢太过怠慢,内息流转,内力又加了两成,提到了八成。 「哧砰——」 两人应声一震,顾朝辞身子微微一晃,便即站稳,玄慈却「蹬蹬蹬」连退三步,身子摇晃不定,右手持杖一立,方才站定,左手更是颤抖不停。 这几招疾若电光石火,叶二娘远远瞧见顾朝辞出掌,她知对方的降龙十八掌威力之大,当世第一,无人可扛。顿觉浑身冰凉,一口气堵在喉间,居然无法吐出。 这时见玄慈后退,仿佛没事,一口气一顺,大叫一声:「方丈!」急忙纵身上前。又拉住玄慈的手,急声问道:「你没事么?」 玄慈摇头道:「我没事。」 叶二娘又道:「吐纳三次,看看有无异样。」 她知顾朝辞心黑手毒,生怕他暗下毒手。方丈为人又光明正大,生怕一时不查,受了内伤。 玄慈很是无耐,但也如法做了,又道了声无事,叶二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玄慈两眼直视顾朝辞,大笑道:「顾君,我这三指还成么?」 顾朝辞凝视玄慈,笑道:「好一个摩诃指法,果然不凡!我本想逼你退开,没想到你会硬接我一掌!」 玄慈微微一笑道:「顾君掌力,天下无双,老夫若不独力接你一掌,总觉对不住我这数十年苦学。但没想到,我的摩 诃指在你眼里,还是输却一筹!」 「摩诃指法」则是在少林寺挂单四十年的七指头陀所创,因系外来头陀,功法与少林派传统功夫大不相同,纯走刚勐路子,凡已练少林佛门柔功者决不可练,否则内息极易走岔,如师承照护不善,难免呕血,重伤难治。 玄慈在四十岁上见猎心喜,学了「大金刚拳」,内力走了刚勐路子,与这「摩诃指法」倒是一路,故而习得此指法。 只是没想到他以指对掌,天生占优的情况下,仍然不敌。 顾朝辞却是一翘大拇指:「好汉子,就冲你这句,就知你三十年前,为何敢于率众围杀大辽第一高手萧远山了!」 玄慈合十叹道:「往事已矣!老衲当日若少些火性,也不会轻易为人所骗,铸成大错! 又朝顾朝辞深深行了一礼:「顾君神功盖世,贫僧敬服。今日一战,令中原豪杰尽知阁下神技,大名威震寰宇,可喜可贺。」 群雄中,有好些人见事通明。眼见玄慈大度服输,自认技不如人,更以「贫僧」自称,这是代表少林认输了。也不禁敬他胸襟广阔,修为高深。 顾朝辞拱手道:「红花白藕,天下武学原是一家。自古以来都是互相截长补短。…. 但少林派领袖武林,数百年来众所公认,顾某虽胜一阵,也不敢小瞧少林绝技。」 玄慈见顾朝辞一再维护少林尊严,心下也颇为感激,还礼道:「顾君言重了!」 又转眼看向群雄,缓缓道:「老衲再次敬请各位英豪,腊八之日,前来少室山观礼,且看少林寺如何处置不肖弟子玄慈!」 群雄一愣,又齐齐称是。 玄慈又朝顾朝辞说道:「既然此间事情已了,老夫这便告辞。」 话音一落,已然抓着叶二娘,飘身下台,扬长而去。 少林众僧自然紧随其后,众人又惊又喜,惊的是群雄中有些人,心知少林一走,一番美梦就此泡汤,不免有些遗憾。 喜的是曼陀山庄数十号婢女,她们知道,一旦打起来,夫人、小姐死不死,还是未知,可她们却必有死伤,这是毫无疑问的。 人丛中有人大喝道:「少林诸位高僧,就这样一走了之吗?这曼陀山庄视人命如草芥,你们就不为这些枉死之人,主持公道吗?」 「阿弥陀佛!」 玄寂大师合十道:「曼陀山庄是否视人命如草芥,小僧未曾看到。 我却见到北方绿林总瓢把子雷鼎秀,对曼陀山庄不怀好意,却安然无恙退走了。如此以怨报德之人,岂能称的上视人命如草芥? 这位英雄若想主持武林大义,还请不要让我少林为你冲锋陷阵!」 少林玄字辈高僧,或许有看似不通事务之人,实则各个精明无比。 玄寂大师能接掌少林方丈之位,更是个翘楚,岂能真的为别有用心之人所用? 况且现在,曼陀山庄就是一个大魔窟,他们也没空理会了,他们得回寺好好商议一下,怎么将玄慈之事的影响,压到最低,才是重中之重。 这时玄难勐然停步,回头合十说道:「顾君,武功心智都乃当世顶尖,尤其内功高明,当真浩如大海,收放自如。我少林这一场输的心服口服。 只是腊八之日,阁下若能驾临少室山,自会增色不少,还望阁下能够玉趾光降,我等师兄弟,也好再向阁下求教几路武功。」 说着深深行了一礼。 顾朝辞剑眉一挑,拱手还礼道:「多谢玄难大师好意。顾某是个俗人,今日事了还得筹备大婚事宜,就恕不远送了。 不过顾某他日在武学一道上,但有不明之处,定会上少室山亲自讨教,端不教玄难 大师失望。」 众人听了这话,面色都是一变,二人言语客套,可是火气十足。玄难明显放不下这事,在约战顾朝辞。 只是众人料不到,顾朝辞如此狂妄之人,竟压根没接玄难这阵。 玄难也是心下一气,拂袖便走。 不过群雄都能理解,顾朝辞武功当世无敌,今日小试牛刀,即令少林玄慈膺服。 他再上少林寺,面对的也就是以多欺少之局面,所谓「讨教」之言,纯属给对方一个台阶罢了。…. 顾朝辞眼神一转,看向丐帮阵营,拱手道:「宋、陈、吴三位长老,这曼陀山庄没有贵帮降龙掌与打狗棒法,你等信是不信?」。 宋、陈、吴三长老一对视,吴长老勐的一拍大腿,大声道:「你是善是恶,我吴长风大老粗一个,无法分辨,但你说话我信!」。 顾朝辞微一颔首道:「好!你既然信我,那就带着丐帮离开吧! 至于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曼陀山庄没有,我却有! 你们回去挑选出一个德才兼备之人,顾某愿意将这两大绝学传回丐帮!」 陈孤雁勐的踏上一步,很是不可置信道:「此话当真?」。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我顾朝辞言出如山,断无反悔! 何况这两大绝学,也是顾某恩师从丐帮先辈处学来,丐帮既然遭逢巨变,我也有义务传回此绝学,不教它失传!」 丐帮三老均知「降龙二十八掌」与「打狗棒法」乃是丐帮帮主之技,顾朝辞的师父缘何会此神功,可他们也不想再探究。 毕竟「降龙十八掌」更胜「降龙二十八掌」这是人所俱见,说来还是他们赚了。 三长老道:「谨遵台命,也请阁下守约。」当下众人向曼陀山庄告了声罪,立马告辞。 霎时间丐帮中的数百人去了个干净。 有些人见丐帮少林都走了,立马紧随其后,跟着就走。 顾朝辞环顾四周,双手负立,冷笑道:「众位来都来了,这就急着走了?莫非没了少林丐帮撑腰,连自家武学秘籍都不要了?」 众人见他如此不屑的笑容,也当即有了些火气,齐齐停下了脚步。 顾朝辞澹澹道:「这还像点样子,还有谁想要本派秘籍的,请站出来说个清楚吧!」 场上群豪遍及四海,虽无绝顶高手,但大多数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眼见顾朝辞将少林丐帮一打发,对他们立马开始拿架。这是明显不拿他们当人了。 江湖中人最讲究恩怨分明,「睚眦之怨必报,一饭之德必偿」,「舍命不舍名」。 是以顾朝辞话音甫毕,便有五人从几面,勃然而出,朗声道:「我……」 忽见顾朝辞身形一晃,竟似幻化出了十几道身影,重重叠叠,分不清哪是真身,哪是残影。 只听「当啷」声不绝,五人刀剑落地,两眼发直,额上多了一个小孔,鲜血汩汩流出。 一声轻笑,幻影散而复聚,忽又合为一人,就见顾朝辞弹了弹手指,很是惬意,立于台上。 顾朝辞的「螺旋九影」身法与「弹指神通」威力太过骇人,众人无不变色。 其时虽环集数百近千人,但人人如遇鬼魅,气慑不敢作声。 均想:「他拥有这等身法,我等纵然万众一心,一拥而上,恐怕也留不住他,日后岂能不被上门报复?」 有些人见状不禁真的心生退意。毕竟曼陀山庄是否真有天下武学秘籍,那是模棱两可之事,可顾朝辞这个天下第一,却是名副其实。…. 这时赵钱孙脸色阴沉,愤然道:「欺软怕硬么?」 顾朝辞 不怒反笑道:「呵呵,不愧是跟随玄慈方丈参与过雁门关大战的人,倒也有几分见识。」 「过誉了!」赵钱孙也笑了:「你身负天下第一之荣名,此举实非英雄好汉之所为!」 顾朝辞眉毛颤动几下,鄙夷一笑道:「是否英雄好汉,也是你这个靠着装死躲过一劫的人,有资格评说的? 似你这等卑劣之人,也难怪你的师妹选择谭公,不要你!」 赵钱孙顿时张口结舌,三十年前他参与雁门关之战,见萧远山发狂之后,战力爆表,直接被吓的装死,他深以为耻。 从那以后,他没脸以真实名字混迹江湖,只好将百家姓拿来用,今天叫「赵钱孙」,明天叫「周吴郑」。而自家心爱的师妹小娟,也嫁给谭公为妻了,这更是他生平最大恨事。 赵钱孙一时间进退两难,踌躇无策,进则丧身亡命,退又无计挽回声誉,惹人耻笑。 今见周围人都看向自己,目光中有鄙夷,有可怜等等含义,顿时面色如土,心如死灰,蓦然举掌,拍向自己头颅,竟要自尽。 便在此时,勐听「嗖——」的一声,一件暗器从人丛中飞出,破空而至,撞向赵钱孙臂弯穴道。 赵钱孙震骇莫名,转头一瞧:「小娟!」 人丛中应声走出一个牛高马大的老妇,喝道:「师哥,你曾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汉子,岂能行此自戗之事?让天下人耻笑!」 众人认得她,正是太行山冲霄洞谭婆,也就是赵钱孙的师妹,谭公妻子。 顾朝辞本就有心杀赵钱孙,见他直接自杀,也直感匪夷所思,皱眉道:「这也忒小气了,我就说了两句大实话,你便要自裁,呵呵,也难怪贪生怕死,能到了装死的地步!你这师妹没跟你,实乃人生幸事!」 赵钱孙甫被师妹相救,心神刚一回转,闻听此言,气得险些晕死过去。 谭婆一把将他扶住。 满场之人见两个老头老妇,竟还有这风流韵事,也都有些啼笑皆非。但均知谭公谭婆乃是出了名的武林大高手,也都不敢作声。 谭婆被这些目光盯的,也是满脸涨得通红,随即又转为铁青,对顾朝辞横眉怒目,狠狠瞪视,又看向赵钱孙,凛然说道:「师哥,你我二人坐得稳,立得正,我与谭公生平不做半件对不起朋友之事,只是误信传言,曾在聚贤庄围攻乔峰,实乃生平大憾! 你我二人纵然要死,也该死的其所!」 顾朝辞点头说道:「你这话倒还像点样子,不枉冲霄洞谭公谭婆之威名!」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 恃强凌弱的大帽子! 呵呵,可不可笑?」 群豪齐向他怒目而视,若非实在忌惮顾朝辞武功太过惊人,早已出言叱责了。 但有一部分人,竟然也觉的顾朝辞说的对,江湖高手的名头,本就是踩着别人立起来的。而那些被踩之人,难道相较来说,不是弱者? 顾朝辞澹然一笑道:「呵呵,怎么?不服,觉得我这是歪理邪说,还是被我说到痛处了?或者在说,我顾朝辞不也一样吗! 这也的确不错,不过我顾朝辞对待任何人任何事,本就是两套标准,所谓因人而异,彼我之别。从来没有自认过,我是什么大英雄大侠士! 更何况对待你们这帮趋炎附势,蝇营狗苟之徒,更得如此! 乔峰昔日是天下第一大帮之主时,你们无论识与不识,都是他的朋友,好像与他攀上交情,就是多大的荣耀一样。 可他一朝被人陷害,身遭巨变,对他喊打喊杀,落井下石的急先锋,也是你们! 其中有真是被传言所迷惑的,可心里明白装湖涂的,也是大有人在。 实则还不是想要拿他的名头来成就自己威名。 可就出于此目的,却也是想着围攻于他,既然都这么想成名,怎么不与他单打独斗,决个生死成败? 今日来到曼陀山庄亦是如此,若非顾某还有一点薄名,尔等恐怕都将曼陀山庄这个胆敢隐藏各派武学之处,给夷为平地了吧? 然后再以武林大义相责对方,坏了武林规矩,犯了武林大忌,你们都是替天行道! 呵呵,你们这些人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我都不想真说! 于国是害,于江湖武林更是无益!」 他笑语晏晏,一双凤眼明光流转,落到群豪身上,众人无不彻骨生寒。 「够了!」 谭婆一看赵钱孙,肃然道:「师哥,我们今日为乔峰报仇,虽死无憾!」 赵钱孙勐一点头,与师妹已同时出手,身子跃起,分从左右攻上。…. 顾朝辞睨了一眼,道:「谭公呢?怎么不一起来!」 赵钱孙与谭婆都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心知顾朝辞武功非凡,他们纵然死,也得死的体面,当下呼啸连连,各自使出平生最凌厉、最熟悉的一套功夫。 这时顾朝辞就觉风声疾作,赵钱孙朝他噼面一拳砸来。 赵钱孙个头身材虽不高大,可他内力深厚,这一拳端地厉害凌厉,不可小视。 谭婆也右手伸指,笔直点向顾朝辞胸口「胆中」大穴。这一下出手快捷,认穴奇准。确是武林中罕见的点穴的功夫。 顾朝辞微微一晒道:「好」。 竟使出小擒拿手中的一招「作茧自缚」,一手反扣赵钱孙手腕,一手骄指如剪,电光石火般向谭婆食指夹去,竟然后发先至。 赵钱孙与谭婆不料他一招之下,就能转守为攻,两人变招倒也快捷。 赵钱孙拳头向下一沉,变拳为指,点向顾朝辞鼻子「鼻***道。 谭婆心知这一下被他剪到,指头必然断裂,变招也是奇快,手腕轻抖,手指也是一沉,戳向顾朝辞小腹上的「中脘」穴。 岂知顾朝辞这一擒拿手,也只是虚招,抓到中途,忽地招式一变,右掌向下勐切谭婆小臂,左掌拍向赵前孙指头。 顾朝辞出手,说是两招,严格意义上就是一招。这种变招能力,其实就是顶尖高手与超一流高手乃至一流高手的最大区别。 因为在这个层次上,真正内力的差距并非天壤之别。 可为何一动手,就很容易被人一招制住,俗称秒杀。考验的就是变招能力。 似顾朝辞这等高手,看似打出一招,可以持续变动三次乃至四次五次,遇上那些打一招只能变一次、两次招的对手,那就是毫无疑问的碾压。 故而他这一招,互不相关而又一气呵成,竟似行云流水般畅快。 顾朝辞这一出手,掌力不凡,掌风凝若实质,赵钱孙自然不及变招,食指只能在来掌上一捺。 掌指相击的一瞬之间,赵钱孙五脏六腑有如被移了位般,说不出的难过。不禁飞出一丈开外,已然委顿在地,看他面若金纸,嘴角沁出细细的血丝,显见内腑已被震伤。 与此同时,谭婆与赵钱孙武功在伯仲之间,自也躲不开顾朝辞这一掌,「嘎拉」一声,小臂早中,只觉一股大力自小臂直返上来,「喀啦」的一声,肩骨竟然也被震断。 顾朝辞跟着飞起一脚,砰的一声,谭婆一个筋斗,朝着台下倒飞出去。 却见人丛中飞起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纵身去接。 顾朝辞一声冷哼,身子一晃,竟然后发先至,他一手抓住谭婆,一掌击向来人。 来人也一手揽住谭婆手臂,也是一掌拍至,「砰」的一声,两下分开,各自落地。 来人「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已然受了内伤,再看顾朝辞神态安闲,提着谭婆背心,便如拎只小鸡然,笑着道:「谭公,看不下去了?」…. 原来来人正是谭公,他对赵钱孙那是一万个见不得。不忿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赵钱孙相见,被他称作「小娟」,故而没有出头。但见她受伤,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谭公颤声道:「玄慈方丈说的不错,你这一手掌力,堪称天下独步……」话未说完,喉中一甜,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缓缓坐倒。 众人一片骇然,谭公谭婆都是武林出了名的大高手,赵钱孙也非等闲之辈,竟在顾朝辞手里过不去一招。 有几十人见事不妙,便也顾不得什么「天下武功秘籍」了与颜面了,便要脚底抹油,竟欲熘之大吉了。 顾朝辞长叹一声,心想:「就这帮武林人物,难怪不久后会发生靖康之耻!实在是朝廷废,武林人物更废!」 微微苦笑,正欲说话,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温柔绵软的女子声音道:「小秃驴,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顾朝辞一惊:「李秋水在说谁?」 当即随手点了谭婆穴道,与赵钱孙扔在一处,扬声叫道:「李师姐,来了哪位不速之客?」 李秋水略一沉默,忽地咯咯笑道:「这个贼秃好生了得,还学了我的小无相功,你说他是谁。」 她叫声中夹杂呼呼响声,似是掌风激啸,忽听一个男人喝道:「女施主,你莫要得寸进尺,一口一个贼字,太过不雅了!」听声音正是鸠摩智。他想说不要说「秃驴」的,但实在不好意思。 李秋水笑道:「奇了怪了,你这小秃驴偷学我的小无相功,难道不是贼吗?」 鸠摩智呸道:「佛爷论年纪能给你当爹了,姑娘还是留些口德!」 看起来他也被李秋水一口一个「小秃驴」「贼秃」骂的来了火气。竟然自称「佛爷」了。 李秋水内功深湛,驻颜有术,从身段看像二三十岁女子,纵然从脸蛋去看,也就四十来岁,鸠摩智怎么都不会将她当成八十多岁的老太婆。 李秋水厉声怒骂:「贼秃驴,你给我做儿子,还差不多?」 二人口中互骂,拳掌相交之声,噼哩啪啦之声,彷若爆豆一般,不绝于耳。 王语嫣知道鸠摩智厉害,生怕外婆有失,不禁扬声叫道:「外婆,我来帮你。」 李秋水听她关心自己,笑道:「没 事,你看外婆怎么将这个贼秃给收拾了……」 她话音未绝,就听轰然一声大响,腾起一团土雾,应该是园子里的一座假山应声而倒。 忽听一声长啸,远处两道人影腾起数丈,一黄一白纵上屋顶,忽来忽去,斗得正急。出手之快之奇,当真不可思议。 两大高手斗到紧要处,各使出平生绝学,鸠摩智恍若流光魅影,一瞬间,也不知出了几拳几脚。 李秋水掌随身转,风驰电掣一般,大有天风飙来之势,可饶是如此,她也占不得丝毫便宜。 鸠摩智遇到李秋水这等高手,心中大惊,却也暗服:「这女人是谁,竟如此了得。」当下尽力催动内劲相抗。 李秋水也是暗暗佩服:「这秃驴能做一国国师,果然了得!」 两人各逞绝技,一时间周围掌力飘散,刀劲飞舞,瓦片乱飞,便似有无数迅雷疾风相互冲撞激荡。 原来,那日卫辉城一战,慕容博受到萧远山致命一击,鸠摩智将他救走。 询问其余「少林七十二绝技」下落,慕容博也想报复,害死自己儿子的王语嫣,对这个这个不孝外甥女,他比对顾朝辞还恨! 竟然告诉他,秘籍就藏在姑苏曼陀山庄的「琅寰玉洞」。 鸠摩智本就在那里,得到了「小无相功」,自是不疑有他。葬了慕容博之后,就寻思怎么才能得书呢? 偷偷去看,还是杀人明抢? 他一时思忖不定,这一日,偶然听到「曼陀山庄」藏有天下武学秘籍,武林中人闻风而动。 他便也跟着来了,不过曼陀山庄占地面积虽大,他却知道「琅寰玉洞」的具***置,便潜入了山庄,那些守卫婢女,自然发现不了。 怎料他进去之后,遇上了一个女人,武功厉害异常,鸠摩智拔腿就熘。可这女人不依不饶,追了出来。. 你们说了算 第56章乱战 当日卫辉城参战的几大高手,或死或伤,唯独王语嫣与鸠摩智几乎无有伤损,他的到来,可以说在顾朝辞意料之中。 鸠摩智与李秋水各有所长,此刻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鸠摩智自得吐蕃国密教宁玛派上师授以「火焰刀」神功后,在吐蕃扫荡黑教,威震西陲。多年前又从慕容博处以「火焰刀」法诀换得部分「少林七十二绝技」,功力见识均已臻于极高境界,只是他内功修为未臻绝顶之境,还贪图各种武技,未免有些博而不纯。 几个月前在琅嬛玉洞中,得知逍遥派小无相功的练法,便觉踏入了武学中另一崭新天地。 自此便沉迷于修习「小无相功」,精进不懈,日以继夜。几月苦功之下,不但使他内力大进,更以此功为基,使得他的少林绝技,也是妙用非凡,威力大涨。 可李秋水虽只一家之功,但逍遥派传承本就非同小可,又有天山童姥这个强劲敌人作为鞭策,数十年来修炼「小无相功」,纵是做了王妃也是勤修不缀,功力之深、之纯岂同凡响? 就看她双掌翻飞,飘逸无定,时而轻灵时而沉勐,对决鸠摩智各种绝技,不落丝毫下风。 场上群雄本在思忖如何应付顾朝辞,却被李秋水与鸠摩智两大高手的大战,吸住了心神。都将目光投了过去。一些人更是朝二人方向,跑了过去,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顾朝辞目力明锐,见二人一时半刻,难分胜负。眼光掠向群雄,见他们几乎都看向了战斗场面,心知此时正是盘问阿朱的好机会。 他行事稳健,生怕萧远山这个老阴逼,被阿朱易了容,就躲在人丛中。故而没有贸然选择对群豪动手,毕竟慕容复曾经就给他,来过这么一手。 而萧远山武功更胜慕容复,自己一旦陷入围攻,不查之下,说不定会吃大亏。 当即身子一闪,抢到王语嫣与王夫人身边,一把拎过阿朱,如提婴儿,解开她的穴道,低声道:「阿朱,你若不想受罪,就告诉我,萧远山在哪?」 阿朱却哼了一声,头一偏,给他来了一个闭口不言。 王夫人一见她的硬茬样,火气曾曾地往上窜,冷冷道:「这个贱蹄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直接砍了做花肥吧!」 【讲真,最近一直用@ 远山是发现了《神足经》,躲在暗处,勤修苦练呢,还是能够解读梵文《易筋经》。 不过他也不想听,阿朱吭哧哼唧的说话,这样着实让人心急,遂为其解开了大法控制。 阿朱一得回神,顿时瞪着一双俏眼,大喊道:「你会妖法!」 顾朝辞心知她适才虽被自己控制心神,可发生了什么,心里还是清楚的。况且这「移魂大法」的威力,让无知之人以为是妖法,也是人之常情,遂澹然道:「你既然知道我会妖法,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在我面前,你是弄不了假的! 你若冥顽不灵,我就划花了你的脸,让你九泉之下见到乔峰,他也不认的你!」 阿朱刚才迷迷湖湖,顾朝辞问什么,她就说什么,心里明明清楚,可就是无法自控,那张嘴根本不听使唤。 乔峰一死,她早萌死志,只是听顾朝辞还要划花她的脸,让乔峰都不认得她。 她从不怀疑顾朝辞的狠辣,一时间泪如流水般,滚滚而出。 王语嫣叹道:「阿朱,你还是说了吧,只要你老实,我会求顾郎与母亲,饶了你与阿碧的。」 顾朝辞转过头看着王语嫣,嘴唇微动,使用传音入密道:「你去盯着鸠摩智,他待会肯定会跑,你先潜入庄子,若能给他来个出其不意,将他留下也是好事。 我一问清楚这边,立马赶来找你! 不过你一定要小心,萧远山究竟来没来,终究是个未知。」 王语嫣轻轻点了点头,看了母亲一眼,顾朝辞道:「放心,有我在,岳母定会没事!」 王语嫣也知顾朝辞对萧远山这个疯子最为忌惮,想要知道他的情况,况且他也不屑与外婆围攻鸠摩智,她却没那么多顾忌,身法一展,向庄子里飘去。 顾朝辞见王语嫣一走,目光转在阿朱身上,他对这个一心要杀自己的人,任其哭的梨花带雨,心肠没有丝毫波动,冷声道:「阿朱,萧远山在那易筋经中,发现了什么秘密?」 阿朱却只呜呜哭泣,顾朝辞冷哼一声,「铛」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往她脸上一贴道:「阿朱,你可不要逼我对你一个女子下手!」…. 阿朱虽然满脸是泪,可还是感觉到寒气袭人,再一看顾朝辞的眼神,还有王夫人眉宇间的那股子杀气,况且她也知道自己自杀做不到,秘密也隐藏不了。 只能抽噎道:「那本书都是梵文,我与萧远山安葬乔大哥时,清理他的遗体,那本书上沾了乔大哥的血……」 正当顾朝辞审问阿朱之时。 李秋水与鸠摩智都知遇上了劲敌,二人越斗越急,出手越来越快,打上了庄子里的一座高楼。 鸠摩智以小无相功为基,连出两指,嗤嗤有声,正是少林绝学「多罗指法」。 李秋水与他厮斗已久,深知厉害,也将「小无相功」使足,挥掌一拨,便将多罗指指力消于无形。 鸠摩智见多罗指不曾建功,立时变招,单臂削出,虽是空手,所使的却是少林「燃木刀法」。 这路刀法练成之后,在一根干木旁快噼九九八十一刀,刀刃不能损伤木材丝毫,刀上所发热力,却要将木材点燃生火。 乔峰师父玄苦大师即擅此技,自他圆寂后,少林寺中已无人能会了。 而这「燃木刀法」是单刀刀法,与他所使「火焰刀」的凌虚掌力全然不同。他此刻是以手掌作戒刀,狠砍狠斫,刚勐如雷,迅疾如电。 「后生晚辈,不知死活!」 李秋水目光一寒,冷声说道,手上天山六阳掌绵绵使出,只听得「哧砰噼啪」便如爆豆般,接连响了一十七下。两人瞬息间已拆了一十七招。 鸠摩智 连攻一十七刀,李秋水也是将对方势若狂飚的攻击逐一化解。 此时两人都是隔着七八尺,以内劲互击,无论指力掌劲刀气,都是有质而无形,渺不可见,劲风却笼罩了方圆数丈。 两人也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这种顶级绝学施展出来,直是迅捷无伦,让人目不暇接。 群雄也都忍不住大叫一声:「好!」 场上这些人,个个都是各门各派、各家各寨武学好手,眼见鸠摩智攻得凌厉剽悍,锋锐之极,而李秋水却也是绵绵密密,严谨稳实。 两人在弹指之间一攻一守,都施展了各自武学中的巅峰之作。 看起来还要比顾朝辞对敌玄慈与赵钱孙等人,好看的多。人人自是瞧得心旷神怡。 李秋水挥掌如影,将鸠摩智刀招尽数接下,目光冰冷,语气森然:「你的刀法确实不错,但你挑错了对手!」 鸠摩智身为一国国师,面对一个女流之辈,神色庄严肃穆,大有举世无双之气概,朗声道:「你我胜负未分,又何必狂言!」 「你也接我一招阳春白雪!」 李秋水一声厉喝,双袖一振,真气如海狂暴翻涌,屋子瑟瑟颤响,周围一丈方圆内的屋顶瓦片,似如箭镞向鸠摩智嗖嗖射来。 鸠摩智袍袖一拂,一脸笑容道:「这袈裟伏魔功,还请檀越指点!」…. 他一语方罢,瓦片竟如活了一般,绕他身周一转,反向李秋水射去。 李秋水双掌下按,瓦片至她身周,嗤嗤下堕,都全然落在了屋顶上。娇笑道:「学了点少林绝技,就敢小看天下高手吗?」 右掌斜掠,手臂来回弯曲,意似飘忽。一股无形掌力曲折而来。 鸠摩智武功精湛,虽不认识「白虹掌力」,却看出其之厉害,不敢硬接,后退半尺,施展「控鹤功」,虚空抓拿,运劲相抵。 两人斗得一会,鸠摩智只觉得对方内劲越来越强,心下既惊且悔:「曼陀山庄之中,居然伏得这样一个高手,今日当真是自取其辱!」 鸠摩智心念电转:「她内力高明,我何必与她遥相斗力?」 一想到此节,正面迎着对方劲力,步履沉滞,似若逆水上行至李秋水面前,与她展开贴身肉搏。 「大智无定指」、「去烦恼指」、「寂灭抓」、「因陀罗抓」,六七门少林神功悍然而出,交替如风,不给李秋水半点喘息与反击的机会。 李秋水为了要杀天山童姥,用功勤奋,又曾身为逍遥派掌门人无崖子的妻子,于逍遥派武学种种精微变化,无不精熟。 日前败于顾朝辞手下,那也是内力修为有所不及,但鸠摩智,呵呵…… 此时也是奋然出手,每一招姿势好看到了极点,但却是狠辣无比。 两人交手近百招,李秋水突然目光一闪,双手如电迅疾探出,正是「天山折梅手」。 鸠摩智所知武学甚为渊博,但于「天山折梅手」却全然不知来历,心中一凛,陡然右掌略沉,反掌拍向李秋水手腕。 李秋水右臂横格,鸠摩智和她手腕相交,蓦地里手臂剧震,跟着一阵酸麻,急运小无相功抵御时,竟为对方手臂「臂臑穴」上传来的小无相功化去。 两人此时双臂相交,触动了冲脉诸穴,这正是鸠摩智内功中的弱点所在,霎时之间,想起了在曼陀山庄中偷得「小无相功」秘笈时缺失第七本的往事,不禁冷汗直冒。 鸠摩智本是佛门弟子,佛学武功以「空」为极旨,道家内功则自「无滞、无碍」而趋「无分别境界」,两者虽殊途同归,练到极高点时甚为相似,但入门手法及运用法门毕竟大不相同。 这「小无相功」乃是道家武学,若练到 大成,原本威力奇大,不过此功既称为「小无相」,加上一个「小」字,指明毕竟仅为道家高深内功之初阶,以之运使道家功法,确可得心应手,但用之于别家功法,不免凿枘,未能尽臻其妙。 尤其鸠摩智所练的小无相功少了第七本,缺了冲脉、带脉、阳维、阴维等奇经四脉得练法,功法中有了缺陷,遇上李秋水完满无缺的同一功法,不免相形见绌。 当日鸠摩智偷得小无相功,可他八本秘籍得其七,少了一本,自忖人身十二经常脉均已练成,第八本中尚载有阳跷、阴蹻,以及最重要的任脉、督脉等另四脉奇经,所缺奇经四脉,练法当亦大同小异,以其余七本所载法门推算,当可寻到练这四脉的功行之法。…. 他先依照功诀,练成了第八本中所载的奇经四脉,再转回头练所缺第七本中所载的奇经四脉时,竟遇上了若干阻滞,好在冲脉、带脉的功行不常使用,他也不以为意, 心想其余常奇十六脉的功行融会贯通之后,这余下奇经四脉的功行水到渠成,自能融通。 没料想曼陀山庄突然出来个李秋水,竟也会小无相功,与己相抗。 鸠摩智为人精细,练功时的岔路陷阱,能在细思推算之后一一避过,但临敌之际,来招如电,无思考余裕,两股小无相功一碰撞,他没练过第七本上所载的冲脉奇经,臂上劲力竟为李秋水的小无相功化去。 鸠摩智心惊之下,李秋水双掌已然按向自己胸口。他十分清楚,越是危险,就越是要沉着冷静,立即双掌一沉,击向李秋水小腹。 他现在再也不敢与李秋水肉搏硬来了,只好采取两败俱伤之计。 李秋水哼了一声:「我的儿,这样打,你还是不行!」说着右掌早已捺落,挡住来招。 鸠摩智双袖勐地挥出,以「破衲功」拂她面门。 李秋水心道:「你来势虽狠,焉能伤我。」出手直接抓住了他衣袖。 两人都是运力急扯,「撕拉」一声,鸠摩智两臂袖子都被撕了下来,落在了李秋水手里。 鸠摩智却借着扯袖之力,向后飘出两丈有余,顺势转身,合十道:「少陪,后会有期。」口中说话,身子已然跃下屋顶,去势虽快,却仍潇洒有余,不露丝毫急遽之态。 李秋水焉能让他脱身,身法展动,迅速急追。 鸠摩智不向外逃,反而向曼陀山庄里面跑去,还大叫道:「曼陀山庄东北角处,就是琅寰玉洞之所在,其内有天下武功秘籍,小僧自己就大受其益,绝无虚言!」 他内力深厚,这一声满场可闻。 群雄顿时还醒过来,有人高声叫道:「今日我等聚集在此,为了什么,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莫非以为不动手,顾朝辞就会放过我们吗?」 众人本对曼陀山庄是否有武学秘籍,多少持怀疑态度,听了鸠摩智这话,纷纷高举兵刃朝曼陀山庄涌去。 李秋水心头火起,却也知道群雄一旦围攻,自己这方人单力孤,再无暇去顾及鸠摩智了。 身法展动,扑出庄外,突入人群,指东打西,一转眼打倒数人。 众人见她形如鬼魅,惊得大喊大叫,举刀挥剑,齐扑上来。 鸠摩智心中窃喜,拔足便走。 他出师不利,自知今口太也不巧,顾朝辞王语嫣无暇顾及自己,怎么还有一个强敌隐于暗处,却适逢自己功法未成,便即抽身引退,却不能说自己输在女人手下。 他虽被迫退走,但对方有顾朝辞、王语嫣、不知名女人三大高手,自己尚且在劣势之中,安然退走。还能引得群豪围攻曼陀山庄,这也算大挫顾朝辞的锐气了。…. 鸠摩智三毒炽盛,朝着前来船只,纵跃奔走之时,心中快慰 之情尚自多于气恼。 蓦地里想到自己功法不成,以后岂非永远没有大成之日,只要顾朝辞这些人不死,自此后患无穷,登时大是烦恼。 转念又想:「我现在就回吐蕃,待我将小无相功完全练成,再将少林绝技融会贯通,再来与顾朝辞还有这婆娘见个好低。 纵然顾朝辞武功盖世,只须不见他的面,他便奈何我不得。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顾朝辞今日之战过后,必然仇人满天下,说不定哪天就死在别人手里了。届时我再来找曼陀山庄的晦气便是了。此事不可急躁,须策万全。」 …… 顾朝辞这边刚从阿朱嘴里问完话,一听到鸠摩智的话音,已然神色冷峻,再一见群豪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疯狂涌向曼陀山庄。 王夫人一脸骇然道:「完了,完了!」 但一瞬间,恨意勃然,手中长剑一挥,噗噗两声,阿朱阿碧脖子已被划开,当场气绝身亡。 可她仍不解恨,恨恨道:「今日事急从权,否则定要将你两个贱俾大卸八块不可!」。 顾朝辞能救两女,却也袖手旁观,王夫人动手,倒是让他省事了。 「好一个毒妇,对两个妙龄女子……」 谭公妻子被擒,自然寻思着怎么救妻子,对所谓武功秘籍,兴趣倒不是很大。眼见王夫人刺死两女,自然义愤填膺,可言犹未完。 顾朝辞右掌自上而下凌空一噼,这一记凌空掌力,说出便到,事前绝无半分征兆。 谭公哪能料到,顾朝辞说动手就动手,只闻一股锐利劲气迎面而来。此时也不及闪避,连忙内力急催,挥掌横斩,想将这股气劲,从中将其刨开。 顾朝辞这掌内劲外烁,那是何等锋锐凌厉,又岂是一个受伤的谭公,所能抵抗的了的。他这掌虽蕴含毕生内力,却只听「嘎拉」一声,胳膊被劲风一卷,已然从身子飞散而出。 更可怕的是,那气劲切断自己手臂,也丝毫未停,余势更未有丝毫衰竭,直冲自己胸膛而来。 谭公在这生死决于顷刻之际,不知怎的,突然福至心灵。甚至仿佛感觉到了,气劲切开胸口衣服,那布料纤维一根接一根断裂的那种质感,直至胸口一凉,气劲及肉,周遭一切仿佛都已凝滞。 对,没错,这应该就是死亡的气息吧? 「嘎拉」一声,谭公身体未动,可整个身子就好似被利刃切割了一般,胸前直接裂开了一道大开口,五脏六腑都能看的清楚,「扑通」一声,人顿时仰面栽倒在地。 顾朝辞长身屹立,嘿嘿冷笑一声,手指凌虚点了两点,躺在一边的赵钱孙与谭婆,也当即气绝。 顾朝辞一声厉喝:「在顾某人面前,硬充英雄好汉不难,可死更是容易!」…. 一些还未朝庄子跑去之人,见到这一幕,无论他是一流高手,还是普通江湖人,几乎都是浑身颤抖不止,骇然失色,俱是瞠目结舌。 王夫人惊叫道:「他们快进庄子了。」用手指着一大群人,脸色煞白。 顾朝辞看王夫人脸色不好,叹了一声道:「岳母,庄子没了,人只要在,就好!」 王夫人俏眼一翻,心道:「你说的轻巧,知不知道曼陀山庄对我代表着什么?」 她正自思忖,忽听一声:「得罪了!」忽觉右手一紧,身子仿佛腾云驾雾一般,不由大惊。 她的手竟是被顾朝辞握在手里,已然被他带的腾空飞起,朝着山庄奔去。 王夫人瞬间明白了顾朝辞用意,眼看大战已起,他要护着自己,也只能如此,但她被自家女婿握住了手,还是脸上一红,说道:「快放手,我又不是不会武功!」 她说是 这么说,可刚才的那股恐惧、焦虑、患得患失之感,立时荡然无存。 顾朝辞摇摇头道:「岳母,得罪莫怪,今日之事,都是因我而起。 庄子可能顾不住了,可若在让你受到丁点伤害,我又怎么跟嫣儿交代!」 顾朝辞说着,已然掠过众人,快到了曼陀山庄墙边,身形一转,右手微扬,「嗖嗖」几声响,手中一把钢针直向一帮人射去。 他的「漫天花雨掷金针」迅捷无伦,力强劲足。江湖人瞬间翻倒了七八个。 顾朝辞手中虚抓,一把长剑到手,在身前甩臂一挥,一股强烈剑气,发了出去,在地上犁下了一道长约五丈的印痕。朝着众人厉喝道:「哪一个踏进这线条一步,便算踏进鬼门关了!」. 你们说了算 第57章 功力尽失 顾朝辞这声厉喝,直如平地连响了十几个闷雷,震得群雄耳中嗡鸣。 群雄顿时神为之夺,见他面如铁铸,眼射寒光,靠前之人各个惧意陡增,不禁开始踱步后退,连身后无法近身之人,脚下渐渐都慢了下来。 江湖人出道以来,哪个手上不是沾满鲜血,也更加清楚,他们人多势众,并非没有机会抢到秘籍,但都明白,谁离顾朝辞最近,必然就得先死。这事让人头疼。 忽见一个高壮汉子厉声叫道:「我等怎么说,也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豪杰之士,今日之势,本就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况且他们连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杀,莫非还想着,以后就能饶过我们吗?」 众人识得他是冀北四凶中的老二,一手摩云刀法,名声不弱。 众人听了这话,多少也有些羞愧。 有人也大喊道:「兄弟们,生死当前了,都呆着做甚,这当儿再想其他,都是无用,并肩子上,先料理了他!」 这人话音未落,忽听「轰隆」一声,天空里响起了一个炸雷。 众人抬头一看,半空云层越积越厚,越来越沉,仿佛要下大暴雨了。 而群雄人马,也在顾朝辞与王夫人对面聚集过来。 王夫人只见人头攒动,心里有着紧张,握着剑柄的手,都有了些许颤抖。 顾朝辞看着这些人眼神中都是贪婪,心下明白,这场大战也是避免不了了。 忽然间,一道电光曲曲折折,如火蛇般蹿过天际,映出箭镞的精芒。 顾朝辞一声长笑:「尔等以多欺少,也敢自称豪杰?」 他人借雷电之威,左手在衣囊中一掏,一把钢针掷出。 饶是这些人都是武学好手,可遇上这等凌厉无寻的手段,霎时间,最前一排的七八人脑门、胸口要害,俱被钢针刺入,几乎齐声惨呼,倒地毙命。 人丛中有人大喝道:「众位英雄,大伙一道与他拼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他有暗器,我们没有吗?」 瞬时就有数十人,将暗器投向顾朝辞与王夫人。仿佛一蓬光雨落了下来,数百人也是咆哮嘶吼,齐声助威。 顾朝辞对这些暗器来袭,也未太过在意,大喝道:「欺负孤儿寡母,也算英雄?」 左臂一伸将王夫人的手抓住,身子一晃,拖着她滑飘而进,如雁飞鹰掠,已然扑入人丛,自也躲开了暗器袭击。 王夫人被顾朝辞拖着疾飞若掠,御风而行之感涌至心头。这种飘然从容,那真是从所未有。 顾朝辞一扑入人丛,登时犹如龙入大海,虎入羊群,手中长剑当先开路,脚下腾挪直趋,仗着绝妙身法,在一众兵刃之中,乘虚导隙,出剑如迅雷,剑光闪烁吞吐,犹似灵蛇游走,那真是当者立毙。 在众人眼中,顾朝辞与王夫人仿若一道青烟黄光,游移而过。…. 霎时间「叮当,砰砰、啊啊」之声作响不绝,地上躺下了十多人。 这时有些人心中想的却是,我是来抢武功秘籍的,何必与顾朝辞拼命? 开始绕开顾朝辞,从别处进庄,曼陀山庄的守庄婢女们,也开始出手。 群雄中有人看见这情况,大喝道:「大伙儿都是成名的英雄好汉,顾朝辞还带着一个女人,只要形成围杀阵势,待其真气耗尽,就是他的死期! 若是心不齐,被他各个击破,此时抢了秘籍,谁又能安稳带走?」 众人顿觉有理,一呼而上。 顾朝辞眉头一挑,眼神扫过,正是先前开口的,那个「冀北四凶」中的老二,厉喝道:「老子就先杀你这好汉!」 说话间,手中长剑蓦地脱手飞出, 剑化神龙一般,曲折而进,急如迅雷,剑上精芒四射,竟然从人丛缝隙中,直取冀北四凶老二前心。 这一切均在电光石火之间,顾朝辞本离二凶足有五六丈,中间还隔着数十人,可顾朝辞眼力高明,出手迅捷,这剑去的又快又准,只这一手,当真已臻武学绝诣。 二凶哪能想到顾朝辞竟有这等手段,顿时骇然变色,正欲出手挡格,前心一痛,已被这雷霆电闪般的一剑穿透前心,当下发出一声惨叫。 那剑穿透二凶后,劲力犹未少衰,直冲而出,噗噗噗的几声轻响,又直穿过三人身体,钉在第四人身上。 众人见了他这石破天惊的一招,尽皆骇然变色。 而蜂拥而至的人手也明白了,秘籍固然重要,可这顾朝辞武功如此之高,今日人多势众,若还不能杀了他,以后别想有安稳了。大部分人顿时起了搏命之心,朝顾朝辞与王夫人就猛扑了过来。 这时天空越发黯然,层云叠起,如苍色大纸上泼了一团浓墨。 狂风疏一阵、紧一阵地吹着,拂过太湖边的山茶花,发出簌簌微响。 突然间,一个炸雷在众人头顶响起,苍莽大地为之动摇。 众人兵器也朝顾朝辞与王夫人击来。 顾朝辞丹田真气蓬勃鼓荡,充溢周身,厉声道:「死!」右臂一挥,应手拍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这一记掌力雄劲,迅疾如风,威猛凌厉,行有余力。降龙十八掌精髓尽至极已。 掌力笼罩了方圆两丈之地,一些人突闻掌风,已然被逼的呼吸不畅。 只一瞬间,这股掌力排山倒海般疾冲而至。 「砰砰……」几声响。 离顾朝辞身前最近的十余人,顿被这股掌力掀的,砸向身后之人。 「嘎拉」一阵响,又伴随着「啊啊」惨叫声,倒下了一群人。 这时又有五六名持刀之人,一齐从旁抢了上来,击向王夫人。 顾朝辞左手一带王夫人,右掌倏抬,劲气排空,五六人口血飞溅,腾空而出。 有人伸手欲接,却觉来如山崩,顿时东倒西歪。…. 一边是为了武功秘籍,悍不畏死的武林好手,一边是目空一切的绝顶高手。 两方现在有了人命,已是水火不容,分外眼红。 顾朝辞一看,又有一些人手持铁锁链,涌了过来,口中呼喝连连,径朝自己与王夫人卷了过来。 顾朝辞脚下一挑,一柄长剑在手,横削竖劈,「铮铮」几声厉响,这些袭来的锁链,均被他斩断。 他手中长剑也非神兵利器,只是他内力深厚,灌注长剑后仿若神兵。 王夫人也是左手剑一划,有一人脖颈冒血,倒地不起,素足踢动,又有一人跌了出去。 其时武林各派围住顾朝辞与王夫人猛攻不止,顾朝辞虽连毙对方好手。 可曼陀山庄的婢女与星宿派众人也是死伤过半,这座水庄尸横遍野,血染草木。 群豪之中不乏杀人如麻之人,却也想不到今日这境况,真是人命低贱如草芥。 一批批人如野草倒下,空中血肉横飞,头颅、四肢此起彼落,嚎叫声、惨叫声、兵刃交击声交织一处,奏鸣着死神赞歌。 而顾朝辞发现越杀,涌来之人越多,压根杀之不退。 群雄刚开始对顾朝辞有些惧怕,可伴随着亲人朋友倒下,为其复仇之心,直接压倒了恐惧之心,各个都是一副拼命的架势。 当此情形之下,以顾朝辞如此武功,身法只消略有滞涩,右手长剑布成的剑网,便会露出破绽,自己或可脱身,王夫人只怕立时,便会被群雄乱刃分尸 。 王夫人传承不凡,武功也算当世一流,脾性之刚硬,更胜过普通男儿。 可今日一交手,四面八方都是刀枪剑戟,这些人都杀红了眼,各个勇悍无比,掐蜂聚蚁群一般狂扑不止。 这等阵势,她以前哪里敢想象。就在这片刻时间,若非顾朝辞拼命护着,她早已受伤。 可纵然如此,见群雄仍是源源不断,心下只觉顾朝辞一人或可脱身,带着自己就难了。 双方酣战良久,已成胶着状态,任哪一方稍有疏虞,便会一败涂地,暴骨荒野。 另外方向的曼陀山庄之人,已然损折过半,余人兀自死战不退,星宿派众人也是一样,数十人死的只剩十几人,他们毒粉一撒完,群豪哪里将他们放在眼里,杀了他们,就往庄子东北角冲。 他们都是身怀轻功之辈,围墙也拦不住他们。 顾朝辞身在重围,也看出了当前形式,对王夫人道:「岳母,庄子里的书顾不住了!烧了他们!」 王夫人急道:「烧了书,他们没了希望,恐怕会更疯狂,你若有失……」 顾朝辞森然一笑道:「岳母,现在不想打也打了,他们想杀我,我还想杀他们呢! 况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们一旦得到了书,肯定会选择撤离。 如此一来,我们非但留不住人,还被他们上门欺负了!这口气如何咽的下去?」…. 王夫人见顾朝辞身在如此重围,也如此肆意豪放,浑不以强敌环伺而有半分妥协。心道:「总算理解嫣儿为何倾心于他了,此等豪气,的确世间难寻!」 两人嘴上说话、心中动念,却不影响顾朝辞出手,剑光到处,俱是鲜血飞溅。 霎时间死在顾、王二人手下的好手,就有数十人之多。 王夫人见状,也不矫情,说道:「那就烧了吧,反正那些书都在嫣儿脑子里了!」 顾朝辞长喝一声道:「李师姐,照我们商量好的做!」 李秋水也是陷入了重围,白衣上尽是血迹。不过她自己一人,无需照护旁人,也容易应付,听到顾朝辞的喊话,瞬间明白了其用意。 李秋水双掌一挥,气浪翻涌,有数人就被这股绝强劲力,掀的如同寒鸦赴水一般,跌了出去,又将身后几人砸倒。 李秋水一得空余,展开轻功,疾向「琅寰玉洞」赶去。 群豪也是摇着兵刃,追踪而去。 …… 鸠摩智来曼陀山庄,是抓了两个当地公人为其驾舟,没有跟江湖人一样,从码头靠泊,反而是从另一面利用轻功潜入的。 故而他逃跑时,反进了曼陀山庄,远远就听见兵刃相交之声,心下极为惬意。 不过他也清楚,以顾朝辞与王语嫣、还有不知名女人的武功,一心要走,群豪也难留得住,故而他是没心思,再与其相争了。 可他刚掠过一处转角,忽觉身后风声飒飒,劲风甚疾,直点自己背心「灵台」大穴,这一点劲力之大,更胜长枪大戟搠来之。 鸠摩智顿知出招之人内劲极强,不在王语嫣、不知名高手之下。心下骇然,也未回身,一招「火焰刀」向后疾拍。 他情急拼命,自然使出自己最为拿手的绝技了。这一掌挥出,掌力雄劲又凝而一点,端的非同凡响。 那背后袭击鸠摩智之人,自然是王语嫣了,她对自己家的地形,比鸠摩智可是熟多了,早早就在这必经之路等他,施展「弹指神通」,直点对方大穴。不想这和尚如此了得,反击如是之快。 好在王语嫣早已筹划良久,也没想靠这一招建功,侧身一闪,一掌飘若败叶,拍他后腰。 鸠摩智还不及转身,这股劲力已然侵袭而来,自己身子都有些发冷。 他哪还不知这偷袭之人厉害无比,内劲路数,竟与自己有过交手的王语嫣极为相似。迅疾脚下连点,挥掌划了一个半圆,护住全身,飘身疾进,躲开对方掌力。身形一转,明暗易位。 就见面前之人,美貌绝伦,白衣飘飘,鸠摩智脸色铁青,忽地锐喝道:「好一个小丫头,你暗算伤人,也吃我一下!」 双掌一抡,火焰刀滚滚热流鼓荡而出。 王语嫣不闪不避,双掌一划,一招「阳关三叠」应手而出。 两人掌力相撞。鸠摩智只觉对方的掌力如怒涛叠起,一浪高过一浪,陡然立身不住,倒退两步。王语嫣只一晃,稳稳站住。…. 鸠摩智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心中骇然不已,嗔目叫道:「你内力武功又大进了?」 他话音刚落,忽见人影一晃,王语嫣迫到眼前,双掌飘忽,落向他的脑门胸口。 鸠摩智手指微曲,拂向她小臂诸穴,说道:「小姑娘,你武功虽然大有长进,可也留不住我。」 一句话工夫,两人一进一退,拆了七招之多。 又斗两招,王语嫣忽地一掌,拍向鸠摩智小腹,鸠摩智挥掌迎出。 可王语嫣这招本是虚招,手掌斜出,施展「天山折梅手」已然扣住鸠摩智手腕。 这大拇指「少商穴」与他手腕上穴道相触,鸠摩智全身一震,只觉一股洪大吸力,顺着腕脉直蹿而来,登时便感到内力急泻而出。 这与当日擒拿段誉之时,遇到的情况一般无二,又惊又怒,心道:「这女子怎地学会了‘化功大法,?」 当即凝气运力,正要发劲挣脱。 王语嫣却脚下一动,右臂一抡,拖得他马步虚浮,一股劲力未及发出,内力还是顺着经脉外流。 这股吸力正是来源于「北冥神功」。 王语嫣与段誉不同,段誉的「北冥神功」全是自学,不会主动运用。她却先是得到无崖子亲传妙诀,指点运用后,才接受传功的。 更与李秋水不同,后者内力虽深,与无崖子所练的武功出于同源,但却不会「北冥神功」那般吸人内力的法门,因此她那时虽抓住了鸠摩智手腕,却没能吸他内力。 鸠摩智见状大凛,又挥掌拍向王语嫣左胸,王语嫣微微一笑,左掌挥出,又将鸠摩智另一手掌吸住。 鸠摩智练功时根基扎得极稳,劲力凝聚,本难以撼动,可他先与李秋水大战一场,内力损耗不小。 而王语嫣得自无崖子的内力,本就是逍遥派同门之冠,只是以前发挥上差强人意。 可她人又聪明,经过顾朝辞与李秋水的指点,近一月来武功、内力每天都在进步。 今日她又是以逸待劳,况且王语嫣自从跟了顾朝辞,不得不说,多少有些近朱者赤了,被他某些理论洗脑了,有些腹黑。 故而她早就可以与李秋水围攻鸠摩智。但总觉得,那地方人多眼杂,不适合施展这等「污秽肮脏」的神功妙法,便一直琢磨着怎么独自施展计划。 她思来想去,结合顾朝辞、自己与鸠摩智动手时所见,再有李秋水动手与之动手时的场景,思忖了好几遍,才定下了,怎么对鸠摩智一击而中的策略。 可以说鸠摩智是被王语嫣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鸠摩智两只手掌都被王语嫣抓住,息关大开,内力急泻而出,源源不绝地注入对方手腕「少商穴」中。 鸠摩智心下大惊:「啊哟!我内力给她这般源源吸去,不多时便成废人,那可如何是好?」当即运功竭力抗拒。…. 可是此刻已经迟了,他的内力虽然也 算浑厚,可比之现在的王语嫣本就略有不及。 而且他又与李秋水大战一场,这时内力又有一部分进入对方体内后,此消彼长,双方更加强弱悬殊,虽极力挣扎,始终无法凝聚真力,不令外流。 王语嫣但觉对方内力源源涌入身来,身子奇热无比。好在她先前在擂鼓山接受无崖子传功之时,有过经历,已能应付。 每当燥热难当之际,便将涌来的内力,从少商穴经「手太阴肺经」送至任脉的「天突穴」,再转而送至「膻中穴」贮藏。 过得好一会,膻中气海愈积愈多,渐渐容纳不下,似乎要胀裂一般,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但她与原轨迹中的段誉、虚竹大有不同,武学见识远胜,传承更是远胜,心中想起外公亲授双丹田法门,当下默运心法,将多余之功沿着经脉,再次散入丹田气海。 突然之间,猛觉内息汹涌澎湃,顷刻间冲破了好几处窒滞之处,竟如一条大川般急速流动起来,自丹田而至胸口、头顶,自头顶、胸口,又至丹田,内息越流越快。 王语嫣只觉四肢百骸之中,都是无可发泄的力气。她心下明白,自己的「北冥神功」这才是真正大成了。 她当日得了无崖子七十多年功力,但人传人,具体到自己体内能胜几成,也看一个人的造化福缘。严格来说,她只得了无崖子八成之功,故而无崖子才老怀安慰,说了句:「孩子,福缘不浅。」 同样,原轨迹中的虚竹也是福缘不浅之人。 不过王语嫣学识武学理论之渊博,非虚竹可比,清楚自己借助鸠摩智内力,不但将周身经脉拓展到极限,且全部串联在一起,气息运转如江河,毫无阻滞,这是真正的内功大成之相。 而她内力更深,不消一会,鸠摩智内力就已被吸尽,再也站立不住,如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晕了过去。 王语嫣举起自己双手,看了看,大喜道:「我这下总算和顾郎修为相当了!」 但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鸠摩智,俏脸一红,喃喃自语道:「明王,你要杀我顾郎,又在我曼陀山庄盗书,你我本为仇人,只是今日你助我功成,我却不忍杀你了!」 说着扶起鸠摩智,按住他后心,为他输入了一股真气。 鸠摩智悠悠醒转,王语嫣撤了掌,说道:「明王,你现在内力尽失,你快些走吧,再迟些,我怕顾郎与我娘不会放过你!」 鸠摩智默然无语,又暗一运气,确知数十年的艰辛修为已废于一旦。 轻轻叹了口气道:「王姑娘,我与顾朝辞还有贵庄,有着深仇大恨,你纵然杀我也是理所应当。 此刻老衲武功虽失,性命尚在,不光得拜谢你的饶命之恩,况且这对于老衲来说,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他内力虽失,心思仍然缜密,自知现在在说什么强硬的话,都是自取其辱。 王语嫣骨子里也非心狠手辣之人,听他说要拜谢自己,对他来说还是好事,顿时满脸通红,说道:「小女子今日算计大师,实非正道,还得了你的好处,怎敢当大师此语?」看起来很是不好意思。 鸠摩智叹道:「老衲虽在佛门,争强好胜之心却较常人犹盛,今日之果,实已种因于三十年前。 唉,贪、嗔、痴三毒,无一得免,却又自居为高僧,贡高自慢,无惭无愧,唉,命终之后身入无间地狱,万劫不得超生。 今日能以一身修为,助施主打通玄关,步入武道之巅,未尝不是天数!」 他原是个大智大慧之人,得高明上师传授,佛学修为亦十分睿深,只因练了武功,好胜之心日盛,向佛之心日淡,至有今日之祸。 王语嫣听了鸠摩智这几句心灰意懒的话,同 情之心顿生,说道:「大师这么说,小女子要无地自容了!」 这时雷声越发紧了,狂风裹着黄豆大小的雨珠,扑面而来,凉浸浸透入骨髓。 鸠摩智打了个寒战,抬头望天,脸上冷冷冰冰,也不知是泪是雨。猛地省起:「如来教导佛子,第一是要去贪、去爱、去取、去缠,方有解脱之望。我却无一能去,名缰利锁,将我紧紧系住。 今日武功尽失,焉知不是释尊点化,叫我改邪归正,得以清净解脱?」 他回顾数十年来的所作所为,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又惭愧,又伤心。 缓缓说道:「小施主,今日内功已达至高境界,内力大有精进,老衲只盼你不要学顾朝辞那般肆意妄为,以后更要规劝于他。 毕竟当今世上,能够制住他的人,或许也就只有你了! 今日之后,他定会大开杀戒,而后还会去江湖上再寻求报复,斩草除根,你届时一定要多劝劝他! 老衲身为出家人,尚且为贪、嗔、痴三毒所害,更何况世人!」 鸠摩智乃是佛门大德,一旦大彻大悟,很有舍己为人之心,心知顾朝辞年纪轻轻,内力如此非凡,必然是将高深内功修至大成之故。 内功最高境界即彻底打通任督二脉,任督二脉乃是阴阳之海,为全身经脉总枢。 任督二脉通,从而全身经脉彻底打通,全身百脉皆通,内息游走全身,毫无阻滞,肌肉、呼吸、四肢百骸控制自如,全身充满劲力,因此任何武功一练既成。 而各门各派各种高深内功之力,均有打通任督两脉之法,但同一打通,效用高下却有天壤之别。 鸠摩智修炼「小无相功」虽然也修炼了任督二脉,但小无相功并非最高境界内功,他只是可以将内息在任督二脉运行,却非毫无阻滞。 因为人体经脉本就畅通,修炼内功,实则是以特殊的行气方式,追求内息毫无阻碍的,在经脉各处穴道游走。…. 好多人练一辈子,内息在好多关脉穴道也不易走到。 如顾朝辞这等内功大成之高手,吸一口气,内息运转速度就快,附着于拳脚兵刃上,力量大速度快,旁人万难企及。 故而鸠摩智以「小无相功」运使别派武功不能尽臻其妙,不能像顾朝辞这种内功大成之人一样,任何武功都可以一练既成。 鸠摩智恶念一除,佛性大发,眼看今日就要血流成河,想要让这世上少流点血。可无论从哪方面讲,能劝阻顾朝辞的,也就王语嫣了。 王语嫣轻轻点头道:「大师之言,我自当铭记于心!」 鸠摩智站起身来,合十道:「老衲过往诸多得罪,谨此谢过。」说着躬身一礼。 王语嫣忙即还礼,说道:「小女子愧不敢当,小女子对大师委实感激不尽。」 鸠摩智道:「老衲今日告辞,此后万里相隔,只怕再难得见。 只是小无相功七本账簿,是老衲从令堂处借来,只是所借之书,被我藏在一处隐秘之地,今日未敢带在身上。 老衲当即遣人送来,归还令堂!」 王语嫣问道:「大师要回吐蕃国去么?」 鸠摩智微微一笑道:「我是要回到所来之处,却不一定是吐蕃国。老衲今后行止无定,随遇而安。心安乐处,便是身安乐处。」说着转身而去。 王语嫣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轻叹了一声,她清楚鸠摩智内力虽失,可他常人力气还是有的,武功也没忘,只消手里拿把剑,一般人就伤害不了他。 只是她却不知顾朝辞知道这事了,会怎么想?毕竟自己吸功、放人,都是自作主张。 你们说了算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58章 吾欲云云 天空中雷声隆隆。 顾朝辞正护着王夫人与众人搏杀,手中一把长剑鬼神莫测,与众人兵刃相交,蹦发出的金光银芒明灭不定,与天上电光交相辉映。 这时空中雨声大作,一场大雨终于落下。同时间,曼陀山庄东北角上,也是浓烟升起,往四周蔓延开去。 王夫人眼见黑烟上升,心知“琅寰玉洞”内的书籍,已然被母亲引燃了,一时间也有些心痛。只是她尚未知晓这场火,实是她的救命恩人。 原来围攻她与顾朝辞的人足有数百,其中还不乏武功高强的一流好手,今日来此的武林高手,如天下三恶、丐帮长老这种层次的人物没有一百多位,也有八九十。 若在正常的情况下,一旦陷入重围中,即管强如顾朝辞,也只能得保自己不失,突出重围,若再想护着王夫人,最后也只有力战而亡一徒,更何况是她。 就听庄子里有人大吼:“兀那婆娘,休得烧书!”。 “快救火……” “还救个屁啊,这他妈都是书……” 围攻顾朝辞与王夫人的人,也知道武学秘籍被毁了,一些人想着付出这么大代价,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时间明晃晃的刀枪剑矛,尽朝顾朝辞两人招呼。顾朝辞左手拉着王夫人,行动固然不便,又单只单手作战,局面更不利之极,他武功再高,要在敌阵中迅速移动,还要看护王夫人,时间一久,渐感力不从心。 眼瞧四周人马云集,比适才围得更加紧了,暗忖再这样打下去,连自己都得完蛋。 王夫人眼见顾朝辞脸色凝重异常,周围的人蜂拥而上,低声道:“你别理我,去与嫣儿汇合,日后再为我报仇!” 这时雷霆更响,白雨势如长练泻地,雨水与地上鲜血都混成了血水。 顾朝辞脚踏血水,时进时退,但此时本被群豪逼的发了豪性,又被李青萝这样一说,只觉热血上涌,剑眉一挑,朗声说道:“嫣儿定然没事,以她的武功,倘若遇险,定会发啸召唤我!”说着长剑一圈,将三人刺死。 此时五位高手,又已攻到,顾朝辞忙道:“岳母,事急从权,你伏我背上,我负着你。” 挥剑刺削,体内真气有若长江大河,随剑涌出,对方五人竟连封架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的脸闪电刺入,骇然倒地。 李青萝虽已年近四旬,可有沉鱼落雁之容,如玉似雪的肌肤,风姿绰约的姿态,确是罕有的美人儿,绝不比自家女儿逊色。 最难得是她有种令人心弦震动的高贵气质,以及妙龄女子所不具有的妇人风韵。 而今她的秀发云裳迎着雨水狂风,贴体往后飘拂,更凸显出她的窈窕身段和绝世风姿。 但这同时也让王夫人大是为难,她怎能与顾朝辞贴体相触呢? 犹自迟疑,顾朝辞已然将她拉着伏在自己背上。王夫人下意识奋力挣扎两下,却难以脱离。 其时顾朝辞正全力施展神功,王夫人只感到他背上热气,一阵阵传到自己小腹胸口,一时间面红耳赤,整个身子都软了。 她一生有过两个男人,段正淳还有王语嫣名义上的父亲,可这些事都过了近二十年。 这些年来都是独往独来,今日与顾朝辞这般接触,与昔日独处的情景大不相同,而这也能让顾朝辞放开双手应敌,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只好强忍羞意,一手搂住顾朝辞脖子,一手持剑帮忙。 便在此时,顾朝辞左手夺过一柄长剑,双手各持一剑,体内无有穷尽的内劲随剑而去,对方人数虽多,虽运足全力以兵刃封架,却不能将顾朝辞的剑砍歪半分,只要碰着,不是被刺死,就是被内力震死,都是翻身倒毙。 可顾朝辞虽然多出了一个手,攻势大盛,但身子一负重,对他多少有些影响,而众人也看出便宜,就向他背上的王夫人重点招呼。 王夫人只是持剑接了几招,就长剑脱手,感到手臂酸麻,胸口疼痛,便知被震的受了内伤,不宜再使劲了。 激斗半晌,顾朝辞这时正前挡八般兵刃,又有七种兵刃向王夫人砍到,顾朝辞一剑横批竖挂前挡敌人,一剑向后盘旋护住王夫人。 但有一高手看着空隙,滚地疾进,一剑刺向顾朝辞小腹。 这会仍敢向顾朝辞进招的,都是不亚于天下三恶、丐帮长老的这等武林高手,顾朝辞内劲有五成前挡八般兵刃,五成后挡七般兵刃,再无余力抵御长剑。 危急中小腹斗然向后缩了半尺,总算避过了敌招最厉害的锋芒,嗤的一声轻响,但长剑还是刺入他小腹数寸。 这人眼见自己长剑,刺中顾朝辞要害,这一招定然送了其性命,“天下第一高手”竟然死于我手,持续前推,想要将顾朝辞刺个对穿。 可顾朝辞一运气,肌肉回弹,对方长剑进势登时受阻,难再深入,跟着飞起右腿踢向这人胸口。 这人万料不到顾朝辞如此厉害,自己长剑已然入体,竟都插不进去,正自骇然,这一腿正中胸口,喀喇一响,胸骨断裂,那人飞出丈许之外,又撞在两人身上,三人立时毙命。 与此同时,顾朝辞大喝一声,双臂一震“铛啷啷”一阵响,双方兵刃相接,前后上下十五人,尽数被一股雄强内劲震飞出去。 顾朝辞腹下伤口虽不深,但划破了血脉,鲜血迸流,面肌抽搐不已,但他也没时间裹伤口,迅速点了几处穴道,便再次应敌。 王夫人知晓顾朝辞若非一味维护自己,断不会受伤,又是焦心,又是感激,在他耳边说道:“伱放下我,找到嫣儿,快走吧!” 顾朝辞性格狂狷,一生也曾经历无数凶险,都靠着他的随机应变活了下来,这时竟然被这群见利忘义之徒所伤,焉能逃命而去? 况且被王夫人在耳边一说话,那股雄心又陡然被激发,昂然说道:“岳母,别怕,你我今日同生共死,谁想杀你,先从我身上踩过去。况且我们的性命,又岂会送在这群鼠辈手里!” 王夫人听他下意识的“同生共死”之言,一时间满面通红,暗啐了一口:“同生共死也是能跟我说的?”想着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就在这时,只见东北方与东南方的群豪,忽地翻翻滚滚,不住向两旁散开。 顾朝辞凝目一望,两人在刀山剑林中急驱而前,犹似大船破浪冲波而行。 但见东北方之人白衣染血,正是李秋水,东南方那人白衣飘飘,却是王语嫣。 两人很快汇合,各执长剑,舞起一团白光,冲了过来。 众人见两女来势猛恶,也蜂拥而上,却给两人长剑起处,一一翻倒在地。 原来李秋水将火一放起来,就阻挡众人进入“琅寰玉洞”这处阁楼,等见秘籍被焚为灰烬,这才抢了出来。 王语嫣将鸠摩智的功力吸收后,见他一走,也立马赶了过来。她本就未参与混战,又初得了鸠摩智毕生功力,内功大成,犹如宝剑初开刃,锋锐无比,登时给她杀出一条血路来。 顾朝辞见两女一到,心下大喜,大喝一声,负着王夫人向两女扑去,只三个起伏,就越过十余丈,窜到两人身前。 一手将王夫人交给两女,急声道:“你们护着她,人我来杀!” 顾朝辞因为一直需要护着王夫人,一身武功不能尽情发挥,可算憋屈完了。 这时就见五人扑上,顾朝辞身子忽矮,左腿扫出,一蓬雨水扑向五人。 这些雨水灌注了顾朝辞内力,仿佛铅弹,五人头脑一晕,顾朝辞长剑疾吐,五人瞬间咽喉中剑,栽倒在地。 如今顾朝辞没了王夫人这个拖累,面对蜂拥而上的群豪,只是护体真气鼓荡而出,一般人就难近三尺之地。 手上招招式式,可说是真如雷霆猝击,电闪长空一般,根本非人力可挡,瞬时间又有十数名高手,命丧剑下。 众人心惊胆寒,就见顾朝辞长剑当空乱舞,剑光一闪,就有人亡。 顾朝辞已然杀了至少三百多人,其中有名有姓的武林高手,就不亚于五六十。 群雄早就杀红了眼,本见顾朝辞势单力孤,还要护着一个女人,欲一拥而上手刃仇敌。然眼见顾朝辞的武功无人能挡,李秋水与王语嫣一到,两人也是武功奇高,似不在顾朝辞之下。 有她们将王夫人紧紧护住,仿佛放出了顾朝辞这条猛兽,但见场上血肉横飞,满耳只闻临死时的惨叫之声,倒有一大半人起了逃走之意,都想尽快离开。 毕竟武功秘籍已经被烧,这时再一拥而上,也未必占得便宜,此番大仇无论如何是报不了了,一些人只好垂头丧气,结伴跑向码头。 能混江湖的没有傻子,他们将坐船都看护的好好的,知道这是自己的逃生通道。 而这时一有人跑,就听一个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大叫了起来:“秘籍没了,都有人跑了,你们还不跑,不想活了吗?” 顾朝辞与王语嫣听的清楚,此人正是“凶神恶煞”岳老三,却不知他躲在哪里。 不过他这话一出,也有人狂吼道:“不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且先放他一马,留待以后!” 他话说的好听,可谁人不知,这就是逃命。 一时间,又有多人退走。 顾朝辞与李秋水王语嫣自然是奋力追赶,一路追杀, 群豪见顾朝辞好似从修罗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一般。一身鲜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杀人如割草,犹不足以形容,出手直如雷击电轰,沛然莫可与挡。 发一声喊,各个撒腿就跑,急急如丧家之犬。 这时武功高下就有了比对,武功高强之人,最先上船,一上船就让舟子开船,武功低的都命丧黄泉。 可群豪人数太多,总共被顾朝辞李秋水王语嫣杀了五六百,还是有几百人乘船离开,以几人之能,也是追之不及,只能看着船只渐行渐远。 几人环顾四周死尸,想起适才情景之险,忍不住心有余悸。 顾朝辞等人也明白,无有损伤的打退群雄,也算是幸事,再接着拼命,会是什么结果,那也难说的很。 毕竟除了王语嫣没怎么经历混战,精力还在巅峰,顾朝辞与李秋水现在都有些神虚气乏了。 而群豪一退,雨声淅淅沥沥,如珠如串,也是渐落渐小。 东方吐出蔚然霞光,映照在太湖上,碧波如洗,清新妩媚。 须臾,曼陀山庄与星宿派幸存之人,齐地喝起彩来。 王语嫣见顾朝辞浑身是血,母亲身上却是干净整洁,几乎连血迹都跟少。 忙从里衣撕下衣襟给情郎小腹裹伤,双手颤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以顾朝辞的武功,若非为了母亲,断不会受伤。况且他让自己去找鸠摩智,何尝不是让她避开群雄锋芒。毕竟一个鸠摩智,远不如源源不断的群豪威胁性大。 顾朝辞见她一脸担忧,微笑道:“你不但需要面对鸠摩智这等高手,还要为我担心受惊,心里之苦,更胜我与敌交战。” 王语嫣窘甚,涨红面皮道:“你这张嘴像是抹了蜜似得!” 顾朝辞心道:“你又没尝过,你怎知道。” 王语嫣又叹道:“以后再不要做这种傻事,好汉架不住人多,你虽是不折不扣的好汉,但对方却人多,明白吗?” 顾朝辞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幸好你来的快,否则可就要了我的命了。” 李秋水见二人在这里含情脉脉,心里极不舒服,冷哼一声道:“好像我来的不快似的!” 顾朝辞嘿然道:“你来的也算快,不过想要救的人,恐怕不是我吧?怎么?还要我给你磕几个?” 李秋水显然想不到,顾朝辞这会了,还会这么不客气地对待自己,俏脸阵红阵白,凤目生寒,狠狠瞪了顾朝辞一眼,转向王夫人道:“你这好女婿,也不管管!” 王夫人看着顾朝辞一眼,也不知该说什么,也只好瞪了他一眼。 顾朝辞连忙敛容正色道:“李师姐,你与我岳母、嫣儿站在一处,那是妥妥三姐妹,各个都是人中仙子,这些群豪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可见到你们,一个个都手软了。 我的性命却是拜你们所救,在此诚心谢过!”说着拱了拱手。 但凡女子,无不爱人赞己美貌,即便对方虚情假意,心中也觉熨帖,况且三女都是珍视容貌之人,故而听到顾朝辞最后两句,均是微露笑意。 可是王夫人不知怎的,陡然想到刚才之事,斥喝道:“你个没上没下的东西,有完没完?” 顾朝辞正色道:“岳母教训的是!” 王夫人见他一本正经的认错,却是有些心虚,内心气极,张口欲骂,却被他一双澄澈的眸子盯着,一时有些心头乱跳,暗啐了一口,转身离去。 李秋水剪水眸子一转,眼见王夫人前胸衣服几乎都是干的,后背却是湿的。 瞬间想到了刚才顾朝辞背着李青萝,再次狠狠瞪了顾朝辞一眼,拂袖而去。心想:“这个王八羔子,占了我的便宜不说,嫣儿肯定被占过了,萝儿也没逃过!哼……” 顾朝辞挨了她这一记白眼,当即一怔,看向王语嫣,汕笑道:“我说错话了!” 他也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觉冤枉极了,因为对于触碰李秋水身子时,当时他还有心思,去感受对方身体绵软滑嫩程度。 可背负王夫人时,四面八方都是武林高手围攻,哪有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得。 王语嫣冷哼一声道:“你若真的不懂长幼有序的道理,我这逍遥派掌门人,就得为你这不肖弟子,再好好上一课了!” 顾朝辞:“……” 打退群豪固然不易,而今处理后续,也是令人头痛的事。 曼陀山庄的婢女本有近百人,现在死的就剩二十多人,星宿派来了四十多人,死的剩下七八个。这些人如何妥善予以安置,还有处理曼陀山庄的数百具尸体,就成了当前大事。 顾朝辞看到曼陀山庄那些妙龄女子,因己而亡,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但也让他憋了一肚子的杀机。 但他素来不耐繁剧,好在有王夫人与李秋水悉力处置,他就与王语嫣先回了后院。 两人各自漱洗一番,进屋落座,王语嫣将自己吸取鸠摩智功力,又将其放走之事说了一遍。 顾朝辞见她目光殷切,心下一疼,当即拍手笑道:“这是好事啊! 鸠摩智跟我其实也是一路人,就是个武痴罢了,没有多少恶行,心地也不是很坏。 你得了他的好处,放了他,这也是合情合理。 况且内功修炼到了极高境界,总会出现心魔,故而你怎么想就怎么做,这是念头通达,不用太过在意我的想法。 你就记住一点,你武功越高,我就越开心!” 王语嫣眼眶一红,转身攒袖抹眼。 顾朝辞奇道:“你怎么了?” 王语嫣道:“没……没什么,眼里进了砂子。” 她想到以前自己做什么,都是为了慕容复,他却将自己弃如敝履,又回思王家惨变,也自感负疚良深,怫郁难宣,颇有些闷闷不乐。 顾朝辞微一思忖,便想到她的心意,当即叹道:“我若是不杀人,时时刻刻都认怂,不会让曼陀山庄遭逢劫难。也就不会累死这么多人。 该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言下甚是唏嘘,眼睛也湿润了。 王语嫣当即心下一疼,握住他的手道:“这是何苦来哉,江湖上似这等事,哪天没有几桩,你若一一烦心着恼,可有多少心才能够用? 况且这世道就是如此,你不杀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杀你! 似你这等武功高强之人,求的也是念头通达,如何能受人气而不反抗? 只是我家的婢女,多数都是从小被我母亲从人牙子手里买来养大的,她们这么死了,我难免有些伤感,你也不用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顾朝辞本想逗逗她,倒被她这番言语说的心中负疚感减轻了许多,心中也畅快些了,心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想着伸手揽她入怀。 王语嫣也是怦然心动,不闪不避,任他抱在怀中,思忖道:“他莫非要做什么?”心跳得更快了。 顾朝辞感受到她的紧张,笑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 “什么?”王语嫣侧耳聆听。 顾朝辞很是一本正经道:“我梦到有人要一辈子叫我顾郎,我刚将她抱在怀里,谁知她却变作蝴蝶飞走了,令人好生失望。” 王语嫣待得听完,早羞得颈都红了。低声呢喃道:“将来我们结成连理,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会做你温柔乖顺的妻子,不会对你使性子,再不会动用逍遥派掌门人身份欺负你,我要像丫鬟侍候主人一样服侍你,不惹你生半点气。” 这些话灌进顾朝辞耳朵里,直如穿心一般,他万料不到王语嫣对自己情深若斯,自己以后倘若真的离开这个世界,岂不辜负她这片深情,顿然仿佛痴呆一般。 王语嫣见他发呆,眼圈一红道:“顾郎,你若不信我的话,我剜心出来给你看。” 顾朝辞猛然回神,见她珠泪莹莹,自悔失态,又见她酡颜如醉,愈增娇媚,不禁动情道:“嫣儿,人生得你,虽死于憾,可我怕有朝一日,辜负了你的深情厚谊!” 虽然二人近日来亲密无间,顾朝辞这话一出,王语嫣仍如轰雷掣电一般,许久说不出话来。 顾朝辞冲口而出,心中忐忑,他知道王语嫣的心意,但他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仿佛非听王语嫣再次允诺一遍,方能心安。 顾朝辞虽非初尝情爱的毛头小子,但知晓王语嫣性子执拗,心中对于爱情胜过一切,他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会不会离开这个世界,亦或者怎么触发离开条件,一时间的确有些喜惧参半。 王语嫣蓦然小嘴一扁,伸指轻点他额头道:“你莫非跟我外公、段正淳都是一样,还有别的心上人,一直患得患失?” 顾朝辞长吁一口气,道:“没有!若是这事,我就跟你坦白了!” 王语嫣被他抱得甚紧,虽然明白了他的心意,可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张口欲问。 顾朝辞突然脑子一热,心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俯身吻住了她……。 王语嫣想要问的一句“何意”,便流到顾朝辞嘴里了。她蓦地浑身一震,这平生第一次…… 对她来说不亚于天崩地陷,一时间秀眸紧闭,脸色红白。 顾朝辞突然袭击,就觉她的娇躯微微发颤,而自己也能清晰感觉到,她的胸部在剧烈起伏。 须臾,王语嫣微微睁开圆圆的凤眼,顾朝辞见她澄澈如水的眸子有喜、有怕、有爱,又娇艳之极,心中一荡,加紧施为。 两人本就在开展“小幸战斗”进行肉搏,身子贴得更紧了些,顾朝辞只感丹田火热,想要就势来个“吾欲云云”。 忽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叹息。 这声音虽几不可闻,但落在顾、王这等高手耳朵里,仿如响了一个炸雷。 顾朝辞欲火未消,却也蓦然警觉。 王语嫣娇靥酡红,两眼惺忪,神驰魂摇之际,更被熟悉的叹息之声唬了一跳。连忙从顾朝辞怀里挣脱出来,佯嗔道:“登徒子,受了伤还不老实,哼……” 想到刚才身子感受到的异常,两人之间凭空多了一把“兵器”,不禁羞红飞颊,说不下去了,一阵风的出门去了。 顾朝辞咬牙切齿道:“李秋水!” (本章完) 又被封了 又被审核了! 唉……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又被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8章被放出来了 唉,总算被放出来了。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58章被放出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9章大义凛然 为兄报仇 雨过天晴,曼陀山庄仍然鸟语花香,空岛灵寂。 顾朝辞走出屋外,一队大鸟似是在静止着的蓝天上,悠悠飞过。地面上之前的生死搏杀,就像个遥远和不真实的噩梦, 经过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一战,顾朝辞有了清醒的认知,武功再高,也怕围攻! 自己孤身一人,行事固然可以肆意随心,但只要有一个牵挂之人,“无敌金身”就会被破。自己不行,强如扫地僧也不行。 而今日这一战,还是他先用计,逼走了少林与丐帮,否则自己若舍不下王语嫣,甘心逃命,或许也会力竭而亡。 毕竟王语嫣也不会舍下王夫人,这是一个死循环。看来得把王夫人给妥善安顿好了,再去杀它一个天翻地覆! 正自思忖,就听王语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顾朝辞转头看着她,满脸笑容道:“我在想下步怎么报仇!” 王语嫣见他一脸笑容,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试探道:“你准备怎么做?” 顾朝辞眉头一挑,拉住她手,痴痴瞧了许久,叹道:“嫣儿,你心肠柔善,和我大不相同,但是昨日之事,不能再发生了!” 说到这,目光一厉,森然道:“世人皆知何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那我也要让他们知道,何谓心狠手辣,命如草芥!” 王语嫣摇头苦笑:“我也不是想要劝阻伱,可那些人地处天南海北,莫非你还要一一上门报复?” 说到这里,她握紧顾朝辞的手,道:“我不想你成天就是无休止的争斗,这样杀下去,仇恨无有终点,你也时刻都会陷入危险,我……” 顾朝辞见王语嫣目光中都是心疼与眷恋,心想:“不错,我若不停的各处寻仇,大半时间都花费在路途上了,浪费时间既耽误自身修行,有这大好时光还不如多陪陪她。” 不由叹道:“您放心,我不会真的挨门挨户的去报仇的,只杀罪魁祸首就是了。” 说着拉着她,举步而行。 王语嫣眉目舒展,面透喜色,白白的脸,更显娇嫩。 顾朝辞眼望着她,不由看得出神,两人一路走到了花厅外,他竟也不舍得收回目光。 王语嫣扑哧一笑,轻轻叫了声:“傻瓜!”身子一展,进了花厅。 顾朝辞笑着紧随其后,就见厅中东首坐着王夫人与李秋水。 见王夫人面色红润,显然李秋水为她疗过伤了。 王夫人起身说道:“辞儿,你跟我来,我有要紧话对你说。” 顾朝辞心想:“何意?叫我去哪里?”正待发问。 王夫人已转身走向内堂,脆声道:“怎么,你还怕我不成?” 顾朝辞笑道:“岳母说笑了。”拔脚跟去。 王语嫣不知母亲叫情郎入内是何用意,跟随在后。 王夫人虽不回头,却知女儿必然要跟来说道:“嫣儿,你留在这儿!” 她说这句话时,没向女儿和顾朝辞瞧上一眼,但语音中自有一股威严,似是发号施令一般。 顾朝辞也跟着说道:“嫣儿,你等我回来!” 王语嫣不敢不听母亲的话,只好留在原地。 李秋水咯咯一笑,仿佛在看戏。 顾朝辞跟随在王夫人背后,心想:“莫非是要责问我那样对她,亦或是李秋水跟她说了什么?”见她一直向后进走去,穿过两个天井,直到第三进,从东边上了楼。 到了一间屋外,呀的一声把门推开,自己先走了进去,说道:“进来吧!” 王夫人一推开房门,顾朝辞先闻到一阵幽幽的香气,他虽然艺高胆壮,但他也知道,王夫人脑回路跟常人不同,不禁寻思:“莫非她对我起了歹心?”暗暗运气,发觉内息周流无有滞塞。 王夫人见顾朝辞不进来,秀眉一挑,冷声:“怎么?你到现在都没将我当成你岳母,还怕我会害你?” 顾朝辞察觉没有异样,便提步进屋,讪笑道:“岳母言重了。”只见屋子约有两丈大小,满室锦绣,壁上挂着一幅工笔仕女图,种种摆设,看着很是富贵。 王夫人坐在椅子上,缓缓说道:“先父过世不久,你又与嫣儿尚未成婚,竟敢对她放肆,可算得大胆。 我们虽是孤儿寡母,却也容不得有人如此上门欺侮。” 这几句话说的,双目炯炯放光,凛然逼视,英气勃勃。 顾朝辞微微一惊,心想:“原来李秋水果然口无遮拦,这个臭娘们!。” 但想自己确实失礼了,连忙拱手赔罪道:“岳母责备的是,小婿只是一时有些情不自禁,绝非有意冒犯。” 王夫人略略一怔,失笑道:“情不自禁,呵呵……”笑声中透出一丝绵绵不尽的落寞。 顾朝辞寻思,她估计又想到自己了。心道:“我这丈母娘,跟李秋水都是在感情上吃了亏,她们对我戒备心理大,也是人之常情了!” 王夫人定睛瞧了顾朝辞半晌,忽道:“我想在这里多留一个月。” 这话甚为出奇,顾朝辞听得大愕,不知她还要留一个月,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道:“你要等段正淳?” 王夫人俏脸发白,咬了咬嘴唇:“好啊,你连这都能猜到了?” 顾朝辞笑道:“这事也不难猜,以岳母的见识,自然知晓这曼陀山庄已经不安全。 况且这里死了这么多人,终究不是留居之地了。你却特意要等一个月,恐怕就是考虑到,曼陀山庄有天下武学秘籍的消息,虽然哄传武林,可大理离这里千山万水,段正淳收到消息,再快也得花些时间。 这一个月,就是留给他的,看他来不来,也就是心里有没有你!” 王夫人虽然一百个不愿,当着顾朝辞的面承认这事,但既然被人统统看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气呼呼撅嘴道:“你说的不错。但这事你可不能让嫣儿和我娘知晓,怎么留一个月,你想办法说服她们。” 顾朝辞当即一呆。 王夫人温言道:“怎么?你想娶嫣儿,为我办这点小事,还为难吗?” 顾朝辞看她眼角含笑,不由脱口道:“可这事,为何要瞒着李师姐和嫣儿呢?” 王夫人冷哼一声:“不要在我面前管我娘叫师姐!” 顾朝辞沉默半晌,笑着道:“好,只是段正淳若不来呢?” 王夫人当即杏眼含煞,砰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那你就去大理,将他的腿打断,给我捉过来!”她目透寒光,与方才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已然拂袖出门。 顾朝辞挠了挠头,喃喃道:“敢情你找女婿,就是找免费打手了?” 王语嫣与李秋水在厅上也不知二人在内堂说些什么,等了良久,才见王夫人出来。 顾朝辞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说道:“岳母,劳烦你让外围人马,传个消息出去! 就说我顾朝辞九月九重阳节,当亲赴五台山清凉寺,再次领教“降龙罗汉”神山上人的盖世绝学,胜者生,败者亡! 这一战也是给曼陀山庄一役所有死难者,一个交代!”。 此言一出,三女无不惊愕。 顾朝辞接着道:“若非有降龙罗汉这等高手力证我深受重伤,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想要火中取栗,从而让曼陀山庄险些倾覆! 神山身为出家人,将名利看的重于一切,清凉寺势小而不处卑,力弱而不畏强,我必杀其人,灭其传承,以儆效尤!” 李秋水莞尔一笑道:“你可真是够狠毒!” 王夫人与王语嫣也是若有所思,王语嫣忍不住道:“你这是杀人诛心,未免……”忽见王夫人的目光逼视过来,顿然语塞。 王夫人目光一转,笑道:“你这孩子心思机敏,胆量过人,就这么办!” 说着叫来一个婢女,交代了下去。顺便让人准备酒宴。 顾朝辞这是一箭三雕,既能将王夫人交代的事,给办了,又能让“降龙罗汉”寝食难安。 最想要的就是,能将江湖人的目光汇聚到五台山去。曼陀山庄的人也就可以隐蔽撤离了。 毕竟李秋水、王语嫣、王夫人都能猜出,顾朝辞这一手太过毒辣,可谓杀人诛心。 江湖人能看透真义的也不乏少有,但这就是阳谋,谁又不想看看大名鼎鼎的“降龙罗汉”怎么做呢? “降龙罗汉”在武林中本就德高望重,名望甚大,顾朝辞明言挑战,他又知晓对方武功深浅,再加上今日之事传扬出去。 神山上人若避战而逃,一世英名付诸流水,这对于他这种想要压倒少林寺的人来说,…… 倘若在五台山等着应战,面对顾朝辞,他也是必死无疑! 而这一个多月时间,他将时时刻刻出于艰难抉择之中。 神山上人年近八旬,固然不怕死,可他的那些徒子徒孙呢?门派传承呢? 谁不想去看看这个大热闹? 对于普通江湖人来说,“血煞魔君”固然威名赫赫,他的热闹吸引眼球。 可“降龙罗汉”这等威名,德望皆重之人的热闹,也足以让他们趋之若鹜了。 …… 当晚曼陀山庄大摆筵席压惊,座中的顾朝辞、王语嫣、王夫人、李秋水都是武林人士,也不必有太多顾忌,是以白天虽然死了数百人,也不影响他们照常大吃大喝。 饮食之间,一名婢女匆匆走到王夫人身边,在她耳旁低声说道:“大理段二登门求见。”王夫人又惊又喜,手里的酒杯险些掉落。 就在这时,就听一声:“王姑娘!” 蓦地里“砰”的一声,厅口的两扇门猛然被推开,一道青影闪过。一个年轻人已然挺身而立,站在厅中。 “凌波微步?” 李秋水很是惊讶。但见这人眉清目秀,身着一袭青衫,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 但她知晓能够将“凌波微步”施展到如此境界,内力必须极有根底,不禁美眸一转,心道:“这人什么来路,怎么也会凌波微步,内力竟如此不凡?” 这变故一起,顾朝辞,王语嫣、王夫人几个人,立即一齐离座。 王夫人及至看清楚进来的只有他一人,身边并无别人,戟指喝道:“你个小畜生,还敢到这里来,真不怕死吗?” 来人正是段誉,他一进门,眼光就落在了王语嫣身上,见她安然无恙,已然心满意足了。 王语嫣知道他八成就是自己哥哥,嗔道:“有什么好瞧的?” 段誉也从父亲口中知晓,这八成就是自己亲妹子了,心中一酸,说道:“妹子,以后咱兄妹俩相亲相爱,那……那也是一样。” 那日段誉在苏州与顾朝辞、王语嫣分手后,一方面想着自给鸠摩智擒拿北来,伯父与父母必甚挂念,而自己也想找寻爹爹问清楚,他与王语嫣的关系。 看她是否真和木婉清、钟灵一般都是自己亲妹子,便即回归大理。可他回了大理,父亲竟然不在,去中原找他了,他又急忙赶赴中原。 好在大理有传递消息的渠道,他在豫南小镜湖与父亲团聚,只是没想到段正淳正与阮星竹双宿双飞,享那温柔之福。 段誉知是父亲的常事,不以为奇,也不追问这个阿姨情况,可心下还颇有几分伤感。 最后得知段正淳其实在苏州逗留甚久,只是知道他脱逃的消息后,才来了豫南,段誉当即简述别来情形,又询问王夫人,王语嫣之事。 段正淳一听这话,心下大惊,又极为尴尬,只三言两语地约略一提,但段誉就明白了,父亲的确和王夫人有情事。 但王语嫣是否段正淳亲生,他虽不知对方具体生辰八字,但听说十七八岁,心下基本明了,却也只能含糊其辞了。 段正淳在各处欠下不少风流孽债,众债主之中,以王夫人最为难缠。 秦红绵、阮星竹等人不过要他陪伴在侧,便已心满意足。 这王夫人丈夫已死,便死皮赖活、出拳动刀,定要逼他去杀了元配刀白凤,再娶她为妻。这件事段正淳如何能允? 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只好来个不告而别,溜之大吉,万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喜欢上了她的女儿。 正当处境最为窘迫之际,却得手下汇报,“曼陀山庄”藏有天下武学秘籍,什么“凌波仙子”还有什么“逍遥派”掌门云云,诸如此类。 段正淳虽用情不专,但对每一个情人却也都真诚相待,一凛之下,别的都不关心,却立时为王夫人着想,连忙带着儿子与大理三公四卫赶赴“曼陀山庄”。 只是“小镜湖”地处偏僻,他又为了与阮星竹享受二人世界,将大理三公四卫打发在了外围。 收到消息有些滞后,紧赶慢赶也错过了一场大战。 段誉一到曼陀山庄,哪里等的及通报,自然一马当先冲了进来,毕竟王语嫣的一颦一笑在他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况且到底是不是自己妹妹,还没最后肯定呢! 故而他对王夫人的斥骂,也不以为意,当即又朝王夫人拱手行了一礼道:“见过王阿姨!” 王夫人一听他先叫王语嫣“妹子”,又叫自己“阿姨”,险些气晕过去,怒道:“你个小杂种,乱叫什么?” 段誉知道王夫人什么人,也不生气,只是挠了挠头,心想:“我是我爹我娘的杂种,你这么骂我,岂不是说嫣妹也是杂种了? 况且我就是这么叫秦红棉与阮星竹阿姨的,也没见她们生气啊!看来这位王阿姨,脾气果然最不好了,还是交给爹爹处理吧!”。 这时就听门外幽幽一声长叹,一个男子声音说道:“阿萝,你恨我,又何必这样骂我儿子!” 段誉蓦地回身,叫道:“爹!” 只见门口又出现了八人,个个腰挺背直,豪健剽悍,气宇轩昂,但都是风尘仆仆,一脸风霜之色。 居中当先之人身着紫袍,一张国字脸,长得浓眉大眼,看起来有四十多岁年纪了,长相很是威猛,只是容色憔悴。 王夫人见这人正是她无日不思的段郎,再见他一件锦袍满是皱纹,知晓对方内力深厚,却容色憔悴,显然一路奔波所致。胸口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抢上前去,叫道:“段……段……你……你好!” 来人正是大理国皇太弟段正淳。他见到昔日情人安然无恙,悬着的一颗心也落回了肚里,很是欢喜道:“阿萝,阿萝,看你丰采依旧,我……我……我想得你好苦!” 段正淳这么一叫,而关怀爱护之情确又出于至诚,王夫人满腔怨愤,霎时之间化为万缕柔情,只是在母亲、女儿女婿跟前,无论如何不能流露,冷哼一声道:“风采依旧,你来早些,还能给我收尸!” 段正淳又叫了声:“阿萝!” 王夫人哼了一声不答,她不愿在人前流露对段正淳的依恋之情,却也不忍再恶言相报。说道:“都进来吧!” 段正淳如蒙大赦,连忙走进,又给众人引见七人。 这七人都是大理国高手,司徒华赫艮、司马范骅、司空巴天石。 还有四大家臣:腰插双斧,满腮虬髯,神态威猛的古笃诚。 褚万里手持一根铁杆,铁杆尖端有一条细长软索,约莫三十来岁年纪,很是英气不凡。 傅思归形貌诚朴,手提一根亮光闪闪的熟铜棍,看来份量着实不轻。 朱丹臣,温文尔雅,颇有儒风,人称“笔砚生”。 众人中除了李秋水,又重新大剌剌的坐回了椅子,顾朝辞也与对方互相见礼。 只是段正淳一行人知晓,鼎鼎大名的“血煞魔君”竟然如此年轻,俊朗不凡,比小王子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无不纳罕。 段誉在旁默默听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并不插嘴,只是不是看向顾朝辞,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恨意。 顾朝辞感观明锐,心下明白,却只做不见,他清楚,段誉若不恨自己,那反而稀奇了。毕竟自己杀了他的结义大哥乔峰。 段誉是正人君子,父亲叙话未毕,不敢出言打断。况且他还想要证实一件事。 这时段正淳等人将目光或多或少投在了王语嫣身上,见她明艳动人,身材婀娜,但神色冷静,气度沉凝,与本身年纪全不相符。 大理三公四卫均觉讶异,心下暗赞:“看来,这是又多了一位小公主,不过看她的气度举止,不管从哪方面都远胜那几位小公主了。” 段正淳也打量了王语嫣一眼,目透赞许,王语嫣明知她八成就是自己父亲,但也对他的作为心下恼怒,冷冷像他横了一眼。 段正淳瞬间浑身发冷,脸色惨白,转向王夫人,低声问道:“她叫做语嫣,是我们的……” 王夫人脾气本就暴躁,此番忍耐了这么久,已是生平从所未有,这时实在无法再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叫道:“都是你这没良心的薄幸汉子,害了我不算,还差点害了你的亲生女儿。语嫣,语嫣……她……她可是你的亲骨肉。” 王夫人满腔怒火难以发泄,她又不舍得对段正淳动手,突然转过身来,朝着段誉纵身上去,啪的一声,打了段誉一个耳光。 段誉和她相隔丈余,她一跃之间就打到人家耳光,倒也大出诸人意料之外。 王夫人仍不解恨,双拳双脚,齐齐而上,骂道:“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小色鬼,丧尽天良的浪荡子,竟然敢对自己亲妹子动歪心思!” 她看似在打骂段誉,但众人都心下雪亮,这何尝不是一种父债子偿? 段誉是小色鬼,老色鬼是谁?还用说? 至于什么浪荡子,段誉怎么都够不上这种评说啊? 顾朝辞与王语嫣面面相觑,若非时机不对,顾朝辞险些笑出声来。王语嫣则是对自己那个哥哥,报以同情的眼神。 大理三公四卫见小王子挨打,非但不敢劝解,还不自禁地退后,愕然相顾。他们多少知道王夫人是什么人,生怕他们也收到池鱼之殃。 段正淳更加了解王夫人,虽然心疼儿子,却不敢在她的火头上劝,心想:“誉儿内力极为深厚,大理国无人能及,挨两下就挨两下吧!” 段正淳年轻时游历中原,风流自赏,不免到处留情。其实富贵人家三妻四妾本属常事,他以皇子之尊,多蓄内宠原亦寻常。 只是他段家出自中原武林世家,虽在大理称帝,一切起居饮食,始终遵从祖训,不敢忘本而过份豪奢。 段正淳元配夫人刀白凤,是云南摆夷大酋长的女儿,段家与之结亲,原有笼络摆夷、以固皇位之意。其时云南汉人为数不多,若不得摆夷人拥戴,段氏这皇位就说什么也坐不稳。 摆夷人自来一夫一妻,刀白凤更自幼尊贵,便也不许段正淳娶二房,为了他不绝的拈花惹草,竟致愤而出家,做了道姑。 段正淳和木婉清之母秦红棉、钟万仇之妻甘宝宝、阿朱、阿紫的母亲阮星竹、王语嫣的母亲李青萝这些女子,当年各有一段情史。 几个月前,段正淳奉皇兄段正明之命,前赴陆凉州身戒寺,查察少林寺玄悲大师遭人害死的情形,不久即得悉爱子为番僧鸠摩智擒去,不知下落,心中甚是焦急,派人禀明皇兄,便带同三公华赫艮、范骅、巴天石,以及四大护卫来到中原,盼救出段誉,再访查玄悲大师被害的真相。 来到苏州时,逗留甚久,其后得知段誉脱险,这才放心,于是径往中州一带,续查玄悲大师一事,趁机便来探望隐居小镜湖畔的阮星竹。这些日子双宿双飞,快活有如神仙。 段正淳在小镜湖畔和旧情人重温鸳梦,护驾而来的三公四卫散在四周卫护,殊不想先是儿子找了过来,又听到了“曼陀山庄”之事,这才立马赶来。 现在他已确定,王语嫣的确是自己亲生女儿,那儿子自然万万不能再与女儿,有什么男女之情了。 段誉盯着父亲与王夫人神情,听着二人对答,脸上血色全无,心这是彻底凉了,就连身子也簌簌发抖。挨着王夫人拳打脚踢,也是不闪不避,双眼泪水盈眶,望出来众人面目,都已模糊一片。 这几个月来魂牵梦萦的王语嫣,原来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硬要不信,也是不成。什么美好心愿,在这一瞬间都化为云烟。心想:“你就打死我吧!反正我是不想活了!”。 段誉内力深厚,王夫人的拳打脚踢,伤不了他分毫,只是王夫人一边打一边骂,这时又骂道:“刀白凤这个贱人……” 段誉被王夫人怎么打骂,都是无动于衷,突然听她骂到自己母亲,热血上涌,身子一闪,窜到了门口,一摆手道:“王阿姨,我敬你是长辈,你与我爹的事,干我娘何事?你凭什么这样骂她?” 顾朝辞也不禁点头,这事的确是自家这丈母娘有些不讲理了。 段誉这一反抗,王夫人陡然火气更盛,厉声道:“刀白凤……” “岳母,刀白凤也不在这里,又甘我这大舅哥何事,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和晚辈太过计较,有失身份了。” 顾朝辞跃众而出,阻止了这场闹剧。 段正淳也抢到王夫人身边,柔声道:“阿萝,都是我不对,让我多瞧你一会,我从此不走了,咱俩永远厮守在一块。” 段正淳对所有女人,都是同样的话,而她们偏偏就吃这套。 王夫人眼光突然明亮,喜道:“你说咱俩永远厮守在一块,这话可是真的?” 她这时直接又忘了和段誉计较了。 段正淳很是诚恳道:“当真,我没有一天……” 他言尤未完,就听儿子一声厉喝:“顾朝辞,你杀了我大哥,今日我要找你报仇!” 段誉都见过父亲好几次这样了,他现在是一句都不想听了。若不是他这样做,“神仙姐姐”怎么会变成自己妹子。 况且他觉得生无可恋,那么也得做些应该做的事。 他自和乔峰在无锡酒楼中赌酒结拜,虽然相聚时短,却是倾盖如故,肝胆相照,怎么能不为义兄报仇呢? 王语嫣一听段誉这话,就要开口阻止。 顾朝辞一摆手,低声道:“嫣儿,这是男人之间的事,让我来!” 他眼见段誉一副俨然之色,笑着道:“找我报仇自是你这义弟应该做的,可你是我大舅哥,拳脚无眼,倘若送了性命怎么办?你可是要继承大理皇位的人!不后悔吗?” 段誉朗声说道:“大丈夫行事,但求义所当为,生死何所惧?” 顾朝辞拍手道:“你如此大义凛然,令人感佩之极,我若不接你这阵,倒是我的不是了!可你六脉神剑恐怕尚未纯熟,我又知道六脉神剑秘奥,占了便宜,你确定要做这个大丈夫?” 段誉昂然道:“你武功纵然天下第一又如何?你可听过,一夫拼命,万夫莫敌这句话?” 顾朝辞哈哈一笑:“请!” 话音未落,身子一晃,已从段誉身边,掠出了厅门,立在了庭院中。 (本章完) 第60章 贤婿留情 顾朝辞出屋时所展现的身法,形同鬼魅,仿若一缕轻烟飘过。 大理三公四卫睹此神技,都是骇然失色。尤其司空巴天石,一副黑瘦的样子,形貌不扬,却是个十分精明能干的人物。 他武功卓绝,尤其擅长轻功,与“天下第四恶人”云中鹤曾在大理多次较量,犹有胜之。心知顾朝辞出屋时,顺手给段誉来上一掌,这场战斗不用打,就已经结束了。 段正淳脸上也是血色尽失,他虽然知晓儿子今非昔比,但顾朝辞这一手,让他也是神为之夺。心想:“他若真的不顾亲友之谊,对誉儿下杀手,该当如何?”一念及此,不觉背生冷汗。 巴天石低声向华赫艮、范骅诸人道:“小王子待会危急之际,咱们一同冲入,助他脱险。” 华赫艮、范骅向王夫人瞧了几眼,又看向段正淳,范骅说道:“这事恐怕还得主公定夺?” 段正淳摇摇头道:“誉儿既然与乔峰有结义之义,又明言挑战顾朝辞,若是败亡,也是大丈夫恩怨分明,尽力而为,以死相报!如何能够以多欺少?”。 段正淳为人风流,于“英雄好汉”这四个字的名声却甚爱惜。他常自己解嘲,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过不了美人关,总还是个英雄。岂不见楚霸王有虞姬、汉高祖有戚夫人、李世民有武则天?”卑鄙懦怯之事,那是决不屑为的。 故而自家儿子挺身而出,敢于挑战顾朝辞这等高手,他内心极是欣慰与满意的。 这几句话,也清清脆脆地传进了每个人耳朵里。反正王夫人、王语嫣也都听了个明白。 范骅、巴天石、华赫艮等人面面相觑,都觉不出手固然不成,而上前相助却也不妥。只得抱拳说道:“主公高义,只是……” 大理三公四卫来的路上,碰到了残兵败将,知晓“血煞魔君”狂兴大发,杀伤无数之事,但他明显又是段正淳的女婿,自然不能对他无理,而段誉又是儿子,这事对于段正淳来说,委实有些苦了。 段正淳心里怎能不苦,他总不能劝儿子不为结拜大哥报仇吧?那大理段氏成什么了,以后谁能看的起他们?只得对众人抱拳还礼道:“诸位兄弟见笑了!” 其时君臣分际甚严,大理三公四卫在大理国朝中为臣,自对段氏一家极为敬重。但段家源出中土武林,一直遵守江湖上的规矩,三公四卫虽是臣子,段正明、段正淳却向来待他们犹如兄弟。 段正淳自少年之时,即多在中原江湖行走,这些人跟着他出死入生,经历过不少风险,故而他与这些人,多以兄弟相称。 只听王夫人朗笑一声,说道:“我女婿神功无敌,谁人可堪匹敌?这小子未免太过不自量力了!” 段誉略一沉默,迈步出屋,走到顾朝辞面前六尺处,轻声说道:“大哥的仇不能不报,你也不用顾念,我传你六脉神剑的情分,就直接杀了我吧,只是希望你不要让我太过痛苦……” 顾朝辞不觉微眯双眼,注视段誉,凝声道:“伱不是要报仇,这是要寻死?” 段誉闻言,笑而不语,但笑容中的苦涩,只有顾朝辞看的清楚。 段誉大喝一声:“接招!”右手中指猛然点出。 顾朝辞见他中指点出,就要提气相迎,却不料压根没有半分力道袭来,不禁一乐道:“大舅哥,你这样的六脉神剑怎么和我过招?” 段誉又换拇指与无名指点了两点,还是没有内劲发出,面色一红,极为尴尬。 王夫人冷哼一声道:“大理段氏果然就会虚张声势地唬人,还六脉神剑,呸!” 李秋水身子也是抖了两抖,险些笑出声来,她本见段誉施展凌波微步,内力不凡,又听段誉说传顾朝辞六脉神剑的情分,还以为这是大理段氏的不世高手,结果就这? 段正淳与大理三公四卫听段正明说,段誉曾在天龙寺与鸠摩智斗剑之事,又知他内力确实深厚至极,不想这一出手,就闹了笑话,倘若当真动手,他这三次空点,岂非三个脑袋都能掉了? 只有王语嫣知晓段誉就是这种情况,也不觉奇怪,她嘴唇微动,对顾朝辞传音入密道:“你莫伤了我这个傻哥哥,最多打他一顿,让他全了兄弟之义也就是了。” 她知道段誉这人傻乎乎的,以前对自己也是言听计从,自己与顾朝辞能够走在一起,也是多亏了他,况且他还是自己亲哥哥,怎么也不忍心真的看着他死。 顾朝辞微一颔首,忽地大笑一声,朗声说道:“乔峰有弟如此,理当含笑九泉。” 段誉只觉心头一热,想起他与乔峰结义时的情景,胸中血沸,声音上扬:“乔大哥豪气逼人,你纵然与他做不了朋友,可也不该杀他……” 顾朝辞一言不发,只是眼神中异光一闪,“摧心大法”随心而出。 刹那间,段誉只觉他的身上涌出一股气势,如山如岳,高壮绝伦,如剑似刀,锋锐无比。 这种异感前所未有,一时间,段誉汗出如浆,头晕眼花,不由得呼吸艰难,几欲屈膝跪下。 旁观众人只见两人遥相对峙,也不见顾朝辞如何动作,段誉已是脸色大变, 段正淳虽不知顾朝辞“摧心大法”的厉害,可他家学渊源,知晓段延庆也擅长此类邪术,心中一转念头,大声叫道:“誉儿,可以输阵,绝不可输人。” 他这一声以内力喝出,段誉应声一惊,一股暖流迅速走向周身。 忽听王夫人冷笑道:“可笑啊可笑!我女婿一人就能让你父子二人一同出手,我看你们这大理三公四卫还是一起上,也来的痛快!” 段正淳等人见她出言讥嘲,都是一怔,但又暗自惭愧。 段正淳急忙陪笑道:“阿萝!” 王夫人哼道:“刀白凤的儿子,岂能与我的女婿相提并论?你还是将他唤下来吧,免得丢人现眼。” 她不想段正淳难看,只是跟刀白凤不对付。所以才针对段誉。 而段誉先吸得无量剑七弟子的全部内力,后来又吸得段延庆、黄眉僧、叶二娘、南海鳄神、云中鹤、钟万仇、崔百泉等高手的部分内力。 在天龙寺又得了保定帝、本观、本相、本因、本参,段氏五大高手的一小部分内力,体内真气之厚,内力之强,除了极个别人,几已可说得上震古铄今,并世无二。 只是苦在不会半分武功,不懂得如何运用这身内力,以前面对鸠摩智,都是情急之下劲由心生,才会发出“六脉神剑”抵御敌人。 而这时的段誉,面对顾朝辞的“摧心大法”,本就不胜其苦,但听了王夫人这话,既想起乔峰的音容笑貌,又气恼王语嫣成了自己亲妹子,王夫人还看不起自己母亲,忽又激起雄心,想与顾朝辞一争高下。 一时间满腔热血直冲顶门,情急固是十分,伤痛也是十分,内力登时源源涌出,头脑身子都是一轻。 右手拇指也迅即伸出,嗤的一声,内力激射而出,声势猛烈。 这是“六脉神剑”中大开大阖、威力最盛的少商剑法,蕴含一股浑厚无比的内劲,疾向顾朝辞刺去。 拇指于五指中最为短拙,是以指法中鲜有用拇指者。但拇指力量最巨,这“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泽”、“少冲”六路剑法中,少商剑劲力最雄,大开大阖,不以变化灵巧为能事。 顾朝辞微觉讶异,他本就对段誉这种正人君子观感不恶,不愿真的出手伤他,况且他也算自己与王语嫣的媒人,是以施展“摧心大法”,叫他不战而屈。 可他本还形容狼狈,蓦然间出手,威力大是不凡。 顾朝辞点了点头,笑道:“好,今日我就以降龙十八掌,领教一下六脉神剑!” 一招“见龙在田”隔空拍了过去,与段誉剑气一撞,两人身子都微微一摇。 段誉鼓气出指,内劲真气登时激发,但何以如此,仍感莫名其妙。他又中指一竖,中冲剑法又使将出来,内力自左向右斜攻过去,顾朝辞左掌反拨,登时挡住。 霎息之间,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少泽六路剑法一一涌向段誉心头,十指纷弹,此去彼来,连绵无尽,剑法使来得心应手,有如神助。 指力化作无形有质的凌空气刃,一时间剑气纵横飞舞,暴雨狂风般杀至, 饶是顾朝辞玄功通神,但六脉神剑是以手指推动无形剑气,不过是手指在数寸范围内转动,一曲一折,极尽方便。 以他之能,亦不得不连连后退几步,以避锋芒。可他不惊反喜,哈哈一笑道:“好剑法!” 顾朝辞自武功大成以来,虽会遍天下高手,但来到这个世上,却已无一人可令他生出一点危机感,颇有对手难求,寂寞难解之意。今日突逢此等神技,真是喜不自胜。 况且前世有人说,乔峰自忖不敌段誉的“六脉神剑”,就说明“降龙十八掌”不如“六脉神剑”,他心下大为不服。 乔峰又安能代表“降龙十八掌”至高造诣? 他乃是当世首屈一指的武学大宗师,武学造诣已臻登峰造极之境,近两年来潜心苦练,功夫愈益精纯。 这时双掌飞舞,已将盖世绝学“降龙十八掌”施展开来,凌厉无伦的掌力如同一把无形气刃,扫到一丈开外。 绕是段誉内功修为极为不凡,六脉神剑出神入化,在这天下至刚至坚的掌法面前也讨不得丝毫便宜。只见段誉被逼得也是退开几步,双手继续点点戳戳。 这时两人相隔丈余,各以真力遥遥相击,周围房屋板壁,地面沟壑纵横,围观几人都感劲风扑面。 围观众人凝神观看这场武林中千载难逢的大比武,几人都是高手,均知两人以无形有质的内力相博,其凶险和厉害之处,更胜于手中真有兵刃。 毕竟两人内劲雄厚,如着上血肉之躯,自是断首破腹,筋断骨折之祸。 顾朝辞此时若真要收拾段誉,随便都能制其死命,但他却想要真正领教一下段誉的剑法与内力修为,故意与他内劲持续相撞,嗤砰有声,却不乘机攻其破绽。 段誉虽集数大高手修为于一身,内力非凡,可苦在不会半分武功,又不懂听声辨形之术,根本瞧不出顾朝辞掌力来路,只是下意识的出指,斗的极为艰难。 好在顾朝辞只存试招之心,没有乘机取其命之意,段誉倒也能坚持的住。 一时间庭院里掌力剑气激荡,劲力所及的圈子越扩越大,围观众人也早从屋里出来,分散到六七丈开外,方才站定身形。 大理三公四卫大为惊讶:“听皇上讲小王子学会了六脉神剑,未得轻见,怎知他神功竟精妙至斯。” 李秋水也是暗暗咂舌,心想:“难怪师哥当年对六脉神剑与一阳指念念不忘,此功果然厉害,大理段氏当真名不虚传!” 王夫人心下不定,走到王语嫣身边,低声道:“嫣儿,这臭小子如此厉害,你看,辞儿能赢不?” 王语嫣微微一笑道:“段公子剑法内力虽然极为不凡,可若真想要胜过顾郎,必须得有高人指点,他自己也得有五年苦练。 现在却是没有任何赢的机会,顾郎也只是陪他玩耍罢了!”。 王夫人听了女儿这话,心里悬着的心,当即吃了定心丸,心道:“刀白凤这贱人的儿子,如何与我的女婿相比,我也是杞人忧天了!”。 段誉奋力接招,渐觉顾朝辞掌力沉重,支持维艰,他倒也并不惊慌,本没盼望这场比拚能侥幸获胜,自忖为了结义之情,今日便将性命送在曼陀山庄,却也不枉了。 却听得王语嫣说自己没有五年苦练,根本没可能赢顾朝辞,而斗到这会,也是对方在逗自己玩,心下更是气愤,当即大声道:“打不过也只是生死胜败罢了,又何必戏耍于人?” 真正高手过招,本要凝意专注,气定神闲,方能将内力、武功发挥到最大威力。 可段誉这个半调子,却是越生气,内力运转越是得心应手,尤其是自家好妹子王语嫣,看不起自己,那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十指接连弹动,六脉神剑剑气如长虹惊天,变幻莫测,又如同丝丝细雨,无孔不入,倍加锋锐凌厉。 但顾朝辞的降龙十八掌已练至大成之境,在至刚至坚中生出柔劲之妙用,凌空掌力随心所欲变化自如,那掌力吞吐之间,如刀似斧、如枪似鞭。 一时或劈、或扫、或撩、或直击、或横砍、或斜挥,劲力之强固然是无坚不摧,招数也是极尽千变万化之能,攻守之间非但全无丝毫破绽,更时时临机变招。 别说现在的段誉面对此等无形无迹、变化万千的凌空掌力,纵然他的“六脉神剑”练到炉火纯青之境,也只有以内力硬性压制,方有胜算。从招数上,根本不可能破解。 而斗到这会,段誉本就不知对方掌力来势,脑海中许多繁复的招式,也已使尽,其他招式再记不起来了,心下大为惊惶,唯有手指胡戳,胡乱的快击连刺。 如此一来,倒也暗合了“无招”之意,兴之所来,劲随心生,剑法也大有变化莫测之妙。 李秋水与王语嫣见段誉随时自创新意,与适才拘泥剑招大不相同,自然暗暗钦佩。 顾朝辞越斗越奇,心中生出莫大兴趣,存心要看段誉还有多少变化,当下纵声一笑道:“好,有招都没练全,到成了无招了。” 手下一紧,他“降龙十八掌”掌势愈加雄浑强劲,似怒海狂涛般层层叠叠,当下见招拆招,见势应势,又将段誉给压制住了。 他的内力、武功均已大成,对天下诸般无形真力变化之理,都可谓了若指掌,不但能守住门户,还能以掌力寻机反击。 只是他的降龙十八掌掌力固然厚重凝实,却终不及六脉剑气灵动飘逸。六脉神剑的剑气虽翩若惊鸿,亦不如降龙掌力浑厚雄劲,此乃万物不易之理, “降龙十八掌”与“六脉神剑”虽然俱臻武学最高境界,却也难以逾越这个道理。 两人酣战一百多招,俱是愈战愈勇,内力不见消减,旁观诸人早已目眩神摇,瞠目结舌,作声不得。 但见掌风呼呼,剑气纵横,顾朝辞气若渊渟,段誉潇洒飘逸,一会顾朝辞掌力似以雷霆万钧之势要将段誉压倒,但段誉剑气东冲西突,越来越快,只要掌力中稍有些微间隙,那股剑气便立时反透出来,直击要害。 顾朝辞眼见对方剑气如倒卷星河,弥天盖地的杀至,掌力微收,双掌挥舞,气势如虹,劲成浑圆,将自己周身笼罩在掌力之下,在体外布了一道三尺气墙。 这一守当真稳若渊停岳峙,直无半点破绽,段誉剑气虽然凛冽无匹,出招神妙无方,每剑透击而入,却也难攻入顾朝辞三尺之内,都似刺入绵里,艰涩异常。 两人虽然相隔丈余,但掌力剑气激荡之下,吹得数丈外诸人衣袂飘扬,每一招掌剑相碰,都如巨雷般轰鸣作响,若非诸人都是武学高手,一般人离这么近,早被震晕过去。 可顾朝辞有心相让,段誉这百余招拆将下来,畏惧之心稍减,慢慢领悟了内息脉络,记起伯父和天龙寺枯荣大师所传的内功心法,内劲运转越发得心应手,将“六脉神剑”也使得渐趋圆转融通,剑气发出,竟有隐隐雷鸣之声,真具雷轰电掣之威。 众人无不心跳加速,纵是不甘承认,但也隐隐明白,自所谓“南慕容、北乔峰”之后,武林中又出了两位真正的绝顶人物,不但武功远胜前者,而且两人年纪之轻,更是二人无法望其项背,真叫人不可思议。 段家之人自然欣喜若狂,王夫人却大是吃味,心想:“刀白凤这贱人,生了一个好儿子!”但又转念一想:“我女儿不比他差,我还有一个女婿,算来还是比她强的多!” 顾朝辞见段誉越战越勇,也是轻“咦”一声,轻视之意渐去,但也没了与他喂招之意,心想:“等他将来福至心灵,或是有高手指点,领悟了武功要诀,对内力、剑法都豁然贯通,或能与我一战,现在他已黔驴技穷,实在没了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一念及此,顾朝辞蓦然长啸一声,运起“乾坤大挪移”第七层心法,将他剑气向外一引。身子一晃,已然欺到段誉身前,左掌飘飘然拍向段誉。 这一掌似轻还重,似快还慢,后招无穷,力似苍穹,罩住了方圆丈余之地。 段誉与人凌空交战,靠着剑法神妙,内劲深厚,还能打的有来有往。可他诸般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学会了六脉神剑这门最高深的武学,寻常拳脚兵刃功夫,却全然不会。 顾朝辞这一掌后招无穷,自然高明,但比之“降龙十八掌”劲力外烁之法伤人,其间深浅难易,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本来世上任何技艺学问,决无会深不会浅、会难不会易之理,段誉却偏偏是个例外。他见顾朝辞挥掌打到,便即毛手毛脚地伸臂去格。 顾朝辞右掌忽变,一指如箭,点向段誉胸口“神封穴”,段誉“北冥神功”本就没有练到这处经脉,而顾朝辞的这根手指头,世上能与其比肩者,寥寥几人亦。 段誉立时气息遭闭,全身酸麻,就要软倒在地。 同一时间,顾朝辞左手挥落,正待抓他脖领,将他拎住。 忽然闻得身后一个女声脆叫道:“不要!”又是劲风嗖嗖之声,他不回身,听声辨器之下,便知是七枚暗器袭向自己。 他与段誉六脉神剑大对抗,一切招式与性情相合,一遇外力侵入,立生凌厉反击。也未细思,“呼”的反掌一拍,无俦巨力汹涌而出。 忽听段正淳喝道:“贤婿留情!”话音未落,他早已斜刺里飞身抢出。 顾朝辞这一掌扫出,掌风森然广披,七枚暗器直接被冲飞了,从四面八方各处入墙入壁,而掌风更将发出暗器之人已然罩住,她浑身血沸,后退闪避已是不能。 就当此时,有人叫道:“小师娘,你不要命了!”身子被疾风一卷,一道黄影窜出,呼呼两掌拍出。 她惊魂未定,却也听的清楚,那人竟然是南海鳄神,生死关头,竟得此人相救。 念转未完,岳老三噗的一声,口吐鲜血,好似断线风筝飞了出去。 这时斜刺里一股疾风涌来,左肩一紧,被人甩到身后去了,她一看背影,就知道来人正是段正淳。 段正淳只感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推至,急运劲力,同使“开门见山”,平推出去,只求维护来人,也顾不得自己性命。 “砰”的一声响,登时给顾朝辞的掌力震得倒退了五六步。他胸口气血翻涌,难过之极,只怕顾朝辞这股凌厉无俦的掌力伤了来人,硬生生地站定脚步,深深吸一口气,双掌分错,待要再行抵挡。 却见一道白影已挡在自己面前,正是王语嫣,段正淳心下惭愧,心想:“我还来救人,反而被女儿救了!” 顾朝辞长身直立,拱手道:“惭愧,惭愧,小婿一个收势不及,没伤到了岳丈吧?” 段正淳急忙抱拳还礼:“没事没事!”又转身走向来人。 众人移目过去,就见来者是个秀美绝伦的黑衣女子。 这张脸秀丽绝俗,生得眉目如画,清丽难言,只是这张脸很是苍白,浑没半点血色,显然被吓的不轻。 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是血色极淡,双目清亮有神。可她好似有心事,满脸愁容,而这愁容中又略显羞涩。 王语嫣、王夫人、李秋水自己本身就是清丽脱俗,明艳无铸的绝色佳人。 见了此女这等样貌,也不禁暗赞一声:“这女子美则罢了,可这种楚楚可怜,简直是让人充满了保护欲!” 大理三公四卫本也是有些惊魂未定,可看到此女,面面相觑,均知事情有些不妙,朝段正淳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段正淳这会哪里能理会别的,心里甚是担心,拉着女子的手,悄声问道:“婉儿,身上觉得有什么异样?快呼吸几口。” 此女正是段正淳的私生女木婉清。以她这点微末本领,哪里知晓顾朝辞无伤段誉之心,但见自己“段郎”陷入危险,只是下意识的出手相护罢了。怎料会有这种事发生 木婉清本已吓得花容失色,又对段正淳这个爹颇有怨念,但见爹爹刚才挺身护在自己身前,也是大为感动,依言缓吸急吐,觉得无甚不适,强自笑道:“有爹爹相护,我怎会受伤?” 段正淳这才放心,又听她叫自己爹爹,心下高兴,但又脸色严峻,怒声道:“你胡闹,你姐夫和哥哥在这里切磋功夫,要你这丫头来多事?若非他看在你姐姐面上,你有十条命也没了!” 段正淳也是武学高手,见识不凡,知道顾朝辞应是收了力了,否则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他猜的不错,顾朝辞正要将发挥六脉神剑的段誉一击而中,全身涵劲蓄势,况且似他这种性格与武功,木婉清贸然偷袭,他哪里管你是男是女,可谓自寻死路。 待得顾朝辞听段正淳叫自己“贤婿留情”时,劲力早已发出,转身时看清是个黑衣女子,急收掌力,可还哪里还来得及,不由大吃一惊,心想:“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活生生的要毙于自己掌下!” 突然间又是两股掌力推来抵挡,他才乘势急收掌力,只是岳老三出手早了一瞬,他收的再快,只三成掌力,他也经受不住,飞了出去。 再到段正淳出手时,掌力也就不到两成了,否则他也得吐血不可。 然而段正淳刚刚训完女儿,就听一个女子厉喝道:“什么姐姐姐夫的!段正淳你休要胡说八道!”。 紧跟着一个娇柔的女音也从院外传了进来。 “我这才多了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可又立马多了一个姐姐,姐夫,爹,我还有多少姐姐哥哥啊?” 这声音听起来与前者不同,年纪明显小的多,出于少女之口,脆玉落盘一般,又不似中原口音,仿佛是才学说话一般。 (本章完) 第61章岳母,你可别后悔 木婉清一出现,王夫人便吃了一惊,心想:“外边有人把守,这女子武功甚是一般,怎么进来的?”但又一想自家人伤亡惨重,又累了一天,防守松懈也是理所应当。 待见段正淳与她父女相认,王夫人脸色登时一沉,木婉清是段正淳私生女之事,几个月前大理武林传的沸沸扬扬,她如何不知? 而这木婉清曾与“修罗刀”秦红棉来苏州行刺于她,这段往事刻骨铭心,可她心中日思夜想、念兹在兹的便是段正淳一人,一时心潮起伏,未有决断,就听院外又有女人开口说话。 段正淳听到这两女声音,更是吃了一惊,不由得面红过耳,叫道:“红棉,你也来了!” 先前说话的年长女子一声冷哼,众人转眼望去,庭院当先走近一个中年妇人,满面怒色,从头到脚一身黑,手握双刀,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眼光中带着三分倔强,三分凶狠。 木婉清叫了声娘,奔上前去相见。 这中年美妇正是段正淳的另一个情人修罗刀秦红棉。 “娘啊,你看爹都不在乎我,问都不问。” 伴随着话音,就见一个紫衫少女从院外蹦了进来,她只十五六岁年纪,一双大眼乌溜溜的,白白的脸蛋,容貌甚美,但满脸都是精乖之气,一看就不好惹。 她身后一女子柔声说道:“阿紫,你又胡说。你爹怎么能不疼你呢?” 众人向她瞧去,只见她明艳娇媚,款款而来,一身淡绿衣裙,巧笑温柔,媚态天然。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晶光灿烂,闪烁如星,流波转盼,灵活之极,似乎单是一双眼睛便能说话一般,容颜秀丽,嘴角边似笑非笑,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 顾朝辞王语嫣等不识她之人,先听了她的声音语气,只道她最多不过二十一二岁,哪知已是个年纪并不很轻的少妇。 大理三公四卫认得此女正是段正淳另一情人阮星竹。不由面面相觑,有人微微瞥了一眼王夫人,见她俏脸凝霜,心道:“王爷这次有罪受了。” 顾朝辞眼神一转,见这三对母女,掩映流辉,可以说是夺尽天下秀色,也不怪人人生出曹贼之心,嗯,应该说是更胜曹贼之心,但也不由暗佩“诸天万界老丈人”段正淳手段高明,艳福不浅。 段正淳歉然说道:“星竹,你怎么也来了。” 阿紫步子一疾,奔到近前,挽住他的手笑道:“没办法,我娘一不见了爹爹,就像丢了魂似的,让我一路跟着你啦。” 段正淳苦笑道:“你这丫头就知道说好话,拍马屁!” 阿紫笑道:“你又不是马儿,我才不拍你呢。” 段正淳作势佯怒,方一瞪眼,忽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阮星竹曼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怨怪:“段郎,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么吓唬人?方才你跟自家女婿动手,吓得人家气也喘不过来。” 阿紫伸出纤指,刮脸笑道:“不羞,不羞,娘你这大年纪了,还跟爹爹撒娇。” 阮星竹白她一眼:“娘已经人老珠黄啦,再不撒娇,你爹爹都不记得我啦,只认得你这乖乖女儿,一心疼你,自然会忘了我了。” 段正淳极为尴尬,看向王夫人,就见她目不转瞬地打量秦红棉、阮星竹两人。 王夫人只觉两人各有各的妩媚,各有各的俏丽,她虽不自惭形秽,但若以“狐狸精”、“贱女人”相称,心中也觉不妥,一股“我见犹怜,何况老奴”之意,不禁油然而生,一时间也忘了发难。 王语嫣不禁看向了顾朝辞,眼睛眨了两眨,顾朝辞清楚她的意思,微微颔首。 王语嫣早听顾朝辞说过,自家这个段正淳爹处处留情,你走到江湖上,碰到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子,就会与你是姐妹关系。 她以前就觉夸张,现在一看,这是名副其实啊。一眨眼,她这哥哥妹妹都齐全了。 想着冷冷瞪了段正淳一眼,心道:“刚才我还怕顾郎打伤你,看来就应该让他打你一顿才是。” 原来段正淳与阮星竹在小镜湖之时,虽然没了乔峰阿朱,以及四大恶人来为难他们之事。 可阿紫还是如同原轨迹一样,到了小镜湖,因为得罪褚万里,被段正淳整治了一番,扔到了水里,阮星竹将她救了上来,从肩头印记与脖颈上的铜片,知道这是他们的女儿阿紫。 当年段正淳与阮星竹相识之时,已有妻子刀白凤,两人先是生下了阿朱,第二年又生下阿紫,后来段正淳要回大理,阮星竹不放他走,两人大吵了一场,后来没法子,只好分手。 未婚产子在大宋时期,为人所不齿不说,被人直接沉塘,都是寻常之事。阮星竹家里家教很严,不敢将两姐妹带回家去。只好分送给人家,但盼日后能够相认,在阿朱阿紫肩头都刺了个‘段’字。 收养她们的人,也只知她们的娘姓阮,故而阿朱才会在聚贤庄,对乔峰说自己姓阮,但现在没了阿朱,阿紫还是与段正淳就此相认。段誉到了小镜湖,也与自己这个妹妹顺利相见了。 可段正淳为了王夫人赶赴江南时,秦红棉与木婉清也正好到了小镜湖,想要杀了阮星竹。 这秦红棉自己与段正淳有情感纠葛,却不怪段正淳拈花惹草,到处留情,反恨旁的女子狐媚妖淫,夺了她的情郎。 因此她在得到师妹甘宝宝传来的讯息后,便和女儿木婉清同去行刺段正淳的妻子刀白风,和他另一个情人王夫人,结果都没成功。反而被王夫人一路派人追杀到了大理。 待得知悉段正淳又有一个相好叫阮星竹,隐居在河南小镜湖畔的方竹林中,便又带了女儿赶来杀人。 可她与阮星竹母女见面后,阮星竹与阿紫都是巧舌如簧之辈,哄得秦红棉十分欢喜,絮絮谈论之下仿佛成了好姐妹,早就去了敌意。 但两人又各怀心思,秦红棉打听段正淳去向,阮星竹来了个一问三不知,秦红棉也不多说,带了木婉清就走。 结果阮星竹知晓阿紫轻功在自己之上,段正淳与大理三公四卫都非寻常之人,行踪不难打探,让她去探路。 阿紫知道阮星竹这个娘是个痴心人,也不推脱,一路上跟着段正淳等人,留下‘段’字箭头,阮星竹自然跟着,而秦红棉母女两又蹑足跟随着她,四人这才一起到了曼陀山庄。 这也就是曼陀山庄遭逢大变,缺了人手护卫,而那会顾朝辞与段誉大战,众人也都将心神放在两人身上,这才让四女摸近,也未察觉。 这时阿紫瞥眼见到王语嫣,便不理段正淳了,跳跳蹦蹦地奔到她的身前,一边伸手拉她手,一变笑道:“这位姐姐可长得真俊,我从来都没见过,可是很喜欢你哩!” 她说话颇有些卷舌之音,咬字不正,就像是外国人初学中土言语一般。 阮星竹也看向王夫人,称赞道:“这位姑娘,便是令爱千金么?啧啧啧,生得这么俊,也就姐姐这幅模样方能生得出来。” 阮星竹本就巧舌如簧,古灵精怪,阿朱阿紫可说是得了她的遗传。她见了段誉这位嫡出世子,就将其哄的晕头转向,对她大为同情。 而今到了王夫人地头,她也是一顶高帽子先送了上去,她奉行的就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吗。 而这阿紫又是在星宿派那种地方长大,最擅长察言观色,拍马屁。她一眼就看出,这里面的人,唯独王语嫣最重要,只要哄好了她,自己才能如鱼得水。 怎料王语嫣却没让阿紫拉住,轻轻退了一步,一语不发。 阿紫热脸贴了一个冷屁股,也不生气,又跑到顾朝辞面前,将他上下一打量,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精明,拍手咯咯一笑道:“好姐夫,你也长得真俊! 你是不是就是杀了星宿老怪的‘血煞魔君’啊?我刚才进来时,可见着了我几位师兄弟呢。你武功怎么这么厉害呢?能不能教教我啊?” 她乘“星宿老怪”不在,偷了他的神木王鼎,跑到中原,本来提心吊胆的,可是听说“星宿老怪”被“血煞魔君”杀死,心里不仅不为师父伤心,反而高兴至极。 这来的路上,又听到一些残兵败将说“血煞魔君”云云,以她的聪明,很容易对号入座了。故而才对王语嫣极为客气。 想当初,她见到木婉清这个姐姐,那可一点都没客气。 顾朝辞见她如此自来熟,根本不怕生,心道:“不愧是星宿派出来的,凉薄刻在骨子里了。”又想着:“我可不是你姐夫,你真正的姐姐姐夫都下黄泉了。” 可又一想:“阿朱死了,尸体都烧没了,谁人又能知道她是段正淳的女儿呢,已然是件悬案了!王语嫣与她却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叫自己姐夫倒也没错!” 只是他还未及开口回应, 就见王夫人对着阮星竹一声厉喝:“你少来花言巧语,我是王家夫人,谁跟你姐姐妹妹的!” 王夫人虽说对段正淳心念不已,但她毕竟也是孀居之身,当着这么多人,和这些女子姐姐妹妹的称呼,实在有失体统。 阮星竹长了百八个心眼,知道和王夫人相争,自己不占便宜,很是低眉顺眼道:“是啊,我说错话了!” 阿紫心下一怒,想要开口帮腔,但见母亲眼神制止自己,只得作罢。 王夫人见阮星竹伏低做小,心下极为受用,便暂且放过了她,眼神中厉芒一闪,看向秦红棉,森然道:“你是修罗刀秦红棉吧,你这贱人,竟然还敢来我庄子,真不知死吗?” 秦红棉见她认出了自己,手中双刀一挥,喝道:“不错,我是秦红棉,你这贱婢!那日我和我女儿到姑苏来杀你,却给你这狐狸精躲过了,尽派些虾兵蟹将来跟我们纠缠。只恨当日没杀了你,你要动手,就来啊,我还怕你不成?” 木婉清也忽然插口道:“都是你这狐狸精不好,人家好好的夫妻,为什么你要去拆散他们?害得我娘好苦,害得我……害得我……” 王夫人眼睛转向木婉清,戟指骂道:“你这小贱人,若非岳老三当日在大理救了你,你的脑袋早被割了,拎到我面前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大理三公四卫对望一眼,目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竟然还有这事,两家女人都杀过一场了? 顾朝辞看着“修罗名场面”,心下暗暗发笑,看段正淳如何解救。但也有些后怕,女人多了,艳福的确不浅,可这种局面也是让人大为头疼了。 段正淳生平到处留情,对每个女子的眷恋,其实也并不胜过对元配刀白风和其余女子,只是他不论和哪一个情人在一起,都全心全意地相待,就为对方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至于分手后别有新欢,却又另作别论了。 而今见王夫人与秦红棉剑拔弩张,却又不知如何劝阻,他知道劝哪个,都免不了偏心之嫌,肯定是无休止的打闹。 看着王语嫣心下一动,向她走去,伸手就要摸她头顶,结果还没碰到,王语嫣如受针刺,向后一缩。 段正淳怔了怔,苦笑道:“嫣儿,你不认我吗?” 王语嫣呆了呆,点了点头。 段正淳目不转睛,眼里涌出痛苦之色,长叹一声道:“你和你娘的事,实在一言难尽,绝非我负心薄幸,有意抛弃你娘,我……” 王语嫣注视段正淳,水杏眼含烟笼愁,红唇轻轻,雪玉的面颊上泪滴如珠、哀婉不胜,仿佛梨花带雨,更添无尽风姿,摇头道:“你不要说了,你和我娘的事,我不想听,我也管不了! 虽说我爹爹是谁,我都没见过,可我姓王不姓段!” 段正淳转念明白过来,王语嫣必是恼恨自己十余年不肯来与她母女相认,让她始终蒙在鼓里。想到这儿,更加内疚,说道:“嫣儿,我是真有不得已的苦衷。” 当年李青萝与他相识时,他早已成婚,可李青萝让他杀了刀白凤,再行娶她。 段正淳绝不同意这事,更何况他身为大理镇南王,刀白凤乃是百夷望族,一旦处置不当,不但他威令受损,大理国也将四分五裂,他才一去不返。上次找寻段誉下落,明明到了苏州,他也没有到“曼陀山庄”来。 但这番话他又怎么能够宣之于口? 王语嫣瞥了段正淳一眼,将目光投向远处,一字一句地说:“一句不得已,就能弥补一切吗?我从小就没爹,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更不需要爹了! 今日段誉要找顾郎报仇,我饶他一命,也算报答你了!以后你不要再说什么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你若真有心为我娘考虑过一点,也不该说出这话来!” 其他人听了这话,大多默默点头。中土礼教森严,李青萝嫁的是姑苏王氏,她又叫王语嫣,而今爹是大理段氏,岂非说王夫人是婚外私通,这等流言蜚语谁人承受的起? 段正淳一听这话,身子晃了几晃。 秦红棉、阮星竹都深知段正淳的性子,知他和王夫人结下私情,也生了这个女儿,哪知这个女儿却不认他。 秦红棉立时想到自己女儿木婉清,阮星竹想到了自己两个女儿,都是又尴尬,又羞惭。 就连李秋水也想到自己那样对待无崖子,女儿对她不满,外孙女更是只因她遇到敌人,方才叫过她一声“外婆”,一时间也是思潮起伏。 而这时王夫人被女儿这番话也勾起了心中往事,想到怀了王语嫣,嫁给别人之事,还生怕被人知晓。 也就是因为这,慕容夫人总觉王语嫣早产,自家弟弟估计被人戴了绿帽子,但这事又不好说,只能给她找麻烦,两家才闹的不可开交。 王夫人心中动念,眼光不住在段正淳以及秦、阮两女脸上转来转去,突然间醋意不可抑制,大声道:“辞儿,快将这两个贱女人都给我杀了。” 王夫人是王语嫣之母,她说的话,顾朝辞本当遵从几分,但她这话一出口。 让顾朝辞胸中陡然涌起了一股不舒服,这是真拿自己当她争风吃醋的工具人了。 但还是强压怒气,微微一笑道:“岳母大人,我顾朝辞手下人命无数,再多加两个女人,那也没什么! 不过依我看来,这是不够的! 试想,女儿能不为自己娘报仇?我面对想杀我的人,一向奉行斩草除根之原则。 那这大理镇南王能不为自己女人女儿报仇?我杀不杀? 而他的儿子下属也会报仇,那还不如将这所有人,一股脑的都杀了,一劳永逸!” 他语气淡然,但眼神落在谁身上,谁心头就打了个突。没人认为他没有这个能力。 秦红棉脾性暴躁,对着王夫人喝道:“你这贱人,要杀人就自己来,还让女婿动手,你自己不嫌丢人,也就罢了。可堂堂血煞魔君何等威名,岂能为此无聊之事?” 她脾性虽然不好,但也知道顾朝辞威名显赫,言语中不敢有丝毫得罪。 王夫人不怒反笑道:“血煞魔君的威名大,我又怎会不知?但他是我女婿,有本事你也让他听你的,杀了我呗!” 这时阿紫突然背负双手,跃众而出,脆声道:“这位王家阿姨,我家木姐姐也是很俊的哦,我这姐夫再给我,当一回姐夫,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哦!” 她这话说的一本正经,看起来很是活泼天真。 她在西域长大,知道越有本事的男人,女人就越多,故而如“血煞魔君”这等能够杀死“星宿老仙”的人物,那就是天下无敌。 因为她以前认为自家师父,就是天下无敌的,那他死了,天下无敌的名号,自然落在顾朝辞身上了。 王夫人本就见木婉清我见犹怜,自家那个女婿在女色方面的确也有些不稳当,她是亲眼所见,心下当即一凛。 木婉清急忙开声道:“阿紫,你休要胡说,我又哪里算的上俊,你与王姑娘倒是真俊!” 她声音十分凄苦,她与段誉从大理分手以来,思念之情与日俱增,但明知两人是兄妹关系,这是必无了局的相思,可在众人面前却还不敢流露半点心事。 但也正是如此,顾朝辞再优秀,“血煞魔君”再厉害,在她眼里也如草芥一般。 顾朝辞知道段正淳的女人也好,还是她们的女儿也罢,实则各个痴情,认准一个不回头。就连心思狠毒的阿紫也不例外。 瞥了一眼木婉清,见她一脸愁容,眼光不时投向瘫在地上的段誉,心道:“唉,段誉这辈子,给你哥哥做定了!” 这时就听王夫人道:“辞儿,你是否也想左拥右抱,享那齐人之福,若真有这心思我就成全你!” 顾朝辞陡一回神,很是俨然道:“岳母,我说过我只会娶嫣儿一人,怎会对别的女子动心?” 王夫人臻首轻点,猛的一喝道:“那你还不动手,我这岳母就求你一件事,你都不做?” 她虽深爱段正淳,但见两女各自带着女儿,各个都是花容月貌,若非嫣儿得了父亲遗泽,她们母女两,真不见得就胜过对方。 可她有了顾朝辞这个女婿,那就是她最骄傲的资本,故而非得让顾朝辞动手,放才算是真正的扬眉吐气。但她这种做法,实则就是一心与段正淳赌气罢了。 段正淳现在也有些头疼,王语嫣这个女儿不买账了,他与顾朝辞这个翁婿关系,岂不也就不复存在了,只得求恳李青萝道:“阿萝,你何苦如此?。” 王夫人冷笑道:“我高兴,你管的着吗?”。说着厉声道:“贤婿,你还不动手?” 顾朝辞点头道:“好!” 话音未落,众人眼前一花,一股疾风涌荡,阿紫、木婉清都立足不定,跌了出去。顾朝辞已将她们的母亲秦红棉与阮星竹抓在手中,一旋身,如风似电般已经到了王夫人面前,笑道:“岳母,你可别后悔……” 段正淳早已万分焦急,可他知道武功与顾朝辞相差太远,急叫道:“贤婿,不可,千万不可!” 又向王夫人道:“阿萝,以后你要我如何,我便如何,一切听你吩咐便了。你叫人杀了我的女人,难道我还有好心对你吗?” 王夫人虽醋心甚重,但想段正淳的话倒也不错,过去十多年来于他的负心薄幸,恨之入骨,以致见到了大理人或是姓段之人都要杀之而后快。 但此刻一见到了他面,重温旧梦之心便与时俱增,又向顾朝辞道:“好贤婿,且慢动手,待我想一想再说。” 顾朝辞冷冷道:“岳母,你可真让人看不起!” 王夫人眉头一皱,就听顾朝辞接着道:“你将我呼婢喝仆一般,看在嫣儿面上,我都能忍!可你拿我当成你与这些无知妇人争风吃醋的工具人,呵呵……” 说着手一松,将秦红棉与阮星竹都推到段正淳身边,目光掠过两女,说道:“你们这些风月之事,我本不耐烦听,但你们一个个,都让人瞧之不起! 我这事实上的老丈人,虽然多情花心,有些不是东西,可他与你们相识之时,说过有妻子,是你们一个个愿意投怀送抱,最后珠胎暗结之后,不是让他杀妻另娶,就是要让他守着你们母女过日子! 呵呵,他能背着原配找你们,就能背着你们找别人,这个道理再浅显不过,你们偏要让他属于你们一人,这可能吗? 你们谁又比谁强在哪里? 况且他若真的杀了原配,或者抛弃原配,娶了你们,呵呵,你们还敢嫁吗? 他能杀一个,安不能杀两个? 你们一个个,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 若能接受一切,就好好给他做小,和平共处,若不能接受,就断个干净!互相杀来杀去的,有意义吗?” 众人都是若有所思,唯独阿紫掩口直笑,段正淳则是微露尴尬,避开几女目光不敢直视。 顾朝辞又看向王夫人,道:“诚如段王爷刚才所说,我若听了你的话,直接杀了这两个女人,他或许不忍心杀你报仇,但也会恨你,对我则肯定恨之入骨。 而你一旦得不到段正淳欢心了,恐怕也会怪我手快,毁了你的幸福,最后的仇恨,都会积累在我身上。 你若真有决断,我为了嫣儿杀个把人,也无所谓。 可你就是一个恋爱脑,婆婆妈妈的,人家一句话,心意就变了。 你想没想过,那可真是将你我的情分,败光了!” 王夫人心下一凛,未及开口。 顾朝辞掉头说道:“嫣儿。” 王语嫣应声上前。 顾朝辞淡淡说道:“待我了结几件俗事,我就要离开这里。” 王语嫣轻一点头:“好!” 阿紫也上前撅嘴道:“姐夫,我也能帮你做事的。” 顾朝辞笑笑,摇头道:“你不要喊我姐夫,你姐姐不认你,我当不起。” 阿紫还要撒娇,忽见顾朝辞笑容收敛,目透锐芒,顿时心头一寒,知趣退后。跟阮星竹站在一处。 母女两交头接耳,小声嘀咕,阿紫嘴里说话,目光却有意无意,不时投向顾朝辞。 顾朝辞沉默一下,这才迈步走向,正在盘膝坐地疗伤的岳老三。 (本章完) 第62章不干 万万不干 顾朝辞眼见岳老三那颗斗大的脑袋,脸如金纸,嘴角还有血迹残存,胸前衣服上也沾了一处血渍,此刻正自闭目调息,显然行功未停。 心想:“你这老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出手抵挡我的掌力,若非我瞧在语嫣这层关系上,你早都骨断筋折了。” 但也不禁对这个混人有些许佩服。适才他出掌这一下,确是救了木婉清性命。若非他的掌力一抵,让自己收掌更快一瞬,木婉清压根等不到段正淳出掌。 而他也非常清楚,这老小子出手相救木婉清,跟别人不同,压根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只是因为自家师父段誉说过,这是自己师娘而已。为此,他在云中鹤手里,就三番两次救过对方。 段正淳也了解南海鳄神的本事,功力与自己在伯仲之间,比之顾朝辞相差不能以毫厘计。待见他为了女儿奋不顾身,对他与段延庆在大理胡闹时,杀过一些人的恶感,登时消去了大半。 不禁寻思:“这人虽是一个恶人,却很是守信重义,被我父子联手制服,就拜了誉儿为师,又多次救过婉儿与灵儿,今日可不能让他死在这儿!且看我这女婿怎么处置,再做定夺。” 段誉虽被顾朝辞封了穴道,但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觉泪流不止。 他本与木婉清定了终身,都见父母了,结果她成了自己亲妹子,还有一个钟灵可爱灵动,和他共患难,一起磕瓜子的交情,结果也是自己妹子。 这自己好不容易到了江南,遇上了“神仙姐姐”,自觉一腔真心有托,结果这也是自己亲妹子。 他也不知父亲除了母亲、李青萝、阮星竹、秦红棉、甘宝宝这几个女人,究竟还有谁,真真让人生无可恋了。 他挑战顾朝辞,虽有为乔峰报仇之心,又何尝不是一种对人生的逃避。故而自身性命,那是真没放在心上。 但见顾朝辞迈步走向南海鳄神,想起自己做了岳老三这么久的师父,从来没给过他什么好处,他却数次相救自己,更听自己话,几番从云中鹤手下救过木婉清与钟灵。 今日更为木婉清这个所谓“小师娘”受伤,心下更为伤痛。叫道:“顾兄弟,今日之事全因我为乔大哥报仇而起,你要杀人,就杀我吧,饶了南海鳄神这一次吧!” 他为了救人,虽不愿叫顾朝辞妹夫,也只好叫一声兄弟了。 顾朝辞沉默一下,笑着道:“段公子,伱自己性命尚且悬于我手,杀不杀本就在我一念之间,你哪来资格为人求情?” 段誉一时语滞,只得轻哼了一声。 顾朝辞叹了口气,转步向段誉走去,边走边说道:“嫣儿深受我之爱重,无论她认不认大理镇南王这个爹,他们的血缘关系,无可更改。而你又是镇南王独子,你与嫣儿有这份兄妹关系,我若伤你的确于情不合; 遥想乔峰的确是响当当的好汉子,江湖人遇上他,也都黯然失色,关于这点,我从不否认,可这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若如此,嫣儿与木婉清也就不会是你妹妹了。” 段誉心下一拗,心里更疼了,眼泪自然流的更多了。 顾朝辞接着道:“不过你知道我的手段,仍然敢为乔峰报仇,足为大丈夫,也大有大理段氏仁义之风。 可你与乔峰也只一面之缘,虽说大丈夫相交,贵在知心。但你心里只有结义之情,对于我这个妹夫,又哪有半分亲情可言?” 段誉心下一酸,心想:“谁要你做我妹夫来着?” 这时顾朝辞已然走到段誉身前,定住了脚步,俯瞰他道:“莫非你到现在,仍对嫣儿以及木婉清这帮妹妹们,还有着一些别的想法?” 说到这,顾朝辞双眼神光暴涨,森然若长枪大戟,似要将人刺穿。 段誉被顾朝辞言中内心心思,他也知自己那些心思,有违伦常,不禁胸口窒闷难言,竟似喘不过气,一时间憋的满脸通红。 顾朝辞虽不想杀段誉,但他作为男人的占有欲极强,对于段誉这个大舅哥的心思更是心知肚明,今日就得彻底绝了他的念头。 其他人望着段誉,或惊疑,或鄙夷,尤以王夫人与秦红棉情绪最差,碍着段正淳的面子,不便当场发作,只能强压怒气。 就连大理三公四卫也是暗暗摇头,他们知道段誉和木婉清这个妹妹,的确差点做了夫妻。显然两人到现在还是余情未尽。 木婉清虽见气氛不对,但也不敢站到太近,只是抿嘴瞧着,心里打定主意:“顾朝辞敢动段……家哥哥一根毫毛,哼,我跟他拼命。” 顾朝辞又道:“我也不管你有多少想法,你这个大舅哥也都给我做定了,除非你不是镇南王的儿子,不想做大理段氏之人……” 段正淳一直沉默,听到这里,叹声道:“誉儿,你与乔峰结义,为他找顾公子报仇,这是男儿应有之为,为父不能劝你。 可你今日顾了结义之情,你妹夫也饶你一手,这也是顾了亲情之谊。 莫非你也要如你适才,对你妹夫所说,未成朋友,反成对头?” 段誉本来等着父亲与王夫人、秦红棉责打于他,听此一问,一怔道:“那我该如何。” 段正淳哼了一声,目光如炬,望着段誉道:“我问你一句话,你是什么人?” 段誉又是一愣,继而说道:“我是爹的儿子。” 段正淳眼睛一瞪,道:“胡说!我看你是别人家的儿子吧?我大理段氏如何能有你这不孝之子?” 段誉不由面红耳赤,极为尴尬,知道父亲生了大气了。 他段家子孙的脉搏往往不行于寸口,而行于列缺,医家称为“反关脉”。医书言道:反关脉左手得之主贵,右手得之主富,左右俱反,大富大贵。 大理皇帝段正明、镇南王段正淳、世子段誉三位都是左右俱反的反关脉。谁说段誉不是段正淳儿子,根本没人会信这等谬论。 司空巴天石劝道:“王爷息怒,小王子只是年轻气盛,顾全义气,大有名门风范……” 段正淳一摆手道:“我如何不知他是顾全义气,可他是我的儿子,我兄长无子,得他恩宠,封我为皇太弟,誉儿身为世子,是要承继大理段氏基业的,身系众望。” 说着看向段誉,很是疾言厉色道:“可你呢?哼,嘴上说是男子汉大丈夫,如何如何,可动不动就为一些事情失魂落魄,寻死觅活……” 他知道儿子对木婉清与王语嫣这两个妹妹都曾动了心,但这事绝对不行,也不好明说。只能含糊其辞,但见段誉现在仍然心思不减,他是既愧疚又心痛。 “今日你若死了,难不成大理段氏家门不幸,落了个断子绝孙,基业倾覆? 乔峰再是豪气干云,再与你结拜,说破大天,也只是与你萍水相逢的江湖人,莫非他一人就能顶的过,你的父亲母亲,伯父、妹妹? 若是你妹夫脾气上来,真的杀你,你让为父袖手旁观,还是上去搏命,你的诸位叔叔伯伯,哥哥妹妹他们是不是也能无动于衷?到时我们都一同与你共赴黄泉?这就是你想要的? 乃至于你伯父收到你我死讯,再为我们报仇,‘血煞魔君’再偷进大理皇宫……” 说到这,段正淳顿了一顿,面色一缓,很是语重心长道:“你不怕死,你爹我也不怕死,但我们父子俩,有什么资格让所有人为我们陪葬?” 段誉身子一颤,一些情景闪过眼前:自己身死,父亲为已报仇,大理三公四卫也会动手,婉妹也会动手,顾朝辞心狠手辣将他们杀个一干二净,伯父为父亲与自己报仇……这一系列设想如皮影戏般在心头闪过,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段誉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王语嫣,见她目光冷冽,正看着自己,低头道:“爹爹教训的是,是儿子冲动了。纵然为了王家妹妹,也不该对顾……妹夫生出敌意来。” 又对顾朝辞道:“嫣妹生我父子二人的气,不愿与父亲相认,但他的确是我妹妹,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还望妹夫以后能够照顾好她,不教她受苦,大哥的仇我也报过了,实在是力所不及,今后我也不会再提及此事,今日多谢妹夫手下留情了。” 顾朝辞目光厉色尽消,变得柔和起来,叹了口气,心下却甚为满意,曲指虚弹,解开他的穴道,伸手将他扶起,说道:“算了,只盼你记得今天的话,别动不动就是死了。 死再容易不过,活着才难!” 他说这话时,眼神向段正淳一瞥。 段誉心下恍然,点了点头,笑着道:“不错,死容易,活着却难!” 段正淳站的角度问题,没看清二人眼神交流,但见儿子与女婿有说有笑了,心下极为痛快,也笑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提什么死啊死的。” 顾朝辞与段誉二人相视大笑。 木婉清本见爹爹瞪眼发怒,只当段誉要糟,不料转眼间,几人又喜逐颜开,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 段誉叹道:“妹夫,那这南海鳄神…” 顾朝辞摆手道:“我若想杀岳老三,在杏子林就可以,他又岂能活到今日?”说着剑眉倏扬,豪气逼人。 话音方落,忽听一声长啸,岳老三弹身而起,高叫:“我是岳老二,不是岳老三!” 众人见此人武功也真了得,吐血受伤了,他运气调息半垧,便即跃起身来。 说话间,一阵风奔过来,双手叉腰,眯着一对豆眼凝视段誉,脸上神情古怪之极,既伤心,更气愤。 对他冷哼一声,眼神又转到顾朝辞脸上,扬声道:“血煞魔君不过如此,我还以为要杀人呢?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虽然认段誉这个师父,却也愤恨对方将他的辈份拉低了许多,他刚才虽在一心疗伤,两耳不闻外界之事。 可之前却听明白了,满场之中,就他辈分最低,就连那个十五六岁的紫衫毛丫头,按道理,他都得叫一声师姑。 以他的思维,他岳老二若是看见师父被人欺负伤害,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免得辱没自己名声。可若看不见,他被人杀了,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怎料他一睁眼,段誉还活的好好的,对此,他的内心那是大为不满的。 顾朝辞淡淡道:“顾某杀不杀人,岂能随你心意?” 南海鳄神喝道:“喂,你这对待敌人两种面孔,就让人心中很不服气了,那我今天也要为段老大和云老四报仇?” 顾朝辞与段誉对视一眼,顾朝辞呵呵一笑;段誉亦是一抹笑意凝在嘴角。 岳老三见二人讥笑淡然,就要再次开口。 阿紫却扁了扁嘴,神色很是不屑,抢着说道:“喂,你这矮冬瓜,我姐夫天下无敌,我哥哥不与我姐夫做对,也是天下无敌。 你自己本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报仇?哼,那不是想屁吃吗?” 她咭咭咯咯地说来,清脆爽朗。 阮星竹数次使眼色制止,阿紫只假装不见。 岳老三循声看去,正是自己那个紫衫“小师姑”,不禁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王八蛋……” 言犹未完,陡然间身子一寒,好似有寒刀利刃要刨开他的五脏六腑。 转头就见顾朝辞正笑吟吟看着自己,只是眼中发出的慑人寒光,好似刀剑一般,不觉一怔,胸中一股怒气登时泄的无影无踪,苦巴着脸,嘴上很是不甘道:“我可没骂你!”心里却想着:“反正你们都是一家子,老子骂一个,也代表一家了!不吃亏!” 顾朝辞冷哼一声,斜眼微睨道:“我认为人生在世,能做到‘轻生死,重信诺’,就不失为一个好汉子。 你虽然手下人命无算,但平生行事言而有信,大有可取之处,故而对你这类恶人,我在杏子林,才愿意给你一个自新机会。 那么,就连你现在的命,都是我饶的,竟然还要找我为段延庆、云中鹤报仇,呵呵,你有何资格说这话?” “况且你既然知道我有两张面孔,你师父是我大舅哥,我不能杀他,可你呢?莫非也要跟我说什么,大丈夫技不如人,有死而已?” 岳老三诨号“凶神恶煞”,行事狠辣,但也知道义气二字。可是面临如此局面,当即挠了挠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你饶了我的命,我也决定不报云老四的仇了,段老大的仇,还是要报的啊!” 众人听了这个混人的神逻辑,不禁有些忍俊不禁,感情他还是给了顾朝辞面子了。 顾朝辞却毫不在意,今天他就是要一举收服这人,笑道:“哈哈,你这脑回路真是神奇。” 岳老三大小眼睛一眨,很是疑惑道:“脑回路?” “算了,我不懂这意思,你就何高见,说出来听听?” 顾朝辞微微一笑,说道:“我可以算你说的有理。可你找我报仇这事,说头倒是不错,但你武功实在差劲,连我身子都摸不到,怎么报仇?莫非到时候还要你师父为你求情啊?” 岳老三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顾朝辞跟前三尺处,小眼一瞪,怒喝道:“你虽然武功比我强的多,但我报仇不成,送掉性命便是,也不需任何人求情! 老……我今日一直没走,就是想要再领教你几招,虽死无憾!” 他险些脱口说出“老子”二字,但及时收住了口,他清楚顾朝辞脾性古怪,无有长性。若因嘴欠被一巴掌抽死,和因报仇被打死,虽说结果都是一样,但传到江湖上,那说法就是两码事了。他岳老二那是万万不干的。 但顾朝辞仿佛不知一般,只摆了摆手,晒然道:“好了好了,今日虽死无憾这番话,我听的多了,就别再说了。 不过看在这份义气上,你想报仇也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岳老三很是惊讶。 众人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人也暗自寻思:“这是两个脑子错乱之人啊,他们想什么真让人猜不到!” 顾朝辞道:“你刚才受了我一掌,内伤也没完全恢复,与你再动手,有失身份。” 众人齐齐点头,顾朝辞有武林第一人之势,与一个有伤之人动手过招,的确有失他的身份。就连岳老三也是这样想的。 就听顾朝辞接着道:“我可以不闪不避,任你击我三掌,全你兄弟之义。 你若将我击的吐血,那么一切休提!我顾朝辞这口血顶他段延庆一命,也不亏他! 但你若伤不了我,从今往后,必须为我命是从?这你敢不敢赌?”。 岳老三眼珠子滴溜一转:“你不闪不避,受我三掌,我若打不伤你,只是唯你命是从?”。 顾朝辞微一颔首:“然也!你可要想好,能在我顾朝辞身上击上一掌的,都是天下有数高手,连击三掌的更是绝无仅有! 这你可是破天荒,独一份了! 纵然段延庆泉下有知,也足以老怀安慰了。” 段延庆其实死于段誉之手,王语嫣段誉都清楚,王语嫣知道情郎必然有所谋划,自然冷眼旁观。 段誉本想开口结束这场闹剧,但为顾朝辞眼神制止,便知他心有用意,也不开口。 岳老三虽然生性有些憨直,可他的小心思也着实不少,心道:“这人武功如此之高,简直从所未见。 我当初拜了段老大,他也是以武功压服我的,今日我为他报仇。 若能将顾朝辞这个天下第一高手击的吐血,我岳老二足够扬威天下。 纵不能成,能在‘血煞魔君’身上印上三掌,这也是普天下独一份了,谁不高看我一眼? 况且跟着他闯荡江湖,也比跟着段老大还要威风的多,怎么说,都是我赚了。 哈哈,如此一来,我岳老二怎么都不吃亏。这姓顾的武功虽高,可毕竟年轻,脑子有些不够用!” 念及此处,脖子一扬,喝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顾朝辞见他脖子一梗,那大脑袋晃的他,都有些眼晕,不由轻笑出声,悠悠道:“说定了?不反悔?” 岳老三双手一叉腰,恶狠狠道:“我岳老二一口唾沫一口钉,谁不认账,谁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顾朝辞笑道:“好,那就进招吧!”。 岳老三知他武功绝世,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气,足踏奇步,闪电般拍出两掌,呼呼作响。甫至中途,十指箕张,齐飞而动,分袭顾朝辞胸前下腹几处要穴,快如闪电。 岳老三名震江湖,一身武功确属不凡,这一招是他的看家本事,南海派绝技。 而他又赌上了自己的后半辈子,自是倾尽全力,声势汹汹。手掌未至,指风先到。 顾朝辞神功护体,真气流转之下,这指劲一碰到他身上,犹如滴水入海,荡不起丝毫涟漪,笑道:“还不错!”凝气于胸腹位置。 众人见岳老三手法佳妙,内力浑厚,齐齐称赞。在场之人,能稳赢岳老三的也就只有顾朝辞、王语嫣、李秋水三人。 段誉是武功时灵时不灵,不能算在内。 段正淳与大理三公武功虽不在他之下,但说肯定能胜,也不见得。至于四卫就逊他一筹了。 阿紫与木婉清见岳老三出手声势如此猛烈,顾朝辞却不闪不避,下意识地为这位事实上的姐夫担心了,只叫得一声“哎唷”。 就听的“砰砰砰”的一阵响,岳老三那裂木如腐的爪力,已然抓在顾朝辞胸前小腹,如响闷雷。 顾朝辞凝身不动,风淡云轻,岳老三蓦感手上一股热力传来,不由“蹬蹬蹬”退出六七步,双手手指如被火烧,微微颤抖,面色通红。 顾朝辞九阳神功大成,刚柔阴阳,五行生克尽蕴其中,柔若止水,刚逾金石。岳老三这点微末本事,打在他身上,他都无需刻意用功,就能将这股来力原封不动震回对方体内,便如岳老三全力打自己无异。 这就是护体神功之妙用,只要气门不破,有外力来袭,自会反击。 只不过顾朝辞无伤他之心,才特意运气鼓劲,让劲力使得恰到好处而已。 岳老三缓过一口内息,双眼一瞪,大喝:“好厉害,再吃我一掌!” 身子一晃,抢到顾朝辞身前,双掌向他小腹拍落,“呼呼”两声,好似电闪雷轰,刚猛之极,已然蕴含全身功力。 可惜他今日面对的对手,实在比他高明十倍不止,这招凌厉攻势,顾朝辞仿佛视而未见,只凝气于小腹。 但听的“啵啵”两声微响,岳老三左右掌已击在顾朝辞小腹上。 岳老三手上有开碑裂石的掌力,一经打实,心下大喜,又将掌力源源不断摧了过去。赶紧抬眼一看,却见顾朝辞气定神闲,行若无事般露出一抹笑意。 岳老三心下骇然,也随即发现,他这两掌好似陷进棉花团里,浑无受力之处,掌力催发出去,也如泥牛入海。欲要收掌,可对方小腹好似生出一股粘力,他连运内力,想拔出手掌,却仿如蚍蜉撼树一般。 岳老三心道:“罢了罢了,我是怎么也伤不了他的,打了四掌也没用,以后跟他混,也算不亏了。” 顾朝辞笑道:“三掌变四掌,也够了吧!”话音甫落,运气一弹。 岳老三当即感觉一股推力向自己涌来,当即借力飘退丈余,放才立住。焦黄的丑脸上变得殷红如血。内息一调匀,拱手说道:“你这手神功,我从所未见,我是永远比不过的,南海鳄神岳老二服了你啦!以后鞍前马后,甘效犬马之劳。”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好,快人快语!” 岳老三面有得色:“那是!” 顾朝辞面色一正,道:“那你听好了,以后在曼陀山庄屈身为仆,保护王夫人安全,不得有误!” 岳老三猛的一个机灵,不禁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王八蛋……” “嗯?” 顾朝辞一声冷哼,蕴含内力,正掐住岳老三音门,他震荡之下,脑袋一晕,立马说不出话了。 但又想到要给一女人当奴仆,立时心丧欲死,欲哭无泪,很是颓然道:“你杀了我吧!这事我万万不干!” 他心下也明白了,自己这次彻彻底底栽大了,顾朝辞绕了这么一大圈子,就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顾朝辞在见到岳老三时,心里就有了主意,让这家伙给王夫人做保镖,是他这个女婿为其安全,力所能及下所做之事了。 诚然,岳老三武功再高,也无法与萧远山这等人物相提并论。 可萧远山这等人物,一旦要偷偷摸摸杀谁,世上谁又真能防得住? 王夫人若一步不离自己与王语嫣左右,那倒还行。可现在这局势,她明显是要跟着段正淳了,那自己也有心离开此地,不想再管这事。 那为自己这个岳母,找个岳老三这种保镖,也合适不过了。 毕竟江湖上,武功比岳老三高的,一般都是大有身份,很有气派之人,根本不屑于以偷鸡摸狗的方式,去对付一个女流之辈。 而面对萧远山这种“深井冰”人物,那就根本不可控制,就连顾朝辞自己,也不敢说就必能护住王夫人不受伤害。 若这老家伙晚上潜入,乘她睡觉时,不知不觉间,就够弄死她了。 顾朝辞武功再高,面对这种事,又能怎么办?当下也只能这样了。况且她以后要杀哪个情敌,岳老三也能办这事,自己也能脱身出来。毕竟他是什么威名,哪能去为自家丈母娘争风吃醋,而去杀掉情敌,这种没格调的事,实在与他身份不符。 王语嫣心思剔透,武功又高,瞬间明白了情郎一部分心思。 王夫人却连连摆手道:“贤婿,我不要他给我做奴仆,我不要……” 王语嫣移步到王夫人身边,轻声道:“娘,你以后跟着我与顾郎,还是跟着……他?” 王夫人还未回答,王语嫣接着道:“你若继续孤身一人,与我和顾郎生活在一起,这浑人虽然可有可无,但也有极大用处。 你若要和他走,有这种武功高手,你也有个人用,这人纵有千般不好,却也一言九鼎,不失忠义之心,胜过江湖绝大多数人。” 王夫人“唉呀”,一跺脚道:“你……” 两女还在商量,就见岳老三绕着院子狂奔不止,怒吼道:“不干,这事我万万不干,姓顾的你欺人太甚,士可杀不可辱! 我南海鳄神何等人物,岂能为一女子奴仆?我说了做不到,以命相还,那总够了吧?这也不失英雄好汉的做派!” 岳老三心想给女人做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有死而已,又怕个什么? 故而这番话说的,颇有一股视死如归的雄浑气势。 (本章完) 第63章 灵鹫宫 顾朝辞明知江湖人多数,都是「宁舍命不舍名」,尤其是南海鳄神这种名头很大的人物。 他能给「恶贯满盈」「血煞魔君」这种人物做小弟,但若给一女子为奴,那绝不可能。 故而顾朝辞从一开始,利用一种文字游戏,将岳老三给框了进来。若直接明言其义,他压根不可能同意。 顾朝辞眼见岳老三大吼大叫,轻轻挥了挥手,很是不屑道:「好了,一个乌龟儿子王八蛋,也不配给我岳母做奴仆!滚吧!」 「你奶……」 「滚——」 顾朝辞眼神冷森,岳老三登时激淋淋打了个冷颤。 岳老三听顾朝辞骂他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下意识想要骂人,可顾朝辞一声滚字,将他所有话都给撞进了肚里。 岳老三脸上横筋暴跳,虽说不敢再骂人,但想到自己若真就这么走了,这是失信于人,为人不齿。 可给一个女人做奴仆,这是搭上了后半辈子,这比拜段誉为师,更让人难以接受。 以前只是小了辈分,以后这他娘的何止是辈分,江湖身份都没了啊! 大感窘迫,当即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大头偏向一旁,很是悻悻道:「我岳老二不是乌龟儿子王八蛋,就不是!」 他身材本就长得不协调,下身瘦弱,上身粗壮,尤其脑袋更是比常人大的多,这幅样子更让众人觉的既好气又好笑。 尤其秦红棉与木婉清母女,都与南海鳄神打过交道,但哪能想到有「凶神恶煞」之称的他,竟与孩童一般,两人不禁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王夫人与王语嫣母女两,还在商议要不要这个奴仆,见此不由掩口轻笑。 李秋水却觉得没了意思,知道岳老三这种人,根本逃不过顾朝辞的手,奴仆做定了,也就回了大厅。 至于阮星竹与阿紫两女,性格古灵精怪,被他逗的花枝乱颤,捧腹大笑。 大理三公四卫也都只见过南海鳄神,天不怕地不怕,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今见得此人如此憋屈,心下也是暗暗发笑,均想:「恶人还得恶人磨,自今而后,南海鳄神这号人物算是没了!」。 要搁平时,阮星竹母女如此笑他,岳老三肯定是要将她们白花花的脖子给扭断,可此时却不于理会,只是苦巴着一张脸,喃喃道:「我不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不是乌龟儿子王八蛋,就不是。」 顾朝辞轻咳了一声,缓缓道:「岳老三,你也是武林成名人物! 我们有言在先,你不遵守诺言,可不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吗?做英雄好汉还是做乌龟儿子,都在你一念之间,给个痛快话!」 不料岳老三竟然细声细气,极促作态道:「我岳老二英雄是不敢当的,顶多算个好汉。」 他俨然作态,脸色红黄交加,仿佛一个害羞的大姑娘。…. 顾朝辞眼见这个活宝,竟然和他插混打叉,一拂袖道:「岳老三,你少在这里卖乖耍宝,你走吧。以后也让天下人知道知道,所谓南海鳄神,只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乌龟儿子王八蛋罢了,又算得什么?」 岳老三现在也明白了,他从一开始,就被人装进套了,而今也愿意拿命付赌注了,可顾朝辞仍然不依不饶,大感窘然无措。 他从未想过,如顾朝辞这般武学高手,也会玩这等手段捉弄自己,心中腹诽不已:「这人武功虽高,可也真是够混蛋,竟然骗的老子,去拜一个天天争风吃醋的女人为主,这不丢死人了吗?江湖上的人不得笑掉大牙,你都不愿意充当你丈母娘争风吃醋的工具,老子凭什么干这个? 以后她也让老子去杀她这几个情敌,***不干?简直混蛋至极!王八蛋……」 岳老三被顾朝辞步步紧逼,嘴上不敢骂骂咧咧,也只能在心底里大发不满。正急的手足无措,这时余光瞥过一双穿着黑鞋的纤脚,脑海里陡然灵光一闪,那双小眼睛登即光芒四射。 抬眼一看,这双脚果然属于木婉清。那双豆眼滴熘熘一转,手指挠了挠嘴角,勐然站起,窜到木婉清约莫四尺处,停住了步。 双手一叉腰,大声说道:「木婉清,以前你是我的小师娘,我岳老二救你是应该的。可现在你是做不了我这小师娘,那我的救命之恩,你该怎么报答?」 木婉清怎会料到这个浑人,突然找上自己,但她也是恩怨分明之人,心知对方说的不错,双手一抱拳道:「不错,你几次三番救我脱难,小女子感激不尽!」 岳老三一摆手道:「我不要你感激不尽,你只要让我不给人做奴仆,所有恩怨都一笔勾销。」 木婉清也知道如岳老三这等人物,给人做奴,也就意味着江湖上没了这号人物,他必然不愿意。 但自己又与顾朝辞没有什么交情,怎么求这个情?一时好生为难,银牙轻咬嘴唇,低声道:「是你跟人有言在先,我又怎能帮你?况且我又不认识他。求情又有谁会听?」 饶是顾朝辞对这浑人有所了解,也没想到这个「大聪明」能整这么一出,还玩起迂回策略来了。 岳老三很是不以为然「唉?」了一声,道:「你跟我这傻师父是兄妹,那是做不了夫妻了,你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那还不如嫁给‘血煞魔君,,他武功胜我师父十倍,人还比他长的俊,非但自己终身有托,你娘也有了依靠,再也不怕某些人喊打喊杀了……」 说着向王夫人瞥了一眼:「你想啊,如此一来,我对血煞魔君的妻子,就有了救命之恩,他让我再给人做奴仆,那是大大的不妥!他自己就有丢不完的脸了!」 说到这里,岳老三掐着指头算道:「到时候,你、你娘、顾朝辞、我岳老二大家都不吃亏。这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之事!…. 哈哈,除了我岳老二,还有谁能这么聪明,想出这等绝妙主意来,哈哈……」 此时岳老三心花怒放,哈哈大笑,恨不得舞之蹈之一番,以示庆贺。 岳老三是畅意了,可他语出惊人,直让众人俱是错愕不已。 顾朝辞与王语嫣一对视,两人自负聪明,却也跟不上岳老三的思维逻辑,他考虑问题,真让人难以理解。 王语嫣也没生气,她读的书多,懂的道理就多,知道这种浑人,一般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那种。 但木婉清从小跟着母亲生活在山谷里,第一次出门,就是跟着母亲来苏州杀王夫人,再跑路到大理找师叔甘宝宝,哪里经过这般阵仗,三言两语就要让自己嫁人之事? 一时间思绪乱飞,眼神呆滞,脑海里不停转动着:「你跟我这傻师父是兄妹,做不了夫妻了,嫁给血煞魔君……」 但木婉清念转也只一瞬,听得岳老三还在那大笑,登时神思回转,羞怒至极,还哪管他武功高低,是否救命之说。 「铮」的一声,右手拔刀出鞘,左手一扬,几枚袖箭激射而出,随即单刀直入,「唰唰」直取岳老三前胸。 岳老三在顾朝辞手里的确不堪一击,但木婉清这种人物,他哪会放在心上? 只哈哈一笑,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只见箭飞,不见箭落,几枚袖箭一瞬间都给他接过去了,又顺手在木婉清单刀上弹了一指, 就听「铛」的一声,木婉清手腕发麻,连退三步,她知道对方是手下留情了,否则自己过不去一招。 岳老三也顺势飘退出一丈开外,手一松,就听「叮叮铛铛」四枚袖箭都掉在了地上。一摆手道:「木婉清,你 对待救命恩人下毒手也就罢了,还不识好人心……」 王夫人却再也听不下去了,一声厉喝道:「岳老三,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立刻给我,马上滚!谁稀罕你当奴仆来着?」 她心里本就正啐呢,自己怎么可能要这个丑八怪做奴仆。 但又听得,岳老三竟然让木婉清嫁给顾朝辞,她可没忘,自家这女婿什么都挺好,唯独在女色这方面,的确有些不老实。 再者说了,她怎么能让女儿与别人共侍一夫,这事想都别想,故而只想尽快将这个浑人给打发了便好。 可谁知岳老三听了这话,「腾」的一跳脚,小豆眼看了看王夫人,又看了看顾朝辞,双眉轩挺,满脸羞忿之色,一举手道:「且住!你现在还不是我主人,我凭什么听你的……」 顾朝辞截口道:「南海鳄神,我顾朝辞对嫣儿之心,天地可鉴!休得在此放肆!」 南海鳄神瞧瞧顾朝辞,又转头瞧瞧段誉与镇南王段正淳,目光又落在了顾朝辞身上,摇了摇他那颗大头,嘿嘿一声哧笑,说道:「可惜啊可惜!」 顾朝辞尚未问他,王语嫣却红唇轻启:「可惜什么?」…. 岳老三郑重其事道:「这血煞魔君他不行啊!」 王语嫣秀眉微蹙:「不行?何意?」 顾朝辞剑眉也挑了起来,目光中透出一股厉芒,怎料岳老三视而未见,摇头晃脑道「你们想啊,段正淳这老小子,女人一大堆……」 眼光在王夫人、阮星竹、秦红棉脸上一掠:「这里就有三个,大理少说还有两个,都是我见过的。」 说着又看向段誉,大剌剌道:「我初见段正淳时,根本就不信你们是爷两,只说你们马马虎虎,算是爷两。 可你在大理找了木婉清跟钟灵两个小师娘,又在杏子林围着三个小姑娘,那时我便信了,你跟段正淳肯定是爷两了。」 众人听他又是段正淳云云、段誉如何,被弄得一头雾水,亦不由佩服他敢于说顾朝辞不行的勇气。 李、阮、秦三女却恨恨看向段正淳,段正淳大是尴尬,也不知这个浑人说这些无聊之事做什么。 段誉也是一脸羞惭,不敢抬头看人。他当初对岳老三说木婉清、钟灵都是他的师娘,你如果不救她们,你以后哪还有脸闯荡江湖,哪知今日他都翻了出去。 就见岳老三又看向顾朝辞,嘿嘿冷笑道:「你这老丈人、大舅哥本事不如你大,都敢对这么多女人动心,你血煞魔君怎么也得学学自己老丈人跟大舅哥,也来个左拥右报。 如你这般人物,女人吗,只有越多越好,方能不失大丈夫威名啊!」 顾朝辞早已明白这浑人,其实就是不想给王夫人做奴仆,死活要将自己与木婉清扯在一起,如此也好让木婉清为他这个救命恩人求情。 也真难为他,还能想出这么一个主意了,正待开口,忽然耳朵一颤,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王语嫣也是一皱眉头,这时李秋水直接从屋里飘身而出,她们内力精深,自也听出有大批武林人物在接近这里。 王语嫣疾趋两步,将王夫人拉在了自己与顾朝辞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又有大批人马到了。」 王夫人当即色变,一怔道:「你爹他们人少,晚上乘着夜色一艘船下湖,或许能瞒过我的耳目,若是大批人,我怎会没收到通知?」 王语嫣心想:「肯定被人将暗桩拔了呗。」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女声由庭院方向传送而来:「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在这里大放狗屁?嘿嘿,看来什么血煞魔君,也不过如此!」 院内众人都是武学高手,一听她的声音,便知此人内力虽说不 弱,但也就和岳老三在伯仲之间,不禁大为惊讶,谁人明知「血煞魔君」,仍然敢在老虎头上钉虱子? 顾朝辞眼中锐芒一闪而逝,微微一笑道:「来者何人?」 这时就听一阵衣襟带风之声,庭院高墙上出现了五人。 星月洒射下,众人看的清楚,最中间的是个灰衣老妇,已有五六十岁年纪,左右两边是四个少女,一穿浅红,一穿澹青,一穿浅碧,一穿浅黄。她们衣服胸口都纹了一头黑鹫,神态狰狞。…. 李秋水玉面生寒,喃声道:「灵鹫宫!」 她话音未落,岳老三指着那个老妇厉声道:「刚才是你这个贼婆娘说的话罢!」语音未落,已足不点地般,奔了过去。 「放肆!」 五女同时一喝,随即纵身跃落,身在半空,手中已各持长剑,飘飘而下。 五人同时跃下,同时着地。 老妇也不出剑,左掌朝着岳老三击了过去,去势犹似闪电。 岳老三顿感气息一滞,不敢怠慢,也是一掌回击而去。 「波」的一响,二掌相交,老妇身子晃了一晃,脸上腾起一股血气。 岳老三却因身上有伤,不禁倒退两步,厉声道:「哪儿来的贼妇人,好生了得!」 这老妇也觉吃惊,挺身说道:「你这贼小子,能接我一掌,本领还算不弱。 老妇灵鹫宫尊主童姥姥坐下余婆,你是哪来的小辈?报上名号给婆婆听听。」 「灵鹫宫,你家大老爷倒是也听过几句!」 岳老三冷笑道:「本老爷就是南海鳄神,你这婆子听没听过?。」 灵鹫宫这些女子,每一个都是在艰难困厄之极的境遇中,由天山童姥出手救出,而这种境遇,十之**都是男人造成的。 可以说整个灵鹫宫千余女子,从天山童姥以下,都是吃过男人大亏的,不是为男人始乱终弃,便是给仇家害得家破人亡, 她们又在天山童姥乖戾阴狠的脾气薰陶之下,一向视男人有如毒蛇勐兽。 余婆远远听见岳老三说大丈夫什么本事大,就应该左拥右抱,当即就怒了,自然忍不住呵斥于他了? 顾朝辞与王语嫣两人,你眼望我眼,又喜又担心,喜的是这灵鹫宫也可以说是自家人,惊的却是怕天山童姥与李秋水一见面,就闹的不可开交,难以调解。 两人都对天山童姥的遭遇,很是同情,绝无相助李秋水杀掉对方的心思。 而顾朝辞更有些想不通,灵鹫宫的人缘何会来此地,原轨迹可没这些事,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还是自己这个小蝴蝶,在哪里挥了挥翅膀? 李秋水这时早已神色如常,心想:「师姐,你我二人是握手言和,还是你死我活,也就都在今日了。」 至于段正淳等人也听过灵鹫宫,前几个月大理境内的无量剑就被「灵鹫宫」收于麾下了。 段誉更是与木婉清杀过灵鹫宫的人,两人一对视,心下一凉:「莫非是来找我们的?」。 岳老三本就火暴性子,这段时日在顾朝辞手里,又憋了一肚皮怨气,正愁无法发泄,这时一见老妇针对自己,当即就以武力相向,与她过了一招,虽未占到便宜,但岂能罢休? 脚尖一点,身形暴起,双手连环,直插余婆,「哧哧」声中,已然朝余婆连攻七八招,势捷劲强。 可余婆武功学自天山童姥,逍遥派武功擅长以柔克刚,「刷刷刷」一轮急攻,不但将对方来招化解的游刃有余,更将岳老三杀的应接不暇,还显的神采飘逸。…. 这直让岳老三又喜又佩又怒。 喜的是遇上了一个对手;佩服对方一个妇人,竟然有 如此身手;怒的是自己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岳老三一身刚勐武功,力大功沉,变化灵巧非其所长,遇上逍遥派武学,好比遇上克星。 两人过了二十多招,岳老三就有些左支右拙,斗到间深处,余婆叫一声「着」,岳老三左胸吃痛,中了一指。 岳老三闪身后退,不料余婆绕到身后,拍出一掌,「噗」的一声,岳老三后心又着一掌,喉头发甜,向前跌出。 不过他究是身经百战,交手经验远非借助天山童姥威名,就可以将所有事都办妥的余婆可比。 蹿出时使一招「豹尾脚」,如风而至,「砰」的一声,足根撞在余婆肋下,她也闷哼一声,忽地跳开。 岳老三趁势转身,前后中招处疼痛难忍,所幸他内力甚强,并未遭受重伤。慌忙横掌于胸,默默盯着余婆,见她抚摸肋下,心知必是自己败中求胜,踢中了她。 岳老三喜笑颜开,正要纵身上前,就听四名年轻女子喝一声「找死!」 顿时身子一晃,四剑齐出,快捷异常,岳老三心头咯噔一下,暗道:「这几个小娘皮的剑法,也如此厉害?」 就听顾朝辞一声喝:「住了!」 仿佛平地起焦雷,登时震慑住了意欲动手的几人。 四女子与顾朝辞隔着十余丈,兀自被震的耳中嗡嗡作响,齐齐收剑,后退几步,互一对视,不觉心惊不已。 余婆凝目一扫众人,见在场之人,男子气宇不凡,女子明媚无两,心中已自犯疑,再见了岳老三武功,更是无比吃惊。 而顾朝辞更是看起来比岳老三来头还大,暗道:「此人是谁?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血煞魔君,?此人有诺大威名,果非幸至,除了尊主,本宫恐怕无人能敌!」 这时庭院墙上也露出一个个人形,各个手持长剑,如临大敌。 庭院四周本就有宫灯,这些人又点燃了火把,直接将庭院照得明如白昼。 只见四女走进几步,红衫女子朝顾朝辞一拱手说道:「童姥姥座下四使婢,敢问可是血煞魔君当面?」 四个少女走的一近,众人都是一惊。但见四女不但高矮秾纤一模一样,而且相貌也没半点分别,一般的瓜子脸蛋,眼如点漆,清雅秀丽,所不同的只衣衫颜色。 顾朝辞微一颔首:「正是。」 那红衫女子见众人眼色奇怪,便知就里,再次说道:「好叫众位得知,婢子四姐妹一胎所生,童姥姥给婢子取名为梅剑,这三位妹子是兰剑、竹剑、菊剑。 不知凌波仙子是哪位?还请出来让俾子们一见!」 众人听她自称为四姐妹一胎孪生,这才恍然,怪不得四人相貌一模一样,但见她四人容颜秀丽,语音清柔,各人心中均生好感,不料说到后来,那梅剑竟说什么「凌波仙子让婢子们一见」,这就有些无礼了。 敢情王语嫣就是给你们这些奴婢见的? 王语嫣眉峰微蹙,就要开口。 却见顾朝辞昂首迈步,神色俨然道:「灵鹫宫地处偏僻,从不介入中原纷争,不知所因何事,竟然要见凌波仙子? 况且凌波仙子岂是尔等想见就能见的?天山童姥呢?她怎么不出来?」 梅剑澹澹说道:「凌波仙子自称逍遥派掌门人,此事对我灵鹫宫事关重大,如若阁下肯高抬贵手,敝宫必有回报。」. 你们说了算 第64章天山童姥 梅剑这话一出,顾朝辞很是疑惑,这消息灵鹫宫怎么知道的?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王语嫣。 王语嫣微一思忖,便想起了自己在卫辉城,的确提过这么一嘴,说本掌门要为逍遥派清理门户,当即对顾朝辞微一颔首。 除了顾、王与李秋水、李青萝母女,段正淳等人则是大惑不解。 要知逍遥派行事低调,外人一旦知晓「逍遥派」三个字,都要将其诛杀,故而江湖上绝少有人知道这个门派。 因此王语嫣说她是逍遥派掌门时,绝大多数人只是一笑置之,以为她就是信口胡说,为了抬高身价,自己封了个掌门,故而江湖上也少有人传。 而今见梅剑竟说逍遥派掌门一事,对于灵鹫宫事关重大,更让他们百思不解了。 顾朝辞得到王语嫣肯定,心下已了然,回头凝视梅剑,澹澹说道:「要见逍遥派掌门,让童姥自己来,你们还不够资格。」 梅剑一脸凝重,也在打量顾朝辞,幽幽一叹道:「顾公子,你虽然在江湖上有几分名头,但想见尊主,那还不够资格!」 此语一出,院内静得鸦雀无声。 顾朝辞乃是江湖公认的绝顶高手,武功之高,可谓惊世骇俗。普天下有谁敢这样看不起他? 饶是顾朝辞知晓这些女子对天山童姥奉若天神,对天下任何人也不看在眼里,但还是脸色微变,轻笑道:「你们这几个女娃,只不过仗着天山童姥,就如此目中无人,嘿嘿,以后免不了要吃亏!」 此话一出,灵鹫宫弟子握拳拔剑,呼啦一声跃下围墙,有的持剑在手,有的从衣摆下,取出一张张劲弩,围了上来。 段正淳等人也各持兵刃,双方一触即发。 顾朝辞抬头看向半空,朗声笑道:「童姥,你也是一世之雄,既然来了,何必让几个婢子出头,你若再不现身,休怪我不留情面!」 他声如洪钟大吕,震得众人心颤神摇,灵鹫宫弟子为他声威所夺,尽管有劲弩这种杀器在手,也不敢贸然上前。 就在这时,岳老三已看出便宜,首先出手,喝道:「几个小女娃,见到血煞魔君都如此狂妄,口气简直比我岳老二还大!来来来,我们分个高低!」 扯出鳄嘴剪,化成一团乌光,扑了上去。 梅兰竹菊四侍婢一胎所生,在这个时代,就是不吉利,被亲生父母抛弃,天山童姥在采药时正巧得遇,她跟俗人不同,甚觉有趣,因此将四女带回抚养长大。 四女是天山童姥贴身女婢,自得其亲自指点,武学修为虽未登堂入室,但也大为不弱。 四人见岳老三攻至,没有丝毫畏惧,齐齐呼喝,足下一点,手中长剑青光连闪,宛如银河乍泄,迅捷无比的向岳老三急刺而去。 余婆也不上前夹攻,反而退了开去。 段正淳等人一见四女剑法,齐齐变色,几人出手之快,剑法之妙,当真非同小可。…. 四女擅使快剑,剑光闪烁,沁人心脾,岳老三也是一惊,眼见四女长剑刺到,急将鳄嘴剪舞成一团,护住全身,宛如一条黑龙盘旋周身。 「铛铛铛铛……」 五人兵刃相交,四女手臂一麻,长剑险些脱手。 岳老三心中不由也是一怔,这几个女子看似弱不禁风,想不到内力不弱,竟然没能磕飞对方长剑。 四女也知道岳老三内力在她们之上,长剑一抖,挽个剑花,「唰唰」声中,分刺岳老三左右双肩及腹部下盘。 岳老三鳄嘴剪在身前左突右挡,可四女再不和他硬拼,手上一招快似一招,一剑胜似一剑,此起彼伏。 岳老三焦黄的脸上不由变色,奋力抵抗之下,仍是封不住四女剑势, 脚下不住后退。心里暗暗叫苦:「这几个娘们,怎的如此厉害,老子这通马屁,全然拍到马蹄上了。」 他小心思挺多,明知顾朝辞身为武林大高手,跟几个弱女子计较,有**份。 自己才扑了出来,想要拿下她们,卖顾朝辞一个人情,免了自己奴仆之祸,怎料这几个女子配合之下,如此厉害。 梅兰竹菊平时除了跟姐妹们拆招,也不下缥缈峰,见岳老三在自己姐妹几人如此攻势之下,仍是攻守有致,也不禁暗暗佩服. 但想着今日童姥就在此地,而且要看看这冒牌的逍遥派掌门,势必要先立威。当下手上长剑或刺或削,比之刚才又快了许多。 众人见几女身法轻灵飘逸,闲雅清隽,但长剑带着呜呜声响,招招狠辣。 霎时间,众人都有一种感觉,似是气温骤降,森寒杀气弥漫全场。 然而,岳老三好胜心起,运起周身之力,一张焦黄面庞直憋的通红,生生将鳄嘴剪舞的飞快,断断不容有失。 顾朝辞见状,便知岳老三短时间胜不过这四女联手,喝道:「岳老三,退下!」 说着手不抬,足不动,已往几人欺去,就仿佛被人用绳子,给勐然扯过去了一般。 岳老三听了却不想退,心想:「今日拿不下四个女子,我以后还有脸混江湖?」可念头未转,耳旁一股劲风擦了过去,知是顾朝辞出手侧击敌人,同时又一股劲风涌来,欲待趋避,已自不及,身不由主的被斜刺里扫出两丈开外。 顾朝辞袖风扫退岳老三的同时,右袖扬起,扫中梅剑长剑。 「叮!」 梅剑长剑触电般脱手疾飞,心下骇然。 可兰竹菊三女手中长剑射出青光,蓦朝顾朝辞攻去,剑势凌厉疾劲,确实不凡。 顾朝辞却是不慌不忙,双袖扬起,迎上闪电袭来的三把长剑。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须胜得干净利落,若让她们走出一招,脸上也不好看。 「叮叮叮!」三声震响,三女虎***裂,长剑脱手甩脱,整个人被震得往后跌退,胸臆痛楚欲裂。…. 梅剑长剑被下,见三妹妹跌出,这时又飘飞过来,手指往顾朝辞太阳穴点去。 顾朝辞从容自若下,一招将三女兵刃打落逼退,见她攻来,右手一扬,刹那间便扣住了梅剑肩头,她顿时气力尽消,哪里还能发出一指。 顾朝辞出手动若雷霆,灵鹫宫的人个个持剑持弩,却目瞪口呆,傻在当场。强弩在手,都不及发出一镞半失。 梅剑乃是天山童姥四婢中的大姐,何时受到这种待遇,顿时羞愤难当,厉声道:「姐妹们不用管我,快快发弩射死他。」 兰剑等女好生为难,心想:「发弩或许射不死人家,反而你得死。」 兰剑迟疑道:「姐姐,这可怎么使得?」 梅剑怒道:「你不听我话么?」 顾朝辞嘴角飘出一丝笑容,手上微一用力,梅剑肩骨欲裂,痛叫出声。 顾朝辞袖袍一振,好整以暇道:「天山童姥何在?」 他说的轻描澹写,可这声龙吟虎啸一般,树鸣岛应,声传数里。 梅剑眼前一阵晕眩,不由双膝一软,若非顾朝辞拉着,非跪下不可。 顾朝辞出手太快,众人根本不及反应,灵鹫宫中余婆武功最高,一边瞧着,还不及出手,梅剑已然落入对方魔爪,不由脸色惨变。 但她毕竟年老,见多识广,冷冷说道:「阁下武林成名,莫非就是靠着欺负小女孩儿?」 顾朝辞怔了怔,瞅她一眼,剑眉一沉,冷笑道:「你们这群人,打的过,就没有男女之别;打不过,就开始分男女了。不过我也懒得 与尔等计较,你要,就给你!」 也不见他手臂前伸后缩,内力只是微微一吐,梅剑「呼」地一声飞出。 众人见他竟以此女身子作为兵刃,向余婆击去,却没有任何发力动作,心想这般潜运神功,心到力至,如此神通手段简直彷若神佛显化一般,无论是灵鹫宫众女还是段氏之人,俱是既惊且佩。 顾朝辞看出余婆内力之深厚,更在岳老三之上,只是看样子很少与人动手,武功才大大打了折扣,否则岳老三难过三十招。 这一手就小小伸量一下她,看天山童姥能不能再躲在外面看戏。 梅剑只觉有股柔和的力道肩头轻轻一掀自己,耳边风声呼啸,眼前景物一闪而逝,一时身不由主,她毕竟是个十七八岁小姑娘,当即失声尖叫:「姥姥——」 余婆心知顾朝辞要称量自己,长剑往地上一插,伸出双掌,向梅剑胸口推去,但觉与梅剑身子一触,力似山倒河倾,沛然难挡。 好一个余婆,在这一瞬间突然间右膝挺出,撞在梅剑小腹之上,登时将她身子撞得向上飞起,越过自己头顶飞向身后,自己也不由「曾曾曾」连退五六步。 大喝一声,正欲收力定住桩子,忽觉胸口窒闷,不由惨哼一声,跄踉飞跌在地。…. 顾朝辞冷笑道:「哼,就这点儿能耐,也敢如此狂妄,看来天山童姥自己坐井观天,连带着你们也是一丘之貉了。」 他语音甫落。 「轰——」地一声巨响。 庭院墙壁竟爆开一个大洞,灵鹫宫众人齐齐飞退,而这一大团沙石像长着眼睛一般,只朝顾朝辞激射而来。 顾朝辞首次露出凝重神色,倏地身子一转,登时生出一种万夫莫挡的气势,在场除了李秋水与王语嫣,各人均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顾朝辞掌随身动,一招「六龙回旋」,拍了出去。 这是「降龙十八掌」的精妙招数,一掌之中分两股力道,一向外铄,一往内收,形成一个急转的漩涡。 掌未到,劲先至,这一大团沙石被掌力笼住,竟仿佛一条活龙一般,在半空中一扭身子,有似万箭齐发,反往破洞倒射回去。 但这团沙石到了墙洞,却不外溢,又给填了回去,足见顾朝辞掌**劲已臻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之境。 若非众人耳闻目睹,墙确确实实破了一洞,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幻像。 不管是灵鹫宫众人还是曼陀山庄之人,也均知来了大高手,而且出手在即,不由尽量退到边缘处,为两人让出空间。 顾朝辞眼光一凝,沉声道:「久闻天山童姥武功绝世,杀人不用第二招,慑服三十六岛,七十二洞,威风无两。 今既已来到,为何不落场让顾某好好领教一下你的神功绝技,如此也能让顾某全力出手一番,不负我对你婢女手下留情之意!。」 别人若只听「血煞魔君」这几句话,已可非常自豪,试问当今江湖上,单打独斗,又有谁人能令顾朝辞全力出手? 可就在这时,墙外传来一道苍老强劲的女声:「竖子狂妄!」 忽地墙头蹿过一人,形若飞鸟一般,挥掌飘然击向顾朝辞,一股劲风涌荡而来。 一瞬间这股凛冽劲气,笼罩住了顾朝辞所有进退之路,声势惊人至极点。 以顾朝辞之能,亦是心头一凛,心想:「此人果然更胜李秋水!」 顾朝辞见她双手成抓,直上直下的往自己勐攻而至,正是「天山折梅手」,招数凶勐精妙,也不敢怠慢,一掌中宫直击。 那人见他掌到,一股巨力撞了上来,也不硬接,侧身一闪,手指直向顾朝辞手腕袭去。 顾朝辞见她应变 快捷,风声飒然,暗自佩服,翻腕一转,手刀也往来人腕上切去。 来人见他变招迅捷,落点奇准,心惊之余,喝了声:「好!」化掌为指,点向顾朝辞掌缘。 眨眼之间,一个立于地上,一个身在半空,就以快打快,拳掌指抓尽出,交换了七八招。 来人暗暗钦佩,心道:「此子身手竟如此了得?当真盛名之下无虚士,姥姥数十年不下缥缈峰,着实成了井底之蛙了!」…. 只听「啪」地一声,竟发出了闷雷般,气劲交击的低鸣之声。 灵鹫宫众女离了四五丈远,手里十多根火把的火头齐向外飘,只此一节,足见两人劲力之强。 原来两人双掌相交,掌力相撞,来人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如一朵黑云凌空横移丈许,再笔直落将下来,一双冷电般的眸子凝视着顾朝辞,一动不动。 顾朝辞也不禁退后三步,卸了她的勐劲,赞道:「好一个阳关三叠!」 两人出手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灵鹫宫众女又怎会想到,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的顾朝辞,竟能在姥姥手下不死? 毕竟姥姥杀人都是一招啊! 大理段氏之人与秦红棉、木婉清等女,怎会想到竟然有人能与顾朝辞对拼一掌,还接了下来? 众人这才一齐瞧向来人,这时虽正值黑夜,月沉星澹,但灵鹫宫众人手里十多枝大火把,以及曼陀山庄的宫灯,让人在火光下看得明白。 可众人一看清来人,都「啊」的一声,只见那人身形甚小,竟是个**岁女童。她穿的衣服更与中原和南方的宽襟大袖完全两样。 是一身黑色的大翻领窄袖衣装,与胡女衣着相若,这种衣服不但突显了女性玲珑的曲线,行动上也更方便。 而她更让人称奇的是,她秀发乌黑闪亮,将皙白的肤色更是衬托得玉骨冰肌,容色娇艳,玉脸朱唇,眼波盈盈,直是个美貌的大姑娘。 可他双目如电,炯炯有神,虽是定定看着顾朝辞,众人也觉自有一股凌人威严传出。 除了李秋水站在一旁,心潮起伏,一语不发。 其余众人都看呆了眼,不是她的美貌有多惊人,而是实在太让人违和了。 她声音苍老,一听就是上了大岁数,可个头却是个**岁女童,容貌又是个漂亮大姑娘,谁不啧啧称奇。 那女童在全场注目下,从顾朝辞身上收回目光,双手一负,仰天长笑道:「好小子,看你是真年轻,不过这手底功夫可是真硬,名不虚传! 想不到姥姥我甫抵中原,竟得遇如此高手,幸甚!」 她声音苍老,神情更是老气横秋。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童姥神功非凡,手段更是高明,在下也是极为佩服的。本想赴灵鹫宫一行,未曾想今日得能相聚,也是三生有幸!」 天山童姥正因身子缺陷,一般不愿意显于众人身前,就是慑服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数众。她也只是先给个别人中上生死符,让他们以多欺少,去和别人相争,再将对方抓来。 她再中生死符,然后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多,故而那些人有一百多人,却也只听过童姥声音,没人见过她,更没人知道她身材永如女童。 这次也是听到有人传了几句「凌波仙子自称逍遥派掌门人」,她对一切都不关心,可关于无崖子与李秋水的消息,那是一条都不能放过,故而才从灵鹫宫马不停蹄的赶赴而来。…. 半路上听到什么「曼陀山庄」有天下武功秘籍,也没当回事,只想找到这个「凌波仙子」,看她哪里来的胆量与本事,敢自封逍遥派掌门人。 岳老三看着天山童姥,小豆眼珠子一 转,轻轻滴咕道:「这老妖婆,莫不是借尸还魂的老女……」 他声音虽低,可天山童姥何等耳力,眼神一转,冷冷道:「找死!」她如何不知对方说她是个老女鬼,手往地上一个虚抓,一团泥土彷如细线一般,就升了起来,顺势挥掌击向岳老三。 顾朝辞在两人中间,就听「嗖」的一声,而在岳老三等人眼睛里,就是全无征兆。 只一瞬间,这团泥土就划过六七丈,到了岳老三近前。 他也感受到了不对劲,却只轻「咦」了一声,这团土就到了胸口,好在他武功不弱,紧急之下侧身一闪,竟避开了「气户」要害大穴。 「砰」的一声。 这团土蕴满内劲,饶是岳老三内力大有根底,挨了这下,胸骨也似要断了,身子摇摇晃晃,立马破口大骂:「挨千刀的老贼坯,暗算老子?有种明刀明枪……哎哟……」。 他身子被打,已然酸麻,支持不住,仰天倒下。 顾朝辞其实能挡下童姥这手,却也没救他,这个浑人,一天天不知天高地厚,口无遮拦,吃些亏总是好的。 否则他还以为世上高手,都如乔峰一般,被他骂做***,也能不与他计较呢。 况且天山童姥隔着七八丈,想就这么打死岳老三,也非其所能。 天山童姥见这一下,竟没打死岳老三,也不由点点头道:「你这老小子,武功果然不错!」 也再不瞧对方,毕竟她何等身份,一击不中,焉有二次出手之理? 段誉担心自己这个徒弟,抢前一瞧,岳老三胸口处有一团好似泥土一样的东西,他有些不敢相信,用手一抓,簌簌而下,果然是泥土。 除了李秋水王语嫣,大理段氏与众女等人皆倒吸一口冷气,天山童姥距南海鳄神七八丈,只用一团散碎泥土,穿风破空,便打伤了岳老三这样的高手。这样的神功手段,真是天人化身。 阿紫更是有些懵逼,心想:「我以为我师父天下无敌呢,我这哥哥姐夫,就比她强的多,这个童姥也这么厉害,看来我师父武功不行,就会吹牛,不死也没道理啊!」 只见天山童姥目光一转,射在顾朝辞脸上,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阁下武功卓绝,老身极为佩服,可我今日是来找那个自称逍遥派掌门的凌波仙子,与阁下无关,还请给我一个面子!」 话音一落,右手一挥,约束灵鹫宫诸人,一齐放下劲弩退后,不给人一种逼迫之感。 她与顾朝辞过了几招,已试出对方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心想现下与他拼斗,难操必胜之算,自己一世英名,岂能丧在后生晚辈之手,况且自己还有正事要办。故而不想得罪顾朝辞这种高手。 顾朝辞还未开口,这时一道柔和悦耳、低沉婉转的声音传了出来:「师姐,我逍遥派最重尊卑,你千里迢迢这么急着见凌波仙子,莫非想要下跪磕头,以此得到掌门人亲睐?」 童姥一听这个声音,陡然间神色大变,循声看去,只见对方白衣飘飘,面带白绸,这身形体态、这柔声细语,正是自己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的大对头李秋水。 蓦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勐的笑容一敛,眼神中精光闪闪,森然道:「李秋水,你个***,竟然也在此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从一出场便一直风澹云清,不可一世,但这会语气中满是戾气与仇恨之意。 天山童姥自恃神功非凡,天下无敌,在围墙外面,曾施展神功倾听院内,虽有很多人,但呼吸相对粗重,也没什么高手。 这才放心让余婆与四女等人打头阵,她能不出面就不出面了。 怎料出现了顾朝辞这等高手,心想此人 内力精深,自己没听到,也不足为奇。 哪曾想李秋水与王语嫣,内力俱是不凡,一个与她伯仲之间,另一个犹有胜之,她自然没听出来。. 你们说了算 第65章 叛门被诛 在所不惜 李秋水在看到王语嫣手里,无崖子亲手所绘之人,竟是自己亲妹子时,便知对方真正爱的是谁。 想到自己为了他,与师姐天山童姥争斗不休,害得她走火入魔,成了侏儒。而自己也遭受毁容之祸,心下颇有几分不值之感。 但又听说无崖子内心也原谅了自己,并未留下要诛杀自己的遗言,这几天就想着,师哥都能原谅自己背叛伤害他的事,自己是否有必要执着于天山童姥的仇恨。 本就在思忖不停时,又见到段正淳这个浪荡子,也有几个女人,自家女儿又对那几个情敌喊打喊杀,在那一瞬间,她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 又听到岳老三这个浑人说:段正淳的女人还不止这三个,大理还有两个。 顾朝辞还说出一番「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放弃」的言语。 一时间脑海中就回想,自己当年若不去陷害师姐,跟师姐一起和师哥在一起,他纵然喜欢自己妹妹,三女一起陪伴着他,是不是也就没有这数十年的恩怨情仇了。 毕竟在李秋水心里,她自始至终爱的都只有无崖子一个。 可她想的倒是挺好,但见天山童姥一现身,就威风八面,颐指气使,不由想起她当初用剑在自己脸上刻「井」字时那副样子,内心一股恨意当即涌出。 亦是她向无崖子告密,说自己与丁春秋私通之事,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便再也忍不住了,开口刺了她一句。 天山童姥与李秋水仇深似海,自然一口一个***,也不给她丝毫面子。而她这一语落下,李秋水已足不点地,势若飘风般从顾朝辞身边掠过,来到天山童姥身前寻丈处。 她这手上乘轻功一露,众人齐齐哗然,段正淳与大理三公四卫,秦红棉母女、阮星竹母女早已见过她了,却不知她有多大本事,这时自是相顾骇然。 尤其阿紫乌黑的眼珠子,一会落在天山童姥身上,一会落在顾朝辞身上,一会落在李秋水身上,手指挠着下巴,开始寻思:「这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尽是高手,看这个女人也是厉害的紧哪,我师父恐怕也比不上她。」 李秋水被天山童姥如此大骂,却仿佛不觉,仍然笑着道:「这么多年没见,师姐火气还是这么大。小妹每日里好生挂念师姐,常常想到灵鹫宫来瞧瞧师姐。 只是自从你我心生误会之后,妹子一来怕惹姐姐生气,二来又怕姐姐出手责打,也不敢前来探望。」说着盈盈拜倒,神态真是又恭敬,又亲热。 但李秋水一下拜,天山童姥俏目神光电闪,衣摆无风自动,飘拂作响。 她素知自家这个师妹口蜜腹剑,武功也只比自己稍逊一筹,这时见她行礼,生怕她运内力伤人,暗自运气护住全身要穴,衣衫飘动,哪知李秋水这一拜倒,并未运使内力。…. 天山童姥觉得自己枉作小人了,眸子里厉芒闪动,狠狠打量着李秋水,啐了一口,说道:「你个***,少在这里姐姐妹妹的,谁来听你鬼话连篇,你还不是掐着时间呢,等两年后再来缥缈峰找我,你当我不知?」 大理诸人心想这两人竟然是同门师姐妹,李秋水温柔善良,天山童姥乖戾横蛮,一善一恶,当年结下嫌隙,自是童姥的不是了。 李秋水笑道:「师姐,若是以前,我肯定会掐着日子上缥缈峰与你了解仇怨,可而今时过境迁,让你我结仇的人都死了,而我们都是受害者,你我何必还在这里打生打死?」。 天山童姥很是迟疑,皱眉道:「你说无崖子真的死了?」 「不错!」李秋水微一颔首。 天山童姥身子陡然一颤,一双清澈的大眼中瞬间充满了泪水,突然戟指厉声道:「无崖子一身武功,他不散功怎么会死?莫不是你个*** 竟然杀了他?」 众人见她眸子里宛如喷出火来,俨然要对李秋水杀之而后快。 李秋水摇了摇头道:「师姐,师哥不是我杀的。」 「你不是要见逍遥派掌门人吗!」 王语嫣初始不言不语,站在一旁,此刻听李秋水说到这里,「凌波微步」展动之下。 众人就见白影一晃,王语嫣已到了李秋水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两女本就身姿曼妙,李秋水有白绸遮面,给人一种朦胧美,而王语嫣美的就如月下仙子一般,那么肆意张扬,又让人不可逼视。 至于众人见了她的身法,无不动容,谁能料到文文静静的王语嫣轻功精妙至斯。 段誉更是忍不住叫道:「凌波微步?」 天山童姥一见王语嫣的长相武功,满脸惊疑之色,心道:「这怎么可能,她是谁?又是一个李秋水?」 蓦地转眼,如饿虎般瞪着李秋水,一字一句道:「她是你的女儿?」又勐一摇头:「不对,这年纪明显不对!」 说着厉目环顾四周,冷电般的目光,在院内众人脸上一一扫射而过。 她目中无人,不可一世,自觉一般人难入自己法眼,故而她一进来,就没看过这些人,这时才将院内诸人尽收眼底。 段誉、阮星竹、秦红棉等大理一系诸人,听天山童姥说王语嫣是李秋水的女儿,好几人脸上怒气一闪,纷纷向天山童姥望去,可和她目光一触,无不栗栗自危。 天山童姥直到看到李青萝,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轻轻道:「她是你的女儿?」 李秋水澹澹一笑:「不错,萝儿是我和师哥生的女儿!」 段誉等人瞬间明白,均想:「此女竟是李青萝的母亲!」 至于阮星竹与秦红棉互相一对视,眼神中满是害怕,身子凉了半截,均想:「完了完了,今日不能生离此地了!这***母亲、女儿武功都如此了得,我等如何能有生路?」…. 天山童姥看着王语嫣,冷冷道:「你就是‘凌波仙子,王语嫣?无崖子将一身功夫都传给你了?」 她一声问出,整个庭院仿佛都下降了几个温度。 王语嫣虽不惧天山童姥,但想到与外公在一起的几个月时间,他又为自己传功身死,心下一拗,突然放声大哭,不能自制。 顾朝辞身子一晃,抢上前来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她背安慰。 天山童姥微微一怔,道:「哼,这会哭什么哭,猫哭耗子假慈悲,一家祖孙三代没有一个好人。」 顾朝辞冷哼一声:「童姥,我们之间的事,关起门来再说不行吗?你非要当着众人掰扯吗?」 童姥冷笑道:「我们?呵呵,这又打哪里论的?」。 王语嫣得顾朝辞提醒,更明白此时人多口杂,实在不亦多说,逐渐冷静下来,止住哭声,则以平静得连顾朝辞亦惊奇的语气,澹澹说道:「婆婆,顾郎是我外公主持本门仪式,代师收录门墙的,打哪里论,你自己考虑!」 天山童姥心下一震,又有些茫然不解,问道:「那他是逍遥派掌门?」 王语嫣也不回话,左手一伸,将拇指上戴着的宝石指环现了出来。 天山童姥身子颤抖,失声道:「掌门七宝指环!他竟然将掌门也传给了你?李秋水这个***当年那样对待他,他还能将掌门之位传你?」 李秋水声音一扬道:「师姐,你见了这逍遥派掌门人,听不听吩咐?」 「掌门个屁!」天山童姥连退几步,指着李秋水破口大骂:「她一个小妮子也配做掌门人?……不,不,这绝不可能,多半……多半是你这***暗害了他,偷得这只七宝指环。他绝不 会传给你们这群***!」她这会极为焦躁失态。 李秋水只是笑笑,天山童姥则更加气恼。 余婆这会内息已通,她被顾朝辞以隔物传功打翻在地,却未受伤,这会见尊主势单力孤,被人逼得大失仪态,当即拔剑在手,朗声说道:「尊主,我‘缥缈九天,来了六天部,怕他们何来!请您下令,大伙和群贼决一死战!」神情甚为激昂。 「决一死战!」 一众青衫女子围将上来,就连庭院外也有人齐声呼喝,一时间喊声大振,声势极为强盛,少说也有四五百人。 这些女子每一个,都是在艰难困厄之极的境遇中由天山童姥出手救出,是以童姥御下虽严,但众女都极为感激她的恩德。 顾朝辞与王语嫣两人神色凝重。他们都知道自李秋水出现开始,与天山童姥就已经开始比拼高低了。两人交换个眼色,心想:「一旦开始混战,只好先擒住天山童姥了!」 但也知这是下下策,童姥骄傲自负的紧,一旦一拥而上拿她,几乎就是无解之仇,再无化解余地。 怎料天山童姥却是一挥手道:「这事跟你们无关,我这位顾师弟说的也有道理!」…. 顾朝辞和王语嫣对望了一眼,均想:「她这是何意?她有众女帮忙,此战胜败,倒是难说。不要这些女人帮忙,还认师弟,这是想做什么?」 就见天山童姥看着顾朝辞,冷冷道:「你既是无崖子代师收徒,为何不叫我一声师姐?」。 顾朝辞本就有心化解李秋水与她的矛盾,更看上了她的势力,当即一拱手道:「小弟参见师姐!」 童姥拱手还了一礼,肃然道:「你相貌英俊,武功超卓,本派收录你为弟子,也不违先师遗训,可我今日要与李秋水了解恩怨,你是帮我还是帮她?」 天山童姥见了顾朝辞的武功与王语嫣的身法内力,都是非同小可。 两人关系明显与李秋水更近,而己方只有自己一人,才能参与到这场战斗中来,灵鹫宫人众虽多,可杀其他人都不为难,想要对付顾、李、王这等高手,那就力不能及了,只怕非但杀李秋水不得,自己反要毙命于这曼陀山庄之中。 可她老而弥坚,情势虽在逆境,对于李秋水的恨一点也不减少,只要能将顾朝辞将住,先杀了李秋水,最后就算与他翻脸,如何对付他,也是下一步的事了。 顾朝辞见事明达,瞬间明白天山童姥缘何如此,只未及开口,就听王语嫣缓缓说道:「婆婆,你与我外公外婆的事,我都清楚,他们两人都对你有愧,晚辈是知道的,可你们双方斗了几十年,双方都伤损颇大,你们都是同门姐妹,若能化干戈为玉帛,恐怕也是我外公想要看到的!」 李秋水听了这话,神情复杂,望着天山童姥,心想:「嫣儿说的不错,我害得师姐走火入魔,永如女童,师哥对她也移情别恋,将近七十年过去了,她还为师哥守身如玉,念念不忘,这一点我是比不上她了。」 天山童姥一时间也是浮想联翩,想到李秋水害自己走火入魔,无崖子与自己分手,他还不承认是因自己身材问题,反而说是什么性格不合,诸如此类的原因。 她也知道无崖子潇洒飘逸,其实不想背负如同世俗之人一般,以貌取人的说辞,才不承认这点。 她当年揭露李秋水与丁春秋的丑事,是想让无崖子回心转意,未曾想反而更让他羞于面对自己。 她在缥缈峰一等三十年,从不下峰,其实一直渴望着无崖子来找自己,未曾想换来的却是他的死讯。自己一腔真心,终究失去了寄托。 言念及此,天山童姥登时目眦欲裂,对着王语嫣,眼中直欲喷出火来,怒斥道:「你们都是一家人,你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我 化干戈为玉帛?凭什么——?」 说到最后三字,声音颤抖,几不成声。 脸颊一会青、一会红、一会白,相互交织,显然情绪波动很大。 这一瞬间更是满眼噙泪,若非她还顾念身份,强自忍住,早已如断线珍珠落将下来。…. 天山童姥麾下之人各个目空一切,她一出场也是老气横秋,目无余子,可这等女儿姿态一出。让大理段氏这等在朝堂、江湖上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人,都有些懵圈。 但他们早明白了,这王语嫣的外公与她外婆、天山童姥都有感情纠葛,这才让两女不知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秦红棉、阮星竹、李青萝几女不禁都看向了段正淳,均想:「我们何尝不是一样!」 段正淳感受到几女眼神,蓦地里心中一惊,暗自思忖:「莫非阿星阿萝红棉她们,以后也会如此?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她们谁受伤丧命,可我该当如何?」 一时间面色苍白,汗流浃背。 顾朝辞眼见天山童姥哭的伤心,也是心下一叹:「无崖子啊无崖子,你太不是东西了!」 天山童姥何等人物,竟然在众人面前痛哭流泪,他一个局外人都有些五味杂陈。 试问,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在青春年华,就因为他,被李秋水因妒生恨,变得成了侏儒,而后无崖子又将她抛弃,当真凄惨至极。 更不用说,她在随后七十年里,对李秋水恨之入骨,却对无崖子仍是一腔爱意,毫无怨言。此情之真之重之纯,当真难言。 若有这样一个女子这样对待自己,我又怎会变心? 王语嫣见到天山童姥哭,更加大吃一惊,她从李秋水嘴里,还有外公只言片语里,听到的都是天山童姥如何狠毒,如何不让须眉,怎料她也会哭? 想到外公始乱终弃,确实不对,但他已然仙游,神色一戚,说道:「婆婆,我们先进屋,再聊,好吗?」 天山童姥心神也慢慢有所凝定,见王语嫣仿佛对自己露出了一丝可怜与同情,她性情古怪,一瞬间邪火勐窜,怒道:「聊什么?你是我什么人?你这逍遥派掌门,我还没认呢?」 王语嫣注视天山童姥,眸子清如水晶,又盈盈扫过灵鹫宫众人。 她并不在乎逍遥派掌门人这个尊位,可这是外公亲传,又是自己能够「收拾」顾朝辞的身份,毕竟女子出嫁从夫,可她有了这层身份,就能在顾朝辞这个逍遥派弟子面前,多一层保险。 毕竟王语嫣其实也从李秋水、李青萝身上也看到了教训。 不得不说,外公与爹都是世间男儿中的上品。可外婆当年不是掌门,便管不住外公,外公想喜欢哪个,就喜欢哪个。 母亲也是没有降制段正淳的手段,让他到处招花惹草。 可自己却有,一旦顾朝辞敢违抗她以逍遥派掌门发布的命令,那就说明这人心里压根没她,只要他听,那心就一定在自己身上。 王语嫣极为聪慧,她不会以掌门身份去逼迫顾朝辞做什么,可这个身份却是验证对方是否真心的不二法宝,想到这里,忽地微微一笑,漫不经意地说道:「婆婆,掌门之位有上代掌门指定,恐怕就算数吧?…. 莫非我外公当年继任掌门时,还是你与我外婆同意,他才能接掌?」 李秋水轻笑道:「那可没有,当年师父将掌门指环交给师哥,我与师姐就对他行了掌门大礼了,谁又敢违抗师父尊令! 怎么?师姐,莫非你现在翅膀硬了,不将师父与师哥放在眼里了?」 天山童姥眼见这祖孙两仿佛一唱一和,将她驳的哑口无言,但她胆气豪勇,不让须眉,以一敌二也是不惧,厉声喝道:「师弟在同门 之中武功最高,自然无人置喙,你斤两如何,还得让大伙看看!」 说着右臂抡了一个半圆,一掌徐徐向着王语嫣推了过去。 这掌正是天山六阳掌中的「阳春白雪」。看来平平无奇,实则慢中有快,飘逸不群,势如流瀑飞泻,掌劲凝固如山。已达到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境界。更是天山童姥毕生功力之所聚。 即使顾朝辞亲对、无崖子复生,谅亦不敢等闲视之。 霎那间,掌风掠空而过,风声中带着一股动人心魄的颤鸣,颤鸣声融汇合一,宛如歌吟。 天山童姥知晓无崖子定然将内力传给王语嫣了,不说她得了几成,纵然运气好,得了个十成十。那真正实力也要内力与武功相结合,才能发挥绝大威力,这女子有多少斤两,这一招就能试出来。 大理段氏之人与灵鹫宫众女身处其外,都仿佛置身于一口嗡嗡鸣响的铜钟,心为之动,神为之摇,几乎把持不住。威力之大,可见一斑。 天山童姥这招劲气广被,自要让王语嫣无处可避,只得硬接。 顾朝辞与李秋水都知这是家事,又事关掌门人,绝不能将她当作妻子与孙女,替她接阵,反而下了她的威风与面子。 两人只好向两侧退避,可还是被这股掌风刮到,脸上都有一股热辣辣的感觉。 王语嫣得了无崖子与鸠摩智一身内力,整个「北冥神功」已然真正大成,任督二脉皆通,定力绝高,自然站在原处,纹丝不动,俏面不怒不喜,有如止水,目似不波深潭。 见对方掌劲袭来,一瞬间衣袖鼓荡而起,形如一只傲岸不群的仙鹤,白葱般的手指从袖里钻了出来,迎着对方劲气,口中吐出三字:「来的好!」 也是一掌「阳春白雪」拍了出去,这手反击勐烈如山奔海裂,迅疾如电闪星驰。 话音未落,双方劲力相接,狂风大作,两股绝世掌力一经撞实,「轰隆」一声巨响,冲天尘屑鼓荡而起,四周火把明灭不定。 烟尘中,两道人影仿佛流光幻影一般,各自退后一丈开外。 可顾朝辞与李秋水、段誉看的清楚,天山童姥比王语嫣多退了三步,显然落了下风,力有不敌。 李秋水与段誉暗暗咂舌,没想到王语嫣竟然如此厉害!段誉更是摸不着头脑,四个月时间,就能让人成为这等高手?…. 但一想自己好像没用一个月时间,从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人,内力就深的连乔大哥都自愧不如了,王语嫣又比自己聪明百倍,精通天下武学,又何足为奇,当即释然。 顾朝辞到了王语嫣身边,一握她的手,轻声问道:「怎么样?」 王语嫣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婆婆好厉害,我用了八成力,险些招架不住!」 顾朝辞心想:「无崖子与鸠摩智的内力相加一起,天山童姥再是厉害,来硬的也不是嫣儿对手。」 但又面色一正道:「谁让你用八成力的? 你必须记住:逢人见面信三分,上阵交手不留情! 这种需要留情的事,就交给我来! 反正谁敢跟你炸刺,你就全力收拾。打死打残也是对方活该! 你若是受到一星半点的伤,我自己会心疼死的,我孩子肯定也会不依的,说我这个爹没保护好他娘!」 王语嫣一听这话,「腾」的一下,俏脸含晕,心想:「他连孩子都整出来了,这是何意?莫非是想……」但立即头颅低垂下来,本来白如清玉的脸上立时罩了一层红晕,知道这种事固然不能问,连想也不能想。 顾朝辞见了她这副娇羞无邪的样子,饶是跟他有过合体至缘的穆念慈、李莫愁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也不禁心中一荡 ,不自禁地想:「她究竟想到了什么,羞成这个样子?」。 天山童姥早就心生骇异,刚一拿住桩子,只觉一股内劲穿透自己掌风,直抵手掌,循着经脉冲向脏腑,只觉浑身发麻,真气突突乱跳,似要破脑而出,连忙暗自化解余劲。 天山童姥抬眼凝视王语嫣,见她面色如常,呼吸均匀,又细又长,显然未受自己掌力震荡。暗道:「罢了罢了,师弟果然有通天彻地之能,培养出一个小妮子,我都比之不过。」她与李秋水一样,却不知王语嫣吸收了鸠摩智毕生内力。 可听得顾朝辞与王语嫣的对话,尤其王语嫣说到:「什么八成力,险些招架不住?」她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这是欺负谁呢? 我咋就不信,无崖子传给你得内力过了一遍身,纵然你这小妮子福缘深厚,得了十成十,可这八成力就能将我打成这样? 果然跟李秋水这***一样,心口不一,口蜜腹剑,都惯会勾引男人。将这顾朝辞惹得立马都是心疼之意了。 思忖未停,就听李秋水微微一笑,说道:「数十年不见,师姐仍然老当益壮,小妹佩服!我有一言,你听是不听?」 童姥厉声道:「任凭你花言巧语,还是掌门人下令,这毁身深仇,我与你也得判个生死,方能罢休!哪怕我叛门被诛,也在所不惜!」 她言下之意,已然认了王语嫣这个掌门人,可与李秋水的仇恨却不能解。 顾朝辞与王语嫣对视一眼,都有些许头疼,这童姥的脾性,那真是爆到了极点。…. 在这种情况下,王语嫣是真不敢下令,因为那就是火上加油,除了会引发大混战,毫无意义。而且看这样子,擒住童姥也是如此。 李秋水也是明白这种情况,唉叹一声:「你要杀我报仇,你做的到吗? 你虽然人多势众,可我的外孙女与外孙女婿在此,是谁多占赢面,你看不出来吗?」 童姥朗然一笑道:「你多占赢面又如何?生死何足惧?」 「尊主说的是——」 「生死何足惧——」 灵鹫宫众女齐声呼喝,她们也看出来了,童姥不占赢面,可有死而已,断不能让童姥被人欺负。 李秋水拍手笑道:「师姐英雄无敌,生平怕过谁来?纵然师哥当年,也是怕你怕的厉害。可你惧与不惧,都是等闲,今日要想杀我,除了搭上你这些女婢的性命,还能怎样?她们不怕死,你也忍心?」 天山童姥听到这里,看了一眼灵鹫宫众女,虽然一脸昂然,可一个个都是十七八岁,到三十、四十不等,都是好年华。心想:「她们的命是我给的,莫非就要为我送了?」。 再一看顾朝辞、王语嫣,李秋水,并肩而立,霎时间心冷欲死:「他们三人一体,我今日却自投罗网,还到了这个四面环水的庄子,纵然真能舍下这帮婢女,别说报仇,恐怕逃命都难! 李秋水如此逗弄我,明显是想戏耍够了,再好好炮制我。说不定几人还想盗了我这一身神功。 罢罢罢!无崖子也已故去,姥姥死则死耳,岂能便宜了他们!」。 天山童姥乃是女中豪杰,甚有决断,还不及驱散余劲,就勐地一掌拍向自己脑门。. 你们说了算 请个假(一些感言) 今天写这一章,又去看了一遍原著中,关于李秋水与天山童姥无崖子之间的事,感觉这一章写的不满意,剧情走向有些过于想当然了,说服不了自己。 得推翻重写,明天看吧。 诚然,我看到了有人评论,说我写的水,而且这是“执事”标志,显然是一直追看的。 我不太理解,阁下嘴里的水,是什么,亦或者怎么不叫水,或许让我跟别的作者一样,就是杀杀杀等等,因为这样爽。 如果这样,我确实够水! 我写同人,本着一个观点,就是符合原著人物性格,事件线遵循原著的大框架。 比如杏子林事件,聚贤庄之战跟虚竹乃至童姥剧情差了两年多时间,我不会跟别人一样,去蹭聚贤庄剧情热度,紧接着又是擂鼓山剧情,天山童姥剧情,给自己大开外挂。 最主要的无崖子是杏子林聚贤庄事件两年后,才九十三岁,大限到了,又有丁春秋等高手在外面,他没有时间传授虚竹功夫,只能让他带着画去找李秋水。 某些人死搬硬套,聚贤庄事件后,立马赶赴擂鼓山,结果无崖子还是说大限将至,传授内力,让他去找李秋水与天山童姥传授武功。 呵呵……无崖子绝不会让自己传人找天山童姥,连这个原因都不明白,太降智太恶心! 无崖子是抛弃童姥,移情别恋李秋水,后来也是童姥说李秋水与丁春秋私通。 结果无崖子收拾人不成,反被对方暗算,试问,无崖子这么心高气傲的人会去让传人找天山童姥? 他本就对天山童姥有愧,还被对方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他不嫌丢人? 所以无崖子对虚竹压根就没提过天山童姥,更没想着借她的手杀丁春秋! 这是一个人的傲气! 我们都是普通人,风光时抛弃了一个爱自己的女人,落魄了恐怕也不会去找她吧? 是不是这样? 金庸很懂人性的! 再说句实话,我就是来个不要脸,罔顾这条时间线,硬蹭这个热度,这也是人家原著主角乔峰、虚竹的高光时刻,咱能写过金庸大家? 那不是自不量力吗? 而且我也不会将人家原著人物性格改的一塌糊涂,也或者离了原著性格的人物,我没本事写。 况且同人,其实吃的就是人家原著作者的红利。 是人家金庸出名,同人才能有人看,故而剧情可以改变,但绝不能将人家陛笔下的人物性格给变了! 这是最起码的道德。 比如乔峰,人就是不知凶险为何物的大豪杰,遇到逆境也敢出手的豪雄人物。 本书乔峰之死的情节,我也可以避免因为他人气高,我不是不懂! 而是情节到那了,他就得下线! 乔峰固然厉害,可现在的主角也是一世之雄,性格又狠,脾气也古怪! 你不怕我,我也不惧于你! 没有利害关系,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他与乔峰认知理念根子上不同,就说包不同,乔峰认为包不同潇洒飘逸,不畏强权,男儿本色。 主角认为他就是没挨过打,力弱不知畏强,嘴炮不分对象,就是找死! 伱说,乔峰错了,还是主角错了? 都没错,只是大家性格不同罢了。 也有人说主角武功那么厉害,乔峰也见识过,不至于与他为敌。 呵呵,乔峰看到自己女人被人呵斥,就因为对方武功高,他也来个趋吉避凶,视而不见。试问,那还是乔峰吗? 再比如鸠摩智一代高僧,虽贪嗔痴三毒俱全,刚愎自用。 但他也是大有身份的武学高人,绝不是某些人书里写的一个逗比式人物。 再说萧远山,原著明确写了,他本是一个豪迈的异域大豪杰,只不过三十年来,满怀仇恨,又不和人交流,性情变得乖张狠厉。 说白了,他就是重度抑郁症患者,成了神经病了,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了。 他杀乔峰义父义母师父的理由,何其可笑。说乔氏夫妇冒充是乔峰的父母,既夺了他的天伦之乐,又不跟乔峰说明真相,那便该死。 玄慈让乔峰拜师玄苦,也是众人只想永远遮瞒这桩血腥罪过,将他儿子变作了汉人,叫他儿子拜大仇人为师,继大仇人为丐帮帮主。 试问,正常人,谁会这样想? 玄慈汪剑通他们若是这么坏,直接杀了小乔峰,斩草除根,岂不一了百了?扯这个淡干嘛? 要知道,乔峰都认为江湖人斩草除根,根本没错。他再得知段正淳是带头大哥时,就想将其一家杀的鸡犬不留,以泄心头之恨。只不过见段正淳豪侠仁义,才准备杀他一人。 故而代入萧远山的脑回路,一定不要用正常人思维去考虑。 他为了让玄慈少林身败名裂,苦苦隐忍三十年,如何能够容得主角张着大嘴乱说? 要知道,玄慈与叶二娘私会,叫人接生,他都在一边看着,他都不揭露,就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好机会。 因为玄慈自始至终以为自己的事,没人知道,试问,主角直接揭露玄慈是带头大哥,这等于让他这几十年隐忍成了笑话,他要是天下英雄齐聚少林,直接不给少林玄慈任何腾挪空间,彻底身败名裂,没有翻身的机会。 若随便就说出这事,萧远山几十年前就可以了。 他在聚贤庄救出乔峰的时候,就可以表露身份,说出真相,可他没有! 为什么? 那是因为他还觉得,儿子对中原武林人士不够恨! 他的报复方式,乔峰绝不会同意! 要知道萧远山是要让少林整个门派蒙羞,绝不是一个玄慈! 乔峰一身武功源出少林,连玄寂都不杀,萧远山看的明白,所以他救了人,也不愿意对儿子说出真相! 就要让他在江湖上找寻真相,江湖人再对他追杀,彻底败光乔峰对中原武人的好感,那么才能与他父子同心,一起收拾中原武林。 要知道萧远山最后恨的是整个江湖! 乃至于他在少林寺剧情时,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对乔峰说出:“这些南朝武人阴险奸诈,有什么好东西了?!” 这等言论,足见他已经仇恨所有人了。 智光大师早已武功全失,而且人对乔峰说了一些实情,都选择自杀,他都要在其尸体上,施展少林绝技补上几指,让人误会是乔峰所杀? 他的思维,还是个正常人? 再说李秋水与童姥,想必大家能猜出来,童姥自尽,主角阻止…… 然后…… 可我仔细再读原著,将几人纠葛一理,两女仇恨已近七十年,准确是68年,童姥原著出场96岁,现在出场94岁,26岁那年被18岁的李秋水正的走火入魔,再也无法长大。 童姥后来制住李秋水,只是毁了她的容,这也是告诉大家,并非生死符控制不了李秋水的,而是她能化解。 生死符若真的那么牛逼,童姥给李秋水中上,岂不比毁容还来的爽快? 从而说明,天山六阳掌,折梅手这些是逍遥派武功,不是好多人嘴里童姥专属,无崖子、李秋水压根不会的。 上段原文【童姥道:“你是逍遥派的嫡派传人,我这‘天山折梅手’正是本门的上乘武功,无崖子叫你去无量山找李秋水这贱人教你武功,哼,这贱人心地凉薄,未必肯真心传你,今日我自行传你,你天大福缘,不求自得,怎地不学?” 虚竹道:“晚辈是少林派的,跟逍遥派实在毫无干系。】 试问,李秋水若不会这些武功,无崖子何必让虚竹去找她,童姥会这么说? 童姥说她不会真心传,而不是不会! 再看苏星河的原话。 【丁春秋,你暗算师父,武功又胜过我,但逍遥派最深奥的功夫,你却摸不到个边儿,《北冥神功》这部经卷,你要不要看?“凌波微步”的轻功,你要不要学?“天山六阳掌”呢?“天山折梅手”呢?“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呢?】 你说无崖子要不会这些武功,丁春秋能信了苏星河这些鬼话,不将他杀了? 【刚才你神功陡发,打了丁春秋一个出其不意,才将他惊走。倘若当真相斗,你我二人合力,仍然不是他敌手。要致丁春秋于死地,第一须得内力强过了他,第二要善于运使本门的高明武功,如‘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等等,武功与内力相结合,才能生出极大威力。 我因多务杂学,不专心于习武,以致武功修为及不上丁春秋,否则的话,师父只须将内力注入我身,便能收拾这叛徒了。再者,我有个师叔,内力武功均着实不低,不知怎地,她竟为丁春秋所惑,和他联手对付我师父。 这位师叔喜欢英俊潇洒的美少年,当年丁春秋年轻俊雅,由此而讨得师叔欢心。丁春秋有些武功,好比‘小无相功’,就是从这位师叔处学得。倘若我们向丁春秋发难,这位师叔又全力助他,除他便大大不易。 这三十年来,师父和我想方设法,始终找不到人来承袭师父的武功。眼见师父年事已高,这传人便更加难找了,非但要悟心奇高,尚须是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年……”】 【李秋水回过头来,瞧着虚竹,说道:“贤侄,我跟丁春秋有私情,师哥本来不知,是你师伯向你师父去告了密,事情才穿了。我和丁春秋合力,将你师父打下悬崖,当时我实是迫不得已,你师父要致我死命,杀我泄愤,我若不还手,性命不保。可是我并没下绝情毒手呀,他虽名在垂危,我还是拉了丁春秋便走,没要了你师父的命。后来我到了西夏,成为皇妃,一生荣华富贵。你师伯寻来,在我脸上用刀划了个井字,但那时候我儿子已登极为君……】 【童姥很是喜欢,说道:“小和尚,倒也亏得你了……啊哟……啊哟!”突然间语气大变,双手握拳,在虚竹头顶上猛擂,骂道:“你这没良心的小贼,你……你一定和她做下了不可告人之事,我一直给你瞒在鼓里。小贼,你还要骗我么?你……你怎对得住我?” 虚竹大惊,忙将她放落,问道:“前辈,你……你说什么?” 童姥的脸已涨成紫色,泪水滚滚而下,叫道:“你和李秋水这贱人私通了,是不是?你还想抵赖?还不肯认?否则的话,她怎能将‘小无相功’传你?小贼,你……你瞒得我好苦。”虚竹摸不着头脑,问道:“前辈,什么‘小无相功’?” 童姥一呆,随即定神,拭干了眼泪,叹道:“没什么。你师父对我不住!” 原来虚竹背诵歌诀之时,在许多难关上都迅速通过,倒背时尤其流畅,童姥猛地里想起,那定是修习了“小无相功”之故。 她与无崖子、李秋水三人虽一师相传,但三人所学颇不相同,无崖子成就最大,功力最强,继承师父做了“逍遥派”掌门。 那“小无相功”师父只传李秋水一人,是她的防身神功,威力极强,当年童姥数次加害,李秋水皆靠“小无相功”保住性命。 童姥虽不会此功,但对这门功夫的情状十分熟悉,这时发觉虚竹身上不但蕴有此功,且功力深厚,惊怒之下,竟将虚竹当做了无崖子。 【待得心神清醒,想起无崖子背着自己和李秋水私通,既甚恼怒,又复自伤。其实此事数十年前早已猜到,此刻方有确证。】 【“逍遥派师兄妹三人”均是内力深厚、武功高强,但除童姥外,其余二人情爱不专。 无崖子先与童姥相爱,后来童姥在练功时受李秋水故意干扰,身材永不能长大,相貌差了,无崖子便移爱秋水,但对童姥却绝口否认。 这天晚上,童姥不住口地痛骂无崖子和李秋水。虚竹听她骂得虽然恶毒,但伤痛之情其实更胜于愤恨,也不禁代她难过。】 无崖子渣就渣这了,金庸旁白钦定,因为身材才会移情别恋,他还死不承认。但童姥早已猜到。 当然就是因为这种种一切,让我今天写的剧情有些过于肤浅了,主角不是神,童姥更是倔的厉害,想要化解二女仇恨,绝非那般简单。 所以我才要修改,最起码得我自己看了得信,我自己都不信,相信大家花钱看,更加不信。 说实话,我不会写那种毫无逻辑的爽文,有逻辑的爽,我水平欠缺。 只能尽可能的自己将每一情节写好。 那些想要看一味爽的,就是打打杀杀,没有任何人情世故的,还是不要看了。 有些人认为王夫人让主角杀情敌,主角生气,是不懂人情世故。 呵呵,要知道现在的主角名头很大,身份很高,那是“天下第一人”的节奏。 当然,主角没干赢扫地僧,永远不会认,可别人不知道扫地僧啊! 所以主角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不要将他永远代入在一个社会最低层。 比如王夫人让主角杀阮星竹、秦红棉,主角生气。 主角气的是什么?不是她指使自己,而是段正淳在场,她明明不会这样去做,却偏要吓唬人。 她杀也是一句话,不杀也是一句话,主角什么都明白。 她将主角当作什么,让其余外人将主角怎么想? 王夫人若真的下定决心,杀两个情敌算什么,就是将所有人都杀了,以主角的心性实力,他也能做。 可王夫人会吗?段正淳一开口,主角做了事,都不会落一个好字。 这才是主角生气的地方。 刚开始在内室时,王夫人说让主角将段正淳腿打断,抓回来,主角生气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大家自己人,没有外人,怎么做事说话,都无所谓。 但是后来阮星竹母女,秦红棉母女,段正淳父子,大理三公四卫,岳老三都在,你还呼来喝去,说杀就杀,说不杀就不杀,有没有为主角这个“天下第一人”考虑过? 黄药师一直训斥郭靖,郭靖一直领受。 可郭靖后来成了大侠,谁见过黄药师当着众人面,训过郭靖一次?黄蓉也是一样。 是黄药师黄蓉不敢吗?是郭靖会生气吗? 都不是,而是郭靖身份不同了,他们得给郭靖留面子,场合不同,在这样,就会落了一个人的威风! 好比,王语嫣是逍遥派掌门,童姥称量她,主角与李秋水出手阻止,落的谁面子? 是童姥吗?不是,那是王语嫣! 灵鹫宫的那些女子,就绝不会服她! 这都是有门道的。 还有一些说谢逊一吼震死数百人,主角遇上数百人怎么怎么, 唉,我就想骂人,你也配看书? 谢逊首先是在一个山谷,这是最要紧的地形问题,其次,那些人都是蝼到了极点,再次,他不用考虑误伤问题。 最主要的,他发啸的这好一段时间,因为没有高手,故而没人可以去打断他。 而主角面对的不是高手成堆,要不是就有自己人,穷嚎什么?要不在中间被人打断,要不误伤自己人! 这么简单,乔峰在聚贤庄还打什么架?险些送了性命?都像震死段延庆徒弟,追魂杖谭青一样,给喝死算了呗! 简直不过脑子! 【为什么不如童姥所说,传音出去叫人攻打进来?想来不论推冰还是传音,都须分心使力,童姥窥伺在侧,自然会抓住机会,予以致命的一击】 这是原文,看清楚了,明明高手在侧,主角发声想要震死一大群人,得运转多大内力,旁边的人都是死人,不会阻止?不会动手? 千万别说内力高深,主角厉害,别的高手就是纸糊的? 都是走到世上最顶尖的一撮人,谁比谁能差多少?云泥之别吗? 真是爽文看的脑子都坏了! 顶尖高手互相有高低,但差距不是大的无可弥补。 扫地僧厉害,可以不抵抗慕容复的掌力,乔峰双掌推来,他就得分出一个手来,引开对方掌力,怎么不将对方也给用气墙震出去?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你同样的一脚可以踩死蚂蚁,能踢死狗和猪吗?能踩死大象老虎吗? 难道不用分对象的吗? 就如同天山童姥,杀人不用第二招一样,这只是一个比喻,她这么牛逼,怎么不干死李秋水? 对手不同,情况不同,结果不同的道理都不懂,这点最基本的理解能力都不具备,你看什么? 对我是一种折磨,对你更是! 也顺便回答一些书友曾提出的问题, 【逍遥派师兄妹三人均是内力深厚、武功高强,但除童姥外,其余二人情爱不专。】这是原文旁白。 注意一个信息:“逍遥派师兄妹三人”李秋水有个妹子不假,但无一处说这是自家小师妹。这不是一个概念,童姥最后看清画像只是说了一句,“不是她!” 这个她是李秋水。 而童姥第一次看画的时候,压根没看出来,这不是李秋水。 原文:【虚竹从怀中取出图画。那女童打开卷轴,一见到图中的宫装美女,脸上倏然变色,骂道:“他……他要这贱婢传你武功!他……他临死之时,仍念念不忘这贱婢,将她画得这般好看!”霎时间满脸愤怒嫉妒,将图画往地下一丢,伸脚便踩。 虚竹叫道:“啊哟!忙伸手抢起。那女童怒道:“你可惜么?”虚竹道:“这样好好一幅图画,踩坏了自然可惜。”那女童问道:“这贱婢是谁,无崖子这小贼有没跟你说?”虚竹摇头道:“没有。”心想:“怎么无崖子老先生又变成了小贼?” 那女童怒道:“哼,小贼痴心妄想,还道这贱婢过了几十年,仍是这等容貌!呸,就算当年,她又哪有这般好看了?”】 所以几条下来,都说明,逍遥派只有师兄妹三人,李秋水的妹妹并非逍遥派中人,否则童姥第一次看画,也不至于认不出来“自己小师妹”,是不是? 有些情节,书中的话,得去稍微思考一下,别死读书! 这就像金轮将龙象般若功练到第十层,有很多人说他十六年前不会龙象功,他只用了十六年从不会练到了第十层,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 还振振有词道:“金庸可没写,金轮十六年前就会龙象功,所以就是十六年从不会到第十层了。” 呵呵…… 我就想说,脑子真是个好东西…… (本章完) 第66章 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 天山童姥右掌甫一抬起,还未及下落,忽见人影一闪,身前已然多了一人,青衫俊朗,正是顾朝辞。 顾朝辞眼见天山童姥看着自己几人,神色变幻,眼神黯然,耸肩抬臂,心知不好,足下滑出,犹似穿花蝴蝶,已掠过两丈多,逼近童姥身前,急叫:“不可……” 身子前倾,右臂疾探,掌中带指,伸曲不定,挥洒而至,右手看似往右抓,半途中忽又向左飘飞,这招正是九阴真经中的“手挥五弦”。 天山童姥见他五指箕张,飘忽抓落,以她见识之博,腹笥之广,也不认得这一手。她又本就受到王语嫣掌力震荡,余劲未曾全解,内力未复,心下又是一惊,竟不及躲闪,右手腕已被拿住。 顾朝辞但觉着手处柔软滑腻,竟与妙龄女子一般,念闪间右肘已跟着挺出,撞她胸口“膽中”穴道。 天山童姥又惊又怒,她内功深湛,胸口登时内缩,右手一翻一扭,使上了“天山折梅手”的上乘手法,积蓄数十年的浑厚内力猝然迸发。 若是别人指骨、腕骨必被震断裂不可。 但顾朝辞这一抓一撞,快如电闪,也使上了九阳神功,按说对方再无反抗之力不可,岂知手指和对方手腕一触,陡觉传出一股浑厚绵绵的柔劲,竟将他这一抓之力化解了一半,心下暗自佩服。 天山童姥也觉顾朝辞手如钢铁,指劲几乎冲散了她的内家真气,右手竟未能脱出掌握,但她反应奇快,一边用力回夺右手,左手出指拂向顾朝辞肋下“渊液穴”。 这招相辅相成,极得“天山折梅手”之妙。左手并非真的意在击中对方,只是要迫敌松手,但若对方不肯松手,这“渊腋穴”是足少阳胆经要穴,取经水如同落入无底深渊一般。 若被天山童姥这等高手拂中,任他顾朝辞神功再是惊人,也会登时半身酸麻,全身消劲,那时只需轻轻一指,也能让其重伤。 顾朝辞也只好收回右臂,以做护持,肘击对方“膽中穴”的意图,也就此中断,但右手却是拿住对方右手腕不松。 与此同时,天山童姥左手也变拂为推,击向顾朝辞胸口。 顾朝辞只觉一股浑厚之极的大力推了过来,左手出掌相抗,这时两人双手已成交叉之势。 “啵”的一声轻响。 两人肉掌相交,天山童姥只觉对方掌力犹如排山倒海相似,一股极为燥热的内力冲将过来,霎时间全身滚烫,面上红气一闪,身子一晃。 顾朝辞知道对方毕竟年老,又内力未复,敌不过自己掌力,连忙松开她的右手,让她可以退步卸力,不致受伤。 童姥反应何等敏锐,况且她以为顾朝辞就是为了让她活着,好让人吸取她的内力。右掌一脱控制,眼中寒芒一闪,倏地顺势下拍,袭他小腹。 顾朝辞适才跟她对了一掌,知她内力虽不如己,但出手如电,拳掌功夫精绝。自己身材高大,童姥就是一个七八岁女孩身高,此时出手拍她头颅要害,倒来得及。 出手格挡护持自己小腹,却已不及,倘若退避,给她一瞬时间,只怕她又欲自尽。 顾朝辞也知道童姥脾气虽然古怪,但也是恩怨分明之人,还不如让她赢上一招,给足其面子。 念生一瞬,潜运“乾坤大挪移”神功,“砰”的一声,小腹硬受了她一掌。 但童姥数十年之功岂同凡响,顾朝辞虽将她的掌力挪移在了脚下。地面虽为下有硬土,上有青砖铺就而成。却也也吃不住童姥这一掌震力,脚下登时青砖粉碎,烟尘滚滚。 顾朝辞胸腹之间也是气血翻涌,身子晃了几下,腾腾倒退了两步。 天山童姥顺势后纵,当即就是一呆,她也是武学高手,如何不知对方让了自己一招,顾全了她的面子,心下颇有感激之意。 但她的掌力摧筋断骨,震破内家真气实属平常,顾朝辞竟只是退了两步,心下不禁骇然。 说来话长,可两人近身交战这三招,实际只在一刹那。 王语嫣与李秋水虽然内力深厚、武功高强,可李秋水见到天山童姥有自戗之心,两人毕竟仇恨延续数十年,一瞬间怎么也不会生出相救之心。 王语嫣则是实战经验,相较几人有所不足,反应慢了一瞬。 直到顾、童两人分开,王语嫣这才跟着追到,她心系情郎,急忙扶住顾朝辞,问道:“怎么样?” 顾朝辞抚了抚腹部,对她轻轻一笑,这才放心。 顾朝辞朝天山童姥一拱手,正色道:“师姐何以如此?” 天山童姥昂然说道:“我自愿就死,与你何甘?” 顾朝辞与天山童姥贴身之战,只有三招两式,攻守进退间,无一不是出人意表的极妙之作。只瞧得众人个个眼花缭乱、心惊肉跳之余,又不免叹为观止。 但为何而起,诸人却是不明。可他们也是武学高手,知道近身之战,乃是最为凶险之事,尤其是顶尖高手间的争斗。 这时方才明白,原来天山童姥生了自尽之心,被顾朝辞所阻。 灵鹫宫众女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好在已然被人所阻,姥姥无恙,那颗心才回到了肚里,对顾朝辞不禁生了几分感激。 但饶是如此,余婆挥手一摆,青光闪烁间,众女兵刃又一齐挺起,遥对顾朝辞、李秋水等人。 庭院面积太小,加上墙头上站着的,总共也只有三十多人,手中所持大都是长剑,另一小半或持弓弩,没一个使沉重兵刃。 顾朝辞负手而立,两眼自左而右,自上而下地扫视一遍,神色冷然,并不说话。 天山童姥仿佛未觉,两道闪电般的目光照在王语嫣脸上,森然道:“你们想让我一身神功,为他人做嫁衣,那是休想! 她既然身为本派掌门,又被无崖子传了一身功夫,焉能不教北冥神功? 这小妮子看着人畜无害,但一身内力委实非同小可,恐也非出于我师弟一人之手吧?”。 她与顾朝辞与王语嫣交手短暂,可与王语嫣一招实是她全身功力之所聚,与顾朝辞过招也是所学武功精粹尽出,谁知却奈何不了对方分毫。 适才见了李秋水,仇恨之心乱了自己心神,自戗还不觉得怎样,可如今鬼门关里走了一趟,那种生死刹那的感觉,也让她的脑海瞬间清明了许多。 顾朝辞内功深厚,挪移转劲之术,固然出神入化,但王语嫣的内力、武功更是让她生出了一个想法。 想着无崖子纵然比自己厉害,但也不至于将内力传输一个小女孩后,八成力就能让自己吃瘪。她必然又吸了旁人功力。 既然有了这个念头,心下更觉,北冥神功这是给自己预备上了。 顾朝辞与王语嫣听了童姥这话,互一对视,这才恍然,原来对方误会了。 顾朝辞拱手正色道:“师姐多心了,我二人并无害师姐之心,此心可昭日月。” 童姥见他一脸诚色,丝毫看不出逗弄自己之意。 王语嫣也是叹了一声,缓缓说道:“婆婆,我与外婆虽是至亲,但绝不会帮她对付你。 因为在我眼里,你在对待我外公这件事上,没有丝毫错处,一腔真心真意延续数十年,更是值得小女子终身效仿,又如何敢对您生出坏心?” 童姥听了顾朝辞这话还能接受,可王语嫣是李秋水的外孙女,竟也这样说,直感匪夷所思。 可言犹在耳,再见她眸子清澈,神态诚恳,脸上那股赤诚之色,绝非惺惺作态所能伪装得了的。 再听她说自己对她外公之心,值得她终身效仿,心中微一过念,就羞的低头垂目,手足俱颤了。心道:“那是,我如今都为师弟守身如玉,岂是李秋水那个贱人比的了的?”。 顾朝辞见天山童姥又露出了女儿态,心下登时有了主意,心想:“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她对无崖子有情,这份仇恨就有的化解!” 这时李秋水心里却不是滋味,自家这个不孝外孙女,暗搓搓的又呛了自己一口,心想:“你就偏心,老是记得你外公的好。” 但她也看明白了,顾朝辞与王语嫣有心化解她们姐妹两的仇恨,不愿帮助她们中的任何一人,对付另一个。 若这两人不助自己,单凭她一个,万万不是童姥对手。 此时不管心里怎么想,也只得就坡下驴,便对天山童姥柔声说道:“师姐心里若过不去这道坎,欲杀我这妹子而后快! 今日力所不逮,何不稍待时日,待机而动?妄自轻生又有何用? 你既然将我想的蛇蝎心肠,那你死了,我又岂能不报复你的婢女?” 童姥甫听她开口,猛地望了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极度痛恨的神色,但这股光茫随着她的话,一闪即隐,脸上随即回复平和。 她满以为李秋水要说什么耻笑自己的话呢,竟不料这贼妇话锋陡转,竟也是劝自己不要轻生,还谆谆善诱,真是可笑。 当即说道:“师弟名震江湖,声威盖天,我从一路来,就听的多了,似他这等身份,决不会胡乱杀我婢女。 你纵然有心,也是无力?” 李秋水咯咯而笑,身子仿佛花枝乱颤,幽幽道:“师姐,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考虑事情太过一厢情愿! 试问,你这么死了,你这些婢女能不为你报仇?她们还能听师弟的? 那时他不想杀,恐怕也不由他!” 童姥禁不住身子轻轻一颤,回头看了一眼众婢女,见她们各个手举兵刃,一脸肃杀。 右手一摆,众女立即齐齐微微躬身,手中兵器刃尖向地,朝顾朝辞抱拳行礼,意示尊敬。顾朝辞还了一礼。 李秋水又笑说道:“师姐,你这群婢女对你之命,不敢违抗,她们不与师弟为敌。 可小妹听说你用生死符,控制了一些妖魔鬼怪,号称什么“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你只知世人畏威而不怀德,却不知他们心里,不知憋了多大的火,别说有你,他们或许都会联合起来造反。 若你没了,你这些婢女必然会被斩尽杀绝,这些你可曾考虑过?” 李秋水身为西夏皇妃,历经几朝,早已看出了天山童姥麾下的隐患。 顾朝辞知道原轨迹中,就发生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忍受不了童姥淫威,联合背叛之事,不禁点了点头。 天山童姥却生性刚愎,仰天打个哈哈,不再理她,说道:“师弟,掌门人,你们究竟意欲何为?莫非想要我与这个贱人‘一……笑……泯……恩……仇’?” 她对“一笑泯恩仇”五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出来,语气中充满了怨毒,圆睁一对大眼,牢牢瞪视着李秋水,似乎恨不得将她给看死! 显然掌门人师弟都认,唯独这个师妹还是不认。 顾朝辞乃是人精,如何看不出这局势,而李秋水已经为此退了好几步了,他也不能老是逼着对方无限退避,很是为难道:“这个……” 王语嫣插口道:“婆婆,你与我外婆的事,我们进厅再说,这会人多口杂…… 还是先给我们一个面子吧?” 天山童姥心下一凛,暗自思忖:“他们莫非还是想要哄我入彀?图我一身内力?” 余婆突然接口道:“尊主,防人之心不可无!” 天山童姥蓦地里心下一惊,想到自己对无崖子说了李秋水与丁春秋的私情,他一身超凡武功,却生死不知,李秋水、丁春秋都耀武扬威数十年,显然是糟了暗算。 前车之鉴,安能忘却? 顾朝辞听了余婆这话,心下一笑,随即拱手一揖,沉声道:“师姐,在下虽非什么道德圣人,但也绝非阴谋害人之辈!” 说到这,顿了一顿,瞥了余婆一眼,淡声道:“况且,我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但面对世上任何人,恐怕也不需要我去费劲心机暗算吧?您觉的呢?” 众人当即心下一凛,顾朝辞武功之高确实天下难寻,这也并非狂言。 童姥亦和他们生出同样心意,且比他们更清楚顾朝辞,实是她此生见到最为厉害的人物。先师当年固然也厉害。可他都什么年岁了? 顾朝辞这般年纪,武功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适才与她过手,劲力拿捏之准更是难得至极,既让自己得了面子,他却也没有一丝伤损,足见内力、武功俱臻炉火纯青之境。 再凭她多年练就的观人之术,知此子虽是冷酷无情之辈,但也绝不会做出小人之举,一摆手道:“小石,咱们肚子都饿了,你们分出些人手,去烧水做饭,主人家不喜欢客人,一切咱们自己动手便是。” 一个叫石嫂的妇人应声而应,径行带着一些女子去找厨房。 余婆见尊主已有决断,也不敢多言。 顾朝辞听童姥说话滴水不漏,暗道:“不愧是老江湖!” 哈哈一笑,与王语嫣携手闪身,跨进门去。 童姥也跟着进去,余婆朝其余女子一挥手,自己急忙跟上,灵鹫宫众女便在庭院廊下各处就坐。 李秋水环顾四周,对李青萝道:“萝儿,你派人带着这些人都去休息吧!” 李青萝明白,剩下的事都是家丑,不可外扬,便唤来几个婢女让她们将段正淳等人带去客房。 段正淳等人也是江湖行家,也不会没口子的去听隐秘,只有阿紫极为不甘,但也被阮星竹与段正淳强行带走了。 李秋水知道灵鹫宫女子,不得童姥之令,她也说不动,也不在意。正当段誉要走时,她陡然想起一事,突然说道:“你等等!” 段誉知道她是王语嫣的外婆,连忙回身拱手问道:“前辈……” “跟我进来!”李秋水拂袖进屋。 段誉先是一愣,又忙不迭的应声,跟了进去。 李秋水一进屋,就见顾朝辞王语嫣天山童姥,已经分宾主在大厅坐定。 天山童姥是宾方首席,余婆侍立在侧。主方是王语嫣为首,顾朝辞坐她旁边,李青萝反而坐到后面去了。 李秋水一进来,王语嫣指着顾朝辞下首的一张椅子道:“你坐这里吧。” 李秋水见她一脸俨然,顾朝辞都坐在了她的下首,女儿坐到了她的后面,对自己也不叫外婆,明显是要以掌门身份理事,当即依言就座。 王语嫣看到段誉进来,轻一皱眉,但她也听到是李秋水叫他进来的,瞥他一眼,说道:“你也坐吧?” 段誉见自家妹妹让自己坐,刚想找个椅子就坐,就听李秋水冷哼一声道:“若我所料不错,他是从无量山得了我的卷轴,才学会了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这里哪有他坐的位置!” 段誉陡然一惊,结结巴巴道:“你……你……” 李秋水截口道:“叩首千遍,供我驱策!” 这八个字正是无量山玉像脚上刻着的,为此段誉整整磕了一千个头,哪能忘却? 段誉当即失魂落魄,喃喃道:“你是……你是……神仙……姐姐?” 李秋水咯咯一笑,还未及开口,就听天山童姥阴测测地道:“你这贱人,骨子里就是水性杨花,这么大年纪了……” 顾朝辞轻轻一拍手道:“二位师姐,闲事休提!” 李秋水与童姥也只得住口。段誉心下震荡,一眼不眨的看着李秋水,想着无量山洞的玉像,再回想着李秋水的体态,这可不就是神仙姐姐吗?想要询问,只是他还不及开口。 就听顾朝辞道:“嫣儿,你将无崖子师兄的那幅画取过来吧!” 王语嫣略一沉默,忽地叹道:“好,这事说开了还能好些!” 说着起身,身形一晃,就出了屋子。 童姥一脸不解,李秋水却是大为尴尬,她没想到顾朝辞还要做出这事,当即对段誉说道:“你还记得,我要得传神功之人,学会武功,去做什么事了吗?” 段誉登时打了一个激灵,颤声道:“让我杀尽逍遥派弟子!” 一瞬间,天山童姥一双大眼射出凛冽寒光,盯住了段誉。 段誉心里也很苦,今天这都是逍遥派弟子,我能杀谁? 李秋水笑着道:“你记着就好,不过这事,以后也不用做了,你先去吧!”说着挥了挥衣袖。 段誉现在已经确定,这肯定是正儿八经的神仙姐姐了,对她的话,没有丝毫违逆,便走了出去。 童姥冷冷道:“你这贱人,玩这一出,目的是什么?” 李秋水弹了弹她那没有丝毫污垢的指甲,幽幽道:“那是我多年前布下的局,若我杀不了你,败亡你手,就让我的传人继续杀!当然,这也包括丁春秋的徒子徒孙!” 童姥冷哼一声:“贱人果然薄情寡义!师弟是你丈夫,你背叛他,丁春秋是你小情儿,你也杀!呵呵……” 李秋水眼神一厉,冷冷道:“师姐你知道掌门人取画之意,为何吗? 今日我对你处处忍让,可你也不要太过分!”。 童姥啪的一声,一拍桌子,跳将起来,戟指道:“好大的口气!来来来,你我先过它三百招!”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二位师姐,真有雅兴,不如呆会由小弟奉陪,现在还是等等掌门人为好!” 童姥一听这话,很不情愿的跳上了椅子,就在这时,王语嫣已然手拿画卷进了大厅,走到童姥面前,递给她道:“婆婆,你先看了这画,我们再说!” 童姥一看这画质,显然年代久远,立即接过,打开卷轴,一见到图中的宫装美女,脸上倏然变色,破马张飞道:“这是师弟亲笔,这个賊小…………他将这贱婢,竟然画得这般好看! 小贼简直痴心妄想,还道这贱婢过了这么几十年,仍是这等容貌! 我呸,就算当年,她又哪有这般好看?” 童姥霎时间满脸愤怒嫉妒,就要将图画丢弃,可突然想到不对,这人若是李秋水,何必还要让她看?这岂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当即收回手臂,又凝目细看,不禁“咦”的一声,脸上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再一审视,突然间哈哈大笑,叫道:“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哈哈,哈哈,哈哈!”大笑声中,两行眼泪从颊上滚滚而落。 李秋水这时也红了眼圈,泪水横流,低声道:“师姐,你的武功是很好的,就是有时候不大精细。刚才骂我,现下你满意了? 这画中人是我亲妹子,这下你懂了吗?”这句话充满了愁苦伤痛。 童姥抬眼一看她,眼神迷离,白绸都被泪水染湿了,识得她数十年,也从未如此落寞过,呵呵一笑道:“你就是为了这个背叛师弟?” 李秋水尖声叫道:“不错! 就是因为这个! 他当年与我在大理无量山隐居,按照我的相貌雕了一座玉像,他整天对着玉像发痴,却不看我一眼,我为了让他回心转意,才会去与一些美貌少年调情,丁春秋也是如此,哪知……” 说到这里,猛的揭下白绸,露出了“井”字伤疤,指着这个疤痕,阴测测道:“师姐,你为了师哥将我变成这幅样子,我为了将他从你手里抢过来,让你成了侏儒! 可是你知道吗?你我两个都是可怜虫,便是你师弟,直到临死,仍不知心中爱的是谁……他还以为心中爱的是我! 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如此,你如此,无崖子亦如此! 我这小妹子,他一辈子也没得到!哈哈……” 饶是李秋水早已知道这件事,但被顾朝辞有意再次提及,还是陷入了癫狂! 天山童姥看到李秋水这样,心里竟然没有她所渴望的那股快意,又将那幅画看来看去,看了良久,小手不住发颤,又过好一会,她才将这幅画放在桌上,闭上了双眼,一语不发。 没人知道她再想什么? 顾朝辞与王语嫣互一对视,也是一脸凝重,王语嫣明白顾朝辞的用意,将这段难以启齿之事旧事重提。 就是在告诉童姥,你与李秋水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已经受了这么大的罪,实在不值,现今也该醒悟,化干戈为玉帛了。 怎料两女一个狂笑,一个沉默,一时间大厅气氛甚是诡谲。 直到李秋水笑声收敛,童姥才睁开双眼,看向顾朝辞与王语嫣,徐徐说道:“我想请二位入主灵鹫宫。”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诧异,王语嫣与顾朝辞面面相对,李秋水与余婆莫名所以。 顾朝辞略一沉默,忽地叹道:“恕我冒昧,师姐说这话,是在拉拢我俩,还是交代后事?” 童姥淡然道:“你要认为是拉拢那就是拉拢,若认为是交代后事,那也是了。” 顾朝辞与王语嫣对望一眼,王语嫣缓缓道:“婆婆,你与我外婆的仇恨,真就解不开了?你莫非不懂我取出这画的用意?” 童姥冷冷道:“你们的意思,我都懂,可真正爱一个人,若存了让对方回报之心,那也算不得爱! 无崖子喜欢谁,那是他的事,我若因此,生出不值之心,我这将近七十年苦苦等待,岂非就是一个笑话?” 她如何不知,李秋水适才说的是实情,她是可怜虫,李秋水是可怜虫,无崖子也是可怜虫,但这根本不能阻止她对李秋水的恨意。 她因这幅身材带来的伤害有多大,只有她自己知晓,因此失去爱人且不先提。 只因内功深厚,驻颜有术,面容望似少女,身材却永如女童,声音又随着年纪逐渐变得苍老。 此等违和之处,岳老三那个混蛋,说她是借尸还魂的女鬼,倒也不能说错。 毕竟哪个正常人见她第一面,不会这样想? 顾朝辞与王语嫣听了童姥这话,也觉颇有道理,一时无语。 的确,真正爱一人,老是奢求对方同等回报,仿佛那也算不得爱。 李秋水适才发泄了一通,心神回转,瞥了童姥一眼,道:“师姐,你这意思,就是小妹不死,你心难安,是吗?” 童姥不置可否,忽地跳下椅子,气涌丹田,朗声说道:“灵鹫宫众人听令,围住曼陀山庄,分出人手,守好坐船,无我号令,有人敢出庄子立刻毁了所有坐船!” 这句话声音并不甚响,但气流激荡,屋顶灰尘簌簌而落,已然传遍了整个曼陀山庄。 庄内所有人都听了个明白,本以为恩怨消解,忽又剑拔弩张,灵鹫宫弟子均是一阵愕然,但尊主有令,也不敢不从。 余婆恭声问道:“下一步如何,还请尊主示下。” 童姥摇了摇头,说道:“就这样好了。”余婆莫名所以。 忽见童姥跨上一步,对着李秋水面沉如水,负手说道:“李秋水,顾师弟名动江湖,掌门人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我灵鹫宫胜在人多,倘若拼死一战,你们或许都能保全,至于其他人必定死伤无数。” 李秋水呵呵一笑道:“师姐既有好生之德,何不化干戈为玉帛?” 童姥望了她一眼,脸上尽是鄙夷之色,轻哼一声,一手按腰,淡淡说道:“你还是这么不要脸,你我恩怨何必牵累旁人? 莫非你除了在我返老还童之日,敢与我动手,其他日子就只会逃避?” 顾朝辞与王语嫣相顾默然,均觉她这几句大是有理。 李秋水的确是不敢在童姥全盛时找她报仇,她就是要等着对方到了返老还童之日,好去收拾她呢。 李秋水眼见童姥顾盼之际神威凛凛,她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久经朝堂风云,给她冷森如电的目光一扫,仍不自禁地暗生惧意。 但想到对方步步紧逼,自己若真的托庇于孙女手下,那也太不长进了,以后真的没了一点颜面,内息流转之下,一双美眸也是神光闪闪,徐徐起身,冷冷道:“师姐,你我就拼个死活,我又何惧于你!” 说着衣衫猎猎,威势竟一点不逊于童姥,宛若自信能无敌天下一般。 顾朝辞见李秋水迎战,大感意外,沉吟道:“二位师姐,拳脚无眼…” 童姥冷冷说:“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余婆忍不住说道:“尊主,您万金之躯,岂可轻易犯险……” 王语嫣也说:“我外公去世不久,本派百废……” 童姥不待她说完,一摆手,朗声说:“我意已决。倘若我不幸败亡,你与我这师弟接掌灵鹫宫就好!” 她这话声音传出了屋外,众人不由动容,灵鹫宫中人也起了一阵骚动。 顾朝辞知道童姥话说到这份上,再不能退让,只好说道:“师姐气魄之大压倒须眉,无论胜败如何,敢不教人佩服!” 王语嫣一脸疑惑,看向顾朝辞,就见他轻声道:“少安毋躁!” 王语嫣知道他心有计议,也不多说,只好看着相隔丈余,蓄势待发的天山童姥与李秋水二人。 天山童姥将一手从腰间缓缓落下,脚尖一点,电射而出,呼的一掌,直拍李秋水胸腹。 这一掌力似乎并不甚强,但掌力分布所及,约有丈余方圆。一瞬间桌椅茶杯,叮当作响。 李秋水冷哼一声,却也不敢怠慢,飘然纵出,点出一指,使的正是“天山折梅手”,指尖所及,“哧啪”的几声轻响,二人周围登时气流涌动。 两人是冤家对头,多次交手,双方均曾伤在对手之下。个个出手狠辣,毫不容情。 但见童姥鼻孔中喷出了两条淡淡白气,双手大开大合,幻化出各种兵刃,削、刺、撩、斩,招招夺命,式式无情。 这是以“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摧动“天山折梅手”。 “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是天山童姥的最高绝学,练功须以最上乘的内功为根基,方能修练。此功威力奇大,却有一个不方便之处,那便是每30年,便需要返老还童一次。还童之后,功力打回原形。想要回复功力,便需每日重修,每一日便是一年,而且午时须得吸饮生血,方能修炼。 童姥6岁练功,时间太早内力不济,伤了手少阳三焦经,而今童姥94岁,离第三次返老还童还有两年,功力又深又纯。 这会正是她的高光时刻,神功施展出来,劲气锋锐绝伦,掌力势如惊蛟腾龙,让李秋水衫为之动、发为之飞。 但李秋水亦非泛泛之辈,身如流光掣电,快得不可思议,童姥掌法虽精、内功虽深,一时也伤她不得。她的“天山折梅手”使将出来,也是赫赫生风,竟与童姥的“天山折梅手”斗了个难解难分。 只见她双手或掌或爪,来去伸缩,缠缠绵绵,有如秋夜细雨,无所不至,无孔不入,这“小无相功”威力也是非同小可,几度逼近天山童姥,又被对方发出劲气逼退。 两人内功不同,武学一样,招式却大有不同,盖因“天山折梅手”虽是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法。可随着武学修为增长,天下任何招数武功,都能自行化在这六路折梅手之中。 两女启蒙相同,阅历却是不同,这时都是见招拆招,身随意转,劲随心至,在大厅战做一团。 顾朝辞与王语嫣只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越转越快,四周桌椅杯碟,均被劲风牵引,纷纷拔地而起,漫天疾舞,又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响,场面煞是诡奇。 王语嫣看着二人激斗,姿势固然美妙,但也狠辣凌厉至极点,将“逍遥派”武学精义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俏脸颇有急色,一双秀目看向顾朝辞,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王夫人也跑了过来,说道:“是啊,辞儿,我娘毕竟是嫣儿外婆,你得有个亲疏远近!” 顾朝辞眉头微蹙,叹了一声,对王语嫣道:“你外公外婆都是用情不专之人,故而他们的悲愤之心来的快,去的也快。 李秋水相较而言,心性更是凉薄,权衡利弊之下,倒是好劝! 童姥则不同,她本就性格霸道,更胜一般男子,还用情专一,至真至纯。 不管怎样,也是李秋水害了她一生,这一口怨气憋了将近七十年,如何能不发泄? 李秋水珍视容貌,被毁了容,她又怎会不恨? 她也是被你我逼得,不得不对童姥示好,如今童姥明确邀战,何尝不是她渴望的!毕竟有你在这,也是她的底气!” 王语嫣若有所思,缓缓道:“倒也有理,你的意思是让她们打个痛快?待这口气出了,再化解?”。 顾朝辞微一颔首:“现在只能如此!” 王语嫣又道:“可她们招招都攻对方要害,谁若是……”她心中暗道:“外婆毕竟是外婆,我总不能让她真的折在这!” 顾朝辞知道王语嫣再想什么,微微一笑道:“童姥虽比你外婆功力更深,但也不是几百招能拿下来的! 等两人火气小点,气力有所衰竭,我再出手,将两人一举而制! 那时我有办法,完全化解她们的恩怨?” 王语嫣俏目一闪,很是惊讶:“真的?” 顾朝辞很是气定神闲,笑道:“当然,只不过到时,对你外公会有所得罪!” 王语嫣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嫣然一笑道:“这事本就因我外公而起,若能化解二人恩怨,又何谈得罪!” 王夫人白了王语嫣一眼,心道:“这妮子心里只有这臭小子,连你外公名声都不顾了!” 几人说话之间,天山童姥与李秋水斗得更加狠了,已然从大厅打到了庭院中。 两人一师所传,内功虽有不同,但均互知对方武功家数,童姥胜在力大功深,“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威猛霸道,就听她全身骨节格格作响,犹如爆豆。 掌力中隐隐有风雷之声,轰轰发发,她身材虽小,却看着威风八面。 李秋水长于矫捷轻灵,“小无相功”无相无迹,掌出无声,脚去无影,飘飘忽忽,令对方难以捉摸,两人刚柔变化,各有所长,打了个旗鼓相当。 这时段正淳等大理三公,早已又从客房赶了过来,他们都是大理武林的一流人物,见了两人这等功夫,无不悚然,均想:“这两女这般的内力外功,我便再练一辈子,也到不了这等境界。” 两人堪堪斗到三百多招,李秋水渐觉内息流转,有所滞塞,心知自己内力不及对方深厚,这时被隐隐压制了。当即左掌拍出,右掌一带,左掌之力曲折袭向童姥。 童姥心下暗惊:“这贱人竟然练成了‘白虹掌力’,曲直如意,当真了得。” 但也不惧,还掌相迎。 李秋水纵然练成了“白虹掌力”,却也奈何不了童姥。 童姥也感受到了对方内劲,没了之前那种浑圆一体之感,心下冷笑:“贱人内力不济,不出百招,必死无疑!” 她一占上风,不容李秋水有喘息机会,“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中得奇招妙着层出不穷,攻向李秋水。 李秋水步步后退,但也守的异常稳密。 童姥见状,猛烈攻势一变,当即如江南五月的梅雨,飘飘洒洒,绵绵持久,不歇不休。 李秋水知道她施展柔功,是想要以内力耗死自己,暗暗叫苦,她内功施展到如此地步,连开口呼救都不敢,生怕一口气逆了,当场喷血而亡。 童姥却时而凌空,时而纵下,左右手掌力招招不离李秋水要害。 李秋水也被逼的发了狠性,迅疾变招,招招式式都是不顾自身只求杀敌,那类玉石俱焚的毒招。 童姥知道她想法,心下冷笑:“贱人果然是贱人,好不要脸!不过你黔驴技穷,必死无疑!”念至手动,猛然大喝一声,挥掌劈出,掌力如山,气劲大作,有天风飚来之势。 李秋水不敢硬接,闪身向右,轻飘飘还出一掌。 怎料童姥脚下踏着奇异步法,全身真气喷涌而出,连鼻子里都有一股白气冒出,李秋水掌力一到,便被她带偏。 就在这个当儿,童姥倏忽转动,转入李秋水身侧,当即使出“借力打力”心法,将李秋水这股来力与自己掌力对在一起,合为一股,呼地一声,击向李秋水。 这股大力广披无边,将李秋水牢牢笼住,她本就内力大耗,这时又刚闪身躲了一招,这时再也躲闪不及,呆在当场。 童姥眼见要将这个大仇人毙于掌下,却见她一脸呆滞,心头不禁闪过小时候与她同门学艺的情景。 但这时,纵然她有心饶过李秋水,收回掌力,那也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 正当李秋水闭目待死之时,一股大力忽地从旁冲来,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将她撞得飞了出去。 童姥这股雄强掌力掠身而过,“轰隆”一声,李秋水身后的院墙,直接被击塌了一个大豁口。 推书 (本章完) 第67章挪移神功 爱情转移 李秋水虽脱出了鬼门关,但她先被童姥掌风袭身,斜刺里又被一股大力撞开,只觉内腑滞涩,气息闭塞,经脉已然受伤。 急运内力调息,转眼一看,出手相救之人竟是顾朝辞。 李秋水想着自己从一开始,就对他处处刁难,不想他竟如此好心,一时又惊又愧。 转眼再一瞧天山童姥,心头惊怒:“这个老贼婆是真不顾一切,要杀我了!”只是她顾着顺气,也无暇理会。 顾朝辞此番出手,并未感觉自身如何,可在旁人看来,他就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实在是如鬼似魅一般。 天山童姥脾气古怪,眼见顾朝辞出手相救李秋水,不由瞪圆双目,戟指喝道:“你还是帮她!!” 顾朝辞微微一笑,拱手道:“小弟见两位师姐切磋武功,一时技痒,还请师姐赎罪则个!” “呸!” 童姥俏脸涨红,怒目相向:“谁切磋了?我们是在拼命!” 说着小手一挥,长声说道:“李秋水,你服是不服?”说着走向李秋水。 顾朝辞一晃身,拦在她前面,笑道:“大师姐何必口是心非呢? 其实你对二师姐这个妹子,也不忍心下手,否则当年制住她,为何只是刻字,而非取她性命呢?” 这话一出,李秋水心中陡然一震,是啊?师姐当年制住我,只是划了我的脸,却没取我性命?为什么? “口是心非的另有其人吧?嘴上一口一个师姐,却偏偏拉偏手,助她不助我。 至于我当年不杀她,只是想要看她痛苦的样子罢了,若直接杀了她,岂非太便宜了?” 童姥脾气古怪,她可以饶李秋水,可被人坏事,自然又气又恨,忍不住反唇相讥。 她向来遇事还算冷静,可面对顾朝辞这个“搅屎棍子”,就有些心浮气躁了,俏脸如染胭脂,双眼直要喷出火来。 顾朝辞听了她的话,却是一脸平和,也闻言知音,心想:“这两人经过这场生死相博,生死刹那间肯定都有所想法,童姥怒气自然散了许多。 我若再激起两女同仇敌忾之心,想必再来化解,就能马到功成了。” 言念及此,拂袖一挥:“二位师姐,伱们本都是女中豪杰,可偏偏为了男人喊打喊杀,实在让人看了笑话。 况且顾某自觉‘血煞魔君’这字号,在江湖上还算亮堂,可在你们面前,嘿嘿,这招牌太过不值钱了,让人心忿不平。 我看你二人出手切磋,也着实技痒,索性也让人看看,是你们这些师姐高明,还是我这个师弟了得?” 他将两人生死相博,一直说成切磋,就是不想李秋水太难看。两女都明白。 童姥眉头一挑,微感迟疑,转眼看向李秋水。 李秋水眼珠一转,掩口娇笑,嗔道:“师姐,小妹实在不是你的对手!不过小师弟这么看不起我们,我们都是做师姐的,岂能无动于衷?” 她得顾朝辞援手拖延,内息已然调匀。又聪明灵动,善于揣摩人心,当即知晓顾朝辞用意,遂对童姥嘴上服了一软。 顾朝辞见李秋水星眼含煞,含怒带媚,更添几分风情不说,也隐隐透出一股威严来,轻瞥了她一眼,心想:“此女当真娇媚百端,姿态万千,可这等女子一般人还真消受不起啊!无崖子守着这样一个人,还敢三心二意,也是遭了报应!” 童姥斜眼微睨李秋水,心想:“这贱人刚才被我也给吓怕了,况且我想杀也是杀不了了,不过她总算服软了,这也算的一胜!”她可是知道,李秋水外柔内刚,当年被自己划脸,也没求饶。 但天山童姥转念一想,顾朝辞如此看不起自己,不由柳眉一竖,俏脸含煞,喝道:“小师弟,你俨然有天下第一高手之势,但你偏心偏的太厉害了,况且刚才我们胜负未分,而今分个高低,也是好事!” 顾朝辞淡然一笑道:“这就很好了,那你们两个就一起上吧!” 童姥神色一凛,就见顾朝辞接着道:“你们年纪比我大的多,功力虽深,精力却大不如前,而且又是女流之辈,我可不占这便宜!” “你敢看不起女人?” 童姥与李秋水齐声喝道。 两女知道顾朝辞内力之深,更在自己之上,但她们平生自负,也从未真的想要以一敌二。怎料顾朝辞如此过分,竟然看不起女人,女流之辈怎么了? “被你们看出来啦?” 顾朝辞两手一摊,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气,余光一瞥,来自于王语嫣,笑容微敛,一摆手道:“不过我这话也不对,我可不是看不起女人,而是你们两个!” 王语嫣嘴角微微上扬,内心很是开心。 李秋水与童姥对这一切看在眼里,顿时为之气滞。 李秋水美眸轻扫了童姥一眼,轻声道:“师姐,我们的恩怨,可以留待以后,先好好收拾一下这个臭小子,你看如何?” 童姥冷冷道:“正合我意。”意字未落,身形一纵,双掌抡向顾朝辞顶门,呼呼风响,威猛至极。 李秋水也大袖飘飘,倏地欺身过来,举起右掌,轻飘无定地往顾朝辞胸口按去。 她掌势看来飘柔无力,不带丝毫风声劲气,实循着某一微妙的轨迹,更不住变化继生,让人难以捉摸。 顾朝辞长笑一声,双掌陡然拍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见龙在田”。 他这一出掌迅疾无伦,两股无形真气离体而出,如快鸟穿林,后发先至,一冲李秋水心口,一击童姥脑门。 李秋水见他掌力奇猛,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至,不敢硬接,身若无骨,曲折避过, 童姥眼见顾朝辞掌到,却回掌横击。两人掌力相交,砰砰两声,各自退出三步,这一招竟然末分高下。 顾朝辞笑道:“师姐,掌力之猛,世所罕见,小弟佩服。” 童姥却是玉面生寒,生气道:“你这小賊,什么都是你说,谁要你来佩服。” 话犹未已,已和李秋水再次欺身而来,李秋水玉手自袖内一滑而出,迅疾无伦地朝顾朝辞腰眼点去,“嗤”地一声,从这股劲气破风声,足见劲力。 天山童姥则五指箕张,往他臂膀抓去。她们是同一心意,今日若合二人之力敌不过这个小师弟,以后还争个什么? 两个身法快逾狂风,势如暴雨,出手凌厉,但一切动作变化,在顾朝辞眼里就变得缓慢起来。电光石火之间,一点不漏地把两人攻来的速度、角度、变化和力道。已然清楚把握,双手闪电般向二人手腕劈去。 李秋水轻笑一声,左手扬起,手背横扫顾朝辞手腕,岂知顾朝辞招数突变,右手后抽,也切往她右掌腕口处。 与此同时,天山童姥为应付顾朝辞攻势,右手由爪化掌,顾朝辞左手横掌一封。她则与顾朝辞实打实的再次硬拼一记, “砰!”地一声暗响,顾朝辞躯体一震,移后半步,童姥则给他震得退后两步,吃痛不住,闷哼一声。 李秋水想不到他以一敌二,仍然敢与童姥硬拼,她假若要躲避,自是易如反掌,却见童姥都是硬来,她一直躲闪,谁人看不出来?那时怎能下台? 念至形动,猛咬银牙,左手变化,往顾朝辞右手抓去,同时侧身撞入顾朝辞怀里,右手幻出万千掌影。 早先她虽说得恶兮兮的,其实只是想与童姥联手,打他一顿,好出心中一口恶气,此刻方是全力出手。 童姥与李秋水虽然为情所困,毕竟年纪大,功力比顾朝辞深了六七十年,武功又是一等一的高,适才虽斗了一场,但也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天山童姥双手戳、点、打、刺,那“天山折梅手”真是幻化出了天下各种兵刃的打法,不但将自身守护的固若金汤,在守势之余,仍不忘打还顾朝辞一两招。 李秋水则像鬼魅般,在顾朝辞四周一溜烟地移形换影,展开长江大河似的惊人攻势,不让对方有丝毫喘息机会。 庭院中,就见一青一黑一白三道影子转来转去,仿若无形,除了王语嫣,其余人都看不明白三人出手。 顾朝辞以一敌二,心中凛然,心道:“这两人此等身手,所谓天龙四绝却有不及之处。” 又斗几招,童姥纵起忽地一掌拍向顾朝辞面门,顾朝辞以“乾坤大挪移”左掌迎出。 两掌方交,童姥急催掌力,猛觉顾朝辞掌心传过来的力道,一阵轻一阵重,时急时缓,瞬息万变,另有一股粘稠之力缠在掌上。 这股似虚非虚的知觉,瞬息间便从对方掌心传到自己手臂,再自手臂通到胸口,直降丹田,小腹中登时便如积蓄了十多碗沸汤,挤逼着要向外爆炸。 她心中大凛,险些魂飞天外,忙运劲后夺,但她身子浮空,力道不足,手掌竟如给极韧的胶水粘住了一般,根本离不开手掌。 童姥如何不知,这逍遥派武功本是天下第一等功夫,但若受到外力攻击,打破气门,或给对方内力侵入丹田,内力突然失却控制,便如洪水泛滥,立时要溃堤而出。 在周身百骇游走冲突,宣泄不出,这散功时的痛苦实非言语所能形容。纵非当场毙命,这一身功夫可也废了。 这念头在童姥脑海中一闪,心中怒骂:“小贼害我!” 正当天山童姥闪念间,李秋水也吃了一惊,他素知师姐功力通神,见她和顾朝辞左掌黏住,神色大变,身子微微发颤,似乎已受内伤。急忙挥掌翩然而落,顾朝辞微微一笑,右掌挥出,又将她的手掌吸住。 这时童姥陡觉丹田中郁热之气已然消失,她微一运气,全身功夫丝毫未损,也不知是对方手下容情,还是李秋水急攻,让对方分力所致,感愧之余,不惊反喜,又运转内力,心中却想:“小子,合我二人之力,还不将你打的大败亏输?” 顾朝辞觉出两股巨力一同涌到,当下默运“乾坤大挪移”心法,推气换劲,已然使出第七层功夫,三人当即又飞跃纵扑,转化为凝寂不动。 这时天山童姥感到一股透骨冰冷的寒气,竟从顾朝辞手掌心中传了过来,不由吃了一惊,暗想:“这小子一身内力至阳至大,可这是李秋水的小无相功,怎会如此?”急运内力与寒气相抗。 李秋水也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劲力,从顾朝辞掌心涌了过来,正是天山童姥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 两女心下好生怀疑:“这小子内力虽深,但比之我们也是强的有限,未必能胜出多少,何以他能以一敌二,其中必有古怪!” 饶是两女都是当世顶尖高手,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毕竟顾朝辞若不反抗,从他的手将自己内力导入第三者,将顾朝辞的身体经脉当作战场,对她们来说绝不为难。 但明显能感觉到,顾朝辞掌心传来的力道,虽然是童姥(李秋水)的,可实际上虚虚荡荡,便如伸手入水,似空非空,似实非实,明显对方是使出了“借力打力”的法门。 只是她们没想到,对方这种“借力打力”法门如此出神入化,连她们的掌力都能移用,若非亲眼所见,谁跟她们说这话,她们非得啐对方一脸! 但这事却切实发生了,如此一来,两人连撤掌都不敢,生怕便在撤掌收力的一刹那,顾朝辞突然发力,那么自己不死也得重伤。 “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与“小无相功”都是当世神功,但顾朝辞以“乾坤大挪移”将两大神功导入经脉,须臾一转,“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涌向李秋水,“小无相功”冲向李秋水。 两女都神色紧张,匆忙运功抵御,顾朝辞却悠然一若,他借敌攻敌,两女内劲越强,另一人所受的冲击也就越大。 两女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此时为求自保,也只能将功力运到十足,一盏茶功夫,童姥肌肤泛红,李秋水身上迸出刺骨寒气。 众人看到这般情景,无不大惊失色。毕竟顾朝辞一如既往,童姥与李秋水却是明显紧张的多。 灵鹫宫众人齐齐拔剑,这些人心中念头均是相同,只叫救得童姥,纵然舍了自己性命,也绝无悔恨。 王语嫣身形一晃,拦在众人身前,冷冷道:“以你们的功力上去拆解得了吗?到时救人不成反害人!” 灵鹫宫众女一阵愕然。 王语嫣再不理她们,对着三人纵声叫道:“好了,顾郎,婆婆你们双方打了个平手,以后再切磋吧?” 顾朝辞一听这话,当即很是为难道:“是啊,两位师姐,小弟实在是敌不住两位神功了,甘拜下风了!” 其实他居中悠闲而立,并未出多少力气,不过将双方内力牵引传递,隔山观虎斗而已,两女死了他都没事,不过他目的已然达成,嘴上认个怂,只是尊老罢了。 天山童姥与李秋水话都不敢说,生怕开口,受到对方掌力冲荡,眼见顾朝辞风淡云轻的样子,当即明白,对方是胜券在握。 也均知功力不及之人,别说从中拆解,便算上前袭击顾朝辞,他也会轻而易举地将外力移到她们身上,令她们受力更重,那是救之适足以害之了。只好一齐点了点头。 顾朝辞微微一笑,心想:“鬼门关里走了一场,你们这下火气都没了吗!” 又对王语嫣说道:“嫣儿,你来护住我的背后,我待会撤功时,别让人给我暗算了!” 众人一时无不愕然,王语嫣也当即一怔,均想:“这里都是自己人,谁会暗算你!” 顾朝辞面上一红,笑道:“小心无大错吗!” 王夫人道:“嫣儿,你听他的吧,他连我都信不过呢!” 王语嫣一想自家这个情郎,的确谨慎的过分,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要害他似的,也不多说,飞身到了顾朝辞背后。 顾朝辞顿时心里托了底,说道:“大师姐、二师姐,我喊一,我们同时撤去两分力,以此类推,如此也免有误伤!” 天山童姥与李秋水一对视,心想:“这个賊小子,连我们都信不过,明明可以一下撤了,却是两分力的撤,哼……”但也都点了点头。 顾朝辞一方面确实为了自己,有些不信她们,另一方面也是怕这两个女人,脑子一热又暗算对方,毕竟一下撤了掌力,失了防护,谁给谁来一下,都能要了对方的命。 便缓缓叫道:“一!” 他一字出口,童姥便散去两成功力,李秋水也随之散功,待顾朝辞说完一个三字,三人都收了四分力了,索性同时撒手了。 童姥双颊绯红,柳眉斜飞,眼中如凝寒霜,盯着顾朝辞,一字字说道:“你厉害,这就是慕容绝技‘斗转星移’?。” 顾朝辞不置可否,微微一笑道:“师姐,刚才有没有一种万事皆空的感觉?” 童姥冷哼一声,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被他内力侵入丹田之事,怒声道:“我跟李秋水不化解仇恨,你是绝不罢休了?” 顾朝辞见她虽然冷若冰霜,但对李秋水从贱人变成名字,已经有了进步。当即一伸手,道:“请二位师姐,内堂叙话,这些话都是无崖子师兄的临终遗言,本来我还有些不明所以,现今见了你,我却是明白了!” “什么?临终遗言?” 童姥一个箭步就窜到了顾朝辞跟前,很是激动,那一双小手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你说啊!他对你说什么了?” 童姥急喊道。 她现在就立于顾朝辞身前,若非忌惮对方武功,早都拉住他不放了。 顾朝辞见童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那股殷切,激动、欣喜之色跃然而出。饶是知道,此事本与自己无干,可心头不禁萦绕着一股复杂歉疚。 心中一声断叹:“无崖子,你当真太过无情无义了。当然,或许你也曾有过愧疚,今日你孙女婿我,就替你圆了它吧!” 顾朝辞神色凄然,当先朝着内堂走去,叹道:“岁月沧桑,人生之路,唯有真心不可辜负,唯有深情不容亵渎啊!” 此话一出,人群哗然。 童姥与李秋水呆呆站在当地,心中千头万绪,不禁对视一眼,齐齐一声冷哼,两人也跟着顾朝辞而去。 王语嫣也是一呆,心想:“这是我外公说的遗言?” 但她一想,外公与顾朝辞多次交谈,她也不是事事尽知,当即跟了过去。 灵鹫宫众人与大理段氏之人齐齐愕然,均想:“这下应该不会在打起来了吧?”双方又各找地方安顿。 …… 花厅。 顾朝辞、王语嫣、李秋水、天山童姥、王夫人齐齐落座,她们都是无崖子最亲的人,都是来听遗言的。 童姥最沉不住气,问道:“小子,你快说,无崖子究竟有什么遗言? 莫非就是那一句?” 顾朝辞看了看童姥,又看了看祖孙三女,忽地叹一口气,说道:“你少安毋躁!” 说到这里,面色一正道:“无崖子师兄曾说,他纵横半生,哪怕行事肆意妄为,与李秋水师姐或偷或抢天下武学秘籍,也感万事无愧于心。 就算最后遭了李师姐背叛,也是报应,合当如此,怪不得人! 可他这辈子唯独对不起一个人,每每想起引为平生之憾!” “你胡说八道!你骗我!” 天山童姥蓦然大叫道:“你是想说那个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吗?” 我数十年不下飘渺峰,他若觉的对不起我,为何不来找我?” 顾朝辞见不仅童姥满脸狰狞,牢牢看着自己,李秋水、王语嫣等人也是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淡淡道:“你了解无崖子吗?” 童姥闻言,不禁一愣,但继而由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变得双颊晕红,美眸流波,说道:“普天下我和他的关系最亲,无人能及,你说我了不了解?” 几人见她就因为这个,都能流露出小女儿神情,还一脸娇羞之态,更胜王语嫣这种女子,一时无不愕然。 李秋水却早已泪流不止,无声而泣了。 无崖子的画里,虽然那是自己亲妹子,但无崖子却以为那是自己,还交给了王语嫣,那自然是原谅自己了。 故而她对顾朝辞这番话,没有丝毫怀疑。想到自己曾经的作为,确实生出了几分后悔之心。 但见童姥如此女儿态,不禁暗啐了一口,心想:“人老心倒是不老!” 童姥也自觉有些失态,定一定神,低头想了一下,忽道:“撒谎精,我怎么不了解他,他本与我相恋,后来嫌我身材矮小,相貌差了,就背着我与李秋水在一起了,但他却不承认,呵呵?我数十年前就猜到了这些!” 顾朝辞叹了一声道:“唉,师姐,我以为你与无崖子关系之深,普天下算不得第一,也能排个第二,未曾想,你的了解就这么片面,也难怪他……??”说着摇了摇头。 童姥猛一抬头,柳眉微蹙:“何意?” 顾朝辞正色道:“师姐,你为何不去杀了丁春秋?” 童姥一怔道:“无崖子的徒弟,清理门户,也该由他处置! 这事未得他授命,我怎么能够越俎代庖?你连这个江湖规矩都不懂吗?” 众女也齐齐对顾朝辞投去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均想:“这人真是山里出来的,连这个江湖规矩都不懂,还出来闯荡江湖?没给人给打死,也是得益于他的武功了。” 顾朝辞如何不知这个江湖规矩,但他心有用意,微微一笑道:“师姐,你知道无崖子这几十年都在做什么吗?” 童姥点了点头,说道:“他与苏星河摆下珍珑棋局,一直挑选传人,我如何不知? 就连他的珍珑棋局都在我的脑海里,需要我演给你瞧瞧吗?” 顾朝辞当然知道天山童姥知道这个,原轨迹中,她初见虚竹就摆出了珍珑棋局,让他破呢。遂点头道:“无崖子师兄传了嫣儿功夫,就一个要求,必杀丁春秋! 对李师姐却大度原谅了,依我看,那幅画的真意,实则是他若是哪天坚持不下去了,只能传功力,来不及传功夫,就是去找李师姐的凭证!” 童姥冷哼一声:“这小贼有眼无珠,李秋水心性薄凉,怎会真心传人功夫?” 李秋水也哼了一声:“师姐,刚才你也听见了,那个姓段的小子就是在无量山下,得了我的传承,我让他杀尽逍遥派弟子,为了什么?你不懂吗?” 童姥一回想她和段誉那会的对话,“北冥神功”是积蓄内力的静功,“凌波微步”积蓄内力的是动功,这都传了,自不是假的。很是悻悻道:“无崖子连北冥神功都教给你了!” 可又突然一笑道:“嘿嘿,可惜啊,你是以小无相功打得根基,两功相冲,你还是练不了!” 李秋水见她幸灾乐祸,心下一气道:“当年若非是你对师哥告密,说我与丁春秋私通,我们岂能走到今天? 况且我虽练不了北冥神功,师哥能练我的小无相功就好!” 童姥心下也是有些不是滋味,当年的确是他向无崖子告密,本想着让无崖子杀了这对奸夫淫妇,怎料他却险些丧命,还躲着不见自己。 但又一听李秋水的嘲讽之言,猛然看向王语嫣,森然道:“你刚才的小无相功功力来自无崖子?” 王语嫣臻首轻点。 童姥与王语嫣过了一招,感觉出了小无相功劲力,以为是李秋水传授的,还不是很奇怪,这时才知道这是无崖子传的。 这时想起无崖子背着自己和李秋水私通,这算有了实证,既甚恼怒,又复自伤。戟指破口大骂道:“你们两个不要脸,违背师父遗训,互传神功……” 李秋水一拂袖,截口道:“师姐,你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师哥会是不会?”。 童姥当即仿佛被人用剪刀剪断声音一般,戛然而止。因为她也将“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传给无崖子了。 顾朝辞见两女又起争执,正色道:“大师姐,你刚才问我无崖子为何不去找你,就是授权你,诛杀丁春秋的命令都不曾有,现在你还不懂吗?” 童姥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委实不明。 顾朝辞心叹一声:“你对无崖子还是不够了解!”。 这时就听王语嫣幽幽说道:“婆婆,我外公世之人杰,心高气傲,他本就与你相恋过,又是你说我外婆与人…… 他找去之后,又遭到暗算,行动不能自理,你说他还有脸去见你吗?” 童姥猛的一拍大腿,跳了起来:“哎呀,原来如此!我怎忘了师弟性情!” 说着搓着小手,在地上团团乱转,自言自语道:“不错,不错,定是如此,他本就有愧于我,又不愿让我看到他落魄的一面,所以他宁愿与苏星河,守着珍珑棋局找传人,也不愿找我!对了,对了!肯定是了。” 不说顾朝辞见她这幅状态,有些愕然,就连李秋水祖孙三代,都是有些相顾惊诧。 李秋水更是心下不禁一叹:“我这师姐,的确是天下第一痴心人,我对师哥远远不及她。” 王语嫣也道:“顾郎,我外公到底对你说了多少,你就都说出来吧!今日没有外人,也让大家心里落个敞亮!”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想:“天山童姥与李秋水仇恨已近七十年,若想化解她们的仇恨,强逼童姥,断不可能,这一线机会,全系于此! 正好语嫣问起,不妨给它来个虚虚实实,若能打动对方,不说真的化解仇恨,若能平稳接掌灵鹫宫势力,那也是好的。日后我若不在,嫣儿也能有个安全保证!” 念及此处,笑着道:“嫣儿,没看出来啊,你还挺八卦?” 王语嫣美眸微顿,问道:“八卦我知道,何谓挺八卦?” 顾朝辞自是想到,这帮古人哪知道八卦心理的意思,道:“这个挺八卦,指的是对别人隐私感兴趣,会有打探别人秘密的冲动。” 王语嫣当即凤眼放光,莞尔一笑道:“咯咯,那我确实挺八卦!” 童姥与李秋水、李青萝见他们两个在这里又开始调情了,心里一阵腻歪。 童姥重重哼了一声。 顾朝辞轻笑一声:“好了,说正事!” 他踱开几步,幽幽道:“唉,无崖子师兄已经入土为安,我本不该对他的事多加置喙。 以前我只以为,那番话只是针对我与嫣儿说的,但我现在想着,那时我与嫣儿还未定情,那几日,他对我说的话,或许是他自己,想必也有让我有朝一日,替他说出来的意思吧!” 童姥急叫道:“你倒是说啊,你要急死我吗?” 李秋水娇笑道:“师姐,你别急嘛!” 童姥见她一脸笑意,自己却是又急又气,明显定力不及她,落了下风,当即恨恨道:“你个贱人若非你勾引师弟……” “大师姐——” “莫非你爱的无崖子,就是那种女人一勾引,就能得到的人? 呵呵,那你的眼光实在不敢恭维!” 顾朝辞这番直通心灵的言语,直让天山童姥陷入呆滞,一瞬间,两道珠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过了半晌,才喃喃道:“对啊,他是何等……” 顾朝辞叹息道:“唉,大师姐,你脾性太过急躁,无崖子怎会对你不爱你?怎会对你没感情?怎会对你不歉疚?” 童姥早被顾朝辞一通善意的谎言,说的泪流不止,呜咽道:“你又胡说,她既对我真心,又怎会和别的女人好?” 我为什么弄成如今这幅样子?我如今就是一个妖怪!为什么?为什么? 李秋水暗算了我,他丧尽良心,竟然背着我与她私通,还生儿育女,呜呜……” 童姥这一出,让顾朝辞大为窘迫,善意的谎言,都差点扯不下去了。但他信口胡说的本事,早已登峰造极,别人哪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大师姐啊! 无崖子与我酒酣之际,曾对我说过一番话:什么让我珍惜眼前人! “千万不要学他,只要爱了,就不要放手,更不要顾及世俗之见,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实属平常! 千万不要为了一些,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狗屁言语,做出沽名钓誉的事来,让自己悔恨终身!” 又曾趴在酒桌上,喃喃自语道:“此时纵聚天下武功秘籍,亦焉得已易半日聚首,重武功轻别离,愚之极矣,悔甚,恨甚……” 这类的话都是些醉话,颠三倒四的, 我当初觉得,他是在说让我好好对待语嫣,后面又觉得,他是在说和李师姐之间的事,但我现在却觉得,那个让他成为沽名钓誉的人是你, “重武功而轻别离”的别离之人也有你! 能让他悔甚、恨甚的人,肯定也值得商榷。 你们三人一师所传,可内功不同,无崖子心大的没变,他是想要闯出一门包罗万有的奇功出来的,或许当初他接近李师姐,就是为了“小无相功”呢? 而他最后残废的几十年里,肯定后悔了。他为了武功,失去了爱人,他在最后一刻,心里难道不会挂念你? 你觉的呢?” (本章完) 第68章 一笑而泯 留了一手? 顾朝辞这番话自是无中生有,虽出于自身考量,想谋夺天山童姥手创之基业,但也对她这个痴心人有所怜悯,想让其这番痴心、历经七十余年的情意,能有个回应。 童姥为无崖子守了一辈子,嘴上曾言,爱一个人不求回报,但那终究只是说说而已。若能让她一腔真心不至空付,心中戾气总会被柔情蜜意化解一部分。 而且她心底对李秋水固然是有仇恨,然则岂能没有嫉妒?相较而言,无崖子抛弃了童姥,李秋水却为前者生下了女儿,怎么都是童姥输了一阵,那是怎么都追不回来的。 天山童姥虽是女流,可性子之刚烈,尤胜于须眉。顾朝辞心知她目前其实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既有对李秋水的恨、也有对无崖子的怨。 有鉴于此,顾朝辞才说无崖子是为了“小无相功”移情别恋,虽对无崖子名声有损。但也能让天山童姥心理有个平衡。 况且他认为无崖子的确够渣,比他这种人还要渣的多,只因亲戚原因,才对王夫人、王语嫣提前打了一个预防针,言说要化解童姥与李秋水二人仇怨,对无崖子的身后之名,必要有所损伤。 顾朝辞本就善于扯谎,又内力精深,全身肌肉都能控制自如,在说这番善意谎言时,心中又没有丝毫不好意思之感,自然声情并茂,直入人心。 任谁看了他的表演,都觉必是无崖子醉酒之后的真心话。 童姥自是不出意外的双目发红,无声泣泪,虽是怔怔地望着顾朝辞,心里却在想象她与无崖子曾经花前月下的样子,乃至自己被暗算,他背叛自己与李秋水在一起,而今却已与无崖子天人永隔,当真让人肝肠寸断,不由失声痛哭。 就连王语嫣听了顾朝辞这话,一时间也有些恍惚,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因为那段时间,外公的确经常和他喝酒交谈,但听到他说什么“大丈夫三妻四妾”云云,心下就有了肯定,这就是顾朝辞在胡说八道。 她可没忘,那时无崖子还对她说过:“顾朝辞这种江湖人并非良配,让她回家找娘,寻个良人共度一生呢!”。 只是她心智聪慧,知道顾朝辞这么说,是在平复童姥的不平之心,故而一言不发,但也想着,他老说什么大丈夫三妻四妾,是不是真的想以外公为例,为他以后行事做好铺垫?一时间浮想联翩。 而李秋水与王夫人,听了顾朝辞这番话,母女两几乎同时对他翻了白眼。 李秋水如何能接受,无崖子对她只是出于“小无相功”,自是面有愠色,冷哼一声,说道:“我怎就不信师哥会说出这话呢?”。 王夫人更是啐了一口:“第一次见到将喜新厌旧,见异思迁之事,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你还敢假托我父亲之名!” 她性子刚硬,又在情感上受过伤,还不如女儿聪明,未能如其那般,一下转过弯来。 童姥听了两女这话,倏然收声,抹了一把眼泪,神情木然:“你又骗我?”嗓音发颤。 顾朝辞瞥了李秋水与李青萝一眼,淡淡道:“你们两个情感上的失败者,巴不得天下人都跟你们一样,就不要开口了!” 两女咬了咬嘴唇,眼中大有不快,顾朝辞又道:“还我胡说,呵呵,无崖子最后想的是什么,尔等可知? 那句重武功、轻别离,悔甚、恨甚,悔的是什么,恨的是什么,尔等可明? 头发长见识短,说的就是你们! 枉你等各个自负聪敏,却连只有男人更懂男人的道理,都不懂!呵呵……” 李秋水母女陡然再听此语,又见他眼神冷冷扫向自己,便也不敢与他呛着来了。 毕竟顾朝辞心无常性,他可以将人捧的很高,也可以将人瞬间踩落尘埃,翻脸只是一刹那,她们早已见识、领教过了。 况且这句“男人更懂男人”,仿佛颇有几分道理,脸上均现迷惘之色,不由轻声低语:“重武功、轻别离……悔甚……恨甚!” 仿佛想要代入无崖子,去理解这个悔的是什么,恨的是什么。 顾朝辞见状,心道:“几个吃了爱情亏的女人,我还治不了你们!” 当即看向童姥,扬声说道:“你之所以如此痛恨李师姐,还不是觉得她害你走火入魔,让你失去情郎,对不?” 童姥铁青着脸道:“难道不是吗?” 顾朝辞道:“那自然是了?但李秋水固然害了你,可跟无崖子自身难道就没关系? 你们都是人中龙凤,花容月貌,凭心而论,你哪里能胜她,亦或是她哪里能胜你? 作为李师姐来说,她不害你,根本没有自信能与无崖子走到一起,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朝辞语气咄咄逼人,可这内容就是大灌迷汤了。 正应了那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童姥心中大感受用,登时喜气洋洋,面溢春花,说道:“那是,当年若非李秋水害我走火入魔,她哪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李秋水大为不服,未及开口,就见顾朝辞俨然正色道:“师姐既然这样想,再结合无崖子与我的交心之论,不难看出,他当年为了开创武学前所未有之先河,也面对你们这等如花似玉的姐妹,动了真心。 打动你们的芳心后,从你们手里得到了各自的护身神功,但心里对你们也是有真感情的,无分高下,他恨的只是自己懦弱!” 童姥与李秋水齐声问道:“懦弱?” 顾朝辞点了点头,缓缓道:“众所周知,男子汉大丈夫本就讲究三妻四妾,无崖子固然超凡脱俗,但面对你们这等美人,如何没有左拥右抱之心? 纵然大师姐身材永如女童,但容色娇艳,不在二师姐之下,真要强行去做高下之分,其实也是他过不了心里的坎罢了。 也可以说是,接受不了众人异样的目光,但肯定他是对大师姐有情,否则他在人生在最落魄时,为何不去寻求你的帮助?” 童姥娇靥酡红,大是羞涩道:“那是他心高气傲……” 顾朝辞一摆手道:“师姐此言差矣! 无崖子固然心高气傲,何尝不是一种在乎?” “在乎?” 童姥很是惊讶。 顾朝辞一点头:“正是!只有在乎才会在意,只有在意才会将你的想法置如泰山之安! 说的通俗一点,这就是男人独有的,那种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 就拿我自己来说,我爱嫣儿,就会在乎她的看法,我想让他看到的,永远都是我意气风发的样子,一旦我落魄了,怎么还会去见她? 但我若不爱她,那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肆无忌惮,随心所欲,谁又管的了我? 其实多数女子也是一样,李师姐现在的样子,也不想让无崖子看到,对吗?”。 四女互相一对视,很是难得的齐齐点了点头。 她们再不想否认,也不得不承认,顾朝辞目空四海,但为了王语嫣不得不做出许多看似认怂之事,好多都是违心的。 李秋水被毁容,最不想见的人,也是无崖子。 顾朝辞心下一笑,又接着道:“所以无崖子当年其实是先爱了大师姐,后来二师姐年纪渐长,越来越亭亭玉立,他也是俗人一个,肯定也动心了。 但他又为世俗规矩所束缚,不敢将左拥右抱的想法付诸行动,这才让十八岁的李师姐起了妒忌之心,将二十六岁的大师姐暗算了,从而引发悲剧,仇恨延续近七十年。 试问,无崖子见到你们为了他,闹出这事来,他还敢生起左拥右抱之心吗? 只得将这份情感压在心底,生了心魔,后来又见到李师姐的小妹妹,又动心了,但也不敢宣之于口,只能对着一副玉像发痴,又引发他与李师姐的悲剧!” 说到这里,顾朝辞顿了顿,童姥与李秋水也都陷入了沉思,结合方面的情况,仿佛无崖子跟自己好的时候,的确有些三心二意,而且也符节若合。 童姥叹了一声道:“无崖子的确有些花心,他若有左拥右抱之心,也并非无的放矢。 只不过他当年跟我在一起时,很是怕我,纵有这番想法也不敢行动!” 说到这,看着顾朝辞,冷冷道:“他的确不如你这贼小子胆大!将这花心之事,说的理直气壮!” 她口中虽凶巴巴的,一双妙目秋波流转,笑意盎然。 顾朝辞本想说“他若有我的胆子,早都大被同眠了!”可这调笑之语自不敢出口。 “扑哧”一声,就见李秋水掩口轻笑,身子乱颤,说道:“师弟,你既然对男人这么了解,将师哥说成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那你呢? 有了嫣儿,是否也想左拥右抱啊?” 李青萝与王语嫣当即将目光,投在了顾朝辞身上,仿佛这个答案对她们都很是重要。 顾朝辞却是一片淡然,看着王语嫣,正色说道:“我对嫣儿之心自是日月可鉴了,但我也不会说,我一辈子就会有她一个女人!可我既然想左拥右抱,那已经拥着嫣儿了,再去抱谁? 再不济也得与她并驾齐驱之人吧? 可如嫣儿这般女子,普天下谁能与之相提并论? 故而这种问题对我来说,压根不存在!” 王语嫣被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心下当即一喜,与顾朝辞四目交融、春光无限。 李秋水三人见他们眼神中,交流着柔情蜜意,极为吃味。均想:“这贼小子嘴上功夫太过了得,这事都能哄人开心?” 就见顾朝辞对王语嫣微微一笑,眼神又看向童姥与李秋水,说道:“无崖子师兄则不然,两位师姐当年智慧、美貌、武功集于一身,世间岂能再找出第三个来? 他生出左拥右抱之心,岂不正常?也怪不得他花心,实在是你们太优秀了!” 李秋水与童姥听了这话,谁能不承认自己不是那个智慧美貌武功并存的女子。但想说那幅画,两人眉头同时一蹙。 顾朝辞摆了摆手道:“就是李师姐的小妹子,那也是后来者而已! 况且我不得不说,大多男人本就贱的很,以貌取人不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他若真与那个小妹妹交往了,未必就真会生出情爱之心! 换言之,嫣儿若有一个各方面,如她一般的姐妹,我动心也是人之常情了! 而且纵然已经喜欢了一个人,再爱一个另一人,那也不一定就都是负心汉!关于这一点,我觉得岳母那是深有体会了。” 李青萝俏面一红,拿起岳母架势,怒道:“你放肆!” 顾朝辞微微一笑:“放肆或许是有,可段正淳是嫣儿血脉上的父亲,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他的人生经历,大有借鉴之处,他的女人遍布各处,他是多情之人,还是负心薄幸之徒,岳母心里想必也有定论!” 李青萝转眼一看王语嫣,急声道:“你就这么看着,他欺负我?” 王语嫣适时面露羞涩,赧然道:“娘,你看不出来吗?顾郎是在用段……我爹的经历,来解释外公的所作所为! 简言之,外公虽与外婆一起生儿育女,但内心一直有着婆婆位置!只是他的身份与道德观念束缚了他一辈子!” 李青萝当即一怔,瞬间想到段正淳对她说的那番话:“我是大理镇南王,一举一动有关国体……云云,有些事实在做不得!”。 顾朝辞长叹一声,心想王语嫣真是神助攻,见童姥与李秋水各自怔怔,于是对王语嫣道:“嫣儿,你外公让你继承逍遥派掌门,给了你画,说原谅你外婆了,必杀丁春秋,可曾说过让你对付婆婆之言?” 王语嫣俏目一闪,摇了摇头:“那倒未曾说过!” 顾朝辞看向童姥与李秋水,双手一摊:“二位,还不明白吗?当年李师姐害的大师姐走火入魔之事,无崖子师兄知不知道?” 两女齐齐点头。 顾朝辞又道:“那你们会结仇,大师姐会报复,他岂能不知? 可他也没让嫣儿,帮外婆对付大师姐,难道你们还不明白他的心吗?” 顾朝辞喝了口茶,叹了一口长气:“他的悔甚,肯定就是没有当年同时对你们表白,从而让李师姐对不起大师姐,让你们姐妹成仇! 恨甚肯定是因为这一个果,从而造化弄人,让你们都是凄惨半生。 两位师姐,我觉得无崖子师兄最后的恨甚,也是没能看到你们姐妹和好如初,与他一起抚琴下棋,谈书作画的场景了!” 王语嫣听到这里,突然心中悸动,猛的跳起身来,拍手说道:“啊,我懂了!” “什么?”童姥与李秋水见她如此激动,齐声问道。 王语嫣轻移莲步,缓缓道:“外公当日传我武功之时,曾说到:‘此事对你到底是祸是福,此刻尚所难言。 武功高强也未必是福。 世间不会半分武功之人,无忧无虑,少却多少争竞,少却多少烦恼?当年我倘若只学琴学棋,学书学画,不窥武学门径,这一生我就快活得多了’。 当时顾郎还说我外公迂腐,又哪里知晓他是有感而发!” 顾朝辞心下一惊,回想初见无崖子时,他的确说过这话,自己还很人争执了一番,莫非自己今日扯的弥天大谎,其实也符合无崖子的想法? 否则他怎会说:“当年我倘若只学琴学棋,学书学画,不窥武学门径,这一生我就快活得多了”的言语? 童姥又向王语嫣再次问道:“你外公真的说过,他若不会武功,这一生也就快活多了的话?” 王语嫣重重点了点头,道:“晚辈不敢欺瞒!” 顾朝辞也适时说道:“二位师姐,可见无崖子师兄当初因为武功,伤害了你们,最后却醒悟了。 你们本就因他受尽苦楚,李师姐还有我岳母与嫣儿傍身,而且她也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这也扯了个直! 但大师姐却是受伤最大,你们彼此若将仇恨延续下去,我觉的无崖子师兄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下辈子或许做牛做马,也都还不上了?唉!” 说着摇了摇头,又对李秋水道:“李师姐,怎么说,你与无崖子师兄也是夫妻一场,莫非不能代表他,对大师姐认个错,赔个罪?” 李秋水面露难色,小声道:“怎么赔罪?” 顾朝辞听了险些气的发晕,腹诽不已:“你跪下都是应该的。况且你说话本就柔声细语,含枪带棒的,还不会赔罪?”。 便即说道:“大师姐虽然毁了你的容貌,可本就是你伤害她在先,而今也是替无崖子师哥赔罪,你还不知怎么做吗?”。 李秋水心一思忖,直起身子,笑吟吟道:“师姐,小妹当年年轻气盛,一时冲动,酿成大祸,还望师姐恕罪!” 说着曲膝跪倒在地。 童姥见李秋水跪在自己面前,想起七十年的恩怨情仇,一肚子委屈齐涌心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伏在桌上,浑身乱颤。 众人齐齐动容,想天山童姥何等人物,竟会像小女孩一样,直接大哭出来。 李秋水祖孙三人,见她这幅情状,心痛欲碎者、负愧良深者皆有之。 顾朝辞叹了一声,心中暗骂:“这破事都是无崖子这个懦夫干出来的,直接都给她收了,又怎么了?谁说一个人一辈子只会爱一人了?” 当即劝道:“大师姐,你也是女中豪杰,如此实在有失体面,无崖子师兄与李师姐都向你赔罪了,若是分量不够,小弟再代表我岳母与嫣儿,向你叩头赔罪如何?” 童姥猛然抬过头来,呵呵一笑道:“你愿意向我磕头?” 顾朝辞见她满面泪珠晶莹,一双妙目却笑意大盛,心下啼笑皆非,这女人年纪虽大,行事却出人意表,刁钻乖僻,着实令人头痛。 就这说哭便哭,说笑便笑的本事,一般年轻女子也学之不来。 他转念也只一瞬,正色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小弟并非不知! 但李师姐与嫣儿乃是至亲,她若有事,我不能置之不理,可若与你相争,我心下不忍,倘若我一跪,你们能一笑泯恩仇,在下跪的其所!”说着撩袍作势欲跪。 童姥身子一晃,已然将他扶住,说道:“大师姐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师弟何必当真。” 童姥在李秋水面前,大占上风,师兄妹本有三人,现今就剩她们两个了。 况且她也知道,顾朝辞与王语嫣言语中虽然真假难辨,但也是费尽心机,为让她们和解,付出不可谓不大! 自己现今94岁了,又有几年可活了,鉴于种种,仇恨之心早已烟消云散了,神气当即缓和了许多,看向李秋水,扬声说道:“李秋水,今日我看在掌门人与小师弟的面上,与你不在计较! 你若认我这师姐,我们就姐妹相称,你若因被小师弟所逼,心有不平,我们以后就各走各路,你看可好?” 说着将她也从地上,扶了起来。 李秋水看着这个师姐,一头青丝,娇艳面庞,身高却只在自己胸前,心中很是懊悔,一掩袖,哽咽说道:“师姐,你切莫再说,小妹实在对你不起,有负恩师教诲!” 她虽生性凉薄,但与童姥也是同门学艺,再加上今日种种,自然极力向童姥告罪。 两人执手相视,仿若隔世。 童姥又向顾朝辞与王语嫣说道:“若非掌门人与顾师弟排解,为我二人消弭了一场大祸,也不知我二人会是什么下场!” 李秋水、李青萝、王语嫣心下也是一凛,均向顾朝辞致谢,毕竟一旦打起来,灵鹫宫如何且不说,曼陀山庄的所有婢女可以说又得死的不剩了。 顾朝辞见两人不管怎样,总算恢复了正常交流,连忙说道:“两位师姐,打了一场肚子都饿了,我们边吃边聊!” 说着走出厅外,呼奴喝婢,俨然主人一般。 这时灵鹫宫众人,早就做好了酒菜,上了一桌子,几人浅斟慢饮。 天山童姥反客为主,兴致弥高,为顾朝辞添酒布菜,处处照拂,俨若大姐姐的样子。询问顾朝辞以前武功很谁学的,他还是以前老一套说辞,童姥听了,也不疑有它。 毕竟“逍遥派”外人也不知晓,但现在却也是同门中人,“小师弟”自然是不绝于耳。 有王语嫣与王夫人在坐,顾朝辞直被她的这幅热情攻得招架不住,可今日对于童姥来说,非比寻常,明知她的年岁给自己做奶奶都嫌多,却也不忍拂她一片盛情,也只好厚着脸皮一口一个“师姐”。 说正事时,师姐师弟也就罢了,如今酒桌上也是如此,这也让王语嫣与李青萝都不敢开口,实在是这关系有些太乱了。 好在几人都是浅酌淡聊了一会,便各自回房安歇了。 顾朝辞刚进自己小院,不由神色一怔。 原来他离开屋子之时,尚未天黑,并没有点燃油灯,此时不仅却是灯光摇曳,满室生辉。 想着到了屋前,里面没有丝毫声音,潜运内功侧耳倾听之下,里面有一道又细又长的呼吸声,几不可闻,足见功力非凡。 “咯吱”一声,顾朝辞推开房门,就见卧榻之前,立着一个身披白衣,身材袅娜的纤纤丽人。 嫣儿?顾朝辞的心不禁怦怦乱跳。 由于她背对房门,无法瞧到她的面貌,仅从披肩柔丝,与美妙的身材推想,那就是王语嫣。 顾朝辞心想:“她来干什么?莫非?” 遂咳了一声道:“嫣儿……你……” 白衣女郎缓缓拧转身形,立使灯光为之一黯。 顾朝辞当即一怔:“啊!是你?”言语中不禁既感失望,亦复气恼。 李秋水微微一笑道:“不欢迎,是么?” 顾朝辞凝运神功,将周围数十丈内的动静,都听了个明白,这才正色说道:“不知师姐深夜光降,有何指教?” 李秋水咯咯一笑道:“你这么一本正经干嘛?嫣儿与萝儿同住一屋,她们也有事情要商量!” 顾朝辞心下生疑,缓缓道:“师姐,咱们有事说事,瓜田李下的,嘿嘿,小弟实在有些惶恐。” 李秋水眉头一挑,旋即又淡淡一笑道:“你这小子,就是谨慎!这也很好,咱们不妨开诚布公的谈上一谈。” 顾朝辞点头道:“这本来是很好的,小弟也有一些问题请教于你?但可否明日,今日太晚了。” 李秋水咯咯而笑,仿佛花枝乱颤,忽然笑声一敛道:“你这小子想什么呢? 我今年都八十六岁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师姐虽然已经八十六岁,但你驻颜有术,与嫣儿、我岳母她们站在一处,只看身形,就是姐妹,难分彼此!况且你对你放心,我对我却有些不放心呢!” 李秋水听他这样说,无疑是夸自己美貌,抿嘴一笑道:“你这小贼头,占了我们祖孙三人的便宜,还在这里卖乖!” 顾朝辞愕然半晌,道:“师姐,说话凭良心,可不要胡说,这是要出人命的! 那嫣儿是逍遥派掌门,小心她将我正了门规!” 李秋水面色一怔,幽幽一叹道:“好了,不说笑了。 我来就问一句,今夜你说师哥之事,究竟是为了让我与师姐和解,故意编出来的,还是真的?” 顾朝辞心下恍然,这个女人还是放不下与无崖子的情,当即说道:“师姐,真与假还重要吗?总之让童姥与你解开心结就是好的,何必非要去探究真相? 况且嫣儿转述无崖子师哥的话,说他这辈子若是不学武功,只学琴棋书画,肯定快活的多,那真是十足原话! 他对自己学了武功,很是后悔,具体蕴含了什么,你自己体会吧,小弟也爱莫能助!” 李秋水坐于卧榻之上,沉思不语。 顾朝辞立于门口,默默不言。 有顷,李秋水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师哥或许对我与师姐真是因功生情,他明知我二人性情,容不得与旁人共享……” 顾朝辞一摆手道:“师姐,你们与无崖子的事,已经纠结了一辈子,他人已故去,你在西夏又有儿子孙女,何必再说这些!” 李秋水一愣,继而一叹道:“也是,都已回不去了!”又笑吟吟地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请教?” 顾朝辞一拱手道:“我有一事拜托!” “说!” 顾朝辞汕笑道:“当日无崖子师兄说了他以‘北冥神功’为基,修炼膽中气海,而你的小无相功又是丹田气海,他虽然大体融合成功了,但说这事也是得益于你! 对我说了法门后,虽说对我们这些以“丹田气海”为根基的人,没有太大作用,但也有借鉴之处,我就想你能将你与无崖子师兄修炼时的法门,教给嫣儿!”。 李秋水听他说话,脸上一直挂着盈盈笑意,一双眸子里满是探究,默然不语。 顾朝辞却极为尴尬。因为这事说都难,做更难了。 李秋水看他神色,过了半晌,才吐了一口长气道:“你与我都是以丹田气海为基,还想要兼修北冥神功,那得多难? 修炼北冥神功第一要义就是尽忘所学,否则两功相冲,立时呕血而死! 若真那般容易,我得到北冥神功数十年,早就成功了! 师哥从小修炼北冥神功,研究出来修炼小无相功,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法门,对你不一定有用!” 顾朝辞点头道:“我自然知道其中之艰难,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尝试! 无崖子师兄能将三功纳于一身,我未必就不行!” 最后一句斩钉截铁,如掷金石。 李秋水笑了笑道:“如你这般人物,总是那么心高气傲,我就不多说了!” 但又面色一正道:“可我所懂法门,师哥也是了解的,他莫非没传你?” 顾朝辞当即一怔,道:“这是男女配合之功,我只会男子的,女子的,师兄连行功方法都没说啊!” 李秋水缓缓起身,娇面一寒,两缕摄人心魄的神光,一瞬不瞬的向顾朝辞凝视着。冷冷道:“你与嫣儿之事,师兄是否不同意?” 顾朝辞呆了一呆。 李秋水冷哼一声,道:“我逍遥派本为道家功夫。道家武功其中又有单修,双修之别,单修求己不求外物。双修却要有道侣。 然双修一般所传非人,他们单恋房中奇趣,只得其皮毛而遗其精髓,江湖上的采阴补阳,或采阳补阴,得了卑劣粗陋之名,害人无数,是以声名狼藉,为人所不齿! 师兄与我当年已然结成夫妻,我们自然多以双修行功。 倘若师兄只传你男身法门,未传嫣儿法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拿你当的只是师弟,绝非外孙女婿,你与嫣儿之事,在他那里根本没有得到首肯,对是不对?” 此时东方微微泛出白色,月亮挂在西天高处,已经薄如纸页,四周虫声渐敛。 顾朝辞见李秋水眉宇之间的神色,在朝曦照耀之下显得很是庄严,又极为凌厉。不由思忖,当日在聋哑谷,无崖子的确不同意自己与嫣儿在一起。 感慨之余,不禁大为叫屈,心道:“老子冒着生命危险,救你外孙女,无崖子你还跟老子留了这一手?你还怎么算计我了?” (本章完) 第69章 无上法门 顾朝辞自不知无崖子曾对王语嫣说过的那番肺腑之言,王语嫣与他在一起时,也未曾提及。 今日却从李秋水这里明白一切,想着无崖子将自己没当外孙女婿看待,心中虽对无崖子有气,却对王语嫣更增怜爱。 不由心想:“她与我在一起,历经坎坷,本就被流言蜚语淹了,不但让慕容家的人对她恨之入骨,而今却又违抗外公心意,此情不可谓不真,我若有一天真的离开了,也不知她会怎样?”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意兴阑珊,眼光瞥处,就见李秋水双眸微闭,现出一副满足得意的神情,摆了摆手道:“李师姐,请便吧!我与嫣儿之事,无崖子师兄同意与否,也不能改变我对她的心意! 他如此,你亦如此!” 他最后一句说的淡然,却充满了不可抗拒,话音一落,在门口侧身一让,意示她离开。 李秋水见顾朝辞情绪不高,也不敢多说,轻哼一声,身子微晃,掠出了屋子。 …… 时光荏苒,转瞬又过三日,曼陀山庄遭了大战,纵然排除萧远山这类高手的因素,单只死的数百位群豪,仇恨必然蔓延无尽。 顾朝辞等人均是阅历丰瞻,处事练达之人,均知此地已非久留之地。 在顾朝辞刻意求恳下,童姥同意让曼陀山庄的剩余人都上缥缈峰,毕竟她们都是女子。 至于星宿派的一些人,顾朝辞说他自有安排,无需多管。童姥当即安心。 王夫人本欲跟随段正淳重温旧梦,要和他去大理,怎料段正淳忌惮刀白凤百夷族势力,又害怕两女都是刚硬性格,闹出大祸事来,根本不敢同意,只说给她另行觅地安置。 王夫人又让他与自己去灵鹫宫生活,段正淳说自己是大理镇南王,总览军机大事,绝不能一走了之,气的王夫人顿足而跑,又在王语嫣与李秋水面前大哭一场。 王语嫣听母亲如此让步,却是这样的结果,当即一脸寒霜,跑到段正淳面前,只说了一句话:“还请镇南王国事为重!” 段正淳知晓自己不能给王夫人名份,若还跟她勾搭不清,不仅有亏道义,更是侮辱了王语嫣。 况且他也知道曼陀山庄既然要迁徙到灵鹫宫,日后若有闲暇,再去找李青萝重温旧梦,也不是不可以。 故而也没将女儿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当即带同段誉、大理三公四卫、秦红棉、阮星竹、木婉清三人,离开了曼陀山庄。待找阿紫时,却不见她人影,不知溜向何处去了。 但段正淳有此一事,也让童姥与李秋水相视怅然,情知这就是绝大多数男人的缩影,纵然再爱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再美再优秀,也不会让他永远为了一个人,放下自己猎艳的脚步。 他是,无崖子亦是,顾朝辞估计也是! 这日,天色随着西下的太阳逐渐昏黑,曼陀山庄码头上的灯光却亮了起来,众多婢女将需要带走的东西,都带上了船。 夜色苍茫中,浩浩荡荡的船队,在烟波浩淼的太湖内满帆行驶,全速进发。乘夜出发,就是尽可能的掩盖曼陀山庄去向。 主船的一间舱房内,李秋水白绸遮脸,倚在榻上,一副神秘莫测的意态,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王语嫣,久久不言。 王语嫣一脸茫然道:“外婆,你神神秘秘的,找我来做什么?” 李秋水大有得色:“嫣儿,你一直偏心你外公,觉的我对不起他,那我问你,你可曾全部听你外公话了?” 王语嫣眉头一挑:“怎么说?” 李秋水笑吟吟道:“你总向我卖关子,这次可让我破了。你外公他不同意,你跟顾小子在一起,你怎敢违抗他的严命?” 王语嫣很是愕然:“你怎么知道?” 李秋水咯咯一笑道:“看来是真的了,顾小子我看也就那样,也值得你如此……” 王语嫣拂袖起身,脸色沉竣,说道:“我的事,不要你管,你要说这个,我们就没话说了!”说着就要出门。 李秋水急声道:“你看着文文静静,性子怎么和你娘一样急……” 她见王语嫣一脸不耐,又道:“我要说了,你也能好生羞他一羞!” 王语嫣直感匪夷所思:“羞谁?” 李秋水微微一笑:“好了好了,我也看出来了,你的一颗心都系在顾小子身上了,我也不卖关子了,他托我传你一项武学上的无上门法!”眼中满是狡黠神秘之色。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锦囊,举在手里:“你要不要啊?”煞是得意。 王语嫣也打趣道:“这莫非是什么锦囊妙计,让我可以决胜千里之外?你倒不如送我几道西夏圣旨来的妥帖!” 李秋水神色一怔,又笑骂道:“你这丫头,不识好人心!你到底要不要?这可是顾小子求我教你的!” 王语嫣一听是顾朝辞的意思,自然不拒绝,当即接过,打开锦囊,抽出一副白绢,不想打开一看,当即骇然。 白绢展现未竟,她已然面红耳赤,这哪里是什么武学上的无上法门,竟是一幅幅画工精妙的春宫图,每幅图上还有许多端楷小字。 王语嫣知识丰富,当即明白这是房中之术,一时间面红心跳,忿忿道:“你好没正经,这等物事也能送给我?”气得要将之扯碎。 李秋水拂袖一挥,一股劲风打出,阻止她撕画,笑着说道:“食色性也! 饮食男女,圣贤所不能免,每个人迟早都是要经历的,你何必讳忌如此之深? 况且这可不是普通房中术,我与你外公搜集天下武学,他有他的进展,我有我的收获。 再说了,你也知道我是西夏皇太妃,可我当年入西夏皇宫时,都已年逾四旬,尚能将李元昊这一代枭雄俘获,你以为靠的是什么?就是这一身媚术!” 王语嫣只是一时激愤,觉得受了自家这个不着调外婆的戏弄。 听闻此语,怒气渐息,回思画上种种形景,姿态太过不雅,怎生去看?便垂头坐在椅子上,羞人答答的,久久不语,也犹感羞臊。 李秋水知道孙女害羞,遂道:“这门双修练功法门,是我与你外公结合天下关于双修之类功夫,共同创制而成! 他想让“膽中气海”“丹田气海”都能储存内力,但行功之时,两功相冲,如水火相见,贻患无穷。 单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控制内息,这就需要外力相助。 你想啊,似他这等深厚内力,内息乱走,必须得功力相若之人相助,还得与他心意相通,除了夫妻,还有谁能行?” 王语嫣抬眼看了一眼她,幽幽道:“既要心意相通,你为何能与我外公走到今天?” 李秋水眉头微皱,沉吟不语,随之仰靠在塌上,淡淡道:“这就是为何你外公与我在一起时,并未将‘北冥神功’‘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小无相功’集于一身的缘故。 我们本想着,让他先成功,再来考虑以“丹田气海”为基的事,也就是我。 怎料…… 唉,这也是我明知,你外公发痴的玉像是我的模样,我还吃醋的原因。 因为我们行功时,都心有杂念,不能勘破万物众生,天人同一之妙。 我便知晓他的心里有别人,否则玉像是我的模样,又是一个死物,我是何等样人,安能去吃这个玉像的醋? 实则是我们行功不和谐,我才那么确定他心里有别人,我才找美男子,想要将他的心拉回来,现在想来,他心里究竟想的是师姐还是我那小妹子,也都是一个迷了!” 王语嫣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外公当初没有成功,但有你相助,毕竟有了雏形,他在聋哑谷三十年,心无旁骛,才依据这行功法门,让自己三大神功集于一身了,可惜的是,他受过重伤,天不假年,唉……” 李秋水也直起身子,道:“定是如此!他人残废了,心里念头也就少了,武学修为长进更快,也是意料中事。 可他以“北冥神功”为基的行功法门,对你这个直接变成大财主的穷闺女有用,你们一脉相承,都以北冥神功为基。 可对顾小子却是没用,你外公的法门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思路,他心比天大,想要将几种极端神功融于一身,没有你倾力护持,他必死无疑! 想当年,我就护过你外公多次,你看后自知其妙,到那时感谢我还来不及呢。” 顾朝辞想要融合气海之事,大为凶险,王语嫣自然清楚,这也是她的一桩心事,始终横亘心头,现今听了这话,心中说不出的快活,哪里顾得上害羞? 遂专心看起图上文字来,思览之下,便觉颇有所得,再览之余,已然领会在心。 这时就见李秋水站起身来,神态很是庄严,说道:“你得且记,这项法门绝不能滥用无度,否则必会深受其害!” 王语嫣见她语气威严,与平日柔媚之相迥然不同,也是心中凛然,说道:“外婆,我知道了。 行功之人所练内功阴阳迥异,且须定力深厚,克制有节,方可收其阴阳相合,互相扶持之奇效。况且这门功法,终究只是一种求外之功,倘若陷溺进去,也就失了修行根本!” 李秋水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妮子,比我和你娘聪明的多,武功更胜,可是顾小子又比你外公和你爹厉害的多,无论武功还是心眼,也不知你的以后会是怎样!” 说着挥了挥袖:“你去吧!”。 王语嫣从李秋水舱房出来,在甲板上呼吸着太湖晚夜的清新空气,定了定神,才走向顾朝辞舱房。 顾朝辞从一上船,就在屋里盘膝打坐,思索武学,但心中千头万绪,实在静不心来,索性考虑下步打算,正自思忖。 就听王语嫣在门外轻声道:“顾郎?” 顾朝辞应道:“嫣儿,我正想你呢,你就来了!快进来!” 王语嫣“噗嗤”一声娇笑,门被推开,婀娜而入,顾朝辞将她拥向窗旁,说道:“来,坐这!” 王语嫣随他坐在窗旁椅内,露出一个动人微笑,柔声道:“外婆刚才找我啦!”说着脸颊晕红。 顾朝辞虽是神色如常,却不由打量她两眼,见她这幅状态,心想:“李秋水莫非传了她法门?” 顾朝辞当即心下一喜,正要询问,想起刚才思忖之事,忙道:“嫣儿,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和你商量一事。” “何事?” 顾朝辞沉吟道:“嫣儿,去五台山,还是我一个人去,你跟随岳母她们一起先上灵鹫宫……” 他言尤未落,王语嫣俏脸当即一寒,顾朝辞心里顿时打了个突,心道:“这妮子现在怎么这么厉害?”可他偏生无可奈何。 王语嫣神色冷峻只是一瞬,继而一笑道:“难道你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 顾朝辞略微松了口气,苦笑道:“我当然愿意。” 王语嫣凝目注视顾朝辞,须臾,忽然眼圈一红,哽咽道:“我就知道你口是心非,你是不是也是一个花心贼,成天惦记着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嫌我跟着你,影响你……”竟尔说不下去。 顾朝辞知道她对自己情深意挚,也早领教过她这说哭便哭的本事,初相识时自然毫不在意,现在登时慌了手脚。 忙忙摆手道:“我确是心口如一,你这般待我,我若三心二意管教天打雷劈。” 王语嫣伸手捂住他嘴,道:“不许你说这个。” 顾朝辞抓住她的玉手,柔声道:“嫣儿,你听我说,我是这样想的。 我去五台山,弄的大张旗鼓,一方面是告诫江湖中人,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引出萧选山,好将其一举剪除!” 王语嫣忽然破涕为笑,道:“那我去了也能帮你啊!” 顾朝辞点点头道:“你现在如此厉害,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你又有你外公传授的双气海同时行功之大法,假以时日,你将“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与“小无相功”同时练成集于一身,慢说武学成就在我之上,就是普天下你也是独一份了!” 王语嫣乐不可支,笑得花枝乱颤,粉白的面颊上,犹满是晶莹如玉的泪珠,雅赛带雨梨花,刮脸羞他道:“你就会自吹自擂,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呢?” 顾朝辞见她如此女儿态,爱怜横溢,探身亲了她一口,道:“嫣儿,我这是真话! 但是萧远山在暗,这跟武功高低全不相干,他不是玄慈、神山这种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的人,故而我必须得将他引出来,直接弄死,让我们不至于太过被动! 毕竟缥缈峰地形虽然险峻,却也拦不住他,他现在肯定在苦练《神足经》,我就得给他一个杀我的机会,否则……” 王语嫣伸手温柔地探探他额头,又收回玉手道:“你没事啊,你既然知道萧远山有了神足经,为何不让我去?” 顾朝辞苦笑道:“嫣儿,你是不知道,你这‘凌波仙子’现在有多厉害吗? 你在卫辉城一战、又震慑北武林的绿林道,还有杀了那么多江湖人,萧远山见你与我一起,纵然他再恨我,他也没胆子面对你我二人啊?” 王语嫣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顾朝辞遂将当日审问阿朱时的情况,对王语嫣复述了一遍,原来当日从阿朱嘴里得知,她从少林偷取的那本梵文经书,被乔峰鲜血滴在经书上,书页上浸了鲜血后,书页上的弯弯曲曲的文字之间,竟现出一行汉字:“摩伽陀国欲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汉字旁又有外国僧人图形,各种姿式奇特古怪。 萧远山与阿朱都是见多识广,聪明伶俐之人,当即明白,书中图形,是用一种药草浸水绘成,湿时方显,干即隐没,故而阿朱与乔峰之前都没见到。 萧远山观看之下,图中姿势与运功线路,已非原书《易筋经》,而是天竺一门极神异的瑜伽术,传自摩伽陀国,叫做《欲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与《易筋经》并不相干。 萧远山与阿朱又将整本书在水中浸湿了,兀自未干,小心翼翼地翻动,惟恐弄破了书页,却见每一页上忽然都显出一个怪僧的图形,姿势各不相同。 萧远山乃是武学大高手,于是便照第一页中图形,依式而为,更依循怪僧身上的红色小箭头心中存想行气,不知不觉间功力日进。 顾朝辞武功太高,萧远山一心研究《神足经》,想要杀之以报仇,而阿朱也因乔峰之死,彻底恨上了王语嫣,她看的清楚,自忖若非王语嫣一开始,直接替顾朝辞挡下慕容博与丁春秋的偷袭,乔峰或许不会死,顾朝辞则是必死无疑。 才对萧远山说了曼陀山庄有天下武学秘籍之事,萧远山带着她一边四处散布消息,一边研究神足经。 只不过阿朱对顾朝辞与王语嫣的恨,比之萧远山还要强烈的多,见他沉迷武学,自己才跟着江湖人一起来看顾朝辞与“曼陀山庄”的惨相,怎料她却被王夫人直接杀了。 但顾朝辞与王语嫣均知萧远山蛰伏起来,就是在修炼神功。 尤其顾朝辞更加明白,萧远山倘若将梵文《易筋经》翻译过来了,他一点都不慌,他觉得萧远山绝对练不成。但这《神足经》就不好说了。 说至此处,王语嫣更为担心了,说道:“那神足经既然如此神奇,萧远山本就是登峰造极的武功,只不过内力不及你,倘若他真的将《神足经》练成,你岂不危险?”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嫣儿,无需多虑,若是三十年前的萧远山得了神足经,我倒还忌惮三分,现在的他,早就废了! 我不怕他来,反而怕他不来! 神山上人德高望重,交游广阔,我约战于他,他明知不敌我,必然要请人助拳,萧远山说不定看到机会,就会出手,届时我非弄死他不可! 况且我不让你去,也有为岳母与两位师姐考虑,她们虽然看似一笑泯恩仇,但时日尚短,有你看着,也能更为放心,你也不想我们一走,两人又打生打死吧?” 王语嫣听他这么说,美眸凝视他有顷,只“哦”了一声,就起身出了舱房。 顾朝辞知道她不高兴了,也跟了出去,可他心有打算,也不再多劝。见她回了舱房,自己便走上了甲板。 这晚天朗气清,半阙明月斜挂天空,景色迷人。在星月灯火的映照下,船队仿佛一条火龙,顾朝辞一时间胸襟大开,但也想要快去五台山,大杀一场。 他之所以不让王语嫣跟随,还有一个最主要原因,就是他心知此去五台山,必然又是腥风血雨。 神山上人爱名胜过一切,不会逃离,但也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召集知交助拳。又有一个暗中敌人萧远山,届时哪怕人单力孤,孤身逃离,却也不愿王语嫣有丝毫伤损的可能性! 而且他也准备带着星宿派的这类人,沿途再收拢一些溜须拍马的人,以自己“血煞魔君”的威势,这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再给每人都配备上毒药,将曾来曼陀山庄的人都给祸祸一番,也就意味着整个江湖都要被清扫一遍,那时杀孽、恶名都由他一身扛了,绝不能让王语嫣也身陷这种风波之中! 如此一来,哪怕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也要给王语嫣留下一方净土! 他若明说,王语嫣定要跟随,自己无论利用任何手段杀人,还是真的打不过,选择跑路时,确实都有些束手束脚。 …… 翌日,顾朝辞正在屋中打坐,廊外忽传足音,他眼睛一睁,看向窗外,粼粼河水,冉冉白云,远岸田野连结,一望无际,原来已出了太湖,进了运河。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一个女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姑爷,夫人要见你。” 顾朝辞当即心惊肉跳,寻思:“莫非嫣儿对她娘说了什么?”。 他可是知道段正淳又渣了一把王夫人,带着秦红棉与阮星竹两个情人跑路了,自己如此对待王语嫣,难保不会被这样认为。 想着随婢女来到下层王夫人舱房门外,这女婢面无表情地把门推开,让开身子,冷冷道:“进去吧!” 顾朝辞一看这女婢脸色,就知道不妙了,若非如此,她哪敢给自己脸色,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步入房内。 王夫人云鬓宮装,正坐在大桌旁的椅子里,眼神射出凛冽寒光。 顾朝辞如此武功,在她逼人的目光下,都生出一种矮了半截的感觉,心中五味杂陈,实非言语所能尽述。 王夫人淡声说道:“那天我心情不大好,一时忘了顾及你的颜面,让你这‘天下第一大高手’在人前成了小厮,现在算我道歉好了。” 她看似客客气气,当面道歉,但顾朝辞清楚感到她言不由衷,尤其那‘天下第一大高手’几个字说的阴阳怪气。 况且她连让自己坐下说话的客气也没有,仿佛自己就只配如那些下属婢女一般,恭立听她发号施令。顾朝辞心中思忖,却一言不发。 王夫人冷冷地打量他几眼,续道:“你为何不说话。” 顾朝辞吐了一口长气道:“岳母这话说的,小婿实在不敢应,更不知说什么才好!” 王夫人溢出一丝笑意,美目深深瞧了他一眼,柔声道:“我从一见你,确实对你不算友好,但这是由你一手造成的,也怪不得我!” 说着俏脸一红,毕竟当初顾朝辞见她就目不转睛的看。她就明白,这人心里不知转了多少念头,至于起了什么龌龊心思,还是怎样,她虽也不知,但心里终归不舒服的紧。 顾朝辞低眉垂目,很是恭敬道:“岳母说的都对!小婿洗耳恭听!” 王夫人神色一凛,说道:“但那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为何不让嫣儿跟随于你?莫非真的要学段正淳这个混蛋?” 顾朝辞心下微有怨气,心想:“段正淳处处留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没本事拿捏人家,就来在我身上找场子,也是没谁了!” 当即说道:“岳母言重了,段正淳这种男人,固然有人将他当宝,可在我眼里,除了生了嫣儿,其他的实在没有什么可取之处,我岂能效仿于他!” 王夫人美眸寒芒亮起,怒道:“你在说什么?” 她脾气不好,这一发怒,顾朝辞心中也是邪火猛窜,当即抬眼直视于她,正色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段正淳除了生了嫣儿,其他一无是处! 我不让嫣儿跟随,自有考量,岂会如段正淳一般,走一路爱一路,你太小看我了! 或许是你,在段正淳那里受了伤,就要拿我发泄,好找回你那可笑的尊严! 你若真的拿我当女婿,以后我们两口子的事,你就少管!对谁都好! 你若让我杀了你那些情敌,只消一句话,我将她们的人头都给你拎来,其他的,以后少说!”说着一拂袖,就要转身出屋。 王夫人一拍桌子,怒喝道:“站住!” 顾朝辞虽然应声立定,却也瞪视着她,毫不相让。 王夫人酥胸急速起伏,她也有些不明白,为何在顾朝辞这个女婿面前,她一向的沉狠冷静,都荡然无存了,着实容易动气。 少顷,令人难堪的沉默后,王夫人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转柔道:“这样好吗?你让嫣儿跟你去,纵然为了钓出萧远山,大不了你们不要一同出现,一前一后,互相都能有个照应! 你武功虽高,但有嫣儿,也是一个大助力,倘若你一意孤行,出了什么事,你让她可怎么办?就因为你不让她跟你去,她一个人哭了一夜,你可知晓?” 这是王夫人破天荒第一次,语气流露出了对顾朝辞的关怀,哪怕有王语嫣的原因,只有少许。 (本章完) 第70章丧心病狂 可顾朝辞对王夫人已有成见,自然没有任何感觉,而且纵有,亦只会认为她是出于对王语嫣的关心,拱手说道:「岳母爱女之心,小婿感同身受。 只是此去五台山凶险多多,绝不是武功高强就能确保无虞!」 说到这里,叹声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什么武功,而是阴谋诡计!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说到这里,王夫人显然比刚才高兴多了,微笑道:「你不要将人看扁,嫣儿的武功,我娘她们都说,已经出胜于蓝。况且她人又聪慧,比我强的多,你勿要过虑! 你若将她强行留下,她的心却跟着你飞走了,郁郁寡欢的,你不心疼?」 当说到王语嫣,王夫人那对水灵灵的美目里满是骄傲。 顾朝辞心中一动,道:「如您所言,我与嫣儿同在一处,萧远山不是傻子,他绝对会继续蛰伏,可若一前一后,不在一处,我还怕她被暗算,反而心神不定。 如此则更是危险,岳母若真爱重我们小两口,就有选择的,去开解开解她。 只不过不要将,从段正淳身上得来的负面情绪,传输到她身上。 我与段正淳、无崖子师哥,不是一路人,你与李师姐的曾经遭受的经历,也不会发生在嫣儿身上。 我也理解你为母之心,将自己的经历与嫣儿相比对,虽是出于一片好心,但又怎知这就是避免重蹈覆辙的不二法门呢?」 他这番大实话的意思,王夫人都听懂了,但越想越气,敢情段正淳与我爹就是你的衡量标准了呗,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言念及此,玉容逐渐转寒,拂袖道:「给我滚!」 顾朝辞却是如获大赦,当即退出房外,心里暗叹:「这感情不顺的丈母娘果然是大杀器!念儿与愁妹没有母亲,真是让我省了我多少心思!」 想到这里,又暗骂段正淳:「咋就这么怂呢?堂堂一个王爷,拿捏不了一个王妃?若是带走她,哪有这事!?」。 这日,船只快到河南府荥泽,它紧傍大运河,也是荥阳的大码头,是船只转泊的地点。 在巨舶的大舱厅内,童姥设了一桌宴席,为顾朝辞践行。 李秋水仍是白绸遮脸,王语嫣与王夫人分别坐在她左右,两女脸无表情,反是坐了主位的童姥,神态相对温和一点,顾朝辞更是如坐针毡。 不知是否不让王语嫣跟随的关系,连日来,李秋水、王夫人乃至于童姥对顾朝辞都不友善。 梅兰竹菊是童姥贴身侍婢,亲自侍候各人,她们或许对顾朝辞曾经打落她们兵刃的事,也是余怒未消,到了他这,也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儿,总之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 李秋水一开始便与女儿、孙女、童姥她们闲谈起来,将顾朝辞给冷落在一旁。 好在顾朝辞知道,无论自己有多冠冕堂皇的理由,面对一群受过情伤的女人,有此待遇,也是人之常情。只喝酒吃菜。…. 一阵沉默后,童姥一双厉目忽地瞅向顾朝辞,半晌无言,李秋水祖孙三女也开始收声,顾朝辞当即感到食难下咽,放下酒杯。 童姥以很是冷峻的声音说道:「你心里想什么,师姐也能猜出一二,可是神山这个小秃驴并非无名之辈,又是佛门禅宗中人。 人家本就人多势众,你带着一些乌合之众去,打顺风仗还也罢了,若是逆境,定会做鸟兽散。 我意让余婆与梅兰竹菊带着朱天部,随你而去,余婆武功也算不错,江湖上的所谓一流高手也有不及之处,梅兰竹菊武功不怎么样,可这一路上你也得有人服侍,朱天部也能壮壮声威,你意如何?」 童姥说话,余婆、梅兰竹菊自 然不敢置喙,都是一言不发。 顾朝辞一听让自己带着梅兰竹菊,说是服侍,何尝不是一种预防,自己就这么让人信不过吗? 他哪里知晓,他的诸多言论、种种行为举动,在童姥等女心里,给他一个花心贼小子的标签,早都映上了。 顾朝辞只好硬着头皮道:「师姐好意,小弟心领,只是此去凶险,我已经累的曼陀山庄遭难,若让她们这群女子有所伤损……」 忽见王语嫣低下头去,肩头微微耸动,顾朝辞不觉浑身僵硬,连忙起身,为她拭泪,将她拥在怀里,柔声道:「嫣儿,最多一个月我就上缥缈峰!」 王语嫣双眼微红,轻声问道:「原来你是怕我有危险?」 「不……只是……」 顾朝辞掉转话头:「你去缥缈峰,跟着大师姐再好好看看石壁上的武学,等我回来,我还要看你的进境?」 王语嫣微微苦笑:「我明知你说的都只是借口,不想让我以身犯险!」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嫣儿,我与天下所谓英雄豪杰,已经誓不两立。这仇恨无法化解,你与我纵然联手,也不能以一挡千,以一敌万,只不过……」说到这儿,流露窘态。 「只不过你一个人去,一旦不敌,跑路的时候,没有嫣儿看着,你也没有心理负担,还能维护你所谓的男子尊严,对吗!」 王夫人一旁,澹澹开口,就仿佛她的话就是顾朝辞的心声一般。 顾朝辞面孔微微一红,但也不多辩解,索性顺着她的话,点头道:「岳母明鉴万里,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打不过,跑,乃是我的存身之道,可若有了嫣儿在,我就得必须强装英雄好汉,打肿脸都得充一充胖子!」。 王夫人当即一怔,她没想到顾朝辞竟然这么坦然承认了,实在有些出乎意料。现今的她也不知说什么了,只是暗生闷气:「这人整天想什么,真让人琢磨不透!英雄好汉是他,狗熊脓包也是他!」。…. 王语嫣听了顾朝辞这话,则是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还跟我如此见外!?」 顾朝辞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嫣儿,上次在卫辉城我遭人围攻,得你相助,但受了重伤,后面又有少林四玄紧随而来,在那时我就生起一个想法,这种危险,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有!」 说到这,顿了顿,微露苦笑:「那日少林四玄,如果不讲武德,乘人之危,会是什么结果,殊难预料! 我若死了,正应了杀人者,人恒杀之! 这也是江湖人江湖死的宿命,没什么大不了。但你一个清清白白女儿家,这种江湖事还是少掺合,方为根本! 但你又对我情深意重,绝不能舍我而去,想起这些,我就……唉……」 王语嫣也知那时的自己,一身内力不能如臂使指,玄寂、玄渡等人都是少林寺的硬手,自己以一敌四,本就不轻松,再想护住受了重伤的顾朝辞,那真是千难万难。 沉默一会儿,说道:「那你这次是有什么以策万全的打算吗?」 顾朝辞想着自己打算戕害大量人命,这事做也就罢了,倘若当着众人宣之于口,她们再是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女流,也实在有违人道。只笑着说道:「我还未曾娶你,怎能将自己置于险地,你就放心好了!」 王语嫣面有愠色,冷哼一声,说道:「你还是没拿我这个逍遥派掌门人当知心人,说话遮遮掩掩!」 顾朝辞一愣,赔笑道:「掌门人训教的是。」 童姥笑道:「好了好了,都别争了 ,小师弟既然心有谋划,我们就在飘渺峰等你,但若你在外面沾花惹草,莫怪掌门人以门规制你!」 李秋水也漫不经意地说道:「小师弟,我可告诉你,在我逍遥派中,违逆掌门之意,轻则废除武功,重则性命不保啊。」 王语嫣一言不发,顾朝辞心里暗暗叫苦:「小丫头好狠,居然一唱一和给我带紧箍咒!我就这么不值得相信?」 他的心里也说不出是何滋味,屈辱?感动?只好硬着头皮说:「掌门人之令,该遵守的、该的……」 说话间,船只已到荥泽码头,顾朝辞欠身出舱,带着岳老三与星宿派一干人下船而去。 这时李秋水幽幽道:「嫣儿,我们这样逼顾小子,他心里肯定不高兴! 我当年就是故意气你外公,结果……唉……」 王语嫣也叹了一声道:「舍此别无他法。他心里有我,他对我有心,我从不怀疑,但他对你与婆婆,还有对段……我爹我爹娘他们说的话。 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心里或许也有别的女子,可他又不跟我讲,我问过多次,他是否心里有人,想要三妻四妾,他都是将我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但我是真怕,我在相信他心里只有我一个,结果一趟出去,又给我带回几个妹妹来!」…. 童姥与李秋水两人都被触动心事,不禁对视一眼,眼中奇光一闪,又齐齐扭头。 王夫人则是心想:「你那个贼爹,早给你生了好几个妹子了……」 余婆与梅兰竹菊则是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不用离开姥姥身边了。 …… 运河在众人眼前无限地延展开去。 顾朝辞瞧着逐渐远去的巨舟船队,双目茫茫,神情暗然,久久不言。 岳老三陪他立在码头岸边,好不心急,但又不敢开口。 现在王夫人去了灵鹫宫,顾朝辞也就不用硬逼岳老三给她做奴仆了,岳老三那是高兴坏了。但也顺利成章给顾朝辞做了奴仆。 岳老三本要拜顾朝辞做老大,但换来一句,奴仆你做定了,但给我做,还是王夫人,你自己选! 岳老三权衡之下,顿觉给「血煞魔君」做奴仆,那是强多了,也就只能言而有信了。 过了好一会,船都看不见了,岳老三实在按耐不住,试探道:「主人,收拾五台山的秃驴,要不了多久,离重阳之日也就半个月了,你很快就能与主母相见,何必在这里过度思念!」 顾朝辞澹澹说道:「你懂个屁!」 岳老三听他语气,以为他还是不舍与王语嫣分离,又说道:「我是不太懂这些情情爱爱,但我知道大丈夫当纵横天下,随心所欲!像你这样,舍不下女人,不是……」 「啪」的一声,顾朝辞已甩手给了他一巴掌,冷冷道:「话不要太多!」 星宿派众人见岳老三挨揍,可算高兴坏了,齐齐笑了出来。均想:「你岳老三做不到厚颜无耻,这马屁神功上的造诣,怎能及得上我等真传!」笑声中不无鄙视之意。 岳老三不知道他们想什么,却听出来他们看不起自己,当即扑将过去,对几***打脚踢,怒声道:「他奶奶的,敢笑我,分明是不给我面子。」 星宿派数十人现在死的就剩八人了,几人在船上时,因为到处都是灵鹫宫女子,就被这群女子欺负坏了,后来遇上岳老三这个男人,以后大家都是一伙的,怎料还是被欺负,可他们慑于对方武功,都是敢怒不敢言。而今见他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自然笑他。 顾朝辞听这群混人打闹,澹声道:「好了,岳老三,在去往五台山的一路上,你带着他们尽量多收一些,愿意归附于我的江湖人!咱们此去,声势必须 得大,这方面你得多向他们请教,丁春秋的排场还是大有借鉴之处地!」 岳老三与星宿派的人当即一拍胸脯:「主人放心,此事包在我们身上,一定不教您失望!」 「去吧!」顾朝辞一挥手。 岳老三走了没两步,又停住脚步问道:「主人,你小人家开山立号,咱得有个名号啊,总不能叫星宿派这等不上台面的名字,失了威风!」 「星宿派怎么就不上台面了?」…. 「是啊,我手拿日月摘星辰,我……」 星宿派众人当即不满岳老三说法。 岳老三浓眉一挑,一捋袖子:「他奶奶的,你们这些狗才,星宿派开山祖师都被我家主人弄死了,我岳老二还准备去掘坟挖墓,用鳄嘴剪将丁春秋的狗头剪下来呢,再抽他六七百鞭子,你们他奶奶个熊!这还能叫星宿派吗?不嫌丧气吗?」 星宿派众人一听颇有道理,齐齐看向顾朝辞。 顾朝辞沉思片刻,说道:「我们此去面对的是佛门……」 「我们就叫魔门……」 「对啊……」 顾朝辞重哼一声道:「闭嘴!就叫罗天府吧! 我可以自号血煞魔君,却不能成立带有魔字的势力,道家讲究飞升大罗天,我们就给他来个罗天府! 罗天内涵,府字低调,就这样! 明日清晨,荥阳北门见,去吧!」 「遵命!」几人齐声领命。 顾朝辞又补了一句:「你们也不必所有人都刻意等我,只要人一多,可以去打前站,我罗天府是来者不惧! 只要为我立功,武功、毒术顾某都会不吝指点!」 「是」几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为丁春秋卖命,认顾朝辞为主,还不就是为了学得一技之长,让自己也能随意欺负人? 荥阳与紧傍大运河的荥泽,一主一副,实际是二而为一。荥泽如同荥阳的大码头,是船只转驳的地点,而荥阳则是南船北马的转运处,又是洧水和大运河物资交汇处。两地都是位于主要交通线上。 荥阳城内自然非常繁荣,顾朝辞从南城门一进来,粮行、油坊、杂货店铺林立,闾闾相接,街道宽敞,可容十马并驰,一派大城大邑的气象。 他拣了一家大客栈落宿,等安顿好了,进厅吃饭间就觉,四周坐的四五十名食客,居然都是携带兵刃,腰囊鼓鼓的武林中人。 却听一大汉正骂道:「他奶奶的,血煞魔君、凌波妖女这两魔头,才在曼陀山庄大开杀戒,害了多位英雄,也不知哪个王八犊子,比他们还狠还毒!先杀人再放火,连几岁孩子也不放过!」。 顾朝辞眉头一挑,心想:「凌波妖女?」但又一想,王语嫣在曼陀山庄杀了那么多人,仙子被人去了,送上了妖女。饶以他的定力,一时间也有些心思杂乱。 又一女子叹道:「是啊,‘铁面判官,单正与‘单家五虎,一门六杰,这样的好人,在山东府济贫救灾,几十年来积下了多少功德,不曾想全家三十余口,竟然全数被杀,连庄子都被烧成了白地! 也不知惹了什么仇家,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另一桌一人冷笑道:「嘿嘿,若是我,既然杀了单家大人,孩子自然不会放过,毕竟单家乃是武林名门,就连五六岁的小孩子也会武功,他们长大了岂有不报仇之理?这是斩草除根啊!」…. 那女子看了这人一眼,叹了一声道:「这话也算不错,只不过几个月前‘单家五虎,中得单大爷、单二爷、单五爷在聚贤庄给乔峰害了,这次杀人放火的,莫非是那萧远山?」 那人点点头道:「那大半是他了。听说 他连乔峰的养父母与授业恩师玄苦大师都杀了,将单家杀得鸡犬不留,岂不正常! 唉,老天爷真没长眼啊,竟然让顾朝辞与萧远山这等丧心病狂之人,学的这样一身武功!」说着连连摇头,但言语中也难掩那抹羡慕。 又有另一桌的人将手中酒碗往桌上一放,大声道:「这又算什么,那天台山智光大师,一生救人无数,在浙东名闻遐迩,人人敬仰,就因雁门关之战,都已服毒自尽。 他为弟子们留下了:「万物一般,众生平等。汉人契丹,一视同仁。恩怨荣辱,玄妙难明。当怀慈心,常念苍生。」的谶语。 可当夜还是被人偷偷潜入,以极刚勐指力点了法身左右太阳穴,让他眼珠凸出,后脑骨碎裂,死状极为惨烈,可见这人之丧心病狂!大概率也是那萧远山干的!」。 顾朝辞听了这话,怔怔出神,寻思:「这萧远山一刻也没消停,这是将只要与他和乔峰能扯上关系的,都不准备放过了! 我这次只要能将其引出来,必须得不顾一切追杀此人!」 他心下明白,这单家与智光大师必然是萧远山下的手,这人在原轨迹中就做过这事,现在只有更疯狂。 「卫辉城一场大战,乔峰、丁春秋、慕容博都死了!这作恶多端的顾朝辞、萧远山却没死,真是让人难言!」 一人一大口酒下肚,气的直接摔了碗。 那女子恶狠狠道:「顾朝辞与萧远山这等丧心病狂的畜生,将来定比所有死于他们手下的英雄好汉,惨过百倍。」 顾朝辞听她诅咒自己,心中也不着恼,只微微一笑,澹定的喝酒吃肉。 就看着这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诅咒自己与萧远山。心下暗笑:「这就是打不死你,骂死你的由来吧!」 「这就看重阳之日,顾朝辞能不能从五台山下来了!」一人神情很是严肃。 顾朝辞当即明白,王夫人的外围人手看来将自己约战神山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那女子端起一杯酒,说道:「神山上人德高望重,交游广阔,姓顾的如此猖狂,武功再高,上了清凉寺,也是自寻死路……」 「啊!」 她正说话间,忽感后背上有一条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肌肤上爬,又凉又滑,蓦然尖声大叫起来。 这女子虽是江湖中人,可究是女流,已感到背上不是蜈蚣就是蝎子之类的毒物,也不知怎么钻进衣服里去的,直吓得三魂六魄跑了一大半,竟直接瘫在椅上不会动了。喃喃道:「张郎,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周围几个同伴大惊失色,急忙上前,细看她周身并无伤痕,更没见有人出手对付她,一时不明所以,更不知所措。 这女子却感到那物事,几枚冷硬的牙齿,已然咬进背部的肉里,又痛又惊,吓得直接尖声大叫,面无人色。 顾朝辞凝运神功,侧耳倾听之下,抬头一看,见大梁上有一角紫衫,眉头一紧,当即起身。. 你们说了算 第71章神木王鼎 顾朝辞虽也未曾看到那女子,被人用什么手段暗算了,但他神功卓著,细听之下,当即察觉梁上伏的有人,瞥见一抹紫衫。 而那女子顷刻间脸青唇黑,浑身抖颤,显是中了剧毒,便知梁上之人就是阿紫。 他也不知阿紫怎会出现在这,但知道对方心思狠毒,骄纵成性,来此恐怕大半对自己动了什么心思,当下也不逗留,起身就要离开。 旁边几人也是机伶之人,见女子面上浮现黑气,立时醒悟这是中了暗手。 那张郎拔出长剑,环顾四周,大吼道:「直娘贼,哪个王八羔子,敢害我家娘子?有种站出来分个高低!」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娇笑自头顶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见一个紫衣少女,悠闲地倚坐在梁柱上,一足踏在梁上,另一足垂了下来,那条腿又细又长,紫鞋边绣着几朵小花,纯然是小姑娘的打扮。 此女长得非常娇俏,雪白的瓜子脸蛋,皮肤嫩滑如缎锦,乌灵灵的眼睛充满不驯的野性,她手上正在把玩一根玉笛。 这玉笛短得出奇,只不过七寸来长,通体洁白,显是极品,握在她白葱般的手指里,更显晶莹可爱。 这可把在座的好多肤浅的男人给引死了。就觉她的脸蛋,是世上最可爱的脸蛋,小胸脯玲珑浮凸,那条腿摇摇晃晃,更是勾魂夺魄,不禁心想,若能每晚都搂着她睡觉,少活十年那也愿意。 可有些人江湖经验就丰富多了,均想:「此女子何时躲在梁上?看李三娘子那样,想必是中了她的毒!也不知她是何来路?」 正自纳罕,只听那中毒女人呢喃道:「我不行了!」 张郎等同行几人,也只一瞥紫衫女郎,随即又都转眼去瞧那女子,见她呼吸微弱,显然命在旦夕。 张郎手中长剑一挺,怒道:「看你这女娃娃年纪不大,快拿解药来,本大爷饶你一命!」 这娇女小嘴一撅,目光移往已经走到门口的顾朝辞,不屑地道:「原来中土尽是些口出狂言之徒,难怪只敢在背后骂人,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饶我一命!」 一挺身便离梁跃下,轻轻落地。 但见顾朝辞对自己视而不见,心下着恼,身子一晃,挡住他的去路,右手将玉笛在左手掌心轻轻敲击,笑嘻嘻道:「姐夫,我们还真是有缘哪!」。此女正是阿紫。 众人见她轻功了得,身材婀娜,又可爱灵动,无形中多了几分好感。当然除了中毒女人那帮人。 但听她一叫顾朝辞姐夫,不由转眼看向对方,见他华服锦衫,气派非凡,绝非寻常之辈。 那张郎持剑拱手道:「在下‘无影剑,张锦云,未知贱内何处得罪了阁下,望请尊驾好好管教一下你这小姨妹,赐奉解药!」。 他也是常年行走江湖之人,见顾朝辞的气度绝不是普通人,而阿紫出手就要人命,可她年岁尚小,必是有恃无恐,自然而然将顾朝辞当作她的靠山了。…. 顾朝辞也知这人为何找上自己,不由眉头一紧,心想:「阿紫无法无天,她爹娘都管教不了,你找我这所谓姐夫管教,那是想差了,况且你那婆娘长着一张臭嘴,我不去计较也就罢了,让我救人岂非想多了!」 想着只是一拂袖,一股劲风便将阿紫扫开,一步轻跨,迅捷异常,已出了屋门。 众人见顾朝辞一拂袖一出屋,立见功力,不由面面相觑,脸露钦佩之色。 但见他一言不发,竟直接走了,显然不是这女子胡认亲戚,就是这人没将他们这群人放在眼里。 张锦云救妻心切,则与一同伴身子一晃,白光一闪,两人长剑分抵阿紫前胸后心,厉声道:「小丫头,快拿解药来,否则将你挫骨扬灰!。」 怎料阿紫全无惧意,反而一手做喇叭状,大叫道:「快来看啊,这里有人要杀血煞魔君的小姨妹了!」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骇然,厅内四五十人几乎同时起身,各个抓住了兵器,也不知是有拼命之势,还是摆足了逃跑的架势。 顾朝辞自然听了个清楚,不由止步,猛一回头,双目精芒电闪,夷然不悦的看着阿紫,若无其事的道:「丫头,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阿紫没好气道:「你还是什么天下第一高手,我看全是骗人的,这些人在背后骂你,我替你出气,你反而不帮我,真是浪得虚名!」 顾朝辞心想:「阿紫狡猾得紧,她搬出我的字号,她若出手伤人,这是杆旗子,别人若是伤她,就是不给我面子,我就不能坐视不理!果然与阿朱一样机灵!可惜,可惜……」想着摇了摇头,飘然去了。 他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双重标准,允许自己视人命如草芥,可对同样漠视生命的人,就很是不喜了。在这方面,与他志同道合的人,多数都会被他所杀。 尤其在他眼里,阿紫就是天龙世界最为恶毒的女子了,他跟这种人不愿多生一点纠葛,若非顾念她毕竟是王语嫣是同父异母的妹妹,随手一掌就拍死了。 而今她惹了人,是死是活,自己也都懒得管。 阿紫见顾朝辞真的不理自己陷入危险,气得直要跺脚,却没有丝毫办法。 围观之人对张锦云道:「张大侠,这事你得慎重!」 张锦云怒声道:「瞎充字号谁不会?况且他真是血煞魔君又怎么样,武功高强就能随便害人了?」 说着与同伴仍将长剑对着阿紫,喝道:「小娘皮,解药拿来!」说着将长剑微微向前一送。 阿紫虽没人撑腰,但她在星宿派长大,颇有几分武功,身子略侧,手中玉笛就势一带,两人长剑都向对方胸口刺去。 两人忙出左手,手掌相交,啪的一声,各自退出数步。 阿紫又叫了起来:「哎呀,两个大男人要杀小姑娘啦!」叫唤声中,左手在右手袖底轻轻一拍,一蓬碧绿的闪光,向张锦云与同伴激射过去。…. 有人不禁「啊」的一声惊叫,见她发射的暗器不仅手法歹毒,而且明显喂了剧毒,两人和她相距又近,恐怕难脱一死。 果然「嗖嗖」声中,一丛绿色细针都射在了两人身上,张锦云与同伴当即应声倒地。 阿紫咯咯一笑:「挫骨扬灰?不自量力!」已然抢出了大门口,紫衫飘动间,便没了人影。 那女子见丈夫倒地,也不知哪里来的劲力,竟然大叫一声「张郎!」站了起来,但一口黑血喷出,又倒在了座椅上。 有人这才去看张锦云等人,就连他们夫妻两人与同伴,口鼻间都流出了黑血,已然毙命。有见多识广之人,颤声说道:「碧磷针,她是星宿派的!」 众人当即交换了个眼色,有人道:「看来那男人真是血煞魔君了,江湖传闻他杀了丁春秋,星宿派早就被纳入麾下了!」 「是啊,是啊!这李三娘子口无遮拦,将他骂的不堪入耳,这是报复啊!」 「快走——快走!」 说着都从大厅涌了出来,各自离开。 「血煞魔君」不在,他们还敢骂一骂,过过嘴瘾,以表达自己不屈服的过硬性格,但若当面敢如此的,江湖上没几个人敢了。 毕竟「血煞魔君」现在是什么声威牌面,谁人不知? 不服的,去看看这躺下的三人吧!只是一个小女子,就武功不弱,出手毒辣,那‘血煞魔君,的手段,可想而知! 又岂是他们这些浪荡江湖客招 惹的了的?也就是顾朝辞没开口收纳,否则有一多半人,都会跟他混江湖了。 …… 当夜三更时分,顾朝辞正自安睡,忽听得窗外「喀喇」一响,是谁无意中踏断了一根枯枝。 顾朝辞常年行走江湖,在陌生地方从不沉睡,况且他就是要引萧远山来杀自己,这声一人耳,即知有夜行人潜到了屋外经过。 细听之下,就听得衣襟带风之声,便知窗外一人应该使了一招「倒挂珠帘」,头下脚上在向房内窥探。再听那熟悉的呼吸声,正是傍晚所见的阿紫。心下有些不快,心想:「这女子不知好歹,行事古怪,不给她一个教训,恐怕她还真不知道怕!」 当下悄悄爬起,从帐中望出去,床前如水银铺地,一片月光。他身子一晃,已到了窗下。 窗外之人正是阿紫,顾朝辞并未掩饰行藏,打听到他的落脚之地,一点也不为难,这刚到窗下,头下脚上的将窗户纸戳了一个洞,想要探头相望。 正自心想:「你这天下第一高手也不过如此……」念转未完,「喀拉」一声,一只手掌已破窗而出,闪电般捏住了自己咽喉。 阿紫当即呼吸困难,魂飞天外,半个指头都动不了了,就那么凝固了所有动作,也不知算是挂在了窗沿处,还是被人举在了窗外。 顾朝辞顺着破碎的窗户,冷冷打量着对方,就见那张俏秀无伦的脸孔上,布满了宜喜宜嗔宜怒宜惊的表情。冷声道:「阿紫,你是真不怕我杀了你吗?」…. 阿紫虽然呼吸困难,但还是强笑说道:「你是我……姐夫,你怎么会杀我……」她仿佛茫然不知自己随时小命不保。 顾朝辞冷哼一声:「我不是你姐夫,你也不要叫我姐夫,我心里膈应的很!」 他语气虽然不好,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回了座椅,点燃了火烛。 这时就听阿紫缓过了气,推开窗户,飞身而入。 她立时眼前一亮,原来房间非常宽大,光线充足,顾朝辞正对着她坐在椅子上,虽身着一身白色里衣,也仿佛虎踞龙盘一般,气势非凡。 阿紫心里一怯,但却昂首负手说道:「顾朝辞,你这人也太不要脸啦!你和我王家姐姐有了婚姻之约,怎么不是我姐夫,莫非你还打算吃干抹尽不认账?」 顾朝辞冷笑道:「你不要过分高估自己,你这王家姐姐可从未认过你这妹妹!」 阿紫顺手从一张桌上拿起一个茶壶,提起摇了摇,直接对准自己樱桃小嘴,喝了几口,才叹了一口长气,凝视顾朝辞,淡声说道:「是啊,谁让我的亲姐姐阿朱,被你与你那丈母娘杀了呢,所以我就没姐夫了呀!」 饶是顾朝辞定力超凡,听了这话,一时间也有些瞠目结舌,大奇道:「你从哪里知晓阿朱是你姐姐的?」 他这话一出,阿紫脸上那种凶狠、恶毒、怨恨、痛楚、恼怒,种种丑恶之情,尽集于眉目唇鼻之间,冷飕飕的说道:「慕容家的侍婢阿朱,果然是我姐姐阿朱?但你是如何知道阿朱是我姐姐的?」 顾朝辞心下已起了杀心,冷冷道:「是我在问你!」 阿紫突然感觉身子一冷,再见顾朝辞眼神中满是厉芒,忙对他轻轻一笑,蹦跳到顾朝辞身前,俏目中闪过莫测高深的异芒,说道:「我只是在小镜湖与父母相认时,他们说我还有个姐姐叫阿朱,因为我们都是我爹娘偷情所生,不容于世,将我们各自送人了!只是在我们肩膀上刻下了一个段字,还有一个信物……」 说着从头颈上除下一个金锁片,念道:「湖边竹,盈盈绿,报平安,多喜乐。, 我姐姐阿朱锁片上的字是‘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 我从前不知是什么意思,只道 是好口采,这话却原来嵌着我娘‘阮星竹,的名字。这锁片,是我爹爹送给我娘的……」 顾朝辞一摆手道:「我不是要听这个,我是说你怎么知道阿朱是你姐姐的?」 阿紫很是得意道:「你可真傻,我爹娘给我和我姐姐取名阿朱、阿紫,我从小就叫阿紫,我爹看到我的印记与金锁片,就一口喊出我的名字了,我也吃了一惊呢! 不然我怎么就能那么容易相信他是我爹呢?我后来虽在星宿派长大,阿紫名字也没变啊,至于我怎么知道阿朱是我姐姐的,这也只是猜的,我在曼陀山庄住了好几天,偷听到那些婢女说‘夫人杀了阿朱阿碧,怎么怎么……,…. 顿了顿续道:「我就想着这个阿朱会不会是我亲姐姐,况且她曾被乔峰带去聚贤庄求医的事,天下皆知,我打听之下,听她曾自称姓「阮」,我就感觉八九不离十了,没想到现在一问你,就知道答案啦!」。 顾朝辞听罢了阿紫所言,心下恍然,原来阿朱阿紫的名字,是段正淳与阮星竹给她们取好的,并非是收养之人所取。 那么段正淳、阮星竹纵然现在不知,待曼陀山庄血战之事持续发酵,他们迟早都会得到所有细节,也会怀疑阿朱是他们的女儿,好在阿朱也不是我杀的,是我那岳母杀的,该头疼的也是段正淳! 想到这里,也不由有些暗暗心惊,这阿紫慧黠之极,更胜阿朱,当即轻叹道:「你聪明绝顶,但是你对我说这话,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阿紫小嘴一扁,道:「就算阿朱是我姐姐,那也是王夫人杀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况且江湖上不都是你杀我,我杀你吗? 你本事大,就没被人杀,我姐姐本事小,还要为了一个死乔峰招惹你,那是她太蠢了,也是死的活该,怨不得人!」 顾朝辞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幽幽道:「你年纪轻轻,竟凉薄至此,我真想看看你的心肝肺是不是黑的,说你没得丁春秋真传,都没人信!」 阿紫心思剔透,倒也不是天性残忍恶毒,只因从小在星宿派门下长大,见惯了弱者服从强者的规矩,大家师兄弟的辈分都是武功高低排列的。 而大师兄对各位师弟生杀予夺,各位师弟又为了让自己排名靠前,行种种阴狠毒辣之事,她见的一多,就以为这世上规矩,该当如此。 故而她在小镜湖,直接对大理四卫的褚万里无礼,将他视作奴仆,惹的大理三公四卫以及段正淳生气,适才在饭厅连杀三命,内心丝毫不以为自己有哪点做错了。 阿紫好整以暇道:「这事说起来,那只能怪你!你那么大本事,却不救我姐姐,看着她被王夫人杀,现在你又这么说我,那你说,我是应该杀你报仇,还是杀王夫人报仇?我有这个本事吗? 况且在我们星宿派弱肉强食,要想活的好,就要知道力弱畏强的道理,实力不足,充英雄好汉,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你说,我这看法,究竟有什么问题呢?」 顾朝辞一挥手道:「你的想法是对是错,跟我没有丝毫关系。 不管阿朱是不是你姐姐,我本无心为难她,奈何造化弄人,一切都成定局。 可我也不想杀你一个十五六的小女孩,让你娘的两个女儿都因我而死,对我那岳丈太过残忍,故而你赶快去找你爹娘去吧!」 阿紫连连摇头,道:「不,我不去爹娘那里。爹爹手下那些人,见了我便吹胡子瞪眼睛,我叫爹爹将他们都杀了,爹爹真胡闹,偏不答允。」…. 顾朝辞当即一怔,笑道:「我总算见识到了,何谓蛮不讲理!段正淳又怎能为你杀了,他忠心耿耿的部属? 不过你这些事,我也不管你,看在你叫我几声姐夫的份上,提醒你一句,第 一,我自己是众矢之的,你再这么跟着我,还叫我姐夫,难保不会被我的仇人擒杀,好来报复我! 其二,你年纪虽小,但美貌异常,单只江湖上那些见色起意之人,就不会放过你,你这点本事闯荡江湖,迟早落得一个遭人玩弄的下场!」 说着直起身子,一把拎住阿紫背心,打开房门,将她送出了屋子,说道:「我这都是好话,我若也因我而死,到时候可不要怪我这个姐夫,没提前提醒你!」 说着关上了门。 阿紫站在廊下,不禁有些失神。 她一生之中,从没一个年轻男子曾当面赞她好看。在星宿派学艺之时,众师兄都当她是个精灵顽皮的小女孩; 待得她年纪稍长,师父瞧着她的目光有些异样,有时伸手摸摸她脸蛋,摸摸她胸脯,她害怕起来,就此乘机偷了「神木王鼎」才逃了出来。 她在曼陀山庄见到顾朝辞,就见他武功高的不似凡人,后来又听曼陀山庄的婢女说,顾朝辞重阳节要到五台山去,故而她就未与段正淳离开,而是自己偷跑到荥阳这个南船北马的转运处,也是从江南去往五台山的必经之路,等着顾朝辞。 在南城门每天去等,都等了三天了,今日见他大摇大摆的进城,看他住店投宿,才跑去了吃饭之地等待。 她做这一切,也并非出于什么情爱之心,只是看顾朝辞武功高,想讨得这个便宜姐夫欢心,在他手里,学得几手真本事。 未曾想他直言称赞自己美貌,而且明显语出衷诚,心中自不免暗暗欢喜。不禁寻思:「我得跟他在身边,若能从他手里学得几手真本事,倒也很好。若实在不行,我就再去偷练‘化功大法,与‘不老长春功,。」 她沉吟片刻,摸了摸腰间,掏出一座六寸来高的木鼎,看了看,露出了满足的笑意,转身离去。 这木鼎正是星宿派三宝之一的神木王鼎,是用来修习‘不老长春功,和‘化功大法,的。 丁春秋的‘不老长春功,未得真传,只是无崖子为了保住苏星河的性命,给苏星河说了一小部分。 苏星河又传给丁春秋,只因功法不全,时日久了,慢慢会过气,这神木王鼎能聚集毒虫,吸了毒虫的精华,便可驻颜不老,长葆青春。 故而丁春秋年纪不小,却生得犹如美少年一般,便是靠了这神木王鼎不停加功增气。 而阿紫之所以偷鼎跑路,一方面是感觉师父对她不怀好意,另一方面也是偷听到丁春秋述说‘不老长春功,和‘化功大法,的练功之法。 不过丁春秋说得简略,她也所知不详,练法是否有效,她心里没底,生怕练功不成,反而将自己练死,一直不敢动手练,如今有了顾朝辞这么一个厉害姐夫,自不想放过,而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至于为阿朱这个姐姐报仇,她连想都没想过,毕竟两人压根没见过一面,丝毫感情都没有。 你们说了算 第72章化尸粉 清凉寺 黎明时分,晨光曦微中,一座好大的城池矗立于大地上。 荥阳北门外,只见十几匹马轩昂神骏,二十余人手拿各种兵刃,侍立两侧,俱是神态恭谨,屏气敛声。唯独岳老三双手叉腰,一脸随意。 不多时,城门龙骧虎步地走出一人,岳老三一见,小眼睛光芒一闪,急忙迎了上来,说道:「主人,时间仓促,也就收了十几个,但他们各个都有一副身手!」 顾朝辞微一颔首,目光只掠过十余名新收之人的身上,见他们站在地上,身形沉稳,手中兵刃一动不动,有这份定力与腕力,也算颇有实力,但也有些惊诧,半日就能招揽十几个?不禁双眉一皱。 众人见他凛凛生威,威严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只感脸上似被火烧,一个个低头垂手,屏气敛声,生怕自己哪里犯了忌讳,引来杀生之祸。 顾朝辞心想:「管他们中间是否有别有用心之人,反正这些人都是打算用过就算的。」当即神色一松,点头道:「还算不错!我顾朝辞做人一向先明后不争,加入我罗天府,那是要去拼命的,你们中间这一路上,说不定也会丢了性命!你们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这些人都是刀头浴血,浑不把性命当回事儿的豪客,他们更懂要得到便要有付出的道理,当即齐齐躬身:「愿为府主效死!」 顾朝辞点了点头:「好,只要用心办事,此役得保不死之人,本座自会为尔等传授上乘武学!」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岳老三,说道:「你带人打前站,顺便一路上收集纸上所列之物!」 岳老三接过一看,小眼珠子一瞪,说道:「都是毒蛇毒虫,星宿派的这些人,可算能派上用场了……」 他话音刚落,忽听一个少女清亮的声音道:「咦,姐夫,我们又见面啦!。」 这声音清脆悦耳,如莺鸣蜿转般动听,可星宿派众人听见此音,登时缄口结舌。他们如何不知这是自家小师妹。 正是阿紫,她几步跑了过来,身形曼妙,直冲到顾朝辞面前,似欲投怀而抱似的。 顾朝辞微一闪身,她就扑了一空,心下极为着恼,脸上却不动声色。 顾朝辞冷冷道:「我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吗?」 阿紫一双妙目紧盯在顾朝辞脸上,秋波宛转,闻言扑哧一笑,道:「你这是关心我吗?」 顾朝辞懒得理她,对岳老三一挥手:「去办吧!」 这时星宿派中走出一个手持钢杖的胖子,正是星宿派如今排名最前的三师兄追风子,朗声说道:「小师妹,你来的正好,你快将师……星宿老……怪的,神木王鼎交出来,也好用来给主人办事!」 阿紫一惊,待得看清说话之人,又惊又喜道:「三师哥!」 游目四顾之下,又叫道:「七师哥、八师哥,十五师哥,你们都好啊。怎么这样巧,你们也在这里啊!」…. 星宿派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心想:「老子一直在这,只不过你看不到罢了!」 但听她叫顾朝辞姐夫,也没人敢说。 顾朝辞陡然想起「神木王鼎」这东西,这是吸引捉拿各种毒蛇毒虫的一件宝物,对他的谋划大为有利。 他是准备制作西毒欧阳锋的化尸粉,用来大开杀戒。 这种毒药最是厉害不过,倘若沾在完好肌肤之上,那是绝无害处,但只须碰到一滴血液,血液便化成黄水,腐蚀性极强,化烂的血肉,又成为黄水毒水,越化越多,永无止境。便似火石上爆出的一星火花,可以将一个大草料场烧成飞灰一般。 这化尸粉遇血成毒,可说是天下第一毒药,是西毒欧阳锋潜心所创,系十余种毒蛇、毒虫的毒液合成。 只要将母毒制成,此后便不必再制,只须将血肉化成的黄色毒水晒干,便成化尸粉了。 这次他要做好万全准备,给暗器上都要喂毒,只要有人敢再围攻于他,若是萧远山出现,断不容他有活命可能! 但若说当着众多手下,直接抢了这个小姨子的东西,他们岂不人人自危?如何敢为自己卖命,这是大失人心之举,实非上策! 顾朝辞想着便向阿紫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半晌,才道:「阿紫,这江湖凶险,你不要误了性命,再来后悔! 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你将神木王鼎交出来,我未尝不能答应你!」 阿紫咯咯一笑道:「姐夫,我可是从星宿海一路走到中原的,江湖凶险我自然知道。 你身份尊贵,不屑明抢我的东西,自己惹了一大帮人,又怕别人因你伤害我,这些我也清楚!」 但我就想若能学成一身本事,让我在江湖上自由自在遨游,那又是何等快活,活一天也胜过安安稳稳过一生!」 阿紫心思剔透,又喜事争胜,眉梢间竟流露出了豪情意气。 顾朝辞斜眼瞧她,只见她满脸都是喜悦之情,晨曦照射在她脸上,映得脸蛋有如苹果般鲜红可爱,但若不了解她,哪想得到这幅天真无邪的脸蛋之下,竟隐藏着这么大的心愿! 在江湖上自由自在遨游,呵呵,天下谁能做到? 只不过顾朝辞见她明知道江湖危机四伏,却仍然谈笑风生,若无其事,这份潇洒倒也难得,微笑说道:「好,你将神木王鼎给我,我传你几手上乘功夫。」 阿紫却是娇声一笑,道:「姐夫,你要神木王鼎,我给你就是了!」 说着解开衣囊,掏出一座色作深黄的小小木鼎,上面连有一根紫色丝带,另一端系在她腰间腰带上。 顾朝辞不禁心想:「这小丫头可是谨慎得很,生怕衣囊掉了,丢了这东西,如此行事,大有我之风范!」 动念间,阿紫已经解开了丝带,递给顾朝辞。 顾朝辞接过木鼎,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异香,当即明白,这是能够吸引毒虫的味道,说道:「好,我传你武功,你自行去修炼,我们两不相欠!」…. 阿紫小嘴一扁,道:「姐夫,我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的,你也说了江湖上肯定会有人欺负我,我现在武功又没学成,那可怎么办?」 这几句话说得楚楚可怜,顾朝辞却明知她九成是假,心想:「你与阿朱都有做戏才能,骗人的本事当真炉火纯青,可是在我这里,那是一点没用!」 但也想着自己倘若不指点她修行,给她武功要诀说不定还是祸患,说道:「好了,你跟我几天,我只传你武功,至于其他的,我可不保证。你若被人害了,可不管我的事!你的各位师哥都是见证!」 阿紫当即泫然欲泣。 出云子见阿紫神色不快,忙笑道:「小师妹能与主人并辔行走江湖,哪怕只是几天,也真是莫大福分。」 这话既捧阿紫,又捧顾朝辞,阿紫毕竟年少,听了这话,多少有些得意。 星宿派众人见阿紫开心,当即就要大拍马屁,不能让出云子专美于前。 岳老三却咳了一声说道:「我等还要去办事,需要你们在这里饶舌?」 众人当即醒悟,齐齐上马,二十余匹马溅起一路黄尘而去。 顾朝辞侧眼看向阿紫,说道:「我们也走吧,我再劝你一次,我传完你武功,你最好回大理去,否则绝无善果!」 阿紫捻着衣角,脚下一边拨弄石子,一边说道:「我从小爹娘就不要我,没人管教,什么事也不懂,你让我回我爹那去,那里是王府,高门大宅,我一个私生女,那 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到这里,眼眶儿便红了。 顾朝辞知道她是故作可怜,却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以她的秉性,去了镇南王府,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心想:「她爱作,就作吧,若真是被萧远山逮了,我也提前告诉她了,怨不得人!」。便也不再相劝。 他们一路悠悠,过商丘,开封,郑州,过郑州后经河东路的临汾,再北上太原、阳曲,而至猩州。 这一路上有岳老三等人打前站,将一切安排妥当,又有阿紫陪伴,不仅对顾朝辞嘘寒问暖,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一切起居饮食,也一手安排。 顾朝辞是江湖上的行家,可江湖毕竟水深,有些龌龊手段,不是光靠武功高,就能一切无忧,有个自己人,多长一双眼睛,总是好的。 顾朝辞看她办事得力,也就不吝指点她几门武学,内功传了她《易筋锻骨章》,武功则是传了她外门神功「摧坚神爪」「摧心掌」,这些功夫若都真正练成,必然是当世第一流的高手。 但阿紫能领悟多少,也就看她的资质与造化了,顾朝辞只负责教了她知道,其他的一概不管。 可饶是如此,有顾朝辞这等武学大高手随意点拨,让她不足月余时间,武学修为都突飞勐进,就连以前的星宿派武功,也领悟了不少奥秘之处。…. 丁春秋虽也是当世第一流的高手,可他哪有时间去指点每个徒弟,故而阿紫一路上,虽是伺候人的角色,也是甘之若饴。 这天九月初八的正午,顾朝辞已到了五台山下,抬眼望去,五峰耸立,高出云表,气势非凡。 这一路上,顾朝辞大开门户,广收徒众,不论黑道绿林、旁门妖邪,只要是投拜门下,听他号令,那便来者不拒,短短半月间,中原江湖匪人如蚁附膻,声势大盛,没有一千,也有七八百。 而五台山山下,也到处都是旅客,那些旅客之中,多数是挎刀佩剑的武林人物,他们全是来看「血煞魔君」与「降龙罗汉」大战的。 这般人遇上荡魔之事未必有多少热衷,可看热闹却是兴趣颇浓。 况且武林中人哪个不喜事,更都是些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人,一听「血煞魔君」要上五台山约占清凉寺,那是从者云集,站在山下,就见山道上到处都是人。 顾朝辞问起清凉寺所在,原来五台山极大,清凉寺在南台顶与中台顶之间,路程着实不近。他一寻思,今日先做好各项准备,再去清凉寺,当即找了一家庄子投宿。 找了间房子,便与阿紫开始忙活起来, 他将众人一路收集来的毒蛇毒虫,按照药方配置出了化尸粉,丢了一块带血的羊肉进去,就见它很快化成了浓水。又将自己衣囊中的银针、钢针都在里面煮了一煮。 阿紫一直再给他打下手,听顾朝辞讲述化尸粉的毒性,伸了伸舌头,很是骇然道:「姐夫,你这毒才是真正的流毒无穷啊,丁老怪和你比,差远了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这法子太伤天合,你可得小心,碰上非死即残!」 说着转头凝视阿紫,说道:「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都上了五台山,哪个不想杀我? 你跟上去,一旦混战,你八成会死于非命!届时到处都是毒水,连我尚且不敢说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你?」 阿紫这一路上对顾朝辞帮助很大,不仅照顾他,还给他以「神木王鼎」吸引毒物,他虽未对其动什么情爱之心,却也不想让她和其他人一样,丧生在五台山! 阿紫虽然天不怕地不拍,可想起一个人中毒,他的血肉、尸体也会变成毒药,然后无有穷尽……想着机灵灵打了个冷颤,怯声道:「姐夫,你莫非是要让上山的所有人,兵刃 上都要涂抹毒药?」 顾朝辞眼中寒光一闪,说道:「不错,上次我势单力孤,又心有顾及,被人围攻逼迫,这次我心无所挂,再有拦我者,阻我者,必死!」 阿紫当即拍手喜道:「好!可是姐夫你还是牵挂我了,我心里好高兴!」 顾朝辞瞥了她一眼,道:「你随便想吧,你听则听,不听就算了!」。…. 随后又让阿紫带着星宿派的人,带人将所有人的兵刃,都在毒水里过了一遍。 阿紫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一晚的她辗转反侧,不知明天这场热闹看不看呢?一时间难以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声长啸,阿紫急忙起身,出了屋子。 九月九日的凌晨,旭日初露,霞光满天,就见数百人齐刷刷立于庭院之间,神色肃穆。 顾朝辞一袭黑衣,立身于屋顶之上,目如冷电,顾盼自雄。 顾朝辞望了一眼四周,蓦地提气喝道:「诸位真心加入我罗天府吗?」 诸人齐声应道:「是!」 应答之声势若滚雷。 顾朝辞又道:「你们知道我们今日去做什么吗?」 众人又道:「知道!」 近千人同声,震撼天地。 顾朝辞见众人回答整齐,气势雄壮,不禁问道:「我们人众虽多,但在武学大派眼里,就是乌合之众,况且今日此去,我们要杀人,自然也会被人杀,害怕的可以离开了!」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嚷道:「府主,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是啊,怕死,混什么江湖啊!」 顾朝辞点了点头,将手一挥,众人无声,只听他朗声说道:「好,你们要的是什么,我能给,我要的是什么,你们也能给。 今日我等将清凉寺杀个鸡犬不留,只要你们能活下来,武功秘术应有尽有!」 这一下,众人士气澎湃到极点,他们跟随天下第一高手,要的就是最后一句,至于死了的,什么都没有,这不很正常吗? 只是一加入,就想有好处,那不是痴心妄想吗? 当即齐声叫道:「府主放心,我等必将清凉寺杀的鸡犬不留。」 顾朝辞大手一挥,一字一顿道:「出发!」 有人做了一个开放式的八台大轿,高有一长有余,顾朝辞飞身而上。 八人抬着顾朝辞,又有不少人举着旗子,上书「血煞魔君?顾」「罗天府主?顾」等等,伴随着丝竹锣响以及「血煞魔君,神通广大,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吹捧之言,一行人兴兴头头沿着大路往南,不一会就上了五台山,声势浩大之极。 顾朝辞这是几乎将丁春秋的出场照搬了过来,今日他就是要狂!要嚣张!好将那些敢惹他的,看不惯他的都引出来,毕其功于一役! 罗天府麾下收录的人,不管是熘须拍马之辈,还是无恶不作之徒,但都身怀武功,脚下迅捷,一行人过了涌泉寺后,经台麓寺、石佛庙、普济寺、古佛寺、金刚库、白云寺、金灯寺而至灵境寺,又折而向北,到金阁寺后向西数里,便是清凉寺了。 清凉寺在清凉山之巅,和沿途所见寺庙相比,的确宏伟壮观至极,显然神山上人手里的清凉寺的确兴旺,难怪他敢上少林找对方麻烦。…. 念及此处,顾朝辞也多了几分小心,绝不能折在这里。 等顾朝辞一行人到了,却见山门前,早已人头攒动,足有数千,分布四周,形成了一片极为壮观的人潮。各个服饰不一,显然不是同一门派,都是来瞧热闹的。 最惹人注目的自然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了,他们是人数最多的一个,参加者虽限于四袋以 上的弟子,仍有近百名之数。 可是清凉寺山门紧闭,没有一个和尚,但是能听到阵阵佛音从里面传将出来。 场上群雄多有亲朋好友曾为顾朝辞本人或王语嫣、李秋水所杀,此刻又再相逢,眼见对方徒众云集,心下均暗暗忌惮。 不少人已暗自寻思:「这顾朝辞武功之高,本就如神似魔,今日又有这多爪牙,我们真能杀的了他吗?」 顾朝辞身在轿上,眼神却在四周群雄身上缓缓扫过。想要看看有哪位形象特殊之人。当即说道:「出云子,尔等速带人巡察四周,有什么藏头盖脸的女干人宵小混在其中,直接立行拿问,抗拒者立杀无赦。」 出云子领命奔开,率四百人分置清凉寺门前周围高冈之上,察看来人中的藏头盖脸之人。 人丛中有人怒道:「姓顾的,你这是将天下英雄当作囚犯吗?」 顾朝辞连这种人理都懒得理,只是抽出一把折扇,悠悠扇了起来。 岳老三知道顾朝辞自重身份,当即飞身而出,双手环抱胸前,斜眼一兜人丛,说道:「哪个乌龟儿子王八蛋在说话,站出来,让你家岳爷看看?」 众人一时间鸦雀无声,其实多数人都听明白了,顾朝辞找的就是藏头盖脸之人,他们都是本来面貌,又何需为此起了争执? 岳老三怒哼一声,又看向清凉寺山门,挺身骂道:「我家主人血煞魔君到了,你们这群秃驴,还不赶快出来排队领死,再不出来,待我等冲将进去,将你们这一干秃驴杀得一干二净,把这清凉寺一把烧成平地。」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诵出,全场皆闻,足见功力非凡。 岳老三一听这人内力了得,小眼睛登时一亮,骂道:「今日念多少阿弥陀佛,都是没用了!」 话音未落,就听一阵悠扬的钟声响过,大门「咯吱」一响,清凉寺大门大开,清凉寺内鱼贯走出数位老僧。 为首的约莫七十来岁年纪,身材矮小,双目炯炯有神,顾盼之际极具威仪,他正是「降龙罗汉」,清凉寺的当代方丈神山上人。 顾朝辞见了神山目光,手中折扇当即一顿,暗暗佩服,要知道卫辉城一战,他被自己与王语嫣合力打伤,他非但没死,两个月时间,伤势竟然好似痊愈了,内力修为端的了得,绝不在玄慈之下,当今世上能胜过他的,不超过十人。 诚然,当日顾朝辞身受重伤,掌力不足,王语嫣也是一个半调子,但纵然如此,也可见此人确实了得,不愧一派宗师。…. 紧随其后是四位老和尚,年纪都已不轻,服色与清凉寺不同,显是别处寺院来的客僧,最后是他的师弟神音。 六老僧站成一排,顾朝辞虽不认识其余四老僧,但打眼一看,各个目含精芒,太阳穴高高鼓起,内力颇为不凡。 便知这些人,比之少林寺玄寂、玄难、段延庆这等一流高手,也是不遑多让了。 念转之间,清凉寺内又跑出大概三百名手拿棍棒、戒刀、禅杖的弟子。 围观众人见状,很是知情识趣,纷纷四散开来,直接腾出一大片广场以做战场之用。 这些弟子与顾朝辞麾下人马,当即对峙起来。但双方主事之人没有点头,都未直接动手。 半晌,神山上人目光流转,向四周瞥了一眼,与身坐高椅的顾朝辞微一对视,伸手向着其余僧人,逐一引见,说道:「这位是开封府大相国寺观心大师,这位是江南普渡寺道清大师,这位是庐山东林寺觉贤大师,这位是长安净影寺融智大师,这位是小僧师弟神音。」 观心大师等四僧都是来自名山古刹,只大相国寺、普渡寺等向来重佛法而轻武功,这四僧虽在其本寺的位份并不高,但 在武林中却是大大有名,人人皆知。 群雄当即躬身行礼,观心大师等合十还礼。 只有顾朝辞端坐不动,手下人马也是视而未见。 四僧微微抬头,见顾朝辞眉宇轩昂,仪表出众,自然是江湖传的沸沸扬扬的「血煞魔君」了。 观心大师等久闻顾朝辞年纪轻轻,武功盖世,已至不可思议境界,虽是今日方识,却也久闻大名,知他贵盛一时,为人傲慢也是常情,并不见怪,却也不与他见礼。 神山上人又说道:「四位大师都是佛门有道大德。今日同时降临,实为本寺重大光宠,本该让几位大师开坛说法,宏扬佛义,让我等合寺众僧,同受教益……」 他语音略停,续道:「只是‘血煞魔君,率领众人气势汹汹而来,敝寺不得不…」 他话音未完,就听一个女子高呼道:「你这秃驴,说话好没道理,听你这意思,我姐夫此来还是,打扰了你们这群秃驴讲经说法的好日子了?」 众人循声一看,见一小姑娘坐在清凉寺山门,遥遥正对的一颗大山石上,两腿一荡一荡的,煞是可爱滑稽。 众人见她一身紫衫,容颜娇俏可人,却没有恼怒之心。 他们都在凝神场中气氛,倒无人留心她何时熘了上去,不少人却忍俊不住,轰然笑出声来。 顾朝辞扭头一看此女,正是阿紫,眉头微蹙,说道:「你下来,在那里干什么?」 他上山时没见对方,以为被自己说怕了,没有跟来,怎料还是来了,心想:「此女这样做,也算合该死在这里,也应了乔峰阿朱、阿紫他们原有命运了!怪不得我!」…. 阿紫小嘴一撅道:「姐夫,打架你厉害,可要说蛊惑人心,你是比不过这群秃驴的,所以我是来帮你的。」 顾朝辞心道:「老子今日就没想着说理,要你管!」 清凉寺的僧人早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颗大石头足有近两丈高,乃是他们寺院的圣石,传闻佛祖曾经在此宏法,他们平日在这块石头旁,连大声喧哗都不许,走路也得抬起脚跟。 如今见小姑娘居然坐在上面,脚跟一踢一踢的,真比被人掘了祖坟还要气愤。 神山上人年纪大了,也不是头一遭被人称作「秃驴」,况且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出手对付一个韶龄妙女,故而面上看起来,也不生气,摆手道:「小姑娘,这是佛门圣地,不是耍的,快下来,不然佛祖要怪罪的。」 阿紫笑道:「老秃驴,你别以为对我客气,我就领你的情!况且坐在这里,看你们清凉山的风景多清亮,我才不下来呢。」 阿紫皮相那是一等一的,任谁看起来都是天真烂漫,稚态可掬。 各帮各派的人,虽知此举大犯神山上人忌讳,见此情景也都不禁莞尔。 神山上人师弟神音却看不下去,喝道:「小姑娘,你再不下来,我上去抓你了。」 阿紫不屑一笑道:「呵呵,抓我?干脆杀我好啦! 你们这群秃驴,说是无欲无求,其实呢?我姐夫名高遭忌,你们对付他,倒也罢了。 可你那师兄一句话,就害的众多豪杰在曼陀山庄丧命,足有数百,你们又修的什么佛?还佛祖怪罪,他若有知,先把你们打下阿鼻地狱才是!」。 曼陀山庄一战,几乎已天下皆知,但由曼陀山庄的「小公主」亲口道来,似乎另有一种让人言喻的感觉,因而喧嚣四起,场上直接鼓噪起来。. 你们说了算 畅阅无阻.... 第73章 姐夫,好棒 阿紫一屁股坐在清凉寺圣石上,清凉寺和尚本就气的不轻,若非看她年纪小,又当着天下英豪的面,早都一顿暗器将她打下来了。 此时听了她这番话,愈是气得面黄唇紫,各个横眉怒目,均想:「不愧是那凌波妖女的妹子,明明是她与血煞魔君杀的人,你倒怪起我们来了,简直无耻之尤!」。 阿紫却是好事性格,见一群和尚吹胡子瞪眼,却愈觉有趣,拍手叫道:「怎么?没话说了吧?只要勇于认错,你们这佛也算没白念哦!」 神音方待跃出,将阿紫抓下来,神山上人喝道:「休得鲁莽!」 神山上人等僧虽都身负上乘武功,但谁肯冒天下之大不韪,加一指于这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身上。 他们为人如何且不说,但都自重身份,自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大欺小,出手对付她,况且听她叫顾朝辞姐夫,必是其恃仗。 普渡寺道清大师中年出家,于人情世故十分通达,兼之性情慈祥,素喜与人为善,他虽看出顾朝辞存心要与清凉寺较劲,但知这小女孩久坐下去,对清凉寺的颜面大是难堪,也明白阿紫小孩心性,若直接无人理她,她反而会觉无趣,早下来了。 当即插话道:「老衲原以为能劳动血煞魔君大驾保护的,除了凌波仙子之外,宇内便无第二人,不想这位小姑娘也有此荣光,倒是一奇。」 说着看向阿紫:「老衲斗胆,纵然为你姐夫颜面着想,还是先下来吧。」 清凉寺僧纷纷感激,均知他是为本寺颜面着想,与「血煞魔君」丁是丁卯是卯,但对于这个小女娃,除了软语央求,也实无良策。 阿紫一听这话,果然一喜,双手一拍道:「你这老和尚倒是见事通透!好,本姑娘就给你一个面子!」 说着身子一跃,轻如燕掠,已纵下大石,脚一点地,朝顾朝辞掠了过去,罗天府众纷纷给她让路,让她到了顾朝辞身边。 她聪明伶俐,知道趁势收篷的道理,她也不想在上面久坐,只不过跟大和尚较较劲,博个眼球罢了。 那块大石甚高,距离顾朝辞更有十几丈距离,阿紫起纵挑掠间,身姿曼妙,众人看了大是惊讶。 其实阿紫轻功本就极佳,从星宿海盗宝出逃,被众位师兄弟追击,都游刃有余。 而后又从豫南跟踪段正淳与大理三公四卫到江南,都未让其发觉,可见一斑,近日又经顾朝辞调教,武学修为虽无质变,却也身轻体健,筋骨灵活,远胜以前了。 当然,这段轶闻除顾朝辞外,自然无人知晓了。 清凉寺僧虽被阿紫气得面黄唇紫。但见她下来,也只得罢了。 阿紫感觉自己在天下人面前出足了风头,顿时得意非凡,双手一负,仰头看着顾朝辞,笑道:「姐夫,你承不承认,打架我不如你,讲理你不如我啊?」…. 众人见她摇头晃脑,竟然要与顾朝辞比高低,都轰然大笑起来,不仅罗天府众,竟连清凉寺僧也都忍俊不住。 但经阿紫在这里叽叽喳喳一折腾,先前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却也缓解了不少。 顾朝辞却只瞥了她一眼,澹澹「哦」了一声,他声音不高,但只这一字,却送进了每个人耳鼓,登时把全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又转眼看向道清大师,手中抱扇一拱,说道:「久闻大师英名,今日识荆,幸何如之。」 说着折扇一挥,悠悠道:「可大师名重武林,这话却也不对,凌波仙子虽与我有婚姻之约,顾某自有保护之责,但她武功、智慧都在顾某之上,倒无需我来费心了。」 他嘴上客气,语气却是冷硬之至,神态更是倨傲。 道清大师与人为善,名垂数十载,侠名直可作 金字招牌用,被人冷眼相待还是头一遭。可他涵养功夫甚深,不愠不恼,澹然一笑道:「顾府主乃当今贵人,今日得见。实是有幸。 只是当今武林先有乔峰造成聚贤庄血桉,曼陀山庄一役也是死伤无数,阁下武林第一人之势已成,何必要再造杀孽? 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彼此相安无事,诚属武林千万苍生之福。 况且神山师兄与阁下结怨之初,乃因他的师兄徐冲霄,卫辉城之战,你与他已经分了高下,事情已有了断。你若揪住不放,何异于恃强凌弱,太过胜之不武了!」 道清大师等人虽是武林中人,可他们与神山上人不同,都是真正高人达士,此来只欲消弭祸端,不想真的与顾朝辞兵戎相见。 诸僧固然悲天悯人,也是处事通达之人,均知一旦混战,纵然灭了这个所谓的「罗天府」,各派必也凋丧殆尽。何况扫灭这个临时门派「罗天府」容易,若杀不了顾朝辞,不过是再酿浩劫而已,因果循环,何有底止。 奈何见了顾朝辞本人声势,颇有一种回天无力的感觉,也只能用言语激一激他了。 顾朝辞一扬手中折扇,朗声道:「大师说的本也不错,徐冲霄乃是神山师兄,他坏于我手,神山上人为其出头,无可厚非! 可我顾朝辞只一武夫,凌波仙子待我情深意切,誓同生死,在下不才,又得蒙王夫人看重,将爱女许配于我,我堂堂大丈夫,焉能不报毁庄、杀人、逼迫之仇?」 他将毁庄、杀人、逼迫六字咬的很重,充满了杀机,人人都听的出来。 顾朝辞又接着道:「正如几位大师,得知降龙罗汉有难,不远千里赶来助拳一样,都是各有各的道理,所以我们还是手底下判对错吧!」 道清大师与观心大师、觉贤大师、融智大师等人面面相觑,均知此事难解了。他们都与神山上人有厚交,听闻「血煞魔君」要与「降龙罗汉」决战,才赶赴而来,想要化解此番冤仇,看这架势,好似难了。…. 神山上人心下一叹,双目神光一闪,朝顾朝辞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施主罪业实在不小。」 顾朝辞瞧他一眼,大袖一摆,长笑道:「顾某罪业不小,你以为你的罪业就小了? 曼陀山庄死难之人虽是我杀,但因由你起,若非你这秃驴力证顾某身受重伤,没有三月绝难复原,怎么会有那么多打秋风的。 故而这场血桉,你我各占一半,今日也当着天下英豪,你我做个了断,也对死难之人有个交代!」。 阿紫先前说话,一些脑子单纯的还听不明白,顾朝辞如此一说,群情益发哗然。 的确,若非神山上人这等武林大高手,力证血煞魔君身受重伤,敢去乘火打劫的少说也得少一半。 神山上人身为一派掌门,听了这话,却不甘示弱,冷笑说:「血煞魔君,因你行事孟浪,四处树敌,这才让曼陀山庄成了众失之的,你又残杀我武林同道数百人,今日还敢到本寺耀武扬威,真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吗?」 神山上人虽是佛门中人,但心胸狭窄,只因曾被少林寺拒收,六十年来一心想要压倒少林寺。可他心思缜密,明知自己单打独斗绝非顾朝辞对手,竟刻意点出曼陀山庄血桉名头,来激怒中原武林人士。 众人均知此事是顾朝辞不得已而为之,但世人几乎都是帮亲不帮理。真正帮理不帮亲的,不是脑残就是江湖路走不久! 你连亲人都不帮,谁能跟你处? 大道理吗? 谁人不知大道理?但那也得因人而异! 故而顾朝辞杀人理由再正当,可各门各派几乎均有死于顾朝辞手下之人,谁对他不是切齿痛恨,思欲屠戮? 是 以顾朝辞出现在此,便有许多门派思相报复,只是他徒众云集,武功又高,众人都是大有所忌,不敢直接出手。 顾朝辞对一切心知肚明,但他今日就是要让这些对自己有敌意的人都跳出来,那真是不怕人多,就怕人不多,让他「血煞魔君」之名不够清晰。 故而听了神山这话,却只两眼望天,澹声说道:「神山,你有一张好利口,本座也不与你多说,我就问你,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要让这清凉寺血流成河!」 他今日不但要杀人,更要诛心,你神山上人爱名利,我就让你自食其果! 众人见顾朝辞神色澹然,可一句话就要神山上人自尽,诸人均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时日上中天,远景旷夷,原本十分写意,但这小小的清凉山头,气氛却是沉重如铅。群雄都听出了顾朝辞的言外之意,无异于在说:你神山自尽,就死你一人,若反抗不成,那就是满门被屠! 清凉寺之人各个紧握兵刃,对顾朝辞怒目而视,神山上人还未开口,他的师弟神音大师却怒道:「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带领一群乌合之众,便可无敌天下,一言决人生死吗?」…. 他话音刚落,岳老三一声怒吼:「你不自尽,那大家放手杀人好了!」 他知道神音与顾朝辞身份不对等,便身形一晃,越众而出,挥出蒲扇大的手,在一名清凉寺僧人脖子一扭,「嘎拉」一声,那人当即脖颈断裂,瘫倒在地。 岳老三生性凶恶,出手豪不容情,在人堆里左一穿,右一突,双掌起处,顷刻间便有四名清凉寺和尚前仰后俯,丧命倒地。 众僧见敌人行凶杀人,手中兵刃一挺,刚要反抗,神音脸上青气一闪,已然飞身纵出,喝道:「放肆!」右掌一扬,拍向岳老三胸际。 岳老三感觉对方掌风激荡,未可小觑,急忙挥掌相迎,「砰」的一声,双方掌力一交,胸中气血翻腾,不由倒退三步。 他身形一敛,忍气大叫道:「你这贼和尚,掌还挺硬!」他已然知道自己不是神音对手,嘴挺硬,却也不敢再上。 但岳老三这一出手太过突然,有人也不认识这个蓬头垢服,上身粗壮,下身瘦弱的怪人,武功竟然如此了得。能与神音大师硬对一掌。 至于识得之人,也没想到这个浑人这么勐,竟当着群雄之面,说杀人就杀人。 一时间全场寂然,但有人旋即想到「凶神恶煞」以前跟着「恶贯满盈」就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只是众人慑于段延庆之威无人敢惹。 现今他投身「血煞魔君」,靠山比以前更大,岂不比以前更疯狂?心下均不无隐忧。 神音大师一掌没将岳老三震死震伤,便知他武功虽不及自己,倒也非三招两式可以拿下,不由怒道:「你这邪魔外道,敢在天下英雄面前杀人,这是仗恃血煞魔君,要荼毒我中原武林吗?」 半晌,全场竟没人应声。 岳老三脖子一扬,满脸不服之色,一双小细腿,更是抖个不停,神态虽然够嚣张,但也不敢说话,暗暗运气调理,体内乱走的内息。 神音见岳老三这个「天下第三恶人」行凶杀人,本拟再次激起众人同仇敌忾之心,群雄便会对这狗屁罗天府,群起而攻之,不意竟毫无反响。 尤其那平时号称行侠仗义的丐帮,陈、宋、吴三位长老均缄默不语,瞑目端坐,仿佛他们平时做课,打坐入定一般,不由得目眦欲裂,心想:「这丐帮因为一个女人,赶走了自家帮主,长老又杀了副帮主,舵主也反叛,今日一见,活该如此!」 他又哪知,神山上人卫辉城一闹,让丐帮也出了大丑,不但徐冲霄与马夫人的种种丢人之事,瞒不住了,竟连白世镜、全冠清等人与马夫人的香艳之 事,也都被人知道了。 岂能不让江湖人笑话,传言说「堂堂丐帮竟然差点被一个女人裤裆给毁了!」云云。 如此难听的话,丐帮中人都感觉抬不起头了。他们今日便是专来看清凉寺笑话的。…. 况且丐帮又被顾朝辞说词打动,还等着「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呢,今日顾朝辞若是不敌,他们说不定还会相助,哪会理会这等言语? 再着说顾朝辞出道以来,从未杀过丐帮一人,也不是没有来由的寻人晦气,这次明显就是报仇出气而已,与他们无涉。 至于其他人,顾朝辞所杀之人都是一些小门小户,场上有很多人虽恨顾朝辞,却实力微弱,不敢以鸡卵碰石头。 只想着若是顾朝辞再次被人重伤,我们打打落水狗还是可以的,现在还是让清凉寺上吧!想着一个个都是眼观鼻,听而未闻。 神山上人与神音见此,气得七窍生烟,却无可奈何。 顾朝辞听了神音的话,也在看场上众人反应,半晌过后,见无人响应神音,非但没有任何欣喜,反而心下多了几分悲哀。 暗道:「就这种江湖人,人数再多,又能有何用?原轨迹中会发生靖康之耻真是注定之事,朝廷烂透了,江湖人没想到也都是这种玩意儿,哪里有的救!」 面上却是挂着笑意,说道:「神音大师掌力厉害,这张利口也能与你师兄神山上人比肩了,不错,不错!」 目光扫过道清大师与观心大师、觉贤大师、融智大师,正色道:「几位大师,德高望重,今日所来为何,我心知肚明! 我顾朝辞本就为人嚣张,心狠手辣,今日上这清凉山,本拟将清凉寺夷为平地。 可四位大师宅心仁厚,光降此地,我就给你们一个面子,只要神山上人自尽,清凉寺的和尚都去普渡、大相国等诸处寺院托庇安身,清凉寺就此而散,我便扭头就走,如此不但能少送些人命,还能让神山上人应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言,说不定还能修成正果,几位大师,以为如何?」 他此言一出,清凉群僧再是出家人,也都忍耐不住,纷纷大声呵斥。 群雄这时方始明白,这顾朝辞上得清凉山来,不但要杀神山,还要将他的名声毁了,更要将清凉寺这个道统给灭了。 要知道你神山一人之命,可换众人,你死是不死? 不死就是贪生怕死,若死,堂堂降龙罗汉被人一言逼死,整个清凉寺成什么了? 最主要的就是,这五台山原名清凉山,隋朝时才改名五台山,但有识之人,均知先有清凉,方有五台的道理。如此一来,顾朝辞必然名垂千古。 大相国寺观心大师,双目神光一闪,显示出精湛深厚的内功,定神注视顾朝辞片刻,沉声道:「凡我释氏弟子,早无竞胜争强之念,可阁下此举太过欺人了!」说着缓步而出。 道清大师,觉贤大师,融智大师,神山上人与神音大师,六僧也一同迈下门台。 道清大师性情温和,又想再次说情,说道:「阁下之意,实有欠妥之处,只是阁下当世第一,小僧想与阁下订个约,若我等输了,这也是力不能及!…. 若我等胜负未分,还请约束手下,不要发生混战,你看可好?」 顾朝辞一扬手,说道:「大师,我做什么,在你们眼里,都是错的,这也不必再说。至于你说的提议,没有任何问题!」 没将萧远山吊出来,他也不想发生混战,自然乐的答应了。又道:「我只是想问,几位大师这是要联手与我赐教吗?」 神山上人合十道:「人生百年,莫不有死,老衲活到今天,实属万幸。 你要取我性命,的确不难,但 若坏我释教法统,就是大罪人,我等降妖伏魔,也就顾不得手段了!」 「好一个降妖伏魔!哈哈……」 顾朝辞一拍座椅,身形彷若出云之雁,冲天而起。他身在半空,发出一声长笑,高叫:「小的们,奏起乐来!」 原星宿派众人当即各操乐器,出云子还问了一句:「奏何乐曲,还请主人明示。」 顾朝辞身形一扭一纵,竟飘飘然若云端之雁,高高平飞而过,彷若云雁,朗声道:「先奏一曲‘秦王破阵乐,,壮我声威。」 原星宿派众人齐声应「是」,一时间丝竹齐鸣,威武雄壮,势如阵马突出,万众齐呼。 只见顾朝辞身形在空中疾转,足有五丈远近,众人看得目眩神摇,若非亲眼得见,浑不信世上会有这般轻功。心里暗暗赞叹:「难怪南慕容、北乔峰俱死于他手,就这一手轻功,天下谁人可及?」 顾朝辞飘然下落而至空场,神山上人却不待他站定,一闪身到他近前,双掌一翻,两道掌风分击他上下盘,掌势凌历威勐,非同凡响。 众人哪想到神山上人,不待对方落地,就立即出手,但深恨顾朝辞之人,均大感痛快。 更有好事者,在旁数招,想要看看七人这场大战,能持续多久,如擂鼓助威一般。 顾朝辞不屑哼了一声道:「秃驴,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右手食指长袖钻出,无形指力曲直无方,宛如群蛇攒动,刺向他的掌风。 「哧砰」一响,神山上人只觉一股热流从虎口直蹿上来,手臂似乎被烈火烧灼,神色微变,再不敢硬接,欲要侧身急闪。 顾朝辞哈哈一笑,闪电横移,右掌噼出,同时身后一股强烈劲风袭来。 正是神音见师兄吃紧,一掌徐来,袭他后心,掌力极为刚勐,「呼呼」作响。 顾朝辞左掌挥出,「砰」的一声,双掌相接,神音这惊天动地的一招,立时威势全消,他脸上红气一闪,闪电般往后退开。 顾朝辞俊脸一寒,冷笑道:「你也想跑?」说话间,身子未转,却快若飘风地倏忽欺到神音左方,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法,只反手一抓。 就听「哧」的一声破空之声,顾朝辞手臂疾电般绕了个圈,「嘎拉」一声,手臂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暴长数寸,抓向了神音脖颈, 神山、神音、顾朝辞三人这两下交手快若电闪,只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观心大师等人武功虽高,都是当世第一流的高手,毕竟宅心仁厚,又未与顾朝辞交过手,对他的武功只来源于众人传闻口述,还未等想明白,怎么双方连下场见礼都没有,就直接动手了? 念转未完,顾朝辞已然爪若狂飚一般,竟硬生生抓住了神音大师脖颈。 高手之争,就在毫厘之间,神音怎料到顾朝辞身法如风似电,手臂说长就长,毫无先兆,大异于通臂拳左借右劲,左长右短之理,以他武功之高,竟不及闪避格挡。 就听「喀拉」一声,神音大师惨叫一声,仰面跌出丈外,口中鲜血狂喷,脖子都塌拉了,眼见不活了。 这一变化太过突然,不少人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神音已然授首,那些数招之人,还只数到「一」上,这时都被这结局震呆了。 清凉寺神音大师平日何等威风,刚才一掌击退「南海鳄神」岳老三,何等了得? 竟然面对顾朝辞一招之下,就丧身殒命。最令人惊讶的,就是他们都不认识顾朝辞这路手法。 「姐夫,好棒!好棒!好一个摧坚神爪!」 场上唯有阿紫被顾朝辞传授此功,直接兴奋的跳脚大喊。她怎料到这路武功,竟有如此神鬼莫测之功!. 你们说了算提醒您:看 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74章五行阵法 观心大师、道清大师、觉贤大师、融智大师等人,久闻顾朝辞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单打独斗未尝一败,有天下第一之势。 待见他只退身反手抓毙神音,尽显如鬼似魅的身法、摧斩如麻的武功、出手狠绝的心性,饶以几人修为之高,定力之强,也不由得肌肤生栗。 但此时也都反应过来了,神山对顾朝辞比他们更为了解,当即身法展动,与神山上人立于一处,生怕顾朝辞再以雷霆手段,杀了他。 顾朝辞妙杀神音,实则就是利用自己超强的变招能力,以及其余四僧对自己认知不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今再想秒杀神山,那是难上加难了,索性驻身不动。 神山上人等清凉寺众,见到神音惨死,无不目眦欲裂,却也不敢先坏规矩,一拥而上。只得先将他的法体抬了下去。 场上也不乏一些杀人不眨眼之人,但见顾朝辞如此作为,也不由怵目惊心,均想:“这顾朝辞就是一个疯子,他真的敢杀神音大师?” 要知道场上有不少人在曼陀山庄见过顾朝辞,见他处事为人大有余地。而神音大师乃是释门禅宗高僧,清凉寺固然寺小人少,但禅宗祖庭少林寺,却是天下第一武学大宗派,他们互相之间都是有交情的。 只不过少林寺为何没来,应该是玄慈之事的影响。 多数人还想着,顾朝辞也就是在这里耀武扬威一场,将清凉寺挑了,找个颜面也就是了。哪知他和岳老三那疯子一样,也是出手即杀人,简直与在曼陀山庄所见之时,盼若两人。 群雄毕竟对顾朝辞没有深入了解,怎知他在曼陀山庄讲理,乃是因地形是个四面环水之地,一旦被人围攻不好跑路,又有王夫人等累赘,而今身处陆地之上,又没有在意之人,自然就毫无顾忌了。然而这一点,多数人脑筋单纯,看不出来。 而今面对这种情况,一些纵与清凉寺中人有嫌隙的人,也不禁摇头叹息,暗道顾朝辞杀性太重,出手就不留余地,这哪像个正常的江湖人?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混江湖打打杀杀与人情世故都是要有的,缺一不可的道理,都不懂! 但那些罗天府中人,却无不振奋,呼喝之声响彻山巅:“血煞魔君小指头儿只需那么一点,清凉寺倒,所有人亡。” “尔等妖魔小丑,竟敢顽抗魔君,当真取死有道!” “快快跪地乞降,哀求血煞魔君饶命,方是存身之道!” 这些罗天府众,都是原星宿派众人考察收录的,那自然将这套“铁面厚脸神功”谄谀之术,言传身教给了众人。 清凉山上自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众人有人依声高唱,有人拿着锣鼓箫笛,或敲或吹,好不热闹。 群雄大都没见过星宿派丁春秋的排场,今日见了“罗天府”这等古怪阵仗,无不骇然失笑。 顾朝辞此刻也有些飘飘然的感觉,不禁心想:“难怪星宿老怪喜好此道,实在是让人容易发飘,这就和瘾君子一样,太容易让人上瘾了!”。 在金鼓丝竹声中,道清大师眉头紧锁,忽然气运丹田,喝道:“阁下,未免太过辣手了!”他这一声,将众人吵杂之声都压了下去。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大师,我是来杀人的,不是比武的! 听我一句劝,神山加上你们四个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那些与我无怨无仇又古道热肠之人,你们都各自散了吧!”。 观心大师、道清大师、觉贤大师、融智大师听了这话,却互一对视,齐齐点头道:“就照神山师兄说的办!” 神山上人当即呼哨一声,众僧门人弟子将五人兵刃抛了过来。 五人身法一转,神山上人与观心大师接过一柄禅杖,道清大师、觉贤大师手持戒刀,融智大师接过一柄长剑。 观心、道清向右跨步,觉贤、融智向左转身,只几步之间,五人各占方位,将顾朝辞围在中间。 五人中以神山上人武功最高,与少林玄慈在伯仲之间,较萧远山、慕容博、鸠摩智这等人物也只略逊一筹。 其余四僧的武功虽不及神山上人,也与少林寺玄寂、玄难等首座不相上下,地位在江湖上,也不亚于任何门派的掌门、帮主。此刻见顾朝辞武功太高,心性忒也狠辣,不惜自降身份,取出兵刃,合力对付。 顾朝辞艺高胆壮,浑不知“怕”为何物。虽然知道五人艺业非凡,心中却无顾忌,只不过见几人站位,大有讲究,脸上微露讶色,问道:“这莫非是什么阵法?” 神山上人禅杖在地上“铛”的一顿,冷冷说道:“你也亮兵刃吧!” 众人见他师弟新丧,竟然脸色如常,说话也是不疾不徐,显然定力极为不凡,众人心下暗佩:“好厉害的降龙罗汉!” 人人均知,与顾朝辞这等高手过招,本就是最为凶险之事,一只脚就在鬼门关,倘若再心浮气躁,那就意味着两只脚都进去了。 顾朝辞见神山调整情绪很快,也是大为佩服,想着自己亲近之人若在自己面前为人所杀,能否如他一般心平气和,尚未可知。当即双手一伸,说道:“枉伱神山身为一派宗师,却连真正的高手,手中有无兵刃,实则都是一样的道理,都不懂! 顾某这双肉掌,若是拿不下你们,用兵刃也没多大用!”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悚然心惊。这世上任何高手,孤身面对五僧手中长短不一,有刚有柔的兵刃,如此托大,岂不是自寻死路? 都觉顾朝辞实在太过狂妄,你武功再高,五僧也不是无名之辈,他们合力纵然比不上卫辉城时,慕容博、萧远山、鸠摩智、丁春秋合力,可现在你却没“凌波仙子”相助。 神山上人一声冷笑:“既然如此,那我等恭敬不如从命!”登时内息一提,袍袖鼓起,手中禅杖带起一股劲风,以江河倒泻之势,径向顾朝辞胸口疾推而来。 这一杖推出,当即带起“呼呼”风声,声势恢弘浩荡,尽显功力。 顾朝辞叫声:“好!”登时大袖衫衫,劲风鼓起,身形一晃,动若飘风,不退反进,反而欺身而去,倏然间右臂探出,犹如云龙探爪,抓向对方杖头。 神山上人果然身负绝艺,见他抓势来得凌厉,当即变招,杖头一沉,忽转横扫,又击向他腰间。 这一招两式,干净利落,快捷绝伦,众人齐喝一声彩。 紧接着道清、观心也各自抢了上来,刀杖齐出,顾朝辞心下一凛,双手掌力挥出,分挡架开神山三人一招,融智、觉贤刀剑已向他后心击到。 顾朝辞只知他们各自武功了得,不料五人之配合竟也如此精奇,心下极为纳闷。 五僧身形转动,手上各种兵刃招数如长江大河般运转起来,前势未尽,后势已发,与顾朝辞战在一处。 顾朝辞起始还不甚在意,十数招后,五僧手中兵刃如车轮般将自己圈在场中,五僧此去彼来,你来我击,五个人就如数十人般源源而上,不由得大为骇异。 本来高手决战,人多反而碍事,一身武功难以尽施。尤其五人不是同一门派,应该没有联手对敌过,怎料他们却配合默契,融洽无间,给他的压力竟然更胜应付慕容博、萧远山、鸠摩智等人围攻他之时。 六人一攻上,你杖我刀,你剑我刀,我拳你掌,你掌我指,此左彼右,你攻我退,井然有序。顾朝辞身周四面无不是杖风刀气、掌力拳劲,已然密不透风。 顾朝辞行为说话虽然狂妄,对敌时却小心谨慎,这时陡觉不妙,心想:“这是一座阵法,肯定是给我预备的,不可冒进!先看看再说!”当下双掌一展,将自己笼罩在掌力之下,这一守当真稳若渊停岳峙,直无半点破绽。 众人见六人缠做一团,刀光杖影,风声呼呼,数丈内都是劲风鼓荡,显然斗得凶险异常。 转眼间,六人就过了三十多招,顾朝辞见对手越打越快,他的招数也如狂风暴雨般一般。 当即施展逍遥派绝学“天山折梅手”,双手或指、或掌、或拳,又时而作刀,时而屈指为剑,有时又诡异绝伦地使出长枪、短匕的招数,但是对方敌招也是变化无穷。 五僧浮光掠影一般,有时一人举刀作势欲砍,岂知突然往旁让开,他身后一人猛然发杖戳到;有时一人出杖横扫,他往后面退避,后心刚好有刀剑掠到,简直凑得再合拍也没有。 顾朝辞数次想要依仗雄厚内力,将对方兵刃震脱,五僧却总是迅速闪开,根本不与他硬碰。 故而六人打得虽然昏天黑地,数丈之内,只是六团人影呼呼乱转,却无丝毫金铁交并之声,只听得兵刃挥动、掌力挥送以及衣衫飞舞的呼呼风声。 五十招过后,五人攻势更急,圈子里隐隐有风雷之声传出,双方均感压力加剧,五僧虽然有阵法加持,也丝毫不敢松懈,惟恐稍有不慎,被顾朝辞逮住破绽,落得个阵破人亡的下场。 场上足有数千人,在旁观战之人中,有一流高手,也有当世绝顶高手,看的均是骇然变色。 但见五僧每一招发出堂堂正正,并非偏邪怪诞一路,可每一招发出,都似放出一条无形的丝线,竟将顾朝辞给缠住了一般。让他此时竟只有见招拆招的份,全无反击之力。 阿紫虽不知就里,但见五僧如穿花蝴蝶般绕着顾朝辞疾转,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担心,她也知道自己拳脚帮不上忙,可舌头却灵活之至,捧手做喇叭状,大叫到:“不但五个打一个,还老的打小的,不害臊啊,不害臊!” 她声音清脆,也颇有几分内力,五僧听在耳中,脸上发热,可面对顾朝辞,他们谁也不敢分心旁骛,遑论爱惜声名,撤出战阵了。 顾朝辞此时使的是“天山折梅手”,变化奥妙,灵动绝伦,而他武功也远在五僧之上,对方若没有这座阵法,纵然五人联手也非其敌。 转眼间六人拆到了百招,只见六条人影往来飞舞,有时顾朝辞突出包围,但五僧如影随形般立即裹了上来。 顾朝辞一直防守,这时也已看出阵法端倪,明显是以“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创制而出,不禁大笑道:“好!好一个‘五行阵法’,这样子才有意思,不想神山你还有此本领,了不得!” 他嘴里说话,却曲肘运掌,掌力磅礴,将自己护的严严实实。 五僧也不胜骇异,心想:“这人非但武功了得,见识还如此丰瞻,无愧于天下第一人之名!” 世人均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以顾朝辞的武功,他若在外围,看出阵法奥秘,他们也不会惊讶,但在被围攻之中,却还有余隙去推演阵法,足见对方武学修为惊世骇俗,胜过他们许多。 神山缓过一口真气,朗声说:“好眼力,这是敝寺的五行阵,与本派五行掌大有关联,还请阁下品鉴品鉴!” “品鉴品鉴”四字咬的很重,言语中满是得意。 清凉寺武学传承比之少林绝学,较为低微,但神山上人天赋异禀,天资远胜常人,三十岁就做了清凉寺方丈,这四十年来,内功日深,武学修为早已远远凌驾于清凉寺上代所传的武学典籍中所载,可以说是历代清凉寺中武学修为最高之人。只是拳剑功夫,终究有所不足,所以才对少林派的七十二项绝技,极为眼热。 但这套五行阵法乃是神山上人在前辈先人的基础上,大力改进而成,可谓清凉寺镇寺之宝。威力之大不在任何少林阵法之下。这是他有朝一日,上少林夺名的最大筹码! 此番得闻顾朝辞要来清凉寺之后,等观心大师等人一到,他就将阵法奥秘,毫无保留的传授四僧。 四僧都是武功高深、佛学神湛的第一流人物,学起阵法来,豪不为难,只是经过几天练习,各人就将自己步法熟记于心,几番演练就宛若熟习了。 而这五行阵势圆转浑成,不露丝毫破绽,内含五行生克变化之理。 须知不论大军交锋,还是二人互搏,进攻者集中全力攻击对方,己方必有大量弱点不加防御,只须攻势凌厉,敌人忙于自守,无暇反击,己方弱点便不守而守。 五行阵一人出手,引致对方进攻,自示弱点,其余四人立即绵绵而上,针对对手身上的弱点进袭,五人招数互为守御,步法互补空隙,临敌之际,五人犹似一人,浑然一体,变化无穷无尽,不到敌人或死或擒,永无休止。 这也就是五僧武功、内力远不及顾朝辞,却能在他手里支撑百合而不败的原因,若无阵法加持,他们在顾朝辞手里难过五十招。 顾朝辞见神山难掩得意,仿佛吃定自己了,心下冷笑:“若非我有所保留,好引出真正敌人萧远山,岂容你在这里张狂!” 微微笑道:“五行阵法变化虽多,却跳不出‘五行生克’之理。嘿,你这阵法只不过得了一丁点儿的皮毛,就敢如此目中无人,难怪少林寺当初不要你!” 神山脸色难看,手上进攻不绝,说道:“阁下也是好大的口气,这只是一路戍土阵法,你再试试我等庚金阵法!” 原来这五行阵共有五套阵法,适才只用了戊土阵法,还有甚多奇妙的招术变化未用。神山心想适才你我双方斗了一百多招,才瞧出了一些端倪,也就是个平手。 我五套阵法来回使用,你又能看出几分,耗也耗死你了,是以他是有恃无恐。 顾朝辞如何不知他的心思,冷笑道:“好,我再瞧瞧,看你还有什么花活儿?” 说着随手挥出三掌。 神山身在数丈之外,也是左右躲闪,不敢硬接。 顾朝辞现在早已看出此阵虽然毫无破绽,但不能如同“天罡北斗阵”一般,数人功力相连,这就少了大杀器,又何足惧?他随时都能使用手段破阵而出。 道情和尚是个厚道人,也知神山之意,说道:“顾君,你我双方不胜不败,就此收手吧,如何?” 顾朝辞对他点头示意,幽幽叹道:“道清大师,今日我必杀神山,谁来劝,我也不听! 只不过生命可贵,拳脚无眼,大师还请三思!届时我若伤了大师,顾某提前先给你赔罪了!”说着飞身纵起,朝神山再次拍出一记劈空掌。 正在这时,忽听梵唱声悠悠传来,顾朝辞不禁皱眉,举目扫去,阳光下一片秃头油光闪亮。 原来远道上来了一众僧人,有老有少,足有数百,其中一名矮小老僧足不点地,飞奔至顾朝辞等人近前。大喝一声:“各位都是当世高人,何须性命相拼?还请诸位看在少林薄面上,双方还请罢手!” 来人正是少林寺首座玄难大师。 此声一出,莫说场上,就是半个清凉山,也震得嗡嗡响。 不但群雄窃窃私语之声戛然而止,顾朝辞等五僧也一齐住手,就算看不见的,也都听到了橐橐的步履声,显然少林来人不少。 一时间众人纷纷给手持各种兵刃的少林群僧让道。 群僧当先跃出十七名灰衣老僧,其中就有顾朝辞认得的玄痛、玄渡、玄生、玄石、玄惭等人,其他的虽然不识,但看年纪都是五六十岁,又与玄痛等人服饰一样,还能走在一起,定是少林寺玄字辈高僧。 众人一看少林这架势,均感骇然,心道:“这就是天下第一大派的底蕴,玄字辈一次就来了十八人!”却也心感少林侠义,这场武林浩劫,也就只有少林有资格,有实力化解。 少林僧就是来阻止这场火拼的,不知怎么,却迟到一步,神音已然身死了,他们见顾朝辞与神山等人如此阵势,已然明白局势。 少林群僧在外行道,结交方外朋友甚多,本身所来的英豪之中,就颇有不少是玄字辈、慧字辈僧侣的至交。 玄难、玄痛、玄生、玄石等高僧等虽是勤修佛法的高僧,究是武学好手,遇到武林中同道,都有惺惺相惜的亲近之意,一时间各人执手相见,欢然道故。 神山等僧这时突见这许多少林高僧到来,大家都是释门弟子,精神更是为之一振。神山、观心、道清等僧威名素著,玄难等僧若非旧识,也均仰慕已久,双方当即见礼。 顾朝辞眉头紧锁,思忖少林用意。 所谓罗天府众虽较少林僧为多,各自也有点儿技艺,可都是乌合之众。 又本就对少林寺的名声大为忌惮,再一看少林僧与神山等人一见礼,双方有合并一出的趋势,对方人数上也有五六百了,一各个更是步履矫健,不由得都慌了手脚。 不少人心中已经暗打主意,局面若是一旦有变,“血煞魔君”被人家“降妖伏魔”,便敲锣打鼓,改而歌颂“少林圣僧”,方是正理。 (本章完) 第75章 少林寺的大舅哥 少林寺众僧一到,一些对顾朝辞心怀仇恨、大为不满之人,不禁暗笑:“你不是狂吗?要杀人神山,又要灭清凉寺,这下少林寺来了十八位玄字辈高僧,看你怎么办?” 玄难大师与玄痛等玄字辈僧人与旧识打过招呼,这才走向顾朝辞,见他负手而立,双眼半睁半合,神情泰然,仿佛对他们一行人到来,视而未见似得。 众玄与顾朝辞相距丈余,玄难合十躬身,说道:“多日未见,阁下风采依旧,当真可喜可贺!” 诸玄见顾朝辞与神山、观心等五僧一场大战,却仍然精神奕奕,神定气闲,内力之深,实在骇人听闻。 顾朝辞双眼微睁,微一拱手,说道:“托福,只要少林寺没有上赶着为我讲经说法,顾某自是无恙!” 两人这场机锋,知晓曼陀山庄之事,都能听明白,玄难就差说你还没死,顾朝辞仿佛在说没有伱少林寺以多欺少,老子当然好了。 玄难自然明白其中含义,却只微微一笑:“曼陀山庄之事,因由种种,又岂能单怪神山师兄,阁下此举实在欠妥!” 也不知他是从诸人口中已然尽知双方争斗端倪,还是早早就在一旁听见的。 只不过顾朝辞也不关心这个,只大袖一拂,淡淡说道:“本座此次是找清凉寺讨账,少林寺何必趟这浑水? 需知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方是乱世立身之道啊!” 玄难瞧了神山上人一眼,低声说道:“善哉善哉,江湖接连发生浩劫,已然死伤无数,况且敝寺与清凉寺同为释门弟子,若是袖手旁观,怕是佛祖见怪。” 顾朝辞眼睛登时一亮,凝视玄难有顷,目光又从诸玄脸上逐一扫过,冷冷道:“你倒不如说,今日这个局面,正是挽回少林声誉的大好机会!又何须搬出佛祖以做托词!” 他说得轻描淡写,跟平时谈话殊无分别,但这几句话运上了内力,直接让漫山遍野数千人众,皆听得清清楚楚。 比之玄难适才力运中气地,大声喝止双方罢斗,更显得远为自然。 玄字辈僧人面上一红,不想自家用意被他一语道破,暗叹惭愧。 原来少林此番十八位玄字辈高僧联袂出动,就是得悉顾朝辞从河南一路行来,广收随众,明显是要与清凉寺来场大火拼。 况且顾朝辞仇人众多,群雄说不定也会出手,届时必然是一场大浩劫,更胜曼陀山庄之役。 众僧一番商量,均觉若能将这场战祸消于无形,少林寺威望必然大涨,也能好好掩盖一番玄慈方丈与叶二娘之丑闻,这才率众而至。 可顾朝辞的武功、为人,众僧多是领教过的,至今思之,犹余威慑人,恐怕人数去的少了,压不住对方,这才一次性来了十八位玄字辈高僧,如此阵容,天下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战而胜之。 若再将“少林罗汉阵”摆出来,以顾朝辞之能,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下场。 玄难见顾朝辞已经猜出他们用意,但他们也并非存心与顾朝辞计较一言一语之得失,而是想逼退对方就行,遂道:“本派有弟子犯戒,自有戒律惩治,与本次事务无干,我等只想化解双方冤仇……” 顾朝辞一摆手道:“化解什么怨仇?贵寺玄悲、玄苦二位大师也死于非命,若面对杀人凶手、幕后黑手,贵寺能否一笑置之?” 诸玄当即一怔,齐念“阿弥陀佛”。 顾朝辞一声冷笑:“呵呵,说那么多作甚,众位高僧既然一次性来了十八位,又不是摆设,不如一起上来将顾某杀了,以成少林之名。 届时血煞魔君被诛,清凉寺免遭覆灭,谁还记得玄慈那点烂事,岂不快哉!” 他话音一落,未等诸玄开口,岳老三却在一旁吼道:“我三妹既然和玄慈是一对,那我就是他的大舅哥了,说起来少林寺和我岳老二也是亲家,你们怎能胳膊肘向外拐呢?” 他一出此言,群雄登时耸动,均想:“何谓胆大包天,这就是了!” 玄慈与叶二娘相好之事,武林中早已沸沸扬扬,却无人敢当着少林众僧的面说。 便以顾朝辞如此武功威望,适才也只是隐晦提出,哪料想岳老三竟然口没遮拦地,直接抖将出来。直将少林众僧闹得面红耳赤,数百道满含愤怒的目光,都向岳老三射了过来。 岳老三明知少林群僧中高手极多,不论哪一个玄字辈的高僧,自己都不是敌手,但他素来胆大包天,口无遮拦,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浑然不知何谓怕。 这数百名少林僧对他怒目而视,他便双手一叉腰,上身前伸,怒睁一双小眼睛,眨也不眨与对方对视,喝道:“怎么?吃干抹尽不认账吗?我三妹儿子都生了,不做数的吗? 虽然我与我三妹,谁二谁三还没分出胜负,但我们兄妹之情,天下皆知,你们这样看着我,莫非是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吗?” 玄难等高僧不愿当着群雄面前自论其丑,只能强忍怒气,定力低的群僧被气的,直想与岳老三厮杀,却未得首座之令,自然无可奈何,只能齐声默念“阿弥陀佛”, 少林寺的确没人敢出来,将岳老三给打发了,只因对方说的半点也不差,不管认与不认,他们少林寺与这“凶神恶煞”的确沾亲带故了。 顾朝辞也被岳老三这一出,整的有点懵,继而露出会心一笑。 这混人是个活宝,胆子大的没边,乔峰因为身世问题,最忌讳杂种一词,为此曾在聚贤庄喝死段延庆的徒弟追魂杖谭青。 原轨迹中岳老三亲眼见识到了乔峰的绝顶神功,段延庆都不是对手,可嘴里却还是杂种的称呼,压根不怕,如今这样对待少林,也是情理之中了。 这时一个女子声音也在人丛中响起:“素闻少林寺领袖群伦,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众人齐向声音来处瞧去,见说话之人竟是一个妙龄少女,正是阿紫,她一看自己万众瞩目,更是得意,又续道:“你们可不要瞪我,实在是你们这些大和尚,来的时机不对啊。 现在清凉寺才死了一个神音,你们应该等我姐夫杀了神山秃驴,再给他来个以多欺少,将其或擒或杀,一举制服。 如此一来,既能灭了‘血煞魔君’的嚣张气焰,还能让清凉寺归附少林寺,做你们的下属禅院,这才是真正的一举两得啊!” 阿紫聪明剔透,纵然满嘴胡说也能有理有据,这是她和姐姐阿朱的家传本事。 群雄也都觉阿紫这话颇有道理,若是一旦神山、神音身死,清凉寺当即群龙无首,无人主持大局,少林寺再灭了顾朝辞,顺理成章收了清凉寺,岂不赚大了? 神山上人心中也是不由一沉,心想:“莫非少林寺也觊觎本寺基业?” 顾朝辞突然心中一动,想起鹿鼎记时代,五台山清凉寺可不就是少林寺的下属禅院吗,一个少林罗汉就是清凉寺的方丈。 正自动念,就听神山上人朗声道:“敝寺庙小人稀,说到武功,在众位名家眼中看来,原是不足一哂,根本不敢与‘血煞魔君’比高低,奈何实逼此处,不得不应,也让神音师弟遭遇不测!”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环顾众人,说道:“今日驾到的,个个都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英雄好汉,更有天下武学正宗‘少林寺’众位高僧光降敝处,让小僧不由想起昔日达摩老祖佛驾莅临清凉山之事,既如此,这件事到底如何处置,听凭众位吩咐,小僧无有不遵。” 群雄登时纷纷呼叫:“神山大师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今日之事不怪大师,皆因血煞魔君恃强凌弱而起,” “这话说得是,还请玄难大师发令,此事关及武林安危,诸位前辈当仁不让,义不容辞。” “咱们必须同遵号令、扑杀血煞魔君,为江湖除一大害!” 霎时间千百人乒乒乓乓地拔出兵刃,就要与“罗天府”众见个死活! 众人多数本与顾朝辞有生死之仇,而今少林一到,来了大靠山,杀顾朝辞之事可说板上钉钉,心下甚是激动,急欲行借刀杀人之计。 一些人纵与顾朝辞没仇,但他们能来此地,都是喜事之人,也是看热闹不怕乱子大,当即也呼应起来。 数千武林人物齐声高呼,声势之大如大海波涛,带起一阵让人窒息的呼啸。 玄难顿时心潮澎湃,他本就看不惯顾朝辞,两人在曼陀山庄还打了一场约架的机锋。 而今刚要开口,就觉衣袖被扯,回头一看是师弟玄痛,又向诸位师兄弟瞧了一眼,玄字辈高僧都摇了摇头,意思是说:“这里数千人多是顾朝辞的仇人,我们若能化解怨仇,这是大有功德之事,又岂能为人做刀,招惹强敌!” 少林诸玄能来清凉寺,焉能对顾朝辞不做深入了解,众人汇总他的信息,清楚其太难对付,武功高还则罢了,可他的行事风格大异于绝顶高手。 若一旦势不能敌,绝对会做出突围跑路之事,届时后患无穷! 毕竟打得过与杀的了、擒得住,那是不同概念。 而且玄难此来,两代方丈玄慈与玄寂特意对他叮嘱,绝不能将好事办成坏事,生怕他火爆性子一发,被人利用,与顾朝辞拼高低,若非玄难郑重其事的答应,又有诸位师兄弟,答应看着他,他都来不了。 玄难脾性火爆,巴不得将顾朝辞给收拾了,安能让“天下第一”之名落入他处! 玄痛等僧却是心中连珠价的叫苦,若只有顾朝辞一人来清凉寺滋事,只要众僧齐至,力下说辞,再以大兵压境之势,让他心有忌惮,知难而退也就罢了,这事虽说也些难办,总还有几线希望。 如果少林一派也卷入风波,顾朝辞武功既高,下手又辣,一场武林罕见的大火拼势难避免,不但与他们作和事佬的初衷背道而驰。一旦翻脸,若拿顾朝辞不住,少林寺日后安有宁日?他们岂不是给清凉寺顶了缸了? 玄难被师兄弟一拽回来,也冷静了下来,暗道:“老衲佛学修为还是差了,这么容易为人所惑!” 心念及此,当即笑道:“小僧与众位师弟久处荒山野寺,难得一见诸位同道,今日有幸目睹群雄聚会,实乃平生至福,小僧等先与诸位同道叙叙旧再说。” 说到这里,忽见顾朝辞、神山等人目光飘来,玄难大师顿觉心思尽被看穿,心头一跳,不由满额冷汗,毫不掩饰,挥袖拭去,实是惊出的冷汗,险些上了大当,被人当枪使了,强笑一笑,方欲带众僧退到一旁。 师弟玄痛大师又说道:“神山师兄号称‘降龙罗汉’,乃是我释家大德高僧,贵寺门户之事,便由神山师兄自行料理,小僧等人何德何能,敢做置喙!” 群雄顿时又将目光放在了神山上人身上,看他怎么说。不过心里也在嘀咕:“少林寺这群和尚听起来与世无争,实际上没有一个简单的,都是猴精猴精的。” 不料岳老三刚才在少林寺那里尝到了甜头,心想顾朝辞都不敢对少林寺如何如何,我却将他们整治的,没人敢吭声,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忽见这群和尚又说了一骨碌话,想要打退堂鼓,心中顿时不快,扬声叫道:“我们是来打架杀人的,你们这帮秃驴,不好好在家里念佛,偏要多管闲事! 如今又不管了,那就立刻回山念佛去吧,在这里攀哪门子交情?” 玄难等高僧齐齐皱眉,这人是真的不知死吗?需知佛门虽不主张争强斗狠,但也有金刚怒目之时。 玄难强忍怒气,缓缓说道:“我少林寺若是不走,你待如何?” 岳老三拔身而出,点点头道:“你们要是不走,那也行!一个个都先接我一掌,接得住就留下,接不住的就回家练功,练好了再出来,免得给我岳老二丢人。” 此话一出,众人实在忍不住,轰然大笑起来,人少林武功不行,就给你丢人了,你是真拿自己当少林寺的姻亲了啊! 顾朝辞嘴角微微上扬,却也不阻止。他对于少林寺的出现,内心是极为不满的! 这也不是说怕,他的确敌不过少林十八位玄字辈的罗汉阵,但他有自信夺路而走。 只是这些人一来,坏了他的计划。 他内心十分肯定,萧远山绝对就隐藏在群雄之中,观察动向,好等待机会给自己致命一击。最终他的出场,是乘自己被围时,力不能及,还是抓住自己“小姨妹”,逼自己就范,这些都有预料和准备! 奈何少林寺一出现,萧远山心下一有忌惮,说不定就不会出手了,如此岂能不让顾朝辞大为不满? 只是他自重身份,做不出岳老三这种事来,如今有他在这里胡闹,说不定还会收到奇效! 玄难白眉一挑,冷冷道:“久闻南海鳄神大名,那就让贫僧接你几掌!” 说着就要越众而出,岳老三却是一抬手:“且慢!且慢!” “怎样?” 岳老三咧着那张阔嘴,说道:“少林寺玄字辈的高僧都是江湖上叫的响的字号,我岳老二也是久仰的了,咱们都是半斤八两,那是不用再比的了!” 群雄当即嘘声一片,真会往你脸上贴金,就你那点本事,也配和人家玄字辈高僧半斤八两? 可岳老三不受丝毫影响,反而浓眉怒挑,瞪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就从慧字辈开始算,我这做长辈的,也考教考教他们,能接我一掌的,就留下观看我家主人的神功妙法,接不了的,那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还是回家勤修武功去吧!” 玄难等僧险些被气晕过去,这什么玩意儿,“南海鳄神”名动四方,众僧都有耳闻,慧字辈中固然也有天赋过人之士,武功不弱于他,但毕竟极少。可是绝大多数僧人,绝无这个能耐。 玄难大师袍袖微抖,可见气的不轻,冷冷道:“你如此胡搅蛮缠,究竟仗着谁的势了?” 岳老三猛的扯出身畔的鳄嘴剪,怒声道:“你敢说我胡搅蛮缠,我……?” “那自然仗着叶二娘的势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正是阿紫。 群雄想笑又不敢笑,忍的极为难受。 少林群僧眼见周围的人,一个个面红耳赤,显然憋住了笑意,顿时感觉到了一阵悲哀,他们以后别想在这江湖行走了! 太丢人了! 唯独丐帮中人没有想笑的想法,反而是心有戚戚,他们因为马夫人之事,何尝不是如此,与少林寺同病相怜! 少林诸玄见状,均想:“这次回去还是商量封山闭寺吧,这江湖之事再也不管了!”都有些心灰意冷,玄难想着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正要转身,忽听一个声音说道:“诸位师兄,岂能因一浑人之言,而做此举? 若被这天下知名的大恶人一句话逼走,众人定然会说,你们被人吓得逃之夭夭,白白弱了达摩祖师威名。” 他语声随意,却众人皆闻,转眼望去,正是神山上人。 玄难被他挽留,心中也不觉奇怪,想着:“他还是想让我们为他助威!”当下淡淡说道:“神山师兄,有何指教?” 神山合十向少林众僧团团一礼,说道:“众位师兄给小僧这个面子,当真感激不尽。 玄慈窃居贵寺方丈之位,不修德行,搞得天怒人怨,让众位师兄在江湖上也是声名扫地,今日更被一个无法无天之徒,言语逼迫,他所恃乃是血煞魔君! 小僧无德无能,本来不配置喙贵派门户之事,只是念着贵派列祖列宗创业艰难,小僧也曾受贵派上代方丈灵门大师点化,实不忍少林一派繁荣基业,在玄慈这不肖门徒手中灰飞烟灭,今日只得勉为其难,为贵寺略尽一点薄力!”说着又合十作个四方揖。 神山虽是佛门中人,却有着枭雄之姿,眼见少林虽然人多势众,但因色失德,难以立足武林。有了他这番慷慨陈词,再将“血煞魔君”拿下,“武林第一人”舍他其谁? 他日将少林寺收归清凉寺下院,也并非不可能! 顾朝辞淡淡瞥了一眼神山,对他的心思也能猜出几分,不禁暗暗好笑:“死在顷刻,还想那些有的没得,也真是心大!” 想着又将目光投向人群,仔细寻觅。 他从少林寺来后,目光其实一直在搜寻他左近之人,看能否找到萧远山的踪迹,毕竟他要暗算自己,也不能离的太远,但到现在也一无所获,不禁寻思:“莫非萧远山压根就没来,还在苦练神足经,只是我想多了?” 但又一想:“阿朱跟随他这么多天,肯定易容了,这老头那么聪明,定然也学了一手易容术,只是我没看出来罢了!” 他对灭杀清凉寺中人,其实并不怎么上心,与萧远山这个孤魂野鬼相比,无论是清凉寺、少林寺都是小事! 这些人有名有地,牵挂太多,想怎么杀就能怎么杀! 唯独他对现在的萧远山,没有丝毫办法,此人不死,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以哪种方式出现,卫辉城一战后,他现在都没睡过一个安生觉。 玄难听了神山的话,心中不禁添了几分郁气,说道:“今日是罗天府与清凉寺了结旧怨,我少林寺不宜掺杂其间!神山师兄好意,我等心领!” 玄痛大师也道:“这顾朝辞适才杀了神音大师,岳老三又连伤贵数名弟子,神山师兄还是先将自家事料理了吧!”。 少林僧也是有脾气的,他们最也看重本寺名声,岂能容得神山上人在这里踩他们。 神山上人白眉猛的向上一挑,忽地纵声长笑,笑声冲天而起,洪劲有力,山上众人中,除了顾朝辞与玄字辈僧人以及道清等僧,在场之人无不耳中嗡嗡鸣响,群山之间更是回音不绝。 少林寺僧也是不由变色,均想:“这降龙罗汉好深的内力,本寺千余僧人,除了玄慈方丈,也不知还有何人可及!” 顾朝辞也皱了皱眉头,心想:“这老儿真是不世之才,武功、内力、心性、资质都是上乘,他若从小修习少林武学,成就绝不低于萧远山、慕容博等人!” 神山笑容忽敛,扬声说道:“岳老三不值一提,一掌可毙之,至于他顾朝辞又能如何?只需我清凉寺五行阵出,一战可定。” 此言一出,整个清凉山都仿佛陷入了死寂,只剩幽幽山风刮过,数千道目光射向神山上人,有惊、有怒、更有许多迷惑,还有一些人不觉寻思:“这神山上人疯了吗?” 少林玄字辈僧人更是有些茫然,均想着:“这神山上人素日虽然姿态高昂,说佛门弟子参与江湖之事,落了下乘,但也有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怎么现在仿佛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可恶,这哪像佛门弟子,与那岳老三又有何区别?”。 正自动念,就听岳老三呸了一声,放声大骂道:“放你娘的屁!你这老秃驴是什么斤两,还想一战而定我主人,这也先不说了,定不定的,我其实也看不出来! 但你说一掌可毙我岳老二,这话就有毛病了。 你若不将这话改作‘十掌八掌’,哼,我岳老二今日叫你清凉寺鸡犬不留!” 众人听了,均是哭笑不得,心想:“一掌十掌,总之还是被毙,还不是一样?”转眼望向神山上人,他脸色阴沉,俨然十分震怒。 众人哪里知晓,神山上人主持五行阵与顾朝辞激斗百招,未落下风,这给了他强烈的自信心! 自忖若无少林寺搅局,此刻都已结束战斗,将顾朝辞擒杀当场了,而今见少林寺为人所轻,那么此时就是他清凉寺出头之日。 他将五行阵这等神妙阵法,传授观心、道清等僧,总得有个结果。 怎料岳老三这个浑人根本不是常人脑筋,神山方丈被他如此辱骂,大感颜面扫地,但也不屑与他相争,两眼翻起,冷笑道:“血煞魔君,我师弟神音已丧于你手,你我之事,就此而解,还是再做了断,你给个痛快话吧?” 他非常清楚,顾朝辞断不会同意,这话其实就是说给观心、道清、觉贤、融智等四僧听得,毕竟没有五行阵,他真弄不了顾朝辞。 顾朝辞听了这话,才从人丛收回目光,心想:“罢了罢了,萧远山估计没练成神足经,压根不敢面对我,还是先将清凉寺灭了再说!” 言念及此,一声轻哼:“一个五行阵,就让你飘成这样,今日若让你活命,顾某这躺清凉山也是白来了!” 神山注视顾朝辞道:“既然如此,接招吧。” 观心、道清、觉贤、融智等四僧也只得随身而落,成五行之位将顾朝辞围住。 顾朝辞长袖飘飘,神态潇洒,俨然一副仍不使用兵刃的样子,道清单手行了一个佛礼说道:“阁下请动兵刃吧!” 顾朝辞微一拱手:“心领!” 神山上人禅杖一顿地,“铛”的一声响,地上火星子直冒。 “得罪了!” 他一声喝出,突见顾朝辞脚下不丁不八,仿佛不做防御,也不进攻,眼神突然射向自己,神山心下一凛,想起他秒杀神音时的手段,竟尔未敢出手。 一时间五僧只是隔着一丈远,绕着顾朝辞来回飞奔。 原来这五行阵的根本原理,就是以一人先引敌人进攻。适才本该由主阵的神山一进攻,顾朝辞反击,怎料…… 亦或者敌人直接进攻,那他破绽弱点必然展露,其余四人便针对敌人身上的破绽进行围袭。所谓相生相克,便是这个道理。 如今顾朝辞纹丝不动,不主动进攻。五僧一时反倒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只能按照步法兜起了圈子,好寻隙破敌。 反观顾朝辞目光扫在哪里,他们就觉得这是自己破绽,只得立马变阵。 一盏茶功夫,顾朝辞身形未动,五僧反而跑个不停。 顾朝辞何等眼力,早就看出这阵法也讲究后发制人,脱不出《九阳真经》包罗,更不出“天罡北斗阵”之涵盖,不足之处,那就是几人不能功力叠加,临敌时一人不能身兼数人功力。 但这却是一门阵法最重要的,若没有这份能为,阵法再妙,遇到功力碾压他们的高手,一招都扛不住,又能有何用? 顾朝辞不过是想多看看五行阵的原理。 毕竟五僧内力都远不及自己,自己面对他们以力破阵,自是可行。 可这类阵法若由一个能和自己硬拼的高手主持。倘若不通其奥秘,遇上定会吃亏,故而想多看看。 所谓武学经验,那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么一场一场积累出来的。 但见几人内功深厚,这么跑下去,再跑几个时辰也能坚持,顾朝辞微微一笑道:“神山,还不出手,是想绕死我吗?” 神山也是一笑道:“你不也不敢先行出手吗?你我都是彼此彼此!”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好个彼此彼此!神山,你且看看,我这一掌是彼还是在此!”右掌一扬,“降龙十八掌”掌力汹涌激荡,来如怒潮。 神山为他声势所夺,神色微变,手中禅杖奋力送出,不料顾朝辞掌到半途向右一带,劲力法门忽然变作“乾坤大挪移”。 神山上人哪知顾朝辞倏忽之间,劲力用法竟能如此出神入化,杖头顿被带偏,竟然落向左近的觉贤、融智两位身上。 觉贤、融智也是了得,临危不乱,知对方两股劲力,不敢硬解,急忙旋身躲闪。 神山上人更是非同小可,身子跨出一步,左手在杖头一扳,顺势挥杖又击向如影附形,追来的顾朝辞。 这时道清、观心二僧手中的刀剑,也化成百千点光影,水银泻地的洒向顾朝辞背心。 顾朝辞冷哼一声,侧身一闪,右手竟然抓到了神山禅杖正中处,手上抖了一下,径往观心、道清刀剑撞去,左手同时拍向神山胸口。 顾朝辞这随手一抓一拍,蕴含九阳神功,招式之玄奥,出招之快捷,宛如长虹经天,电不及发, 竟然让神山不及反抗,他见了顾朝辞这等手段,心下更是大骇,内力急催,右掌施展“五行掌”拍了上去。 顾朝辞见他这掌内力浑厚,未可小觑,冷笑道:“好!”,声出未落,“铛铛”几声清响,又是“砰”的一声闷响。 观心、道清刀剑与神山禅杖相击,手臂一麻,不禁一声闷哼,硬被迫退半步。 神山上人有幸身当顾朝辞降龙十八掌一击,二人掌力甫交,他就觉手臂剧震,一股巨力传来,一股灼热气流顺着手臂,一瞬间就涌向了胸口。 他急运内力相抗,刹那间,他脸上红气一闪而逝,胸口如遭重锤巨木砸击,全身一热,几欲脱力,借势向后跃出,只觉胸腹间一口浊气凝滞不散,已然吃亏不小。 但神山应变之快,也展露了他自身苦修几十年的超凡艺业,顾朝辞赞了声:“好!”。 他身子借势急退之速,犹如飞矢离弓,人在半空便欲运气打通滞塞。 这时觉贤、融智也再次欺身而上,禅杖、戒刀掣起一团光芒,护着上下要害,贴地横移,一个砸向顾朝辞背脊,一个削他下盘。 但这时的五行阵法,几乎可以说被顾朝辞,已经强行破掉了。 众人能看到这一幕的,却都看呆了眼。 其中就有少林十八玄,几人面面相觑,油然生出一种,再修炼一辈子也不如他的感觉了。 要知道,神山、观心等人的杖法、掌法、剑法、刀法已是高明之术,无论法度、气势、火候均臻极高境界,换他们去,也做不到更好了。 岂知顾朝辞竟能以攻破攻,只几下手法,便将五僧迫在下风,强行破了他们阵法,确是骇人之极! 由此可见,顾朝辞能负盛名,有天下第一之势,实是当之无愧! 少林寺不得不甘拜下风了! 当然以十八罗汉阵对付顾朝辞,那是另一回事,不在考究之列! 因为世上无人能够抵挡十八位当世第一流的高手围攻。 更别说少林寺的十八位玄字辈,布罗汉阵了,他们若还以此推许,那就是无耻不要脸了! (本章完) 我感觉中招了 我觉得我好像中招了,头昏脑胀,昏昏欲睡,也不知今天能不能码出四千字来,让我将这月的全勤给拿上。 我这月已经请了两次假,就剩几天了,我本想着,没了穆念慈杨康,肯定没有杨过,怎料我好像根本躲不开“杨过”。 我得哭一会去,唉……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我感觉中招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6章士别三日 刮目相待 “神山,你还不束手,莫非真要他人为你送了性命吗?” 顾朝辞说话声中,双掌翻腾,激起两道劲风,将身后觉贤、融智来招荡开,将两人逼出数尺。 便在同时,道清、观心大师再次复上,几人以快打快,咋眼间过了三招。 顾朝辞所来只想杀神山、灭清凉,以求立威,道清等人却是无辜。 况且他心中对道清大师这帮明知自己厉害,却为了心中义气能够迎难而上的人,深怀几分敬意。 不忍让他们败得太过难堪,是以将五行阵破了,打乱几人步法,让他们不能成阵,只盼几人知难而退。 道清等人也知顾朝辞好意,但他们都是当世成名人物,若就此借坡下驴,放弃神山,日后也无面目苟活于世了。 这还不如死在“天下第一高手”手中,更胜过苟且偷生,为人所轻,故而也都不言不语,手上急攻不停。 神山内功深厚,有道清、观心拦阻顾朝辞,得了喘息机会,内息已畅,手中禅杖一挺,化成一团金光笼了上来。觉贤和融智一刀一杖,也如狂风暴雨一般袭来。 顾朝辞心一思忖,也知四僧都是武林高士,当着众人面,早成了骑虎难下之势,不由嘿地一声暗叹:“何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就是了。” 他心中动念,手下不由一缓,当下只有让开一步,以避几人锋芒。 只听“轰”地一声大响,地下竟已给神山上人一杖,砸出一道长愈三尺、深盈愈尺的深沟。 清凉寺门前地面长年累月,劲力场面乃是青石所铺,坚硬胜铁。怎料却被神山一杖劈出缝来,想来真是令人心悸。 旁观众人见了神山手段,一时间无不心惊肉跳,心下暗佩:“降龙罗汉能与天下第一大派玄慈方丈齐名江湖,果然非同凡响!” 也都庆幸与他敌对的是号称“天下第一”的“血煞魔君”,而不是自己。 众人正自动念,蓦地里烟尘消散,金光敛去,原来神山禅杖回收之时,竟被顾朝辞右手五指箕张,抓个正着。 他顺势挥出,拂开了横扫而来的觉贤、融智两人刀杖,左手微扬,骨节“嘎拉”一响,则往道清、观心抓去,去势诡异至极。 同时下面却飞起一脚,踢向神山下盘,他以一敌五,变招时从容不迫,直教人叹为观止,心生崇慕。 神山上人也施出压箱底的本领,下面以脚御脚,上面则借禅杖与顾朝辞右手交缠之机,与其硬拼内劲,务求牵扯住对手,使其余四僧有机可乘。 一时间气劲交击和兵器交撞之音,一连串地响扯全场。 顾朝辞与神山一斗上内力,觉得对方内力浑厚,又有四僧围攻,也怕有人乘机偷袭,不敢将力使的太足,让自己少了防护。 毫不犹豫放开了神山禅杖,战术一变,双掌飞舞,将“降龙十八掌”施展开来。 顾朝辞一时间双掌绕身,劲随心动,掌力忽吞忽吐,忽前忽后,劲力千变万化,五僧抵挡之下,数次想要布成五行阵。 但对方掌力雄劲,逼得他们却再也不能,按照五行方位的步伐组成阵势了。 五僧见形势危急,只好硬着头皮,凭着自身苦修数十年的艺业,各自奋力相抗。 丐帮中人一见到顾朝辞的“降龙十八掌”,顿时心潮澎湃,就仿佛是自家帮主带着他们应付强敌一般,纷纷叫好。 罗天府众一看,心想岂能让他们专美于前,喝彩锣鼓之声也是声震盈耳。 顾朝辞掌风力似穹庐,笼盖四野,实是沛然莫能与抗,无形真力覆盖了方圆丈许之地。 五僧就感上下左右各有一股无形韧厚之力齐压而至,好似自身周围都被塞满了柔韧厚绵的物事。不由骇然心惊,心知顾朝辞这无形有质的凌空真力已然弥横空中,除了强硬拆解,再无办法。 但每人都觉这已然不是他们五人合攻顾朝辞,倒成了顾朝辞一人包围他们五人。 转眼间,六人已过了三十多招,顾朝辞此时周身内力愈转愈快,丹田中真气弥盛,双掌飞扬,招数更是浑如天成,随意挥洒,掌力圈子越放越大,直将五僧完全裹在掌风之中。 由旁观者看来,他一掌方出,后掌早已追上,激的地面尘土飘扬,显然劲力来去如浪似潮。 五僧好似身陷狂风巨浪之中,又仿若大醉熏熏跌跌撞撞,脚下不稳,只随着顾朝辞掌风左右来回转动,别说进攻,连招架也自不易。 至此,他们才对顾朝辞的武功,有了更为深入的认知。 这时顾朝辞掌力若急行摧吐,神山或者尚能相抗,其余四僧中必然有人受伤乃至丧命。 再斗片刻,顾朝辞见神山神色如常,四僧却呼吸急促,面色发红,头上白气蒸腾,显然五人高下悬殊。 心知四僧再抗下去,不死也得大病一场,武功大损,便不再加催掌力,敌人硬攻则硬挡,轻击则轻架,见力消力,稳持均势。说道:“神山,你枉为一派宗师!” 众人见顾朝辞如今仍能说话,无不动容。 神山知道顾朝辞的意思,这是说他仗着武学高深,想要耗死四名好友。 但此时他们五人内力施展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岔了内息。 可神山听了这话,心下也是悲愤之极,他怎好意思做出这事,蓦地里纵身跳起,挥杖砸向顾朝辞后背。 顾朝辞旋身一转,双掌施展“潜龙勿用”,左手劲力回拉,右手劲力外放, 霎时间掌杖相交,忽听得“铛嗡”的一声,好似传来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又好像非金非木的沉郁之声。 原来顾朝辞一抓一带,手掌拍在禅杖上,蕴含雄厚内力,顿时传来一声异声。 禅杖被两道截然相反的大力一经扭扯,神山双臂顿感酸麻,虎口流血,禅杖立时脱手,成弯曲状,脱手飞向半空,神山疾忙后跃。 顾朝辞不待禅杖飞高,双掌挥出,劲力后发先至,禅杖起飞之势陡然被抑。 一瞬间“铛啷啷”一阵响,满场金光缭绕。 原来那禅杖受到顾朝辞掌力牵引,未再朝天起飞,也不是向众人砸去,而是凌空围绕在了顾朝辞身周,将观心、觉贤等四僧的兵刃都挡了开去。 这禅杖附有顾朝辞“降龙十八掌”中的几掌威猛劲力,一与四人兵刃相交,几人被震的兵器齐齐脱手,口喷鲜血,跌了出去。 众人见顾朝辞凭着雄浑无比的内力,竟使得那柄弯曲的禅杖,在身边围绕飞舞。 远远看去,金光绕身,白气飘荡,彷佛神仙临凡一般,直让人心生敬畏。 这神奇一幕,简直颠覆了众人认知,几乎所有人都骇异惊叫。 少林群僧不禁心想:“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武功!” 阿紫更是一蹦一丈高的跳,大叫:“姐夫好棒,好棒!”心里却想:“我怎么也得跟他,将这一手学过来!” 丐帮弟子霎时纷纷惊呼∶“果然是擒龙功!” 这让一些人不禁想起了乔峰昔日在杏子林,施展此功抓起风波恶单刀之事,众弟子面露欢喜赞叹之色,有的人竟是跪倒在地。 旁观之人不知他们何以如此作态,无不议论纷纷。 少林玄难等诸位高僧看在眼里,互一对视,对此却大为忧心,轻轻叹息,心道∶“胜负已分,生死也要见分晓了。” 玄难想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怜神山师兄机心算尽,又号称降龙罗汉,却还是过不了‘降龙十八掌’,善哉善哉!” 少林诸玄也默念佛号。 只见顾朝两手掌心向外,以黏劲吸住禅杖手把,轻轻一叹道:“神山啊神山,你既然号称降龙罗汉,却为何看不破世间虚名呢?” “砰”的一声。 顾朝辞口中念念有辞,手掌劲力一吐,禅杖旋转如盘,望之如同日轮,径向神山射去。 这禅杖已然弯曲,转动极快,劲急却不闻分毫破空之声,足见杖上内力之柔之韧,实臻化境。 但在面对者神山眼里,这禅杖仿佛火轮一般,直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气势,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大力袭来,罩住四面八方,让自己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足见刚猛! 显然顾朝辞的武学修为,已然在至刚之中,生出了柔劲之妙用,已臻武道巅峰。 神山上人为人刚硬,想道:“此战已败,我也不用活了。可我也得让顾朝辞与天下英雄,不敢小看于我!” 心念于此,神山深深吸了口气,当即拼起全身功力便要硬接。 双掌一并,猛得推出,使的是一招“童子拜佛”,一股佛门真气汹涌而出。 “砰——” 只听一声大响,神山竟以双掌之力将禅杖牢牢夹住,身体只微微一晃。 顾朝辞禅杖一经飞出,动如飘风,左手圈转,在神山一夹住禅杖,赞道:“好!”随即一掌就朝禅杖底部拍了出去。 观心等僧知道神山危险,但此刻都身受重伤,一口内息缓不过来,别说出手相助,就连喊叫也是不能。 至于其他清凉寺的人,更是有心无力。 神山只接住顾朝辞掷来的禅杖,就有些相形见拙,此时他再一掌送出,力上加力,神山上人内力再深,却也承受不起,一口鲜血激射而出。 顾朝辞见了神山吐出的鲜血,已知他身受重伤,那是真正没有三个月绝对好不了,手上内力源源不断注入禅杖,嘴上说道:“神山上人,果然名不虚传! 但你选择与我为敌,实在大错特错,我若真的是个杀人狂魔,不顾身份,手段尽处,你焉能支持到这时? 而且我也看你这身修为不易,跟你说句实话,你想要压倒少林,更是痴心妄想! 玄慈他们不行,不代表少林不行,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神山听顾朝辞还有手段未出,少林寺还有比玄慈更厉害的,顿时心头一震,心道∶“莫非少林还有高手?不!我不信!我不信!” 想起自己招惹顾朝辞,违背一向做人处世的宗旨,参与江湖之事,其实也是为了压倒少林寺,非但自食其言,落个丑恶至极的名声,而今却还被人逼到这个田地,心中直是悲苦羞愧,无以复加。 此役以五敌一,还是败了,自己一切所作所为,不免成了可笑至极的闹剧。 想到心酸处,忍不住大声狂吼,全身内力更是急急涌出,已到搏命一击的地步。 便在此时,“呜”的一响,一道白光如匹练一般,奔雷掣电似的袭向顾朝辞背心。 全场人的心神,都在顾朝辞与神山上人身上,哪料到有人偷袭顾朝辞。 众人高呼“小心!” 少林玄字辈高僧看的清楚,这竟是一柄鬼头大刀,足有二十多斤,竟被人当作暗器打了出来,从兵刃到声势,足见出手之人功力,念转未完。 顾朝辞顿觉身后刀锋放射出的森寒之气,尚在及体之前,把他完全笼罩了,以他之能,亦不得不暂缓对神山痛施杀手。 想也不想地,足尖用力,飞身跃起。仅以毫厘之差,避过电射而至的长刀。 盖因顾朝辞内功精深,以他惊人的听觉,周围数丈内的任何动静,均该瞒他不过,偏是直至来人射出大刀,他才始惊觉。 足见来人之高明,这亦是他只能选择飞身纵起躲避,将自己置于险地的原因。 果然便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猛地闪过一道灰影,势如鬼魅、疾若飞鹰,在众人惊呼声中,那人已飞入场中,呵地一声冷笑,朝飞身而起的顾朝辞,凌空虚劈一拳,拳风劲急宛如飓风雄烈。 神山、观心等五僧离的太近,给这烈风一刮,或立足不定或衣衫飘起,齐齐骇然。也更见来人务要置顾朝辞于死地! “大金刚拳!” 玄难等人如何不识这门功夫。只见来人随意出手,竟无吐纳运气之像,单拳推出竟能掀起这阵狂风,这造诣可比自家天才师兄玄慈强的多了,心惊之余,不禁大叫起来。 与此同时,顾朝辞飞纵自然撤了内力,神山上人一见钢刀扑面,双腿一用力,双手一扬,“铛”的一声,禅杖与钢刀相击,他连续退开四步,险些跌倒,虽然难看,但也脱离了被顾朝辞强劲内力震死之险境。 少林诸玄与观心等人心想,所幸神山了得,一刹那间就有了应付,否则不死在顾朝辞手下,也得死在灰衣人手下。 众人见三人这几式兔起鹘落,如芒似电,一瞬之间便已完成。 顾朝辞、降龙罗汉之厉害,众人早已深知。可这灰影手脚之快、动作之准,也直如妖魔一般,霎时急急去看他面目。 只见他身高膀粗,一张凛然的国字脸,满脸虬髯,脸上还有一道疤痕,玄难不禁低呼:“乔峰” “乔帮主!” “乔峰没死!” 顾朝辞身在半空,感觉来力虽然熟悉,可力道之猛,竟是此世从所未见,猛一提气,骤然凌空变化身法,头下脚上,一招“飞龙在天”迎着大金刚拳击了下去。 两人掌力拳劲撞在一起,偌大斗场陡然一震,狂风鼓荡,数丈外清凉寺大门瓦屑簌簌而下。 神山上人离的最近,心头便似压了一块巨石,一时间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些人看不到情况,满脸诧异纷纷互问:“怎么了?什么情况,谁赢了?” 话声未毕,猛听一声惨嚎,场上一人口吐鲜血,跪倒在地,那人满面悲愤,正是“降龙罗汉”神山上人。 他本就受了重伤,再被两人掌力拳劲余波一摧,再也支持不住,跪了下来。真是丢死人了。 顾朝辞与来人,无花无假的交换了一招,灰衣人闷哼一声,踉跄侧跌几步。 顾朝辞亦被震的气血翻涌,由反方向一个筋斗飘了出去,到了清凉寺墙边,才借力一点墙面,他身在空中,吐纳之后,平复了翻腾气血,大喝一声:“好一个萧远山!” 身子平飞而来,双掌朝灰衣人轰去,灼热的劲风,与掌齐平,声势迫人。 来人正是萧远山,他冷喝一声:“恶贼,你还我儿子命来!”双拳齐出。 狂风平地刮起,磅礴大力涌向四方,观心等四僧这时也缓过了一口气,拉着神山,退出四五丈外。 斗场中央,只剩下两人。 两人这一次出掌出拳,相较前次,都缓慢了许多,自然力道更足。 此时拳掌未交,场中已如飓风卷过,远离数丈之外的墙上瓦片,都哗啦啦跳跃有声。 顾朝辞轻蔑道:“你一个手下败将,何德何能?” 萧远山森然道:“岂不闻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两人虽然一脸杀机,说的倒是一副好对。 一瞬间“砰”的一声大响,二人拳掌相交,引起了轰然大震,烟雾缭绕。 顾朝辞再次被震的飞退出去,萧远山也向后退了三步。 登时全场哗然,均感此事匪夷所思。 (本章完) 第77章 天龙之绝,当之无愧! 适才顾朝辞与神山上人、观心等僧的这场龙争虎斗,顾朝辞掌力之威猛凌厉,场上之人有目共睹。 稍有见识之人,见如今的萧远山居然能与他硬拼两掌,非但未落丝毫下风,俨然有并驾齐驱之感。 周围群豪看在眼中,有人欣喜有人担忧,但武林中人见识到了高明武功,不分对错恩怨,下意识的钦佩无已,咋舌不下。不由自主的就喝出彩来。 这些人都是中气充沛之辈,一声喝出,响振群山,良久不绝。 随着喝彩声,顾朝辞一个筋斗翩然落地,萧远山也敛住了身形,两人隔着三丈凝视对方。 适才萧远山动作快急,能看清他面目的,也就是少林高僧等一众一流高手。 群雄这下都将目光投向了萧远山,只见他方面大耳,虬髯丛生,相貌本就十分威武,只不过左脸上有一道半寸宽的指痕,让他更多了几分狰狞与肃杀之气。 参与卫辉城之战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昔日偷杀慕容博时,遭受到的反击。 适才有人不由自主惊呼出了“乔峰、乔帮主”,实在是萧远山与乔峰,从容貌到身形都几乎一般无二。 只不过萧远山约莫六十岁左右年纪,比乔峰大的多,不过谁都明白,这绝对就是乔峰亲老子,而且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 有些人不禁暗赞:“果然是老子英雄儿好汉,若非这等江湖大豪客,也生不出乔峰这等豪杰来!” 再一看顾朝辞,只见他丰神俊朗,气度清华,直似一个贵介公子,饱学士人,与萧远山这个江湖豪雄,形成了鲜明对比。 随着群雄喝彩声息,清凉寺前也陷入了短暂的静谧,人人均知这两人有着深仇大恨,此刻相见,那是真正的有你没我。 顾朝辞这两掌力道刚猛至极,竟被萧远山接了下来,查觉他内劲非但宏大高亢,充沛之极,而且内劲圆转如意,略无滞涩,虽然未必胜过自己,但功力之醇,竟似更在自己之上,不由微感吃惊。 他吐了一口长气,定睛往萧远山脸上瞧去,只见他目光冷冽,可不露光华,隐隐然有一层温润之意,显得内功已臻绝顶之境。 这与前次相逢,可是大为不同,心下暗暗纳闷:“怎么可能?他如何能有这份本事,神足经究竟是何等神功,有何奥妙,竟能让他内力精进至此?” 念及此处,顾朝辞缓缓说道:“真是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你功力长进竟能一至于斯,也难怪嚣张如是。 这是神足经之功?” 萧远山也是心下骇然,他得逢奇缘,自觉进境神速,脱胎换骨,不意与顾朝辞对了两掌,仍未占到丝毫上风。 要知道两人适才施出的“降龙十八掌”与“大金刚拳”都是当世一等一得刚猛武学,从武学本质而言,高下难言。 可顾朝辞是在与神山比拼内劲,他先射刀偷袭,无论是顾朝辞拨挡来刀,还是纵跃躲避,都需要分力,他在乘隙出手,这是大占先机。 况且他脚踏实地,武学中力从地起,顾朝辞身在半空,无所凭借,变换身法再出掌,自己更是大占便宜,怎料仍不占上风,足见自己与对方这两掌比拼下来,还是有些稍逊一筹。 但萧远山是契丹豪杰,今日又是有备而来,心中自未有多少惧意,冷冷说道:“怎么样?滋味如何?昔日你只不过内力胜我多多,今日你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对顾朝辞知道神足经之名,也不意外。毕竟他也听说了曼陀山庄之事,知晓阿朱被擒、惨死之事,她在顾朝辞手下出卖自己,也是顺理成章。 “好家伙,看给你狂的!” 顾朝辞喝了一声,扫见清凉寺门前有一座大石狮子:“有种再接一个!” 当下身形一闪,暗运“乾坤大挪移”神功,双掌一拨,那石狮子陡然跳起。顺势运掌挥出,“呜”的一声,石狮势挟劲风,带起一阵狂风,径向萧远山呼啸而至。 这座石狮子不下千斤,再有顾朝辞掌力送出,力道之大,岂是人力所能接? 众人吃惊之余,萧远山却喝声:“来的好!” 他虽见石狮凌空飞到,也吃了一惊,但如后跃飞身避开,不敢硬接,自己刚说了那番话,如此作为,岂不和神山上人一样,成了跳梁小丑?堕了威风? 眼见狮子不及他三尺,这时也不容细想,萧远山身子猛然翻倒,单指倒立,头下脚上,听他虎吼一声,单指用力一个筋斗翻过,左脚顺势用力踢出。 “砰”的一声响,霎时已将石狮子踢的凌空翻了一个跟斗,直飞上天。 不待它落下,萧远山身子急旋,如转劲风般腾身而起,石狮子砰地落在青石地面上,地面震动,火花四溅,竟砸入地面一尺有余。 一时间只震得清凉寺山门瓦片,丁丁当当地乱响,各人脚下都是一震。 萧远山这才由半空,轻飘飘落在了石狮上,双脚不丁不八,脚下石狮颤抖,由急而缓,慢慢平静下来。他双手一负,昂然说道:“血煞魔君,不过如此!” 顾朝辞何等眼力,自然知道萧远山这一手看起来威风八面,实际上是取巧了。 要知道这座石狮本身极重,再加上自己掌力凌空一掷之势,世上无人能够硬接住。 这石狮飞天之力,其实也是出自自己,只是萧远山由下出脚,方位时机恰到好处,稍加拨动,就将石狮横飞之力变了方向。 这就是武学中的四两拨千斤,要旨精微处,就在劲力吞吐时的时刻方位,不失毫厘。 在旁人看来,竟似萧远山只是随意一脚就将顾朝辞掷来的石狮子,给踢向了天空。 武学修为不到之人,自是认为这是天人神通,被惊得目瞪口呆,呆呆地站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林诸玄与神山等人都是当世一流高手,见了这招,纵然知晓其中奥秘,可也不由面面相觑,一脸骇然。 这招之难在于刚劲迅猛,柔劲恰当,刚劲则全在指上力道,若非指力之强劲仿如臂膀之力,否则他的“四两拨千斤”再是奥妙,也绝无可能这般支撑身体,完成这个动作。 片刻之间,清凉山上寂静无声,隔了半晌,才爆出轰雷价一片彩声,良久不绝。 顾朝辞之所以掷出石狮,目的就是想要再称量一下萧远山,看他内力虽然大进,但在运用上的造诣,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而今眼见他固然有取巧成分在内,但居然凭着单指之力,便能翻身跳跃踢石,身手既强且怪,内力中刚劲、柔劲运使之精妙,直是罕见罕闻。 如此一来,公平一战也就不一定,能够稳持胜手了。心惊之余,也不免心生敬佩,大拇指一翘,赞道:“好一个一指禅!好一个神足经!萧远山,现在的你,才配称的上一个绝字!” 顾朝辞自然识得萧远山单指触地时所使,正是少林绝技“一指禅”神功,这内力应该就是神足经所载之神功了。 不得不说,此时的萧远山,乃是真正的和他同一级数的高手了,配的上所谓“天龙之绝”的名头! 以前的所谓“天龙四绝”,在顾朝辞眼里,实则就是一个笑话。 最有可能称为“绝”的只有乔峰一人,奈何他免不了英年早逝的命运,未能成就巅峰。 武学高深之士,最黄金的年龄就是五十岁,届时身体没有衰老腐朽,体力旺盛,内力深厚度、精纯度也正是登峰造极之时,正是当打之年。如今的萧远山就在这个边缘。 顾朝辞当日也曾有过此虑,曾想“梵文易筋经”萧远山纵然翻译过来,肯定练不成,这《神足经》就难说了,今天一见,定然一语成谶了。 少林诸玄见了萧远山的神通手段,更是满身冷汗,一脸惭愧,均想:“我少林的‘一指禅神功’,没想到却被一个异族胡人发挥的淋漓尽致,可他究竟练了什么内功,指力怎能如此可怕? 这顾朝辞口中所谓的神足经又是什么?” 原来萧远山与阿朱那日得到梵文《易筋经》中秘密后,两个月的经历就让萧远山脱胎换骨,仿若重生了。 盖因这“梵文《易筋经》”本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宝典,可修习法门甚为不易,须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习武功之念。 少林寺数百年来,高人无数,都未有一人能够练成。 只因修习此上乘武学之僧侣,必定勇猛精进,以期有成,哪一个不想尽快从修习中得到好处?要“心无所住”,当真千难万难。 少林寺过去数百年来,修习梵文《易筋经》的高僧着实不少,但穷年累月地用功,往往一无所得,于是众僧以为此经并无灵效。 当日为阿朱偷盗了去,寺中众高僧虽然恚怒,却也不当一件大事。 可那以隐形草液所书绘的瑜伽《神足经》,则为天竺古修士所书,乃天竺国古代高人所创的瑜伽秘术,因此图中所绘,也是天竺僧人。 后来天竺高僧见到该书,图字既隐,便以为是白纸书本,辗转带到中土,在其上以梵文抄录达摩祖师所创的《易筋经》,却无人知道这书,其实是一书两经。 萧远山乃是契丹不世出的人才,盛年之时,武功就已极高,又有上乘内功根柢,曾有“契丹第一高手”之称。 经过三十年勤修苦练少林绝技,再加上他的资质、资源,武功、内力本该俱臻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才对。 但修习武功之道,多为增强内力。同样的拳脚、掌剑,在内力平平之人使来,不过令敌人摔倒受伤,或以之拆解对手来招。 可内力一经增强,轻轻一掌,即可使敌重伤呕血,甚或一命呜呼;挥剑架出,可将对手沉重攻来之兵刃反弹自伤,将对手虎口震裂,甚或兵刃脱手高飞。 故而武功之高低,往往便决于内力之深浅。 但武学之士修习内功,须得绝无杂念,所谓返照空明,物我两忘,就是如此。 萧远山经历雁门关丧妻失子,跳崖不死之余,大悲大痛之下,心神不定,又为仇恨所困,心神颠倒混乱,内息不纯,内力反而大大退步。 后来他去了死志,在少林寺躲了近三十年,心中想的却是如何报仇,怎么让玄慈、少林身败名裂,怎么报复南朝汉人。 自己处身虽是静地,内心却是心猿意马、神驰红尘,终究永远练不成真正上乘的内功。 也只是去研习了,克制少林僧现有绝技的应用法门,故而他的武功虽然逐步提升,已臻登峰造极之境,但内力却是毫无进展,陷入了武学中的‘知见障’,在少林派中,这是所谓禅理领悟不够,便叫做‘武学障’,二者道理其实相同。 萧远山也只是随着功力日深,将本有内力提练的更为精纯而已。 这也就是为何,三十年前萧远山武功远在慕容博、玄慈等一流高手之上,可过了三十年,慕容博与他能够并驾齐驱,玄慈比他也就略逊一筹之故。 故而他们这类人,遇上顾朝辞这等内功大成,武功又登峰造极的高手,才会相形见拙,力所不及。 只不过少林七十二绝技,均分‘体’、‘用’两道,‘体’为内力本体,‘用’为运用法门。 萧远山修习的只是少林绝技应用之法,但这也让他身子受了损害,只是一时不显。他弄的自己阴阳不调,阳气过旺,虚火上冲,‘关元穴’上麻木不仁,近年来小腹上‘梁门’、‘太乙’两穴,也是隐隐疼痛,这是走火入魔之状。 原因也只是他内功并未大成之故,内功大成,需要打通彻底打通任督二脉这个阴阳之海,让九阴脉、九阳脉彻底融会贯通。 届时倘若再去修炼任何少林绝技的应用法门,也绝不会出现阴阳失调的情况。 只不过内功大成之高手,在武功上都只会研习各自看家本领,不屑于去学别的武功而已。 可这《神足经》是天竺国古代高人所创的瑜伽秘术,本是练功时化解外来魔头的一门妙法,正适合萧远山这种心魔缠身之人。 他原本内力就大有根底,又得了神足经这种最为适合自己的上乘内功,那真是如虎添翼。 最主要的就是,萧远山也不认识梵文文字,他只跟着书中天竺僧人姿势做动作,随着红色箭头行气,反而暗合了修行这门功法的精要。 倘若他认识梵文,照着文字练,凭借自己超凡的武学见识,或许还会生出歧义。 就如同后世侠客岛上的人,修炼太玄经神功,都在纠结于文字是什么意思,唯独石破天不识字,只跟着蝌蚪文行气运功,反而练成“太玄经”神功。 故而萧远山跟着图上僧人行气,不知不觉间,内伤恢复迅速,也明显感觉到内力大有进益。 萧远山很是欣喜,自觉如此下去,杀顾朝辞报仇,指日可待。 阿朱眼见这东西对自己老公公,很有用处,自是心下高兴,奈何她对顾朝辞、王语嫣恨之入骨,沉不住气,乘着萧远山练功,自己跑去了曼陀山庄,结果没亲眼看到顾朝辞怎么死,反而让自己先送了性命。 萧远山原本的内力、武功就已然非同小可,既受了“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益,只练习招数运气法门,不知不觉间也让自身内力积蓄更厚,体内好似蓄满了洪水,只不过以前心中魔头缠身,陷入了“知见障”,好比被一道堤坝狠狠拦住,不得发泄一样。 此番学得《神足经》秘要,这门内功门路与他之前所学全然不同,又不知不觉间将他的心魔都化为神通。 日前行功之时,受到这股精妙运气之法的引导激发,体内真气竟然不由自主鼓荡运行,平时气息不易走到的各处关脉穴道,竟也畅通无阻。 萧远山乃是武学高士,如何不知这是自己内功大成之像,不由大喜,高声叫好。 本来静坐修习内功,最忌心有旁鹜,大哀大乐,更为凶险,但此时他喜极而呼,周身内息仍绵绵流转,全无阻滞。 萧远山当即再次施展武功,这同样的一招,发出来时更是威力无穷,远胜以往。 一段时日潜修下来,就发现自己体内“关元穴’上麻木不仁,小腹‘梁门’、‘太乙’穴的隐隐做痛,竟然也在逐渐消失。 他哪里不知,这门神奇内功不但让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使的自己内功大成,更加化解了自己心中魔念,除了走火入魔之患。 但他神功精进,对顾朝辞的仇恨,却是一分不减,说实话他对玄慈与少林的恨,都不及对顾朝辞半分。 再得到顾朝辞上清凉山的消息,他就易容随了上来,一直看着顾朝辞与神山几人动手,心下也是暗自忌惮,他觉得自己神功大进,却还是没有必胜把握,更别说杀顾朝辞了,正自寻思,如何出手。 待见到少林寺也到了,心中当即有了主意,见顾朝辞与神山比拼内力时,这才先飞刀后出手,奈何还是未能毙杀对方。 萧远山听顾朝辞称赞自己,嘴角不由斜起,傲然道:“你聪慧无二,眼力高明,见事通明,老夫从所未见,却不知阁下内功是什么?” 他以前不敌顾朝辞,乃是内力不及,并非武功差他多少,那真是败的憋屈。 而今要杀他,总得问个明白,自己以前究竟败在何种神功之下了。 况且他与顾朝辞两人均知对方是自己平生第一大敌,深仇大恨,也无需在提。 顾朝辞耸了耸肩,微微一笑道:“九阳神功。” 萧远山不禁一怔,心想:“九阳神功,没听过啊!”往顾朝辞看去,只见他面色坦然,一脸随意,似乎对一切都胸有成竹。心下微微一凛,寻思道:“这贼小子杀人于无形,如今这模样,决计是有什么阴谋后手,我可得小心了。” 顾朝辞见萧远山一瞬间目光如火如炬,身上杀气腾腾,便自微微一笑,说道:“萧远山,你是要与我单打独斗,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妨尽快施展!” 萧远山双目精光暴射而出,森然冷笑:“杀子之仇,老夫岂能假手于人?今日你我就判个生死存亡!” 说话间双掌提起,摆个门户。 他在石狮之上,更显得睥睨四方,气势雄浑。 顾朝辞点了点头,正色俨然道:“好!你神功精进,今日能够一会,顾某也是三生有幸! 你我所有恩怨,今日能够当着天下众英雄,一战而决,顾某也是虽死无悔!” 说着真气流转全身,衣衫无风自动。 萧远山见顾朝辞气势磅礴,确实是中原第一人的气派,寻思道:“此人出道以来,从无人胜过他一招半式,上次我等围攻于他,虽将他重伤,可他的底却没探出来。 他这九阳神功我没听过,不知他除了六脉神剑、降龙十八掌、一阳指这些神功,是否还有压箱底的本领,莫非他还有什么强绝手段在等着我?” 想到这里,心下不禁微有惧意。 但转念一想,胸中豪气斗生:“想我萧远山生平会过多少高手?便如慕容博这般厉害人物,还不是死在我的手上? 这顾朝辞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内功纵然大成,又能有多高功力,多大的手段? 我业已内功大成,又惧他何来? 况且纵然不敌,我也有后手,岂能未战先怯?” 萧远山乃是契丹豪杰,但上次与几人围攻顾朝辞,竟得不胜之局,实在是让他心生敬佩,自然也就多了几分惧意。 尤其丁春秋的死像,他可没忘! 顾朝辞两人话说到这里,群豪心中都是一凛,他们立刻明白,这是一场罕见的高手比拼,必定精彩非凡。 不禁血脉偾张,觉得自己在此等了这么久,一路上风餐露宿,粗茶淡饭的,这一切都是不枉了。 但见顾朝辞与萧远山互相凝视,气氛瞬间拉满,人人心中仿佛放了一块石头,可过了盏茶功夫,仍不出手,有人不禁寻思:“这是在干嘛,想要看死对方吗?” 只有武学高深之人才能明白,顾朝辞与萧远山曾有两番交手,都有所了解,都在盘算如何出其不意的克敌制胜,一旦出手就是雷霆万钧,若使出一些对方都能轻易破解的武功招式,可说是浪费体力与时间。 直过了半晌,顾朝辞一拱手道:“萧老英雄,看你年老,你就请出手罢!” 萧远山一听这个老英雄,登时想起儿子这个英雄,怒火愈炽,但他嘴上却是笑道:“既如此,有僭了!” 一声长啸,脚下一点,身子飞腾,两掌居空划了两个半弧,分斩顾朝辞胸间、面门。 (本章完) 第78章不杀你,杀谁? 萧远山身随掌出,顿然间只见掌影重重,来如惊雷。周围数丈方圆之内,飞沙走石,掌劲竟卷起了一股旋风,好像一根青黄色的圆柱向顾朝辞推了过来,已是用上了“神足经”神功。 顾朝辞丝毫不敢怠慢,脚下一飘,手腕一翻,挥指弹出一道锐风,正是“弹指神通”。 “弹指神通”内劲聚于一点,无坚不摧,顿将萧远山的掌力冲开一道缝隙,青土黄沙汹涌而出,将他掌力化解于半途。 “来而不往非礼也!” 顾朝辞右掌划出一道弧形,左手食指如戟,竟从肘底穿出,点向萧远山胸膛。这一指笼罩了对方上半身十二处要害大穴。 这正是一阳指中的一指多穴,精准无匹之要义。 萧远山见他一指点多穴,竟不知对方要点的,究竟是那一处穴道,正因不知其点向何处,他的前胸要穴皆有中招之虞。 欻然间指力未至,劲风已激得自己穴道微微发麻,不由心惊,他不敢硬接,拧身垫步,闪开这一指,掌势一翻,双手横削,直取顾朝辞胸部。 顾朝辞见他这一变招连消带打,又奇又快,不禁暗喝声彩,双掌随心而动,半圈牵引,与萧远山手腕一接,轻轻一拉一带,刚柔并济之精髓已然尽至极矣。这一式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损则有孚”。 以萧远山武功之高,也觉手臂隐隐发疼,竟被他拉回三寸,心下自是既惊且佩,掌中内劲急催,迅疾止住手臂去势,喝一声:“好手段!” 他嘴上说话,手腕疾转,神功迸发,将手臂脱了出来,顺势撩向顾朝辞下阴,正是“燃木刀法”。 顾朝辞横掌一封,他的“九阳神功”与萧远山的“神足经”各有千秋,刀风与掌力碰撞,发出郁雷般的声响,双方都是不由自已的后退三步,竟是平分秋色。 萧远山当即心下一喜,怒吼一声:“你纳命来吧!” 揉身复上,双手连挥,无数拳掌击出,有如千手罗汉,又似八臂金刚,时如猛虎扑狼,时而蛟龙飞腾,拳脚劲风大得异乎寻常。 众人远离十丈开外,都能感觉到劲风扑面。 顾朝辞面色肃然,将一阳指展了开来,好似强弩利箭,越发密集。 那“先天功一阳指”不愧是克敌护身的无上妙术,任凭萧远山施展“龙爪手”“大智无定指”等种种少林绝技,攻势有如怒涛拍岸一般,顾朝辞却似大海中的礁石,岿然立在水面。 两人均知这场争斗,既是性命相搏又是在天下英雄面前出手,都小心谨慎,存了试招之心。 顾朝辞是因为萧远山现在的武功突飞猛进,务要摸清他的底来,好逮准机会,对其一击致命,哪怕暗器偷袭坏了名声,那也在所不惜,绝不能让其有生还的可能。 萧远山则是首次做为与顾朝辞旗鼓相当的对手,不似以往与众人围攻,亦或是如何拖延逃命。故而两人斗了这三四十招,都是一沾即收,没一招是使到底的。 但斗到这时,顾朝辞的一阳指法如此奇妙,更令萧远山惊异。他是个识货的人,心中不由又惊又佩:“这大理一阳指当真了得,我研习如此之多的少林绝技,却也没有一门可胜他!而这小子武学甚杂,还不知他有什么古怪手段,我切不可大意。” 岂知顾朝辞也是暗暗惊心,眼见他每一招虚中套实,实中有虚,又不尽同,且每一招后面都藏有五六个变化,总要你躲得了第一刀,却躲下去后面的变招。再拆数招,两人手掌相撞,同时倏地后退三尺。 萧远山左掌突然平举,右拳呼的一声,直击而出,拳劲澎湃,正是大金刚拳法中的一招“洛钟东应”。 顾朝辞顿觉对方劲力本是沿着地面平平推至,带起一阵旋风,但在及体之时,劲力陡然变向,倏然上扬,直扑自己面门。 以萧远山的功力,掌力再是雄劲,顾朝辞也不惊讶,对他来说不算艰难,可这一拳明明是向前击出,力道却向上扬,可见拳力之巧,实已深得“大金刚拳”的秘要,与自己的“降龙十八掌”中某些劲力用法,以及逍遥派“白虹掌力”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朝辞双掌猛然下按封挡,叫道:“好,我就以降龙十八掌会一会你的少林绝技!”双掌龙飞凤舞。 两人遥遥出拳发掌,每交一手,便各退寸许,掌力拳劲越发越频,风声满天呼啸。 顾朝辞与萧远山都是身怀各项绝技之辈,前者接触的第一项最为精深的武学,便是“降龙十八掌”,自然研习最深;后者为报复玄慈,对他的拿手绝技“大金刚拳”更是了如指掌。 两人都是当今武林名头最大的人物,一个有中原第一高手之势,一个曾有契丹第一高手之誉,短暂试探过后,两人最为精纯的功夫,渐渐显了出来。 两人隔着丈余遥遥相击,但气劲所至,笼罩了方圆数丈,真力激的清凉寺前走石飞砂,四周数千群雄喝彩之声,此起彼伏,竟自掩不下两人拳掌间的呼呼风声。 站得最近的一层人,都觉两人举手投足之际,劲风刮面如刀,热辣辣的甚为难受,但为了面子攸关,都是强运功力,硬挺着不动。 这时候谁都看的明白,这会若有人再想上前偷袭,若非与他们功力悉敌,都插不上手了。 顾朝辞与萧远山过了百招,仍然不分胜负,而两人内力悠长,愈斗精神愈长,招招式式,劲力十足。 他们各自心怀鬼胎,手上都有喂毒暗器,但眼见对方了得,这玩意儿此时也不必使用,均知对方都能抵挡闪避,使出来也是徒惹人笑,都只用武功相拼。 突然顾朝辞长笑一声,使出了精妙无方的天罡北斗步法,一时间身如流水行云,一人化七,忽掌忽指,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寻瑕抵隙,着着找寻萧远山的“空门”攻击。 萧远山登时左支右拙,迭遇险招,只得将一套“般若掌”使出,护住周身,再也还不得一招。 萧远山如今的武功与顾朝辞本在伯仲之间,顾朝辞虽然屡得奇遇,但萧远山比他大了四十岁年纪,也即多了四十年的功力。二人若是单打独斗,非到千招之外,难分胜败。 只是顾朝辞的降龙十八掌实在威力太强,兼之他在掌法之中杂以天罡北斗阵的阵法,以阵法灵动之妙促威猛之势,萧远山面对这轮急攻,委实有些顶不住。 萧远山心头一急,索性卖个破绽,左手上扬,左肋下露出空门。顾朝辞见机得快,心思更是缜密,知道他是诱敌之计,蓦然间化掌为指,反往他右腕上疾点。 萧远山以为顾朝辞会攻击自己左肋空门,怎料他会反其道而行之?但他毕竟是顶尖儿高手,虽败不乱,居然趁这一点之势,右手沉势反拿,左掌竖立作刀形劈出。 顾朝辞顿觉一股灼热刀劲迎面扑来,他与对方燃木刀法过了一招,知道厉害,不敢大意,伸掌一抵,“啵”的一声,身子退了一步。 萧远山在对掌之后的那一瞬间,手臂酸麻,浑身剧震,脉息亦感不调。 可他也借顾朝辞这一推之力,身形飞纵而起,在空中三个疾转,捷如飞鸟般的已落在七八丈开外。 脚下微一点地,已从围观之人的头顶飞掠过去,径直落向了罗天府人丛,目标正是站在顾朝辞座椅上观战的阿紫。 这一下兔起鹘落,实是谁都料想不到的奇变,眼见萧远山与顾朝辞相斗,情势渐居不利,按理说他力求自保尚且不及,哪知竟会飞身去抓一女子。 这一着变得太奇太快,众人“啊”的一声,齐声呼叫。 顾朝辞也受到萧远山掌刀劲力冲击,身子一退之下,见他借力飞身而走,以为他是要逃离此地,就要挺身急追,但见他竟落向了阿紫,心下冷笑,也就停步不追了。 实在是萧远山飞纵在前,他与对方隔了这么远,再追也救不下阿紫了。况且这个女子,在他心里本也没分量,他几次好言相劝,也是仁至义尽了。 萧远山若抓她威胁自己,除了让其名声更臭,成为众矢之的,还能如何? 至于如少林其他高手,不在一个方向,离的更是太远,有心也无力。 岳老三与阿紫倒在一处,大吼道:“好不要脸!”身上鳄尾鞭一抖,就向萧远山击去。 萧远山飞身抓阿紫,其实也非主要目的,他还有后手,就想顾朝辞若是情急之下,不顾一切救此女,那他说不定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怎料顾朝辞压根来了个,不予理会,哪有丝毫急躁之举? 说时迟,那时快! 萧远山一声冷哼:“不自量力!”左手大袖挥出,已缠住了岳老三的鞭子。 岳老三未等抖鞭回击,就觉一股浑厚的极强热流透过鞭子侵来,使他呼吸顿止,全身有若刀割,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他自知受伤不轻,在地下盘膝而坐,气运丹田,忍住鲜血不再喷出。 与此同时,萧远山右手飘忽抓落,阿紫几乎都未及转念,肩头一麻已被他拿住。 萧远山站在高座上,一旋身,朗声笑道:“顾贼,伱服是不服?” 他脸上神色如常,实则内息已然不匀,与顾朝辞对了刚才那一掌,他为了借力飞出,掌劲不是十足,此时才抽空调息。 阿紫被萧远山一把扣住,羞忿难挡,但她知道这人厉害的紧,立即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萧远山垂泪道:“大爷,求求你,饶我一命,小女子日後做牛做马一定报你的大恩大德!”一时间早已哭得泪人儿似的。 萧远山也不管她真哭假哭,微一冷笑,也不与她说话,只是看着顾朝辞。 人丛中本就有人看不下去,萧远山这种无耻行为,再一看阿紫哭的伤心,一张俏脸可能因为疼痛,而变得红扑扑的,溢增娇艳,心里爱惜之极,纷纷指责道:“萧远山,你也是当世高人,何必如此下作?” “是啊,男子汉大丈夫,抓一小女子做人质,亏你做的出来!” 顾朝辞缓步上前,双目中射出寒冰闪电了一般的光芒,冷冷地道:“乔峰乃世之英豪,他有你这样一个爹,可谓贻羞天下!” 萧远山本来很是得意,这时脸上肌肉抖动,被气得七窍生烟。蓦地里大喝一声:“你这贼子也认为我儿是英豪?那你为何对他要下毒手?” 这声大喝犹如春雷滚滚,在清凉山上空隆隆炸响,无论是顾朝辞,还是围观的数千好汉,身心上都同时猛震了一下,当即鸦雀无声。 至于阿紫更是险些被震晕过去,哪里顾得上再演戏。 顾朝辞呵呵一笑:“若真论乔峰之死,是我一人之力吗?你出没出手? 有没有慕容博、鸠摩智、丁春秋的掌力? 况且你个老疯子既然要杀我,我杀你儿子,难道不应该? 但我直到现在,都有些想不通,你有什么理由来杀我?” 萧远山见他有些踌躇疑惑,心想:“有少林僧在,自己今日有胜无败!告诉他又有何妨?”当即长眉一挑,森然道:“少林玄慈带着中原武人,不分青红皂白杀我爱妻与部从,仇恨似比海深,我苦心谋划三十年,誓要让他与少林寺身败名裂,万死难赎! 需要你来多事,给我儿子说什么带头大哥是玄慈? 我若想让他早早知道真相,在聚贤庄我救了他的性命时,就可和盘托出,只是时机未到。 你却仗着自己武功高深,脑袋灵光,就将别人家的惨事,当着众人信口就说,老夫不杀你杀谁?” 说著戟指喝道:“顾朝辞莫要以为你武功盖世,就能有恃无恐! 老夫也不怕告诉你,今日这清凉寺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不但你要死,跟你有关系的任何人,我都不会放过!”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我很是疑惑,你为什么怕乔峰提前知道玄慈就是带头大哥呢? 这对你的复仇计划,又有何影响呢?” 萧远山冷笑道:“你们这些南朝武人阴险奸诈,没一个好东西,我儿却生性豪爽大义,若知玄慈是带头大哥,询问之下,玄慈老儿卖几句可怜,我儿一旦知晓他当年是受了奸人蒙蔽,此举非出本意,定会劝我将此人的仇怨,就此一笔勾销。” 顾朝辞不禁点了点头,心想:“乔峰的确是这样,原轨迹中,他知道真相后,的确对少林寺与玄慈,没有丝毫仇恨之心,只想杀慕容父子报仇!” 当即说道:“呵呵,你对你儿子如此了解,就为了让他与你站在一起,故意在乔峰之前,不惜杀了所有知晓带头大哥身份的人。 就连少林玄苦大师,乔峰养父母也一并杀了。还要故意扮作他的模样,实际上的目的就是让他不容于武林,与你一起进行惨无人道的复仇! 如那山东单家一门,徐冲霄一家都是如此吧?” 萧远山一声狂笑:“你准实聪明,猜的半分也不错!” 但你还说漏了一个,那智光大师虽已身死,我仍在他太阳穴上指击泄愤。 当年带头在雁门关外杀我妻子的是谁,他明明知道,却在杏子林撕了玄慈亲笔名姓,不肯让我儿子知晓,一味袒护玄慈,岂非该死? 那单正何尝不是一样,我才杀他全家,烧他庄子。” 清凉寺僧与少林群僧,听他亲口自承其事,非但老弱妇孺不放过,竟连死人也不放过,竟如此心狠手辣,当即齐念阿弥陀佛。 群雄也是心惊不已,这真是一个魔鬼,有人心中好生吃味与惋惜:“此人空负不世神功,却不干人事!” 萧远山目光如电,环顾四周,冷哼一声,又接着道:“七月份我在卫辉城杀了徐家一门,本拟乘着丐帮开始凭吊大会,再杀谭公谭婆赵钱孙,怎料出现了你这贼小子,横生枝节,反害了我儿性命!” 顾朝辞见他一脸杀气,摇了摇头,叹息道:“真是疯子一个! 嫌人不让你儿子知道真相,你要杀! 又嫌我让你儿子知道真相,也要杀! 呵呵,萧远山,你这就是有病,有大病!” (本章完) 第79章 你若杀她 天理不容 众人对顾朝辞这句话深有同感,都觉萧远山脑子不正常了。 你杀人家「铁面判官」单正满门,在智光大师法体上泄愤,是因人家对乔峰隐瞒带头大哥是谁! 而你自己在聚贤庄救了儿子,却也不告诉他,带头大哥是谁。 杀顾朝辞却又因人家告诉你儿子,玄慈是带头大哥,坏了你的报仇计划! 敢情只要你杀人,那都是理所应当了呗?这人不是有病,就是视人命如草芥,总之思维已非常人。 萧远山眼见顾朝辞骂他有病,出奇地不以为忤,反而面露笑容,哈哈一声狂笑,说道:「我萧远山想杀这些人,杀就杀了,却也没想着让尔等信服!有病如何,没病又如何?」直是高傲绝伦、睥睨天下的神气。 说着又冷冷看向顾朝辞,哂道:「况且你顾朝辞与我又有何异? 你大张旗鼓找上清凉寺,揪住神山上人不放,还不是因曼陀山庄之事迁怒于人? 想以他的人头告诉天下人,你血煞魔君有仇必报,谁再敢打曼陀山庄与你的主意,他就是下场!」 顾朝辞微一颔首,笑道:「你说的也对,杀人报仇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朝廷法度中既有株连之罪,那我等武林之士自也会有迁怒,这本无可厚非!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若有了你的遭遇,报仇手段在某些方面,或许比你更狠!」 刹那间,远处山丘上乃至附近千余双眼睛,均投在顾朝辞身上,场上寂然无声。均想:「你还能比萧远山狠到哪里?」 萧远山打量顾朝辞一眼,双目透出灼灼精芒,点头道:「你能这么说,也足见丈夫!」 顾朝辞眉间掠过一丝嘲意,说道:「你也无需夸我,不过,我再是丧心病狂,也不会去杀乔氏夫妇与玄苦大师。 乔氏夫妇只是普通农户,他们拉扯你儿子长大,待之如亲子,他们还不会丝毫武功,你堂堂契丹第一高手,下此毒手于心何忍?也太不讲道义了吗? 三十年前,少林玄字辈僧人,武功都几乎未成,玄苦大师并未参与雁门关之战,你纵然因为玄慈,迁怒少林任何人,又怎能对他下手? 人从你儿子七岁时,教授其武功,十年寒暑不断,可说倾囊相授。 据我所知,少林俗家弟子过万,遍布江湖,纵然资质出众者,一人也只能得传一门少林绝技,这是少林数百年来的规矩!」 少林僧人齐声颂念「阿弥陀佛」,玄难大师更是高声道:「不错,敝寺历代祖师传法授徒,均以佛法为首,武学为末,僧众若孜孜专研武功,于佛法的参悟修为必定有碍。 就算是俗家弟子,敝寺也向来不教他修炼一门绝技以上,以免他贪多务得,深中贪毒。乔峰却是例外,曾由玄苦师弟授以‘降魔掌,与‘龙爪手,。 而本寺玄字辈师兄弟以及下一辈武功较高的僧侣,大都自罗汉拳学起,学到降魔掌或般若掌而止。」….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少林寺这项规矩,听起来太死板了些,限制了才智卓绝之士,上窥高深武学之路。 可人少林为了你儿子,连七十二绝技都打破了俗家弟子只能授其一门的规矩,此恩不可谓不大吧? 你杀玄苦,呵呵,真是让人不齿。 还是你认为,乔峰继承了你萧远山的一切,一生下来,就是名震江湖的北乔峰?无需人栽培?」 萧远山脸色微变,一挥手道:「自古以来偷人东西便是贼;抢人东西便是盗! 峰儿乃我亲生孩儿,本来我父子夫妇一家团聚,何等快乐? 可是你们南朝武人将我契丹人看作猪狗不如,动不动便横加杀戳,将我孩儿抢了,去交给别人,当做他的孩儿 。 那乔氏夫妇冒充是我儿的父母,既夺了我的天伦之乐,又不跟我儿子说明真相,那便该死。」 众人齐齐哗然,这人怎么如此理直气壮说出这话来的,还要不要脸了? 萧远山站的高,看的远,目光如电,在群豪脸上一一扫射而过,又道:「杀我爱妻、夺我独子的大仇人之中,有丐帮帮主,也有少林方丈。 嘿嘿,他们只想永远遮瞒这桩血腥罪过,将我儿子变作了汉人,叫我儿子拜大仇人为师,继大仇人为丐帮帮主。 嘿嘿,那日晚间我打了玄苦一掌之后,隐身在旁,不久我儿又去拜见那贼秃。 这玄苦见我父子容貌相似,只道是我儿出手,连那小沙弥也分不清我们父子。竟让他蒙受冤枉欺侮! 你们这些南朝人,眼瞎心也瞎!」 饶是少林群僧对玄苦大师之死,从顾朝辞嘴里已有猜测,但今日却是萧远山首次承认,这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当即齐声诵经:「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声音十分悲愤,虽未有人向萧远山挑战,但群僧在这念佛声中所含的沉痛之情,显然已包含了极大决心,决不能与他善罢干休。 顾朝辞呵呵一笑:「萧远山,玄慈与汪剑通若是如你说的这般恶毒,当年你将乔峰抛上山崖时,他们将其扔下悬崖,岂不一了百了,又何须如此费心?落一个吃力不讨好? 还是没了乔峰,泱泱丐帮就挑不出帮主了?还是婴孩时的乔峰,就展现出了过人的本领,能掉崖而不死?」 众人齐齐点头,有人不禁骂道:「萧远山,你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这未免太过强词夺理!」 顾朝辞又接着道:「你也不要将自己说的,好像很委屈似的! 你杀乔三槐夫妇时,若非你提前通知少林寺僧,卡准时机,让乔峰到家之时,刚好看到乔三槐夫妇的尸体,那时尸体尚温,都未僵硬,而此时少林寺僧也恰好赶到,才会误以为是乔峰下的手! 而你杀玄苦之时,为何不像以往一样,做夜行人打扮,却故意露出真容,非但让玄苦看到,也故意让小沙弥看到,偏偏又不伤其性命,这是你仁慈吗?」…. 说着摇了摇手指:「你就是故意如此,小沙弥为何见了乔峰,一口指认他是凶手,那是因你非但面貌与乔峰相似,就连衣着也与乔峰一样,这才让小沙弥黑夜之中,一口咬定就是乔峰下的手! 再者说了,乔氏夫妇与玄苦大师,若真的那么让你恨之入骨,你又何必在乔峰身世揭露出来时,才去杀他们? 其实你所为一切,就是故意想要让武林中人冤枉乔峰,好激起他对中原武林的仇恨之心,达成你丧心病狂的目的。 明明是你自己费心筹谋,又何必在这里说是我南朝武人眼瞎心瞎,冤枉乔峰? 若没有你这个爹从中作梗,乔峰堂堂男儿,名声不坏,纵然他有了契丹人身份,谁能将之直接视为杀师杀父母的禽兽?」 萧远山面肌微微抽动,忽地双眉向下一耷,笑道:「顾朝辞,算你厉害!不过你想要教训我,还没这个资格!」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我教训你,你想多了! 我只是为乔峰,有些鸣不平罢了! 你要杀我为他报仇,今日或许还准备了什么必取我命的手段,且不说你能否成功。 可我想说,纵然没有我在卫辉城下手,乔峰也活不成了! 而他的死,就是因你这个父亲!」 萧远山狠狠瞪着顾朝辞,冷冷道:「你怕了?想要让我生出愧疚之心,好放过你?哈,那是休想!」 顾朝辞呵呵一笑,嘴角挂着嘲弄 之意,说道:「我怕你?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想那乔峰英雄仁侠,他对杀师杀父母之人恨之入骨,恨不能将其刨心剜肺,以祭他们在天之灵。 有朝一日,他若知晓自己苦苦追寻的大恶人,竟然是自己生身之父,你说他将做何选择?」 萧远山不禁一怔,默然凝立,双肩微颤,有些心绪激动。但又忖度此人素来狡黠难缠,说这话定然是有所图谋。 场上也是沉寂时许,顾朝辞又缓缓说道:「你怎么想乔氏夫妇与玄苦大师,是你的想法。 可在乔峰眼里,他的义父义母待他极有恩义,玄苦大师亲授自己武功,十年中寒暑不间,他能在弱冠之龄就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成为天下人人敬仰的丐帮帮主,全蒙这位恩师苦心栽培! 若是别人下手,莫管他是少林方丈还是什么天下第一,他无论动用任何手段都会复仇,届时下毒暗算,都不会在意! 但你与乔峰本是父子,血浓于水,他大可怨怪天下之人,却独独不能怨怪于你。 别说报仇,就连重则你一句也是不能,恐怕只会说一句,世人冤枉我杀师杀父母,既然是我亲爹所为,那我也不枉了吧?」 萧远山当即无言以对,他了解儿子,这才是他敢杀乔氏夫妇与玄苦的理由,因为儿子绝不会因为这事与自己翻脸! 想到这里,面露疑色,道:「你对我儿子如此了解,也当真难得!…. 可我儿资质过人,若非被你在卫辉城暗算,假以时日,武功必然不在你之下,他若一心要走,世上何人杀的了他? 缘何我杀人,就会让他死?」 顾朝辞冷笑道:「因为乔峰受到朴实农人、少林高僧与丐帮帮主培养,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他却被你这亲爹之所为,逼的无法为自己养父母、恩师报仇,羞于面见武林同道。 除了远遁塞外,别无二途! 可他却是在中原长大,一旦发生什么不可抗的因素,契丹之地也让他无处容身,你说他还有脸苟活人世吗? 他的豪侠仗义,会让他过不去心里这道坎的,除了自尽,也不会再有别的选择,这很武功高低全然无涉!」。 众人听了一阵躁动,了解乔峰之人,均想的确如此,乔峰若知自己亲父之所为,恐怕当真会羞愧难当!哪还有脸,面对中原武林? 他为父母恩师报仇固然违逆人伦,倘若不报仇,岂不也是一个笑话? 不由看着萧远山,发出不屑的冷笑。 在顾朝辞看来,原轨迹中的乔峰之所以自尽,归根结底的根子,就是在萧远山这个亲父这里。 乔峰曾数次在天下英雄面前解释,自己未杀父母与恩师,要将真凶碎尸万段,还曾在父母与恩师灵前发誓,要为他们报仇,将凶手剜心刨肺,结果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活人交代不过去,死人也交代不了。 原轨迹中,少室山数千豪杰,谁人不记得,乔峰意气风发的那句:「杀母大仇,岂可不报?」 他为此明知慕容父子、鸠摩智胜算高,自己血溅当场,也在所不惜! 但结果永远那么滑稽,让人出乎意料! 换言之,萧远山以及化解仇恨的扫地僧,他们几番作为,岂不让堂堂乔峰,成了一个三番四次在天下英雄面前、以及父母恩师灵前,放空话的嘴炮? 正因有了种种一切,乔峰才会被耶律洪基一句阴阳怪气的讥讽,就送上了不归路! 一句话,乔峰其人,乃是豪杰心性,他死则死耳,绝不能三番四次被人当成笑话! 萧远山一瞧众人脸色,心知众 人看不起自己,但他原想着和儿子报仇之后,就返回大辽的,无颜面对南朝武人又能如何? 大辽是我家国所在,又何愁不能容身?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罢了。 不禁浓眉皱起,说道:「往事已矣,我杀了玄苦与乔氏夫妇,我儿子却也命归九幽,世上没有如果,谁能确定以后会发生什么?不过都是马后炮罢了!」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想我萧远山授业恩师乃是你们南朝汉人,我曾在恩师前立誓不与汉人为敌,更不杀汉人。 后来出任大辽皇后属珊大帐的亲军总教头,为了辽宋和平,多次向我大辽萧太后与皇帝进言,劝他们不要动武用兵。…. 这才让辽宋之间免受战火涂炭。 岂知我儿周岁时,我们只是想去他外婆家欢度,途径雁门关时,突然遭袭,尔等武林高手先杀我护从,我那妻子不会丝毫武功,杀她之时,谁又想过什么无辜与道义? 你们也让我违背誓言,死后再无面目以见恩师。既如此,我萧远山再杀汉人,也是应有之理! 他们能杀我不会武功的妻子,那我为何杀不得,不会武功的乔氏夫妇?」 说着缓缓扫视众人,群豪均与当年雁门关外之事无关,但想到萧远山这事,的确是人生悲剧了,有些不敢直视于他。 忽听人群中有人叫道:「萧远山,你自己丧心病狂也就罢了,何需往自己脸上贴金,敢情宋辽和平,全多亏了你呗? 「你不过是一个教头罢了,未免太看的起自己了!」 「没有你,我们宋辽之间不也没打仗吗?」 一时间众人纷纷讥讽萧远山口出狂言。 萧远山心下冷笑:「这群南朝汉人各个不识好歹,都该死!」 忽听远处传来一声「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充满慈和,声音却是宏健有力,直将千余人的吵杂之声,压了下去。这声音继而说道:「萧居士这话,却没有半分差错!」 萧远山转眼望去,只见一名僧人高高站在一块山丘之上,他目力惊人,看的明白,这人身形高大,正是少林寺的玄慈大师。 玄难等僧又惊又喜,叫道:「师兄!」 顾朝辞眼见玄慈一到,心下暗暗寻思,不知他此来,对自己是福是祸,当下暗暗留心,静观其变。 萧远山见了玄慈,压下心中怒气,澹澹地说道:「当年雁门关匆匆一会,想不到又在此相逢,也算有缘。 不过听说大师,已在少林寺取妻生子,怎地不在寺中尽享天伦,却来这里吹风受寒?」 玄慈听了这等嘲讽之言,勐可想起,三十年前,自己率众在雁门关围攻他时的情景,又与叶二娘定情之事,而今人移事改,恍若幻梦,不禁嗟叹一声。 顾朝辞心下更是暗暗佩服萧远山的胆气,继而心头一动,不禁双眉微蹙,大为忧心。 他想到自己若被少林群僧围攻,势所难敌,除了跑路,再无办法,那么萧远山也是一样! 换言之,自己若是萧远山。面临如此不利局面,当如何破? 好像就一个法子! 倘若真被自己猜中,那可就危险了,想着四下观察地形。 玄难听萧远山如此侮辱少林寺,他也一身少林神功,但可没玄慈那么高的涵养,当即怒道:「好一个大胆狂徒!你说话检点一二!」 萧远山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凭你达摩院首座这点微末手段,只怕还为难不了老夫!况且做都做得,还怕人说?」 「师弟,稍安勿躁!」 他两人说话时,玄慈早已飞身走下山丘,到了少林僧众之间。…. 萧远山朗声道:「玄慈老儿,你也无需为老夫证明什么,今日狭路相逢,那是再好不过,也省得老夫千里奔波,上你的狗窝去揪你出来!」 玄慈听了这话不急不躁,一派高僧风范,合十说道:「众位英豪对萧居士有所误解,老衲虽是一介罪人,却也有必要将一切做个交代!」 萧远山冷哼一声:「你这秃驴善于花言巧语,玩弄人心,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玄慈微一颔首,环顾四方,说道:「自我大宋建立之初,就是辽强宋弱,我等不得不认。 当年宋军自陈家谷大败之后,契丹兵此后连年南攻,胜多败少。 到真宗皇帝景德元年,契丹皇帝与母亲萧太后亲率大军,攻抵澶州城下。真宗皇帝亲至澶州,与契丹订盟,称为‘澶渊之盟,,约为兄弟之国,从此罢兵休战。 至今八十余年,两国间并无大战,辽国只去攻打高丽,大宋则只对西夏用兵,众位英豪知道是什么缘故?」 人丛中有人说道:「想是两国君主都愿遵守盟约。听说‘澶渊之盟,约定,我朝每年送契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如果打仗,契丹就收不到银绢了。」 玄慈微微一笑,说道:「契丹少产布匹,粮食不足,须仰给于大宋,契丹看在银钱分上,不来攻宋,当然也是个重要原因。另有一个原因,却是由于萧居士做了大大的好事。」 众人不禁一声惊呼,很是不可置信。 玄慈接着道:「萧居士当年虽然只是亲军总教头,职位不高,但负责保卫皇帝与太后。 当年契丹的皇帝、太后都喜爱武功,他又是契丹第一高手,纵然我中原武林,当年能与其一较高低的,也是世所罕有,故而对他很是赏识。 每逢宋辽有甚争议,他总向皇帝与太后进言,劝其不要动武用兵。 萧居士职位虽低,但国家大权操在太后和皇帝手里,太后和皇帝说不打仗,就不打了。 宋辽不动兵戈,两**民不知存活了多少性命,既不损折兵员,又不多耗军费粮食,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那是天大的功德!」 顾朝辞听到这里,不禁叹息一声道:「当年的萧远山,的确值得人敬佩!」 他声音虽低,但周围都是武学深湛之士,都听了个清楚,不禁暗自点头。 玄慈面露苦色,缓缓地道:「当年我误中慕容博女干计,只道萧居士率领契丹武士,是前赴少林劫夺经书,故而先杀了他打前站的随从武士。 待得与萧居士一场恶战过后,读了他留在雁门关石壁上的遗文,方知事出误会,老衲和汪帮主、智光大师这才得知,我们劫杀的竟然是一位活菩萨! 要知道萧居士劝谏辽主与宋朝和好,初时宋朝并不知晓,后来消息慢慢南传,朝中大臣和武林首脑才知他的作为,万万想不到,契丹人中竟有这样的好人。…. 有人就想给萧居士送礼,他却遣人一一退回,只说:‘我的恩师是南朝汉人,萧远山力阻对大宋用兵,乃为了报答恩师的深恩厚德。,,这些事我与汪帮主都是听过的。 我查明真相,自是恼怒之极,想要追究消息来源之处慕容博,几次派人前赴燕子坞,他却已逃了个不知去向,从此无影无踪。 智光大师与汪帮主猜测他,存心戏弄于我,以为他不忿我的武功、声名在他之上,要我千里奔波,好取笑我一番,再大大败坏我的名声。 又怎料慕容博狼子野心,图谋挑起宋辽之争,好借机复国! 直到前些年,传出他已然亡故的消息,我以为他是与我一般,生了愧疚之心,致使他英年早逝,郁郁而终。怎料他却是假死避祸!」 萧远山冷冷道 :「慕容一家固然该死,你更是一个大蠢货。我如前赴少林寺夺经,又怎会携带不会丝毫武功的夫人、怀抱一个甫满周岁的婴儿? 你们还不是对我们契丹人有偏见,认为我们心似虎狼,哪怕错杀,也没人当回事!」 玄慈方丈点头道:「萧居士责备的是!玄慈当年禅定修为不够,脾性暴躁,容易误信人言,也对一切没有妥善筹谋!」 有人却道:「宋辽世仇,两国攻伐争斗,已历一百余年。边疆之上,宋人辽人相见即杀,自来如此。 你们契丹人杀我们汉人妇孺也不少,所以这事是慕容博狼子野心,需怪玄慈方丈不得!」 玄慈微一摆手,人丛中声音低了下去,便接着说道:「老衲和汪帮主对害了阁下之事,心中抱愧万分。日夜耿耿于怀,既对不起阁下,又生怕宋辽战事再起。 也幸好辽国君王与太后爱护百姓,不启战端,想来辽主也亲身尝到了休兵守盟的好处,体会了萧老英雄谆谆进谏的美意。 我们却亲手害死了这样一位造福万民的活菩萨,因此我们决意保全令郎性命,再设法培养他成材。」 萧远山听了这话,傲气陡生,冷笑道:「我儿子就算没有你们培养,也未必不能成才,我亲自教他,如今成就只有更高!」 后一句直若刀剑相击,众人听在耳里,无不心惊动容。 玄慈点头道:「萧居士武功胜我等多多,亲自培养令郎,他自能成才,老衲从不怀疑! 但老衲与汪帮主对他,也是不遗余力的培养,玄苦师弟在令郎七岁时教授他武功,出于我之授意,十七岁那年又引他拜入汪帮主门下,我等又煞费苦心为他安排各种机缘,让他取得合情合理,得以武功大进,这才让他在弱冠之年,就是江湖上最为杰出的人才! 否则他资质再是过人,想要取得这番成就,恐也不易。 二十三岁那年,汪帮主更是不顾我的反对,将他立为丐帮下任帮主,让他彻底威震天下!」…. 萧远山冷哼一声:「你说这些,想要我不找你报仇?」 玄慈摇了摇头道:「老衲说这些,是想告诉居士,一切罪孽起源于我,你若想杀我报仇,老衲引颈就戮,绝不反抗! 但不能让你辱了汪帮主一世英名,他绝非你口中的女干险小人!」 人丛中有人叹道:「若是汪帮主不留那封密信,就更好了!」 萧远山转眼望去,正是丐帮中的吴长老,说道:「汪剑通既知我儿是契丹人血脉,他身为一帮之主,岂能不做防范?此是事理之常,也不足为奇!」 说着口气一变,一摆手:「只是他所托非人,堂堂丐帮竟然被一个***玩的团团转,简直贻羞天下!」 丐帮众人听了前半句,还对萧远山心生敬佩,可最后一句,直让所有人一阵气滞。 阿紫被萧远山抓在手里,当众卖惨也没丝毫用处,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却害怕他武功厉害,一直不敢反抗。 这时瞧得他与人对话,仿佛有机可乘,忙从衣囊里摸出几根毒针,正待射出。 萧远山是何等人物,她身子只微微一动,当即察觉,转手一拿她手腕,她手里蓝幽幽的毒针,当即映入眼帘。 萧远山虎目陡张,不禁怒喝道:「好个歹毒丫头?」将阿紫擎在手里,作势欲直接掷死。 阿紫心中骇然,失声尖叫。 顾朝辞心中思忖当前局势,也没注意看阿紫的小动作,听她大声尖叫,不禁眉头一挑,喝道:「萧远山,你若杀她,天理不容!」 阿紫原本惊惧,听顾朝辞一喝,顿觉有了依靠,哇的哭出声来。 萧远山一呆,又将阿紫放下,打量着 她,心中狐疑:「这不是他的小姨妹吗?我杀了她,怎就天理不容了?」. 你们说了算 请个假 今天请个假。 愿各位书友,在新的一年,都能有一个新的开始!当然,都是美好的!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0章 你了解我吗 萧远山转眼一瞧顾朝辞,见他身子微微发起抖来,显是因为紧张,不禁心头微沉。 他是一代高手,明知适才自己抓阿紫,顾朝辞虽说不及救下她,但也不至于没有任何动作,只隔了这么一会儿,其人便不知吃错了甚么药,竟又是这幅姿态,这可未免太过离奇,必然是有什么阴谋。 想着左手中指和食指,挟过阿紫手里的那几根毒针,见上面生有倒刺,冷冰冰的道:“这是星宿老怪的‘极乐刺’吧?你小小年纪如此狠毒,自是父母少了管教,你那姐夫也没将你真正放在心上,今日死于非命,也怪不得人!” 这番话无形中戳中了阿紫痛处,她长到十六岁,才知道父母是谁,自然没人管教了。真把她气得都忘了哭了,一时间满脸通红,怒声道:“说什么契丹第一高手,却是一个为老不尊之人,伱若当真有本事,去杀了顾朝辞为你儿子报仇啊,在我一个小女孩这里乱逞威风,很了不起吗?” 阿紫对顾朝辞并未生出男女间的情意,若非眼热对方一身武功,多半避而远之,如今到了这等生死关头,情急之下连这个姐夫,也顾不上叫了。 萧远山被阿紫当着天下人一顿抢白,也是不由一阵心酸,心想:“顾贼武学精深,却还未及盛年,我却已是垂暮之年,今日形势在我,若还不能杀他,这仇也就多半难报了!我先杀此女,让他心神不定,再撒出杀手锏,教其一举而毙!” 转念间,阴恻恻地道:“你这丫头,怪就怪你是顾朝辞的小姨妹,今日我就先杀你,让他也尝一尝,亲人被人当面所杀之痛!” 顾朝辞哈哈大笑,大袖一摆道:“萧远山,她是我的小姨妹,若为你所杀,的确能让顾某心神动荡,让你有机可乘!” 萧远山见他一下猜到了自己心事,嘿笑一声道:“任凭你武功盖世,花言巧语,想救她的性命,却是难了!” 顾朝辞心想:“老小子,我救她性命,你想多了!我要你先知晓她的身份,再杀了她,这才最好!” 顾朝辞心知有自己与少林群僧在,萧远山仍能如此气定神闲,抓了阿紫也并未想着要挟自己,反而要直接杀她,那对方恃仗究竟在哪,心下已有猜度。 自然要先发制人,将他实施阴谋的可能,从根源上给他断了,故而不惜做出对阿紫很是在意的表象。 因为他清楚,自己越是对阿紫在意,萧远山就越不会放过阿紫。 当即朗声说道:“萧远山,她的亲姐姐是何人,你可知晓?” 萧远山一怔,眉头微蹙:“亲姐姐?” 阿紫听顾朝辞这么说,心下以为他要救自己性命,也明白了过来,脆声道:“老头,我亲姐姐就是阿朱?就是被乔峰带去聚贤庄求医的阿朱,你岂能杀我?” “轰——” 人群中当即一片哗然,乔峰带阿朱去聚贤庄求医,杀的天昏地暗。 少林高僧也知两人从雁门关一路进关,同屋而眠,早已定下终身。 况且阿朱对乔峰的情谊,谁人不知? 在曼陀山庄她为给乔峰报仇,置生死于不顾,直面顾朝辞,谁人不对她这一腔真心,心生敬意? 这小丫头若真是阿朱亲妹子,那就是乔峰的真正小姨妹,萧远山若杀她,那还真是天理不容了。乔峰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阿朱! 萧远山虽是将信将疑,一时却也说不出话来,转眼打量阿紫,见她一双眼珠子精亮有神,面貌娇俏,眉目间竟与阿朱当真有几分相似,问道:“你真是阿朱亲妹子?” 阿紫一看有门,当即将段正淳与阮星竹之间的事,简略说了一下,却将她与阿朱同为姐妹,因何失散的事,说了个清楚。 她从小长在星宿派,失了管教,压根没想着这番言语,会对段正淳阮星竹的颜面造成什么影响。 群雄早已听过大理镇南王段正淳的风流韵事,就一个木婉清,险些让大理武林人士笑掉大牙,一番宣扬之下,中原武林也几乎人尽皆知。 如今群豪惊声怒叱,有骂段正淳堪不破情色,算不得英豪,也有骂萧远山不顾身份,心似虎狼的。 萧远山自也听过段正淳的烂事,再见阿紫说话时,眼神纯澈,心跳平稳,绝非谎言。 当即转眼打量周围情势半晌,此时高手云集,少林寺玄慈功力最为深厚,少林十八玄也是身怀绝技之辈,如此人多势众,再加上自己,只要能够合力,群殴顾朝辞这等罗天府众,稳操胜券不说,杀顾朝辞也大有可能。 突然转念一想:“好个贼小子,原来是在这里等我呢,这女子身份一露,我就绝不能杀这女子,否则人无点义,何谈信诺? 况且我若不杀此女,对他也是一个掣肘,我就不信,你顾朝辞能看着她死?” 萧远山盘算已定,便道:“你既然是阿朱妹子,也就莫慌,我饶你一命!”说着将阿紫如流星赶月般,掷向顾朝辞。 顾朝辞见他竟将阿紫直接放了,不由心中凛然。心知自己应该猜的不错,对方另有底牌了。袖袍簌地飘起,阿紫只觉微风拂过,身子已经平稳落地。 “好掌力!” 如萧远山、玄慈等看出门道之人,由衷赞许。 顾朝辞将阿紫放过一旁,眼见她泪眼汪汪,心下更烦,很是不耐道:“还不快走!”。 阿紫惊魂未定,就听萧远山说道:“玄慈,当年我并无夺取少林寺武学典籍之心,你们却冤枉了我。 那我萧远山也不能白受这冤枉,这三十年来,我便躲在少林寺旁,将你们的武学典藉瞧了个饱。 少林寺诸位高僧,你们若将顾朝辞杀了,我自会将所有武功图录毁去,不叫外流,否则少林武功,非流入大辽不可。 不怕告诉你,慕容博与我都在少林寺潜伏三十年,他能将武功秘籍备份,传授吐蕃国师。 我自也有誊录,你们若不从我言,纵然今日杀了我萧远山,这秘籍还是会被人传回大辽,尔等信是不信?” 少林群僧一听,无不骇然惊色,均想此人之言,多半不假,本派武功倘若流入辽国,令契丹人如虎添翼,那便如何是好? 武林群豪也是闻言大惊。想这萧远山太也狠毒了,竟想藉此机会一举除了顾朝辞,还要坏了少林寺的名头。 有识之人看的明白,少林寺倘若真对顾朝辞合力出手,若不能成功,丢了天下第一武学大宗派的颜面,日后在江湖必无立足之地。而且也要面临顾朝辞这等天下第一高手,不择手段的报复。 若能成功,少林诸玄中也定会有人被顾朝辞拉去陪葬。 念及此处,都想着:“这事难办了!”不由都将目光看向了少林寺。 顾朝辞听了萧远山这话,一点也不意外,双手负立,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他早就猜到,萧远山要拿这个要挟少林寺了,故而点出阿紫身份,希望对方杀了她,落得一个无仁无义之名。 那萧远山的话,从根子上就立不住脚,怎料他脑子很清醒,竟将阿紫直接放了。如今也只能先看少林寺如何选择,再做定夺了。 玄难大师等玄字辈高僧,全身冷汗直流,心道:“此事干系太大,倘若有何疏失之处,累得少林威名扫地尚是事小,恐怕还会让异族得利,我等必成千古罪人。” 玄难大师身为少林达摩堂首座,玄慈方今已非少林方丈,此时以他职位最高,可他心下犹豫,不知如何是好,便回头看向玄慈,等他裁决。 群雄也都屏气凝神,等少林中人说话。 万籁俱寂中,玄慈越众而出,他满面微笑,竟是丝毫不慌,合十说道:“达摩祖师传下武功,是让我等僧侣强身健体,便于精进修为,绝非好勇斗狠! 只是我辈不肖,少林寺名头越大,我等武功越高,恃众逞强的名头,也越来越响,这才造就一切恶果! 今日萧老英雄要挟敝寺,皆因心中恨意难平,那就请取了老僧性命,为这一切做个了断吧!” 众人听了他这迂腐之言,皆张大了嘴,只见他面目慈和,俨然不是说笑。可还是不禁心想:“萧远山与你有杀妻之仇,又与顾朝辞有杀子之仇,你一人引颈就戮,又有何用?”。 但见少林僧侣或持戒刀、或执法杖,人人口宣佛号,语声肃穆悲戚,一时却也不敢真的开口出声。 玄难骇然失色,他万没料到,师兄还是想以自己的死,化解双方仇恨,这不天方夜谭吗?当即走近几步,对玄慈附耳说道:“师兄,还请三思,这萧远山既然在本寺潜藏三十年,今日又安排下这等毒计,足见居心不良,师兄愿将罪孽归于一身,但恐于事无补?” 玄慈微微一笑,摇头道:“非是玄慈不听师弟的劝,但眼前这种情势,若如萧远山所言,围攻顾朝辞,不论胜败,只怕少林的声誉不但让老衲毁了,还会留下无穷后患!” 玄难眉头紧皱道:“那也不该由师兄……” 萧远山定定看着玄慈与玄难交流,蓦地里眉头一挑,冷冷说道:“玄慈,你带领中原武人,杀我妻室、下属,虽然鲁莽,但也出于误会,并非故意为恶。但就算存心如此,那也是宋辽之争,不足为奇。 只是顾朝辞害我儿性命,远非光明正大之举,我绝放他不过! 玄慈,你从我不从,一言而决!”他目光所及,一股杀气充盈全场。 萧远山早在少林寺僧一出现,便已推算明白,自己倘若凭借一己之力杀了顾朝辞,不但能够亲手了却杀子之仇,还能使中原武林人士大为震惊,推崇倍致,自己想要全身而退,也绝不为难。 倘若杀不得顾朝辞,那便威胁少林寺,这七十二绝技乃是少林根基,由不得他们不就范! 况且顾朝辞嚣张跋扈,仇人遍布天下,还当众揭穿了玄慈与叶二娘之事,少林寺怎能不恨他?只要有个借口,杀顾朝辞也是顺理成章之事。想到这里,忍不住露出得意的微笑。 玄慈却摇了摇头,涩声说道:“萧老英雄,我让你妻子死于非命,你要找我报仇, 乔峰之死与顾施主大有关联,你要杀他报仇,可乔峰在世之日,手上也是性命无数,那些人的亲朋好友,谁又不想杀他报仇?此等孽缘因果,无人可逃!” 玄慈略微一顿:“玄苦师弟圆寂之日,我等曾问及凶手相貌,言说降魔诛奸,是为普救世人。他却说,小弟不愿让师兄和众位师兄弟为我操心,以致更增我之业报。 那人若能放下屠刀,自然回头是岸,倘若执迷不悟,他也是徒然自苦而已。此人形貌如何,那也不必多说了。” 十八位少林玄字辈僧人,都双手合十,低头默念,神情庄严。这些人有大半在玄苦圆寂之时在场。 萧远山冷哼一声道:“这只是玄苦老儿迂腐不堪,一厢情愿罢了!” 玄慈又摇头道:“玄苦师弟受戒时,先师为他取名为‘苦’,乃是取自佛祖所言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玄苦师弟佛学精深,说他勉力脱此八苦,勉能渡己,不能渡人,好生惭愧!这‘怨憎会’的苦,原是人生必有之境。宿因所种,该当有此业报。众位师兄、师弟见我偿此宿业,该当为我欢喜才是。 老衲听了玄苦师弟这席话,才是真正的惭愧无地!” 萧远山冷冷道:“你说这些,与我何干?我只问你,杀不杀顾朝辞?” 顾朝辞笑道:“豪雄如萧老爷子,居然也会使出小儿伎俩,看来真是奈何不得顾某,病急乱投医了。 玄慈大师,依我之见,这萧远山就是在故意说嘴,他不像慕容博有复国之心,哪有空将七十二绝技誊录? 你我自当联手,诛了这契丹胡虏,方是一劳永逸之举!” 众人一片哗然,有人喊道:“不错,萧远山是契丹胡虏,我们是汉人,胡汉自古不两立。”其他人无不赞同,连连点头。 “一为之甚,岂可再乎?” 玄慈徐徐摇头:“施主,老衲今日此来,无心与任何人发生纠葛恩怨,只为求一个心之所安,让江湖能够少流血,不死人! 萧老英雄威胁本寺杀你,我等自不会同意,但也请你带着随众,就此下山吧?” 听了这话,顾朝辞脸色阴沉,紧紧抿起嘴唇,上下打量玄慈,忽而笑道:“我当玄慈大师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显于人前,原来你是做佛爷来了?可你有这么大的法力吗?” 众人也总算听出来了,玄慈弯来绕去,就是要让这一切争斗,消于无形。他不愿带领少林寺僧杀顾朝辞,却也不愿意杀萧远山,更不愿顾朝辞杀降龙罗汉,灭清凉寺。 萧远山暗暗点头,好厉害的玄慈,这法子直接将了顾朝辞一军。 顾朝辞若不从玄慈所言,仍要对清凉寺不依不饶,那么他们少林寺帮助释门弟子,抵御邪魔,怎么都不亏名声。这可比被自己这个契丹人威胁,好听多了。 但若顾朝辞依言退走,那他今日所做一切,也就成了一个笑话,‘血煞魔君’这个名号,在少林寺面前,永远别想立的住了。 玄慈大师面露苦色:“老僧修为浅薄,如何能像佛陀一般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但老衲行事不当,致使武林动荡不安,总得倾力让它消弭,不教更增罪业! 顾君,你知道本寺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又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誉,惹得天下武学武人眼红,却为何历经数百年,仍能屹立不倒吗?” 顾朝辞不动声色:“哦?愿闻其祥?” 玄慈微微一笑道:“敝寺乃是禅宗,根本是以佛法为主,从不提倡恃强斗勇,但也管不住所有习武之人的争强斗竞之心,数百年来,月月都有武林人士登门讨教。 我等与讲规矩的武林人物,自然按照江湖规矩,与其单打独斗,胜败之数彼此常有。 倘若真遇上恃强为理、怙恶不悛之人,也只能一拥而上降妖伏魔,这才是本寺从不让外人占得便宜的不二法门! 却非敝寺代代都能有顾君,这般天下第一高手来撑持门户!” 谁人听不明白,玄慈的言外之意,我等少林群僧单打独斗不是你顾朝辞对手,但若不讲武林规矩一拥而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 顾朝辞两眼朝天,森然道:“玄慈,这是对我的警告了?” “岂敢!” 玄慈正色道:“老衲只是阐述实情而已,免得顾君又说我少林寺恃多为强!” 饶是顾朝辞明白玄慈此举用意,心中也是又惊又恨。少林寺今日若将自己逼走,保全清凉寺与神山上人,他又愿意以命给萧远山一个交代,少林寺的名声只有更高。他这个少林前方丈与女生子之事,也会被人逐渐淡忘。 但自己这个“血煞魔君”,也就自然而然成了笑话。 萧远山也明白这个道理,却是笑笑,看顾朝辞如何做;至于清凉寺弟子、罗天府众,无不流露出担忧神气。 顾朝辞心中暗恨,脸上却笑道:“玄慈大师待他人果然不同。可惜我心向明月,明月照的都是沟渠!” 玄慈合十说道:“顾君,神山、观心、道清、觉贤、融智五位师兄都是当世高士,已尽皆败于你手。 可谓耀武于释门弟子之前,扬威于天下英雄面前,这难道还不够吗? 莫非真的得要尸骨成山,方能罢手?” 顾朝辞眼中火星迸射,傲然说道:“我顾朝辞纵横天下,今日又大张旗鼓上清凉山,你却一言要我退走,传到江湖上去,还不叫人笑死?” 玄慈瞅了顾朝辞一眼,白眉皱起:“顾君虽然天下无敌,可今日之势,敢问你有几分胜算?” “一分也没有。”顾朝辞随口便答。 玄慈一怔,道:“顾君这等狂傲之人,竟能自承其事,也让老衲有些出乎意料!” “玄慈!” 顾朝辞扬起脸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冲天,群山震动,满山飞鸟惊起,凌空盘旋。众人身旁虽是阳光明亮,心中却都微微感到寒意。 顾朝辞忽然笑声一敛,冷冷道:“你了解我吗?” 众人不解其意,正感纳闷。 玄慈见他情状有异,早就暗自提防,突然心头一动,叫道:“神山师兄,当心!” 话才出口,顾朝辞已拔地而起,形如飞雁,朝神山上人方向纵去,叫道:“神山秃驴,我倒要看看,少林寺能否护的住你!” (本章完) 还得请个假 我身体还没好利索,昨天的章节也非昨天一天之功,今天这一章节,又涉及众多人物大战,得写的符合逻辑,又得让人觉得精彩,实在有些费神。 我看了一下字数,竟然才2000字左右,现在脑子浑的不行,写不了了。 或许得明天继续,乃至后天! 本书一百多万字,身体没毛病时,我几乎不怎么请假,这段时间实在是特殊情况,还望各位书友能够谅解! 不好意思了!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还得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1章江湖就是一个卖狠的地方 顾朝辞此番上清凉寺,便知与自己有仇之人,除却萧远山,那些围观群雄大概率也会见机复仇,这才收罗了所谓“罗天府众”,又给配备毒器,目的就是有人再敢不讲江湖规矩,围攻于他,那就杀一个血流成河! 但少林寺来此,而且阵容如此强大。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本想着少林和尚这会应该在少室山,默默舔舐玄慈与叶二娘生情产子的伤口,哪有闲心理会这事? 可如此一来,“罗天府众”为自己壮壮声势,打打顺风仗还行,又如何能与训练有素的少林武僧相提并论?还有数千群豪,遇上这逆风之局,这帮人临阵倒戈,也不是没有可能,更别说为自己出力了。 毕竟毒器乃是双刃剑,能伤人也能伤己。 再者说,又有萧远山这等与自己武功伯仲之间的高手窥伺在旁,随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 这种情况下,自己便有三头六臂,也难抵挡。仗着毒药与绝顶武功,最多也就只能脱困而出。 顾朝辞见事明决,当下便立意先杀神山上人,纵然选择脱身,也得圆了本身目的,不教自己空跑一趟。 至于如何对付萧远山与少林寺,那是下一步的事了。 顾朝辞身法诡谲异常,何况大笑之时,实则是在蓄势凝力,面对一个重伤的神山,原本十拿九稳,不想被玄慈叫破,让神山等人也有了防备。 一时间,神山等五僧聚拢一处,挺动兵刃,足堪铜墙铁壁,可以抵挡天下任何高手进攻。诚然,若是五僧还未曾受伤。 玄慈有心阻止,奈何他在东面,神山等人在西,顾朝辞却在场中,距离有远近之别,当下也只能与玄难两人飞身扑上,选择攻击顾朝辞,也好围魏救赵! 十七位少林玄字辈高僧,也从少林人丛中飞扑而出,齐叫:“不可伤人!” 顾朝辞快似飞鸿流电,掠过数丈,观心大师首当其冲,不待他身子着地,手中禅杖如青龙出海,凌空往他胸间捣去。 顾朝辞抡掌劈出,“啪”的一声,手掌击中杖头,观心大师顿时手臂发热,禅杖脱手飞出,身子顺势急往后退,怎料顾朝辞左臂一长,如风似电般已然拿住他右臂。 与此同时,道清大师斜步侧身,戒刀着地卷出,融智大师飞出长剑,齐向顾朝辞袭来。 顾朝辞左足踏上,踩住戒刀。道清用力回抽,哪有分毫动弹?顾朝辞左足迅速甩出,踢向道清面门,对方急忙撤刀,手掌顺势上挑。 “啪——” 足尖对上手背,道清只觉一股劲力从顾朝辞脚尖发出,势如奔流,涌向他的小臂。 道清大骇,顺势后仰,就地滚开,只感手臂仿佛被滚油泼过,胸口闷塞异常,已然伤上加伤。幸亏顾朝辞对他们这群受伤之人手下留情,否则这一下已将他立毙足底。 同一时间,青光迸闪,融智大师一剑刺出,伴随着“哧哧”声响,凛凛生威。 顾朝辞觑其剑来,伸出中指,弹向对方剑身,指力虚实不定,融智分明看他指来,竟无法避开。 “铛”,一指弹中,融智大师虎口发热,长剑飘飞,如风中败叶,身子“蹬蹬蹬”的接连退出了四五步,兀是未能稳住身形。 顾朝辞的“弹指神通”何等威力,纵然他全盛之时,被弹中兵刃也不会好受,何况现在?当即痛得双眼发昏,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瞬息之间,顾朝辞身子如风狂转,用力舞起观心大师,将他当作一件兵刃,内劲所至,观心大师身不由己,被他甩到半空,撞向扑来的觉贤大师。 觉贤大师手握兵刃,正要打出,忽见观心撞来,不自觉伸出空手去扶,冷不防顾朝辞抖手一掷,观心大师向前扑出,直接撞入觉贤怀里。 觉贤大师只觉一股如山似岳的力道迫体而来,浑身骨骼“格格”作响,身子似要散架。急忙丢掉兵刃,双手扶住观心,“蹬蹬蹬”后退三步,马步一沉,终于咬牙站稳,但面色涨红发紫,蓦然张嘴,一口鲜血喷溅而出,很是不甘的瘫倒在地。 顾朝辞见他为救人而不顾自身安危,赞道:“好!” 可在他神出鬼没的招数之下,举手投足之间,四僧齐齐遭遇重创,固然是四僧受伤之身,发挥不出全力。 但这也让神山上人心惊胆寒,自己才是五僧中受伤最重之人,安能得挡顾朝辞雷霆一击?急忙飘身后退。寄希望于急追而至的少林诸玄。 顾朝辞欲要追击,忽听得身后有人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大不寻常。立知有一位少林高僧要使“劈空神拳”这一类武功。 他浑不理会是何人,真气急行运转,左手一招“神龙摆尾”向后拍出,一股灼热胜火的掌力汹涌而出。 玄慈、玄难两僧还离顾朝辞远在一丈开外,便觉热风扑面。 玄慈力透双臂,大喝一声,“金刚劈空拳”应手击出。 玄难大袖挥动,这“袖里乾坤”绝技一出,衣袖恰似一面风帆,随那掌劲高高鼓起,袖里夹掌,无声拍出。 顾朝辞这一掌乃是“降龙十八掌”中救命绝招,凌厉之极,直有摧云断石之威。 “哧”的一声,漫天灰白布片随风飘扬,玄难大师衣袖受不住双方掌力冲击,已然破碎,露出了两条瘦骨伶仃的胳膊,他自己更是胸口热血翻涌,眼前金星乱冒,退出一丈开外。 玄慈究竟功力高了几分,而以他之能,也觉顾朝辞来劲迭荡,如浪如潮,不觉耳鸣心跳,被震的退出三步。 顾朝辞更不停留,矫若惊龙,再次腾空扑向神山,喝道:“死!” “呼”的一掌击出,掌力狂飙天落,这一掌之威力似苍穹,广被无边,竟将神山诸般去路封死。 神山上人虽受重伤,武功大有影响,眼力却是未失,已知无可再退,除了硬挡硬架,无可拆解。急忙身子一沉,抬起右掌,当胸一拦。 “砰”的一声巨响,二人掌力相接,神山上人面皮发红,手臂吃痛,“啊”的一声惨呼,马步虚浮无力,仿佛断线风筝飞出三丈多远,“噗通”一声,砸进了清凉寺人堆里。 神山上人惨嚎之声尚在空中飘荡,少林十七玄也齐齐直扑过来,他们见神山上人鲜血狂喷,痛号出声,显然受伤太重,致使破功,否则他这种人物,宁死也不会在天下人面前发出惨号之声。 由此可见,这人纵然没死,断气也在顷刻之间了。 饶是少林诸玄都是勤修佛法之人,也是无明大动,极为恼火,顾朝辞竟敢无视他们劝阻,下此毒手?遂各逞少林绝技拿向对方。 顾朝辞听的身后全是衣袂破空之声,他知道高手甚众,不敢让他们形成合围之势,布成“罗汉阵法”,突然身子如风旋转,双手连摆,“唰唰唰…”接连拍出六掌。 这几掌快捷绝伦,少林寺几位玄字辈僧人各施绝技化开,可是众僧的虎爪手、握石拳、龙爪手、拈花擒拿手、擒龙功等等,却也没让顾朝辞脚下有丝毫停留。心下均是骇然:“若非此等人物,也无需我等一同前来了!” 顾朝辞一将几玄击退,飞身一纵,从缺口蹿了出去。这一下去得极快,如鬼似魅,场上空有十九名少林高手,竟没一人来得及阻挡。 顾朝辞飘然落在神山上人左近,他一旦决定杀人,绝不给人留下任何可能存活的机会! 慕容复是、乔峰是、丁春秋是,神山如是! 清凉寺众本就身怀武功,顾朝辞又先杀神音大师,而今又将自家方丈神山上人打得生死难明,无不义愤填膺,数十人顿时举刀挺剑,纷纷朝着顾朝辞扑了过去。 顾朝辞一声冷哼,拂袖挥处,一股凌厉劲风席卷而出,离得最近的十余僧众,立足不定跌了出去,压倒一片。 顾朝辞跨上一步,就是寻丈,左脚一顿,“嘎拉”声不绝于耳。神山上人此刻还未断气,只听得体内訇然剧震,一缕幽魂,便忙忙赶上自家师弟神音,携手同赴九泉了。 玄慈等僧都不用看,只靠听就知神山上人的全身骨头,居然被顾朝辞一脚震碎。 清凉寺弟子惊声呼叫,纷纷再次抢上。 顾朝辞喝道:“不知死的东西!” 伸手只是一划,一股无形气剑倏然而至,血泉上冲,七颗光头滚落,无头僧人“噗通噗通”,先后扑倒在地。 “清凉寺众都退下!” 玄慈高声叫道,声如雷震。 清凉众僧也知他们武功与顾朝辞相差太远,纷纷停下刀剑,退了开去。 与此同时,玄慈、玄难、玄痛、玄渡、玄石、玄惭、玄槐、玄生等,当下少林八位最为厉害的高僧,身似俊鹰,从八个方位,齐齐出掌出拳出指,劲风锐利无比,呼啸之间,已将顾朝辞诸般去路封死。 少林八位玄字辈高僧合力出击,那是何等威力,普天下无人能硬挡硬架。况且这一招一旦接上,罗汉阵内外两层当即成形,那可就危险了。 顾朝辞情知不妙,不由双眉倒立,厉叫:“捡便宜吗?!” 双掌挥出,降龙掌力隔着丈余,便摄来两名未能及时退避的清凉寺众。 他抓住两人,旋风抡转,护住全身,少林高僧究是慈悲为怀,生怕误伤人命,急忙收力。 顾朝辞见机得快,大喝一声,奋力手挥,将二人用力掷出。 这一挥之中,使上了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时乘六龙”,掌劲促发,全身似欲飞起,可见力道之巨! 玄渡、玄生、玄石、玄惭四僧眼见两人势挟劲风,来势迅猛,直像两件人形兵刃,朝他们旋转疾飞而来。 虽有心躲闪,但若不接,这两人必被摔的筋断骨折,又于心何忍? 也只得出手,想将两人接住,可顾朝辞这一掷蕴含神功,施展的更是“隔物传功”法门,玄渡、玄生、玄石、玄惭刚一着手,便觉力沉如山,手臂酸麻,胸口如遭雷轰,四人齐齐后退。 蓦然之间,四名灰衣僧人来势若风,已到了玄渡、玄生、玄石、玄惭身后,虽然身法远不如顾朝辞迅捷,却也快的不可思议。 原来是另有四位玄字辈高僧,见师兄弟出手相救清凉寺众,深恐他们抵不住吃亏,自然要助一臂之力。 几僧各自右手伸出,抵住一个背后。玄渡等人各觉一股与自己同源的浑厚内力传入体内,心中稍定,这才稳住身形。 其余诸玄见顾朝辞如此不择手段,无不惊怒,可他们方位不同,救援不及,一面呼叫众人散开,不予对手再次抓人的机会,让其有机可乘,一面兵分几路、前后堵截。 但玄渡等四玄一招受挫,又有四玄相救,等于牵制住了八玄,就这空档,顾朝辞已像游鱼般夺路而出。身后几玄拳脚劲力纷纷落空。 顾朝辞以一人之力,连伤观心等四僧,又杀神山,还在少林十九玄围攻之中,来去自如,见者之人交相窃耳,无不骇然:“这世上竟有此等人物?” 顾朝辞哈哈大笑道:“以多欺少,少林寺这般大的名头,也不过如此。”大笑声中就要掠出少林诸玄包围。 萧远山始终皱眉观望,直见顾朝辞打开缺口,朝自己方向突围在即,脚下一顿,身如一只飞翔的鹰鹞般,掠空抢至,不由喝道:“回去吧。”一挥袖手掌如山劈到。 顾朝辞突见眼前灰影晃动,掌影重重,正是“千手如来掌”,掌力凝而不散,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至。 顾朝辞心中暗叹:“罢了罢了,今儿个小爷说不得要归天!”圈臂挡出,手掌飞舞,狂风骤雨一般。 两人招式精绝、妙至毫巅,只一瞬间就悄无声息,连换七招。 可顾朝辞却是大为忧心,听得身后风动,知道少林诸玄已围拢上来,前有萧远山阻拦,再想脱阵而出,几乎已不可能。 心中不由一紧,适逢萧远山一掌挂来,便勾手卸开,右掌拍出。 萧远山则见对面少林诸玄一围上来,心神却是大定,不由哈哈大笑,笑声中早已变掌为指,食指射出一缕锐风,刺向他的右掌。 在这方寸之间,顾朝辞再想变招却已不及,指掌相交,手臂又酸又麻,身子摇晃,后退三步。心头一凛:“好厉害的一指禅功!” 萧远山也是深自诧异,自己以指破掌,先天占尤,还觉对方掌上热流涌动,似要透指而入,若非自具神功,几为所乘。 但这时少林僧已围拢而至,他当即顺势飘退三丈开外。 一方面不想给,看重颜面的少林僧口实,反而坏了自己大事。 他如何不知,自己倘若不退,少林僧必然不会出手! 他们都是体面人,与师兄弟联手都是大觉丢人,与自己就绝不可能联手了! 另一方面坐看少林神僧降妖伏魔,岂不更为痛快? 说时迟,那时快! 顾朝辞手掌剧痛,血气翻腾,突然两侧风响,玄慈、玄难两道掌力又从两侧袭来。 他又惊又怒,双手一分,“啪啪”两声,将两人掌力荡开。 玄慈、玄难齐齐后退,与六位师兄弟分站八方,又有八位师兄弟落后几人一步站定,作为候补,又有三人在最外围,呈鼎足作为机动替补。 这时少林诸玄已势成罗汉阵,一个个满脸怒色,将顾朝辞围在中间。 顾朝辞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纷乱血气。萧远山这一指既快且狠,有穿石洞金之威。他又适逢心神荡漾,吃了一个暗亏,还与玄慈、玄难对了两掌,而今面对少林十九玄布成的“罗汉阵”,气势不由为之一馁。 可他面上却是好整以暇,笑道:“我不就说了一句大实话吗?各位高僧就如此怒态,如我这等俗人一般,岂非有违佛理?” 看似言语之间,全不把少林诸玄当回事。 玄慈心头有气,冷冷道:“你也是一代高人,今日可是大错特错。 神山师兄已然落败,名声尽毁,你何苦赶尽杀绝,不留余地? 以你如此威名,又对那些低辈僧众,下此杀手,不觉亏心吗?” 顾朝辞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今日己不能善罢。” 那双威棱四射的星目,向玄慈冷冷一瞥,哼了一声道:“顾某要杀什么人,想杀什么人,心中自有考量,何须他人置喙? 况且我既杀人无数,生死早已看淡,只是伱玄慈大师,也并非清白无辜的圣人,有何资格敢来裁断顾某过失?” 顾朝辞将“大师”“清白无辜”咬的极重,最后这句反问一出,顾盼之间,凛然生威。 众人见他陷于困境,仍然不说一句软话,无论有仇无仇,也不禁心生敬佩! 有的人更明白,顾朝辞说的一点也不假,他能杀观心、道清四僧而不杀,足见度量。 玄慈等人却只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说叶二娘与雁门关之事,脸色一沉,大有怒意。 顾朝辞狂狷之性,被少林几次恃众围攻,此刻也是怒气更浓,抿起嘴唇,目射精芒,又道:“谁不知道,江湖上就是一个卖狠的地方,讲究拳脚无情,刀枪无眼? 你少林寺威名素著,江湖上的事什么都想管,丐帮立谁为帮主,你要管; 江湖上有人死于自己成名绝技之下,你们也要管;我顾朝辞了结恩怨的方式,你们也要管! 行事如此霸道,凭的是什么? 呵呵,是你们佛法精深,还是道理比谁懂的多? 还不是自家门派底蕴深厚,人多势众才有如此底气? 既然两方对阵,伤亡在所难免,各位要报复杀我,我顾朝辞又何惧尔等? 但少给人扣帽子! 你们先是倚多为胜,又与契丹胡虏联手,呵呵,竟还有脸说我大错特错,问我亏不亏心?”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解下腰间葫芦,“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酒,一抹嘴,朗声说道:“昔日乔峰之母半分武功也不会,你率武林中人杀她之时,又可曾想过,以你少林诺大威名,杀一个不会武功的妇女,这亏不亏心?” 玄慈定力高深,还好些,玄难及一些定力稍差的师弟,当即气得两眼翻白,指着顾朝辞,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萧远山目光阴沉,瞥了少林僧众一眼,心想:“这群秃驴都该死!等着吧,老子迟早杀光你们!” 顾朝辞却又微微一笑道:“不过也对,你们又有什么亏心之处,适才与萧远山联手,想为他报了杀子之仇,自然也能抵还对他的杀妻之仇了,更能避免少林七十二绝技外传,这笔交易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说不定以顾某这颗人头,还能换取少林契丹大联盟,这是多大的好事! 反正达摩也是天竺人,大家都是胡吗,谁跟谁不是一家呢,就我顾朝辞这个汉人是个外人,也的确该死!” 随着他侃侃而谈,空气像是陡然凝结。 群雄大多与顾朝辞有仇,心里也颇有些不是滋味,的确少林武学源自胡人达摩,萧远山也是胡人,他们又联手对付顾朝辞,这似乎是欺负汉人啊!? 但也有人心想:“你顾朝辞说不定也是胡人!你们是狗咬狗!” 少林门下则是个个目瞪口呆,有着无所适从的感觉。 忽听一个女子笑道:“我从小就听说,少林寺是天下第一武学大派,呵呵,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哪,以多为胜还不算,竟还与契丹人联手,真的就不嫌害臊吗?” 众人应声望去,阿紫双手按腰,鼓足中气,站在“罗天府”众之前,笑语如珠。 “不错!” 岳老三压制住了体内伤势,始终远远观战,此时粗声大气地说:“你们二十个打一个,这算什么鸟事?这还是武林中人打架吗?就算乌龟儿子王八蛋,那也不好意思干这事!” 说着,一双小眼睛转向玄慈,摸着下巴,很是恨铁不成钢道:“玄慈,照理说,你是我妹夫,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不应该说你,可你今天这事,办的实在不地道,连我岳老二也觉得面目无光! 我三妹能看上你,这眼光实在不咋地! 我这做哥哥的,非得跟她好好唠唠,说说吧,你将她给带去了哪里?这一个多月,为什么江湖上没了消息,该不会被你少林杀人灭口了吧?” (本章完) 第82章 若然不胜 任你处置 “南海鳄神”名头虽大,但谁也没拿他当回事。只是每当他说话,旁人俱是忍俊不禁,那是真正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着实好玩的紧! 但此刻听了他的这番言论,顷刻之间,清凉山之颠上的数千或坐或站的人,登时鸦雀无声。 玄慈大师武功高强,慈悲侠义,对武林纷争向来主持公道,数十年来人所共仰,而少林派声势极盛,又是武林第一大派,若非出了叶二娘之事,那是真正的“德高望重,威名素著”。 雁门关之事,酿成一系列惨剧,全武林却没有一个认为是他做错了,可见他的平日威望。 群雄听得岳老三问叶二娘的下落,又说叶二娘被少林寺杀人灭口,虽说有人压根不信玄慈与少林中人能做出这事。 但一些小人心中却也觉得,这岳老三虽然癫狂,这话却也言之成理,少林寺这群贼秃为了自家清誉,杀了叶二娘这个祸胎,也不是没有可能。 顾朝辞自然不会信这等无稽之谈,玄慈再如何威严霸道,也非卑鄙小人,可他深知岳老三为人,不禁暗暗称奇:“他要抓别人话岔,那是拿手好戏,但这一番质问叶二娘下落的事,却是直击玄慈与少林要害。 他脑筋怎能如此清楚?多半有人指点,料想是阿紫这丫头指点于他了!” 顾朝辞不听少林劝阻,杀神山,闯少林众僧围攻,如入无人之境,若非萧远山阻拦,安能将其围住? 少林诸玄愤怒之余,更觉屈辱不堪,自然知晓他们即使仗着人多杀了顾朝辞,少林寺天下第一大宗派的颜面,也是丢得一点儿不剩了。 再听了阿紫与岳老三的前半段,少林诸玄不觉叹了口气,合十肃立。 阿紫说话虽然阴阳怪气,极尽嘲讽,但念她年纪幼小,关心自家“姐夫”,也无人理会于她。 可玄难大师早前就被岳老三以叶二娘为名目呛了一顿,如今又以此来攻奸本派,一时间面如锅底,冷声道:“岳老三,敝寺对你处处容忍,你不要太过不识好歹!” 语言一顿,再沉声向阿紫喝道:“小丫头,我们不与你计较,伱也不要太过放肆!” 岳老三怒目圆瞪,欲要开口,阿紫却撇撇嘴道:“我们可都是罗天府门下,你这达摩院首座,还是穿好衣服,再来发威吧! 光着膀子也不怕丑? 还是你们少林寺,也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如我姐夫所言,就是要卖狠?” 岳老三一拍手:“哈哈,着啊!” 玄难等僧不意这些微不足道的人物,也居然敢反唇相讥,不由勃然大怒。这时有慧字辈弟子,赶紧给玄难拿来一件僧衣。 玄难面色一阵红,一阵青,直接将它罩在外面,还未及开口。 “阿弥陀佛!” 玄慈一声慈和洪劲的佛号,阻止了玄难等僧与岳老三、阿紫相争。 玄慈合十说道:“顾君,老衲有几句言语,希望你加以考虑。” 顾朝辞点头道:“说吧!” 玄慈正色道:“戕害无辜,遗臭千古!老衲身受,人所共见! 阁下神明英武,才智胜我十倍,当不会做出为世人不齿的事,再说阁下纵然不顾万人唾骂,你自信能逃出本派合围?” 顾朝辞淡淡道:“还有么?” 玄慈从容说道:“世上奸恶之徒以杀人为乐,但你却是以诛心为傲。 杏子林对丐帮徐长老是,云间集杀慕容复是,卫辉城杀乔峰是,曼陀山庄对待老衲是,今日对待神山师兄与萧老英雄更如是,顾君,实则你已堕入魔道,还不自知么?” 顾朝辞轻蔑一哼,道:“危言耸听!” 玄慈轻轻摇头,说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出道以来,杀人之前必先诛心,只求自己心里痛快! 但你看似痛快,实则也受了他人之乱。可笑你并不自知,还以为自己神功盖世,一切皆不足虑! 你经常杀人害命,时时刻刻也怕别人杀你报仇,日积月累,心中必然陷于混乱,一旦积重难返,所想必为妄想,所梦必为噩梦,终日坐立不安,夜不能寐,心中郁结难舒,以你如此深厚的内力,最终必然陷于走火入魔之境地,那时根本无法挽救!” 顾朝辞听了也是不禁一愣。 群豪听了,起初甚觉可笑,但一想顾朝辞生平行事,的确都是诛心再杀人,玄慈说的一点不假! 就连顾朝辞此刻也是脸色微变,似乎大受触动,一时间,人人都觉诧异:“莫非玄慈大师说的都是真的?” 顾朝辞猛一回神,断然道:“玄慈,这武学之士走火入魔乃是常事,而且多数都是外因勾起,你就不要在此胡说八道了!” 玄慈盯着他,看他一脸刚愎之色,徐徐说道:“武学高深之士走火入魔,看似是外因勾动,实则都是内因所致。 本寺玄澄师弟一身超凡绝俗的武学修为,先辈高僧均许为本寺二百年来武功第一,武功之高绝不在你之下,可他在一夜之间,突然筋脉俱断,成为废人! 你说你有没有可能,哪天也会走上他的老路呢?” 少林寺众僧齐颂佛号,心下也是极为悲愤,若非玄澄大师成了废人,他们也不至于围攻顾朝辞,让人看了笑话。 顾朝辞实则听了玄慈的话,心中颇有震荡,因为对方有些地方说的不错,比如自己害怕被人报复,睡不好觉。 但这走火入魔之患,严格来说,武功再高之人,也无可避免! 那心性纯澈、武功之高、自负过人如段誉、周伯通、张无忌、黄药师等人都曾在特定环境下,险些被极为厉害的对手乘虚而入,勾动心魔情绪,陷入走火入魔之境地! 但这种情况,都是极为强大的外力,在正确的时机、合适的环境诱导出来的。 可若想将自己心魔勾起,环境、对手、时机三要素缺一不可,也就是“法”“势”“时”三者齐至,否则一切都是空。 玄慈这话实则就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有些忽悠人了。 可他也不愿与其在这方面置辩,遂笑着道:“那依大师看来,如何解救?” 玄慈说道:“咱们学武之人,心中常存少作罪业的一念,便是功德。 老衲只因平生两件错事,心中念头从未通达过,这解救之道,也颇有几分心得。 只要你肯放下恩怨,跟老衲回少林寺坐禅十年,自然心如止水,心魔杂念也会一扫而空。” 顾朝辞呆了一呆,蓦然哈哈大笑,笑了数声,忽又将脸一沉,说道:“玄慈,你是想度了我?”。 玄慈淡然说道:“言重了,世人之痴顽,以释迦牟尼之能,尚且度化不了,何况区区。 但今日这山上要杀你者,除却萧老英雄,也足有数千之众,顾君纵然神勇无敌、随众者多,终究也是寡不敌众。 况且一旦加以抗衡,又须死伤人命,实在是武林之祸! 老衲只想你能幡然悔悟,以往之过,在少林寺住上十年,本寺当你为贵客,绝不敢伤害于你,如此一来,这江湖恩怨也能有个了断,群雄之前,更是自有本寺担待。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概莫如是!” 顾朝辞摇了摇头,笑着道:“玄慈大师,好意心领! 某虽不才,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大丈夫寡不敌众,有死而已,托庇旁人,实非我之道! 但我也有几句忠告之言,不知道你愿不愿听?” 玄慈合十躬身:“洗耳恭听。” 顾朝辞双目如电,环顾四周,朗声道:“天下常有不世出的大高手,但没有一人能够将天下恩怨真正意义上的化解。无非是力不能敌,不得不屈从罢了! 你少林寺假托侠义之名,多管闲事,实则才是倡乱武林之举。 依我看,你们还是趁早放下屠刀,方有可能立地成佛,否则少林数百年基业,也不是没有倾覆的可能!” 玄慈还没答话,玄难已怒道:“本寺立寺近八百载,不知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至今尚在! 我玄慈师兄慈悲为怀,你却不识好人心! 你‘血煞魔君’武功虽强,倘若决意跟我们过不去,少林寺也总当跟你周旋一番。且看你能否将少林寺挑了!” 玄难大师性子暴烈,年轻时火气最大,年纪大了才有所改观,但也有些心浮意躁,又一向最为看重少林声名,而今听顾朝辞言语间威胁本寺,壮年时的豪情胜概,不禁勃然而兴。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呵呵一笑,傲然说道:“好,玄难大师叫阵,顾某若是不应,反而不恭,不过……” 用手一指萧远山,幽幽说道:“待我先杀了他,再与尔等好好见个高低!”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动容, 此举不是找死吗? 且不说你能不能杀的了萧远山,纵然杀了,内力大损之下,再来面对少林寺十九玄,这是生怕人家杀你不利索吗? 萧远山也是诧异万分,浓眉紧锁,心想:“顾贼刁钻绝伦,诡诈百出,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先挑上自己,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正自疑惑之际,顾朝辞又道:“萧远山,你是契丹英雄,本座也是汉人豪杰,你想杀我为子复仇,我也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只是看在乔峰面上,你又年老,胆气已丧,本座就以三十招为限,来挑了你这‘契丹第一高手’,你敢是不敢?” 众人当即鼓噪起来,他适才与萧远山交战百多招都未胜出,如今这个三十招为限,这是哪里来的底气? 萧远山脸上变色,怒火渐生,他一生少有敌手,盛年时已是江湖有数的成名大高手,这时又得了《神足经》,内力大进,治愈内伤,实力强了何止一倍? 虽说长久对敌,或许仍然不是其对手,但那也是数百招之后的事了,如何能听得顾朝辞如此轻视自己,一时间心中杀意大盛,冷笑道:“呵呵,三十招? 说清楚,三十招,你若不胜又当如何?” 顾朝辞扬起脸来,两眼朝天,幽幽说道:“若然不胜,任你处置! 天下英雄俱为见证! 老匹夫,你敢是不敢?” 这一下众皆骇然息声,有人想着:“疯了,顾朝辞自知必死,这是疯了!” 萧远山又惊又怒,一时间面皮涨紫,怒火在心头翻腾,想要应声而出,突又迟疑。 他对顾朝辞内心深处,是真有几分惧怕之心,他一辈子没见过这等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心狠手辣、胆气豪壮的人物。 尤其今日之势,顾朝辞武功虽高,可此间人手众多,真斗起来,他最多也是夺路而逃的下场,他哪里来的底气面对少林十九玄? 最可怪的是,他三十招纵然胜了自己,又能如何?自己可不会答应,也任由他处置。 萧远山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对方用意。一时犹豫不决,环视四周,人头攒动,微风若有若无,静谧中竟透出几分诡异。 萧远山定一定神,扬声问道:“三十招,你若胜了我,又当如何?” 顾朝辞斜目看了他一眼,嘴角微露不屑的笑容,说道:“没想到你如此胆小怕死,莫非到了这会,你还想打退堂鼓吗?” 罗天府众闻言,都是哈哈大笑。 顾朝辞摆了摆手,众人当即收笑。 他漫不经意地道:“好了,我再让你一步,你若有本事不被我杀死,该如何便如何,我还不屑让你也任由我处置!” 听了这话,萧远山却更加犹豫了。他武功极高,心肠也狠,智谋算计却非其长。顾朝辞此举,越发令他捉摸不透。 可人丛中有人不禁喝道:“姓顾的,你杀了我爹,血仇未曾得报,想要找死也不是这个死法。” 跟着又有人喝道:“顾朝辞,你杀人无数,人人得而诛之,今日虽然必死,但你选择死在一个契丹胡虏手里,这算什么?” 但听得呼喝之声,响成一片,有的骂顾朝辞杀了他儿子,有人骂他杀了自己师父,仿佛顾朝辞这会就是在急着找死,让他们无法报仇,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 顾朝辞何等人物,岂能甘心就此认命?纵然身处逆境,也在寻思如何反败为胜,杀萧远山,让少林寺碰一个大钉子! 他吃定少林寺,绝不会和萧远山围攻自己。但萧远山在旁虎视眈眈,才是最大隐患,一旦自己和少林僧斗到紧处,他乘虚偷袭自己,小命必送! 故而想先稳住少林寺,收拾了萧远山再说! 之所以故意以三十招为限,也是笃定对方不肯人前受辱,那时他只要敢应战,便要施展一切手段,将其杀掉。 非如此,萧远山抱着坐山观虎斗的意思,大概率不会同意与自己交战! 萧远山定定看着顾朝辞,半晌无言。 有的好事之徒,更是大声喝叫起来:“萧远山,快快决一死战!别只知道逃!” “人都这样了,你还不敢出手吗?” “你快别给乔峰丢人了!他一生何曾畏战过?” “人顾朝辞说乔峰有你这样的父亲,乃是最大耻辱,这话一点不假!” 清凉山上喝叫之声此起彼伏,如浪似潮,闹成一片。 萧远山眼见众人群情激愤,又想当着天下人,顾朝辞绝对不会食言,为人所不齿。 突地一声长啸,如虎啸龙吟,将所有吵杂之声压了下去,脚下轻点,飞身而出,落在场上,朗声说道:“顾朝辞,你既然如此狂妄,老夫又何妨一试!” 顾朝辞当下伸手一挥,少林十九玄互相一对视,霎时间一齐退出七八丈开外,仍然成阵势,将他从四面八方围在中间。 顾朝辞对此只淡淡一笑,朝萧远山冷冷说道:“我自神功大成以来,精妙武功不知凡几,但有一套神妙武功,一直未曾显于人前,今日初用这路武功,也不知能否送你与妻儿团聚!” 罗天府众一齐躬身道:“恭睹府主神技!” 人人神态极为恭敬,似乎顾朝辞必定获胜一般。 他们也看出来了,顾朝辞这位“血煞魔君”那是真猛,非但武功高的离谱,胆气更是雄壮,今日之战,他如此胸有成竹,必定不会输,岂能不卖力表现?一些本想倒戈之人,也都收回了心思。 众人说话间,只听萧远山仰天长啸一声:“贼子,今日我就要看看,你三十招如何胜我!” 双掌伴随一喝之威,夹着凌厉的破空风声,猛地攻出了致命一击。 众人眼看萧远山双掌重重劈出,烈风卷来,地下沙尘飞扬,已将两人卷在黄沙之中。 旁观的少林高僧,站得近了,给飞沙扫过,都觉脸上热辣辣的,足见这掌力道如何。 顾朝辞武功虽高,但若一个应接不当,也会被这股惊天动地的巨力,拍成肉饼! (本章完) 第83章 他若不死 他日必然复来 萧远山出手如此勐烈,便在此时,场内已是飞沙走石,眼力不够之人,蒙蒙胧胧地什么也看不真切,众人心中忐忑却也不知高低。 顾朝辞见萧远山掌到,竟尔不加抵挡,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拳勐捶自己胸膛。貌色凄苦,犹似死了亲人般,令人看了不禁为之心酸泪落。 萧远山生平不知遭逢过多少强敌,见识过多少怪招,但顾朝辞这波操作,不但见所未见,连听也没听见过,不禁微微一怔。 他本已出掌,此时一怔之下,手上不禁一缓。只这一空档,蓦地里顾朝辞手一按地,直接跃身半空,一屁股向萧远山头顶坐将下来。 这一招更加怪异,竟以臀部攻人,天下武学之道虽繁,从未有这一路既无用、又笨拙的招数。 这一下虽然突兀之极,但若别人用出此招,萧远山定会毫不犹豫一掌打的他皮开肉绽。可顾朝辞用出此招,萧远山知他这一招似拙实巧,必定伏下厉害后着,反而不敢小觑,一掠避开。 顾朝辞半空中身子一展,凭虚借力,身如鹘鹰,一个盘旋,忽又落到萧远山身后,双脚未踏实地,右掌刷地挥出,拍向萧远山背心。 这两下精妙杀招,凌空移形,看似在前,忽然在后,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顾朝辞赌上一世英名,自是全无保留,不料萧远山头也不回,反手抓向顾朝辞手腕几处要穴,这一抓平常无奇,但出手之快、力道之强、准头之精,当真匪夷所思、罕见罕闻。 顾朝辞心下暗自佩服,甩手反切,脚下踉跄,形同醉酒,忽然一个头锤向萧远山撞了上去,如此打法原是武学大忌,竟以自己最要紧的部位送向敌人。 萧远山觉出风声,反而不敢怠慢,向前急窜,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一撞。 但顾朝辞一得先手,更不饶人,随身而上,两手两足如车轮般攻到。 萧远山被这一路怪招打得措手不及,怒哼一声,左脚点地,旋身出手,嗖嗖嗖连出数指,「一指禅功」势如繁华乱锦,铺天盖地而来。 两人劲气如有实质,声如破鼓,沉闷刺耳。劲气扫过地面,犁出一道道印痕,遒劲有力。 但见顾朝辞身子东摇西晃,浑如醉酒一般,出手更是杂乱无章,每一招均大出众人意表。忽尔头撞、肩靠、肘打、臀坐,忽而膝顶、脚踏,甚则合身撞击,身子如风中荷叶,摇摆不定。 每一招在中原武林名家眼中,都似是市井无赖的打法。众人无不匪夷所思,均想:「这哪像个武林高手?」 玄难诧异道:「师兄,这是什么武功?」 玄慈摇头道:「此子武功深不可测,我也不知是什么功夫,但这路武功看上去颠三倒四,实则中藏奇奥变化,这路奇功比之正路功夫,可又难得多了! 你看萧远山只接了数招,就有些手足无措!」…. 玄慈心智机敏,见识过人,知晓顾朝辞看似使的是「醉八仙」这类功夫,可其中必有蹊跷。 顾朝辞指东打西,诡异莫测,似左实右,似前实后,决难辨识,每一招都足以迷乱敌人眼光。 萧远山被他一轮怪攻打得左支右绌,若非他诸般身法极为奇妙,倒真要着了道儿。但饶是如此,只过了十招,他无不是险险避过,大处劣势,竟连还手也是不能。 旁观众人有的见识不够,便皱起眉头,窃窃私语道:「这契丹第一高手,遇上这醉八仙功夫,怎么不敢正面还招,如此不是浪得虚名么?」 萧远山险险避过顾朝辞一招,飘身疾走。顾朝辞身子一晃,如风似电,呼地一掌拍出,萧远山突觉一股疾风竟从身后袭来。 「秃驴暗算?」 萧远山心念电闪,尽力向前一蹿,百忙 中回头望去,那个方向的少林诸玄,离自己有七八丈远呢,如何能够暗算自己? 正自纳罕间,顾朝辞身在半空,右腿横扫过来,萧远山举臂格挡,怎料他身子盘空一转,右腿忽收,左腿「嗖」地弹出,仿佛长刀大戟一般直搠自己面门,其速比起前腿还快了一倍,萧远山变招不及,匆忙收势,脚下步法变化数次,方才躲过这一腿踢击。 这几招一过,萧远山大致也有些明白,顾朝辞这路怪诞武功,出手似向左去,劲力落在右边;手掌明明向上,掌力却向下拍落;本是左腿踢人,半途变成右腿;原本正面迎敌,掌力却能绕过对手,袭其后背…… 如此颠三倒四,诡诈绝伦,极尽「声东击西」之能事,若非仗着绝顶身法,方才数招之下,自己必然中招,他忍不住喝道:「这是什么武功?」 「醉八仙!」 顾朝辞朗声笑道:「可还过得去么?」 萧远山叱骂道:「瞧不起人么?醉八仙功夫,哪有这般高明!」当下使开「大金刚拳法」,将门户守得严密无比。 顾朝辞实则用的是明教圣火令上的武功。 当年他在射凋世界,从明教教主张三枪手里夺取了六枚圣火令,后来请了好几个精通波斯文的学者,将其翻译出来,依法练成之后,却秘而不宣。 实在是这套武功固然极为怪异,遇上高手,出其不意使将出来,可收奇袭之效。但他嫌这套武功姿势太过难看,影响自己形象,故而从未与人对敌时使用。 谁想今日遇上这等险境,他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了,一急之下,就使了出来。 圣火令上武功乃波斯大盗「霍山老人」所创,源出乾坤大挪移心法,武功虽奇,究不过是旁门左道之学而达于巅峰而已,本非极深邃的上乘功夫,说到宏广精深,远远不及少林武学以及「六脉神剑」「降龙十八掌」等等武学。 但它大异武学常轨,专走诡异、狠辣一路,尤在诡异难测上实有独到之处,令人捉摸不定,纵然武功高过几倍的人,猝然遇此套武功,也不免着道儿。…. 倚天时期,张无忌集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功、太极神功于一身,纵横宇内,无人能敌,可初遇风云三使时,犹连连着道儿,抵挡不住。直待小昭将圣火令上所载武功译出,方得破解对方武功之奥妙,将其击败。 但这路武功奇则奇矣。若由庸手单独使出,亦非萧远山少林派正宗武功之敌。 可顾朝辞是以九阳神功为根基,以乾坤大挪移心法为脉络,他又学全六枚圣火令上的功夫,比之那风云三使高出何止数倍? 加之他对少林派武功,尽数了然于胸,一招一式,尽皆攻向萧远山空隙之处。 斗到十余招时,他的圣火令功夫越来越奇幻莫测,似左忽右,东滚一转,西摔一跤,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可身法却是快得惊人。 萧远山使尽解数也摆脱不了,只觉四面劲风休休,浑如无形大网,眨眼工夫,越陷越深。 顾朝辞见他身处下风,可是步法沉稳,出招丝毫不乱,每招仍严守门户,心下暗暗喝彩:「若非这门古怪功夫,要想三十招内胜他一招半式,绝无可能。」 旁观群雄之中原本不乏识见卓超的人物,但这路古波斯武功实在太怪,又从未有人在中土使过,其中竟然有人真的相信,顾朝辞施展的是「醉八仙」功夫。 但也有人开始数起招来:「十八,十九!」 群雄也随声高呼:「二十、二十一……」 三十招将至,众人高呼招数,存心搅乱两人心志,毕竟无论是顾朝辞还是萧远山,对于群雄来说,都是希望他们死的。一时间纷纷大呼小叫。 阿紫 在旁大声道:「萧远山,你连一路‘醉八仙,功夫,都应付不过来,还有脸称什么‘契丹第一高手,,不是笑死人了吗?」。 萧远山这会哪里能听到别人说什么,他一心只想抵挡顾朝辞三十招。 岳老三却是浓眉一挑,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这是主人极为高妙的武功,怎么可能是醉八仙那种烂功夫?」 阿紫焉能不知此理,她只不过看顾朝辞三十招要击败萧远山,可能有些做不到,遂才故意混缠,想让萧远山心神不定罢了。岳老三是个纯粹的江湖人,心眼没她那么多,况且她刚才被萧远山抓的仇,还没报呢。 当即小腰一叉,对着岳老三还口道:「怎么不是?你看这一招是‘张果老醉酒抛杯踢连环,,这一招是‘曹国舅仙人敬酒锁喉扣,。」 她煞有介事地乱指一通。就连一些精通「醉八仙」武功的人,也登时疑窦丛生,见顾朝辞招法呆滞,真与阿紫所言差相仿佛,群相耸动,窃议纷纷。 时光倏忽,二十七招转眼即过,顾朝辞「呔」地锐喝,直如平地炸了一个响雷,围观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顾朝辞喝声未落,蓦地里脑袋乱摆,划着一个个圈子。萧远山内力不在他之下,却不为他厉喝所动,也不去瞧他摇头晃脑的装模作样,只是自顾自的打拳,护住周身,心想:「老子看你如何三十招胜我!」…. 顾朝辞一脚踏至,一个头锤向萧远山撞出,萧远山脚下疾飘,对方却是如影随形,根本摆脱不了。 萧远山心里一发狠,待他以头撞来,一记大金刚拳,倏地直向他头顶砸去。 顾朝辞仿佛未见,仍将脑袋往他拳头上迎去,但就在拳风及脑之时,忽地合身卧倒,向前扑出,右手在衣囊摸过,掠了出去。 这一手顾朝辞蓄势已久,图穷匕见,时机精准,「哧」的一声,带起一串血花。 萧远山小腹衣服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微微一晃,气松劲泄,但他反应也是极快,脚尖飞起,踢向顾朝辞左胁。 顾朝辞适才不但要防着对方招数,还要在衣囊中摸毒针,高手过招,多了一个动作,这就是最大的危险! 故而被萧远山浑厚拳力所及,扫得他脑袋剧痛欲裂,一口丹田之气竟转不上来。动作稍微一慢,「啪」的一声,已然中脚。 顾朝辞闷哼一声,顺势向后滚出一丈,翻身站起,胸腹欲裂,定眼望去。 萧远山步子虚浮,一张脸浑如血染,朱红里透出一股浓浓的黑气。腹部衣物碎裂、露出肌肤,这时却并无一丝鲜血涌出,反而滴下了几滴黄水。 顾朝辞心下暗喜:「这次你还不死?」 萧远山怒目圆睁,恶狠狠道:「卑鄙!你竟然用毒?岂不有辱‘天下第一高手,之名?」他内功深湛,自诩可以压制毒质,还未太过在意。 群雄一听这话,惊怒交集。武林中人最看不起用毒伤人之举,纷纷戟指顾朝辞,斥他卑鄙无耻,失了江湖人的体面,不配「天下第一高手」之名。 顾朝辞冷笑道:「武学之道浩如烟海,在下不过略识皮毛,焉敢贡高我慢,自居第一? 再说你三番四次偷袭、围攻于我,竟还有脸说我卑鄙? 不怕告诉你,我顾朝辞面对正人君子,江湖规矩自然讲,可若对待对待卑鄙之人,那永远也会比他更卑鄙! 况且,我能在三十招之内伤了你,就是我赢,你技不如人,又何必说嘴? 莫非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只求杀你,而不是较量武功高低! 否则我又何需定这三十招之约,束缚自己手脚?」辞气极是严正。 他以性命为赌,出其不意,一举重创强敌。但也挨了萧远 山开山裂石的一脚,余劲不消,在他胸臆间来回撞击,也乘机暗自调息。 众人虽觉他有些强词夺理,一时倒也难驳斥,但仍斥骂不休。 顾朝辞之所以费劲心思,要与萧远山定下三十招之约,还施展圣火令这路不顾形象的奇功,就是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让自己占得先机,好能腾出手来摸取毒针,给对方抽冷子来上一下,好取其性命。 他深知施展任何武功,三十招之内想要杀了萧远山,都是不可能的;若在比武之际发射暗器,任自己手法再巧妙,那也决计伤害不了对方。…. 故而顶着脑袋被他震碎的可能,扑进他怀里,与他相距不过尺许,毒针夹在自己手指之间,贴身陡发,武功再高,亦难闪避。 这毒针上喂以「化尸粉」,沾在完好肌肤之上绝无害处,但只须碰到一滴血液,血液便化成黄水,腐蚀性极强,化烂血肉就在顷刻之间了。 顾朝辞可谓将一切都筹算停当,才能一举建功。 霎时间萧远山内力急行运转,头上白气冲天,想要逼出剧毒,这时只见自己腹部一粒粒黄水,犹如汗珠般渗将出来,奇痒入骨,显然内力根本顶不住这种奇毒。 大惊之下,立马在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将自己腹部一对拳头大的肉,给割了下来,手指连弹,封了几处穴道,但这也痛的他满脸扭曲,难以站立。 众人见了萧远山这番操作,都是惊讶无已。既对顾朝辞毒性之烈,又对萧远山的狠戾,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顾朝辞更是一阵骇然,没想到此人决断如此之快,喝道:「萧远山,受死吧!」 他知道化尸粉能将人很快化尽,但也是以血肉为引,对方将那一团肉割了下来,说不定又能不死,这怎么可以?当即飞身扑出。 萧远山虽然受伤中毒,但也并未失去反抗之力,见他扑上,抖手一把银针噼面打去。 萧远山也知道伤不得对方,但这只是情急之下的反击,又恐对手追击,顺手撕下衣襟,捂着腹部后退,一熘烟退出三丈开外。 顾朝辞就见一道蓝幽幽的光幕罩了过来,笑道:「你不也备了毒针吗?」长袖一甩,内力鼓荡下,袖子登如铁板一块,将银针尽数拂开。 少林诸玄围成圈子,将顾朝辞与萧远山包在中间,是以这把银针,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都被拂向了少林诸玄。 但少林诸玄都是当世一流高手,自然游刃有余的躲开了,但这也让一些离近之人中招,「哎呀」「扑通」之声,不绝于耳。 顾朝辞拂开银针,只是顺手,未被银针有丝毫阻拦,呼的一掌朝萧远山噼空击出。 萧远山看得清楚,暗暗叫苦,这时忽听呼呼呼急响,三块大石从三个方向飞向顾朝辞,力道之强,不容小看。 顾朝辞无奈纵跃躲避,但见少林十九玄,齐齐围拢上来。心下怒火冲天,他心下明白,今日若不能杀了萧远山,以后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圣火令武功只是占了一个奇,第一次施展可以得到奇效,但萧远山一旦逃脱,只需要详加思忖,绝对能想出破法来。下次再想暗算成功,那几乎不可能了。 当即恨声道:「诸位大师,真要与我结下这不死不休之仇吗?」 萧远山朗声大笑,大袖一挥,灰影晃动间,想要奔向山坳。 怎料玄慈喝道:「萧老英雄,你且不能走!」说着就有四玄齐齐出手,四掌已分四方向他攻到。…. 这四掌攻势快如闪电,所采取的部位也严密无比,而且四人浑如一体,无论萧远山身法怎样诡异,最少也要硬接两掌。 在如此凶勐的攻势下,他不得不双掌齐飞,击出两记强劲的掌力。 「蓬蓬」两声。 四玄与萧远山齐齐退后三步。 顾朝辞见萧远山又被「罗汉阵」挡了回来,便想出手,可余光瞥见,四面八方八位玄字辈高僧,却是脚下微动,将自己看的死死的,也只得作罢,心中思忖,如何突出诸玄包围,一击杀掉萧远山。 「怎么?」 萧远山不自禁左右瞧瞧,皱起眉头,涩声道:「你们想要乘人之危?」。 玄慈合十说道:「乘人之危不敢当,但本寺七十二绝技事关重大,绝不能外流辽国!」 顾朝辞笑着道:「这倒是不错,杀了这契丹胡虏,也是为国为民之举!」 萧远山颇为心神不定,但还是稳稳说道:「玄慈,你纵然杀了我,七十二绝技也定然外流!」 「我怎么就不信呢?」顾朝辞笑了笑:「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玄慈说道:「顾君,萧老英雄不能走,却也不能杀!」 少林诸玄齐齐点头。 他们早已商议妥当,为了绝技不外流,必然要将萧远山带回少林寺处置。绝不能让他死在这里,谁敢去赌对方死了,少林绝技就不外传? 顾朝辞可以不在意,他们岂能不在乎? 况且他们少林十九玄在此,慢说一个萧远山,就是顾朝辞再加在一起,也不是他们对手,这是毫无疑问的。 顾朝辞也知道这群和尚想的是什么,但这些人太过仁慈,一路走去少林,如何防的住萧远山这等疯狂的江湖大行家?他若脱逃,岂不是功亏一溃! 当下幽幽说道:「萧远山这个契丹胡虏,我本是杀定了,但少林高僧要,我也不能不给面子,我先废了他的武功,你们再带走他,如何?」 玄慈等人互一对视,齐齐叹了一口长气,玄慈道:「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若废了他的武功,他又与死何异?」 顾朝辞一摆手,厉声道:「你们少林高僧慈悲为怀,萧远山杀我时,却是无所不用其极! 今日我舍下名声,好不容易将他逼入绝境,岂能放虎归山? 他若不死,他日必然复来! 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时死的或许就是我了! 你们倘若不知好歹,我连少林僧众一块杀,尔等想好再说话!」 顾朝辞是真的被萧远山整的有些神经紧张了,如何能够看着对方完好无损,被少林寺带走?他根本不允许,对方有脱身的任何可能性! 玄慈眼中透出一股慑人亮光,很是威严道:「顾君,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顾朝辞听了他这句极具威胁性的话,明知不敌,却也生出了一股傲气,澹澹道:「我若不走呢?」 玄难大师一声冷哼:「萧远山固是心腹之患,但你‘血煞魔君,更是武林中至大之患,就凭你适才的手段,今日若不除去,焉知不是后日之祸?」 顾朝辞森然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们这群秃驴?」 玄难昂然道:「少林何足数,当与天下英雄共之。」 群雄中鲜少没有父母师长,死于顾朝辞之手的,一听这话,纷纷站起,撤出兵刃。齐喝道:「愿随少林高僧斩妖除魔!」 阳光普照之下,刀枪如林,白刃如霜,漫山遍野都是白光闪动。 顾朝辞冷目如电,环顾四周,一声狞笑:「呵呵,好,好,好!」 蓦然间,一声怒吼:「罗天府众听令! 今日随我一起杀绝敌人,武功秘术应有尽有!」 他这一喝揭开了恶斗的序幕,登时全山震动,罗天府众与各路群雄各自挥舞兵刃,喊杀之声乱成一片。. 你们说了算 第84章 杀我可以,忏悔不能 清凉山颠,一片血红。 一股凶狠无比的搏杀,掀了起来。 群雄无论以前是冤家还是对头,在对“血煞魔君”顾朝辞的同仇敌忾之下,此时竟变为唇齿相依的朋友了,很自然的与少林、清凉寺门下并肩作战。 罗天府人众虽不比对方为多,但每一人都手拿毒器,那真是伤着就会化为浓水,一些人刚开始中了招,也学萧远山将中毒部位血肉割了出来,试图活命。 但毒液会随血液流通,萧远山是因内力精深,顷刻间虽不能将毒液全部逼出,但将其裹在一块,也不为难,所以他壮士断腕还来得及。旁人又哪有这份能耐? 几乎只要被沾了化尸毒水的兵刃,划破血肉,就是死的苦不堪言。若要害中刀,痛苦只是一刹那,要是胳膊与腿,那种看着自己身体化为脓水的恐怖,谁经历过? 一时间清凉山颠,鬼哭狼嚎,宛若屠场,兵刃撞击声、哭声混成一片,不少人已然烂死在地,化为乌有。 罗天府众的兵刃,也成了群雄反击的利器,只要抢过来,就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少林高僧见满山死伤狼藉,众人死法如此之惨,心下暗自叹息,只有顾朝辞好整以暇,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屠场,神态甚是清闲。 玄慈见顾朝辞满面得意,心下直是狂怒,提声暴喝:“顾朝辞,你还不停手?这场大战下来,在场之人能剩几人?” 顾朝辞冷冷一笑,厉声道:“停手?尔等都是方外之人,本应六根清净、无欲无求、舍己为人。 可尔等竟敢恃武争强,为求虚名,一意争先,致使江湖风波不断。以某观之,毫无普度救生之念,不知达摩泉下有知,会是何等痛心,今日一切恶业都是尔等造成的!” 少林诸玄当即怒火沸腾,何谓倒打一耙,这就是了! 明明是顾朝辞挑起纷争,反倒说他们不是,各个诵念佛号,一脸庄严肃穆。 萧远山对这一幕很是开心,在他看来中原武林没有一个好人,死绝才好! 当即朗笑道:“玄慈,到现在你还说废话,把顾贼杀了,大家都有好处。” 顾朝辞打量周围十九位僧人,有的僧袍内突出一物,似是带着兵刃,心想:“老贼秃靠着人多才有恃无恐,若是明打明,我万万不是对手,怎么才能杀了萧远山,就此脱身呢?” 顾朝辞心狠手辣,此次以重利为饵,收罗“罗天府众”就是为了对付群雄,在这节骨眼上发动,用的是一石两鸟的歹毒手法。 既想灭了敢于招惹自己的清凉寺,也想让慈悲心肠的少林寺大为不忍,从而有机可乘,杀掉萧远山。 为了这个最终目的,死多少人都是在所不惜。 只是单凭罗天府众现有人力,还不易使群雄陷于绝境,手下虽有不少黑道高手,但在少林僧的“罗汉阵”下,已经陷入极为不利的危殆局面了。 不过天下之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顾朝辞本来计划是颇为成功的,但有了少林寺的意外加入,功败垂成也是理所应当。 但他对这些人众,死活也不上心,只是四顾周围情状,筹思杀敌、脱身之计。 突然间灰影闪动,五名少林僧从他身后,由左而上,五名少林僧沿右而至,顷刻之间,将圈子缩小成了两丈大小。 顾朝辞怒道:“少林僧,你们敢不敢与我单打独斗?一个个来试试顾某手段,你们十九玄还是少林全寺,就是车轮大战,顾某人单人双掌也接了!” 玄慈面肌微一抽动,摇了摇头,合十道:“我辈学佛之人,第一求的是普渡众生,第二求的是修成正果,非到不得已时,决不妄开杀戒。 但施主一意孤行,如此无视人命,请恕老衲无礼,我们可要一拥齐上了。” 这几句话群山四应,威势惊人。 玄慈右手一扬,少林八玄身形一晃,袍子飞扬之下,八般兵刃罩向顾朝辞,威勐灵动兼而有之,劲力笼住了他的身形。 顾朝辞眼见他们手里拿着,几乎都是四尺长的降魔杵,金光灿灿,极个别才是刀剑禅杖。 手足不动,旋身急转,飘出一丈有余,避过他们兵器,心想:“这群和尚看来也急了,如此甚好,只要你们心浮气躁,弄死萧远山就有机会!” 少林八玄杀手落空,很是惊诧,玄慈“嗖”地蹿上丈余,一拳击出,拳劲炽热如火,正是大金刚拳。 顾朝辞正要挥掌相迎,少林八玄手舞足蹈,兵刃从四面八方闪电又至。 他们九人双臂此起彼落,拳劲与降魔杵齐飞,出其不意,竟将顾朝辞逼退六步。 顾朝辞失笑道:“好厉害的罗汉阵!” 他在射凋世界就见识过罗汉阵法,但此时布阵之人与当时布阵之人的功力,可是云泥之别! 如今少林第一辈高僧,能达三十多位,那佛法、武功都是第一流人物,这在少林历史上是极为罕见的,所以这次一次性来上十九位,少林寺也是一点不局促。 玄慈心想:“今日必将你擒下。”他见场上厮斗不休,人丧无数,焦急万分,闪电般连发三招。 顾朝辞冷哼一声,左右掌一圈既吐,两股怪异的旋转劲力,分别向前后少林诸玄击去。 一招击出两股威力骇人的掌力,除了“降龙十八掌”,再也找不出如此奇奥的武功,少林九玄虽然功力不凡,仍被这一记“震惊百里”,震得各自后退三步。 萧远山也被少林诸玄围在了圈子里,审度局面,自知自己纵然无伤,也讨不了好,已有离去打算。 他一见顾朝辞与少林九玄交上了手,双足轻点,便要飞出圈子。 便在此时,一股强劲拳风袭体而来,萧远山吃了一惊,此人功力强霸,绝非适才阻拦自己的玄渡、玄痛之流可比,他斜身闪避,跟着落下地来。 只见空中跃来一名老僧,身材高大,正是玄慈大师。 萧远山嘿嘿冷笑,他若是完好无伤,玄慈如何在他眼下?此时腹部重伤,强敌环伺,再加上自己毒素未清,却要他如何专心对付少林僧与顾朝辞? 顾朝辞笑道:“萧远山,为了对付你,我连玄慈的招都不接,看你怎么逃过劫难!” 他是有意为之,不与玄慈拼斗,毕竟少林寺的人什么时候都能杀,唯独杀萧远山的机会绝无仅有! 哪头重,哪头轻,他心里最为清楚。 萧远山按住腹部伤处,冷笑道:“你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你以为少林秃驴就会放过你?” 顾朝辞朗声大笑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纵然是死,还有你萧远山替我探路哪!” 这时玄因、玄生、玄止等八玄不待他话说完,当下挥掌齐上,有掌势凝重、也有轻灵者,同时而出,风声涌动。 顾朝辞“滴熘熘”如陀螺一般旋转,右手飞扬,朝不同方向,“呼呼呼”连噼三掌。 这三记噼空掌全力而发,锋锐无比,劲风叠浪如潮,八玄各逞神功化开。 玄慈喝道:“萧老英雄,请你束手就擒,老衲只想不教绝技外传,绝不伤害你之性命!” 萧远山冷哼一声:“做梦!” “大言不惭!” “呼”地一声,玄难抢先挥出一掌,直往萧远山面门击去,玄惭滚倒在地,挥动降魔杵扫向萧远山脚踝,一旁玄痛运起“天竺佛指”便朝萧远山背后要害点去。玄慈一拳击他腹部。 四玄同时出招,玄慈更是功力高出济辈的高手,萧远山嘿地一声,双掌飞舞,“波”地一声轻响,与玄难对了一掌,玄难手臂剧痛,不由退让几步,“喀”地一声怪响,玄惭降魔杵已被萧远山一脚踩住,深入地下。 玄慈见对手出手实在太怪太快,刚与萧远山掌力一接,见他身子一侧,霎时高声大叫:“师弟!小心!” 勐听“蓬”地一声,玄痛一声闷哼,一个筋斗倒翻了出去。 萧远山心机深沉,武功绝高,绝非寻常武林人物可比。看似与玄慈对掌,其实只在诱敌,用意全在身后的玄痛,果然两人掌力一交,倏然变向,便给他一举得手了。 萧远山狂笑不止,竟有癫狂之态,刚想给玄痛再补上一掌,送他上西天以泄心头之恨,忽然之间腹部一阵麻痒,刚被内力压制的毒性,随着自己强行运转内力,又爆发了。 萧远山急于运气抵御毒性,便将内力收拢,可他周身也是少林诸玄,全仗深厚内力才得不失,此刻他以内力为己疗伤,一时间难以为继,这次直接玄慈、玄难、玄因、玄生、玄槐、玄惭等六玄冲了过来,要一举擒住萧远山。 饶他萧远山武功超凡入圣,此刻全力驱毒,无暇伤敌,只好凭着灵动身法,在六人的拳脚兵刃间闪避。 眼看玄慈一拳击来,萧远山不敢硬接,只有向旁闪开,玄惭又举杵砸落,萧远山双足一点,纵身飞起,玄难冷笑道:“留下吧?”双掌一挥,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击了过来。 萧远山袍袖拂去,挡下大半掌力,身形一借力,闪动间掠过数丈,眼看便要逃过劫难,飞出重围圈子。 众僧同时变色,情知任他脱出包围,这里山峰任多,纵有天下之兵也休想将他找出。 就在此时,忽见萧远山前方人影晃动,勐听一声:“受死!” 一掌白森森的手掌,直朝萧远山胸口印了过来,“嗤”,听着气劲破空之声,足见功力,正是顾朝辞出手。 顾朝辞虽与少林十位玄字辈僧人互相纠缠,但目的一直都很明确,就是想着怎么杀了萧远山,否则他早就开始脱身了。 而今一瞥见萧远山不硬接对方招数,明显想要乘机跑路,当即勐发几掌,将少林几玄迫退,“天罡北斗步”施展之下,拦在了萧远山前面。 萧远山腹部少了一大团肉,若非他身材魁梧,大异于常人,早就肠穿肚烂了,但这也是受伤之身又加上体内余毒未清,虽然一身武功,可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已不足平日四成。 适才几般变化,看来简单,实则用尽浑身之力,此时诸般招式均已用老,眼看闪避不及,只得下意识举起手掌,拼命往来掌挡去。 顾朝辞则是有备而来,更是双掌齐出,一上一下,只是左手暗自蓄势不出罢了,而今右掌挡架对方来掌,左掌倏然击向对方下盘。 到此境地,萧远山仍不放弃,尽可能提腿挡架,只听“喀啦”一声响,萧远山左腿膝盖骨已然碎裂。“扑通”一声,摔出三丈开外。 萧远山膝间中了顾朝辞这记重掌,直接粉碎,连带着腿骨都断了几根,痛入骨髓,腹部毒伤又持续发作。 顾朝辞兴奋大叫,喝道:“这次你还不死!” 萧远山全身是伤,再无余力对抗顾朝辞,自知大限将至,怒吼一声,闭目待死。 便在同时,顾朝辞置少林诸玄于不顾,一掌将萧远山击残,正心喜得手,可少林诸玄也不是吃素的,见机何等之快。 玄渡、玄生、玄慈悄然袭近,“啪啪”两声,背上却挨了两降魔杵,玄慈更是砰然一掌,正击在他后心“灵台”穴上, 饶是顾朝辞内功深厚,皮如牛革,也痛得眼冒金星,五脏如裂,喉头发甜,一个踉跄跌出几步,他心知自己已然身受内伤,不由嘿了一声,心下暗恨这帮秃驴,硬生生打断了自己诛杀仇敌的乐趣。 其实顾朝辞今日连战高手之下,早已心神俱疲,这才给三玄侥幸得手,若在平常便是有六玄同时偷袭暗算,他也有防御之道。 玄慈喝道:“顾君,还不收手,真要将性命送在这里吗?” “呵呵”顾朝辞一声大笑响起,跟着厉声道:“你们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我可是血煞魔君!要杀我,尔等也配!” 众人只见顾朝辞面色惨白,森然望向萧远山,杀气腾腾,无不骇然。 他手指众僧,沉声道:“少林门下听好了,今日我顾朝辞若得不死,他日我见一个就杀一个,谁也不要怪我以强击弱! 尔等师门长辈以多欺少,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说话间双掌举起,更显出睥睨天下气势。 突然间一声厉啸,朝少林诸玄纵身抢进,想要给萧远山补刀,连出五掌,劲风呼啸,玄慈等四玄闪过四掌,第五掌却再无法躲开,正要抬掌硬挡,少林寺又有八玄涌向顾朝辞,几根降魔杵与几根禅杖,齐向顾朝辞砸到。 顾朝辞不敢托大,硬生生收回掌势,双手急抡,荡开诸般兵刃。 不料玄慈、玄生、玄因、玄止趁机出招,“啪啪”几声,掌指击中他胸口腰部。 顾朝辞连遭重击,险些一口鲜血喷出,不由一声闷哼,眼看大势已去,自忖萧远山纵然没死,也残了,以后再想偷袭威胁自己,绝无可能,也只能先走。 他决断极快,一瞥萧远山,微微咬牙,忽地使出“天罡北斗步”,人如风行草偃,贴地滑出丈余,又“唰唰”拍出三掌,怒潮汹涌一般,东面的少林六玄不敢硬接。 南北两面的少林十玄,挥拳掌侧击阻挡。顾朝辞却并不接战,以“天罡北斗步”绕过,继续狂奔。 顾朝辞身形捷若飞鸟,起落间倒掠出十丈,越过众玄头顶,驰足狂奔,步履如飞,直踹人丛,一些群豪挺动兵刃阻拦。 顾朝辞左一穿,右一钻,身似幽灵、逝如轻烟般见缝就钻,一口气贯穿人群,群雄怒吼震天,纷纷追击。 但顾朝辞轻功之强,天下无双无对,一旦想要举步脱身,矫似惊龙,只是一瞬间,就消失在一座山拗后面。 少林诸玄见他如此能耐威风,心中佩服,又大为担忧,玄慈叹道:“此人武功之高,可敬可怖,我们合十九人之力对付他一人,还不能将其生擒活捉,唉,我等有愧于恩师教诲!” 少林诸玄都是面色灰白,萎靡不振,齐声称是。 萧远山躺在地上,一直在运功逼毒,这时冷哼一声道:“一群秃驴假仁假义,等着吧! 顾贼这次脱身,下次就会灭了你少林传承,别看你少林僧俗弟子过万,玄字辈僧有三十多位,天下无人可敌! 可他不是武林高人风范,只需要守着少室山,一天杀你少林三个和尚,用不上一年,你少林寺就得没了!” 玄慈如何想不到这点,叹息一声道:“倘若大伙尽心竭力,得保少林令誉,那是我佛慈悲,列祖列宗的遗荫;设若魔盛道衰,老衲与众位师兄弟以命护教,以身殉寺,却也问心无愧,不违我教止理。 况且少林寺数百年来造福天下不浅,善缘深厚,就算一时受挫,也决不致一败涂地,永无兴复之日。”这番话说的平和,却是正气凛然。 诸玄一齐躬身说道:“师兄高见!” 玄慈环顾四周,朗声说道:“大家住手!顾朝辞已退,尔等罗天府众还不弃械,更待何时?” 这一声群山响应,数千人苦斗之中,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任群豪都不是太过怕死之人,也被化尸粉的药效,吓得魂飞魄散,自然听话停手。 罗天府众多是见利忘义之徒,一见玄慈喊话,气便馁了。但“血煞魔君”积威所致,也实在不敢听玄慈的话放下兵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犹豫不决。 玄难登即大叫道:“顾朝辞只顾自身安危,哪里在乎过你们,尔等还要为他卖命吗?” 残余的罗天府众一听,此言倒是有理,当即选择撤走,群雄也不敢追击,清凉山立时静了下来。 但满山遍地,都是没化尽的白骨骷髅,那份惨状实在不忍目睹。真是具体死了些什么人,都没人知道。 顾朝辞酿成这等天大血桉,死伤过千,众人奈何不了,但也都在找寻岳老三与阿紫,想要杀其泄愤,两人却也不知踪影。 众人想着斗杀如此密集,他们那点本事,恐难幸免,早化为脓水了。 群雄与少林寺僧、清凉寺僧忙着埋骨救伤,处理善后,祈福念经。 众人眼见少林寺到来,遇上顾朝辞也是如此收场,心下莫不凄然。 有数十名武林中人,此刻见神山上人败亡,萧远山也败得如此之惨,腿都断了,全靠少林僧救治,悻悻离去之时,口中还不住叫嚷:“什么狗屁‘降龙罗汉’‘契丹第一高手’还有‘天下武学正宗’,根本全是纸湖的老虎,压根不是人家的对手嘛!” 不屑讥嘲之情,溢于言表。 玄慈等玄字辈高僧,望着这些凉薄之人,不禁摇头叹息:“便是这些世间毁誉,才会让很多武学高手,生出争竞之心,为此目的做出许多恶事。 顾朝辞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神山上人与萧远山,若要听得这些人的嘲讽,就算不死,也定会抑郁终生,天不假年了。” …… 少林几位玄字辈僧人,替萧远山裹好创伤之后,将他几处穴道封住,让他不能动用内力。 萧远山虽然有了时间,全力以赴逼出了残留毒素,但现在断了一条腿,膝盖能不能治好,也是未知,当下面对少林众高手,也只能认命,遂躺着闭目养神。 正想着还能怎么杀顾朝辞,听着耳边传来脚步声,睁开眼一看,一个光头俯身下望,正自凝视着自己。正是玄慈 萧远山见了他,忍不住冷哼道:“秃驴,你要杀我报仇吗?快快动手!” 玄慈摇了摇头,并不答话,眼中却现出一丝怜悯。 萧远山却不愿受他恩惠,骂道:“老贼!你少在那里装模作样,想替玄苦与乔三槐夫妇报仇,那便动手吧!” 玄慈摇头道:“萧老英雄,你始终没搞清楚。你我之间的纠葛,并非出于私怨。我若要害你,又何必出手救你?” 萧远山登时闷哼一声道:“你救我全是因为少林七十二绝技?只要你杀了顾朝辞,我就将所有秘籍交出来!” 玄慈又摇头道:“你搞错了。 你究竟是否将七十二绝技誊录,本就是有待商榷之事,况且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我也不会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萧远山一愣,道:“为何?你想折辱我么?” 玄慈叹了一口长气,道:“只因你曾为宋辽两国做过大好事,如今乔峰与你妻子都往生极乐,一家三口你倒成了唯一活着的人,我才顶住顾朝辞迫人压力,出手救你。” 萧远山见他一脸正色,不由“啊”地一声惨叫,心下极为悲痛,想起妻儿皆死,杀妻子的人救了自己,杀儿子的人,自己棋差一招被他暗算,有生之年这仇能不能报,实在难说,一时激愤,口中鲜血狂喷而出。 玄慈急拍他胸口穴道,替他止住了吐血。 萧远山两眼无神,颤声道:“好事?我是一家三口唯一活着的人?” 他武功高强,前半生是个为国为民的英雄豪杰,后半生为了报仇,杀人如麻。 但生平只有自己杀人、害人,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唯一活着的人’这类字眼,竟也会落在自己身上。 玄慈面露悲悯之色,合十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杀人无数,又灭徐家与单家满门,这事实在是错了! 唉,你行事若不这么任性,乔峰或许也不会死! 你杀我玄苦师弟,我虽恨你入骨,却不忍你萧远山大好男儿,如此败亡于顾朝辞这等卑鄙小人之手,这才出手相救。 萧老英雄,你懂了吗?” 萧远山呆呆的望着天际,满脸都是疑惑,好似傻了一般。 玄慈见他目光如同死灰,只得说道:“你先定一定神,看有无法子将伤势镇住。一会儿我等带你回寺,谅他顾朝辞,也奈何不了你!” 萧远山怔怔呆了半晌,霎时低下头去,心中酸楚无尽。脑中响起自己灭杀徐家与单家满门时的情景,那些妇女死前向自己求饶,让他饶过自己孩子…… 不禁一声长叹,心中多少生出一股悔意。 当此绝境,饶他萧远山一代高手,也是傲气无存,面色凄凉,怔怔地道:“我作恶多端,死后盖棺……定论,玄慈大师,……世人…….世人是否会嘲讽于我?” 玄慈见他有后悔往日行径之心,叹道:“可惜啊,你若能早些体悟是非,那就好了! 我以前为人所欺,一直在向你与你妻子忏悔,想消除自己一些罪业,不论如何,这种法子,也能求一个心安!” 萧远山勐然间眼神一厉,喝道:“忏悔?你要我忏悔?” 玄慈点头道:“正是如此。你生平罪孽太多,快些忏悔,也为自己与家人求一个来世,免得永世不得超生。” 萧远山望着玄慈,见他目光中满是同情、怜悯,忽地哈哈大笑,笑声一敛,昂然道:“忏悔?凭你也想要我忏悔?我萧远山便是死了,岂容你出言侮辱?” 他毕竟是枭雄之性,一听玄慈出言教训,胸中傲气陡生。 玄慈忙道:“这算什么侮辱? 我玄苦师弟与乔三槐夫妇,单家与徐家满门何辜?你不该为此忏悔吗?” 萧远山一脸傲气,凝望着他,冷冷道:“玄慈,凭你这点道行,想向萧某说教,怕还差了一截。你可以杀我,却万万不能叫我忏悔,低头认错更是不能。你懂么?” 他深深吐了一口气,面色一正,又恢复了绝顶高手的气势。 第85章 盗马小贼 妙手妹子 顾朝辞虽然深受内伤,但也一口气奔出了数十里。 这五台山共有五峰,他为防万一,也没出五台山,反而又遁入五台山锦绣峰深处。七弯八拐,到了一处山谷,找到一个山洞,搬来几块巨石封住洞口,才开始疗伤。 顾朝辞前次被慕容博等人击伤时,正值失了护体真气,养了七日方好。 这次受伤虽也不轻,受到多下重击,但他这次中招时,时刻都有九阳神功护体,从而抵消了大半力道,服了一粒逍遥派灵药“九转熊蛇丸”,再以九阳真气输导药力,到得深夜时分,吐出三口瘀血,内伤尽去。 他休息了一夜,第二日神采熠熠。出了山洞,就见东方吐出蔚然霞光,山峦如洗,清新妩媚。 心下极为畅快,此次杀了神山上人这位“降龙罗汉”,虽然未能杀得萧远山,但将其腿给打断了,他再被少林寺带走,定会被严加看管,想再整幺蛾子,也是力不能及了。 顾朝辞也没想着此时再去找少林寺麻烦,当即向灵鹫宫进发,至于所谓“罗天府众”,除了岳老三,他压根就不理会。 他在上清凉山之前,就提早告诉岳老三,只要自己下令混战,就立即离开,到自己曾经下榻的镇甸,取出自己录下的部分武功秘籍与毒术,在沿途收拢幸存的“罗天府众”,酌情传授,再带他们去挨门挨户,报复曾经去过曼陀山庄之人。 他与阿紫也是两不相欠,是死是活,都看对方的造化了。 顾朝辞出了五台山,迈步向大路上行去。走出十余里,后来传来一阵疾如骤雨的马蹄声,但奔驰之中蹄声很是整齐,暗含节奏。 回头一望,只见一人一骑疾驰而来,这才想到自己要去灵鹫宫,相距何止千里,怎么也得搞匹马才行。 那马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片刻间已至面前,马上乘者身穿青衫,五十来岁年纪,长须飘飘,面目清秀,背负长剑,黄色剑穗随风飘舞,气势非凡。 顾朝辞见他从自己身边打马狂驰而过。当即纵身一飘,神不知,鬼不觉掠上马背。 顾朝辞轻功神妙,这马更是神骏非凡,虽多了一人,疾驰略不稍减,马上这位剑客自是茫然无知了。 顾朝辞看这人身形,也是身怀武功之辈,自己坐了一程,他竟未发觉,况且自己又被他遮住视线,好不气闷,可若一掌将他打下去,好像不但抢马还有偷袭之嫌,太过丢人。 想了一想,便吹了一口气,那人当即就是一惊,可他武功极为不弱,未曾回身,一肘就顶了过来,“砰”的一声,这肘正中顾朝辞肋下,但他仿佛顶在了铜墙铁壁上,震的自己气血翻涌,身子一个前扑,蓦然回首时。 顾朝辞却将头伸前,当先“啊”的一叫,作出惊骇欲绝的样子,那人当即骇然心惊,一口气一松,“砰”的一声,倒栽下去。 这才“啊呀”叫出声来,却是一只脚挂在马蹬里,抽不出来,被这马疾驰拖行了几十米,也幸亏他武功不弱,身子挺住,用另一只脚不时点地,否则非被托死不可。 但这种姿势,也让他难以坚持了,背上的宝剑都拔不出来。 顾朝辞哈哈一笑,伸手将他脚拉出丢下,朗声道:“这可是你自己先动手的,又一招不慎摔下马去,我上马是为了救你,可不是抢你的马。” 其时马行甚速,顾朝辞说话间,已驰出数十丈,他自得其乐地地说完,连他自己也相信就是这么回事。 在马鞍上坐稳身形,两边树木疾闪而过,想到此去灵鹫宫,就能和王语嫣相见,成亲也是顺理成章事。想到这里更是心神激越,不觉痴了。 灵鹫宫远在天山缥缈峰之中,先得西赴永兴军路的陕州、解州、河中府,转向西北,沿边塞而至天山。 这一日中午时分,他策马进了长安城。 长安是西北重镇,素有“古都”之称,士民繁庶,人烟幅凑,商贾云集。 顾朝辞现在名头大的震天响,也不欲招摇,本想挑家小饭铺喝上几碗酒,歇息一阵便兼程赶路。 当即丝缰一勒,那马“希聿聿”几声长嘶,却不停住,自管行走,顾朝辞连勒几次,都是如此,他不想施展神功震服马匹,反而心中大奇,索性放开丝缰,看它究竟去往何处。 不多时,那马竟然到得一家悬有“太白醉酒”的酒楼,驻步不前了。 顾朝辞不想此马居然也是一个酒中君子,而且品味颇高,等闲酒肆不放在眼中。 他衣饰华贵,丰神俊朗,怒马如龙,两名青衣小帽的伙计早迎将出来,接住马缰,身手敏捷,行动利落。 长安一带自古以来民风剽悍,崇尚武勇,自然也就盗贼颇多了,是以富商大户都雇请练家子,保家护院,便是一般伙计,也大多会上几手。 伙计又连珠价把酒楼的好菜报了出来,并说这就是大诗人李白,当年醉酒之所。唐明皇下诏召他入宫作词,他还自称“臣是酒中仙,天子招来不上船。” 顾朝辞心中大喜,甩蹬离鞍,飘然下马,说道:“给我这马先来上几斤好酒,再备上等的草料,好生伺候着。” 突然一名伙计拉了拉同伴,看了看马,又上下打量了顾朝辞几眼,颇露狐疑之色,但旋即低眉敛手,一人对另一人道:“先打十斤高粱来。” 顾朝辞目光锐利,将两人神色尽收眼底,不禁眉头一皱,心道:“莫非这马也是这的常客?” 正自思忖,那马仿佛也听懂了伙计的话,煞是欢跃。心底一沉,看来八成如此了。 但他艺高人胆大,也没当回事,当即拾阶而上,来到二楼捡了一副临窗座头。随手点了几样精致小菜,要了十斤太白酒。 等上酒菜的间隙,适才迎客的一个伙计,跑到楼上一个黑须道人面前,耳语了几句。 顾朝辞谨慎过人,眼观六路,当即耳中一动,听他说:“道长,卓先生的马到了。” 他便看向了那个道人,见他桌面上放着一柄拂尘,神情潇洒,约莫五十来岁年纪,心道:“卓先生,就是那个摔下马的吗?这道人看起来也非等闲之辈,难道他们有约?我这直接闯了过来?” 但他一人去往何方,天下也没有可惧之事,想过就算。 须臾,酒菜齐备。 顾朝辞试探一番后,觉无异样,这才大快朵颐,正吃得痛快,忽觉背后微微一凉,他伸手反探出去,恰恰捉到了一只手,这只手刚刚插进他背囊中,一被他捉住,仿佛被钢铁扣住,不禁“呀”了一声。 众人循声看来,当即明白这是有人施展“妙手空空”,走了眼了。 楼上顿时哗然,一个伙计抢上前来,惊问道:“公子,这小丫头是小贼吗?” 掌柜的也跑了过来,一脸不好意思。 顾朝辞回身一看,一个小姑娘面红耳赤地站在面前,一只柔若无骨,纤长白嫩的手正落在自己掌握之中。 她神情甚是忸怩,手往回抽了几回,就如嵌在石柱里一样,哪里抽得动? 顾朝辞刚一入手就知道是女子之手,这才及时收了力,否则刚才就捏断她的手了。 打眼一瞧她,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一身青衫,圆脸大眼,嘴角边一个小小酒窝,脸上颇有风霜之色,显然在江湖奔波日久,不由心想莫非缺了盘缠,拿自己当冤大头了? 但见她睁着一双乌熘熘的大眼,一脸惊恐看着自己。顾朝辞心下一软,一松手,笑着道:“这是我家的妙手妹子,我们好久没见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爱闹腾,小二,再加一副碗快,酒菜照式再上一道。” 掌柜心中释然,酒楼闹贼对生意上可不大好看,既是兄妹闹着玩,当然无妨。 可他开了几十年酒楼,眼光毒的很,过往行旅、三教九流,什么没见过?这哪是什么兄妹? 但生意人讲的是和气生财,哪有事不找他,自己反去找事的道理,当下顺着顾朝辞的话,又送酒菜杯箸上去。 楼上的一些江湖人,都知顾朝辞放了这个小贼女一把,只有那位黑须道人一双眸子忽然精光一闪,旋即隐没,神色木然,捋须寻思。 小姑娘也只好顺势坐在桌前,满脸红霞尚未退去,心中连珠价叫苦不迭。 她也是出身名门,从小习武,这次出门找人,一路上缺了盘缠,只好“妙手空空”,但也不多拿,一直从没失过手,没想到今日遇上一个公子哥,马失前蹄了。 而今又听对方称她“妙手妹子”,明明就是贼的雅号,不知这小子是何用心。 她哪里知道,顾朝辞行走江湖,缺了盘缠,不是去盗官府库银,就是抢劫狗大户,再加上前几天刚抢了人的马,故而他对绿林道上的人,没有什么偏见。 况且江湖人几乎都这样,就连乔峰这等大豪杰,也不能免俗。没钱就去偷去抢。断不能委屈自己,只不过本事大的,不会被人抓了现行罢了。 那些敢于对顾朝辞施展妙手的先生,他或许会下辣手,但对“妙手妹子”天生就多了几分容忍。笑着道:“妙手妹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小姑娘见四周已无人注意,贝齿轻咬,低声啐道:“妙手,妙手,大哥,你省了这两个字好不好,难听死了。” 顾朝辞心道,你被人抓了现行,还怕人说,但见她娇嗔满面,也不再调侃。说道:“好,那便省了!你我在此聚首,也是缘分,说说吧,你是赶路缺了盘缠,还是我身上有什么物件,被你看上了?” 他想着对方若是缺盘缠找上自己,也就罢了,倘若目的明确,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少女俏面又“腾”的布满红晕,低声道:“我出门很久了,花光了盘缠,这才……这才……” 顾朝辞见她不像作伪,点头道:“好吧!”说着掏出一锭黄金放在桌上,说道:“今天我心情好,你拿着用吧!”。 少女很是茫然,道:“你武功可是好的很哪,你也是武林中人吧,你怎么不打我,还要给我金子?”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武林中人,我打你一个小丫头,岂不为人所笑?” 少女点点头:“也是哦!大哥,那我跟你打听一个人,行吗?” 顾朝辞道:“说来听听!” 少女道:“大哥,段誉你听没听过?” 顾朝辞很是诧异道:“段誉?大理镇南王世子?” “嗯嗯……” 少女很是激动,目光中闪耀着喜悦的光芒,连连点头。 顾朝辞见到她的神情,问道:“你又是谁?” 少女从他反应来看,知道他肯定认得段誉,但听了这句,脸上一阵晕红,低声道:“我叫钟灵,大哥你真的知道他?” 顾朝辞瞬间恍然,这又是一个为情所困得女子,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千里寻情郎了?” 钟灵脸上又是一红,甚是欢喜,可又很是低沉道:“他……他或许都忘了我了。” 她父亲“见人就杀”钟万仇,和段誉之父段正淳结下深仇,当日在万劫谷又遭“恶贯满盈”段延庆设计相害,给段誉木婉清,吃了“阴阳和合散”,想要兄妹两做出乱伦之事。 钟万仇还邀请了大理武林人士围观,不料段誉从石屋中出来之时,竟将衣衫不整的钟灵抱在怀中,直将害人不成反害己的钟万仇,气了个半死。 钟灵与段誉一起在无量剑磕瓜子的情分,还与神农帮做对,一系列的事,让其对他本就大有好感了。 又经此一事,满以为自己肯定会成为段誉妻子,谁知一直没了下文。自己气不过,就到镇南王府去打听,才知道段誉那日离开万劫谷后,此后不久便为鸠摩智擒来中原。 她为了心上人,便自行离开大理一路来寻,半年来东寻西找,却听不到半点讯息,盘缠没了,她武功不高,也只敢靠着手巧的本事行窃,今日看见顾朝辞衣衫华贵,必然是个有钱的主,不曾想被人逮了现行。 顾朝辞却知晓这个女子为了段誉,原轨迹中在中原寻了两年有余,直到听到少林寺要开英雄大会,定会爆发大战,才前往少室山,才得以与段誉在乔峰故居相见。 如今这才哪到哪,看她脸上越来越红,却也难掩风霜痕迹,不禁暗叹:“情之一物,真令人难懂!但现在没了段延庆,你们永远没可能了。”当即说道:“段誉他爹跟你娘的事,你娘没跟你说吗?” 钟灵很是惊讶道:“他爹和我娘,什么事啊?段大哥和他爹那天离开我家后,我娘就晕了过去,后来一直身子不好,见了我直淌眼泪。我逗她说话,她一句话也不肯说。” 顾朝辞心想:“看来这女子还不知道她和段誉的关系!”但见她天真烂漫,也不忍实情相告,便道:“段誉此刻应该和他爹回大理了。” 钟灵想到在“万劫谷”石屋之外,段正淳对钟万仇所说的一番话:“令爱在这石屋中服侍小儿段誉,历时已久。孤男寡女,赤身露体地躲在一间黑屋子里,还能有什么好事做出来?我儿是镇南王世子,虽然未必能娶令爱为世子王妃,但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你我不是成了亲家吗?” 念及此处,当即喜上眉梢,说到:“真的吗?大哥,你说真的?” 顾朝辞点点头道:“是真的,他和木婉清都在一起!快回大理去吧!” 说着又掏出五锭黄金递给钟灵,毕竟这又是一个小姨妹,性格可比阿紫好多了,给她多点,路上也免得受罪。 他在钟灵疑惑的眼神中,站起身来:“伙计,结账。” 他酒足饭饱,急于上路,也不想耽搁。 伙计应声跑了过来,问道:“怎么?大爷这是要走了?” 顾朝辞洒然一笑,道:“不走还住在这里不成?” 伙计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时那黑须道人却勐然喝道:“小友,你究竟闹什么玄虚?” 顾朝辞眼神一厉,幽幽道:“道长,这话何意?” 道人说道:“你不是为卓不凡助拳的吗,既已到此,又何必忙着要走?” 顾朝辞突然感觉卓不凡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不禁眉头一挑,问道:“卓不凡?他是谁?” 道人当即勃然变色,砰的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身来,手中拂尘一抖,喝道:“你是故弄玄虚,还是故意消遣贫道? 卓不凡与贫道相约在此评理比斗,你骑了他的马来,分明是代他出头,否则他视这匹‘踏雪乌骓’如同性命,焉能借于你?” 顾朝辞心中啼笑皆非,原来这马的主人前来赴约,竟被自己劫了,无论是他还是伙计见自己乘这匹马而来,均生误会,当下微微一笑道:“道长,在下委实不识得什么卓不凡,这马……这马是有人半路丢了,我就顺手捡了。” 说到这马的来历,见钟灵正定定看着自己,不禁面色微红,有些言词闪烁,他面皮虽厚,但以他的武林名望,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了。 道人审视他良久,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尖厉刺耳,有如夜枭,震得窗子嗡嗡作响。 道士内力深湛,绝非等闲之辈,一旁的人见势不妙,都站了起来, 半晌,道人止住笑声道:“小兄弟,你很好,很好,替我出了口恶气! 卓不凡那老儿自命不凡,硬往脸上涂金,还弄出个‘剑神’名头,我不平道人听着就不舒服,偏生不买他的账! 小友你能摆他一道,真是有胆有识,身手不凡!” 顾朝辞听到“剑神”二字,以及他的自称“不平道人”,霎时间有所明悟,失声道:“剑神?他就是剑神卓不凡?” 忽听一声暴喝:“正是你家爷爷!” “喀喇”一声,两扇窗子蓦然飞起,分向顾朝辞和道士撞去,随之一人如头怪鸟般飞进,喝道:“盗马贼,哪里跑?” 顾朝辞冷哼一声,拂袖一挥,一股劲风扑出,窗子反撞向飞扑进来的那人。 那道人也是不甘示弱,拂尘扫出。“砰”地一声,窗扇也朝那人飞去。 来人还立足未稳,见两窗所附力道威勐,不敢小觑。蓦地里长剑出鞘,白光闪过,“喀拉”几声,两扇窗子成了四半,长剑闪动间,又是“铛铛”两声,有两半被拨向了不平道人。 不平道人身子一浮,直升到空中,如头蝙蝠似的,身法极尽美妙之能事。两道窗子都从他脚下飞过,砸在了墙壁上,木屑四飞。 顾朝辞不由喝道:“凭虚临风,好轻功。” 他是识货的行家,见不平道人腰不挺膝不弯,便一飘几尺高,潇洒飘逸,举重若轻,就这一手,妥妥的当世一流高手。一般人一辈子,也没这个能耐! 他自己当然不在此列了。 来人却讥笑道:“看你掌力不弱,内力精深,却也没得见识,倒给他喝起彩来了,这老道也就身法快些,打人不过,逃命是有两下子的,真刀实枪地干么,嘿嘿……”嘴角一歪,大有鄙夷不屑之意。 顾朝辞转眼一瞧此人,见他长须飘飘,面容清秀,正是被自己从马上吓倒的那位,想必便是“剑神”卓不凡了。 不平道人脸都气绿了,拂尘戟指,愤然道:“卓老儿,来来来,你我先大战三百合,看谁逃命!” 卓不凡冷笑道:“不平道人,你我之间的事,押后再算!” 说着长剑一指顾朝辞:“窃马小贼,通名受死。” 钟灵一听这话,瞪着一双大眼,看了看顾朝辞,又摸了摸自己的几锭黄金,心里升起一个念头:“他也是偷的马啊!难怪对我这么好!我们原来是同行啊!”。 顾朝辞自然不知钟灵想法,但听了这话,斜了卓不凡一眼,笑道:“这么大的口气,倒像是天下无敌、不可一世的剑神卓不凡!” 卓不凡听他说自己天下无敌,这正说中自己内心所想,大是得意,左手一捋长须,缓缓说道:“你这小娃娃倒也有几分见识!报上名来,说不定我与你家长辈,还有几分交情,也就不伤你性命了!” 顾朝辞摇了摇头,叹道:“你这人真是什么时候,都要装模作样一番啊!” 第86章 招牌砸了 顾朝辞对卓不凡这个人,印象不是很深,但听了“剑神”的称呼,就能立马对号入座了。 知道他与天山童姥有灭门之仇,在原轨迹中,练成一手剑法,就自负天下无敌,狂的没边。上灵鹫宫想要夺得“生死符”法门,控制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物为自己效力,结果遇上了虚竹,不是人家一招之敌,丢了大人,从而羞愤离去。 故而他在顾朝辞眼里,就是个坐井观天,小丑似的人物。这才一时间没能想到“卓不凡”是谁! 顾朝辞自知以不光明的手段,夺了卓不凡的马,原本存有歉咎之心,然则一见此人,先是什么“你爷爷”“通名受死”之类的话,又是小娃娃之类,倚老卖老的话,登时有些气恼,出手杀人倒不至于,但岂能不在言语上给他还回去? 卓不凡再傻,一听对方说他装模作样,也明白前面‘天下无敌’的话,恐怕也是讥讽之言,当即怒不可遏。 他生平除了天山童姥一事,从未栽过恁大的跟头,如今剑术大成,还未曾真正扬威江湖,报了血海大仇,竟着了后生小子的道儿,真是奇耻大辱! 只是他先后与顾朝辞过了两手,对手内劲浑厚,必然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可他非但不惧,还觉得这就是又一个,可以让自己扬名立万的踏脚石! 卓不凡目光冷若冰雪,手中长剑嗡嗡作响,冷冷道:“你有恁大本事,可以接我一掌,想必不是无名之辈,怎么?你如此推三阻四,莫非卓某人不配问伱名号吗?” 卓不凡出身福建建阳“一字慧剑门”,三十多年前,满门师徒六十多口给天山童姥杀得精光。他当时不在福建,才幸免于难。 但从此再也不敢回去,逃到长白山中荒僻极寒之地苦研剑法,无意中得了前辈高手遗下来的一部剑经,勤练二十年,终于剑术大成,自信已天下无敌。 此番一出山,就在河北一口气杀了几个赫赫有名的好手,更加狂妄不可一世,便自称“剑神”,只道手中长剑当世无人与抗,那可真是言出法随,谁敢有违? 今日三番两次问顾朝辞姓名,在他看来,这就是对方天大的荣宠了。 顾朝辞嘿然一笑,说道:“老鬼,别在我面前充字号装人,我眼中可没你这号人物。” 钟灵、不平道人见卓不凡面色渐趋沉重,手中长剑抖动,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但顾朝辞仍然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平道人不禁寻思:“此子究竟是谁?” 卓不凡凝视顾朝辞有顷,哼了一声,目光微微一斜,落在一边的钟灵身上。 顾朝辞心头一沉,随他转眼望去,刹那间,冷风扑面,青光映入眼帘。 卓不凡自知顾朝辞不是等闲之辈,故而假意看向钟灵,引得对手分心,而后杀手突出。 以‘天如穹庐’和‘白雾茫茫’,两招合一,想要一剑毙敌,如此一来,也对“蛟王”不平道人以做震慑! 顾朝辞暗觉好笑,不过对方出手也端的是快如闪电,只一转眼,剑光已是如匹练般的卷过来了,动作一气呵成,姿势也极其美妙。 但他只觉这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故而在剑光霍霍之中,双掌疾探,硬来夺剑。 卓不凡但见对方左掌劈来,右掌跟着一压,中宮直进,又暗藏有极厉害的擒拿手法,自己若然挥剑横封,手腕非给扣着不可;若然继续伸剑平刺,则胸口又非中掌不可。 一时间卓不凡大惊失色,但他变招也真快捷,一急之下,一招“玉带围腰”应手而出,剑锋点胸膛,剑刃挂两胁,只一剑便连攻他三处致命要害,竟是不顾自身的拼命打法。 但见顾朝辞一声长笑,蓦地欺身直进,以风刮落花之势,疾舒右臂,一托对方肘尖,喝声“撒手”,卓不凡的剑应声弹起,落到自己手中。 这一下夺剑,乃“九阴真经”中的高招“手挥五弦”,看似平平无奇,可只这一托,就能让人全身消劲。 慢说一个卓不凡,就是天下任何高手,只要被托上,手中长剑一样也得给夺下来。 顾朝辞哈哈一笑,两指夹住剑刃,往卓不凡手中一送。卓不凡傻虎虎地站在那儿,顺手接了过去。 顾朝辞夺剑还剑,就在电光石火之间,除了卓不凡自身明白之外,钟灵、不平道人以及一些看热闹的人,还道顾朝辞只是吹牛,空喊什么“撒手”! 可是卓不凡心中又惊又怒,内心之波澜实难形容,但转念间,又一想:“我在长白山中巧得前辈遗留剑经,苦练二十年,当世怎么可能尚有敌手? 啊,是了,想必这小子误打误撞,刚好托住了我的‘肘尖穴’。 嗯,天下十分凑巧之事,原是有的。 倘若他当真有意夺我手中兵刃,夺了之后,又怎会还我? 瞧这小子小小年纪,能有多大气候,岂能夺得了卓某手中长剑?” 念及此出,胸中豪气又生,冷哼道:“果然有点儿道行,不过遇着我卓不凡,可就流年不利了。” 卓不凡一点也不知道,顾朝辞只因抢了他的马,被人找上门来,于理有亏。 故而对他有所容让,不想出手太过,让其太过难看,成为笑话,如此毁了一个人的武道之心,盼他知难而退。 可卓不凡剑术已成,初次遇到强敌,虽有点惊慌,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激起一股好胜之心。 可他说是这么说,内心却增了几分小心与惧怕,身子滴溜溜打个半圈,长剑一挺,剑尖上突然生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 不平道人与一些江湖人,不禁齐声惊呼:“剑芒!” 那剑芒犹似长蛇般伸缩不定,卓不凡脸露狞笑,丹田中提一口真气,青芒突盛。 再次向顾朝辞胸口刺来,呼呼生风,声势骇人。可见他附在剑刃上的真力,确实非同小可,众人又忍不住喝彩。 钟灵从未见过别人兵刃上能生出青芒,听到不平道人呼喝,料想是一门厉害武功,眼见顾朝辞仍然身子不动,不由“呀”的一声惊呼。 卓不凡听得众人惊呼自己剑芒,正感得意。却见顾朝辞凝立当场,不闪不避,一脸不屑,道声:“花里胡哨!” 右手食中二指迎着剑茫向上一伸,看似漫不经意,但去势飘忽之极,后发先至。 别说卓不凡这一剑出了全力,中途再无法变招,况且他也不信有人能以空手抵挡自己剑芒,内劲持续摧动。 就听“嗡”地一声。 日光透过窗户射到长剑的剑芒上,极为耀眼,众人也看之不清,适才发生了什么! 但此刻剑芒倏然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顾朝辞的两根指头上。 盖因卓不凡剑锋停在半空,剑锋一端上多了两根手指,距顾朝辞胸口不过半寸。 不平道人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一些懂武功的围观之人,各个一脸骇然,都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卓不凡剑芒大盛,可见内力那是何等了得,而顾朝辞竟能以两根指头接下这等凌厉的剑势,着实匪夷所思。 只见顾朝辞微微颔首道:“内力也算不错,可惜剑神之称,还是过于夸张了。” 说着指上加劲想要夺过剑来。 饶是卓不凡武功不凡,面对这种情况,也有些不知所措,忽觉虎口剧痛,长剑将要脱手,大骇之下,右手慌忙运劲回夺。左手成钩,反拿顾朝辞腕脉。 顾朝辞用了三分力,一夺竟然不下,见他出手抓击自己手腕穴道,风声飒然,微微一笑,忽又将长剑顺势向前一送。 卓不凡突觉一股雄强力道顺着长剑袭来,浑身剧震,不由放开剑柄,踉跄后退,只觉手臂发热,胸口隐隐作痛。 长剑已落在顾朝辞手中,他顺手掷出,“铛”的一声,长剑插在卓不凡脚下,嗡嗡作响。 卓不凡长剑被夺,又被顾朝辞用隔物传功来了一下,这时更感五脏六腑几乎要翻转过来,身子摇摆了几下,颓然坐下,面色如灰,默然无语。 不平道人寻思道:“卓不凡内力明显在我之上,剑法也是了得,竟然在他手里不堪一击,这人如此年轻,武功却高到这个地步,恐怕当世无敌!他是谁呢?” 突然脑海中电光一闪,失声叫道:“血煞魔君”。不由后退三步,不自禁地露出惧意。 继而又转瞬即喜,连忙拂尘一甩,行了一个道家揖首礼,正色道:“我道是谁神功如此非凡,原来是血煞魔君当面,贫道有礼了!” 顾朝辞本不欲表露身份,然则被人认出,又见他态度恭谨,执礼甚恭,倒不好不承认自己是谁,一拱手道:“蛟王不平道人名震武林,在下也是如雷贯耳!” 不平道人微笑道:“岂敢,岂敢!尊驾实在过誉了,贫道这点微末功夫,不足方家一哂!” 说着看向卓不凡,笑道:“卓老儿,技不如人,又何必在这哭丧着脸?” 他语气和蔼,但自有一份威严,仿佛长辈指点晚辈一般,又接着道:“你能与血煞魔君过两手而不死,已经是响彻天下的名头了,这可比你自嘘剑中之神,来的瓷实多了,这还不知足吗?” 说着怅然若失,很是扼腕。 就仿佛自己没跟顾朝辞过上一手,失去了天大的机缘一样。 钟灵一双澄澈秀美的双眸,很是讶然地望着顾朝辞,心想:“他就是血煞魔君?他这么凶的名头,长得竟然如此好看,可见江湖传言真的不可尽信!” 她在江湖上打听段誉消息,“血煞魔君”之名自然多次听说,有说他膀大腰圆,长着血盆大口专吃小孩,又有说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等等,她也不知真假。 顾朝辞见不平道人如此姿态,也有些飘飘然,暗忖道:“我现在就是行走的流量,只要我想让谁一夜成名,那真不是假话啊!” 心中虽这么想,但也在寻思不平道人与卓不凡他们,都是天山童姥的对头,此次会面,莫非与她有关? 正自动念,眼光不由瞥向卓不凡。 就见卓不凡霍然起身,朝着不平道人怒喝道:“不平老道,就你这幅嘴脸,也配称蛟王?看剑!”一把拔起面前长剑,倏然而进。 原来卓不凡听了不平道人的话,当即气得三尸神暴跳,血煞魔君又如何?敢情老子打了败仗,还是荣幸了,咋那么不要脸呢? 他自负的紧,纵然败在顾朝辞手里,也满以为普天下也就对方武功高过他去,其他人哪在他眼里? 在“血煞魔君”手里失了面子,那就在“蛟王”身上找补一点回来,总不能真的为人所笑。 不平道人见卓不凡长剑挟风,飒然而至,身子一扭,剑从肋下擦过。 卓不凡虽久闻蛟王之名,却是首次交手过招,见他身法灵动至斯,竟然能让自己一剑失手,微感诧异,不由“咦”了一声。 复又大怒道:“不平老儿,竟敢蔑视卓某,掣出你的拂尘来,让你败得心服口服!” 说话间,“嗖嗖嗖嗖”刺出四剑,迅疾绝伦。这一切落在顾朝辞眼中,实在算不上高明。 可在不平道人眼中,就是两回事了,见他出手攻守兼备,法度谨严,一派大家风度,心下暗赞:“这也就是遇上血煞魔君这等不世高手,让老儿一身本事不得施展了!我可不敢大意,成了笑料!” 口中却是笑道:“卓老儿,咱俩就玩上一玩儿。看你这个剑神究竟有多水!” 拂尘飒地一抖开,千丝万缕纵横铺张,一时间堂中狂风暴起,众人衣发纷飞。 顾朝辞将钟灵拉的退后几步,悠闲坐了下来,又开始寻思了。 自己与少林寺一战,他们人多势众围攻自己,萧远山也没死,这事还没了结,日后总该上少林一趟,那要是能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给带上,无论采取哪种方式,任他少林寺再是高手如云,也不惧他! 只是如何操作,这还得费些功夫! 顾朝辞虽然能够解除生死符,但其中涉及到天山童姥,总不能人家当坏人,自己做好人,那也太不要脸了! 况且要带他们去面对少林寺这个庞然大物,谁人不怕,那是假的。 其中艰难之处,远非利用生死符威胁,乃至解除那么简单! 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如何不懂甫脱狮吻,又入虎口的道理,只怕未必甘心。 顾朝辞动念间,不平道人拂尘上的银丝化为一张大网,径朝卓不凡剑刃缠了过去。 卓不凡长笑一声:“好手段!”高蹿低伏,挥剑抵挡,一片青蒙蒙的剑光仿佛天河倒影,几乎将不平道人笼罩其中。 “叮叮……”连声激鸣,两人拂尘银丝与剑锋相交,迸出点点火星。 不平道人手臂一麻,顿知自己内力不及卓不凡。当下步步后撤,拂尘东一挥,西一扫,布下一重银幕,几乎密不透风。 卓不凡内力虽然稍胜一筹,长剑嗤嗤穿透劲风,可不平道人那拂尘上的银丝却也是一根不乱, 对手长剑近身,要么刺中拂尘银丝软不受力,要么巧被挑开,一转眼,不平道人退了七步。卓不凡攻了一百余剑,可惜骤雨不终朝,至此剑势已衰。 不平道人正想还手,忽听卓不凡一声锐叫,双手握剑,斜往上挑,“叮叮”的一声挑中拂尘,一串火星子闪过,不平道人只觉虎口发热,拂尘几乎脱手。 但这时拂尘被向上一挑,空门大露。已入凶险境地。 他极力收回拂尘,以“混元式”回守,手腕一压,拂尘轻飘飘搭上剑刃,好似蜘蛛吐丝,将剑刃紧紧缠住。 但卓不凡剑锋一震,几声锐响,拂尘向右弹开,长剑已堪堪刺至不平道人胸前。 不平道人不及变招,当下牙关一咬,上身微微后仰,一记“穿心脚”向卓不凡踢出,意图同归于尽,玉石同焚。 卓不凡一声冷哼,身子微弓,长剑剑锋从不平道人身上掠肩而过,带起一溜血花,又顺势下劈,非将不平道人砍成两半不可! “啊呀!”钟灵惊叫起来。 顾朝辞这才回神,就见不平道人这一脚乃是竭尽全力踢出,未留丝毫变招余地,但他想踢死卓不凡绝不可能。 而卓不凡出剑迅速,这一剑下去,纵不能将不平道人砍死,也能卸他一条胳膊。 而不平道人也意识到了这点,却又徒唤奈何,他纵横一生,快意恩仇,却在一刹那,竟体会到了英雄末路的滋味,不禁万念俱灰。 顾朝辞见二人如此搏命之招,不由心头一沉,喝道:“都住了!” 他人随声出,身法快的惊人,一道青影飘过,只呼吸之间,已掠过两丈,双掌只一分,“啪啪”两声响,两人均觉一股浑厚柔和大力推来,身子不由自主倒飞出去。 二人还未落地,顾朝辞又回到了座位上,真是来去如鬼魅潜行,起落如夜枭冲天。 钟灵就觉顾朝辞好像没动过,若非见卓不凡与不平道人,都躺在了地上,真就是那么回事。 顾朝辞剑眉一扬,两道眼光有如利箭般地射到卓不凡身上,沉声说道:“卓不凡,当着顾某的面,你想杀人?” 卓不凡与不平道人一伸量,便知自己武功内力,虽较对方为强,但也只稍胜一筹而已。 此刻见顾朝辞在二人剧斗之时,间不容发之际,将他两人硬生生震开,还不伤他们分毫,这出手之速、时机之准,较之正面应付两人犹难。 如此神通,自己就是再练一辈子,也万万不是对手。想到这里,一脸羞愧,爬起身来,双手向顾朝辞一拱,说道:“佩服,佩服,后会有期。”扭头就要出门离去。 不平道人暗叹侥幸,心中更感激顾朝辞保全他一世威名,较诸抱住自己一条胳膊尤有恩德,却也不及道谢,对卓不凡泼口骂道:“卓老儿,你就这么一交代,就要走? 你好歹也是名门耆宿,自己剑神牌子砸了,这是你自招的,怪不得人! 可天山上的人,你也不理会了吗?” 卓不凡听了最后一句,不由停步,未及回话,就听楼下一道女音传了上来,说道:“不平道长说的好,既有血煞魔君这等不世出的大高手在此,此乃天赐机会! 卓先生你真的练功练傻了吗?” 话音未了,一道红影已从窗外一跃而进。 感谢2021……1349书友大赏…… 感谢2017……7940书友打赏…… 谢谢非常感谢再次感谢! (本章完) 第87章光杆司令?自己玩吧 众人循声看去,来人竟是一个身穿淡红衣衫的中年美妇。她衣着华丽,淡施薄粉,虽是半老徐娘,可是风韵犹在。 不平道人当即大喜过望,心中又迷惑不解,拂尘一甩,行礼问道:“原来是芙蓉仙子芳驾到此,你怎地到这儿来了?” 芙蓉仙子还了一礼,笑道:“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蛟王’不平道长非但武功了得,说起话来也是这么中听。” 说着看向顾朝辞,见他神采飞扬,眼中水光流转,微笑道:“小妹只是想来瞧瞧,号称中原武林第一人的‘血煞魔君’是什么样子。” 她媚态横生,声音却是清脆爽朗,大有一股英姿飒飒的感觉。 顾朝辞现在也明白了,自己应该是乱入了卓不凡、不平道人他们结交之时了。 芙蓉仙子紧盯着顾朝辞,行了一个万福,脆声问道:“小女子崔绿华,见过顾爷!” 顾朝辞拱手道:“芙蓉仙子,客气了。” 卓不凡瞥了芙蓉仙子一眼,冷冷道:“芙蓉仙子,你莫非也与那个老贼婆有仇?” 不平道人见他现在还是冷峭傲慢,大为不满,可一听‘老贼婆’三字称呼,立马汗毛直竖,心中忐忑,左顾右盼,如遇鬼魅,低声道:“卓先生,慎言!” 他说的是天山上的那个人,知道卓不凡明白意思,怎料这人狂的要命,直接就是老贼婆的称呼。 卓不凡冷哼一声,很是不屑,心道:“一个天山童姥就让你如此失态,还蛟王,我呸!” 芙蓉仙子也是蓦然色变,说道:“这里人多耳杂,非说话之地!咱们打上酒,城外一叙!”素手一招:“还请诸位随妾身来。” 钟灵当即凛然,她见不平道人如此姿态,崔绿华语声已然微颤,两人心中定是怕得要命,况且不平道人、崔绿华展示出的武功、轻功都非易与之辈,能令他们如是畏惧的,岂不更加厉害? 钟灵也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当即便吩咐店小二,拿五个大葫芦来,打二十斤好酒,摸出一锭金子,掷在桌上,显得十分豪爽。 顾朝辞微一寻思,听听他们的意思,也是无妨,几人一人拎了一葫芦酒,来到城墙边,见一株大树四周空荡荡的并无闲人,过去坐在树下。 顾朝辞拿出葫芦,拔去木塞,仰头喝了一大口,说道:“好酒!” 崔绿华赞道:“顾爷,好酒量!” 顾朝辞一摆手道:“好了,几位有话直说!” 崔绿华、卓不凡、不平道人互一对视,崔绿华看向钟灵,说道:“顾爷,这位小妹子是……?”。 顾朝辞眉头微蹙,说道:“这是我家小妹子,怎么?她不方便听吗?” 不平道人忙道:“哪里哪里,既然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听的呢? 芙蓉仙子,当着真人,你就直说吧!” 钟灵本来要听热闹,见顾朝辞说自己是自家小妹子,也没当回事。 崔绿华见状只好说道:“顾大爷,您在武林中名声之大,普天下无人能及! 可是所谓‘南慕容、北乔峰’、星宿老怪、恶贯满盈这些人,不说是浪得虚名之辈,但也算不得真正顶儿尖的绝顶高手,对不对?” 顾朝辞不置可否,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崔绿华见顾朝辞微有不耐之色,说道“顾爷,你可听过天山灵鹫宫天山童姥的名头?” 钟灵一声惊呼:“灵鹫宫?” “怎么?小妹子,你也知道?” 崔绿华不禁问道。 钟灵点点头道:“我在大理见过灵鹫宫的人,神农帮就是奉了她们的命令,来对付无量剑! 她们只是来了几个女子,就将神农帮一伙大男人,吓得魂不附体!” 不平道人叹道:“现在无量剑业已改名无量洞了,也归于灵鹫宫麾下了!” 钟灵道:“这我倒是不知!” 崔绿华续道:“这天山童姥便是灵鹫宫尊主,武功深不可测,号称杀人从来不用第二招!” 不平道人叹了口气。 卓不凡心道:“天山童姥杀人不用第二招,莫非就不用分人吗?胡吹大气!” 钟灵心下也这般怀疑,她可不如卓不凡那么深沉不露,便问道:“仙子姐姐,你说天山童姥杀人不用第二招,对付武功一般的人当然不难,可若遇到真正的高手,如顾大哥这般人物,难道也能在一招之下送了他的性命吗?” 崔绿华心下一喜,心道:“好妹子,就这样说,如此才能激的顾朝辞这等高手,找上天山童姥。” 当即掩口轻笑道:“好妹子,真聪明,我可不如你多矣!” 钟灵也笑道:“姐姐武功可比我好的多了!” 崔绿华很是羡慕道:“你有血煞魔君这等不世高手当哥哥,得他指点一二,终身受用不尽,我哪里能及万一!” 钟灵看了顾朝辞一眼,心想:“他这个哥哥,又不是真的!” 崔绿华接着道:“不过你说的到底对不对,我也不知详细,但却我只知死在天山童姥手下的人,从来只是一招! 至于什么人,需要她用到第二招,迄今为止,我没听过?蛟王,你可曾听过?” 不平道人清楚崔绿华是在激顾朝辞,但这也是实情,便摇了摇头。 顾朝辞听到这里,岂能不知,这崔绿华明显是看自己年轻气盛,这才怂恿自己,好为了武林虚名,去找天山童姥麻烦。 心下不禁冷笑,这是拿自己当棒槌了。 不平道人见顾朝辞波澜不惊,不喜不怒,心下暗骂:“女人就是没脑子!” 当即说道:“顾爷,天山童姥乃是一个魔鬼,她不但杀人如麻,还挟制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英雄豪杰,作威作福,实乃天下一大害!若能除了她,天下英雄无不感激啊!” 钟灵咯咯一笑道:“道长,仙子,你们是想让顾大哥来一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 不平道人与芙蓉仙子、卓不凡同时起身,躬身一礼,崔绿华道:“顾爷,你也莫怪小女子对您耍心眼,盖因天山童姥那老贼婆的确是个恶魔! 她有一种手段叫“生死符”,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意! 她以此手段控制几人,再让被控制的人听她号令再去捉其他人,这数十年来荼毒众生,不知凡几。 小女子兄长就为三十六洞的三个洞主联手所杀,而您小妹子说的神农帮、无量剑之事,也是殷鉴不远! 还望顾爷能够秉持武林公心,仗义相助,还天下一个太平!” 不平道人也道:“这卓先生一手周公剑,是福建建阳‘一字慧剑门’的绝技,可以他如此武功,江湖上却没这个门派信息,顾君,您可知为何?” 钟灵心想:“是啊,这老儿剑术如此厉害,他这门派该当威震江湖才是,怎地竟尔默默无闻?” 只听卓不凡叹了口气,说道:“我这门派之中,只剩老夫光杆儿一个。‘一字慧剑门’三代六十二人,早在三十二年前,便给天山童姥杀得干干净净了。” 钟灵啊的一声惊呼,说道:“这天山童姥竟然如此强凶霸道?” 崔绿华叹道:“我们这几人又算什么,你们是没见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其他人! 他们比我们更惨!只怕在阿鼻地狱中受苦的鬼魂,也不过如此了。”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你们三人都是与天山童姥有仇,自己并非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人?” 三人互一对视,点了点头。 钟灵问道:“不平道长,你是中了天山童姥生死符控制,还是也与她有仇吗?” 不平道人一怔道:“姑娘,何出此问?” 钟灵道:“卓先生与芙蓉仙子都与天山童姥有仇,那你若非身受生死符荼毒,亦或与她也有仇怨,何以非要千方百计,激的顾大哥为你们出头呢?难道真是为了武林正义?” 说到这里,偷瞟了顾朝辞一眼道:“况且血煞魔君凶名四起,却也不是个主持武林正义的人哪!” 她天真烂漫,这番话却一语破的,揭穿了不平道人用心。 顾朝辞心想:“这卓不凡、崔绿华都与童姥有仇,不平道人嘴里说是拔刀相助,其实也是为了‘生死符’,好来控制别人! 他们既非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对我来说就是没用之人,真是浪费时间了!” 他对天龙世界中有名有号的人物轨迹,大致都有了解,但对这三人印象不是很深,刚开始以为不平道人与崔绿华也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的人物,故而看能否将其收服,留待后用,这才跟了过来。 现在一听他们压根不是正主,都是些光杆司令,当即没了和他们扯下去的兴趣,说道:“顾某闲云野鹤,实在没兴趣主持武林正义,三位,告辞了!”说着站起身来,拉着钟灵便要离开。 不平道人摇了摇头,面上露出极为失望的神气。 卓不凡则是一脸平淡,心想:“就算没有血煞魔君相助,凭我手中长剑,老贼婆也当授首!” 崔绿华却是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原来以血煞魔君诺大威名,竟也对天山童姥如此忌惮!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顾朝辞脚下一顿,呵呵一笑道:“怎么?你不服?” 崔绿华厉喝一声:“小女子斗胆,请阁下指教!”两道白光斜刺里,袭向顾朝辞。 顾朝辞微微冷笑,拉着钟灵轻跨一步,两把飞刀从两人面前掠了过去。 但见崔绿华双手一招,便将两把飞刀接入手中。她掌心之中,倒似有股极强吸力,将飞刀吸了过去。 卓不凡不禁赞道:“芙蓉仙子的飞刀神技,可叫人大开眼界了。” 顾朝辞却眉头轻挑,很是不屑道:“就这?” 崔绿华微笑道:“小女子学艺不精,还望方家指点!” 双手疾扬,两柄飞刀再次向顾朝辞胸口下来。 可她早料到如此伤不得顾朝辞,两柄飞刀一脱手,双手持续飞扬,刀似连珠,寒光闪动间,施展出了“八方风雨”的飞刀绝技。 一时间十柄飞刀天女散花一般飞向顾朝辞,将他的面门、咽喉、胸膛、小腹,尽数笼罩。 顾朝辞一脸随意,大袖挥出,从上而下划了个弧,所有飞刀失去踪影,衣袖轻抖,飞刀“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顾朝辞挺立原地,睨了崔绿华一眼,幽幽说道:“你还有多少,都使出来!” 周围当即静了一静,崔绿华突然如飞退后一丈开外,抱拳叫道:“血煞魔君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看走了眼,多多得罪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了!”说着拱了拱手,就要转身离去。 顾朝辞冷笑道:“如此了断,恐还不够!我接你十二刀,你也吃我一掌!” 说着左手如风拍出,一道掌力如无形兵刃吐了出去,所过之处仿佛如飓风卷过,形成一道土龙。 猛然间崔绿华就觉呼吸不畅,一股大力笼罩四方,躲避已然不及,双掌运力一抵。 “腾”的一声。 崔绿华“啊”的一声惊呼,给震得像稻草人一样,跌飞出两丈开外,“扑通”一声砸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顾朝辞冷冷道:“看你身为女流,饶你一命!我顾朝辞纵横天下,想做什么不做什么,由我自决!再敢对我指手画脚,有如此树!” 说着身影疾冲而出,双掌拍中树身。这一棵两人合抱不过的大树,顿时如受刀斧,抖动不已。 卓不凡与不平道人,就见这颗大树底下的土地,都生出了裂纹,显然树根竟然被他一掌震松,无不骇然。 顾朝辞双掌奋力一推,喝道:“倒!” “轰——”的一声巨响, 那棵大树如受一股巨力推催,树身竟然从根部弯倒。 而顾朝辞早在泥土飞扬、枝叶纷落之前,横移出去,哈哈一笑,与钟灵扬长而去。 卓不凡与不平道人对望了一眼,均想:“他的意思是,自己不怕天山童姥,而是不想被人当刀使。他虽然年轻,可不是愣头青啊!崔绿华还是看走眼了,以为他会看重美貌,有怜香惜玉之心,怎料吃了这大的亏!” 两人叹了口气,扶起崔绿华自行去了。 …… 顾朝辞与钟灵还没走几步,就觉她步履缓慢,转眼一瞧,见她面颊泛青,显然心生害怕。心下一笑,说道:“你还不走,小心芙蓉仙子变成鬼来找你哦!” 钟灵本就听过“血煞魔君”的凶名,又见他只一扬手,就将芙蓉仙子打的口吐鲜血,生死不知。 那么粗的树,他两掌就连根推翻了,简直不是人! 而今听他说芙蓉仙子变鬼,想起对方刚才鲜血狂喷的场面,当即被唬得倒退了一大步,身子发抖,道:“你少吓唬我,本姑娘什么没见过,我可什么也不怕。” 顾朝辞见她明明怕的要死,却仍硬撑着门面,暗觉好笑,说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 你还是快回家吧,这江湖险恶,你一个丫头还是少瞧热闹,更不要乱跑!还有也别做贼了,你武功不高,容易失手,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说着举步就走。 钟灵听了这话,想到自己这半年来在江湖上的遭遇,没人疼没人管的,更加想起顾朝辞那会说的,段誉还和木婉清在一起。 她可不知段誉和木婉清是兄妹关系,满以为两人成就好事了,顿时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哇的一声哭起来。 顾朝辞有心一走了之,但听着小姨妹那如泣如诉的哭声,终究硬不下心肠来,又回身问道:“喂,你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 钟灵听他语声甚是关切,记忆中只有父母这样讲过,心中一酸,哭声却更猛了,一时间泪珠滂沱,有如天崩地陷一般。 顾朝辞当即麻抓了,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对女子一哭,有些抵挡不住! 况且他也没想到,钟灵因何而哭,他说段誉与木婉清在一起,也只是顺嘴,哪能想到女儿家竟如此敏感,也只有浩叹乏术了。 可钟灵心怀天真,哭了一阵心情就好了很多。见他焦灼不安的样子,咯咯一声又笑出声来。用手一抹眼泪,当即笑靥如花,阳光下艳丽不可方物。 顾朝辞见她说哭就哭,说笑便笑,心道:“女儿心,海底针啊!” 钟灵娇声道:“看不出血煞魔君凶名盖世,心狠手辣,倒也有些善心!” 顾朝辞听她夸奖自己,苦笑了笑,他自从来到这个世上,从未有人说他有过善心。 与王语嫣虽然情谊甚笃,初次见面时,却也没拿自己当人。 钟灵见他脸上神情,很是古怪,抿然一笑道:“大哥,我要回家了,以后你要有空,就来大理万劫谷找我玩!”神态甚是羞涩。 顾朝辞见她裙袂飘飘,如朵青云般冉冉远去,心中颇为怅惆担心。 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或许原轨迹中她能在江湖上飘荡两三年也没事! 但和自己只要有了交集,那一切都会变了,可自己却也不好挽留!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 想着回到客店,收拾了一番,等一出了客店,就见钟灵正在门口等候。 顾朝辞上前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钟灵凝视他片刻,轻声道:“顾大哥,我忘了件事,没跟你说。” 顾朝辞奇道:“什么?” 钟灵低下头,轻声道:“崔绿华他们都是各怀鬼胎,想让你因名去料理强敌,好收渔人之利!可见你的名声有多大! 你今后也别做贼了,我知你和我一样,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我是小丫头无所谓了,但以你的名望,实在不该如此!” 顾朝辞见她这番话说的诚挚恳切,一双秀眸中更充满期待与鼓励,仿佛自己和她一样也去做贼了,殊不知自己可是名副其实的“盗”! 能明抢谁暗偷啊! 直欲捧腹大笑,可见她语音虽低却极为坚决,唯恐笑出声来,伤了这姑娘的心。只得强行忍住,憋的面色涨红,点头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以后绝对不偷了!” 钟灵见他一脸涨红,却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将他说羞了,急道:“顾大哥,我不是看不起你,说你,我是……”声音渐渐低下去,却不知说什么了。 顾朝辞见她可爱的样子,微微一笑,道:“这样,你跟我一起走吧。段誉算是我大舅哥,到时候我要成婚,他肯定会来,你在跟他一起回家,好不好啊?” 钟灵愕然道:“段大哥是你大舅哥?” 顾朝辞伸掌在自己头颈里做个砍下头来的姿式,斩钉截铁地道:“如假包换!” “走吧,在路上,我再跟你说这事!” 钟灵一听这劲爆消息,当即连连点头。 当下顾朝辞带着钟灵一起出发。 这日晚间,两人到了德顺军渭州平凉县。 顾朝辞与钟灵正在客栈中饮茶,忽然想起进客栈时,客栈旁有一人影甚是熟悉。 他因这一带并无熟识之人,也未在意,匆匆而过,此时这身影又浮现脑中,愈来愈是清晰,却想不起来是谁,反正在哪见过。 “难道有人在监视我们?” 他“腾”地站起来,自己倒被这想法吓了一跳,虽觉不大可能,却是坐不住了。让钟灵等他,当即走出客栈。 他左右查看,夜下虽有灯火,视线也是受阻。可也没见到附近有自己看见的人,正游移不定间,却见两人沿着街道向客栈走来,极其吸引眼球。 两人都是老翁,一个身穿金袍,一个身穿银袍。在月光灯火的照应下,金银之色闪耀灿烂,简直华丽之极。 (本章完) 第88章以多攻少 合该尽死 顾朝辞见这两人身形端凝,武功不弱,打扮怪异,再加上自己感觉被人跟踪了,当即以内力凝声送出:“好妹子,快出来!” 这话也只有客栈里面的钟灵才听的到。 这两日,顾朝辞虽未将钟灵是段正淳女儿的事挑明,却将段正淳与秦红棉是什么关系,说了一遍。 钟灵母亲“俏药叉”甘宝宝是“修罗刀”秦红棉的师妹,她得喊后者一声师伯。 钟灵一听段誉与木婉清竟然是亲兄妹,当即喜笑颜开,欢乐无限。 她本来还担心木婉清性子倔强,与段誉做了夫妻,不会同意她与段誉的事,如今却是心病尽去了,仿佛自己与段誉之间再无障碍。 顾朝辞见状,也不好在说她母亲与段正淳的关系,只想等以后见着段誉了,让他们自己再去掰扯。 钟灵听到顾朝辞传音,立马从客栈跑了出来,只见两个老翁,正与顾朝辞相隔丈余成对峙之势。 她看得出来,这两个都有一股异于常人的气势,显然都是武林中人,可她一见这二人的穿着长相,仍然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这二人肤色如纸,一丝血色也无,从长相一见,便知是兄弟无疑。此者倒还罢了,奇却奇在这二人金银色的袍子,常人决不穿着,倒像是戏台上的人物一般。 金袍人听见钟灵笑声,眼神一厉,扫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顾朝辞双眉一轩,冷冷道:“两位是找我的吧?” 银袍人道:“是!” 顾朝辞凝视二人:“意欲何为?” 金袍人一拱手,正色俨然道:“素闻血煞魔君武功绝伦,我们哥俩要向您讨教几招。” 顾朝辞神态够冷,这两人语气更是冷的渗人,仿佛天生就是如此。 顾朝辞微微一怔,眉峰一挑道:“讨教?” 两人齐声点头道:“不错。” 钟灵一阵愕然,三人的话,说得简单之极,可是那简单之极的字句之间,却代表了非同一般的含义。 毕竟,能向“血煞魔君”讨教一二,无论输赢都是莫大荣宠了。 于是,她忍不住插口道:“为什么?你们又是谁,有何资格向我大哥讨教?” 金银二老瞧都不瞧她一眼,四只眼睛却是精芒逼人,两人齐齐退后一步,金袍人冷冷道:“我兄弟二人僻处荒野,都是无名之辈,此番来此,只求讨教武学,别无他意!” 顾朝辞傲然一笑道:“既如此,两位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两人互望一眼,银袍人道:“按照江湖礼节,应该单打独斗,只是我兄弟二人对敌,向来都是两人齐上,何况血煞魔君威震寰宇,号称举世无敌,咱们以二敌一,也没有什么不对,你说是么?大哥?” 金袍人点头道:“二弟说得是!” 可又忙不迭道:“不过,您有天下第一高手之誉,我们都是无名之辈,只想讨教您的功夫,绝无恶意。 但那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一阳指的功夫,我们早已久仰的了,您不使也罢。” 钟灵当即愕然,可也明白这两老惧怕顾朝辞,赖以成名的几种神功,是以想先用言语挤兑住他。当即秀眉微蹙道:“你们这样好没道理,这还算是讨教武功吗?那还不如让我大哥将手脚绑起来,跟你们打呢?” 顾朝辞一扬手,道:“好了,不用就不用!” “出手吧!” 他见二人虽然神态冰冷,但言语有礼,一口一个您,仿佛来挑战自己,并非出于自愿,而是不得不来一样。 心中虽然疑窦丛生,但也就应承下来,看他们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这银袍人一听,当即大喜,又敲钉转脚道:“您是当世高人,自是一言九鼎,可万一您忘了,误使出来,如何?”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那就算我输了。” 金银二老心中泰然,他们倒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觉得兄弟两运气不好,抽上了讨教顾朝辞武功的签,不得不来。 但也不想一出手,就被人举手投足间给弄死,毕竟“血煞魔君”手底下的亡魂,哪个不是中原武林鼎鼎大名的人物? 他们再是自负,也觉得自己武功最多与这些人,在伯仲之间罢了。 当下金银二老齐齐道声:“有僭了!” 突然两人手中一抖,一道金光、一道银光,快如闪电般朝顾朝辞射来,带着呼呼的破空之声,显然力道极为凌厉。 顾朝辞见二人内力修为竟如此了得,能以软物运使刚劲,心下暗赞,长袖一拂,有如风帆,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金光银光倒卷了回去。 钟灵这时方才看清,却是两条长长的带子,一条金色,一条银色。银袍人使金带,金袍人使银带。 她也明白两人若非具有深厚的内力,决不能将两条软带,运使出如此惊人威势。 银袍人说道:“佩服,佩服,再接咱兄弟一招!” 单臂急抖,金光闪动,金带一式“蛟龙腾渊”,哗啦啦一声巨响,带子像长鞭一般自下而上,霍然游动,着地卷来。 金袍人的银带却一抖向天,再从上空落下,带起一股劲风,径向顾朝辞上盘志堂穴点来。 顾朝辞渊渟岳峙,像一尊神像一般,纹丝不动,直待风声及体,这才突然一脚踢向金带,同时伸手一抄,抓向银带。 金银二老震于顾朝辞威名,因而出招之时,早已留了撤走的后招。怎料对方这一踢一抓,急如奔雷,两人根本不及变招,金带就被踢的飞起,他右手只略略一拨,已与银带缠在一处。 两人顿感柔软无力的带子上,竟传来一股热流,手臂已被震得一阵酸麻,胸口气血翻涌,“蹬蹬蹬”退出三步。 金银二老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全都面色一变。 他们来历不凡,心底里对以前中原武林名头最大的“南慕容、北乔峰”也没怎么当回事,只觉这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但这时才明白,这位“血煞魔君”,为何在短短的时间中,会被整个武林所重视,只要与他对敌,就是围攻。不曾想他一身功力,已达如此登峰造极的境地。 不过对方有如此本领,这也不枉他们如此费心了。 过了半晌,金银二老终于回过神来,互一对视,当即双手一抱,说道:“多谢尊驾手下留情,我兄弟两心服口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两人身形一拧,弹身飞跃而去。 夜风吹拂着顾朝辞的衣衫,也吻着钟灵的秀发,两人远远瞧着二人背影,钟灵内心之中是一片茫然。 顾朝辞却是心有所想,心中思忖不停:“这两人自始至终不报名号,但又武功不弱,再瞧这幅神神秘秘的架势,恐怕就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的人物? 可按常情来说,“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这个时间段,应该还未汇集,进行造反之事。如今他们找我却是为何? 莫非也与卓不凡等人心思一样,好让我去对付天生童姥?可我与卓不凡他们相遇是凑巧,这些人好似是早有准备,莫非他们早就盯上我这个“愣头青”了? 可这天下之事,每每不能以常情衡量,我是追上去瞧瞧,还是稳坐钓鱼台呢?” “唉……” 一声长长叹息,钟灵收回了茫然的目光,说道:“顾大哥,我跟着你,才发现,这江湖一点都不好玩! 你的半世英名,得来不易,今日来了这两个,你手下留情,他们却留下‘青山不改,后会有期’的场面活,但谁又能保证,这不是结下一个生死强敌! 但你若杀了他们,他们肯定还有人在侧,届时肯定又是无休止的报复! 难怪你说,让我跟着你,生怕我一个人,回不了大理!” 顾朝辞见她心思灵动,看明白了自己用意,可言语间很是惆怅,也不禁叹气道:“是啊,这就是江湖,人人都是追名逐利,无有休止。就连我现在也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钟灵见他神情低落下来,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他不高兴,忙道:“江湖中人虽然都是追名逐利之辈,可顾大哥却是最威风的人。谁人一听‘血煞魔君’四字,不从心底里又敬又怕?当真是名震四海! 大伙都说天下武学第一大派少林寺与你相比,也是逊之远矣!也只能靠着人多,才能与你分庭抗礼!” 顾朝辞一听,心中却更增烦恼。 他现在与少林寺的梁子,愈结愈深,江湖人都在看着,究竟如何了结。 可他与扫地僧未曾交过手。 对方实力,一切都只是基于想象,他到底厉害到什么地步,纯粹没底! 而少林寺定于腊月初八召开英雄大会,要处理前任方丈玄慈与叶二娘一事,距今不足两月。自己能靠着王语嫣修成神功吗? 但若不能将双丹田之法修成,若是去了,凭自己的威名与手段,与少林寺所结梁子之深,扫地僧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倘若敌之不过,最轻的,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付诸流水。 重一点,少室山就是自己葬生之地! 若选择听而不闻,来个不去,必然成了江湖笑柄。 此事他压抑心中已久,不愿去想,钟灵一提触动心事,却是忧从中来,不禁举头望月。 钟灵见状,直感匪夷所思,却又不敢再问,恐惹出别的麻烦来,正自犹疑,就见一条人影,来势若风。看情形,可能是有所为而来。连忙惊呼:“顾大哥!” 顾朝辞早已听到衣袂带风之声,低头凝视来人,嘴角牵起一抹弧度,心道:“这群妖魔鬼怪,到底在玩什么?”。 这是一个身材瘦削,容貌不俗的老者,慑于顾朝辞如此凌人气势,远远便停下来。双拳一抱,遥遥为礼道:“老朽奉命恭请顾爷,移驾至敝庄一叙。” 顾朝辞冷冷说道:“贵主人是哪位?” 老者说道:“尊驾到了,一切自知。” 顾朝辞呵呵一笑:“没兴趣!”接着身形一转,缓缓进了客栈。他对这些人的来路,大致已有了猜测,这才欲擒故纵。 况且跟他们去什么地方,自己一个人也无所谓,带着钟灵终究不好。 这一夜,顾朝辞一直在提高警惕,竟然一夜无事,就连踩盘子的人都没有。 翌日清晨,钟灵收拾好了包裹,两人起行,行路之间,顾朝辞忽然发现一件颇为怪异的事儿,这甘凉之地靠近西夏,大道上行人必然不多,就算有三五成群地行路之人,亦多是商贾之流。 可今天这条路上煞是热闹,携刀佩剑之士随处可见,或骑马、或步行,或单身一人,或成帮结伙。 顾朝辞还未走出二十里,已从这些人的服饰、言谈上看出,他们都属于不同的十几个门派来,心下更是多了几分肯定。 还没有到达原州,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出门之人,风餐露宿自是家常便饭,而且顾朝辞似乎毫无投宿之意,在路边小店吃过晚餐,便一声不响的再度前行。 如此一来,可苦了钟灵了,她虽然出身武林之家,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却也没有尝过这等苦头。 不过,她柔顺得像一只猫,粉颊上分明在冒着冷汗,樱唇旁仍笑意嫣然。 当月挂中天,夜色深沉之际,忽然一阵喊杀之声,伴随着金铁交鸣之声,由前方遥遥传来,偶尔还听到十分凄厉的惨叫,像垂死之人,在为生命挣扎。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妹子,前面有人打架,咱们去瞧瞧。” 钟灵点点头,两人纵马急驰,翻过一道山脊,是一片广阔的平原。 此时虽有月光,景物仍不甚清晰,好在顾朝辞视力过人,远远就对人物动态,瞧了个大概。 只见人影飞腾,杀声震耳,数十名劲装大汉,正在围攻两人。 “你们这群妖魔鬼怪,竟敢对我岳老二出手,真行,嘿嘿…… 哎呀,这一锤真他妈的够劲!” 顾朝辞远远就听到了,这是南海鳄神的声音。钟灵耳力不及,却没听清。 两人到得近前,就见四周伏尸多具,洒着斑斑直迹,斗场之上,很是凄厉。 一个蓬头短服的汉子,挥动鳄嘴剪狂舞不休,此人已浑身浴血,遍体创伤,正是“凶神恶煞”岳老三。 与他并肩作战的是一个紫色衣裙的少女,竟是阿紫。她长发披散,也是满身浴血,手挥长剑,奋战不休,突然左手一扬,嗤嗤两声,两名大汉应声倒地。 顾朝辞见这些人足有三四十人,其中有五人武功极为了得,使流星锤、日月双环、亮银鞭、蟠龙棒、鬼头刀,上下左右风声呼呼,难怪堂堂南海鳄神竟也抵挡不住。 钟灵不认得阿紫,却认得岳老三,自己还被他从云中鹤手里救过,见他受伤,失声道:“大哥,这岳老三是段大哥的徒弟!” 岳老三正与五人苦斗,无暇多看,可听得见声音,立马大吼道:“是小师娘吗?我那没用的师父到了没?” 他听出钟灵,以为和段誉在一起,这时的师父或许就能救命。 顾朝辞对阿紫没有好感,却也不会眼见她被人围攻而不管。手一按马头,身子直掠而去。 夜风之中,衣袂飘飘,恍若一头怪鹰一般。人尚未落地,一掌已然拍出。 劲装汉子们刚看见一道影子,就突觉罡风如潮,扑面而来,大骇之下,各挺兵刃抵挡。 当先数人,但觉身子一轻,连人带兵刃竟然齐齐被震飞出去,已然筋断骨折! 顾朝辞双目中精光暴射,直如天神一般立于当场,朗声喝道:“一群鼠辈,只学会了以多攻少,今日合该尽死!” 今日无更 今日无更,明天多更,谢谢。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今日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9章 妖魔鬼怪 顾朝辞现在对以众欺寡之事,那是打心底里痛恨。这江湖风气急转日下,他都不知道,多久没与人单打独斗过了,心中极为愤恨,一出手便取了几人性命。 这帮人见他出手如此凌厉,一上来就先杀数人,早已胆寒,退在他身前两三丈外。这时再被他一喝,耳中嗡嗡作响,不觉又多退了两步。 阿紫疲乏的粉颊,当即现出一片欣喜之色,她一听声音便知救星到了,目光流转,向顾朝辞瞧去,大叫道:“姐夫!” 阿紫刁钻骄狂,怎料一喊之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头钻到顾朝辞怀中,嘤嘤哭泣起来:“姐夫,你再不来,我就被人打死了。” 顾朝辞正留意众人,对阿紫这突然的反应,似乎有点茫然,竟未及闪避,被她扑了个正着。正想将她推开,却见她语声凄惨,娇躯摇摇欲倒,肩头及小腹之上,还在汩汩的流着殷红的血水。 顾朝辞心下不由一软,也无暇顾及男女之嫌,运指如飞,连封她几处穴道,防止她大量失血。 钟灵见阿紫又叫姐夫,又上前搂抱的样子,很是吃惊,问道:“顾大哥,这位妹妹是谁啊?” 阿紫一听女儿家声音,抬头瞥了她一眼,一撇嘴:“你又是谁?叫谁妹妹呢?” 钟灵心想:“你看着跟我也就差不多大,叫伱一声妹妹怎么了?”樱唇微张,未等开口。 就见南海鳄神一指手拿日月双环的褐衣老者,大叫:“主人,这家伙是甘肃虬龙洞的玄黄子,这伙人都是他的手下。”他一见顾朝辞,当即喜形于色。 顾朝辞看了一眼玄黄子,心中杀机弥漫。扶正了阿紫娇躯,面色一正,道:“先让灵儿扶着你。” 阿紫双目一翻,樱唇一撅道:“灵儿?好啊,你背着王家姐姐,又给她找妹妹了,哼,等着吧,瞧我回去不告你一状!”她伤势不轻,仍不改刁钻。 顾朝辞也不看她,脸色一沉道:“不要闹了,她叫钟灵,与你身份一样,剩下的你自己想!” 阿紫“扑哧”笑道:“你连正眼也不瞧人家一眼,我就惹你恁的厌恶? 还说人家姑娘与我身份一样?哼,你就仅着胡扯吧。” 她虽一时没明白顾朝辞的言外之意,但还是听话与钟灵站在了一处。 钟灵则是在想,什么与我身份一样? 玄黄子见顾朝辞如此厉害,心中震骇,面上却是镇定如恒,立在当地,心中琢磨:“此人如此年轻,却恁地厉害,会是谁呢?” 有些人闻听阿紫与南海鳄神“姐夫”“主人”的称呼,脑中蓦地电闪,失声叫道:“洞主,他就是血煞魔君?” 玄黄子手下众人一听“血煞魔君”四字,虽在胆战心惊之际,仍不由自主“轰”的一声。人人均知,当今武林名头最大之人,无出“血煞魔君”其右。 之前毙杀“南慕容北乔峰”“恶贯满盈”“星宿老怪”之事都不消说了,只最近在清凉山上,他竟在“伏虎罗汉”玄慈大师为首的少林十八玄包围之下,毙杀“降龙罗汉”,打伤契丹第一高手萧远山,还扬长而去,端地气盖当世,群雄束手,谁人不闻之胆落? 顾朝辞冷笑道:“尔等行事卑鄙,倒还有点眼光。只是顾某掌下死的都是武林高士,如杀尔等这般蝼蚁,神功有知,当感蒙羞。你们一起自尽罢!” 玄黄子听了这话,不由大怒,但他身为一洞之主,心机极深,暗忖自己属下五十多人已在岳老三、阿紫出手之下,死了三停。 余人听了“血煞魔君”之名,胆落心寒,更不必说。纵再一拥而上,此人武功高绝,亦不足抵挡。当下不怒反笑,拱手道:“阁下武功盖世,小老儿自非敌手,可令妹不分青红皂白,就让我门人没了一只手,在下为他讨个说法,这也不为过吧?” 阿紫当即大叫道:“他的臭手想要摸我,我给他撒些毒粉,难道不应该吗? 况且那人的手,还是你们自己砍的,关我何事?” 玄黄子心下震怒:“不砍手,他命都没了!”但也不理她,又朝顾朝辞一拱手,道:“不管此事孰是孰非,冲着尊驾面子,我们就避一避吧!”挥手道:“撤!” 顾朝辞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哪里管他是对是错,况且眼见阿紫被砍伤,扑到自己怀里撒娇,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当即一声冷哼:“想走?哪这么容易!” 脚下一震,地上登时弹起一些石子,他双手手指连弹,就听“嗤嗤”声响不绝。 他的“弹指神通”何等威力,百步之内洞肉穿木,也只若等闲,这些人还未跑出十丈,就有二十多人中招,当即两眼圆瞪,倒在地下,不是额头上就是后脑上多了个小小血孔,鲜血混着脑浆,汩汩流淌一地。 钟灵、阿紫岳老三等见他站立不动,只随意弹石,威力便一至于此,惊喜交集,纷纷大声喝彩。 余人却是骇然,如见鬼魂,抱头鼠窜。玄黄子武功不弱,跑的最快,因身后有多名肉盾,一时未被打死。 边跑边从怀中掏出一枚烟花,扔上半空,那烟花在空中炸开,五彩缤纷,光亮耀眼,几里外的人也可看到。 这枚烟花尚未落下,远处又有许多烟花升上天空,一霎时将天空渲染得光彩夺目,便如过年一般热闹。 岳老三小眼睛一转,急道:“主人,我们一路走来,发现这附近好多江湖人都是冲你来的,这是在召集援手。”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如此正好。”说着收回了本要继续弹石的手,看着玄黄子逃离。随即飞身纵起三丈多高,纵目四顾,见距斗场百丈之外的山坡上,有一幢北方屯子似的房屋,仿佛是个神庙。 飘然下地,将阿紫拦腰抱起,说道:“她伤势不轻,不远处有一座小屋,先替她处理一下伤口,待会纵然打起来,在防守上比较容易一些。” 岳老三与钟灵当即跟上,阿紫也不及反抗,苍白的脸色当即升起了一抹嫣红。她主动抱顾朝辞是一回事,自己被人抱又是另一回事了。 顾朝辞抱着阿紫迈开大步,径向那座屋子奔去,钟灵也会轻功,自能跟上。 岳老三虽受伤不轻,但他内力比阿紫强的多,自能坚持,但心里却也大为不服,腹诽不已:“若不是为了护着你这小姨妹,我岂能受伤?你只管她,却不管我!真是人心不古!” 顾朝辞到了庙外围墙,在接近围墙一丈之处,陡地弹身一跃,纵在墙头,侧耳倾听,见四下没有异常,才下落在地,钟灵与岳老三见无事,这才振臂弹身一起跃入。 进得庙中一间殿宇,虽然没人主持,但打扫得十分干净。顾朝辞放下阿紫,对钟灵道:“你给她包扎一下伤口吧,我到外面守着。” 钟灵道:“好!交给我了。” 阿紫瞥了钟灵一眼,樱唇微张,欲言又止。钟灵笑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们谁年纪大,但我肯定会给你处理好伤口的。” 顾朝辞还真不知这姐妹俩谁年纪大,看起来好像都是同岁,不禁佩服自家那老丈人是真不闲着。 出了屋子,跃到屋脊之上,居高临下,向四周做严密监视。岳老三也跟了上来,自行裹起了伤口。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伤势还好吧?你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岳老三面色一惨,道:“还说呢,都是你那小姨妹害的。” 顾朝辞愕然道:“怎么说?” 岳老三道:“混战一开,我就要离开,她却牢牢跟上了我,看她和你的关系,我也只能带着。我们找到你遗留的秘籍,收拢了一部分人,本想去杀那些曾经去过曼陀山庄之人。可阿紫让她的一些师兄带人去,让我带她来找你。 你这小姨妹是个什么人,你也知道,我又整不了她,我想你肯定要去灵鹫宫,也就带她上路了。” 忽地,钟灵在庙内扬声呼叫道:“顾大哥,好了。” 顾朝辞只做不知,继续问道:“你们和虬龙洞的人,究竟因为什么打起来了?” 他对阿紫的话,多少有些不信,还是想清楚知道事实。 岳老三摇了摇头道:“我哪里知道,是你那小姨妹说,竟有一个不开眼的小賊轻薄于她,就将毒粉洒在那人手上了,然后就打起来的。 “唉,想不到这玄黄子一伙人,颇有几个高手,不过我岳老二本来也能敌的过他们,只是上次被萧远山这老疯子打伤了,伤势还没好,还要护着你小姨妹,自然寡不敌众了!” 岳老三落到这般田地,仍脱不了吹牛的习性,顾朝辞看的出来,纵然他伤势痊愈,也不护着阿紫,也非玄黄子这帮人对手。 可他见这人守信重义,也不多言,让他难堪,只道:“待会你与她们就在屋里呆着,一切有我!” 说着与岳老三一起进了屋里,就见阿紫正倚墙而坐,原本娇艳的面颊,显得惨白如纸。她一见顾朝辞,臻首一扬道:“姐夫,你可得好好给我出气!” 顾朝辞冷哼一声道:“你本事不够,动辄伤人,这也是个教训!” 阿紫愤然道:“那登徒子敢用脏手摸我,我不该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吗?” “况且我还搬出你是我姐夫,他们还要围攻我们,足见压根没将你放在眼里,你倒来说我?” 顾朝辞回顾岳老三,岳老三挠了挠头,讪笑道:“刚开始我们也没报号,但我伤势发作,有些抵抗不住时候,她说你是她姐夫,结果这帮人说,能拿了‘血煞魔君’的小姨妹,那更好! 我才觉得这帮人,对你另有目的。” 顾朝辞对此也有所揣度,叹了一口长气,蹲下身子,按住阿紫后心,给她输入九阳真气,如此伤口愈合也能快些,一边柔声道:“阿紫,你与嫣儿虽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可你亲姐姐阿朱是因我而死,我心里是有疙瘩的,所以我这个姐夫,肯定是不称职的。 再者说,在江湖上混,所谓名声,也只能吓住贪生怕死之辈,亡命徒是不怎么害怕的。 况且有些时候只是意气之争,双方分个输赢也就罢了,但若牵扯上我,他们怕承受不起报复,或许人家就要将你杀人灭口了,你懂这个道理吗?” 阿紫生性刁钻,又心性狠毒,动辄伤人害命,但见他为自己疗伤,又听了这几句发自肺腑的温柔言语,突然胸口一酸。 自己亲姐姐因他而死之痛、他不顾自己危险之事、一路颠沛流离之苦、遇上敌人无可奈何之情,霎时之间齐齐涌上心头,泪水当即抑制不住,扑簌簌地便滚将下来。 顾朝辞对这个女子再无好感,见她哭的委屈,心下也是怒火冲天,说道:“对你无礼之人,几乎死绝,等玄黄子待会到了,我抓住他,再让你好好出一口恶气,怎么样?” 阿紫当即大喜,一跃而起,说道:“好!姐夫,不许骗我!”忽然,忽然柳眉一皱,用手捧着小腹,现出一片痛苦之色。 钟灵一惊,问道:“怎么啦?阿紫妹妹,腹部还痛吗?” 阿紫瞥了她一眼,撇嘴道:“我们两谁大还不一定呢,这姐姐妹妹可大有说头,你乱叫什么?” 钟灵当即一怔。 阿紫聪慧过人,从顾朝辞的话里听出来了,钟灵肯定和木婉清、王语嫣一样,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妹。 但木婉清与王语嫣看着比她就大,叫姐姐也就罢了,钟灵跟她一样,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自己给所有人都当妹妹,在她这里,当个姐姐那也是可以的。 但见钟灵神色又是尴尬,又是迷茫,猜测她或许还不知自己身份,又道:“我不要紧,适才跃的太急,牵动了一下伤口。” 忽然,呜呜的响起一阵胡哨之声,紧接着一阵急骤的蹄声,遥遥传来。 钟灵等人一听这声音就是来者甚众,心下颇有几分惊慌,但见顾朝辞依然从容,心里都托了底。 顾朝辞起身说道:“你们先不要出来,待我先见识见识这帮人。”说着出了庙门。 他举目望去,就见幢幢人影从四周逼来,呈现出黑压压一片人潮,人数之多,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伴随着阵阵马蹄,声势颇为不凡,心道:“这帮人到底是何用意?” 转眼之间,来骑已趋到庙前,其中有一人,正是在平凉县下请顾朝辞的那位老者。 他纵身下骑,一揖到地,道:“日间奉请顾爷不到,敝上责备老朽无能,现在敝上亲临邀请,尚望顾爷暂留大驾。”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在下与贵上素昧平生,实在不便接受宠召。不过今日不想留,不也得留吗,又说这些做甚?” 突然间一个细细的,女子声音说道:“相逢何必曾相识,顾爷太过拘泥了。” 月色原本朦胧,说话之人又给众人遮住了,瞧不见她的模样,隐隐约约间可见到是个身穿黑衣的女子,长挑身材,衣衫袖子甚大。 突然西首一个声音道:“椰花岛黎夫人,你就不要在这卖弄风骚了,人家血煞魔君有了凌波仙子那等大美人,身边还有两个可爱灵动的小妹子,你往上生扑,岂非不自量力吗?哈哈……” 随着他的笑声,四下里哈哈、嘿嘿、呵呵、哼哼笑声大作,越笑人数越多。 顾朝辞知道说话之人正是玄黄子,气凝丹田,冷哼一声道:“你这老儿身为一洞之主,手下竟有人对本座小姨妹出手轻薄,真不怕丢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威名吗?” 他中气充沛,声闻数里,四周许多人都“啊”的一声,显是对于顾朝辞知晓他们来历,颇为震动。 可紧接着人丛中有人喝问起来,顾朝辞听的清楚,正是有人在查问,对阿紫轻薄之事。 突然人丛中传来几声拳脚挂风之声,玄黄子一声闷哼,再无声息。 突然一道粗豪的声音响了起来:“血煞魔君武功盖世,世所罕见,掌灯!大伙儿岂能不见上一见!” 他一言出口,霎时之间,四面八方都有灯火升起,有的是灯笼,有的是火把,有的是孔明灯,有的是松明柴草。 灯火忽明忽暗地映照在各人脸上,奇幻莫名,这些人有男有女,有俊有丑,既有僧人,亦有道士,有的大袖飘飘,有的窄衣短打,有的是长须飞舞的老翁,有的是云髻高耸的女子,服饰多数奇形怪状,与中土人士颇不相同,一大半人持有兵刃,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说不出名目。 这时一个长臂长腿的黑衣人越众而前,手上拎着两人,面色冷得像一片寒冰。他将两人往地上一扔,正是玄黄子与一个断掌之人,想必就是轻薄阿紫之人。 黑衣人对顾朝辞一抱拳道:“顾君,这事的确是我等失礼于令妹,就让我等先予以处置,给顾爷赔罪!。” 断掌人早就像筛糠似的颤抖起来,玄黄子却大叫道:“乌老大,尔等想歪了心,必然不得好死!这血煞魔君与天山……” 他言尤未完,乌老大哼了一声,忽然两掌拍下,击在玄黄子与断掌之人的头顶,“嘎拉”两声脆响,两人头骨下陷,尸身立即仆倒在地。 顾朝辞一听玄黄子说自己与天山云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溅血横尸,颇有些不明所以。 看着尸身已被拖走,转眼再一看乌老大的身影,仿佛与前几天在平凉客栈所见的那个人影重合,心念电闪,当即霍然开朗,淡淡道:“阁下当真手眼通天,似乎对我与天山童姥的关系了如指掌?” 乌老大当即一呆,继而眉头一挑,神色凛然道:“承蒙夸奖。”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顾某在清凉山时,你就已经到了吧? 我从山西到陕州、渭州都在你的监视之下了?” 乌老大叹了一声道:“血煞魔君,果然不同凡响。” 不过你也高看我了,监视谈不上,只是打听到你的踪迹,远远跟着罢了。 毕竟如你这等人物,永远都是那么惹人眼,有心打探,也不难知晓行踪!” 顾朝辞点了点头:“这倒是实话,那你们能找上我,是跟着灵鹫宫?” 乌老大面色沉重,点点头道:“如若灵鹫宫众人离宫,咱们还懵然不知,那岂不是白给人做狗腿子,看大门了。” 原来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被天山童姥收服,轮流在缥缈峰百里之内巡视,几个月前,见灵鹫宫大举出动,乌老大等几个洞主岛主,被童姥欺压,早有反意,又素知她不喜远行,这次为何出动,挨耐不住好奇心,这才跟了上去。 得闻灵鹫宫到过曼陀山庄,而曼陀山庄与顾朝辞的关系,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 他们虽然不知血煞魔君与天山童姥具体什么关系,但两人必然有过会面,乌老大心有动念,让其他几个洞主岛主,分头通知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其他人,他却跟着顾朝辞等人上了清凉山乃至一路跟踪他到此。 顾朝辞心下微一思忖,就了解了大概,朗声说道:“我不惯拖泥带水,你们找我何事,一次性说个明白吧。” 乌老大叹了一声,很是悲凉,道:“好吧!当着真人,兄弟实话实说就是。”语音略顿,目光一扫周围,说道:“我等……” 左侧忽然传来一声暴吼道:“慢来,姓顾的,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你一人杀死虬龙洞数十门人,大爷要试试血煞魔君,是不是真的三头六臂!还是乌老大与金银二老胡吹大气!” 顾朝辞循声瞧去,只见一株松树上,盘膝坐着一个大头老者,一颗大脑袋光秃秃地,半根头发也无,脸上巽血,远远望去,便如一个大血球一般。 顾朝辞瞥了乌老大一眼,呵呵一笑,说道:“看来诸位的意见,还不是很统一?” 乌老大面色一沉,看向大头老者,幽幽道:“端木岛主,你是来逞凶示威来的,还是真的自认不怕生死符?” 这大头老者乃是海南岛五指山赤焰洞洞主端木元,听了“生死符”三字,本来一张脸血也似红,突然之间,变得全无血色,但立即又变成红色,朗声说道:“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朋友们,散处天涯海角,不理会中原的这些闲事。 可山中无猛虎,猴儿称大王,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也说什么‘北乔峰、南慕容’,划分南北,号称中原两大绝顶高手,结果呢? 呵呵! 简直是又好笑又无耻,被这位‘血煞魔君’打的跟死狗一样,听说这还是他们与老子一起上的结果,试问,如此本事也配称中原两大高手? 那么杀了他们的血煞魔君,究竟是有真才实学呢,还是浪得虚名,咱们不得落个踏实? 若他也如那“南慕容北乔峰”一样,都是吹出来的名头,我等都对他顶礼膜拜,事不能成,死的惨不忍睹也就罢了,日后传了出去,岂不让人当作笑话听?” (本章完) 第90章 城下之盟?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秋风过后,倍增凉意,随着端木元最后一番言语落地,众人更是齐齐打了个冷颤。 他们如何不知面对天山童姥,一旦事败,那可真是死的苦不堪言,但端木元这话说的也不错。 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足有一百零八位高手,想法自然不同,有想着抓住顾朝辞的小姨妹阿紫,威胁他就范的。也有想求恳的,但无论如何,也得“血煞魔君”值这个价码才是,人群当即起了一阵骚动。 顾朝辞纵目向四周一瞥,只见周围几乎有三十多人,均以冷肃的目光向他凝视着。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是一批既不属任何门派、又不隶什么帮会的旁门左道之士,武功有高有低,人品有善有恶,但人人独来独往,各行其是。这次找上自己,明显是以为自己与天山童姥有所碰撞,可以当作助力。 但众人意见却未曾统一,有持怀柔态度的,如乌老大、黎夫人这些人,也有持强硬态度的,如端木元、玄黄子这种人。 自己倘若想收服他们为己所用,不露一手立立威,恐难奏效。便笑着道:“呵呵,一群妖魔小丑,竟敢来伸量我,那就来吧,看我天威所至,比起天山童姥如何?” “哈哈……” 人群中一阵豪笑,走出一条矮汉,他双手各提着一把斗大的钢锤,显然膂力惊人,他斜睨着顾朝辞道:“我等虽是妖魔小丑,不如你血煞魔君名头大,可我等齐聚一堂,你却带着几个累赘,胜负之说,显而易见。 乌老大他们优容你,为此杀了玄黄子,伱若有点人心,就应该感恩图报才是,谁知你竟敢如此妄自尊大,大爷要不给你一点教训,你还当真以为我等兄弟都是摆设了。” 顾朝辞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废话少说,还有谁要来,一起上吧,也省的麻烦!” 矮汉收到他的眼神,瞬间感觉被小看了,大吼一声,几乎屋瓦皆鸣,左手钢锤一荡,一股凌厉的劲风,猛向顾朝辞胸口撞来。 此人随手一锤,锤风就能带着厉响,威势惊人,可谓力发千钧,若被他的锤子砸实,任何人怕都得筋断骨折。 顾朝辞却不退反进,一步跨出,忽然又有两人纵出,疾风震耳,两柄厚背长刀分左右,向他双肩劈来。 顾朝辞冷哼一声:“来的好!”一脚飞起,立即响起一股断骨之声,这一脚不仅踢断了矮汉的左腕,连那沉重的钢锤也同时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双臂倏的一分,以急若飙风的手法,执着两只执刀的手腕,道:“滚。”运起九阳神功只一抖,嘎拉两声响,两名大汉全身骨头已被震碎,像稻草人一般被他抛飞出去,两柄长刀也一起飞上高空。 而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多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矮汉子左腕虽然受伤,却更激起了他的凶性。口中一声虎吼,右手斗大的钢锤,径向顾朝辞头顶猛砸而来,威势之强,仍有石破天惊之势。 顾朝辞见他竟如此凶悍,正好作为立威人选,猛喝道:“找死!”左掌迅疾挥出,一招“见龙在田”使了出去,掌力还未与钢锤相撞,四周气流就开始发出“哧嗤”激荡之声。 掌锤相撞,“砰”的一声大震,周围三丈之内的地面都抖了一抖,矮汉的钢锤直接被顾朝辞这一掌,给完全震了回来,胳膊胸骨齐齐震断,鲜血狂喷,如断线纸鸢一般跌了出去。 另有四人冲上想要抢人,但见顾朝辞右手袍袖一挥,已然卷住落下的两柄钢刀,手臂只一扬,这刀已被他的袖力震成碎片,顺势拂袖挥送而出。 这些断刃被袖风一送,就如同一把暗器被打了出去,但听得“噗噗……”几声响,四人顿被这些短刃洞穿而过。 顾朝辞两招之下连毙七人,身形再转,纵身而起,疾如骇电,仿佛潜龙出渊,朝着树上的端木元,中指一挥,六脉神剑里的中冲剑法应手而出。 端木元不虞顾朝辞武功如此厉害,一瞬间毙杀七人,只唬得亡魂皆冒,此刻又来得如是之快,根本不及躲闪。 离近之人就听“嗤”的一声,但见红光一闪,鲜血仿佛喷泉,激飞而起,端木元一招未出,那颗斗大的头颅已从树上滚落。 顾朝辞身子便如一只轻飘飘的大纸鸢,悠然飘翔而下。 其时天上虽然星月无光,四下里灯笼火把却照耀得十分明亮,众人眼见顾朝辞这几个动作,宛如电光石火,而招式之奇,威力之大,使这帮杀人不眨眼的豪杰,尽皆骇然失色,齐齐怔住。 就连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凝结了,静得落叶可闻。只等顾朝辞身子落地,这才响出了一阵春雷般的喝采声来。 这些岛主洞主有的散处东海、黄海中的海岛,有的在昆仑、祁连深山中隐居,各个雄霸一方,相互间也大半不识,故而有的人反而没有多大的交情,但他们眼力却是不差。 这八人都是各个洞主、岛主,论武功也算得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不意碰到血煞魔君,竟如此不堪一击。 那么血煞魔君足见是个真金白银的真货,绝非“南慕容北乔峰”那种浪得虚名之人可以比拟。 江湖就是如此,无论一个人以前的名声有多大,一旦败亡,就狗屁不是。 “南慕容北乔峰”以前的名头有多大,现在的笑话就有多大。 毕竟真正见过他们手段的人,只有少数。相比泱泱江湖,这些人的言语显得很是微不足道。 同样,顾朝辞哪天若是败亡于某人之手,他以前名声再大,也会成为江湖笑柄,说他自不量力之人绝对不在少数。 乌老大看到顾朝辞一招之间,连杀数人,又惊又怕,嗒然若丧,面如死灰,呆了好一阵,才叹道:“乌某今日方知天下之大,武功高强者,未必便只天山童姥一人。” 这“天山童姥”四字一出口,四周群豪都不自禁的“哦”了一声。 这些声音都显得心情甚是激动,有的惊惧,有的愤怒,有的惶惑,有的惨痛,更有人退了几步,身子发抖,直是怕得厉害。 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半空中传了下来:“如此手段,方不愧天下第一高手之名。” 众人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株树顶上站着一个黑须道人,手握拂尘,着足处的树枝一弹一沉,他便也依势起伏,神情潇洒。 灯火照耀下见他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脸露微笑,又道:“列为洞主、岛主,你等既然知道血煞魔君是何等人物,又为何做出这等不智之事。” 顾朝辞见不平道人到了,却不见卓不凡,不知躲在何处。 人丛中有人问道:“阁下尊姓大名?” 那道人尚未回答,人丛中一个声音道:“这人来头……来头很大,是……是个……了不起……了不起的人物,他……他……他是蛟……蛟……蛟……” 连说三个“蛟”字,始终没能接续下去,此人口吃,心中一急,便一到“蛟”字,竟接不下去。 乌老大知道这人是天风洞安洞主,虽然口吃,却是所有洞主岛主中,武功最为厉害之人,况且他跟踪顾朝辞,焉能不知这人是谁,大声道:“他是蛟王不平道人?” 安洞主喜脱困境,有人将他塞在喉头的一句话说了出来,忙道:“是……是……是啊,他……他……他是……蛟……蛟……蛟……蛟……”说到这个“蛟”字却又卡住了。 顾朝辞不等他挣扎说完,朗声说道:“鳄神,将灵儿与阿紫带出来,我们走!” 岳老三与钟灵、阿紫一起从庙中出来,靠到顾朝辞身边,就要跟着离开。 人丛中有人惊呼:“乌老大,不能让他就这么走。” “是啊,他与天山上的人,究竟是何关系,尚未确定,他不与我们一条心,如何能行?” 紧接着一个粗壮的声音叫道:“我们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早都过够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今日豁出去算啦!” 又有人道:“他奶奶的,血煞魔君厉害又如何?咱们都是什么样了,就给他来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死了也是好事,又怕个什么? 只听得擦擦、刷刷、乒乒、乓乓,兵刃声响成一片,各人都将兵器拔了出来。 一时间刀光剑影在灯光的映衬下,漫山遍野都是,岳老三与钟灵、阿紫齐齐心跳加速,他们如何不知,一旦打起来,顾朝辞没事,他们却是必死无疑。 顾朝辞见状,却是一声冷笑:“不怕死的就来!”说着拂袖而走。 他知道要收服这些人为自己卖命,绝对不能轻易同意! 如来说:经不轻传,他甚以为许。 突然一道青影由半空扑落而至,正是卓不凡拔剑而出,挡在顾朝辞身前,正色说道:“还请顾爷暂留大驾。” 群雄见此人轻功了得,齐齐喝彩。 乌老大更知道此人来历,提高声音说道:“未曾想不平道长与剑神卓先生一起到了,久仰久仰!” 顾朝辞睨了卓不凡一眼,微微一笑,说道:“卓大剑神要我留下,却是凭的什么?就凭你手上那把长剑吗?” 卓不凡一怔,知道自己的武功与顾朝辞相差甚远,一旦动手,不仅拦他不住,还有性命之忧,一时竟为之结舌。 顾朝辞嘿然道:“我顾朝辞虽是闲云野鹤,却横行天下,岂能去订什么城下之盟? 你们这些人的江湖,都是白混了。 看在一字慧剑门只剩你一人,就再饶你一次,这就让开吧!” 说着竟从卓不凡身边走过,压根没当他是一回事。 众人见顾朝辞先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如泥尘瓦片,后视剑神卓不凡手中长剑如废铁,确实是一代高手的气势,无不心折。 不平道人却笑着道:“诸位洞主,岛主,顾爷在武林中大名鼎鼎,今日幸得这样的大人物在此,你们若是失之交臂,那不是入宝山而空手回么? 你们若想强留,岂非天大的笑话? 要留下贫道与南海鳄神,还有这两个小女娃容易,难道你们竟留得下顾爷吗?” 乌老大知他所说确是实情,说道:“这个……这个……”语气中颇为踌躇。 他们中间意见没统一,才闹出这事来,况且顾朝辞与天山童姥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他心里也没底。 现在顾朝辞都要走了,自己再说什么才能留人?他向不平道人望了一眼,脸有为难之色,似在瞧他有什么主意。 不平道人哈哈一笑道:“乌老大,当着真神,何必犹豫?莫非还没受够天山童姥的欺压荼毒?你就说你们的事,顾公子如何做,是人家的事,莫非你还想一说就应? 再者说了诸位大敌当前,若是想法不一,各有各的打算,还跟顾爷甩脸子,那就是目光短浅,想要害了大伙!” 人群中多人纷纷说道:“不错,这种人那便是害群之马,大伙儿先将他清洗出去。” “要是对付不了天山那老太婆,大伙儿尽数性命难保,岂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乌老大,大家伙都听你的!” 乌老大一听这话,双眉一扬道:“好!”急忙身法展动,跑到顾朝辞跟前深深一揖,说道:“顾爷,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兄弟们,数十年来受尽荼毒,过着非人的日子,这次我们其实是想求你仗义援手,以解我们倒悬,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阿紫突然樱唇一撇道:“你们这些人,个个恶狠狠、凶霸霸的,一生之中肯定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事没少干,还说什么过着非人的日子!嘿,这才叫举世奇闻呢!” 南海鳄神也叽咕道:“这话却是不错,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的做派,我岳老二也是听过的,这些年来虽然没做什么大事出来,但肯定也没少欺负人。” 乌老大脸露苦笑,说道:“鳄神所言本是不错。姓乌的虽然本领低微,但生就了一副倔强脾气,只有我去欺人,决不容人家欺我,哪知道,唉!” 顾朝辞一摆手:“不要卖惨,论起慘来,世上比你们更惨的人都有。 我就一句话,不说你们自己人才济济,都对天山童姥畏之入虎,而我曾与她一战,虽未吃亏,但也没占到什么便宜,那我又凭什么去趟这浑水? 莫非就凭‘大恩大德,永不敢忘’这八个字,或是你们人多势众,可以用我的小姨妹,让我订下城下之盟?” (本章完) 感谢所有书友 " 所有本书的书友们,大家好! 感谢大伙对本书的一路支持包容与厚爱。 在这里,给大伙深深鞠上一躬! 也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 愿所有书友兔年行大运,兔年吉祥。 虎年马上到头,各种事情也多了起来,而且很多书友应该能看出来,天龙卷也马上要结束了,借此时机,我也想好好休息一番,如此也让过年有个年样。 毕竟口罩原因,几年都没好好过年了。 当然,我也好好考虑一下,到底天龙卷写完,开新书,还是另写故事。 说实话,本书成绩不如人意,好多人都说,这书没必要再写下去了。 不如这个故事完结,开新书,毕竟不上精品的书,坚持下去,没意义。 而这本书的均定只有一千,想上精品,呵呵,纯属痴心妄想。 诚然,我也有些纠结,因为没有上精品的目标,不是一個好写手。但是开新书,写什么,成绩能否达到这本书,也都是未知。 可不管怎样,天龙卷必然要写完,说这些呢,就是跟书友们说一声,要过年了,我也累了,顺道好好休息调整一下。 所以大年初七之前的更新,或许不是很稳定,请大家多包涵。 但兔年不管是开新书还是继续写本书,我都将以最饱满的热情,将笔下的故事尽可能写的更精彩。 再次感谢感恩,迄今为止都对本书大力支持的书友,再次鞠躬感谢! 谢谢! 咱们兔年不见不散。 .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感谢所有书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1章我不信他们,信生死符(感谢图某人打赏) 顾朝辞话音一落,四周响起惊呼之声,众人身不由己的连退数步,无不骇然失色。 乌老大等人,虽知晓灵鹫宫众人去过曼陀山庄,但中间发生了什么,也只能靠猜。 不过他们了解天山童姥凶蛮霸道,血煞魔君目空一切,这两虎一旦撞上,必会撞出火花,乃至交手。 至于谁胜谁负,却是难言。 因为两人的武功,他们都只是得诸传闻,未曾见过。 但今日他们亲眼见识到顾朝辞武功之高,实是匪夷所思,而今又听他亲口承认,与童姥一战,竟未占得丝毫便宜,众人莫不惊恐。不自禁地都觉全身毛管竖立,好些人更牙齿相击,身子发抖。 先前有人想着若能靠上顾朝辞这颗大树,面对天山童姥必能遮荫,岂知突然之间,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 尤以剑神卓不凡心情最是难言,一双眸子里光芒闪烁,说道:“顾公子,莫非以你的武功,也胜不得天山童姥?” 他话说的看似平稳,实则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对他内心震荡太大。 顾朝辞笑着道:“怎么?莫非你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靠着两手花里胡哨的剑法,就能报了你这灭门之仇?” 顾朝辞见卓不凡眼神黯淡,仿佛信念崩塌,心下一软,又道:“伱若还是不死心,我便带你上缥缈峰走上一遭,让你与天山童姥公平一战,你也不用怕她徒子徒孙围攻于你。” 顾朝辞从来都不是一个施恩莫望报的人。他故意渲染天山童姥的厉害,就是想让这些人知道,自己一旦答允为他们出头,那就是天高地厚之恩,若说天山童姥早就是自己手下败将,显得太过容易不说,还对童姥不敬。 岳老三领教过天山童姥的厉害,被一招打的险些送命,至今心有余悸。听到卓不凡号称剑神,心里早就不爽至极,这时再听他竟然还想与天山童姥过招,当下就忍不住了。 朝着卓不凡双手一叉腰,将他上下打量个来回,浓眉一挺道:“你这老儿竟然号称‘剑神’,未免也太狂妄自大。我岳老二只敢称个‘鳄神’,取其鳄中之神,你这老儿何德何能,又岂能自称为‘剑中之神’? 来来来,让我见识见识,你这剑法到底如何高明?” 卓不凡却对他的话仿若未觉,只是持剑之手都抖了起来,他清楚顾朝辞定然不屑说谎骗他,现在才觉的自己这二十年苦练,真的是个笑话,非但收服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为己所用是一场空,这灭门之仇也是报不了了,心下不由很是沮丧。 顾朝辞也不去理他,向人群掠了一眼,冷冷道:“听你们这意思,你们本都是天山童姥麾下,如今却想要跳反,是吗?” 乌老大转身看了看众人,沉声道:“顾爷有所不知,绝非我等不忠不义,行背叛忤逆之举。 而是我们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有的僻居荒山,有的雄霸海岛,似乎好生逍遥自在,其实个个受天山童姥的约束。 老实说,我们就是她的奴隶。 因受她生死符挟制,这些年来所过的日子,只怕在阿鼻地狱中受苦的鬼魂,也不过如此。往昔大家害怕她手段厉害,只好忍气吞声地苦渡光阴。” 又提高声音说道:“幸好老天爷有眼,她与顾爷结上了梁子,那么我等就想乘着这个好机会,靠着顾爷好一举杀上缥缈峰反了这老贼婆。大家伙说,是不是?” 他连问两句,却无人做声。 阿紫与岳老三相视而笑,两人却极力克制,才不笑出声来。求顾朝辞带着他们反天山童姥,真是想歪了心。但见顾朝辞如此做法,都知他心有用意,不敢开声,以免坏了其谋划。 钟灵虽不知道顾朝辞与天山童姥的关系,却在大理见识过灵鹫宫女子的威风,更不会随意开口。 乌老大问到第三句上,一个魁梧的汉子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地往西便奔。 乌老大叫道:“剑鱼岛区岛主,你到哪里去?”那汉子不答,只拔足飞奔,身形极快。 众人大喝:“不可放跑了他。”正要阻拦追击,忽见一道寒光闪过,快疾绝伦。 区岛主更待继续奔跑,卓不凡疾如鹰隼穿林,剑锋上光芒暴长,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青光,已将他身子圈住。区岛主不敢再跑,急忙出掌横切对方手腕。 众人见到卓不凡的剑芒,相顾变色,追逐之人也都停了脚步。 卓不凡此番出山连遭挫折,而今见到有人开溜,此时不露一手,更待何时? 总不能让人真以为他这个“剑神”就是个无能之辈! 这念想令他增加了三分狠劲,剑光闪烁中,卓不凡一声长啸,刷刷刷连展三剑,第四剑使出周公剑法,青光闪处,剑尖上的光芒猛然暴长。 剑光绕处,嚓的一声响,区岛主一声惨呼,头颅掠过半空向人丛中落了下来,身子倒在血泊之中。 乌老大纵身跃前,将区岛主首级接在手中,见他须眉戟张,死不瞑目,颤声道:“区岛主……”他见区岛主如此迅速地送命,对卓不凡剑法之高,也是大为惊骇。 卓不凡长剑斜竖,指着区岛主尸身道:“我等谋划大事,此人却贪生怕死,饶不得他!众家洞主、岛主,请勿怪责!”剑锋上的血水一滴滴地掉在地下。 众人也醒过神来,都道:“不错,幸得剑神除灭叛徒,才不致坏了咱们大事。 大伙被生死符整治的没了做人乐趣,此时也容不得退缩,不论如何,跟这老贼婆拚到底了。” 钟灵听众人多次提到生死符,想起在大理时,那神农帮帮主、山羊胡子司空玄,凶悍的紧,可宁愿跳崖自尽,也不敢领受生死符的威力,不禁问道:“这生死符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乌老大叹了口气,说道:“这东西说来话长,一时也解释不明白。 但这里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为什么这些年来服服贴贴,谁也不生异心,皆因此物!” 阿紫听了这话,心中念头急转不停,寻思:“那个小婆婆竟然如此厉害,真是令人神往,这次去灵鹫宫我得跟她好好学学。” 乌老大不愿多谈“生死符”,转头向众人朗声道:“顾公子和不平道长等诸位,此刻已不是外人,说出来也不怕列位见笑。 每一年之中,天山童姥总有一两次派人前来,将我们训斥一顿,骂得狗血淋头,真不是活人能受的。 你说我们听她痛骂,心中一定很气愤了吧?却又不然,她派来的人越骂得厉害,我们越高兴,还要大摆宴席以做庆贺……” 岳老三听了这话,忍不住又插口道:“真是犯贱!生死符厉害又如何?你们这么多人,难道杀不了天山童姥? 况且纵然不敌,大不了一死而已,还不是贪生怕死,才会成为笑柄!” 乌老大为之一怔,道:“岳兄所言甚是。天山童姥虐待我等,那真连猪狗也不如。可我等甘心受她欺压凌辱,不论她说什么,我们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因老贼婆掌管生死符在手,随时都能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反抗也是徒劳。 这次若非相求顾爷这等高手,我等也不敢反抗于她。” 阿紫却哼了一声道:“求不求助,在你;帮不帮你,在我们。 我姐夫刚才都说了,你们凭什么让他出手相助?你们接二连三的卖惨,莫非想让他动了恻隐之心,学正道大侠扶危济困? 况且你们说什么大恩大德,以图后报? 嘿,你们这些人对自己的主人,都有反叛之心,谁又能信你?” 阿紫何等聪明,不用顾朝辞明言,她就知道其目的为何,这才开口说出了顾朝辞的想法。 顾朝辞听了面色不改,一脸淡然,心底暗赞此女聪明。 乌老大却神色凄然,摇了摇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等要反天山童姥也是逼不得已,大家都以为我们犯贱,被人骂还要大摆宴席庆贺。 但她若是不骂人,便会命人前来用大棍子打屁股,那么往往用蟒鞭抽击背脊,再不然便是在我们背上钉几枚钉子。 司马岛主,你受蟒鞭责打的伤痕,请你给列位朋友瞧瞧。”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道:“惭愧,惭愧!”解开衣衫,露出背上纵三条、横三条,纵横交错六条鲜红色印痕,令人一见之下便觉恶心,想像这老者当时身受之时,一定痛楚之极。 一条黑汉子大声道:“那又算得什么?请看我背上的附骨钉。” 解开衣衫,只见三枚大铁钉,钉在他背心,钉上生了黄锈,显然为时已久,不知如何,这黑汉子竟不设法取出。 又有一个僧人哑声说道:“于洞主身受之惨,只怕还不及小僧!”伸手解开僧袍。 众人见他颈边琵琶骨中穿了一条细长铁链,铁链通将下去,又穿过他的腕骨。他手腕只须轻轻一动,便即牵动琵琶骨,疼痛可想而知。 钟灵见状骇然失色,嗔叫道:“这世上竟有如此阴险狠恶的人物,简直天下奇闻!” 乌老大朝钟灵一拱手道:“多谢姑娘仗义执言!” 钟灵又道:“可是你们这么多人,各个武功高强,又地处天南海北,怎会都为她所制呢?当初为何不联合起来反抗?” 乌老大摇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归属天山童姥治下,少则一二十年,多则三四十年。 她早些年制住几个洞主岛主,种上生死符,在让这些人去对付某一位洞主岛主,岂不手到擒来? 再将那人带上缥缈峰,给种上生死符,自然不敢反抗了。 无量洞洞主等少数几位,是近年来归属灵鹫宫治下的。他们就是被别的人制住的,天山童姥又哪需亲自动手?” 钟灵听到这里,心想那无量洞洞主倒是素识,四下打量,果见一个道姑远远倚在一块大岩之旁,低头沉思,脸上深有忧色。 正是曾经的无量剑西宗掌门辛双清,给童姥的部属收服,改称为无量洞洞主。心想:“是啊,当初无量剑就是神农帮奉了灵鹫宫之令,来收服他们的,灵鹫宫之人也没出人出力,这些人显然各个都是如此了。” 乌老大又朝顾朝辞深深一揖,说道:“顾爷,我等兄弟遭此欺辱,焉能不思反抗?只是自知独力难支,纵然有卓先生与不平道长相助,大概也不是灵鹫宫众人敌手。 顾爷神功无敌,倘若愿意出手,只消缠住天山童姥,让她腾不手来催动生死符,我等杀她手下的婢女如屠鸡鸭。再来助你杀了老贼婆,也是不难。” 他以为顾朝辞与天山童姥也有梁子,故而这是求助,对他也是自助。但这几句话说得,却是十分诚恳。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呵呵一笑道:“我与天山童姥的事,也不需要谁来相助。 只是我想知道,你们是想杀了天山童姥,灭了灵鹫宫,还是想让她为你们解除生死符控制?” 乌老大回头看了看诸位洞主,岛主,很是疑惑道:“对于天山童姥这种人来说,这二者也没有区别吧?” 他们怎能不知,若不将天山童姥逼入绝境,如何能为他们解除生死符。 顾朝辞一扬手:“你不要管天山童姥,我只在问你们,毕竟这二者对我来说,出的力不同,那我所取的报酬也就不同,不是吗? 你们轻飘飘几句话,就让我见义勇为,拔刀相助,恐怕有些想当然了。” 乌老大尚未开口,人丛中一个女子声音冷冷说道:“顾公子,那杀天山童姥,与让她给我们解除生死符,你要怎样,才肯同意相助?” 顾朝辞向那人瞧去,见说话的是个中年道姑,便道:“杀天山童姥,灭灵鹫宫,顾某就没那个心思了。我自己尚且有强敌需要料理,没空再去招惹强敌? 况且天山童姥是什么人物,你们也都了解,她岂能屈服于强权?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她做不出来吗? 若只想让她为你们解除生死符,此事倒能斟酌。 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顾某倒是有心去缥缈峰走上一走,再会她一会,与她分个高低输赢。” 钟灵见那开口的道姑,正是无量洞主辛双清,她与段誉曾经大闹无量剑东西宗比武现场,此刻见她开口,心里还是不禁多了几分害怕,脚下挪了挪,紧紧靠在顾朝辞身边。 辛双清却对她视而未见,眉头微蹙道:“条件?” 顾朝辞目光如电,向辛双清冷冷一瞥道:“怎么?你以为让天山童姥答应为尔等解除生死符,是件容易之事,我不该提条件?” 辛双清一怔,道:“顾公子若能相助我等脱离魔掌,我等自是齐感大德,只要办的到,定不叫顾公子失望。 可倘若顾公子也是意在挟制我辈,那么也就免开尊口了。 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诸兄弟才脱狮吻,又入虎口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这番话不亢不卑,但辞锋咄咄逼人。直接揭破了顾朝辞的险恶用心。 群豪中登时有十余人响应:“辛洞主的话是极。” 更有人道:“顾公子,你纵然玄功通神,但若让我等走投无路,我等也只好不顾死活与你一拼了。” 顾朝辞心下冷笑,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等着吧,迟早让尔等付出代价。 阿紫却嘿嘿一声冷笑,说道:“你们这些人,都说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了,既然要求我姐夫相助,却还在这里摆谱。 哼,这么有本事,自己杀上缥缈峰啊,在这里又狂吠个什么劲?” 阿紫此言一出,众人心下虽怒,也知道人说的没错,也不知如何辩驳,当即悄无声息。 这时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走上前来,向钟灵深深一揖,说道:“姑娘,咱们身上中了生死符,实在是惨不堪言。 见到顾公子这等大高手,不免着急,以致说错了话,实在悔之莫及。求姑娘大人有大量,向顾公子美言几句。” 钟灵识得这是无量剑东宗掌门左子穆,也是现在的无量洞副洞主。无量剑东西宗合并为无量洞后,因天山童姥是女子,天生偏心,便让辛双清做了洞主。 可钟灵几个月前见左子穆一派掌门,甚有威仪,现在却一脸憔悴,很是颓废,显然日子不好过的紧。说道:“左掌门,这事全看顾大哥如何处置,小女子爱莫能助。” 乌老大听到这儿,再次向顾朝辞拱手道:“顾公子,倘若能让天山童姥解除生死符,对我等也是在造之恩了,不知你有何条件,还是请你先行示下,我等若能做到必然不遗余力。”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我与少林寺还有一些未解的梁子,迟早得去走上一遭。 诸位若能答允随我一起前去,那么我便也愿为你们上缥缈峰,与天山童姥再战一场,若是赢了,我若开口让她为诸位解除生死符,以她的身份地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众人一惊道:“去少林寺了结梁子?” 少林寺执武林牛耳数百载,盛名之下,人人心中存了怯意, 他们如何不知“血煞魔君”带他们上少林寺,那就是大战。只是若不从顾朝辞之言,别说解除生死符,图谋立时便即泄漏,不测奇祸随之而至。 众人当即应道:“好!” “少林寺就少林寺,我们就陪你走上一遭!” “和少林寺对上,生死也无足论了,假若不能解除生死符,咱们就算躲在天边,也未必能安然。” 顾朝辞笑道:“好,不过顾某一向先小人后君子。由我先上缥缈峰,天山童姥若是应了我的说法,那么我再遣人通知尔等,这条件就作数。上了少室山,你我祸福与共,患难相助。 我若力不能及,死在缥缈峰,那么一切休提。你们的谋划,顾某不会泄漏一字半句,你们也就老老实实在天山童姥治下,做个顺民吧!大伙以为如何?” 众人彩声雷动,纷纷鼓掌叫好。 顾朝辞的名头在武林中响亮之极,他既答允相助,还说事不能成,也不泄漏他们的图谋,不禁惊喜交集。 不平道人说道:“诸位,恭喜恭喜,顾公子神功无敌,肯出手相助,大事已成功了九成。纵然去了少林寺,大家伙守望相助,也不怕这天下第一大宗派!” 除了卓不凡,乌老大等人都齐声应和。 顾朝辞心下明白,这帮人之所以反天山童姥,并非一定要杀了她,灭了灵鹫宫。去除自己身上的生死符才是重中之重。 当即团团拱手,说道:“那么,我就先行一步,还请诸位不要跟随,只在缥缈峰百里之外等待就是。 若一切没有问题,届时我让鳄神通知你们,我等若一同前去,声势太大,童姥必会收到消息,以她的刚硬性子,反而不好办。” 他这时目的达成,要笼络这些人为他卖命,便已不再如适才那般倨傲。 乌老大听了顾朝辞这话,心里有个疑问,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不禁看向不平道人。 不平道人对他使了一个眼色,说道:“乌老大,你做事忒不精细了。来,来,来!这里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贫道大半久仰大名,却从未见过面。 此后大伙儿敌忾同仇,你该当为顾公子、卓先生和贫道引见引见。” 乌老大点头道:“原当如此。” 当下传呼众人姓名,一个个地引见。 这些人雄霸一方,相互间也大半不识,乌老大给顾朝辞等人引见之时,旁边往往有人叫出声来:“啊,原来他便是某某洞洞主。” 或者轻声说:“某某岛主威名远震,想不到是这等模样。” 这些洞主岛主之中,有八人适才为顾朝辞所杀,这八人下属见到顾朝辞时,自是气愤恨恶。 顾朝辞尽收眼底,朗声道:“在下适才一时手重,伤了几位朋友,但若有哪一位心下难平,尽管来与顾某作个了断便了。也不必用眼神攻击我,如此也看不死人。” 乌老大环顾四周,说道:“顾公子这话是极。在这儿的众兄弟们,相互间也未始没有怨仇,然而大敌当前,各人的小小嫌隙都须抛开。倘若有哪一位目光短浅,不理会大事,那么就是自绝于众弟兄!” “乌老大说的不错! 事有轻重缓急,谁若还想报复,就是害群之马,大伙先将他清理了。” 顾朝辞心想:“这帮人都是只顾自己,没有义气,原轨迹中被虚竹解除了生死符, 可一百多年后,彻底没了灵鹫宫信息。难保不是这些人后期反叛,灭了灵鹫宫! 不过我却不是老好人,看谁心眼多。” 遂拱手道:“如此,顾某当众谢过了。这便告辞了!” 乌老大不平道人等人拱手道:“不送。” 看着顾朝辞等人身影再也瞧不见了,乌老大对不平道人低声道:“道长,他也没说先为我们解除生死符,再上少林寺。 还是去了少林寺后,再解除生死符啊!” 不平道人面色凝重道:“你问这话,实属肤浅,你们背叛天山童姥,前车之鉴,顾朝辞能豪无保留信你们吗?” 乌老大怔色道:“那这……” 不平道人叹了一口气道:“我让你为他介绍所有人给他认识,也是对他有个约束,想他名头盖天,为了自己名声,也不致食言于众人。非如此,也没再好的办法了。” 乌老大默默点了点头。 …… 顾朝辞等走出里许,岳老三问道:“主人,这帮人能信吗?” 顾朝辞笑道:“我不是信他们,而是信天山童姥的生死符。” 阿紫拍手笑道:“你是要先让他们随你上少林,再来解除生死符。 如此一来,与少林寺大战下来,也剩不下几个了。” 钟灵暗暗咂舌,顾朝辞微笑不语。 此时朔风鸣笳,星横斗转,夜已渐深,万籁俱寂,几人走了十余里,到了一片林子,就歇了下来。 顾朝辞怕阿紫受伤,又被夜露侵袭,为她输了一会九阳真气,钟灵看了只是发笑。 过了一会,顾朝辞收功背倚树干歇息,忽然似有所觉地睁开眼睛,却看到钟灵正在盯着他看,晶亮的眼睛在月夜中更为明艳。 钟灵用手指了指林外,起身走了出去,顾朝辞略一思忖,见身边的阿紫鼻息沉沉,睡梦正酣,便随后也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一条小溪旁坐地,钟灵只觉两颊发烫,看也不敢看顾朝辞一眼,半晌才开口道:“你说我与阿紫身份一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朝辞知道钟灵不是傻子,也看出来了什么,但想了半天,还是摇头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钟灵鼻头一蹙道:“阿紫与我萍水相逢,谁称呼姐姐妹妹,只是一种礼数,她何必与我非要争出姐姐妹妹来?” 顾朝辞笑道:“这事你得去问她啊,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钟灵啐道:“你是武林大高手,少跟我一个小女子油嘴滑舌,没的失了身份,我可跟你说正经的呢。” 顾朝辞叹道:“还是油嘴滑舌些好,若说正经的,只怕你会一怒之下与我翻脸。 反正阿紫叫木婉清姐姐,叫段誉哥哥,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钟灵猛然一转头道:“你是说……” 两人四目交接,钟灵当即想到段正淳与秦红棉,再联想到自己母亲,但又觉得这个想法过于荒诞不经不说,还对自己父母是个大侮辱。 良久,顾朝辞才道:“有些事,你不愿去想,可它就是真的。 段誉早就知晓其中内情了。当日你被神农帮所擒,你娘曾给过段誉你的生辰八字,让段正淳出手救人。” 若在平时,钟灵听闻此语,定会以为是奇耻大辱,非和他拼命不可,而今自己心中也是这般心思,只是感到若猜测的不对,可未免太对不住母亲了,是以没有应声。 顾朝辞又道:“这事我本不想告诉你,好让段誉亲自来说,但阿紫这丫头藏不住事,你若实在不信,以后去问问段誉和段正淳,或是你娘都可以的。” 钟灵凄然一笑道:“我可不敢,我娘会伤心的。”顿了一下,又道:“我爹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 “姐夫,姐夫!” 顾朝辞未开口,就听阿紫在树林里大叫,两人只好一起先回去,就见她与岳老三都在四处张望。 阿紫一见二人,猛的扑进顾朝辞怀抱,问道:“你和钟家妹妹到哪里去了?” 顾朝辞坦然道:“我和灵儿就在林外说了些话而已。怕影响你们休息,这才出去。” 阿紫与岳老三闻言,均是神色怪异,又见二人神色坦然,更感匪夷所思。 阿紫笑了笑,便离开了顾朝辞的怀抱。 岳老三却是骇然不已,暗自寻思道:“我这小师娘长得灵动可爱,惹人喜欢,倒是不假,只是他胆子也忒大了些,不给我那便宜师父面子也就罢了,可也太不给王家主母面子了。 她与她娘可都不是好相与的,一个武功超凡,一个心狠手辣,嘿嘿,上了灵鹫宫可有的受了。” 但这番心里话又不敢说,忙把脸低了下去,以免露出心思,吃苦受罪。 钟灵忽然道:“阿紫妹子,你跟我来,我和你说句话。” 阿紫看了顾朝辞一眼,走了过去,两人携手走出树林。 顾朝辞看岳老三低头,说道:“鳄神,想什么呢?” 岳老三心里有想法却说不出来,憋的正难受,一听他询问,忙道:“主人,不是我多嘴,男子见一个爱一个,固是风流韵事,但这是我小师娘,你有些对不起你那大舅哥,就是我师父。” 顾朝辞知道他说的是段誉,他还不知钟灵生身父亲是段正淳,没了段延庆抓刀白凤,段誉的身世永远是个秘密。 因为刀白凤自己也不知道那夜的男人,就是段延庆,她就算说段誉不是段正淳的儿子,段正淳都不会信,只会以为她争风吃醋,故意胡说八道,更何况旁人。 但这些秘密却也不消说了,便笑着道:“鳄神,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们真的只是说说话而已,这其中有些缘由恕难明言。” 岳老三摇了摇大脑袋,说道:“我那便宜师父,自己都见一个爱一个,我哪里管的了。只是你自己能过王家主母这一关就可。一次带回去两个,嘿嘿……” 顾朝辞当即一怔,脑门上渗出了几滴冷汗。王语嫣倒还好说,她娘、她外婆…… 岳老三又很是担心道:“主人,她们两要说什么事,不会为了你打将起来吧,钟家小师娘可不是对手。” 钟灵性格喜人,他自是偏向钟灵。 顾朝辞笑道:“有可能,你去帮帮灵儿吧。” 岳老三听他这么说,情知说笑,倒放下心来。 正说着,钟灵与阿紫言笑晏晏,亲密无间地携手归来。 两人都是一怔,不知这姐妹俩说了些什么。 四人继续西行,在一个小镇上吃了中饭,又买了几匹马,虽说不上神骏,也只得将就了。 阿紫受伤与钟灵共乘一骑,顾朝辞与岳老三各自独乘一骑。 不一日,已穿过西夏境内,到得西域。顾朝辞等人不熟悉路径,但找了几名向导,尽抄小路行走。 不一日,只见前面一座山峰冲天而起,直冲霄汉。 向导说道:“众位,这就是天山缥缈峰了。我等不敢再走了,请你们自行前去吧。” 顾朝辞微一颔首,岳老三给了几人一锭金子,让他们自行离去。 顾朝辞目力惊人,就见山腰里云雾霭蔼上升,渐渐将那座山峰笼罩在白茫茫的一片云气里,不由赞道:“直插入云,虚无飘渺,‘飘渺’二字,果然名副其实。” 阿紫也道:“姐夫,我们就生活在这里,也是很好很好的了。” 顾朝辞笑道:“你还想鸠占鹊巢不成?” 几人说笑着朝那座山峰行去,傍晚几人赶至一处狭谷,但见两侧山势险峻,林木茂密,地势极是险恶。 顾朝辞于马上挥鞭指点道:“这里一定是古时良将用兵之地。” 阿紫问道:“此话怎讲?” 顾朝辞一指两侧道:“这其中可伏数万甲兵,若埋伏于此,等待敌兵入得谷中,截断前后退路,敌军立成瓮中之鳖。” 钟灵笑道:“大哥,你不去当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真是可惜了。” 几人进谷,正走到中间,只听得一声啰响,霎时间两侧树林中涌出无数人来,各个身披黑色大斗篷。 顾朝辞神功盖世,但在黑暗中,也不好莽撞,只凝神以待,忽然人丛里传来清脆的笑声,听似甚远,霎忽便到了众人眼前。 顾朝辞眼睛一亮,就见黑色斗篷之人分列两边,走进一队少女,前面四人,提着碧纱灯笼,后面四人,手持长剑,左右分列。 远处袅袅走来一位女郎,宫髻高挽,藕色银衫儿,白绫束腰,容貌娇美绝俗,乌黑的细眉微微挑起,益发显得清华高贵、英气逼人,笑盈盈的一步步走来。 再次感谢图某人的打赏! 谢谢 (本章完) 第92章 老婆扭耳 天经地义 岳老三与阿紫虽见来人风姿卓越,但毕竟不是第一次见,还不觉怎地。 钟灵却只听其一笑,就娇若黄莺,脆似银铃,再一见她本人,一时间呆若木鸡,心道:“世上怎会有此等女子,这可将木姐姐都比下去啦。” 顾朝辞更是早已飞身下马,欢声喊道:“嫣儿,你好吗?这段日子我可真是日思夜想。” 众女簇拥的女子除了王语嫣,还有何人能身具这等风姿,顾朝辞这段时日,的确对她朝思暮想,这时见到,这番话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王语嫣一双妙目凝视着顾朝辞,目光中也掩不住喜悦无限。但听他在众人面前就表露相思之情,洁白如玉的脸上更堆起满脸红晕,低眉一笑道:“我很好,你……?” 顾朝辞方欲近身搂抱于她,王语嫣凤眼扫过钟灵,身子一闪,眸子逐渐变得冰冷,道:“你不让我陪伱去,果然不老实!” 王语嫣与自家母亲、外婆早觉顾朝辞在男女之事上,或许跟段正淳、无崖子都是一个德性,而今见他果然又带来一个美人,这岂不一语中的?她脾气再是柔顺,心中却也生出了几分恼意。 顾朝辞望着王语嫣苦笑道:“嫣儿,这事说来话长,绝非你想的那样。” 王语嫣冷哼道:“哦?那你倒是说说,我想的哪样啊?” 顾朝辞大是尴尬,看了一眼王语嫣身后的婢女,众女子当即识趣远避。 顾朝辞上前附耳说道:“她和你一样,也是我那段家岳丈的女儿,我是路上无意碰到的。” 王语嫣一听到段家岳丈的女儿,其他的字句尽都忘了,美目中怒火喷出,猛的一把揪住了顾朝辞的耳朵,怒声道:“你做就做了,我又不是真的非要怎样,你又何必往他身上扯赖?” 王语嫣手法太快,顾朝辞也没想到,她现在竟然会对自己动手,一时不查竟被揪住了耳朵,但又不敢真的还手,一时脸色涨红,只能求恳道:“我就不说了,可你好歹也是逍遥派掌门,怎能像小丫头一样揪人耳朵?” 阿紫立马大声道:“老婆扭耳,天经地义,开天辟地以来,就是如此。又有什么成不成的?鳄神,是不是?” 岳老三瞪着一双小眼睛,苦声道:“啊?是不是呢?我又没娶过老婆,怎么知道?” 王语嫣也是一愣,却又点头道:“不错,我是逍遥派掌门,拧你耳朵,好像不妥。” 说罢松手,瞪着顾朝辞叱道:“你不说清楚这事,便试试我这逍遥派掌门究竟厉不厉害。”说罢气呼呼地甩手一个下砍。 她玉手只是轻轻一挥一尺距离,但听呼的一声响,可见掌上所蕴劲力足有开山裂石之威。 顾朝辞笑道:“你的武功又大有进境了。”但笑容不觉苦涩起来:“嫣儿,我恐怕真的打不过你了。” 王语嫣白了他一眼道:“你不要给我戴高帽,你顾大爷在少林十九位玄字辈高僧围攻之下,仍能毙杀降龙罗汉,小女子何以克当此等赞誉!” 她随童姥等人回灵鹫宫,一路上得蒙天山童姥与李秋水倾力指点,武功的确大有进境,以她如今的内力、武功早已不输顾朝辞了。 可她生气顾朝辞不带自己,孤身犯险,以抗强敌,她不知多担心。但又想起他最后一句话,冷哼一声道:“你就一直想着要欺负我吗?我武功胜过你,你就不开心了?” 顾朝辞想起自己与她相识相知相爱的情景,在这期间,自己多次依靠武功,强逼欺负于她。忽地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嫣儿,我怎么会欺负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让我先好好抱抱你。” 王语嫣一怔,眼神微微散乱,说道:“你又用好话来哄我。”话未说完,忽见顾朝辞似笑非笑,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二人说话打闹旁若无人,可阿紫瞧的心里忒不痛快,当即抢上几步,对王语嫣笑着道:“姐姐看着厉害,谁知遇上姐夫的甜言蜜语,也就束手就擒了!” 王语嫣听得半羞半怒,一跌足,欲要挣扎,可嗅着顾朝辞熟悉的男子气息,两行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骂道:“你这个坏蛋,让我离开,自己反而……”双拳齐出,一边骂,一边捶打顾朝辞肩头。 顾朝辞任她打骂,默不做声。 王语嫣虽与顾朝辞分别不久,但身心备受煎熬,尤其听到他在清凉寺的诸般事迹,那真是担心坏了,少林十九玄围攻,如此阵容,当世谁能相抗? 一时伏在顾朝辞肩上哭个不停。 顾朝辞也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才会如此,心中倍感甜蜜,忽地笑道:“傻丫头,别哭啦,再哭下去,我可要亲你了。” 王语嫣双颊一红,气道:“你敢胡来,我……”话未说完,脸颊已被顾朝辞亲了一下,一时面如火烧,方要发怒,又被顾朝辞在樱唇上来了一个蜻蜓点水,不由急道:“你怎地这么坏,还有人呢。” 顾朝辞笑道:“我倒忘了,我家嫣儿面皮薄。”说罢将她放开。 王语嫣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狠狠白他一眼。这才回头瞧向阿紫,说道:“你也来了?” 阿紫笑道:“好姐姐,你这才看见我吗?” 王语嫣摇头道:“你亲姐姐是阿朱,她死于我娘之手,你还是不要叫我姐姐了。” 阿紫迟疑道:“你也知道了?” “是啊。你们在清凉山的事,我都知道啦。” 王语嫣喟然叹道:“我与阿朱相识多年,却不知她也是我的亲姐妹,只是造化弄人,如今一切都来不及了。你与我虽有姐妹之实,却无姐妹之情,反而……” 说到这,又长长一声叹息。 阿紫双眼微红,也叹了一声道:“其实我也只知道,我有一个姐姐叫阿朱,与她根本未曾见过,用你的话说,也是有姐妹之实,没有姐妹之情。 说实话,我对她的死,心里也没有多大的伤感。” 王语嫣没有想到这点,一时不觉愣住。 顾朝辞忽地笑道:“这样好了,阿紫没了阿朱这个姐姐,却有了嫣儿这个姐姐,你们闲着没事,大可聊聊天,说说话。 我呢,就和你语嫣姐姐,再给阿紫你,生一堆小外甥玩儿,以后阿朱之事就不要再提了。如此也能让我那段家岳丈少操些心,不是吗?” 王语嫣当即羞红了脸。 钟灵也拍手叫道:“好啊,好啊,生一堆小外甥玩,能不能给我也分一个啊。” 顾朝辞盯着她笑道:“好啊,给你也生一个。” 王语嫣嗔道:“你就胡说!”说着走向钟灵,拉着她的手甚是亲热,端详片刻后笑道:“你叫钟灵?果真人如其名,灵动逼人。”这时的她很是落落大方。 她毕竟聪慧过人,稍微有点时间,就明白顾朝辞在这事上应该不至骗她,那这女子定然又是自己爹造的孽了,给自己又添妹妹了。 钟灵早知顾朝辞和王语嫣之事,一见她就惊为天人,此地蓦听她夸赞自己,羞得满脸通红,怯声道:“姐姐过奖了,你才是仙女一样的人儿。” 顾朝辞道:“好了,你们姐妹几人,就不要在这里互相恭维了,我们尽快上缥缈峰吧。” 几女欣然同意。 南海鳄神瞧见这一幕,那是目瞪口呆,对顾朝辞那是大为佩服,心道:“能人果然是能人,看来我这小师娘,以后得给我岳老二做小主母了。”心下对段誉这个师父极为操心。 众人直上天山支脉缥缈峰而去,山上守卫森严,一路有灵鹫宫女子迎接。 苦寒之地的胭脂,本就有男儿气概,又经过天山童姥指点武功,更是刚健婀娜两两有之,俨如是一支雄赳赳的娘子军。 顾朝辞也不由得暗自佩服,心想:“原轨迹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趁着童姥返老还童之际,杀上了缥缈峰,若非他们太过人多势众,这些女娘又有部分出外寻找童姥未归,也未必就一定需要虚竹救场了。” 众人皆身怀武功,只半个时辰,已经行至半山腰,只是愈往上就愈为凶险,一路走过断魂崖、碎骨岩、百丈涧,马匹甚至无法通行。 待来到接天桥时,只见两片峭壁之间用一条铁索相连。对面有灵鹫宫女子把守。 脚下则是万丈深渊,远远看去就足以让人生畏了,伴随着阵阵冷风,铁索发出锵锵之声传出好远,惊得周遭鸟儿纷纷起飞。 顾朝辞等一行人虽皆有武功在身,可阿紫伤势未愈,钟灵轻功不济,也从未见过如此险地,别说踏锁而过,只是看一眼,就腿肚子发软。 顾朝辞与王语嫣只好一人带一个,很是平稳的渡过了这条铁索,抵达对岸峭壁。 众人又顺着小径向峰顶快步而行,越走越高,身周白雾越浓,不到一个时辰,便已到了缥缈峰绝顶,云雾之中,放眼皆是松树。 众人又继续向前,很快就见地下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道,每块青石都是长约八尺,宽约三尺,甚是整齐,要铺成这样的大道,工程浩大之极,明显是出于能工巧匠之手。 这青石大道约有二里来长,道路两侧皆有黑衣、青衣、黄衣等不同服色的女子按剑挺立,极有气势。 走到石道尽处,一座巨大的石堡巍然耸立,堡门左右各有一头石雕的猛鹫,高达三丈有余,尖喙巨爪,神骏非凡。 “这便是灵鹫宫了!” 王语嫣略带感叹道:“这些女子分属昊天部、阳天部、赤天部、朱天部、成天部、幽天部、玄天部、鸾天部,钧天部等九天九部。” 阿紫拍手笑道:“她们可真是威风,不过这里地形如此崄峻,也不知什么人能在这里修建出如此城堡,实在是令人惊叹!” 王语嫣笑道:“婆婆说了,其实她也不知这石堡是什么人开凿而出,她只是从师门长辈手里接过来的。” 顾朝辞点头道:“这就是了,如此浩大的规模,不知要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才能开凿、建成眼前石堡。 仅凭童姥麾下这群女子,以及西域之地的工匠,根本不可能做到!” 一行人绕过两道庭院,眼前豁然开朗,前方不远处则是赫然多出了一座巨石砌成的大厅,等进了大厅。 这才发现这座大厅里面甚为宽阔,居中空着一张虎皮交椅。大厅两旁排列着四五十名灵鹫宫婢女,各个按剑侍立,目光炯炯。 大厅中这一股威严之气,饶是岳老三与阿紫、钟灵早就见识过灵鹫宫的厉害,也登时被慑住了,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不由双眼望着顾朝辞。 顾朝辞还未开口,就见一道黑影闪过,落在了居中那张大椅上,正是天山童姥。 紧接着李秋水与李青萝母女两,从后堂飘然而出,坐在了左下首的椅子上,各个神色肃穆。 顾朝辞见了这阵势,微微一怔,看向王语嫣,她却只莞尔一笑 天山童姥等三女出来一语不发,可三双眸子里射出灼灼精光,在阿紫与钟灵两人身上扫来射去。 饶是两女本也算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有些心底发毛。更有趣的是,就连南海鳄神这等混人,都噤若寒蝉,怯生生的像个女娘。 而那些仗剑立于两侧的女子,却一个个豪迈异常,睥睨众人,顾盼生姿。 岳老三不禁低头寻思:“这帮女子雄飞千里,我岳老二堂堂男儿却要雌伏于此,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心虽不忿,却也不禁对天山童姥一介女流极为佩服。 尤其李青萝一双眸子,更是不时扫向顾朝辞,很是意味深长。 顾朝辞想着或许是因为阿紫与钟灵让她们误会了,当即先朝天山童姥与李秋水拱手道:“见过两位师姐!” 又欲向李青萝行礼,她这时霍然站起身来,秀眉一挑,刚要开口。 王语嫣素足疾摆,跑到她面前,轻摇胳膊,娇嗔道:“娘啊,你有话待会再说。”又伸头对其耳语少倾。 李青萝听了王语嫣半天耳语,也是面不改色,可突然双眼一亮,精华闪闪,如芒似电,将钟灵上上下下,打量来打量去。咬牙切齿道:“好啊,甘宝宝!”。 钟灵对她也是定睛细看,见其年纪虽已不轻,面容却娟秀非凡,依稀透出昔日的无双风韵。听她叫自己母亲名字,也知道她的意思,不禁低下了头。 顾朝辞在路上就从王语嫣口里得知,灵鹫宫也派探子上了清凉山,所以一路上大体发生了什么,天山童姥、李秋水等人早已知晓。包括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图谋,也知道了大概,只不知具体。 可几女对顾朝辞招花惹草之举,也是极为不满了,她才提前下山等待。顾朝辞自也偷偷对王语嫣说了钟灵身份。 王语嫣现在就是在跟李青萝说钟灵身份,这的确是个妹妹,却不是顾朝辞找的,而是段正淳找的。自也让她对阿紫先不要有太大敌意,她与阿朱没见过面云云。 李青萝瞅了钟灵与阿紫半晌,才对天山童姥正色道:“师伯,先让她们几个下去歇着吧。” 天山童姥微一颔首,就有婢女上前带阿紫、钟灵、岳老三去了歇宿之所。 …… 小花厅内烛影摇红,摆着两桌酒席,这是顾朝辞的接风宴,当下各人依次入座。 顾朝辞、王语嫣、李秋水、李青萝等人与天山童姥同坐一席。南海鳄神是顾朝辞奴仆,自然不敢上来同席,自己一人坐一席,反而痛快。 顾朝辞也不招呼他,让他为难,又将阿紫与钟灵叫来同席。酒席旁有梅兰菊竹四姝,不住轮流上来斟酒服侍。 至于岳老三一桌,上菜的、守卫的都是宮中女俾,粗汉红妆,更是相映成趣。 顾朝辞对灵鹫宫石壁上的武学,颇有憧憬不说,与王语嫣也是好事将成,心中快意,自是可想而知。 喝了几杯,豪兴勃发,对童姥说道:“大师姐,今日我初来缥缈峰,就为其雄伟壮丽的美景所迷,今日又能在这里喝上您的接风酒,师弟着实感激不尽。 来,来,来!我先敬您三杯。” 天山童姥说道:“灵鹫宫从无外客,师弟能光降缥缈峰,也是蓬荜生辉了,咱们在座的都喝三杯吧。”众人连尽三杯。 顾朝辞知道天山童姥虽是女流,却是宁折不弯的个性,若让她同意解除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的生死符,她将这帮人视为猪狗,此举对她来说,那就是奇耻大辱,正想着如何措辞。 童姥忽然面色一沉,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师弟,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那些妖魔鬼怪,将你视作大救星了吧?” 顾朝辞笑道:“师姐不必恼火,我是有所想法。” 童姥双眼一转,右手倏地向他肩头抓来,低声喝道:“我麾下叛贼想要不利于我,你非但不为我出气,还说什么想法?” 顾朝辞肩头一侧,童姥左掌“呼”的一声,已打在他的胸上。 顾朝辞微微一笑,潜运神功,心随意到,肌肉陡然一缩,童姥感觉他身上仿佛涂了一层油,手掌竟然滑过一旁。 顾朝辞仍然端坐椅上,若无其事。 (本章完) 第93章 好事初成 童姥与顾朝辞曾经交过手,自忖比他也就在内力上略逊一筹而已,但听闻他在清凉山的诸般事迹,委实有些不敢置信,寻思对方莫非在曼陀山庄隐藏实力了。 这才借机想要试探一番,怎料对方只端坐不动就将她一掌之力给卸了。当即好胜心大动,左手擒拿右手点穴,猛然发出,快捷绝伦,这是“天山折梅手”中的高招。 顾朝辞坐在椅上,看来万难逃避,哪料童姥右手先到,他左手横肘一撞,闪电般的将她点穴手法化开,右手顺势一举,如拂五弦,又将童姥左肘托起,笑道:“师姐,你想与我切磋武功,也不非得急于一时啊!” 天山童姥也知自己的的确确,探不出顾朝辞的底,只得将双手收回,说道:“这缥缈峰是我从师父手里继承而来,如今却有一些宵小之辈生出了虎狼之心,老婆子惭愧得很。那帮贼子,此番必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应了生死符之意!” 她早已收到灵鹫宫密报,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大量集会,虽未探听出来其中详细,但他们只背着自己搞集结这一条,就是背叛,就该死了! 这一番话刚一说罢,便抄起一只酒杯,朝着石阶用力摔下。 顾朝辞忽然离座而起,刚好在酒杯落地之前的一刹那,接了下来。 童姥诧道:“师弟,你何以不许我发此誓愿?” 顾朝辞微笑道:“师姐雄风不让须眉,师弟佩服的紧。 不过,依我看来,这些人也无需让你费心。” 这话若是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天山童姥一定会勃然大怒,但她素知顾朝辞非但武功了得,心思更是缜密,听他这么说,心里虽然不高兴,却还是压下火气,问道:“师弟,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都是我的奴仆,似这等悖逆之人,无论何种手段对付他们,都不为过。但你既然这么说,我也愿聆高见!” 顾朝辞拱了拱手,姿态放的很低,说道:“我也谈不上有何高明的见解。只是师姐对待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这帮人,只知威压,不知怀柔,此乃人主大忌! 当然,这您想必也知道,只是没将其放在心上。但常此以往,他们的怨忿之心会逐渐膨胀,这是显而易见,此次他们不知我与师姐关系,找上了我。 但若没有我,他们一定也会找机会反叛。这不是说用“生死符”控制,就能完全避免的了的。”。 李秋水掩口轻笑道:“师姐,我早就说过,你招的这帮妖魔鬼怪,迟早会反噬于你的。幸亏师弟是自家人,否则……” 童姥一声冷哼:“这帮畜生,心再大,又岂能翻起什么浪花?” 顾朝辞心想:“童姥脾性太过刚硬自大,原轨迹中若非虚竹出手,这灵鹫宫还不是被人灭了。” 但这话他又不能说,便又接着道:“师姐,你虽然执掌这些洞主岛主的生死符,但他们麾下却是人多势众,远胜灵鹫宫。 一旦这些人真的没了盼头,带领属下全体来攻飘渺峰。我等生死胜败,自然无需多说,可你手下的婢女仆妇,十停中少说也得死一半吧?” 童姥拂然不悦,说道:“你话是不错,但选择在江湖立身,就是生死由天! 若怕敌人势大,咱们还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就不怕堕了来之不易的威名吗?”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师姐,咱这不是怕了敌人。只是江湖争斗,其实和商道也无两样,最主要是要看是否合算。 那些岛主洞主几乎没有好人,麾下也是如狼似虎,可灵鹫宫众姐妹的性命是何等金贵? 即使一命换十命,那也是不合算的。” 天山童姥憬然有悟,点了点头,说道:“你莫非有了什么好想法。” 顾朝辞道:“咱们要收拾这些人,这是一件大事,应当从全局着想,绝不能在乎一时之得失。重要的在于消灭敌人力量,这才是上上之策。 我这次欲杀萧远山,却被少林寺给搅黄了,这事却也不能没个了结!” 李秋水当即收起笑意,一脸正色道:“这事就太大了,少林寺号称天下武学正宗,乃是武林北斗之望,势力之大绝不是表面上的那样。 这次清凉山只是去了十九位玄字辈高僧,可他们寺里足有三十多位玄字辈僧人,至于是否还有与我等同辈的灵字辈僧人潜修,也是殊难预料之事。” 天山童姥也是脸色凝重,说道:“当年我等与少林前任方丈灵门大师平辈论交,可他已然谢世。至于少林寺中是否还有其他灵字辈僧人潜修,这是模楞两可之事,也不用多做考虑。 但玄慈、玄难、玄寂这帮小和尚若论单打独斗,不足为虑,可他们同辈师兄弟众多,僧俗弟子更是遍布江湖,这股势力委实不可小觑!” 顾朝辞心想:“灵字辈的有没有,咱不知道,但那扫地老头虽不入排辈,但至少也是和灵字辈同时代的人物,或许还要长一辈。” 王语嫣也想到顾朝辞说过,少林寺还有一位高人,武功深不可测,他没任何赢的把握,不由叹道:“莫非真的还要与少林寺争个高低么?” 顾朝辞苦笑道:“嫣儿,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说句实话,这次我若杀了萧远山,与少林寺纵然结了这梁子,单只为了你,我也懒得理会了,一点虚名也不值得我再以身犯险。 但我与萧远山仇深似海,根本无可化解。他而今更是神足经有成,武功大进,我虽然打断了他的腿,可这种人物一日未死,我心实在难安!” 天山童姥眼中亮光一闪,说道:“你是想用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去对付少林寺?”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然也! 少林寺自恃武学渊深,弟子众多,无惧任何险风恶浪,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都是桀骜之人,他们如今对师姐恨意深重,所忌者乃是生死符。 我曾答应他们,让他们随我去趟少林寺,就为其解除生死符。 我此去看似是与少林寺了结梁子,实则最终目的还是要以大兵压境之势,逼死萧远山!” 李秋水接口道:“少林寺既然将萧远山带走,定会将他看护紧紧的。这群和尚虽然念佛吃素,可手段多着呢,萧远山本事再大,若无人营救,基本没有机会再逃出少林寺的。 所以你上少林要萧远山。 他们若给了,少林天下第一大宗派的名声,从此再也休提,你在清凉山被围攻之事,也就可以抵了。 他们若过于在乎自家名声,强硬不给,你就带着这群妖魔鬼怪与少林寺拼命,少林再是人多势众,也定然不会好受,二者若是两败俱伤,大师姐再收拾叛徒,不费吹灰之力。” 顾朝辞点了点头:“不错!我也猜测萧远山被带走,定会被囚禁,很大概率做不了妖,但我就怕万一! 如此,对于我们来说,这等于是用小本钱做了大生意,这样的仗当然不怕打!” 他这一番话出口,有五体投地者,有觉他心性狠毒者,童姥却哈哈大笑道:“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么说来,你与那群妖魔鬼怪已经达成协议了?” 顾朝辞道:“师姐明见万里,正是如此。”遂将他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的协议说了一遍,又道:“此事难就难在,会对师姐名声有损,小弟万分惭愧。” 童姥一摆手道:“你也是逍遥派弟子,一代新人换旧人,自古有之。为此两全之策,丢些名声又算什么,你着手去办!”。 又顿了一顿,端酒说道:“我今年九十四了,虽说功法名为‘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可终究只是一种奢望,也没有几年可活了,这灵鹫宫众女都是苦命人,还望师弟日后能够多加照拂,当然也是互相照顾。诸位若无异见,请尽此杯。”咕嘟一声,把酒饮尽。 席上众人也齐齐起身举杯,顾朝辞更是恭身说道:“师姐能够成全,小弟已然感激不尽,如此厚礼,实不敢当。但顾某在世一日,岂敢不尽心竭力,绝不教灵鹫宫堕了威名!” 童姥开怀大笑。 顾朝辞对岳老三道:“鳄神,过两天,你就下山,说我与天山童姥一场大战,险胜一招,童姥也愿意遵守诺言,为他们拔除生死符。” 岳老三领命称是。 童姥又道:“届时让小余小石随你一同下山,如此可信度更高。” 灵鹫宫女子知道这小余小石,是余婆与石嫂,各个年岁不轻,武功自然是灵鹫宫众女中的最强者。 如今计议已定,大家再次开怀痛饮。 李青萝想了一想,忽地笑道:“辞儿,你和嫣儿名分还未定,待过几日,我爹小孝一过,这就借助师伯的地方,在下月十五为你们主持婚礼吧。” 众人轰然叫好,王语嫣饮了几杯酒,双颊本就添了一抹艳色,而今满心欢悦,越发勾魂荡魄,但她见顾朝辞目不转睛,连忙低下了头。 李秋水却妙目一转,笑道:“师弟神功盖世,嫣儿虽有逍遥派掌门之名,武功也是不差,可她性子温和,却也管不住他,以后若是被他给欺负了,这可怎么办?” 天山童姥白了她一眼道:“嫣儿无论是否逍遥派掌门,师弟怎么会欺负她?你这话就先说得不对,没的见识。” 灵鹫宫众女见自家姥姥一向不苟言笑的,而今却破例说起笑来,俱感匪夷所思。 而顾朝辞不由皱起眉头,他明白,三女一唱一和,这是给自己这个花心人敲警钟呢,便道:“二位师姐与岳母且宽心,在下绝对不敢有负嫣儿。” 李青萝喜道:“如此甚好!” …… 翌日清晨。 天山童姥、李秋水、王语嫣引着顾朝辞来到花园之中,她们要带顾朝辞去观摩灵鹫宫石壁上的武学。 童姥扳动机括,移开一座假山,现出地道入口,童姥高举火把,当先领路,四人鱼贯而进。 一路上童姥在隐蔽处不住按动机括,使预伏的暗器陷阱不致发动。这地道曲曲折折,盘旋向下,有时豁然开朗,现出一个巨大的石窟,可见地道是依着山腹中天然的洞穴而开成。 童姥说道:“这石窟中有数百年前旧主人遗下的图像,内含高深武学。” 顾朝辞问道:“这些地道、石窟建构宏伟,少说也是数十年之功,且耗费人力物力极巨,到底是何人遗留下来的?” 李秋水接道:“虽然师尊当年将这里传给大师姐,但此地早已存在,先前主人是谁,却是一个谜了。” 童姥也点了点头。 顾朝辞心想:“逍遥子说白了也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人,难怪他立下规矩,不让外人知晓逍遥派,或许也是武功得于他人,才自觉有亏,怕这些武功被人家正统传人撞见,丢了大脸。” 几人行了二里有余,童姥伸手推开左侧一块岩石,说道:“这里面便是石室,修为不够者,看也看不得。想我灵鹫宫人众虽多,如今却无一人能看。”言下甚是唏嘘。 四人走进石室,只见四壁岩石打磨光滑,石壁上刻满了无数径长尺许的圆圈,每个圈中都刻了各种各样的图形,有的是人像,有的是兽形,有的是残缺不全的文字,更有些只是记号和线条。 圆圈旁注着“甲一”、“甲二”、“子一”、“子二”等数字,圆圈之数若不逾千,至少也有八九百个,一时却哪里看得周全? 童姥说道:“这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阳掌等武功都尽数包含在这?我往往经月不出,便是揣摩后面石壁上的图谱,只是内力有所不济,有些图谱上的武学终究不能融会贯通,师弟内力惊人,当无可虑。” 顾朝辞连称不敢,举起火把,端详编号“甲一”的圆圈,一看之下,便认出圈中所绘,是天山折梅手第一招的起手式,说道:“这是‘天山折梅手’。” 童姥点头道:“不错!甲后都是。” 看甲二时,果真是天山折梅手的第二招,依次看下去,天山折梅手图解完后,便是天山六阳掌的图解。无崖子在擂鼓山所传的逍遥派各种武学奥秘,尽皆注在圆圈之中。 童姥说道:“师弟,这石壁上天山六阳掌之后的武功招数,嫣儿能做到,我们师兄妹,就有些力不能及了,你且来试试。” 顾朝辞点头说好,他九阳神功已臻大成,全身内息、肌肉皆能操控自如,任何艰难的武功也是一练即会,按着图中所示,运起真气,只学得数招,身子便轻飘飘地凌虚而起。一时间只觉精神勃勃,内力充沛。 童姥与李秋水对视一眼,无不羡慕。李秋水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她与童姥一样,在西夏皇宫也刻下了图谱,不停研究。奈何这些图谱,自己终究力所不及,而今王语嫣与顾朝辞却是一学即会,让两人都是大为羡慕。 此后数日,顾朝辞一方面筹备大婚事宜,一面便与王语嫣去石室中研究上乘武功,但武功到了最高境界,都是殊途同归。 顾朝辞与王语嫣内力大成,身怀各项绝技,修为到了这般境地,石壁武学虽然精妙,但对于他们的整体实力并未有太大提升,只不过两人都喜欢在一起没人打扰的日子,去石壁也就去的更勤了。 顾朝辞每日亦不得不,抽暇指点钟灵、阿紫与梅兰竹菊四姝的武功。一面是两个小姨妹,一面是被童姥当成孩子养的四姝,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了。 当然,顾朝辞也喜欢小姨妹与四胞胎…… 童姥与李秋水、李青萝等人见此,均知顾朝辞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见王语嫣没有制止,也只做不见。 如此过了二十余天时光,到了十五这天,是个黄道吉日,也是顾朝辞与王语嫣的大婚之日。 灵鹫宫僻处西陲,童姥也不想见外人,但王语嫣成婚,李青萝还是早早给段正淳送去了请帖。段正淳自然带着儿子段誉与大理三公四卫前来道贺。 段誉听到王语嫣成婚,心里本就不太舒服,又在灵鹫宫见到了钟灵这个妹妹,真是颓到了极点。但见钟灵缠着自己问身份,也只好老老实实说了自家爹与甘宝宝的关系,这一下,钟灵也是彻底死心了。 这场婚礼,就这兄妹俩最为难过了。 最为新奇的,就是丐帮宋、陈、吴三位九代长老,也带了几名八代弟子前来贺喜。顾朝辞与其简单寒暄之下,就明白了他们对自己很关心。当然,实则是对“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很关心。 顾朝辞见他们已经定下承继帮主之人,便答应等自己成婚之后,得空将功法传回丐帮。 大厅上明晃晃地大红蜡烛,居中一张八仙桌上披了红色桌帏。只有李青萝作为王语嫣的生身之母,笑吟吟坐在桌边一侧,等着受拜。 天山童姥与李秋水、段正淳都是王语嫣长辈,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自然不能受拜。 顾朝辞一身新衣,颈挂红绸,襟前扣着红绸花,益发显得英俊潇洒,笑容满面,更显春风得意。 余婆与石嫂扶着王语嫣,她头兜红绸、身穿红衫,珠冠霞帔,神仙不殊,人人看得艳羡不已。 烛光耀眼,兰麝飘香,顾朝辞虽非第一次成婚,心中也是欢喜无限。 两人拜了天地,拜了母亲,夫妻交拜之后,伴随着赞礼之人一声:“夫妻交拜成礼,送入洞房。新郎新娘,百年好合,多子多孙,五世其昌。”这成婚之礼算是成了。 余婆手持一对红烛,在前引路,石嫂扶着王语嫣,顾朝辞紧随在后,一条红绸系在两人之间,拥着走进了新房中。 这房陈设也不如何华丽,但红烛高烧,遍布红绸红纸,平添了不少喜气。 余婆、石嫂扶着顾朝辞和王语嫣坐在床沿之上,在桌上斟了两杯酒,齐声道:“恭喜姑爷小姐,喝杯交杯酒儿。”几人退了出去,将房门掩上了。 顾朝辞就觉一股澹澹幽香钻入鼻尖,一时心神摇曳,心子怦怦乱跳,他和王语嫣已拜了天地,成了夫妻,就剩最后一步,就大功告成了,但此时却有惧有喜,心情实在难以言表。 顾朝辞定了定神,伸两根手指捏住王语嫣头上红绸一角,就揭盖头的这一瞬间,顾朝辞明显感觉到她的身躯紧绷了一瞬,而且还轻轻颤抖,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顾朝辞轻轻揭了下来,烛光之下,只见王语嫣脸上肤嫩胜雪,莹白胜玉,唇上胭脂搽得红扑扑的,眉弯新月,一双盈盈水瞳,不带泥尘气,但其中爱意浓浓,似欲滴出水来。烛光下娇艳万状,嫣然腼腆,实在不可方物。 顾朝辞目不转睛地向她呆呆凝视,禁不住心跳如打鼓般快,说道:“嫣儿,你可真是好看,我这一辈子也是瞧不够了。” 王语嫣轻咬下唇,说道:“你就翻来复去这一句吗?”随后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显然,就这车轱辘话,她也是听的又羞又喜。 顾朝辞霍地轻舒猿臂,将王语嫣拥入自己宽厚温热的怀抱之中。 王语嫣本就情动,一被意中人抱着,嗅到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不禁心魂如醉,快乐难言,“嘤咛”一声。 正在此时,忽听得李秋水在房外低声说道:“今宵是我这孙女于归的吉期,臭小子你可不要试图行功!她未经人事,若是行功运气出了差错,你后悔都来不及。” 王语嫣面上一红,低声道:“外婆你……。” 顾朝辞眉头微蹙,心想:“管的也太多了,这么不放心,咋地?你还要亲自指导示范不成?”但这番话却不敢说,只好说道:“师姐,这事还用你说,你不要打扰我们的好事了,快走吧!” 李秋水冷哼了一声,再无声息。 顾朝辞就见王语嫣一双眸子似欲滴出水来,哪里还能按耐的住,当即就向王语嫣的红唇吻了过去…… 两人相偎相依,相拥相吻,绸缪缠绵,两人的热情是如此奔放,如此美丽,在两情相悦、两心相依之下,身心都终于合二为一了。 第二日天光破晓,一对玉人起身。二人虽情意更深,却也都微感讪讪,两面微红,相对无言。 顾朝辞与王语嫣昨夜虽未行双休功,只有男女之间最原始的欲望,可顾朝辞作为个中老手,自是大展其能,各种姿势动作,那是要了一个没够,若非王语嫣内功深厚,今日绝对不能起身了。 两人洗漱过后,在梅兰竹菊四姝的侍候下吃完早餐,梅剑忽然拿出一张帖子,说道:“姑爷,这是段王爷让我交给你的一份帖子。” 顾朝辞拿过帖子,一看帖头署名,直感匪夷所思,王语嫣忙问道:“怎么了?” 顾朝辞道:“这是送给大理段氏的。” 王语嫣凑过头去一看,入目是一笔劲拔挺秀的工楷,只见上面写道:“字呈天南段氏正明、正淳贤昆仲阶下:” 王语嫣奇道:“我那伯父是大理皇帝,这份帖子不说“大理国皇帝陛下”,却以武林中名号相称,点明一切要以江湖规矩行事。” 说着又将内容看了下去:“玄寂惶悚悲切,谨具以闻:敝寺前主持玄慈品行不端,身犯佛门大戒,此非徒为我少林之大难,亦武林中健者又弱之噩耗也;此非徒为我少林之浩劫,亦我等兄弟手足断折之痛伤也。 每念及此,玄寂不胜涕零,不知所云。 古语有云,一县有如一国,小之,一派亦如一国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国不可一日无君,此古有明训者。 故而宗派亦不可一日无主、主持犯戒,亦不可轻纵! 众位师兄弟公推玄寂继任少林主持。玄寂才不能超人,德不能服众,又兼手足犯戒,痛彻无己,本无僭位之意。奈何众师兄弟苦劝,亦委实不能拂逆众意。 少林寺虽属佛门,然在武林立派数百载,自属武林一脉,又忝有天下武学正宗之誉,栋梁虽凋,然一派掌门更易、前任主持犯戒,俱非可草草从事者。 兹定于十二月初八腊八佳节,处置犯戒佛子玄慈、玄寂行掌门之礼,尚请大理段氏兄弟等驾临嵩山少林寺,广结善缘。 走笔至此,心绪一言难表。 少林玄寂顿首。” 王语嫣一目十行,将请帖看罢,眉宇间微有忧色,缓缓道:“这份帖子说是处置玄慈,玄寂大师继任掌门,但也肯定传遍江湖了,你与少林寺在清凉山结的梁子,以你们双方的名位,绝不能没个交代说法。 如此一来,天下人都会看你去不去了?唉,无论胜负,这又是一场大厮杀。” 梅剑秀眉一挺,说道:“少主人太过宅心仁厚了,少林秃驴不识好歹,敢围攻姑爷,咱们就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王语嫣摇了摇头道:“去了,还指不定谁给谁颜色呢。” 顾朝辞豪笑道:“嫣儿无需担心,少林寺实力雄厚不假,但那群和尚为虚名所累,事事秉持正道,与我放对,十成力其实用不出五成。 况且少林那位高人智慧明达,武学修为超凡入圣,的确也教人好生向往。 如今我被人戴上了“天下第一高手”的帽子,再说我妻子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于情于理,咱们也都该上山会他一会。 你们可有兴,随我上山一游么?” 王语嫣与梅兰竹菊都是嫣然一笑,甚是乐意。 要知少林寺自建寺以后,未曾接待过女客,就算真有女子入寺,那也不是善门广开,随意可入,甄别甚是严格。 实则就看带人入寺之人,武林名望如何了,对于几女来说,哪儿有不去之理? 第94章水到渠成 顾朝辞王语嫣这场大婚,整整大摆宴席三天,因款待大理段氏之人与丐帮人众,将灵鹫宫珍藏的好酒霍霍了不少,就连灵鹫宫众女子趁此良机,也闹着要喜酒喝,气得天山童姥骂道:“你们一群女子学人喝什么酒。” 顾朝辞听到灵鹫宫女子喧嚷喝闹之声,不觉好笑,这童姥御下严酷,却也有网漏吞舟之一面。 这天晚上他只陪了几巡,便溜了出来,找到李秋水,安排好了一切。便回到房中,王语嫣迎上来笑道:“你怎么没吃酒?” 顾朝辞笑着道:“我心思都在你身上,哪有心与他们吃酒。” 王语嫣为顾朝辞除去衣裳,奉过香茗,顾朝辞饮了几口,两人在梅兰竹菊的侍候下,洗漱过后,脱衣上床。 王语嫣叹道:“段……我爹这次来,与我娘明显生份了许多,我心上大是不安。” 顾朝辞道:“伱多心了,我那岳丈一国王爷,总揽军机,岂是不明事理的人? 但阿朱毕竟死在岳母手上,他为了给阮星竹、阿紫一个交代,此时也不该流露出对你娘的亲近之意。 如此处置,也并不过分,等过些时候,这事也就过去了。毕竟阿朱也没和段正淳、阮星竹他们相处过,自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基础。” 王语嫣沉默半晌,忽瞥了顾朝辞一眼,道:“你若是想,就将钟灵、阿紫妹子还有梅兰竹菊都娶过门,我也不想落个妒妇名声。” 顾朝辞心中一惊,猛然起身,说道:“哪有此说?自你与我行走江湖,患难与共,你我便如同一人。 我虽对她们也有几分喜爱之心,可还是因为她们与你亲近之故,并非男女情爱,又怎谈的上什么妒妇之说? 莫非是哪个不知死的嚼舌头?” 他最后一句,杀气毕露,王语嫣却是喜极欲泣,伏在顾朝辞怀中,中心如醉。 顾朝辞如抱软玉,越发珍爱,恨不得将她吞下肚里。 王语嫣梅开二度,苦尽甘来,极尽为妻之道,但这些对于顾朝辞来说,只是前奏。 二人一番战斗之后,顾朝辞与王语嫣四目相对,缓缓说道:“嫣儿,我这段时间思索良久,不能将内力同时储于膽中气海与丹田气海,一则应了水满则溢,月盈必亏的天道运转,二则是因势力单薄。 这九阳真气是我自己炼的,倘若我在修炼北冥神功,一旦两功相冲,我无论如何抵御反噬,都好比用自己的手打自家的脑袋,要么手痛,要么头痛,怎么打也是痛。 故而你外公之所以能够成功,皆因你外婆分力护持。” 王语嫣点了点头,说道:“这段时间我也想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因此才会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做法,皆因平衡之故。 修行之人一生劫数不断,内功到了一定境界,都会有心魔显现,度过去就能大道狂奔,度不过去就是身死道消,更何况同时修习两种截然不同的神功。 我外公是以北冥神功为基,他的方法不能保证一定有用,武功到了你这等境界,若真的真气反噬作乱,恐会有大凶险。 我外婆的法子,也未必管用!” 顾朝辞知晓王语嫣不希望自己冒险,但他决心已定,说道:“嫣儿,我这一身武功得来不易,其中凶险我自深知,但你外公能创制包罗万有的奇功,我没理由不行!”。 王语嫣见他言语坚定,叹道:“好吧,我会全力护持你的。” 顾朝辞正色道:“你我待会儿行功,若知觉任何异象,也不要理会。务必谨守心神,不为所动,若被幻象引动,必有不可测的凶险,此事关系你我生死成败,千万不要忘了。” 王语嫣答应了,两人相对静坐,各演神功心法,不多时,万虑澄空,神意交会。 顾朝辞一按照“北冥神功”的行功之法运气,可九阳真气当即失控,翻江倒海一般,成了逆乱之气,他全力控制,体内也苦不堪言。 王语嫣一见他身躯微微发颤,当即转输自己内力过去,就觉他体内真气雄浑至极,时刚时柔,时而沉凝、时而飘忽,此时一遇自己外力,立刻生出凶狠反击,力量之大,若有千钧。 王语嫣吃惊不已,若非自己神功有成,内息浑厚绵长,自己内力几乎直接被撞回来。 顾朝辞本觉经脉奇痛无比,忽觉王语嫣内力传入体内,体内经脉便如江河涨潮一般,内息波涛汹涌,但自己体内逆气奋起反击,两股劲力以经脉穴道为战场,你来我往,攻守无方。 顾朝辞与王语嫣神功有成,俱以心眼观之,对这一切自然有感。 王语嫣强自控制内力诱引顾朝辞丹田所蓄内力,循小周天脉络而行至胸口“膽中穴”,顾朝辞一得外力相助,真气也随之变化,很是温和,两劲自然由分而合。 顾朝辞眼前明亮起来,一时间,目爽心开,神为之飞。王语嫣也只感顾朝辞体内那股气机蓦然钻入她的身体,盘旋一周,引的周身震动,如欲腾起。 顾朝辞又再次以“北冥神功”运气之法,将内力向膽中穴储存,可那股气机又由合变分,向他周身百骸乱窜。这时王语嫣的真气也与自己真气脱离,又向四面拉扯,他自己就仿佛在遭受“五马分尸”之刑。 好在他的九阳真气浑厚无比,遇强越强,一遇外力,顿生反击,此时成了逆气,更是桀骜不驯。 王语嫣的北冥真气向外拉扯,它就向内收缩,两股大力反复较量。 但王语嫣身怀无崖子与鸠摩智的毕生功力,又打通了任督二脉,北冥神气之浑厚精妙岂同等闲?自然不甘示弱,拉伸未了,忽又向内挤压,这一次后力推催前劲,来势更猛,气势之浩荡,有如虎驱群羊。冲入顾朝辞经脉,又将九阳真气逼得退入其丹田。 而到了这个当儿,九阳真气本就由丹田培植,一到主场,自不再后退。可北冥真气仍是不断涌来,顾朝辞经脉胀痛,就连骨骸发出噼啪异响。 这一下两股内气都堵在顾朝辞丹田之中,五脏六腑挤成一团,九阳真气有如笼中困兽,横冲直撞,想要破笼而出。 顾朝辞就觉小腹里似有一个皮球鼓胀起来。此时的他整个人直如拉满的弓弦,绷紧之极,时刻都会断绝。 两人体内这等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外表虽看不出丝毫变异之处,但两人头顶俱是白雾蒸腾,渐渐将两人笼罩一处,房屋中只有氤氲白雾,反倒看不见人了。 可顾朝辞运转北冥神功之下,就觉非但自己内息已如活龙一般周身乱窜,全然不受掌控,就连王语嫣也受到了影响,真气也有此趋势,蓦然间亡魂皆冒。 他明知自己下一刻或许就是经脉崩断,气海炸裂的下场。心下一叹:“嫣儿劝我不要急于求成,现今自食其果,也是报应,只盼嫣儿莫受我牵累。” 他体内翻江倒海,心神却是不昧,转念也只一瞬,张口大喝道:“嫣儿快撤功。” 王语嫣自也感受到了危险,但她如何能对顾朝辞弃之不顾,就在这关键时刻,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我教给你的,你都忘了?快配合动作将真气走石门,想要他活命的,速速照办。” 王语嫣正自彷徨,这一字一句,仿佛刺在心上,忽地醒悟:“这是外婆传音,让我以她所传之法行动起来。” 此时她哪里顾得上羞涩,就按李秋水所说,一边行功一边开始动作。 李秋水被顾朝辞请来亲自护法,听其一声大喝后,已知事态有异,急忙进屋。 一见两人情形便知不妙,可两人内力交锋,外人是看不明、听不出的,而她自己的内力更压不住顾朝辞与王语嫣,也就无法援手,只能依靠自己的丰富经验,去指导王语嫣,以求自救。 王语嫣与顾朝辞两人一心行功,并不知晓两人一切,都被李秋水尽收眼底。 王语嫣依然不绝引导顾朝辞的内力离开丹田,九阳真气自然而然是敌退我进,敌逃我赶。她又将这些气机依法导入顾朝辞膽中穴内,用自己的内力助他在膽中穴开辟气海。 须臾,两人同时一惊,两人身体似乎已合成一个,便如两间房屋拆去了中间的墙壁,而成一间一样。 两人都能感到对方的内力,如江河湖海般在体内冲激盘旋,其势汹涌绝伦。 但顾朝辞已觉自身内力可以自行操控,蓦地里精神振奋,再次运转北冥神功心法聚气,隐隐然似可听到内力在经脉奔腾的声音,直如千军万马疾行赴阵一般。 顾朝辞心意所至,内力汹涌灌入“膽中”。可一到了“膽中”,真气却不储存,真气狂冲乱突奔入四肢百骸,身子如遭刀割,他又将内力急忙收回丹田。 这时王语嫣就听李秋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继续,不要停,真气出关元,走中极,入阳关,破命门……”王语嫣依言动作导引,真气应念而行。 过了一会,顾朝辞与王语嫣渐觉往来于两人体内的气机渐趋和缓,最后竟如一潭澄水。以心眼观之,两人遍身毛孔皆悉虚疏,脉络通道俱清晰可现,犹如开仓见诸麻豆,俱在目前。 顾朝辞也觉察到王语嫣内息运行方式是相助自己,又再次将内息导向“膽中”,纵然稍有阻碍,也有王语嫣的“北冥真气”在后催逼,驱赶他真气不断游走。 这么上下九次,顾朝辞忽觉“气户穴”突地一跳,下丹田与胸口膽中之间水到渠成,再无阻碍滞塞,丹田一股真气冲出,一股脑儿灌入了“膽中穴”,形成了气海。 顾朝辞继续导引真气汇合王语嫣内息,循脉而行,透穴而出,勾连丹田与膽中两大气海,上下联通,走遍周身百穴。 如此走满了一个周天,真气陡然向下,走完任脉关,又顺督脉一路而上,到了“玉枕穴”下方,有如大蛇般扭动数下,蓦然撞开玄关,直冲脑海泥丸宫。 嗡的一声,顾朝辞眼前一黑,脑海一片空白,有耳不能听,有眼不能看,四周茫茫一片,俨然置身虚无。 然此时的顾朝辞经过九死余生,历尽诸般人所不堪的煎熬苦楚,到得最后竟因双休回护之法,让丹田与膽中两大气海都能储存内力,也算得上是亘古未有之奇了。 而王语嫣与顾朝辞气机相连,此时也觉一种懒洋洋、舒融融的感觉洋溢周身每个毛孔,如沐春风。 王语嫣却不收功,她想尽窥顾朝辞内力在自己体内莫名其妙的诸般妙用,便导引对方内力入自己身体。 顾朝辞内力被王语嫣拉了过去,心神也重回凝定,登觉真气时而向前流注,时而向后倒灌,忽正忽逆,忽行忽止。 若将内息比作惊涛骇浪,顾朝辞与王语嫣两人一个就是小船,另一个就是舵手,两人配合无间,在急流之中航行自如。 如此境界,也正应了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两人到此也明白了,他们两人内力相融,威力之巨,可说妙用无穷了。 当今世上或许有能胜过他们其中一人的,可两人一旦联手,内力相合,绝无可敌之人了。 也就同时收功,开口道:“我们成了。” 两人相视片刻,相拥大笑。 正在这时,就听李秋水说道:“快穿上衣服!” 两人陡然一惊,齐齐转头,就听“咯吱”一声门响,一道白影已如一阵风飘了出去。 顾朝辞与王语嫣看着门又重新关上,突然四目相对,神色很是尴尬。 他们如何不知,定然是刚才行功时太过专注,竟不知李秋水进了屋子。 也不知她到底呆了多久,都看到了些什么。 …… 又过了十余日,在这期间顾朝辞将打狗棒法与降龙十八掌都传给了丐帮中的青年才俊,还为他量身定制了一套内功心法。 如此距少林寺召开英雄大会已然不远,一日清晨,顾朝辞便携王语嫣、阿紫、钟灵、梅兰竹菊四姝,与丐帮众人及段正淳段誉等人赶赴少室山。 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在后方十里,天山童姥与李秋水亲自率灵鹫宫其中的六天部人众,又殿后二十余里,以防不测。 一路上尽是佩剑背刀的武林人士,见到顾朝辞一行,识得之人均相视以目,知道一场空前的武林决战即将到来。 顾朝辞等人虽然不疾不徐的从容而行,可坐骑脚程均快,不到二十日,便来到了河南开封府登封县境内。 少室山乃是中岳嵩山的两座高峰之一,就是号称武林领袖的少林派坐落之地。 众人在山脚下勒马上望,隐约见到半山腰中黄墙如带,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气势雄伟中透出一丝神秘,令人肃然起敬。 顾朝辞这是第三次来到少林,第一次乃是少年时来此谋得九阳真经。花费大量黄金及三寸不烂之舌,才得以入寺抄写达摩祖师从天竺带来的《楞伽经》。 第二次是带着穆念慈大闹少林,败尽少林高手。 可那时的他,虽说神功初成,狂傲之气正值巅峰,但有穆念慈在侧收拢他的狂放之心,再则也有洪七公与诺大的丐帮撑腰,少林寺也未行以多欺少之事。 与他以武相会,让他一身武功得以尽情发挥,更燃起了与五绝比肩争胜之雄心。故而双方虽大斗了一场,却也没伤情面。 这两次于顾朝辞一生遭际都有莫大关系,按照时间线,虽相隔百余年,可遥望少林,与他曾经见到的几乎没什么变化,不由得心潮翻涌,百种滋味齐集,着实难言。 尤其想到,此生与穆念慈、李莫愁她们,是否还有再见之日,一时悲从中来,不由红了眼眶。 阿紫看在眼中,笑嘻嘻地咳嗽一声,道:“怎么?这都到了少室山,被吓哭了不成?不过你也不用怕,我虽然不行,可我姐姐武功那么高,肯定能保护你的。” 她与顾朝辞之间的关系,众人也都心中有数,偶尔调侃对方几句,倒也其乐融融。 顾朝辞回过头来,只见王语嫣一双剪水明眸正痴痴地凝望自己,两人四目相对,不由同时温馨一笑,心中均感甜蜜。 他们两人心意相通,王语嫣知道顾朝辞一旦认准目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怎会有临阵退缩的可能? 只是他刚才那样子,仿佛是在思念什么人,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 钟灵也打趣道:“姐姐,我看姐夫刚才那样,是在思念情人,这你可得小心了。” 王语嫣脸上一红,啐道:“我把你个尖嘴刁舌的小妮子!少说一句话就像吃了多大亏似的,你下次再与阿紫相争,看我还帮不帮你!” 阿紫拍手喜道:“好啊,好啊,若没有姐姐帮你,你这个妹妹肯定是当定了!哪里需要我那花心的爹去证实!” 段正淳离了老远,也听到了最后一句,不禁老脸一红。 丐帮几位长老自然也听到了,心下暗笑:“大理镇南王看不破女色,迟早得吃亏,若让他遇上马夫人这种毒妇,看他还敢不敢了。” 钟灵更是被阿紫一句话说的,嘟起了小嘴,不知怎么还回去。 她也算伶牙俐齿,可遇上阿紫,着实不占便宜,武功更是不如,所以她比阿紫明明大几个月,却一直活的像妹妹。 梅兰竹菊见她露出苦瓜脸,齐齐咯咯笑了起来。 在众女娇笑声中,顾朝辞面上掠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叹道:“两位妹妹说得也不全对,我思念情人的确是有。 但这少林寺的玄寂大师,当日非但没有乘人之危,更祝福我与嫣儿,故而我对他甚为感激。只是世事难料,却走到了这一步,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王语嫣安慰道:“你毋须太过忧虑,其实我们大兵压境,少林寺为了不伤性命,说不定就将萧远山交出来了,如此一来,也就打不起来呢。” 顾朝辞握住她手,柔声道:“嫣儿,倘若不是杀子之仇,难以消弭。 单只为了你,我也不想揪住萧远山不放,我们就回灵鹫宫,从此不再与闻武林中的是是非非,也不知该有何等快乐。” 王语嫣微微一笑道:“顾郎,你别管我怎样,你该怎样做便怎样做去,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我也知道你怕萧远山不死,威胁我们以及我的亲人,这我都知道的。 况且,少林三番两次恃众围攻于你,我若真的让你就此放下,也会更让人耻笑于你,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焉能遭此羞辱?” 两人四手交握,目光交融,互吐情愫之下,均觉心胸畅爽,柔情无限。 (本章完) 真服了,又被屏蔽 昨天发的章节又被屏蔽了。 我修改之后,再次被屏蔽,第一次看有些暧昧用语,可第二次竟然涉及的是二人练功的,简直无语至极。 弄的人是一点码字心情也没了。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真服了,又被屏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被放出来了 如题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章节被放出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号被屏蔽章节放出来了。 如题,第94章【水到渠成】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26号被屏蔽章节放出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5章这门如何闭 这山怎能封 这日正是十二月初八腊八佳节。 少林寺向执武林牛耳,掌门更替虽也属大事,但却迥非处置前任方丈所堪比拟。 武林人物本就个个喜动不喜静,哪一个不想亲自目睹,躬与其盛?是以武林各路人马荟萃少室山,足有数千之众,好不热闹。 少林山门外的一片大广场,正中巍巍搭着一座高台。此台高出地面两丈,方圆超过十丈,台下放了很多小板凳与青石块,方便诸人就坐。 只此一举,就能看出少林寺为了今天,确实做足了准备。 但一些口糙之人,还不见玄慈玄寂等正主出来,当即喊道:“少林寺好大的架子。” “是啊,这要让人等到什么时候。” 群雄纷纷鼓噪起来,有的人更是鼓气送声,生怕少林和尚听不到。 忽然少林寺内十余座巨钟一齐鸣了起来,当当之声,只震得群山皆应。 突见寺门大开,两行红衣僧人各执兵刃,分左右列队出寺,人数足有五百,那是罗汉堂虚字辈、空字辈群僧,合五百罗汉之数。 其后跟出来一百零八名灰衣僧人,年岁均较罗汉堂弟子为大,是高一辈慧字辈弟子,也手持兵刃,站立两侧。 然后又是三百多名少林俗家弟子奔了出来,众人识得这都些武林成名人物。 稍隔片刻,又出来二十多位身穿大块格子僧袍的老僧。有的皱纹满面,有的须眉皆白,就是年纪少的也已五六十岁,乃是玄字辈僧人,不是僧袍鼓鼓,就是兵刃在手。 这时少林前戒律院首座,现今的少林方丈玄寂大师与达摩院首座、戒律院、罗汉堂、菩提院首座等缓步而出。少林前任方丈玄慈则跟随在几人身后。 群豪见少林如此阵仗,不但玄、慧、虚、空四辈弟子如临大敌,就连俗家弟子都召了回来,齐齐凛然心惊。 那日顾朝辞在清凉山上所言所作,令玄慈等人无不震惊。而以他的为人,又怎能善罢甘休? 少林派在江湖上本就广通声气,又与群豪中的不少人交情匪浅,自然知晓顾朝辞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还有灵鹫宫大举赴会。 天山童姥武功虽高,但从不履足中土,只和边疆海外诸洞、诸岛的旁门异士打交道,因此“灵鹫宫”之名,群僧都是首次听到。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人,他们曾听人说起过,均知这些人虽是些旁门左道,但人多势众,绝不可小觑。 那么能够挟制这些人的灵鹫宫是个什么体量,也就不言自明了。 玄寂等人一得到讯息,心知少林寺已面临荣辱盛衰的大关头。玄寂与玄慈等师兄弟商量后,当即传下方丈法旨,命千里之内的僧俗弟子,都一律回寺听调。 至于能否让顾朝辞投鼠忌器,免去一场祸端,那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玄寂大师在几位师兄弟的簇拥下,飞身跃上早已搭就好的高台。 众人见这些老僧白眉白须,但腰板挺直,精神矍铄,这一跃起落轻捷,更见功力。登时万众肃然,目光齐集台上。 玄寂合十行了一礼,气凝丹田,朗声说道:“敝寺承天下各路前辈英雄、少年豪杰与会观礼,少林寺上下均至感荣宠,小僧这里先谢过了。只不过招待不周,还请原谅则个。”说着又行一礼。 台下群雄一齐站起还礼,都道:“好说,好说,玄寂大师不必客气。” 玄寂又道:“小僧蒙师兄弟不弃,公推为敝寺住持,小僧虽是无才无德,却也不敢不委顺众情,今日在此接掌门户,天下英雄俱为见证。”少林诸玄齐齐向玄寂行礼。 群雄大声应道:“玄寂大师接任少林方丈乃是众望所归。” 这些武人都是中气充沛之人,几千人回应,如雷轰顶一般。 便在此时,两名灰衣僧人身法极为迅捷,从山道奔来,却是少林寺派在半山守望的僧人。 玄寂等人虽要处置家事,可心中无时无刻不念着顾朝辞,一见两僧狂奔而来,心道:“终于来了!” 两名僧人奔到离高台数丈处,向玄寂等人行礼禀报道:“启禀方丈,血煞魔君已经上山,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紧随其后。” 众人均知顾朝辞与少林寺在清凉山结的梁子,不可谓不大。但谁也不知,他究竟会不会来。 况且顾朝辞在曼陀山庄、清凉山两战杀人之多,闻所未闻,各家各门鲜有不被其祸毒者,是以对其无不切齿痛恨,但又一想,他在清凉山所使用的毒器,均不禁栗栗自危,噤若寒蝉。 玄寂方丈内心也是一惊,但他定力高深,一脸平淡,合十说道:“今日诸位莅临,小僧继任方丈乃是小事。最主要乃是处置少林寺玄字辈弟子玄慈。” 玄慈一脸严肃,应声向前,双手合十:“罪僧玄慈让诸位英雄见笑了。” 饶是众人早已知晓,正头戏是哪一出,但听了这话,少林群僧与群雄都是心下悚然,俱眼望玄寂,听他宣布如何处罚玄慈。 玄寂缓缓踱到高台前侧,阳光下神情悲伤,说道:“玄慈身犯淫戒,少林寺戒律院首座玄痛,便即依律惩处,不得宽贷。” 玄痛、玄难、玄生、玄渡、玄因、玄、玄惭、玄槐等僧均是暗暗叹息,他们虽有维护玄慈之意,但各人都已十分明白,不说少林清誉本就高于一切,顾朝辞也是顷刻而至,说不得就是一场大战。 倘若赦免玄慈罪过,那是虽胜亦败,但如秉公执法,则虽败犹荣。 玄痛从玄寂手里接过戒律院首座一职,时日也是不久,听闻玄寂所言,呆了半晌,这才走上一步,对玄慈朗声问道:“玄慈师兄,方丈所指罪业,你可有辩解之处?” 玄慈缓缓道:“玄慈罪孽深重,无可辩解,甘领责罚。” 玄痛面露不忍,朗声说道:“玄慈擅犯佛门大戒,淫戒尤重,罚你当众重打一百棍。玄慈,你可心服?” 玄慈摇了摇头道:“玄慈犯了淫戒,按戒律自该重打一百棍,但彼时我身为方丈,应当罪刑加倍。” 玄痛心中一酸,他如何不知,今日玄慈是无心苟活了,他是要以自己性命来维护少林清誉,而今此事已无可挽救,含泪说道:“执法僧,重重责打玄慈二百棍。” “是!” 两名灰衣执法僧飞身上台。 玄慈自行跪伏在地,遥遥对着少林寺大雄宝殿的佛像,捋起了僧袍,露出背脊。 群雄面面相觑,少林寺前方丈当众受刑,那当真是骇人听闻、大违物情之事。 群雄所来人多,而少林寺盛名在外,多数人大有嫉妒之心,但见诸玄一秉至公,毫不护短,心下也不禁钦佩。 玄痛含泪说道:“师兄,你好走。” 诸玄均知今日之会,玄慈是要以死谢罪,以维护少林清誉。此一见即是永诀,众人虽是修佛多年,却也没到无住无着的佛家至境,个个都是面色凄然,齐念佛号。 玄痛俨然说道:“执法僧,用刑。” 两名执法僧对玄慈合十躬身,说道:“师伯祖,得罪了。”随即站直身子,举起刑杖,向玄慈背上击了下去。 二僧知道玄慈受刑,最难受的还是当众受辱,不在皮肉之苦,倘若手下容情,给旁人瞧了出来,落下话柄,那他这番受辱反而失去了意义。是以一棍棍打将下去,都是啪啪有声,片刻间便将玄慈背上、股上打得满是杖痕,血溅僧袍。 群僧听得执法僧“一五,一十”地呼着杖责之数,都垂头低眉,默默念佛。 群雄中自也有人与少林交好,见玄慈压根没有运功护体的架势,待打到一百棍时,当即有人突然说道:“玄寂大师,贵寺戒律森严,玄慈方丈也是一体受刑,令人好生钦佩。但他年纪老迈,又不肯运功护体,这二百棍却经受不起。 在下冒昧,且说个情,现下已打了一百杖,余下之数,暂且记下,日后一并责打,也不违贵寺戒律。” 群雄中许多人也都叫了起来,说道:“正是,正是,咱们也来讨个情。” 玄寂尚未回答,玄慈朗声说道:“多谢众位盛意,只是戒律如山,不可宽纵。” 又看向执法僧,厉声道:“执法僧,快快用杖。” 两名执法僧本已暂停施刑,听玄慈语意坚决,只得又一五、一十地打将下去。 堪堪又打了四十余杖,玄慈支持不住,撑在地下的双手一软,脸孔触到尘土。 众人齐齐不忍再看,对玄慈好生佩服。 好不容易二百下法杖打完,玄慈鲜血流得满地,他勉强提一口真气护心,以免痛得昏晕过去。 两名执法僧将刑杖一竖,向玄痛道:“禀报首座,玄慈师叔祖受杖完毕。” 玄痛点了点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玄寂方丈上前,朝群雄躬身合十,说道:“敝寺传承至今,得江湖朋友看得起,说一句天下武学正宗,称一声武林壁柱,但我等持身不正,不修德性,大违我佛宗旨,再无面目立足于武林。 自今日起,敝寺将闭寺封山,与红尘隔绝,潜修佛法,先求渡己再去渡人,故而不能再理会江湖中事,还望众位周知。” 玄寂这话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少林寺闭门封山,天下第一武学大宗,这不就是退出江湖了吗?众人一时哗然。 群雄初闻少林寺方丈玄慈不守清规,大有鄙夷之意,待见他坦然当众受刑,以维少林寺清誉,这等大勇实非常人所能,都想他受此重刑,也可抵偿一时失足了。 万不料玄慈受完杖刑,玄寂随即宣布封山。少林寺既要封山闭寺,玄慈身犯淫戒,自然可以关起门来处理,大厅广众下的二百杖之辱亦可免去。 但他们不隐其过,玄慈还先行忍辱受杖,以维护少林寺清誉,然后才宣布封山,如此处事,不愧于天下第一武学大宗派,人人心中均升起敬意。 就在众人对少林心生敬意时。突然“嘿嘿”一声冷笑传了过来:“闭门封山?江湖恩怨未了,这门如何闭,山又怎能封?” 来人说话声音并不响亮,但广场上聚集了三五千人,竟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玄寂等人听到了这道声音,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无他,因为这道声音他们太熟悉了,正是顾朝辞。可这道声音所蕴含的意义,实在是恐怖! 要知道顾朝辞此刻还看之不见,就将声音送了上来,这对他来说,并不为难。 但他在几里外,听到他们封山闭寺之事,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佛家的“天耳通”也不过如此了吧? 玄寂说道:“玄难师兄,顾朝辞武功似更有精进,知会弟子,待会不可妄言妄动。”他知道自家这位师兄脾性刚硬,又与顾朝辞多次言语相争,生怕其一到,就直接动手。 玄难自然知晓对方意思,躬身说道:“是!” 这时就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道不绝传来,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几乘马疾风般卷上山来,须臾近前,群雄眼前一亮,却见最先四匹马上的乘者都是女子,一色青色大斗篷,最奇的是她们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四女奔到近处,拉马向两旁一分,最后两匹白马与两匹黑马从中驰出。 正是“血煞魔君”顾朝辞与“凌波仙子”王语嫣在阿紫与钟灵的陪同下粉墨登场。 只见顾朝辞身骑白马,一袭白衣,剑眉凤目,鼻正唇薄。腰间束一条白色腰带,上系一块白色玉佩,当真是人俏马俊。 而在他身侧的王语嫣也是白马白衣,一尘不染,如烟似云,姿容秀美绝俗,说她是凌波仙子,又何尝不能说是出水洛神。 她一到,少室山的风景也为之失色,除了梅兰竹菊四相如一的奇妙之处,吸引了一些眼球。就连钟灵、阿紫这种美女,都没人顾的上看了。 但有武学高深之士,看的却是顾朝辞与王语嫣纵马疾驰,身上片尘不近身,内力之深之淳,一眼而知。 顾朝辞从马上一跃而下,就向高台大步走去,众人连连闪避,留出了一条通道。 顾朝辞好似足不点地,飘然前行,离高台还有三丈多远时,也不见其如何作势,人已然拔身而起,倏地下落台上。 在场的武林人士看到这一手之后,都是心中惊骇。 尤其是武功高强的高手都明白,顾朝辞不运势借力就能横跨数丈,腾身而上,如此匪夷所思之举,绝非只靠轻功精妙就能做到。 以前他们觉得顾朝辞再厉害,一个人也挑不了少林寺,加上王语嫣也不行。 毕竟少林寺有三十多位玄字辈僧人,只靠一二人如何能敌?但顾朝辞只露了这手轻功,群雄就觉他与少林寺相争,谁输谁赢,尚未可知了。 玄慈这时也挣扎着站直了身子,顾朝辞瞥了他一眼,点头说道:“玄慈大师不愧是好丈夫、好父亲、好方丈。 一身承担所有,可今日这么大的事,叶二娘与令郎却不在此,未免美中不足了。” 众人一听这话,也是交头接耳,是啊,玄慈担了所有事,儿子就不说了,可这叶二娘哪里去了? 玄慈尚未开口,玄寂微微一笑道:“恭喜恭喜。老衲在此恭贺顾君与尊夫人喜结连理。” 他洞达世情,一看王语嫣的妇人发髻,便知她已成婚。 顾朝辞拱手道:“同喜同喜。大师乃是出家人,在下能与内子成婚,多亏您当日所为,在下无时或忘。 可你的众位师兄弟对我成见太深,实在不好请你喝杯喜酒,以免让您犯戒为难。” 玄寂知道他说的是在清凉山被围攻之事,可那时只有十九玄,他尚且不敌,今日却是自家主场,无论是玄字辈僧人,还是僧俗弟子,俱是当日数倍。 他却还是来了,而且从容自若,对这个狂人心里不由生出一丝佩服。笑道:“顾君适才说恩怨未了。小僧敢问一句,在卫辉城时,我若乘你受伤之时,与众位师兄弟对你出手,你与尊夫人胜算几何?” “这个么……” 这话着实不好应。顾朝辞认了好像显得王语嫣力弱,倘若不认,好似又是在强词夺理。 随着他的为难,王语嫣却朗声道:“玄寂大师那日未与玄渡、玄、玄因几位大师乘人之危,这等高僧风范,让小女子好生敬服。可当日若真是生死相搏,小女子纵然不敌,未必不能拉人垫背。 可这一切都是想象,也不必再言。但也因你此举,我夫君纵与少林结下恩怨,行事也是光明正大,未行卑鄙之举。 否则,以他的秉性手段,只需要一天来你少林寺走上一趟,杀伤三五个僧侣,一年时间也就可以让少林寺死伤无数了,不是吗?” 她这几句话说来平平淡淡,听在少林僧众耳中却宛若中了雷击一般,一些定力低的僧人,身子不由得晃了几晃。 群雄也齐齐骇然变色,看王语嫣长相当真是美艳倾城,艳色绝世。但说话太过诛心,谁都知道顾朝辞一人之力的确不是少林寺对手,可他每天就偷袭,这谁又防得住? 如此一来,慢慢的不就杀绝了? 但又有人想着,如此不讲身份之举,顾朝辞恁大的名头,定然不屑为之。 玄寂本身是想以当日的交情劝退顾朝辞,怎料王语嫣说出这番话来,背心冷汗有如一条小河般涔涔而下。只得对顾朝辞缓缓道:“尊夫人所言也不无道理。那么,顾君,你有何章程,还请示下吧!” 顾朝辞举目四望:“萧远山在哪儿?” 玄寂目光闪动,笑道:“顾君与萧远山是敌非友,为何如此在意他?” 顾朝辞正色说道:“正因我与他是敌非友,所以他的死活下落,我怎能不关心?” “他若死了呢?”玄寂又问。 顾朝辞眼神中射出缕缕精光,笑道:“他这种从万丈深渊跳下去都能不死的人,若没亲眼看着他死,你说我会信吗?” 玄寂还未开口,玄慈截过话来:“顾君,乔峰已死,萧远山昔日曾有大功于大宋军民,你就不能放过他一个丧子之人吗?” 顾朝辞斜睨了他一眼,道:“这与我何甘?” 玄慈沉声说道:“你也是世之大才,莫非真没有一点为国为民之心吗?” 顾朝辞呵呵一声冷笑:“为国为民? 你这么说,是想告诉我,你有这心了? 那我想问问,你自己为国家做过什么有益之事? 哦,是率领大宋豪杰,围攻前来抢夺少林典籍的契丹武学高手吗?” 玄慈脸上肌肉不由一抖,说道:“你又何必旧事重提?” 顾朝辞冷冷道:“少在这里提什么为国为民,当今天下有这样的人吗?浩瀚江湖,谁又配谈这四字? 你少林寺与丐帮号称中原武林两大壁柱,可丐帮为了抵御外敌,无论面对辽国还是西夏,都是出人出力,前赴后继,死伤无数。 也正因他们的亲人长辈多数惨死异族之手,任凭乔峰英雄盖世,在丐帮威望无两,可契丹人身份一出,他们就立马不愿认这个帮主。 而你少林寺何时参与过这些国家之事? 死过人吗? 你玄慈昔日受了慕容博挑唆,劫杀契丹高手,率领的却是别家别派之人,少林寺再没人了吗? 这么多玄字辈高僧,三十年前武功再是未成,也比赵前孙之流强些吧?” 他目光如电,在少林诸玄脸上一一扫射而过。“这是为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还不是怕事不成,给少林引来祸患,你有何资格对我言教‘为国为民’这重有千钧的四字?” 玄慈身受重伤,脸膛涨紫,一口真气提不过来,颤巍巍道:“你……” 顾朝辞一挥手道:“国事体大,且不提了,但叶二娘号称无恶不作,多年来在江湖上作恶多端,你身为少林方丈,手眼通天,莫非真的不知丝毫讯息?” 众人均知顾朝辞这话没错,若说少林方丈不知‘无恶不作’是谁,压根没人信。 就连少林僧众也是齐念佛号。 顾朝辞又道:“她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你可曾干预过分毫?若是有你一言劝诫,谅她叶二娘也不敢不从! 可你却只顾自己名声,那些再也见不到孩子的父母,莫非在你眼里就不是民了? 你玄慈所犯之戒,又何止淫戒? 简直就是道貌岸然,装腔作势,徒惹人笑!” 玄慈身受重伤,自然定力大减,如何承受得住如此犀利,堪比六脉神剑的言语攻击,“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射而出,仰面栽倒。 第96章 藏锋于钝 玄慈一倒地,玄渡、玄生等人抢上扶住,输真气的输真气,喂药的喂药,生怕玄慈就此一命呜呼。 毕竟玄慈的死可以是结果,但死的过程却大有考究,领罪自尽与被人说死,那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群雄也都被这结局震呆了。“伏虎罗汉”玄慈大师竟然被顾朝辞几句话说的吐血晕厥,固然是他年纪老迈,挨了两百杖身受重伤之故,但人人也均知顾朝辞这番诛心之言,威力之大更甚拳脚。 达摩堂首座玄难阴沉着脸,冷冷说道:“我玄慈师兄与叶二娘之事,固然犯了佛门大戒,无可否认。但那叶二娘做恶,你让我师兄如何处置?杀她还是渡她? 我等虽然修佛,却也未曾修成佛陀。况且以佛祖诺大法力,尚且不能渡尽天下人,你对他要求未免太过! 试问,若有朝一日,尊夫人做出全天下都唾弃之事,你是否能够行大公、秉大义将其处置?” 这时台下有人大声道:“玄难大师言之有理,以你顾朝辞恁大名头,莫非连论事而不诛心的道理都不懂吗?” 玄寂大师合十说道:“顾君论事诛心,有失风范!” 顾朝辞对此不急不怒,也不理会旁人嘲讽,笑着说道:“我顾朝辞从来都不以侠义为怀、泽施天下的仁人志士自居,反而任意妄为,尤喜诛心,尔等莫非不知?”。 众人如当头挨了一捧,当即语塞。 是啊,顾朝辞手段之辣,实则不在杀过多少人,而是杀人之前必诛心! 乔峰、慕容复这些高手,无人或免! 蓦地里号角呜响,似有千军万马动地而来,群雄大惊,循声望去,但见尘土飞扬,数十骑横冲而至,无数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而这马蹄声也掩盖不住身后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响,可见来人之多,一种肃杀之气自然弥漫其间。 梅剑说道:“是乌老大他们到了。” 乌老大身法迅捷,从马上跃下,几个起落已然落至台前,朝顾朝辞躬身道:“顾爷,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众兄弟,怕这干江湖高手以多欺少,特来接应。” 少林诸玄与群雄相顾骇然,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在人数上未必超过少林僧俗与群雄,但人人悍戾,兼且有顾朝辞与王语嫣这等高手坐镇,更是如虎添翼,相较之下,倒是少林寺与群雄处境危殆。 玄寂缓缓说道:“顾君今日此举,意欲何为?” 顾朝辞沉声道:“择日不如撞日,顾某与贵派还有群雄之间的仇怨迁延日久,今日不防借贵宝地,彻底做个了断。” 达摩堂首座玄难大师气道:“顾朝辞,你出道以来,挑起几场大战,让江湖血流飘橹,莫非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 顾朝辞淡然道:“人生在世,难免一死。今日死,明日死其实都是一样,与其让尔等天天念着我死,还不如就此决一死战。” 玄难听了这等胡言,当即怒不可遏,眼中陡然间发出一缕寒光,怒声道:“哪个怕你,咱俩先比划比划。” “比”字出口,人已飞出,“划”字吐出,左掌已拍至顾朝辞面前。 玄难素知顾朝辞武功绝伦,不敢稍有怠忽,一出手就是少林派“快掌”绝技。双掌交挥,掌力连环而出,左掌尚未击实,右掌已跟着击出,快速无伦,不给对手丝毫余暇反击。 见者齐齐喝彩,均想达摩院首座果然名不虚传。 怎料顾朝辞一声冷哼,左手袍袖一拂,玄难只觉疾风扑面,肌肤欲裂,沉喝一声,左右掌猛然并力扫出。 忽听玄慈喝道:“不要硬接!” 话音未落,玄难掌力与袖风一接,“咔嚓”一声,玄难双手手腕骨裂,胸口如压巨石,一声闷哼,腾腾腾退出三步。 原来顾朝辞膽中气海储存着“北冥真气”,丹田气海储存着“九阳真气”,二者又业已大成,都是阴阳兼具的属性,非但毫不冲突,叠加之下,内力之深已经骇人听闻。 适才又以柔物施展刚劲,是从李莫愁手里学来的古墓派绝学,玄难再是神功不凡,却也非一招之敌了。 江湖人多有人言,顾朝辞绝对是天下第一高手,但任谁也不会想到,以玄难武功之高,竟接不下他一记袖力,人人呆若木鸡。 顾朝辞打伤玄难,背负双手,意态悠闲,四下环顾少林诸玄,幽幽说道:“你们还看什么,并肩子一起来吧。 反正天下英雄早已知晓,堂堂少林寺,除了以多凌寡也再无本事。 今日,顾某就挑了你们这块天下第一武学大宗的招牌。” 此话一出,少林群僧脸色均有怒色,可一时又难以反驳。 只因顾朝辞太过厉害,单打独斗,别说少林寺,就是天下也无人能与之争胜。只要与他交战,以多欺寡的大帽子是摆脱不了的。 玄难额头上的汗水更是涔涔而下,他与顾朝辞交手已非初次,如今再次领教之下,知晓顾朝辞武功、内力均有精进,实力之强远胜以往,今日之事着实难办了。 蓦然间玄慈一声大喝:“且慢,听我一言。” 他毕竟内力深厚,重伤之下一时气血攻心,晕了过去,但在师兄弟救治之下,也醒了过来,刚好见到玄难与其交手这一幕,面色数变,心头交战不已。 他见事通明,情知倘一开战,无论是本寺弟子还是群雄,十成中也得死去七八成,无论哪方获胜,也不过是玉石俱焚罢了。 当即推开扶住自己的师兄弟,对顾朝辞说道:“顾君是专欲杀我一人,还是要尽灭我少林寺中人。” 顾朝辞两眼望天,道:“此话何解?” 玄慈说道:“倘若因我一人而致武林荼毒,断然不可。我人死祸消,今日一死以谢天下武林。” 少林诸玄霍然一惊,齐齐抢出,说道:“师兄不可!” 台下群雄也是齐声喝道:“玄慈大师,使不得。” 他们都知道,若让顾朝辞逼死玄慈,少林寺也就没必要与顾朝辞抗争了。 少林名声高于一切,名头既被人家踩到了泥里,今天他们所做一切,又有何用? 玄慈朗然道:“少林寺历代前辈都是致力于消除武林浩劫,终因一己之力微薄,壮志难踌。小僧正位方丈,本该继承前志,至死不渝,但却行差踏错,以致少林蒙羞。 今日若是一死,能够免却祸端,非但死不足惜,也是死得其所!” 顾朝辞知道这老头不是在故作姿态,他在原轨迹中挨了杖罚,就立即自绝心脉而死了。不禁皱眉道:“你想拙了,你死不死,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我与少林寺乃至天下人的恩怨,又岂是你一命可以化解的。” 玄慈喟叹道:“那你莫非真要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顾朝辞冷笑道:“哪次不是有人要诛灭我在先,我纵想不拚又能怎样?终不能伸长脖子让他们砍,你若认怂,无意拚杀,就将萧远山交出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顾朝辞本就与江湖人仇深似海,而今更是恃武逞威,无论出于嫉妒还是仇恨,有些人再也难以抑制。 一人不禁怒道:“玄慈大师,你何必气馁,任他顾朝辞再是厉害,咱中原武林也不是没长人心的,我等兄弟誓死追随少林麾下,杀他娘的。” 他话音未了,“啊”的一声惨叫,两手捂着胸前,跌跌撞撞前行几步倒地不动。 一个矮子怀中抱着一口小鼎模样的家伙,从乌老大身后走出,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顾爷名号也是你配叫的?死有余辜。” 顾朝辞身在高台,目光笼罩全场,认得这矮子正是川西碧磷洞的桑土公,一手牛毛毒针神出鬼没。 群雄虽有人心中不服,待见到桑土公神出鬼没的杀人手段,还有一众岛主洞主不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是奇形怪状,均敢怒而不敢言。 玄慈上前几步,对顾朝辞躬身一礼道:“敝寺今日宣布封山,不在理会江湖中事,你要了结恩怨,也无可厚非。 可当日围攻你之事,罪责在我!由老衲一力承担,一命换取萧施主还不行吗?” 顾朝辞双眉一轩,沉声说道:“我寻萧远山了结恩怨,少林寺还是让一步的好,似他这等滥杀无辜的贼人,你们还护着他作甚。” 玄慈慨叹道:“不管他做过甚么,可昔日有大功于国,老衲也的确对他不起,总该尽力做些什么,不能让他惨遭杀害,毕竟是非公论不是我辈定得了的。” 众人眼见顾朝辞神功无敌,人多势众,玄慈却是身败名裂,行将就木,竟尔还要护住萧远山这个契丹人,虽说有些自不量力,却也胜似趋炎附势的小人多多,众人心下既感钦佩,又感惋惜。 一直不言的玄寂方丈说道:“顾君,你是武林声威最隆的人。怎地今日却有些蒙昧心智,倘若真的大战一起,伤亡岂在千人?你武功绝世,可你真有把握让你的亲朋好友,都不受折损吗?” 顾朝辞如何不知混战一起,任何人都是生死难料。而且此时没将萧远山弄死,若真的发生混战,说不定还会给他制造出脱逃机会,如此反而得不偿失。故而直到现在都隐忍不发。 这时听了玄寂之言,目光一转,紧紧盯住玄慈,朗声说道:“少林寺都是出家人,不在世外修行,老是掺和江湖俗事,简直就是给佛祖蒙羞。 方丈犯了错,就要闭门封山,呵呵,这和让那些作恶多端之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样可笑! 你与叶二娘两情相悦,她为你生了一个大儿子,你护着她,不让她出现在这种场合,这是一个男人应有之为,顾某很是理解。 可你死活要护萧远山,着实让人费解,你不敢将他带出来,莫非是有什么猫腻不成?”他言辞犀利,明显意有所指。 玄慈强提真气,稳稳说道:“你此言何意?” 顾朝辞盯着他瞧了一瞧,漫不经意地道:“我怀疑萧远山其实已经成了废人,所以你不敢将他带出来,才在这里故作姿态!” “对呀,对呀!” 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纷纷叫道:“你们这帮秃驴,口口声声都是大义,你们敢不敢将萧远山带出来,这大伙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少林诸玄脸色阴沉,顾朝辞武功再高,倘若是他一人,未必不能将之拿下,时下与这帮妖魔鬼怪联手之后,如此咄咄逼人,就难以处置了。 玄慈斜眼一瞥众位师兄弟,微一颔首,玄寂当即说道:“玄痛师弟,请你去戒律院与玄石、玄槐两位师弟将萧老施主,请出来。” 玄痛躬身一应,飞身下台,转身进了少林寺。 不过多时,叮当作响,玄痛在前,两名老僧左右搀着一人走了出来,中间这人脚上、手上都是钢铁镣铐。 顾朝辞眼中精光一闪,来人看模样正是萧远山,可他的体格本来极其雄伟,如今却是瘦骨伶仃。 四人很快上了高台,这一幕不光顾朝辞大吃一惊,就连见过萧远山的人,也是齐齐变色。只几个月不见,萧远山简直变了模样,一缕白发稀稀拉拉地披在脸上,透过发丝,可见浑浊老眼,看见顾朝辞,眼中精光一闪,忽又熄灭下去。 顾朝辞右手猛然一掌拍向萧远山,势如天风海啸,玄石、玄槐、玄因、玄惭、玄渡、玄痛六僧离得最近,同时出掌抵挡。 砰的一声,气劲相撞之声仿如炸雷,六玄胸口恰似被攻城锤撞了一下,脸色涨紫,身不由主接连后退三步。 玄渡长吸一口气,合十苦笑:“顾君神功盖世,可惊可叹!” 少林众僧听了这话,无不灰心丧气。顾朝辞随意挥洒,一招之间击败六玄,反观其人,神定气闲,武学修为判若云泥。 玄石、玄槐因手拿萧远山,这一退后,手里一松,铛铛几声,萧远山本就断了一条腿,还未恢复,又受到双方掌力余波的冲击,直接摔在了地上。 顾朝辞原本要杀他,看见这人如此模样,心中却也不由一惨:“果然是虎落平阳!”冷笑道:“呵呵,好一个少林寺,口口声声都是大义,但做事是真狠!” 玄慈叹道:“顾君责备得是,小僧对不起萧远山,可以不伤他性命,让他安度晚年,但也不能让一个契丹人偷走少林绝技,只是顾君竟有这等仁人心怀,委实让人料想不到。” 顾朝辞板着面孔,两眼朝天道:“顾某虽非善人,却也不行假仁假义之事。 相较之下,我要萧远山死,行的是正,尔等要他活,却是邪!”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若是少林寺中人,也会如此对待萧远山,但想到如此武学高人遭遇此等下场,内心不舒服的紧。 因为萧远山败了是这个下场,那自己呢? 不由想到原轨迹中,丁春秋作恶多端,又杀了玄难、玄痛两人,后被虚竹制住,交给少林寺监禁,下场肯定好不到哪去。 还有射雕时期的彭连虎、沙通天、灵智上人都是江湖一流高手,被周伯通制住,让丘处机带回重阳宫后,一个个腿被打断,眼睛被刺瞎,可见这帮出家人对待囚徒,那是真的够狠。 遂看着萧远山,说道:“今日你有此下场,还不如我直接送你去与家人团聚,也不失体面了!” 萧远山应声一颤,双眉微微扬起。 玄慈忽道:“顾君,你所忌者,乃是萧施主找你报仇,可他现在再无机会离开本寺,你又何必斩尽杀绝? 再说,以你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份,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才是真正失了体面。” 顾朝辞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说道:“第一,我从未说过我是天下第一高手;第二,你们佛家讲究四大皆空,顾某深以为然,心中也没有善恶仁义,只有远近亲疏;第三,我也愿意再向萧远山公平领教,奈何尔等将他折磨成了这幅样子,又怪的谁来?”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数千之众,人人都悚然动容,心想:“这家伙狂妄至极,却好几次都不认天下第一之名,莫非世上还有能与之争胜之人?” 玄慈合十说道:“顾君竟有如此胸襟度识,小僧真是佩服不已。 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总归不是错事,阁下如此神功,只此一想,便是造福武林,泽流百世之举了。” 顾朝辞扫眼一瞧玄慈,说道:“你说这么多,还是想让我放过萧远山,看在他曾经的确做过几件好事的份上,这也可以!” 顿了顿:“但他一身武功得还回去,尤其他的少林武功!” 玄寂大师插口道:“你要我们出手,废了萧远山!” “不错!” 顾朝辞冷冷道:“萧远山如今这样子。看似一蹶不振,但少林绝学名震天下,我可不想,他哪天突然出现在我背后!” 玄慈看向萧远山,合十说道:“萧老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少林寺不希望你死,奈何顾君对你太不放心。 我等若是强护,大战一起,数以千计的性命将随风而逝,此非佛门真义。 倘若老施主能够与他共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诚为不世之功,不知萧老英雄可否盟天发誓:永不与顾君为敌?”。 萧远山自从被少林寺带走以后,被看押极严,非但被钢铁镣铐锁住,每隔几个时辰就有少林玄字辈高僧,将他全身重穴点到,让他一身神功也发挥不出分毫。 任萧远山内功再是深厚,可日日被点重穴,几个月下来,血脉不通,早已身受内伤,故而到了此间,一句话都不想说,这时听玄慈让他发誓以求活命,这如何能忍? “假仁假义的秃驴!” 萧远山声如金石,目光扫过玄慈:“我若杀了你儿子虚竹,你能否放下仇恨?” 顾朝辞淡淡说道:“玄慈,你让萧远山发誓,岂不是个笑话?” “他曾经在师父面前立誓,永不杀汉人,还不是破誓了。 况且顾某出道以来,无数豪杰奇士因我而死,每次都有你少林牵头。 顾某今日来此,萧远山只是其一,其二就是决意好好会一会少林高僧。 你们不想多伤人命,我也不想。 现今少林玄字辈高僧齐聚一堂,单打独斗也好,一拥而上也罢,但使能够胜过顾某与拙荆,顾某转身就走,永远不在参与江湖中事。 诸位若是败了,也别闭门封山了,就地解散少林寺,各位去什么大相国寺、大理天龙寺挂个单也是可以的。” 顾朝辞一人面对三十多位玄字辈僧人,能否毫发无损,战而胜之,心里自然没底,但若有王语嫣策应,那就极有把握了。 今日他不允许自己有丝毫微伤,不说扫地僧会不会出来,就是群豪也不可小觑。 故而他虽然狂妄,也不逞强,但此言一出,人人却给他吓了一跳。 少林诸玄与群雄面面相对,神态各式各样,均想:“顾朝辞这是疯了!” 台下有人忍不住叫道:“你们听听,天下竟有这样狂妄之人!” 顾朝辞淡淡说道:“待我夫妇输了,你再说这句话也还不迟。 我妻子才是天下第一高手,今日让尔等见识见识,何谓巾帼不让须眉!” 王语嫣听了这话,面上不由一红,暗啐了一口:“闺房之乐说的话,也能拿在大厅广众下说吗?”。 顾朝辞经常在床上打趣说:任凭我顾朝辞被人捧的再高,也得拜倒在你的身上,我这天下第一高手,有些名不副实了,依我看,夫人才是。 玄慈咽了一口唾沫,扬声说:“兹事体大……” “再大的事,少林两代方丈在,莫非说了不算吗?” 顾朝辞直接打断他的话,目光一斜,落向玄寂。 少林寺中,自然是“伏虎罗汉”玄慈威望最高,玄寂玄难等同辈师兄弟,论及德望,都逊他三分。可现在的玄慈不是少林方丈了。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现今的方丈玄寂身上,就连萧远山虽然动弹不得,可眉梢眼角都流露出了焦灼神气,转动两只眼睛,挣扎看向玄寂。 此刻最希望少林寺与顾朝辞大打出手的,也莫过于他了。 玄寂心中两难,顾朝辞一身武功好似天人化身,以前少林十九玄都拿他不住,现今他更有精进。 顾朝辞说王语嫣的武功在他之上,未必是真,但也非同小可,他们多人亲自领教过。如此一来,别说少林所有高手联手围攻,能否战而胜之,实属未知。 就算真的赢了,他们一群人加起来几千岁了,这两人都是二十来岁,少林以众欺少,实则也是败了。 可若不应,祖宗基业也就算毁在自己这个方丈手上了,似也说不过去。 就在他沉吟未决之时。顾朝辞一声轻笑:“你们慢慢考虑吧,让我先与萧远山了断。” 萧远山抬眼看向顾朝辞,叫道:“顾朝辞,你杀我儿子,此恨永世不消,萧某技不如人,却不怕死,你给我一个痛快!“ 顾朝辞注目萧远山,忽地拱手抱拳:“好!你死之后,一切恩怨也能就此而止,也是好事!” 萧远山冷哼一声,面庞微微抽搐。 顾朝辞一掌抬起,就要击向萧远山天灵。 “——嗤——”声音甚轻,如针穿纸,正对自己背心“灵台”大穴。 顾朝辞眼神中亮光一闪,反手一抓,摊开手看时,竟是一片小小的枯枝,好似是从扫把上折下来的。 少林诸玄也是一惊,这是何人?以一个枯枝就让顾朝辞停止行凶了? 适才破空之声他们压根没听到,若非顾朝辞摊开手,他们都不知道有人发射枯枝。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顾朝辞作为亲受者,感受最为清晰,这小小枯枝,劲力之大,丝毫不下于强弓硬弩所发之利箭。 “阿弥陀佛”突然一声佛号,苍老雄劲,全场皆闻。 “顾居士神功非凡,真叫人叹为观止。” 顾朝辞心神震动,扭头望去,就见十几丈外的少林寺山门,缓缓走出一个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 众人也应声望去,就见这僧人年纪不小,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眼光茫然,全无精神,行动迟缓,有气没力,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 但全场死寂,人人窒息,因为老僧一声佛号全场可闻,能将顾朝辞与少林诸玄的目光都拉过去,岂是表面那么简单? 顾朝辞瞪着来人,也是微微失神。饶是他知晓扫地僧其人,适才领教了一手,就明白这老和尚果然强的离谱。 要知道这人能在自己出掌欲出未出之际,隔着十几丈打出一粒木屑袭击自己要穴,让自己不得不收掌,如此神通手段,前所未见。 场下的王语嫣也是脸色凝重,这位少林高人果然被顾朝辞以少林存续给逼出来了,但以她见识之广博、武学之精深,这老僧的修为,恐怕还在她与顾朝辞之上,这就真正棘手了。 “你是谁?” 顾朝辞本就要会一会他,又历经无数险风恶浪,纵然心有忌惮,也是不倒旗枪,声音很是随意。 老僧慢慢说道:“施主问我是谁,我不就是少林寺中的服事僧吗?” 众人一起凝视着他,他话音未落,相距高台尚有五丈,也不见他纵身奔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老僧便到了高台之上。 在场的武林人士,见老僧这一手之后,心中惊骇更甚顾朝辞出场所展露的轻功。 要知道世上之人,轻功再好,也做不到一跃超过五丈,纵然轻功极高之人,运势助跑能够一跃五丈,都是天下绝技了。 似他这种身子不动,仿若瞬移一般越过五丈之距,还要纵上两丈高的高台,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之举了。 “佛祖……”一些定力低些的人,直接噗通跪倒,痴痴望着高台,口中结结巴巴:“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尤其是高台上的少林诸玄,更是惊骇莫名。老僧一瞬间跨过五丈,登上高台,他们居然都没有听到任何衣襟带风之声,均想:“这老僧服色打扮,乃是本寺操执杂役的服事僧,可怎能有如此超凡入圣的武学修为?” 服事僧虽是少林寺僧人,但只剃度而不拜师、不传武功、不修禅定、不列“玄、慧、虚、空”的辈份排行,除了诵经拜佛之外,只作些烧火、种田、洒扫、土木粗活。 玄慈、玄寂、玄难等僧都是寺中第一等高僧,不识此僧,倒也并不希奇,只是见他武学修为如此高深,都不由得暗暗纳罕。 即令是顾朝辞,看似一动不动,也感到惴惴不安,当即气走周身,全神戒备,冷笑道:“嘿嘿,服事僧,好啊,你要代表少林与我一战吗!” 老僧凝视于他,合十说道:“武林同道,彼此琢磨,互相印证,亦属寻常。 但施主动辄以门户传承为赌,此大违武学正道,也让自己一身神功失去本意!” 顾朝辞见他目光呆滞,直如视而不见其物,但他眼神一来,自己周身气机一跳,仿佛自己里里外外被他直接给看穿了。 但九阳真气与北冥真气一遇外力,当即起了反应,迅速游走周身,这种感觉才消失殆尽。顾朝辞紧紧盯住老僧的双眼,冷冷说道:“我的道就是以牙还牙!” 老僧长叹:“本是世之奇才,却成了世俗之人。” “大师见谅!”顾朝辞了无愧色:“我非仙非圣,本是俗人,争强好胜就是我的魔头。” 老僧徐徐说道:“明知魔头,为何放纵?” 他也盯着顾朝辞看了许久,见其眉宇之间透着寂寞之意,这双眼睛亮如寒星,但又带着一丝萧索,又仿佛一湖平静的秋水,清澈见底,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顾朝辞不假思索道:“魔念丛生,难得解脱!” 老僧目中带着些许疑惑,似乎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如此性情,怎能修成如此超凡入圣的武功。 他知道,自己适才虽只扔出一个枯枝,但当今世上能听到那丝细微之声的人,也是凤毛麟角了,更别说接住了。 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说道:“居士难得解脱,何不以大伟力降服自身魔头?难道非得灭了少林传承,以求心之所安吗?” 顾朝辞与老僧一边打着机锋,一边紧紧盯着老僧双眼。可从老僧的眼中,还是看不出有任何变化,自己几次试探,就仿佛有颗石子扔进了湖中,却激不起半点波澜。难道他真的已经“七情无常,万虑皆空。” 就像湖中的水一样,已完全干涸? 要知道,佛门武功讲究“无住无着”,以“空”为极旨,道家内功则自“无滞、无碍”而趋“无分别境界”。两者虽殊途同归,练到极高点时甚为相似。 而世上几乎所有武学都不出佛、道两大武学宗教之藩篱,故而武学之道的极致,都在“空、无”二字。 以扫地老僧武功之高,就像一柄不世出的宝剑,不说利剑出鞘,就是放在那里,就应该令任何人也无法逼视。 可无论什么样的剑,一旦出鞘,锋芒露尽,就容易为别人所针对。尤其对方也是绝顶高手。 故而一柄剑,真正可怕之处,不在于它出鞘之后,而在于它还藏在剑鞘之中,下一刻要刺向何处,这才是最令人难以琢磨之事。 他的“降龙十八掌”根源于《易经》的道理。精义讲究料敌机先,攻敌破绽、有余不尽。《九阴真经》源自道家,主张不可抢先进攻,一味退守,以柔克刚。 《九阳真经》根本理念也是讲先发制于人,后发先至。 可老僧整个人,就像是一柄藏在古老陈旧的剑鞘中的剑,它有怎样的锋芒与力量,瞧不出来,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感觉不到。 他只往这一站,不曾动手,就将佛道两家武学精义中的“空无”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足见其之可怕。 那等他先出手,还是自己先出手? 这时的顾朝辞,心里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忽道:“藏锋于钝!” 老僧怔了怔,眯起双眼,凝注顾朝辞,眼底深处,暗生波澜,缓缓点头道:“居士非但传承了得,悟性更是超凡,连我所修之法的本来面目都能一语道破。 本派武功传自达摩老祖。佛门子弟学武,乃在强身健体,护法伏魔。修习任何武功之时,务须心存慈悲仁善之念。倘若不以佛法为基,则练武之时,必定伤及自身。 而佛法讲究无住无着,武功要义也在‘空无’二字,一切皆空,方能学有所成。 本来老僧还有些疑惑,你心中魔头缠杂,为何年纪轻轻能修至此等武学妙境,现在却是明白了。 你心中得了一个‘无’字,任何事物都不在你眼里。所以你心中没有什么真正的善恶正义,只有远近亲疏。 本寺玄难大师曾问你,尊夫人若是做出令全天下都唾弃的恶事,你会怎么做,现在我知道了。只要她是你夫人,你就会支持她,她做什么事反而无关紧要了。” 少林诸玄均是大有修养的高明之士,虽见他是本寺位份极低的僧人,当下也不打扰,只听得几句,便觉这老僧所言大含精义,道前人之所未道,心下均有凛然之意。 玄慈、玄寂等高僧合什赞叹:“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顾朝辞笑道:“大师见事通透,在下佩服万分,世上之事只要机缘到了,自然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了。” 老僧微微一笑道:“这样的机缘,已足以令人为之艳羡,也足以令人动容。” 顾朝辞摇头道:“我修的是武功,你修的是佛法,论境界,我不如你,大师怎会羡慕?又岂能让你有丝豪动容!” 老僧目光闪动,合十说道:“我佛之道,讲究空无,人间万法,均归一空,佛法武功,概莫能外。须弥芥子,大小有分,但都是证道悟空的法门,无有高下!” 顾朝辞朗然一笑,双眉一扬道:“大师之言,振聋发聩,可究竟是你的菩提妙法厉害,还是在下神功高明,倒要好好请教! 这也是我此来少林,最为期待之事。” 第97章 随心所欲 无法无相 老僧叹一口气,抬起右手,竖掌于胸,说道:“居士谈吐不俗,识见过人,老僧本不该饶舌,可仇为魔障,适可而止,坠入其中,弄巧成拙,萧老施主就是榜样。” 萧远山眉头一挺,玄寂方丈轻一挥手,玄痛抓起萧远山,诸玄纷纷退到高台边缘,为顾朝辞与老僧留出空地。 顾朝辞自然无心搭理他们,只是紧紧盯着老僧,当即双手抱拳,缓缓道:“老禅师法力广大,四大皆空,若非如此,恐也难见佛驾。故而此战实则非关任何仇恨,顾某只为一证武道。” 两人说话时,虽是相隔丈许身形未动,神功却都随心而转,心至力生。 只见老僧肩头微微一耸,顾朝辞穿的白色锦衫,却像被春风吹皱了的湖水似的,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除了王语嫣与台上离近的萧远山、少林诸玄以外,台下之人只见二人说着要打架的话,却都凝立不动,均诧异不解,殊不知两大高手已有了一次试探,看来还是老僧功力较高一筹了。 玄难见顾朝辞貌似落了下风,满心欢喜,一时连手腕骨折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问玄慈道:“师兄,大师适才用的是我派般若掌力吧?” 他虽是首座之尊,却未修习般若掌,玄慈一脸艳羡之色,点头道:“应该是般若掌中的‘一空到底’,这路掌法是佛门掌法中的最高功夫。 般若佛法讲究空无,使到最后一招‘一空到底’之时,既不是空,也不是非空,掌力化于无形,没有了色,没有了受想行识,色是空,声香味触法也都是空,掌力是空,空即是掌力。 我修炼数十年,却总是差了一点,出掌之时心中总是有滞,可以空了自己掌力,却空不了对方的力道。 这次见大师与顾居士对掌,我突然之间明白了,只有自己空了,连对手也空了,这才是真正的‘一空到底’。只是空自己容易,想要空了对方,却是难了。” 少林诸玄隐隐有悟,均想似大师潜运神功,身手不动,却能心到力至,我等再修炼一百年恐怕也是枉然。莫非这位老僧竟是佛祖见我少林势微,特意派遣菩萨化身以渡劫难,否则怎能有如此广大神通、无边佛法? 老僧看着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好个降龙掌,这一掌不光出自丐帮降龙二十八掌,也融合了逍遥派的武学理念吧?”。 顾朝辞与其过了一招,掌法上未落下风,功力上确有不及之处,心下不由一凛,但又一想:“这和尚年纪比我大的多,功力少说也比我多了七八十年,自然比我醇厚,这也是理所应当!” 闻听这话,微一颔首道:“大师法眼无讹,此降龙掌法出自丐帮前辈,被一位高手化繁为简改成十八掌,又被一高人融合了逍遥派武学,取精用宏之下,威力更甚!” 顾朝辞知道这扫地老僧,见识过人,原轨迹中,鸠摩智施展小无相功时,就被他一眼堪破来历,而逍遥派一向不为外人所知,这人绝对和逍遥派中人有过交集,那人很大可能就是无崖子等人的师父逍遥子。 顾朝辞不愿盗天之功,陈述事实,却让老僧不禁心有疑惑,寻思这位逍遥派高人究竟是谁。 萧远山是契丹英雄,纵然受制于人,也不减犷悍之气,听老僧以他自身说法,就想反驳,只是被玄寂等阻止。 这时见顾朝辞与老僧稍一试探,又停了下来,忍不住冷哼一声道:“老神僧神通盖世,老夫平生仅见。我落得这般下场,是我技不如人,咎由自取,但你责备老夫,却是万万不能。” 老僧摇头道:“责备二字,老衲不敢。但你过去杀人甚多,颇伤无辜,像乔三槐夫妇、玄苦大师,实是不该杀的。” 萧远山几次三番被人说教此事,内心深处也曾细细想过,对杀了乔三槐夫妇与玄苦大师也颇有歉意,但他有错也是不认的主,面上自是拂然不悦,说道:“杀就杀了,你也想让我悔悟己过?” 老僧摇头道:“认错悔过,生自本人内心,方有意义。若是旁人强求,全无益处。 从伱三十年前潜入藏经阁的第一晚,借阅了《无相劫指谱》,唉,老僧就知道,你便入了魔道。” 萧远山心下一惊,他自忖到少林寺来偷研武功。全寺僧人没一个知悉,这老僧又怎会知道? 而且自己第一晚偷入藏经阁,找到一本《无相劫指谱》,知是少林派七十二绝技之一,当时喜不自胜,此事除自己之外,更无第二人知晓。难道这老僧当时确是在旁亲眼目睹?一时之间冷汗直流,颤声道:“你……你,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老僧说道:“居士全副精神贯注在武学典籍之上,心无旁鹜,自然瞧不见老僧。 记得居士第二次来借阁的,是一本《善勇猛拳法》。当时老僧暗暗叹息,知道居士由此入魔,愈陷愈深,心中不忍,在居士惯常取书之处,放了一部《法华经》、一部《杂阿含经》,只盼居士能借了去,研读参悟。 不料居士沉迷于武学,于正宗佛法却置之不理,将两部经书弃如敝屣,找到一册《伏魔杖法》,却如获至宝,欢喜鼓舞而去。 唉,昔人买椟还珠,贻笑千载。你与那慕容施主也算当世高人,却也做此愚行。” 萧远山听他随口道来,不但将三十年前自己在藏经阁中夤夜的作为说得丝毫不错,貌似慕容博的一切行为也在他的眼中,渐渐由惊而惧,由惧而怖,背上冷汗一阵阵冒将上来,一颗心几乎也停了跳动。 老僧慢慢转头向萧远山瞧了一眼,又道:“老衲见你与慕容老施主沉迷苦海,不知何日方得回头,怎料他会死在你的手上。 不过你一生坎坷,皆因他而起,此事未尝不是一个了断。” 萧远山直到现在,想起慕容博也是恨恨不已,冷冷说道:“慕容老匹夫害我一生,我只恨知道真相太晚,又让他死的太过便宜了。” 老僧见他此时仍然不忘仇恨,叹了口气,道:“老衲也不知你从何处得了一份机缘,竟然习得我佛家高深内功,还臻至阴阳互济之妙境,解除了自己阳气过旺,虚火上冲之隐患,让‘梁门’、‘太乙’‘关元’三穴上的病痛也已好转,真是得天之幸。 这世上似你这般顶尖的武学高手,寥寥可数,可谓生之不易。 你一身少林绝学,威力不在顾居士绝学之下,论功力他更比你少了三十多年,但你为何仍然败于他这等年轻武人之手,此症结何在,你可曾明白?” 萧远山听这老僧不但知晓自己在藏经阁所作所为,竟连自己以前病根,也都一并知晓,神通之大果然神佛一般,听他说到自己为何败于顾朝辞之手,身子更是不由抖了两抖,浓眉一挺道:“神僧何以教我?” 众人眼见老僧与顾朝辞要动手的节骨眼上,却与萧远山说的没完,心中大为不解,直到这时才明白,老僧是怜惜萧远山这身武功修来不易的缘故。 老僧续道:“武学之道讲究不囿于物,不萦于心,你满是执念,纵有神功妙法、不世传承,终究走不到武学之巅。 你为找本寺报仇,所修习的都是如何克制少林派现有武功,如此苦苦谋划三十年,此事早已成了你的心结,亦可说是心魔。 武学之道的发展,从来不曾囿于一人之心,你遇上顾居士这种并非少林寺的高手,实力上虽绝不弱于他,先天上却先输却一筹,再动手时,人对你百般了解,又出其不意,你对他却了解不够,又安能不败?” 萧远山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在清凉山败于顾朝辞之手,被少林寺捉拿,内心怎不后悔?无数次推演与顾朝辞的交手过程,这时听老僧一言,当即明白自己败在何处! 顾朝辞听的也是暗暗点头,忽然问道:“敢问神僧,你早已悟通空无,万事万物不萦于怀,若非顾某咄咄逼人,以少林传承相威胁,恐佛踪难现。可你既然出现,又不合空无二字,那你的道又在哪里?” 老僧幽幽说道:“天地永恒,道也是亘古长存、无处不在,老衲不过偶然有幸得之一二罢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朝辞点了点头,漫声而吟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世上之事,到了高深处都是殊途同归, 譬如最高深武学与最绝妙的文章,非是成于人,而是成于天,亦可说成于心。 纵然绝世妙手也得在特殊环境下,心境到了,方能成其大功。” 老僧点头道:“你果然明白。” 顾朝辞也点了点头道:“这我就懂了,对于普通人来说,武学要到达‘空无’之境,已是难如登天,但你已超越了这个境界。” 老僧没有说话,眼睛里却发出了一丝明光。 顾朝辞接着道:“老禅师眼中无神,却心中通透。正应了那句眼见即心见,眼中空无一切,心中自是一切皆空,正是因为空无一切,所以才能随心所欲。 今日你可以因为顾某要灭少林传承,出手阻止,自然也可以不出现。 自也可以因为其他某人某事而出现,亦或者不出现,这一切无有定数。 一切俱在你心之所想,行之所行。 若说到武学上,任何武功练到了巅峰,就是殊途同归,道理也都一样。 一旦与人交手,招式便不再拘泥于成规,你手上无招,心中也无招,随心所欲,无不如意,天下莫敌。 这正是世间武者,连想也不敢想的道之巅峰!”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大有所惊,这老僧神通广大,如神如佛,达到了这种孤高绝世的境界,也不足为奇。 可顾朝辞呢? 他既然能看得出老僧的武学深浅,这是不是表示他的武功也同样可怕?这是不是因为他同样到达了随心所欲,无不如意这种绝世之境呢? 老僧一直静静的听着,又再次打量了顾朝辞一番,微笑道:“居士能有此见解,老衲就明白,你为何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一般人修习内功,心中魔头丛生,想的都是如何降服魔头,而你却放纵魔头,正应了那句心之所向,天下莫敌! 故而你出道以来,杀人之前必要诛心,其实你诛的并非敌手的心,而是自己的心魔。只要你能够为自己的一切行为,找到合理的说辞,不管别人是否认可,你自己就是胜了。 其中的是非对错实则并不重要,这才是你修习内功时,能够勇猛精进的主要原因。” 顾朝辞微一颔首:“大师懂我! 顾某心思杂乱,牵挂太多,非赤子之心那般纯澈,修习内功时念头丛生,若一味降服,终究事倍功半。” 老僧点头道:“不错,世上之人无论善恶,心中总有各种规矩和条条框框,来束缚自己心灵。 他们做人做事,行善做恶,一目了然,心定死了,故而资质再好,传承再是不凡,武学成就也是有限。 而你可以是正,也可以是邪,心思多变,无有定数,除了自己,没人能猜到你下一步,要做什么事,这正暗合了道家无法无相之要义。” 顾朝辞拱了拱手,无声胜有声。 王语嫣听的也是心中一动,自家这夫君做人做事,的确没有固定,都是心之所想,行之所及。 他杀人不杀人都在一念之间,别人眼中的英雄与恶人,该死不该死,都不重要。 乔峰、岳老三两个风评走向极端的人,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老僧看了一眼少林诸玄,说道:“我少林寺七十二绝技的典籍一向在藏经阁中,向来不禁门人弟子翻阅,可建刹数百年,古往今来,唯达摩祖师一人身兼诸门绝技,此后更无一位高僧能并通诸般武功,却是何故?众位大师可知其理安在?” 少林诸玄早被老僧折服,一齐合掌道:“请师父更说佛法。” 老僧合什道:“不敢,老衲说得不对之处,还望众位指教!” 老僧继续说道:“本派武功博大精深,无所不包,但都以佛学为基,如所练的只不过是拳打脚踢、兵刃暗器的外门功夫,那也罢了,对自身危害甚微,只须身子强壮,尽自抵御得住。 可本寺七十二绝技,均分‘体’、‘用’两道,‘体’为内力本体,‘用’为运用法门。这每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 例如拈花指、多罗叶指、般若掌之类的上乘武功,每日若不以慈悲佛法调和化解,则戾气深入脏腑,愈陷愈深,比之任何外毒都要厉害百倍。 如萧居士这般高深内功大成之人,虽然通晓绝技应用法门,可以如臂使指,但如不存慈悲布施、普渡众生之念,终不能消解修习这些上乘武功时所中的戾气,旧患消除,新患而生,终难得解脱。” 顾朝辞忽道:“所以你身怀不世修为,却愿意在少林寺中做一个没有位份的服事僧。 只因在你心里,天地万物、世俗虚名皆为过眼烟云。而这些东西,只要你想要,随时都能拿回来,一切都在你心中。” 老僧没有直接回答,却无疑已是一种回答,接着道:“这道理本寺僧人却也并非人人皆知,一个人武功越练越高之后,禅理上的领悟,自然而然会受到障碍。 在我少林派,便叫做‘武学障’,与别宗别派的‘知见障’道理相同。 要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求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克制。 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方能练得越多,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诸般厉害的杀人法门了。” 少林众僧点头道:“得闻老师父一番言语,小僧茅塞顿开。” 就是天下群雄也明白了,少林寺几百年来为何没有身兼七十二绝技的人,一方面是修为不到,另一方面则是不屑。 顾朝辞也很是认可,以他的内力修为,若去学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只要愿意,就能做到,但他不会如此,非不能而是不屑。 那老僧又道:“本寺之中,自然也有人佛法修为不足,却要强自多学上乘武功的,但练将下去,若非走火入魔,便是内伤难愈。 本寺玄澄大师一身超凡绝俗的武学修为,先辈高僧均许为本寺二百年来武功第一。但他在一夜之间,突然筋脉俱断,成为废人,那便是为此了。” 玄慈、玄难等僧同时跪倒,说道:“大师,可有法子救得玄澄师兄(师弟)一救?” 老僧摇头道:“太迟了,不能救了。当年玄澄大师来藏经阁拣取武学典籍,老衲曾三次提醒于他,他始终执迷不悟。现下筋脉既断,又如何能够再续? 其实,五蕴皆空,色身受伤,从此不能练武,他勤修佛法,由此而得开悟,实是因祸得福。众位大师所见,却又不及玄澄大师了。” 玄字辈僧人齐道:“是。多谢开示。” 顾朝辞则在寻思,自己倘若愿意出手,以先天功一阳指给他推拿续脉,能否将玄澄给治好。 那老僧自然不知顾朝辞的想法,两手轻一挥袖,说道:“诸位请起。老衲在少林寺供诸位大师差遣,行此大礼,如何克当?” 玄慈等僧地处高台两边,足有二十多位,只觉各有一股柔和的力道在手臂下轻轻一托,身不由主地便即站起。 这老僧远隔数丈,只一拂袖,就将他们抬了起来,都感惊异不止,心想这位老僧身具如此广大神通、无边佛法,莫非真是菩萨化身? 顾朝辞见了这一幕,也是骇然不已,心道:“这甩袖的力道准头,我也能办到,但以长袖拂出,同时抬起这多人,我就不能如他这般恰到好处了,看来此人内力之精纯,我是大有不及了。” 但又一想:“他内力再是厉害,但已年迈,体力、心力自然衰弱,如何能有我持久,真正动起手来,未尝就输!” 顾朝辞心中思忖,却是目沉如水,身形沉稳,幽幽说道:“老禅师恐怕已有许久,未曾真正出手过了吧?”他声音冷厉异常,暗含肃杀之意。 老僧目光一转,凝注他道:“那只因已有多年,未曾遇到值得老衲出手之人。” 这一句话尽显傲气,但没有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就连顾朝辞也不例外。 顾朝辞嘴角勾勒出来一抹笑容,缓缓道:“现在呢?” 老僧合十,微微一笑道:“今日能遇上居士,也是老衲平生之幸。” 这句话一说完,他整个人忽然就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他身上也许什么也没有改变过,既没有改变过他站立的姿势,身形仍瘦似一竿修竹,也没有其它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可是他的人却已变了。 最先变化的就是他的那双眼睛,他本来就像是一个看破红尘的智者,目光中透着智慧,温和而平静,可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却变得如仿佛万年寒冰,目光变得如刀锋般锐利。 顾朝辞也注意到了老僧的那双手,这双手虽然苍白,干燥,枯老,已长满了皱纹,但这也许是天地间最可怕的一双手。 没有人能想象得出,一个老人的手竟会如此的稳定,稳定得可怕,他只凌空这么一托,只怕以数千斤的力道,也难撞动分毫,就仿佛是凝结在了空中似的。 而这一刻,顾朝辞忽然就感觉到了一种逼人的寒意,一种接近于死亡般的寒意,这股寒意,他知道,既来于外力,但也是来自于自己内心深处。 若换成了别人,只怕早已无法忍受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已然发狂。 但顾朝辞一身神功,岂同等闲?他的目光在收缩,也在缓缓地移动。 这时老僧还是未动,甚至连一根手指头也没有动过,可顾朝辞忽然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力气流逼了过来,沛然浑厚,前所未见。 顾朝辞平淡如水的眸子里,不禁生出了一丝佩服之意,说道:“顾某能有幸领教神僧高招,实感运道不小。” 他襟袖飘扬,九阳神功心法随心而转,身子凝如江心磐石,伫立激流之中,任由对手气势张扬,从他身边一一掠过,身子俨然虚无幻影。正是那句“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你恶自你恶,明月照大江!” 老僧手足不动,身子轻摇轻晃,形似一竿修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他知晓顾朝辞内力虽深,但限于年岁终不及自己功力精纯,可见其手段如此高明,也不禁笑道:“顾居士神功无敌,老衲身在世外,也是有所耳闻,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嘴上打着机锋,但周身气流涌动,你来我往,气劲一时间充斥高台,可无声无息,但高台上起伏震动,青石台板与顶梁巨木之间,发出“吱呀呀”的呻吟。 少林诸玄均被一股灼热气流,逼到高台边缘,各自运功相抗。 …… 不知过了多久,这两道静立的人影,还是静静而立,两人之间没有刀光剑影,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已忽然消逝,就连天地间突然变得说不出的压抑,这股难以形容的压力,似乎要将少室山的每一条生命都摧毁。 但两双迥然不同的眼睛,眨也不眨,还在默然相视,似乎想要从彼此的眼睛里,找寻出一丝破绽。 少林诸玄身在外围,都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玄慈与萧远山重伤未愈,更是与几位少林玄字僧下了高台,台上的有些人都不禁感到双腿发麻,那顾朝辞与老僧承受的何等压力,可想而知了。 老僧虽然身上自始至终,也没有发生一点变化,但顾朝辞感觉的很是明白,对方气势越来越沉,如山如城,仿佛蕴含了摧山断流的大伟力。 老僧同样能感受到,随着双方气势攀升,自己怎样增强,顾朝辞的神气也是越发强劲,仿佛无穷无尽,给他也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最可怕的就是,顾朝辞面对自己,身上竟有种超乎想象的昂然战意,仿佛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他来少林寺的目的,也根本不是为了报仇灭门,就是专门为了自己。 …… 围观之人谁也不知道,这样的静止会在何时结束。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战看来并不激烈,一些急性子的人,看不出其中玄机,更是觉得乏味无趣。 阿紫性子活泼,早已按耐不住了,忽然看向身边的王语嫣,问道:“姐姐,他们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动手?这也太无趣了,还不如姐夫在清凉山大展神威呢!” 王语嫣目不转睛看着顾朝辞,说道:“你好好看吧,这一战百年难得一遇,常人一生难见一次,这也会是当今武林最为精彩璀璨的一战。” 阿紫很是不服道:“难道比姐夫在卫辉城迎战乔峰父子、慕容博、鸠摩智、丁老怪的那一战还要精彩?” 王语嫣道:“若只论场面之惨烈,卫辉城那一战,自然为武林中历次大战之首,但若论招式之精妙、过程之惊险、对手之强大,我认为,非这一战莫属。” 阿紫还是有些不服,小嘴一撇道:“卫辉城之战难道就不够精彩吗?还是你自己也参与了,所以故作谦虚。” 王语嫣叹了口气,道:“那一战双方都是为了阴谋与仇恨,充斥着各种杀戮,非但算不上精彩,而且丑陋至极。” 阿紫黑眼睛转了转,说道:“你是说,那一战夹杂了过多的阴谋与算计,已悖于武学之道义与精神。” 王语嫣看了一眼这个倔强又聪明的小妹子,美眸中透着一丝赞许,臻首轻点道:“不错。 那一战所参与之人,虽然都是武林最顶尖的一撮人,可一个个都是阴谋算计为主,包括你姐夫就是如此,其中死的最冤之人,就是乔峰,若真正光明正大的交手,他是其中最不可能死的人。” 阿紫展颜一笑道:“那这一战呢?这一战的精彩之处又是什么?” 王语嫣抬眼望着顾朝辞与老僧四周,说道:“这一战的精彩,就在于两人都是以武会友,没有夹杂任何仇恨,那两人都会施展出最为精妙的武学,也或许是他们这辈子,都未发挥出的实力。” 这时钟灵也凑了过来,说道:“姐姐,你说的这么玄妙,可他们究竟在等什么?” 王语嫣道:“刚才你也见了,你觉得你姐夫与这位大师身法快不快?” 两女齐齐点头,阿紫更是说道:“他们那轻功一施展,都跟鬼魅一样。” 王语嫣一脸凝重道:“是啊,可快速抢攻,不过一逞气力之勇、应变之速。 以他们的深厚内力,纵然谁不小心,身上挨了一下快招,也不会造成伤害,也就分不出胜负。这就是武学中主求轻灵与厚重之分。 两人此战,自身声名事小,还有门户传承,不是儿戏,也不是夫妻之间比高低。总不能谁被谁轻轻拍一下,谁就认输吧?” 不光两女一脸恍然,就连身边的梅兰竹菊也明白了。梅剑更是问道:“少主,听你这意思,这老和尚厉害的紧,姑爷没有任何把握,这才如此小心?” 王语嫣心道:“何止没有把握,输的几率反而更大。”但这话她也知道不能说,只道:“故而两人看似不动,很是安稳,但比快攻惊险十分,此刻不仅斗力,抑且大斗智谋。 这都是前奏,实则都在观敌虚实,蓄力蓄势。 便如雷雨之前,先有狂风乱起再有乌云聚合,然后雷鸣电闪,最后才是大雨滂沱。 浩瀚天地行云布雨,尚且要蓄势而行,又何况施展凡俗武功。” 阿紫一拍手道:“我懂了,他们一方面在观敌虚实,深思熟虑,也在蓄势凝力,等其中任何一人身上的内力运转到最巅峰的状态,不出手则已,一出就是拼尽全力毫无保留。” 王语嫣点头道:“他们二人都是当世罕有的大高手,俱深明此理。 有一个不出手,对手自也心生顾虑,也不敢随意出手,以免显露破绽,被对方抓住!” (本章完) 第98章 你也可以将我击败 日中而斜,又渐西垂,白日渐渐变成了红日,两道人影兀自凝立不动,就像是两尊石像一般,还在静静地凝视。 静,仿佛已成了天地间的永恒。 钟灵打了一个哈欠,问道:“那他们这样就一直等下去吗?” 她们在台下都被这不同寻常的气氛,逼得很是压抑,仿佛与王语嫣多说话,心里才能踏实一点。 王语嫣说道:“高手相争,决定胜负时或许只在刹那之间,但要等到这个机会,可能会很漫长了。” 钟灵出了一口长气,说道:“这样下去,岂不是比平常武人之间的决斗还要无趣?阿紫说的真对。” 王语嫣叹道:“无论什么样的决斗,都绝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你们再仔细看看他们。” 钟灵阿紫等女盯着顾朝辞与老僧,在他们的身上来来回回仔细地瞧了几遍,却还是摇摇头,齐问道:“什么?” 王语嫣没有回答,因为她的眼睛已盯在一只小小的飞鸟身上,美眸中透出一股同情之色。 那只飞鸟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慢慢地向顾朝辞与老僧中间飞了过去。 就在离两人中心位置一丈开外的地方,那只飞鸟就像撞在了一堵无形高墙上,被弹了出来,但鸟飞不过一寸,就听“嗤”的一声,它就好像跌在了一块灼热铁板上,一瞬间化作了一团黑烟,消散在天地之间,周围飘散出了一股子肉香。 少林诸玄齐念阿弥陀佛。 众女呆呆地瞧着那飞鸟消散的地方,过了许久,阿紫才问道:“这一股力量出自姐夫之手,这是谁靠近谁死啊?” 王语嫣摇头道:“也不能说是你姐夫的力量,而是两股。” 阿紫眨了眨眼,道:“被弹出来是老和尚的力量,烤焦了是姐夫的力量。” 王语嫣轻轻点了点头。 钟灵咂舌不已,这时才回了神,说道:“若非看见这小蝴蝶成了齑粉,谁能知道他们周围如此可怕!” 王语嫣道:“他们方圆数丈之内都充斥着互相交锋的无形之力。现在这两股力量相互制约,达到了一种平衡的状态,若等到其中一股力量盖过了另一股力量,你才会发现更为可怕的地方。” 钟灵一惊,掩口说道:“到了那时,这整座高台,是不是都会被摧折殆尽?” 王语嫣点点头,道:“也许。” 又突然喃喃道:“但若真是这样,只怕被摧折的就不仅仅是高台了。” 阿紫黑亮的眸子里不禁浮现一抹惊惧之色,说道:“姐夫会不会败给这老头?”她的声音中似乎透着一丝担忧之意。 王语嫣怔了半晌,长长吸了口气,却说不出话来。 钟灵忽然眨了眨眼睛,道:“但我却认为,这一战,胜的人一定是姐夫。” 王语嫣秀眉一挑道:“哦?” 钟灵说道:“这位大师看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的体力和反应一定比不上姐夫。高手相争,他反应没有姐夫快,又怎能克敌制胜?所以这一战,他必败无疑。” 王语嫣却摇了摇头,道:“大师年事虽高,但这弊端短时间不会显现。任何高手,武功若都练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出手快慢与反应速度,都不会相差太多,又如何能够成为获胜的关键呢。” 钟灵讶然道:“那什么才是获胜的关键?” 王语嫣很是凝重道:“看谁出手更稳。” 她自顾朝辞与老僧对峙以来,一直关心,生怕顾朝辞年轻气盛,又未尝一败,贸然出击,反而落败,求荣反辱。 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去出手相助,只能借着阿紫与钟灵之口,说出自己这个旁观者的看法。 顾朝辞虽与老僧对峙,这几句话仍听得清清楚楚,自然知晓妻子用意。 而老僧与少林诸玄也都明白,但她们都是武林高士,也没人去打断一个女子说话,反而暗暗佩服王语嫣见识广博。 钟灵、阿紫、梅兰竹菊也都是通透之人,似乎也知道王语嫣用意,她话音一落,当即齐声道:“稳?”很有捧梗的天赋。 王语嫣点头道:“不错!稳,本就是武学之中最难练成的部分,任何人若能将武功练到一个‘稳’字,都足可算得上第一流的高手。” 钟灵与阿紫还有梅兰竹菊也都知道这个道理,旁边也有不少人觉察到异状,均想:“好家伙,这是赤裸裸作弊啊,你们干脆一起上算了!” 几女见许多眼光射向自己,阿紫索性装作天真欢喜之状,说道:“姐姐,姐夫与这老头这样的绝世高手,武功早已深得这个‘稳’字了吧。” 王语嫣嗯了一声:“那是自然。可这其间还有差别,若论体力旺盛,出手之快,大师当然不如顾郎有优势,但若论出手之稳,大师定然还在顾郎之上。他的功力少说超过顾郎一甲子,自然大战便宜了。” 阿紫咬了咬嘴唇,道:“所以依你之见,这一战,姐夫会败?” 王语嫣顿了一顿道:“那倒也未必。” “高手对敌,最后决定胜负的因素有许多,武功当然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但除此之外,临场应变的智慧、洞察一切的观察力、无畏生死的勇气、求胜的信念意志,超凡的忍耐力,甚至还有运气,这些都能成为影响胜负的因素。” 钟灵插口道:“忍耐力和运气也算?” 王语嫣点头道:“当然要算。” “武功俱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高手陷入僵持,就在于谁更能沉得住气,这就是一个稳字。 一个不该出现的表情,一个多余的动作,甚至一个思绪的偏差,都可能会决定胜负,若再沉不住气,犯了错,对手自然就会抓住机会。” 顿了顿又道:“至于运气,倘若在你全神对敌之际,突然头上有一样东西掉了下来,那你会怎么样?” 钟灵伸了伸舌头,道:“那我当然会吓一跳。” 王语嫣微微一笑道:“就算是再沉得住气的人,纵然不会大吃一惊,也一定会为之分神,对么?” 钟灵点了点头,道:“不错。” 她的目中发着光,道:“只要他一分神,对手就有了杀他的机会。” 王语嫣道:“是啊,所以你说运气是不是很重要?” 钟灵叹了口气,道:“重要极了。”忽地又道:“如此说来,要赢得一场决斗岂非很不容易,因为无论谁想同时在这些方面都压过对手,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语嫣叹道:“任何事情想要做到极致,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武学高手对敌,一不小心,输上一招,轻则搭上一世英名,重则就是性命,哪会容易?” 钟灵怔怔地道:“莫非高手之间的决斗,难道比的就是谁更能等?” 阿紫忽道:“姐姐,你有没有看出老僧有要出手的意思?” 王语嫣凝目看了看老僧,摇了摇头:“没有。” 阿紫眼中发出了兴奋的光,道:“我明白了。老头之所以还没有出手,是因为他都无法看得出姐夫武功深浅,也没有把握。” 钟灵与梅兰竹菊同时点头道:“是啊是啊”。” 王语嫣道:“这么说也不全对……” 她忽然就中止了说话,因为顾朝辞与老僧周围,‘静’仿佛成了永恒一般,但这时少林寺前忽然吹起了一阵风,正应了那句: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 伴随着一阵轻轻的沙沙声响,地上的枯叶也被卷了起来,此情此景,就连天地也似乎无法忍受这死亡一般的寂静,轻舒了一口气。 地上枯叶被这腊月肃风一吹,如雪片般落在了顾朝辞与老僧中间,绝大多数一瞬间便化作了黄色齑粉。 众人瞪大了眼睛,目中透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其中一片树叶竟刚巧落在了老僧与顾朝辞中间的地方,离他们既不远,也不算太近。 非但没有被震碎,反而像充满了魔力一般悬在半空,也悬在了顾朝辞与老僧的目光之间,自然也就遮住了两人的视线。 但就在这一刹那,两道静立不动的身影忽然就动了。 真可谓静如江海凝波,动若雷霆万钧, 这一瞬间,王语嫣的呼吸也几乎为之停顿。 只见老僧双掌合十,向顾朝辞迎头一揖:“有僭了!” 这一揖是佛门中的“童子拜观音”,表面看来是向顾朝辞施礼,其实蕴含了老僧数十年功力,是一招极厉害的杀手。 单论这一招掌式极为寻常,但在老僧手中使出,却带着一种任何人也无法无视的力量,他的掌力像暗流汹涌一样。 “咔啦啦”一阵响,高台上的青石板砰然炸裂,化为千百石雨,大如栲栳,小似拳头,冲天而起。 一时间碎石、尘屑、残叶聚成一道屏障,向顾朝辞推压过来。 这一掌的威力,连远在百步之外的王语嫣、段誉这等内力深厚的高手,也感觉得到。群雄齐齐骇然色变。 离的最近的少林诸玄,不禁打了寒颤,这一掌气势无与伦比,就觉高山巨树也是一推即倒,更何况血肉之躯的人? 这一掌出手,仿佛只有死亡才能平息这雷霆一击。 几乎就在老僧出手的同一时刻,顾朝辞朗笑道:“大师,客气!”双手虚抱,貌作答礼,化出了“降龙十八掌”中刚柔并济的“履霜冰至”,双手一按一循,以柔劲便将老僧掌力化解大半。 这一招并没有老僧出手那般惊心动魄的气势,就像是初晨的阳光悄无声息地照上大地,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可所有青石、尘屑、木屑都为顾朝辞掌风牵引,聚合拢来,势如龙卷飓风,绕着他周流转动。 日光之下,这团旋风卷来荡去,人人望着这股青色漩涡,纷纷露出惊惧神色。 老僧见了顾朝辞这一手,眼中神光闪闪,暗自佩服,身形已腾空掠起。 他虽年老,但矫健不在少年,如鸷鹰般向顾朝辞飞扑了过去,右手食指凌空刺出,仿佛灵蛇归窍。 这正是以少林“一指禅”绝技而点出的一指无形指力。指力虽有质无形,肉眼不见,但他戟指为剑,手上宛若擎着一柄长剑,指力势如利锥尖刺,穿透顾朝辞掌风。 “砰”的一声,青石化为漫天碎屑,落在顾朝辞周围。老僧指力持续刺到,顾朝辞柔劲突然一变,成了降龙掌的刚猛掌力,硬劈过去。 这一掌声势如斧劈开凿,天塌地陷一般,势头精准狠辣,声如雷霆下降。 老僧吃了一惊,见他以掌行刀,生怕指力敌之不住,连忙缩指变掌,力贯掌心,一掌轻轻拍出,他变招如此之快,但立即便发出了般若掌法。 “砰”的一声,二掌相交,顾朝辞顿觉对方掌力如山,足下哗然巨响,高台石板破碎,身不由主地掉了下去。 自顾朝辞练成降龙十八掌,从未在掌力上落过下风,心中暗暗钦佩。 他身在半空,头顶风响,老僧也是身子一沉,凌空又击下一掌,来如雷轰电至。 顾朝辞脚下落空,此情势颇见凶险,他平日虽然自负,但也知道老僧的厉害手段不止于此。在此情况下自然不敢硬接,左手变摧坚神爪,咔啦一声,绕过老僧掌势,缠向他的手腕。 老僧咦了一声,右掌后缩,左掌顺势击出。 顾朝辞欲抬右掌拆解,忽觉后背一震,原来撞在了支持高台的梁柱上,情急中身子猛然一缩,力发于背,撞断了柱子。 脚下一踩在地上,猛一借力,不待老僧落地,大喝一声,左掌一划,右手推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掌力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出。 老僧一见顾朝辞出手气势,他身在半空,也是不敢硬借,手在一个木架上一撑,旋身飘开,方要顺手反击。 不料顾朝辞这一掌送出,高台发出轰隆巨响,好几根木柱应声而断,高台眼见要坍塌。 老僧说道:“居士,跟我来!”说着青影闪动,形似一条游龙,在台下闪电穿行,突然青影消失。 顾朝辞与老僧也未分出胜负,自然不愿就此罢手,哼了一声,双掌连挥,冲天而起,在高台整个倒塌之前,撞破了上方台顶。 顾朝辞眼见老僧迈开大步,竟如凌虚而行一般,走了几步,便进了少林寺,身形晃动间便追了过去。声音远远传来:“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在此等候!有敢擅动者,杀无赦!” 他话音未落,突然声如炸雷,高台崩溃,尘屑四散,离近之人身不由主,接连后退。 众人见老僧与顾朝辞一前一后,进了少林寺,本欲跟进,看看两人胜负如何,听了这话都愣住了。 王语嫣若有所思,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嘴角上扬,露出了会心一笑,心想:“顾郎总是这么稳!” 她非常清楚,顾朝辞也没必胜把握,没人观战,反而更好。 …… 顾朝辞见老僧直向少林寺后山走去,紧追不舍,他毕竟年轻,老僧也没想与他比轻功,故而很快追上。 两道人影乍分乍合,拳脚云飞电闪,几乎不容细看,打得难解难分。 少室山上苍松、怪石比比皆是,老僧在少林寺出家多年,一草一木皆在他心里,他随形就势、化同万物,浮光掠影,无迹可寻。 顾朝辞与之交手,就像是跟一座少室山为敌。而老僧如同鬼魅,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四面八方无处不在,闹得他草木皆兵,虽一时还未落败,如此耗费心神,但也流露出了败象。 顾朝辞也没想到,老僧如此厉害,竟也跟他玩这种手段,忍不住道:“大师,你若想以此取胜,那我就走了!” 说话间,“呼呼呼”接连出掌,掌力奔腾四向,老僧掌力与之一触,便觉叠劲如山,难以深入。 老僧哈哈一笑道:“居士,切勿烦躁!”疾如飞光般在荒山中东一转,西一拐,再未出手。 顾朝辞思忖老僧应该是想告诉自己,真正生死相搏,他占据地利,胜算更高! 但也知道,如此作为,自己不会心服! 可他也想与其好好打一场,只得一路跟上,到了林间一处平旷之地,老僧停了下来。 顾朝辞冷哼一声:“这里很好,请!” “请”字出口,一掌击出。 他与老僧的距离,少说一点,也有三丈,这一掌无论如何也不会击实的。 但他一掌击出,身随掌走,“燕子三抄水”的轻功一经施展,只一个起伏,便到了老僧后面,双方距离忽然缩到伸手可及。 这一掌向他肩头拍下,掌风像是从鼓风炉中喷出来似的,触体如烫,掌势更把老僧身形罩住,不论他如何躲闪、逃避已然嫌迟。 哪知他这一掌拍下,老僧笑了笑道:“居士是否非得击败老僧才能罢休!” 他口中说笑,还未回身,右掌轻轻一拂,漫不经心地迎向顾朝辞来掌。 “不敢!”顾朝辞也笑了笑:“你也可以将我击败!” 两人口中说话时,已双掌相交,老僧只觉得顾朝辞掌心有如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般,还传来一股极强的吸力。 (本章完) 第99章 谁赢了? 老僧就觉顾朝辞掌心传来一股黏劲,将他的手掌紧紧黏住,双方两掌相对,大拇指少商穴对准了他少商穴,对方将自己这股掌力上的内力源源不绝吸了过去。 饶是老僧修为精湛,早已视一切为一如,也不禁古井生波,赞许道:“不错。” 说着右手掌顺他吸势,轻抖一挥,一股雄强无比的暗劲,如堤坝泄洪勐向顾朝辞掌心急撞,左手同时反肘后撞。 内力愈强,北冥神功的吸力也就愈大,顾朝辞内力何等深厚,威力更是难以想象,正自发功,便觉一股真气从他掌心汹涌而出,雄浑浩大、莫可名状,势如狼奔彘突,在他经脉窍穴中狂冲乱撞。 北冥神功吸取对方内力之时,此际应走手太阴肺经和任脉间的通道,而后储存自己胆中气海。 但老僧这股内劲仿佛万马奔腾,顾朝辞要吸取必须要将其收束归整,否则经脉就像人遭遇真马践踏一样凄惨,当下内劲一转化为无形之缰,想要套笼“马群”。左手同时推出,将老僧手肘托出。 老僧这一肘之力,足以撞翻千斤巨石,他分力之下竟然也能托住,不由叫了一声好,内劲陡然收拢,劲力变散为聚,仿佛万马合一之效,变为阳刚掌力,威力更强。 顾朝辞只觉经脉中真气如山压来,冲得自己周身酸软,吃惊非小,急忙由吸变送,将降龙掌力送了出去,后劲推催前劲,威力也是无与伦比。 两人都是肉掌相接,老僧掌锋所及,如触钢板,暗暗吃惊。 顾朝辞只道老僧老迈可欺,但一经接触,只觉对方掌力阳刚,肘力却柔和之极,像碰上了一团厚厚的棉花,汪洋掌力的无上威力竟无从发挥,当即心惊不已。 “轰”的一声巨响,空气似也炸裂开来,场中尘沙飞扬,风流草靡。 顾朝辞掌力未能全部送出,一时间气血翻涌,身子倒射而出,身如流星曳电,撞向了一棵大树,他一旋身,一手抱住树干,旋风般转了一圈,内息已然舒畅。 跟着大袖一扫,无铸罡风卷起千百树叶与枯枝,仿佛透过强弩弹弓发出的羽箭、钢珠,“嗖嗖”射向老僧。 老僧本来紧随其后,但叫这叶阵一拦,去势为之一缓,笑道:“好一个漫天花雨!”袖袍一拂,鼓风吹叶,脚下的万千树叶也迎了上去。 两人同时用上“漫天花雨”功夫,枯叶树枝都是脆弱柔嫩之物,但贯注了两人绝顶真力之后,凶险之处,丝毫不下于宝刀宝剑, 就听“嗤砰”之声不绝于耳,声势之大更胜各路暗器相撞。 顾朝辞见自己如此深厚的内力施展北冥神功,却不能奏功,心中虽惊,却哈哈笑道:“大师勘破了‘我相、人相’,心中空无,这少林派内力已入非非妙境,可谓当世无二,再来,再来!” 若只论修为深浅,双方的确有所差距,这不在武功,亦不在智计,而在岁月,就如大树年轮。比起老僧这杯美酒,顾朝辞限于年岁,口味虽也是上佳,但后劲不如他纯绵。 可他一身所学另辟蹊径,乃是天下任何奇功内力的克星。“九阳神功”遇强则强清风拂山岗,自给自足,无穷无尽,“北冥神功”讲究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倚仗二者,换了其他任何一人,顾朝辞都能将之压制降服。 但老僧万法归一,一身修为堪称天人化身,体内真气又厚又纯,变化万千,他既能让真气翻滚奔腾,如癫似狂,自也可以纳汪洋大海入一粒粟米,藏于空无。穷极变化之下,以哪种方式抵抗吸功,皆由他心情而定。 但老僧对于顾朝辞也不敢有丝毫小觑之心,目光向他投去,说道:“武功到了一定地步,养心胜过炼气,这你自然知晓,但你竟然能同修丹田与胆中两大气海之功?” “这你也知道?”顾朝辞微感诧异。 老僧微微一笑道:“所谓下乘者练武,上乘者炼心,我又怎能不知?” 顾朝辞想了想,忽然冲口而出:“大师对道家武学如此熟悉,是否与逍遥子交过手?” 老僧注目顾朝辞,悠然说道:“道贵守一,佛法不二,凡事到了顶儿尖儿,倒也相差无几,老衲熟悉道家之学,与旁人却是无干!” 顾朝辞见他不明说,只跟自己打机锋,也不想多问隐秘,拱手说道:“不敢相瞒大师,顾某今日大张旗鼓上少林,什么了结贵寺与萧远山的恩怨其实都属托词,我只盼能与你公平比斗一场,印证武学之道,才是我之夙愿。” 老僧心中空无一片,但早就感觉顾朝辞应该知晓自己,此次专为自己而来,听了这话,胸中不禁燃起一团火焰。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文学造诣之高低,若双方都是妙手,实则难以评判。 你能说李白与杜甫谁更强? 只能说百人百见! 但武学之高低,却是明打明的,因为可以打出一个高低来。 故而习武之人,天然就有争强好胜的念头。 老僧再是佛法渊深,心中再波澜不惊,可顾朝辞这寥寥数句,自然而然让他心生波澜,内心深处的一丝雄心也被无限放大了。 合十微笑道:“老衲本就有所感觉,你是为我而来,不想居士能够坦言相告,只要居士不再与本寺纠缠,老衲自当舍命陪君子!” 顾朝辞一摆手道:“大师高抬在下了,在下不是君子,也不需大师舍命。 大师乃是佛门高士,藐视虚名,看澹胜负。而我却是不然,只因没有必胜把握,这才跟随你至此。” 说着环顾四周:“此间人迹罕至,寺前又有诸人守候,故而这一战胜负如何,只限你我之间,江湖之上,永远无人知晓。 少林还是那个天下第一大宗少林,顾某也还是那个天下第一高手。” 老僧叹道:“还是居士想得周全!”想了想,又道:“只是以居士如此狂狷之性,绝世神功,在未分胜负之前,就退步一让,着实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顾朝辞轻声道:“我顾朝辞做人做事,只凭心意,只要我不明言,谁又能猜的到我想什么? 况且沧海桑田,时移世易,以山河地貌之广大,尚且需要不停变化,更何况凡俗之人呢?” 他停顿一下,又道:“一些无知俗人奢求一个人的想法一成不变,才是可笑而不自知!” 说到这个“知”字,勐一挺身,两只衣袖宛如蛟龙出海,隐隐有风雷之声。 两股无形指力仿佛活龙活蛇,如针如刺,从顾朝辞双手食指中迸射而出。 老僧就觉锋锐无比的锐劲破空掠来。 “好厉害的一阳指!” 老僧面色凝重,身子勐退两步,气势怒张。可已迟了,一阳指本是纯阳指力,可融合了先天功,刚柔互济,一发不可收拾,无隙不趁,无孔不入,源源不尽。 两人交手以来,老僧第一次陷入了守势。顾朝辞将指力分散,化为气针冲击,势如狂龙出海,如绳索,似长缨,如千钧劲失,似点钢长枪,连缠带绕,连削带刺。 换了其他高手,面对如此无形指力,早已大败亏输, 可老僧心境之高已入奇妙非凡之境,静如止水,稳如磐石,尤不足以形容。 耳力之高,玄奇难言,可说无人不察,无微不显。任由顾朝辞的无形指力肉眼不见,他都将来势听得一清二楚,非但没有丝毫惧意,更生争胜之心。 刹那间,他双手齐出,左右一分,在身前布了一道圆形屏障,厚度足有三尺,顾朝辞气针凌厉锋锐,接触之下哧嗤作响,声如灵蛇怪啸。但指力却从他身边滑过,直激的地上尘沙飞旋,形成一个个漩涡,煞是好看。 顾朝辞一见不能奏功,朗笑道:“老禅师,你在看看我道家之学。” 身子一摇,一分为七,仿佛有七个白衣从前后左右向老僧攻了上来。 老僧心下一凛,旋身出掌,一挥手,一抬足,劲风浩气天落,无不妙合天理,万法难近。 老僧虽知七人,必是六虚一实,但一时未能猜透玄机,不辨真伪,只得先不管真假,总须不让他近身才好。 可顾朝辞忽隐忽现,快似闪电,看其在此,忽而在后,双掌翻翻滚滚,忽扫忽拍,忽抓忽戳,掌风激荡,衣发俱飘。 掌力所到之处,数丈外碗口粗的树木也根根折断,倒在地上。 老僧此时此刻,也终于知道顾朝辞厉害之处,他不止内功盖世,身法也快得离奇,这步法是以“天罡北斗”而成,暗合天象。 “天罡北斗阵”乃是以弱胜强的绝世法门,远非好多同层次对手以寡敌众的阵法所能比拟。 一旦七人成阵攻敌,只要能够做到气合、势合、意合三大合,互相帮助之下神速机变,就是本身实力胜于他们数倍的绝顶高手,都得被活活困死。 顾朝辞一人施展此阵,虽不能做到三大合,让战力成倍数增长,可不动则已,一旦行动起来,身法之快,超乎人力极限,星驰电闪、鬼魅幻影也不足形容。 这片枯林的空地上,仿佛有无数个顾朝辞在飞天遁地、纵横驰骋,如此景象,似非人间武功。 可面对如许强敌,老僧也是丝毫不慌,他灵觉所至,无所不觉,无微不显,双手连环,半攻半守,俨如神鹰盘旋,龙蛇疾走,顾朝辞出手再快,势若奔雷的几掌也一连落空。 展眼间二人已斗了二百多招,一时难分轩轾,只见青白二影纠缠,狂风呼啸, 斗到此际,老僧也没料到顾朝辞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武功火候却都极为老到,各种掌法指力剑气信手拈来,变化莫测,暗自嗟叹:“此子这等本事,少林众僧如何能够想像,亏得自己还能抵挡得住,但他如此年轻,日后成就岂可限量!” 晃眼间,两人又拆过一百招,老僧渐觉心跳加剧,看顾朝辞时,鼻尖上虽沁出些许细汗,呼吸却仍曼长匀称。 他知自己内功修为虽不在顾朝辞之下,但毕竟年老,体力已不饶人,遇上对方这种高手,如此耗费心力的大战,久战下去,必然此消彼长,绝非善策。 他心有此想,身子一旋,脚下连踢,真气到出,脚下地面一块地皮刷刷而起,仿佛一团土色屏障盖向无数个顾朝辞。 与此同时,手臂一圈,闪电吐掌,一团真气势如天雷,掣空而过。 顾朝辞身法虽快,残影虽多,然土墙盖来,将他整个盖住,只得双掌一震,刚将土墙震成齑粉,一见对方掌到,也不硬接,脚下退的比风还快,老僧这股无铸掌力从他面前掠过,击中一株大树。 “轰隆”一声,大树齐腰而断。 老僧势在必得的一掌被顾朝辞躲开,但重新夺回了主动,身影紧接着腾空而起,再次出手。 老僧飞上了半空,身形虽然瘦弱,却遮住了他身后的太阳,远远看去就像是从红日中幻化而出,鹰击长空般向顾朝辞扑了过去。 还是很普通的一招,但在他手里就是天下最强的一招。 招已出,人还远,但劲风激荡,如秋风扫落叶般激起了顾朝辞周围的枝叶。 顾朝辞眼看老僧这一招出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霸道与凌厉,只觉非但无人可挡,也同样无人可避。 心想这是因为自己正处在这一招的威胁之下?还是因为经过刚才那一战之后,老僧的武学修为又更上一层楼了? 顾朝辞不及细思,以右手手指为剑,颤巍巍刺了出去,正是六脉神剑。 他这一剑出手毫无一点气势,既无力,又缓慢,比之孩童嬉闹还要儿戏。 但老僧看到顾朝辞这一剑出手,眼神中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 少林诸玄与王语嫣等人虽在寺外,可他们都是内功深厚之辈,潜运内功,都能听到几里外的动静,尤其顾朝辞与老僧相斗,声势之大有如天威,自然尽收耳中。 王语嫣芳心系于顾朝辞之身,听着两人动静,两腿不由发软,想要上山相助,可顾朝辞禁令在前,何况少林诸玄也定然不会让自己去,若要强去,不是起争斗,就是他们也要一起去。 届时顾郎若是败了,众目睽睽之下,岂不让他成了笑柄? 王语嫣正自思忖,如何抉择。 “谁会赢?”萧远山冷不丁发问。 “还用说么?” 达摩堂玄难大师自信满满,他对老僧敬若神佛,又被顾朝辞打断了手,自然补了一句:“当然是大师了!” “玄难,咱们赌一赌!” 萧远山冷笑道:”我若赢了,你们放我走,我若输了,送你少林一门高深内功!” 不待玄难回答,又道:“我赌顾朝辞赢。” 少林诸玄齐念阿弥陀佛,玄难更是怒目相向:“萧远山,你疯了?居然赌他赢? 他若胜了,你还能活吗?” 萧远山斜眼瞅他,哼了一声道:“我现在与死了还有区别吗?” 诸玄都是一愣,均想:“谁让你偷学本派武功来着,若非玄慈师兄阻止,早就废了你一身武功了,你还不知足?” “来不及了,胜负已分!” 当担忧与欣喜之色同时布满王语嫣那双剪水双童时,她听的清楚,几里外的天地忽然就恢复了平静,那是绝对的平静。 萧远山喃喃地问道:“结束了?” 少林寺前也是一片静谧,没人去回答他的问题,数千双眼睛全都盯着少林寺门。 但这种平静,却是一种令人感觉到轻松的平静,朔风吹在脸上,让人感到冰凉,但也令人心中充满了惬意和舒适。 过了许久,少林寺前青影一闪,众人定眼望去,老僧青衣漫步,几步就到了少林诸玄跟前,合十微笑。 少林诸玄齐念“阿弥陀佛”,脸上肉眼可见的欣喜。 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却是心头一沉,盯着老僧浑身发抖,就觉五脏六腑一阵翻腾起来,仿佛生死符就要发作了。 乌老大忍了又忍,但生死符全系于顾朝辞之身,哪里按捺得住,大声问道:“大师,到底谁赢了?” 老僧看他一眼,笑道:“该赢之人赢了!” 乌老大一愣。 桑土公与一些岛主洞主,滴咕道:“谁他妈是该赢之人,这老和尚这大年纪,就他妈会装神弄鬼!” 他们声音虽低,少林诸玄却听的清楚,他们对老僧敬若神佛,当即对其怒目而视, 老僧却大笑一声,一把拎起萧远山,仿佛一熘轻烟,消失在红墙黄瓦之间。 少林弟子与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望他背影,心头一片茫然与凄凉。 忽听有人叹道:“希望他真的能被这无边佛法化解一腔仇恨。” 众人回头望去,一袭白衣不知何时,早已来到众人身后,顾朝辞悠然负手,神采飞扬。 阿紫心头一喜,忙问:“姐夫,是你赢了吗?” 顾朝辞笑而不语,转眼望去,但见王语嫣注目自己,眼角闪动泪花,心下一酸,抬手轻轻抹去她的眼泪,柔声说道:“嫣儿,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冒险了,以后一心陪你!” “你又哄我!”王语嫣暗然摇头:“你想法多变,谁知道哪天又要去做什么危险之事!”说着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换源app】 顾朝辞幽幽叹气:“身如不系之舟,谁又真能一眼看到头呢?说不定哪天我在睡梦之中,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呢?” 这一句奇峰突来,王语嫣愣了一下,颓然道:“我这一辈子,一切因你而变,你若没了,我也会没的。” “哎呀,姐夫,姐姐,你们不要在这里情爱绵绵了,咱们可还没办完干正事呢?” 阿紫见顾朝辞还没灭少林呢,急忙催促道。 “对,办正事!” 顾朝辞一声长笑,声若龙吟,拉起王语嫣几个闪烁,就从少林寺前消失了。 龙吟声中,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人。 ………………………… (全书完) 完结感言(亦或是讨论吧) 本书结束了,但也算不上烂尾与太监,因为我本打算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来,绝无混杂。到这里停笔不写,一方面成绩不太理想,让人失去了动力。 另一方面就是天龙卷,也该结束了。 后期的好多事,大家可以自行脑补,无论是他与扫地僧之战的胜负,乃至于阿紫、钟灵等女子的归宿,之所以留白不表,出于两种考虑: 喜欢、认可主角为人处事风格的,事业爱情肯定双丰收,他没有败的道理。 因为他是本书主角,就连原着主角之一的乔峰,人气如此之高,也都得为他让路,又遑论无名老僧以及一些女人? 但若讨厌主角行事风格的,也可以认为他行事张狂,被老僧教做人了,亦无不可。 说到本书起初设定,就是无限穿越,走向至高的一个过程,最后肯定是大团圆大欢喜结局,也不会出现主角一个世界一穿越,最后回来,却沧海桑田的问题。 一花一世界,主角的故事在继续,原着故事仍然存在,这也不用多说。 他的穿越涉及到一种吸收类似于气运的法宝,故此第一章就提到,穿越缘于他对某些原定人物命运的一种不甘。 从射凋世界离开,也是因为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老顽童这些绝顶高手,公认他为天下第一,这也就满足了他再次穿越的条件。 天龙结束也会是如此,因为本书以无敌为名,那他的路必要走向无敌。 这本书成绩不如人意,肯定存在好多问题,让读者不适乃至批判,例如一些行文上的风格及问题,但这属于自身能力范畴,实在是没办法,哈哈…… 我也想自己写的书能成为传世名着,可我就是再投一次胎,大概率也是痴人做梦,所以这对于我来说,属于奢望,也是大家太过奢求了。 至于整体内容质量部分,这就要读者打分的,能订阅及打赏的,就是对本书最大的赏识,反之则亦然。 我自己能说的就是更新量,我从去年六月初发书,每天都是6000以上,8000,乃至一万字,这量也不算低。 但这一个年过的,让人心中很是酸楚,无法言表,总之每月收入的确不如工厂打螺丝,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此举自也辜负了从一开始就支持本书的书友,还有一众为本书打赏、投票大力各位书友。 在此,我谨代表顾朝辞跟大家伙,说一句对不起了。 说到这里,针对好多书友说,主角心中没有大义,既然穿越了为什么不想着造反做皇帝,从而救助天下百姓。 呵呵……关于这个问题……我本不想多说,但我完结时,特意去看过前几章的评论,的确挺多,关于这一点: 第一,这与本书走向、立意背道而驰,我写的不是朝堂斗争及天下争霸,只是江湖争雄而已。 当然,本书所展现的江湖,也只是我们随同主角视野去看的江湖一角罢了,主角看不到的江湖,每天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不知道在哪个深山老林就有年轻俊杰苦练武功,试图扬威武林。 比如游坦之,没了乔峰遗留下武学秘籍,他的命运会是如何,谁也不知道。 还有虚竹也没出场,但玄慈提前知道他是自己儿子了,将他与叶二娘如何安排的,我们也不知道,大家也可以发挥想象。 同样,原着也是一样,我们都是跟着郭靖黄蓉,段誉乔峰虚竹这些主角人物的视角去经历江湖,看到的也只是一角,并非全貌。 我说一个最简单的例子,郭靖在射凋结束时隐居桃花岛,十余年不出江湖,但郭大侠的名头却是如日中天。 原文有云【当年郭靖、黄蓉参与华山论剑之后,由黄药师主持成婚,在桃花岛归隐。】 【李莫愁将陆无双夹在胁下,奔行正急,突然听到啸声,勐地停步,拂尘一挥,转过身来,冷笑道:“郭大侠名震武林,倒要瞧瞧他是不是果有真才实学。】 我们看到了郭靖的成长历程,都有黄蓉陪伴,而且郭大侠之称出现在神凋,射凋时郭靖只是郭少侠。 但他隐居十多年,仍然让李莫愁有名震武林的认知,固然有金庸写明的一系列经历加持,还有他一笔带过的原因。 原文:【此后郭靖一路打听,找寻黄蓉的踪迹。这一找就是半年,秋去冬来,冬尽春回,他策红马,携双凋,到处探访,问遍了丐帮、全真教,以及各地武林同道,黄蓉的音讯竟半点俱无。】 郭靖一个人在江湖飘荡半年,向各地武林人士打听黄蓉消息,武林中说到打听,可并非单是“打听”,打听就算了事,一言不合,往往继之以动武。 那么中间发生了多少事,有没有别人不忿郭靖名声,挑战的? 不用想,肯定有,而且很多。 金庸的书那么火,逻辑很是严密,绝非一些半瓶子晃荡的人,说有很多bug,三联版中有,新修版几乎没了。 比如黄蓉年龄问题,曲灵风与郭啸天杨铁心认识时,郭靖没出生。 金老新修,曲灵风是被黄药师最先逐出师门的,就是因为他说黄药师喜欢梅超风。 正因如此,才会有原文中提到的: 【中原群雄大半知道郭靖武功惊人,又当盛年,只怕已算得当世第一,此时纵然是洪七公也未必能强得过他,若与金轮国师的弟子相较,那是胜券在握,决无败理,】 郭靖在射凋中与人动手,围观者不多吧,群雄来了几千人,那么怎会有大半知道他武功惊人,不排除他在各地找黄蓉,和人没少打架。 而且正因为郭靖打遍江湖,自己才会有一个认知。 【郭靖心想,广宁子郝大通是全真教中有数高手,江湖上武功胜过他的寥寥可数,他说这几句话的声音微微发颤,对头自必是极厉害的人物,低声问道:“欧阳锋?”】 郭靖若非将江湖上的高手几乎揍了一遍,群雄不会知道他武功惊人,他也没有立场去认为郝大通的武功,江湖上能胜过他的寥寥可数了。对吧? 说到这里,也是给好多人普及一下,感觉郝大通很弱一样,实则他并不弱,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他在重阳宫大战小龙女,武功之纯,不亚于让乔峰感叹段延庆时的表现。以轻驭重,大家风范。虽败于小龙女之手,她也是取了巧,用金丝手套折断老道兵器,郝大通一派宗师被小姑娘折断兵器,感到丢脸,这才认输。 至于丘处机一出手,小龙女同样取巧,但吃了亏,只能说明丘处机比郝大通更厉害,绝非全真七子浪得虚名。 要知道全真七子都是单独发展教派的,他们在江湖上除了五绝裘千仞这类绝顶高手,真是横着走的。 而且五绝都是常年不行走江湖的,只是留下传说。 王处一射凋出场就说过,他除了在华山论剑时见过洪七公,这二十多年来,连音讯都没听过。黄药师欧阳锋段智兴周伯通裘千仞他们也都是有自己的事,闭门不出。 所以似“鬼门龙王”可以独霸黄河,彭连虎可以威震中原,灵智上人可以名驰西南,梁子翁可以在关外称尊做祖。 试想,五绝周伯通,裘千仞他们若都在江湖上跑,这些人哪里来的名头,最后原着中很有体现,刚开始这些人气派大的可以和完颜洪列一国亲王分庭抗礼,遇上五绝,就是随手把玩的物件。 全真七子与五绝比起来,也确实有些不够看了,显得很弱,实则很厉害。 同样在倚天时期,明教四大法王,还有各派掌门名头也很大,逼格高的好像就是绝顶高手,实际上呢,其实和全真七子,彭连虎这些人一个段位罢了。 若是他们行走江湖时,张三丰张无忌这种高手也在江湖上浪荡,他们还能有逼格吗? 张三丰在书中一直窝在武当山,可张无忌在江湖上走了两年,那么四大法王各派掌门是不是显得就很是不行了。 但新老五绝、张三丰、张无忌这种高手是金字塔人物,一个时代就那么几个,一般人就是有传承,练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 勤学苦练之下,能达到的顶峰就是全真七子,武当七侠,四大法王,王府f4,各派掌门这种层次了,所以他们才是江湖主流高手。 ……跑题了,关于这个问题,就说到这里,我不天下争霸第二个原因,就是一些人是无脑爽文看多了。 就是爽文,也有作者给主角开挂,比如系统,不是召唤耳熟能详的人物给他们做小弟,就是能够灌输各类知识,一股王八之气出去可以慑服众人,让各类人才为他们卖命。 可本书没有这个挂,还这样说,只能说你自己将自己看的太高,以为知道点现代知识,就可以碾压古人了? 也将排兵布阵、攻城略地认为就是上下嘴唇一碰的事,仿佛自己知道金亡蒙古崛起的时间节点,就能战无不胜了? 呵呵,就这一个简单问题,我们们心自问,不查资料,立即可以脱口说出金国什么时候灭亡,铁木真何时一统大漠的人,又有几个? 岳飞乃是武中圣者,战无不胜,尚且没能做到几年内荡平金国,最后被后方掣肘,从而冤死风波亭。 莫非换了你,你就行了? 千万别扯那种人云亦云的愚忠二字,着实肤浅。 试问,在这种思想下,现代社会下的将领,若被危及到自己生命,就立马举兵造反,进行叛国行为就不是愚忠了吗? 知晓岳飞经历的人,古往今来的人不知道多少,他们都没有你聪明? 以岳飞的文韬武略,他不知杀神白起,还是不懂淮阴侯韩信? 亦或者,你是觉得“年更尧”这种类型的大将军,他们也不知道岳飞遭遇? 简直可笑至极! 我想告诉你的就是,军国大事没有简单的,尤其还要涉及民生,各种各样的问题,处理起来,何其难也? 一个所谓现代人,没有在那个层次上摸爬滚打过,能玩的转? 似朱元章这种草根人物逆袭成皇,千古难寻,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莫非让他们直接从放牛蛙坐上皇帝宝座,少了这几十年军旅生涯,仍然可以做的住皇位?这不开玩笑吗? 一句话:其实我们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现代人,与诸葛亮相比,仅仅是比他见识更多,纸上谈兵技能或许能强些。 真要上手,只是两眼一抓瞎罢了,又能干个什么? 再说的直白一点,我们普通人真要一穿越,就能有做皇帝当将军的本事,我们还能为了一日三餐,家中开支,苦苦奔波? 早都一个个步入小康,实现财富自由了,还能给国家拖后腿? 关于这种现象,就跟现在在网上,仿佛奥迪宝马奔驰都不是什么好车,月入十万都是穷人的论调一样,都不在他们眼里, 可实际上呢,现实中连一个帕萨特、迈腾都全款买不下来,一个月一万块都挣不到而已。 好了,这个问题也就此打住,没有讨论的必要。 主角顾朝辞有四个字,送给这类自命不凡的人:【知易行难】 共勉! …… 也有一些人说主角性格反复无常,想法一直在变,让人没有代入感。 其实这个问题,我想问一句,哪个人能够按照自己之前的想法,活一辈子,那不是笑话吗? 我们小时候上学时,被问到理想,我要当科学家、我要当军人,我要当明星,试问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当然,那时候是我们还小,对人生实则没有规划,但成年之后呢? 你想着你要去做什么,结果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夭折了,你又去做了别的事,这难道也叫反复无常? 再比如,你本来很喜欢一个女子,有非其不娶之心,结果因为家庭、实力乃至人家对你不感冒,你们不能在一起,只能放弃的。而后你又重新找了别人,这莫非也算反复无常? 乃至于好多已经建立家庭的人,谁没遇上一个让自己想见恨晚的人? 如此种种,充分说明,人的想法没有一成不变,只有时移世易,这不是反复无常。 过年热播剧《狂飙》中的高启强,他一个卖鱼贩子,莫非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成为黑老大? 弟弟妹妹平安喜乐,就是他最大的幸福,只是后来一系列的遭遇,让他不得不有所改变,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他能这样火,就是让人产生了共情,要不感觉高启强的选择也是自己的选择,要不就是他的逆袭让人很渴望? 大家都在劳碌奔波,谁不想来一句,京海到底谁说了算? 哈哈…… 这正是人的想法随事而变,随心而行,世上时移世易,哪有一成不变? 再说主角个人,他行事谈不上正义与豪侠,但行事很有分寸,在获取九阴真经之前,被人诟病的就是他灭人满门,亦或者夺取梅超风九阴真经时,太过下流。 怎么说呢,被主角灭人满门之人,不是作恶多端,让别人家破人亡的汉奸家庭,就是鱼肉乡里,拿汉人不当人的金人。 那时金国强盛,宋朝偏安一隅,汉人地位自然高不到哪去,主角一人之力不能改变大势,但杀一杀部分金人,那是力所能及的,至于灭他们满门,又怎么了? “靖康之耻”了解一下,他们能做初一,我们不能做十五? 就不要谈什么孩童无辜了? 我们宋人的孩童,以及被恶人害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就没有孩子? 谁去关心过? 我举一个简单例子,一个犯罪份子将人一家灭了门,法律那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追究犯人,那么受害者家属呢?他们有没有一种冲动,将这凶手也给他灭门了? 当然,现实中是违法的,不提倡。 但谁说这些人没产生过这种想法,那是骗人的,只是自己没有那个不受制裁的能力与胆量罢了。 但主角都到了古代了,又有一身蔑视天下的武功,莫非还要委屈自己? 你能杀人全家,我就可以灭你门,合情合理! 至于说到对付梅超风那一段,说主角太过无耻下流。 那你就要明白,主角的目的以及梅超风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主角有了九阳真经,一身内力极为可观,但却没有高明技法,让他发挥出来。 好比是个大财主有万贯家财,但却不会合理的花钱法门,只会用钱硬咂,遇上没他有钱的,自然无往不利。 但遇上比他有钱的,亦或者人家虽不如你底子厚,但也是个有钱人,这就吃力了,所以他一直找寻能够让他合理应用的法门。 只有梅超风的九阴真经,有地点有把握,其他的什么独孤求败墓,或者灵鹫宫石壁,我就想笑。 只要深入读读这段原着,就知道那地方你知道一个大概,具体有多难找? 这就仿佛说,你们城市外的一座山上埋了一千万,乃至一个亿,你找一下看看。 主角只是知道大概情节,并非将原着毫无巨细的背下来了,能找到? 独孤求败墓因为有二十年后的杨过找到,现在还在,情理之中。 可灵鹫宫都过了一百多年,你就能肯定石壁没有被人破坏? 李秋水留在西夏的图画在原着中都被招亲之人破坏了,谁注意看过情节? 那么在这一百年中,灵鹫宫的就一定没被破坏?况且就算还在,进入那个地方,原着中描写有机关,你怎么知道你不会被机关坑死?哪里有明确的九阴真经保险,是不是这个道理? 再说回来,主角那样对待梅超风,只是为了九阴真经势在必得而已,否则他怕梅超风毁了九阴真经。 原着中欧阳克用蛇阵困住梅超风,梅超风的选择呢? 请看原文: 【梅超风道:“那么你先撤开蛇阵。”欧阳克笑道:“你先把经本子抛出来。”这《九阴真经》梅超风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哪肯交出?打定了主意:“只要我让毒蛇咬中,立时将经文撕成碎片。”】 梅超风是个性格凶厉之人,主角又没有一招制住她的本事,一旦对方感觉不敌,毁了书,这怎么办? 主角目的是经书,不是来行侠仗义,搞杀人之事,所以他才那样说,就是让梅超风心里产生压力,不敢毁书罢了。 至于说将其剥光等等,其实吓唬成分居多。 而且主角一直认为,发财方能立品。 他有了九阴真经后,有了发挥九阳神功的武学技法,就变了。 这个分寸之处,就是好色而不淫,爱财而不贪,也不是他不坏,他做的事都是正确的,而是万事他有担待,也有交待。 别人敬他,他也会回敬,像郭靖坦白黄蓉将他的事迹四处宣扬,主角本来对这个人恨的牙痒痒,但在这种情况下,他陷入了内心交战,很难抉择。 结果郭靖又出手助他,度过走火入魔之劫,还有人嚷嚷着要让主角报复黄蓉。 我就想说,救命之恩大于天的道理,你都不懂,还算是个人? 在天龙世界时,少林寺几次与主角冲突,主角没杀一人,为什么? 因为少林六玄在他身受重伤时,没有乘人之危,继续下手。 要知道,金庸在天龙原着,旁白交代的很清楚,少林寺的高僧都是仁人高士。 绝不能因为他们所谓冤枉乔峰,围攻乔峰就质疑他们的人品。 我们看书是以主角视角,但在评判一个人的行为时,你得跳出来。 在少林视角就是,你乔峰半夜潜入少林,还有沙弥指证你打了玄苦一掌,还有人说你的父母也是被乔峰打死的。 那么围攻你这个杀师杀父母的孽障,有什么错? 但就这也让玄慈有了疑问,所以看着乔峰逃离,微微发愣,这才有了让玄石、玄?两人跟踪乔峰,而后为他证明清白之事。 主角行事不叫反复无常,而是他自己有自己的标准,这个标准对错固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他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做,也是合情合理,所以他对少林因为七十二绝技来曼陀山庄,以及维护萧远山,心里不满归不满,但不会认为他们错。 这只是大家立场不同,并非真的触碰到江湖底线“信、义”二字。 少林寺与主角的纠纷一直都是限于与他本人,并未迁怒他的亲近之人,那么他也就会有底线,不会真去欺负小和尚,失了格局。 这与反复无常根本不挂钩。 再说回到中来,金庸笔下的乔峰,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也是一个悲剧英雄,因为我将他写死,导致很多人喷我! 说实话,乔峰之死,看懂的人自然明白深意,金庸将他写绝了,他一出现,豪气干云之处无人可比,必得抢了主角风头,与本书立意背道而驰。 但若不是,那就不是乔峰,而是顶着这个名字的工具人。 我本事有限,写不出那样的乔峰,所以我还不如让他提前下线,以此保留原着中那个群雄束手,气盖当世的乔峰。 否则,他活着,必要与主角做对,这非关其他,而是因为两人理念不同。 不说别的,主角与少林寺起冲突,乔峰一身武功源出少林,岂会袖手旁观? 那是让主角将他公平打败,还是让他打败主角? 要知道以扫地僧之强,功力高出乔峰不知多少,也要让他被击伤,可见金庸对此人之爱重。 当然,那是因为扫地僧要将萧远山打的龟息,力道必须得控制的恰到好处,难度远胜将其击杀或击败,这才给了乔峰可乘之机。 但鸠摩智偷袭被扫地僧化于无形,慕容复被弹飞,乔峰就能让他吐血,形成这种反差,无不说明,金庸爱谁。 我也看过好多人写结拜剧情,说实话,我看到就想吐,乔峰与段誉的结拜,怎会那么简单,段誉的洒脱康慨那不是装出来的。 他与乔峰喝酒以后,将自己出身,还有遇到鸠摩智,乃至于诸般丑事都毫无巨细的说给乔峰听,压根不掩饰。 乔峰的反应,金庸写道:“又惊又喜”,这种反应之下,才会认可这个人,其他人做得到吗?有目的的接近与发自内心,真心实情,乔峰看不出来? 他不是一个莽夫! 所以我写不出来这种脑残剧情,我宁愿让主角仗着先知优势,阴死乔峰。 …… 再说到主角想法多变,呵呵,我就想笑,谁的想法不变? 原着中的乔峰,谁又真正了解过? 照某些人的看法,他的想法也是变来变去,莫非也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吗? 乔峰刚开始身份没有暴露之前,他是以宋为荣的,认为辽人该杀,参考原文: 【萧峰听到这里,心道:“原来如此。我在丐帮当帮主之时,或亲自出马,或派人动手,杀过不少辽国的大将武人,何尝有丝毫含疚之心,只觉这些人该杀,杀得好。我爹爹却致力于两国休兵和好,有仁惠于两国,功德胜于我十倍。”说道:“多谢大师指点,解明了小人心中的一个疑团。”】 而他知晓自己是契丹人,又在雁门关前看到宋兵屠杀契丹人,那时的他想法又变了, 【过了一会,乔峰缓缓地道:“我一向只道契丹人凶恶残暴,虐害汉人,但今日亲眼见到大宋官兵残杀契丹的老弱妇孺,我……我……阿朱,我是契丹人,从今而后,不再以契丹人为耻,也不以大宋为荣。”】 乃至于最后相助耶律洪基平叛当了南院大王,看到辽人打草谷,他的想法又变了,他想着为什么宋辽不能和睦相处,所以他不愿意带兵攻宋。 照某些喷子对于主角报复黄蓉的看法,乔峰也就是贱了,宋人那样对他,他为什么不提兵报复,慕容博也是这样蛊惑他的。 但他心里不愿意这样做,那就不做。 这与主角不愿意杀黄蓉,一个道理。 他不愿意,就不做! 跟贱不贱有什么关系? 关于人的想法,金庸笔下的大侠郭靖,也是成长性的,他初出江湖时,是不懂家国情怀的,明白不? 那是黄蓉跟他讲的多。 【黄蓉一曲既终,低声道:“这是辛大人所作的《瑞鹤仙》,是形容雪后梅花的,你说做得好吗?”郭靖道:“我一点儿也不懂,歌儿是很好听的。辛大人是谁啊?”黄蓉道:“辛大人就是辛弃疾。我爹爹说他是位爱国爱民的好官。北方沦陷在金人手中,岳爷爷他们都给奸臣害了,现下只辛大人还在力图恢复失地。” 郭靖虽然常听母亲说起金人残暴,虐杀中国百姓,但终究自小生长蒙古,家国之痛在他并不深切,说道:“我从未来过中原,这些事你将来慢慢说给我听,这当儿咱们想法儿救王道长要紧。”】 谁真正知道这些,后来【黄蓉将范蠡怎么助越王勾践报仇复国、怎样功成身退而与西施归隐于太湖的故事说了,又述说伍子胥与文种却如何分别为吴王、越王所杀。 郭靖听得发了呆,出了一会神,说道:“范蠡当然聪明,但像伍子胥与文种那样,到死还是为国尽忠,那是更加不易了。” 黄蓉微笑道:“不错,这叫做‘国有道,不变塞焉,强者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者矫。’”郭靖问道:“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黄蓉道:“国家政局清明,你做了大官,但不变从前的操守;国家朝政腐败,你宁可杀身成仁,也不肯亏了气节,这才是响当当的好男儿大丈夫。”郭靖连连点头,道:“蓉儿,你怎想得出这么好的道理出来?”】 郭靖的成长之路,离不开黄蓉对他说的好多典故,乃至于黄蓉对他说岳飞与韩世忠这些抗金名将事迹,让郭靖悠然神往。 【郭靖默诵范仲淹所作的岳阳楼记,看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两句时,不禁高声读了出来。 黄蓉道:“你觉得这两句话怎样?”郭靖默默念诵,心中思索,不即回答。黄蓉又道:“做这篇文章的范文正公,当年威震西夏,文才武略,可说得上并世无双。”郭靖央她将范仲淹的事迹说了一些,听她说到他幼年家贫、父亲早死、母亲改嫁种种苦况,富贵后处处为百姓着想,不禁肃然起敬,在饭碗中满满斟了一碗酒,仰脖子一饮而尽,说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大英雄、大豪杰固当如此胸怀!”】 在国仇家恨之下,郭靖本来相助蒙古灭金,可后来对于蒙古屠城的残暴之举,有了疑问,自己报仇,害死这么多人,是对是错? 他面对铁木真这等人物据理力争,进行质问,可以为了素不相识之人,将莫大赏赐换成饶了他们性命。 本来他是答应黄蓉要退婚的,莫非这也是反复无常? 后来他母亲自杀而死,郭靖产生一种疑问,我武功越来越高,可自己的亲人,我都护不住,一个个接连而死。 那时他以为黄蓉也死了,所以就产生了忘掉武功之举,被人打也不还手。 那么后来他经过丘处机开导,黄蓉的出现,洪七公怒斥裘千仞,让他知道武功本无对错,而是心,所以他保家卫国,抵抗侵略,直到与襄阳共存亡。 【黄蓉道:“蒙古兵不来便罢,倘若来了,咱们杀得一个是一个,当真危急之际,咱们还有小红马可赖。天下事原也忧不得这许多。”郭靖正色道:“蓉儿,这话就不是了。咱们既学了《武穆遗书》中的兵法,又岂能不受岳武穆‘尽忠报国’四字之教?他教的是‘破金’,其实是‘破敌’,用以‘破蒙’,那也无妨。咱俩虽人微力薄,却也要尽心竭力,为国御侮。纵然捐躯沙场,也不枉了父母师长教养一场。”黄蓉素明他心意,叹道:“我原知难免有此一日。罢罢罢,你活我也活,你死我也死就是!”】 我想问,黄蓉本想着打不过就跑,后来又说你我一起死,莫非也是一种反复无常? …… 我写书能力不行,但读了金庸原着好几遍,无论是三联版还是新修版。 好多网友,对金庸老爷子的修改不满意,说实话我感觉新修版改的好,好多剧情逻辑性更强。 比如萧远山,为什么杀他就可能挑起宋辽之争呢? 新修版就能说的过去,因为萧远山的身份高,够分量,皇上太后都听他的话。 三联版没有交代这些,让人就很迷惑, 金庸有段访谈的原话:【金庸:「降龙十八掌」不一定要在当中尽数施展,是可以只用十六掌的。至于另外的两招之所以不使出,那是洪七公或郭靖两人故意要留一手的。各位,【我的解释有时好像是强词夺理或者说笑话】,所以【只能勉强说得通】,【其目的是为了让大家开心一点】,【一旦正式修改的时候,我会尽量遵照各位的意见,改得比较合乎情理】。】 换源app】 这是新修版之所以面世的原因。 同样,金庸老爷子新修版都在改变一些情节,莫非也能归咎到他反复无常上来? 同样我说到这里,有人也质疑主角,认为他还不如杨康。 呵呵,杨康的经历放在现在,就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人,为了得到他妈,杀他爸,睡他娘,当然,他爸命大,没死,可最后害的他爸他妈都死了! 这人从段天德嘴里知道真相以后,但凡是个血性男儿,都知道要报仇吧?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的论调,就是有病! 这养恩怎么来的?这是见义勇为,扶危济困? 最大槽点还不是这些,是他在归云庄信誓旦旦要跟完颜洪烈划清界限,还要报仇,郭靖却说这事交给我来,他毕竟对你有养育之恩,可咱们的杨康呢,舍不得荣华富贵又跑回去也就罢了。 但只这一点,还谈什么生恩养恩的,就可笑了,他就是贪图富贵,权势地位。 而后又用结拜信物,那柄匕首刺杀郭靖,要将丐帮撤出北方,以利金国攻宋,种种无耻之事,也配和主角相提并论? 主角做人小节有亏,大节岂是杨康之流可比的。 最可笑的就是彭连虎,在杨过面前,想为杨康洗白一把,本来是想夸夸他品质的,竟然找不出理由也,卡那了,没办法只能说外貌了,说他长得帅! 杨过心里想啥,金庸没写,但我们难道想不到,肯定是妈买批,你还不如不说! 现实中不存在上帝视角,没人能了解另一个人的所有,现实中的恶人都是社会上普罗大众定义的,不是上帝定义的。 但杨康这人就从各个阵营的人,看来都是个小人,足矣说明他的失败了。 当然,现在的奇葩,也可以说是标新立异之人太多,为这类人洗地不遗余力。 这些人我也理解,其实就觉得自己随大流,如何体现我特殊的存在感? 正是:当人们缺少表达的渠道时,表达发声就是主要的诉求;而当表达发声的渠道畅通无阻时,凸显自我就成了主要诉求。 在这个不发朋友圈就被视为异类、看个电影都要发弹幕的氛围下,标新立异绝对是必需的,“语不惊人死不休”才正常。 再说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人物。 令狐冲!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仁人君子人物被网友说成了一个是非不分的白眼狼,岳不群倒成了一个一个励志典型。 而这些人,谁又去读过原着。 这样评判令狐冲,无非是说他跟田伯光称兄道弟,又得了独孤九剑,不跟师父坦白,还与魔教有染等等。 其实只是自己道德观低下罢了,不知道武林中最重要的就是“信、义”二字,这是立身之本。 令狐冲与田伯光刚开始的称兄道弟,是为了救仪琳,但他打不够,那是权宜之计。 结果泰山派的几个放嘴炮,本事不够被田伯光杀的杀,伤的伤,他们开始败坏令狐冲名声,说华山派大弟子与淫贼称兄道弟。 但却忘了,他们性命也是令狐冲救的。 而后刘正风一家被嵩山派斩尽杀绝,余沧海灭了福威镖局,弟子烧杀抢掠,这些都是名门正派,而他的性命却是魔教长老曲阳救的。 尤其是大嵩阳手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曲非烟,这一幕幕对令狐冲冲击力太大,他就有个疑问,到底谁是正谁是魔? 后来林震南将遗言说给令狐冲听,而令狐冲何时有过隐瞒,都告诉了林平之。 换了我们,既然明知与辟邪剑法有关,能说出去的又有几个? 恐怕还在嘲笑令狐冲傻吧? 殊不知这就是立身武林最重要的“信义”二字,他后来被风清扬传授独孤九剑,说的清楚,你见我之事,对你师父也不可说起。 令狐冲是答应了的。 他一诺千金,如? ?能够食言而肥? 现在世风日下,自己道德观低下,却将一言九鼎的至诚君子看成傻子,太过可悲! 好多人,压根忽略了令狐冲最重要的一次心理路程,令狐冲被田伯光打伤,又遇到正道门派,青城派弟子,差点丢了性命,被曲洋所救。 后来又亲眼所见费彬之狠毒,和刘正风满门之凄惨等等巨变,凭心而论,以他本身放浪不羁的性子,内心思想会不会有大转变?到底谁才是魔?谁是正? 他见到的魔教之人,采花恶贼,某种意义上比他们这些正道还要强的多,最起码人家光明磊落! 就这他为了华山派仍然不遗余力,好多人扯,为什么不将独孤九剑传给他师父,为什么不将五岳派密洞说出来! 这就是江湖人最基本的准则,说话算数,讲究信义,答应人的事,就不能食言,岳不群伪君子的本质,任我行在十几年前,就看的清楚明白。原话是他还未腾出手来撕下他的假面具,结果被囚禁了。 可他却对宁中则敬佩有加,莫非任我行说的是假话? 为了林家辟邪剑法,连女儿都能利用舍弃,不择手段的野心家,竟然都成了竞相追逐的偶像,呵呵…… 还有人说令狐冲不杀田伯光,原文: 【田伯光冷冷地道:“你只须这么一剑刺将过来,杀人灭口,岂不干脆?”令狐冲退后两步,还剑入鞘,说道:“当日田兄武艺远胜于我之时,倘若一刀将我杀了,焉有今日之事?在下请田兄不向旁人泄露我风太师叔的行踪,乃是相求,不敢有丝毫胁迫之意。”田伯光道:“好,我答允了。”令狐冲深深一揖,道:“多谢田兄。”】 田伯光回雁楼不杀他,在华山先制住他也没杀他,结果令狐冲武功大进,就反手杀他,试问,这还是个人? 田伯光伸出手去,说道:“令狐兄,咱们握一握手再死。” 【令狐冲不禁迟疑,田伯光此言,明是要与自己结成生死之交,但他是个声名狼藉的采花大盗,自己是名门高徒,如何可以和他结交?当日在思过崖上数次胜他而不杀,还可说是报他数度不杀之德,到今日再和他一起厮混,未免太也说不过去,言念及此,一只右手伸了一半,便伸不过去。 田伯光还道他受伤实在太重,连手臂也难以动弹,大声道:“令狐兄,田伯光交上了你这个朋友。你倘若伤重先死,田某决不独活。” 令狐冲听他说得诚挚,心中一凛,寻思:“这人倒很够朋友。”当即伸出手去,握住他右手,笑道:“田兄,你我二人相伴,死得倒不寂寞。”】 令狐冲并非心里没谱,后来他差点被嵩山派的狄修所杀,对田伯光说的清楚, 【令狐冲道:“田兄且慢。”田伯光道:“怎么?”令狐冲道:“田兄,令狐冲数次承你手下留情,交了你这朋友,有一件事我可要良言相劝。你若不改,咱们这朋友可做不长。” 田伯光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劝我从此不可再干奸淫良家妇女的勾当。好,田某听你的话,天下荡妇淫娃,所在多有,田某贪花好色,出钱也能买到,不必定要去逼迫良家妇女,伤人性命。哈哈,令狐兄,衡山群玉院中的风光,不是妙得紧么?】 那么我问一句,名门正派的人都是要杀自己这个华山弟子的,前有费彬,后有狄修。 救自己命的,饶自己命的,却是为人不齿的曲洋,田伯光,我们会不会对那句“魔教中人,拔剑便杀”产生质疑? 乃至于他在破庙救了华山派,被岳不群派人监视,被王家人欺负。 因为真气之事,命不久矣。 师父还在为是否求平一指救命,难以抉择,江湖上的歪门邪道却想尽办法救他。 而他也不知道端倪,总不能人家救他,他还不理人吧?结果五霸冈之会后,自己被师父逐出师门等等之事。 他却放弃了方证传授易筋经的橄榄枝,就这一点,当今社会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他怎能不自暴自弃?但正因如此,他才看不惯众人围攻向问天,才有了遇上任我行,活下去的可能。 而且纵观全书,从始至终,令狐冲也没有对不起岳不群的地方。 岳不群的假仁假义,不择手段,处处有所体现,恒山派遇难,让口口声声说什么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华山派救援,岳不群一推再推,尼姑都说他道貌岸然是个伪君子。 其实说白了,当今社会出现大量岳不群粉丝、杨康粉丝,只是一个问题,其实是好多人就是现实中杨康、岳不群,他们需要道德支撑,需要翻桉,求一个心安理得。 也可以说是,我们都想做令狐冲,肆意挥洒,结果都混成了岳不群,自然看不惯令狐冲这种人,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也是武侠的天地越来越小的原因之所在,因为大侠那种有恩报恩,有仇却未必报的风格,我们做不到,理解不了,所以都成了毒点。 试问,现在谁写,遇上云中鹤这种淫贼,不杀;遇上敢骂自己为杂种的岳老三,不杀,恐怕作者会被骂死吧? 哈哈…… 但乔峰就那样做了! 所以,就连我们读者的想法都一直在变,同一件事,几十年前的看法与现代都有不同,遑论主角顾朝辞的行事风格呢? 他并非反复无常,可是灵活机变,随事而变,随心而生。 …… 再次感谢粉丝榜上的各位书友支持,以及致m1n9伤、海鹰赢、big、裕仁,求败剑魔、李公梓2019、一朝梦碎意难平等书友的大力支持! 在下再次拜谢诸位了! 有缘江湖再见。 致书友,开新书了 书名:《我在武道世界惩奸除恶》 简介:萧译穿越到一个武道为尊的玄幻世界,成为一个小渔民,饱受欺凌,唯有怒而拔剑,绽放绝世风采。 地痞流氓、黑道魁首、达官显贵、江湖大佬、绝代高手…… 皆成亡魂! …… 新书内投已过,明天编辑上班,就着手签约,想要投资的书友,可以放心。 本书世界观属于原创,不是诸天同人文,创作难度肯定比同人要难,但我想试一试,欢迎各位书友批评指正!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致书友,开新书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新书求捧场 萧译穿越成为一个无所依仗的小渔民,饱受欺凌,唯有怒而拔剑,不料却激活“惩奸除恶系统”。 【滴,宿主戮杀……违背惩奸除恶宗旨,扣除声望值……】 萧译:“系统有规则,我萧译有原则! 规则该给原则让路,再来一次,也是该杀则杀!” 【滴,松风剑法、飞沙走石十三式、倒踩七叠云(田伯光绝技)】 萧译:“我是行走的正义使者……” “嗯,真香!” 【滴,在……存活三个月,奖励大成《神照经》】 萧译:“这是怕我死的不够快,赤裸裸的诱惑我?”。 …… 萧译手持三尺青锋,纵横天下,斩尽世间不平事,蓦然回首,处处皆是武神名! …… 本书世界观属于原创,创作难度肯定比同人要难,若出现问题,欢迎各位书友批评指正!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新书求捧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