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笼》 第一章 午夜来道客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 咝咝! 雾气趴在地上,缓缓地蠕动。 地里干瘪,一个红衣的带帽稻草人,正孤伶伶的站在田边。它的双手被绑在架子上,一直僵硬地摊开,一动不动背对路面。 突然有人朝稻草人呼喊:“这位大哥,何处有酒家?” 一道身影从雾气中撞了出来。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身量削瘦的灰衣道人。他面色如纸,眉眼如画,俊俏的很。 只是他正骑在驴上,身子摇晃,弱不禁风,也露出一副虚不受补的气度。 好在余列的兴致还不错,他拢着手,当在瞧见路边的稻草人后,当即招手大呼。 稻草人闻言,当真抖动了一下。它伸出一根手指,往西边点了点。 余列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他朝着稻草人拱手:“多谢,贫道正急着赶路。” 话说完,余列立刻踢了踢坐下的白驴,迅速的往稻草人所指方向赶去。 等他走后,一阵风刮过! 稻草人扛不住,吱呀转了半圈,方才露出了一具血肉模糊的身形。 原来稻草人不是稻草塞成,而是一个活人被剥了皮,开了腹,拔了舌,钉在木架子上。 土路上,余列骑的驴也不是活驴,而是头纸驴。 驴的身子漆白,浑身湿漉漉,用朱砂画了张似笑非笑的长脸,它走在路上,正一晃一晃的。 有人指路,余列也就不用再沿着土路兜兜转转,他跨着驴,敛着声,从田地上直接飞纵,只留下沙沙的声音。 天昏的快。 余列没走多久,四下就已经昏黑,让人更觉得湿冷。不过当他转过一个山坳时,眼前霍然开朗,出现了灯火。 火光灿烂,一根根火把插在山丘上,明晃晃的,如同一条赤色的火龙在呼吸,鳞甲耸动。 余列没有沿路走,他一拍坐下的纸驴,擦着坡儿向前。 未上山顶,就有嘈嘈切切的声音出现在余列的耳中。 锅碗瓢盆叮当响,桌椅挪动,还有人在吆五喝六,推杯举盏。 酒香、炭香、菜香等各种味道,也一并的灌入余列鼻中,让他还没有走进,就感觉身子一热。 余列也起了兴致,他跳到山顶上,立马见到一个个披衣带帽的身形,有草帽、有斗笠,正在山丘顶上忙碌着,还有小孩满地的跑动,追逐打闹。 一个黑衣孩童正杵在路口,恹恹的守着铜锣。 余列招呼那黑衣孩童:“小哥,你怎么不去吃席?” 黑衣孩童被突然出声的余列吓了一跳,对方没有瞅余列,立马就敲锣又叫唤,尖声:“开席了开席了!” 见别人招呼自己,余列大笑下驴,大跨步的往前头挤过去。 一方简陋的讲坛出现在他的眼中,中央有偌大的篝火堆,四下黑压压的,但是篝火附近光色灿然,热烈欢腾。 讲坛上摆了蒲团,正有个衣冠正襟的老者盘坐着,嘴里塞满食物,低头咀嚼不停。 在讲坛后还有重重的人影候着,个个手里都托着盘子,瓜果满盘,身影也一抖一抖的,或许是在闲聊,被逗得乐不可支。 余列瞥见这一幕,仿佛瞅见了前世见过的皮影戏。他见没人来招呼自己,就继续往前面挤。 进入人堆中,汗臭逼人。 好在余列找到了一个空位,坐上去后,同桌的两个人都扭头看他。一个是老汉,长着山羊胡,嘴里嚼着菜帮子;另一个面皮蜡黄,正咧嘴吃着酒。 老汉边嚼边说:“山君酒会都要结束了,客人为何现在才来?” 面皮蜡黄的人则是热情替余列招呼:“有新客来,上菜上菜!” “雾大,找不着路。”余列朝着两人拱手,歉意说:“来迟了。” 老汉说:“不迟不迟,明日还有。不过现在就只有一些瓜果了。” 话说完,有人从讲坛后面走过来,端出了托盘,送到余列的跟前。 捧盘的人颤声说:“道长!慢用……” 托盘上刷着红漆,喜庆。上面的酒食也喷香扑鼻,顿时将余列从汗臭中抢走。 余列一低头,看见了盘中花花绿绿、姹紫嫣红的瓜果,极其赏心悦目。他怡然的道谢: “劳烦了。” 桌上的三人把酒言欢起来,余列吃了几盏酒,脸是越吃越白。不过没有过多久,真如山羊胡老汉说的,酒会就要结束了。 讲坛前的篝火没人添柴,很快就黯淡下去。 讲坛上的衣冠老者也停口,正慢条斯理的剔牙齿。 同桌的两人都戳了戳余列,低声说:“看,山君正在看你,你今日来吃酒,带了贺礼没?” 余列抬头看过去,发现衣冠老者果然正看着他。对方拂动宽袍,摇头晃脑,拗口的说: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余列顿了顿,暗想到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吃酒席确实都要随份子。他今天是贸然前来,还是随个礼比较好。 见主人家也招呼自家,余列便点头,乐意说:“然也!既然是山君开宴,贫道自然有贺礼。” 话声说完,余列就站起来。他的脸白得透彻,像是纸人一般,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人群中,大大小小的眼珠盯着余列。 余列视若无睹,他畅声说:“天色黯淡,今日有酒有食,怎能无月?会少了滋味。” 其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白纸,利索地折成一个半圆,猛往空中丢去。 噔! 白纸飞上半空,悬定不动,当场变成了半个大白盘子,皎洁发光,洒下累累的银光。 余列淋着月光,彻底的变成了纸人似的,他的五官点漆描红,修身长立,朝着讲坛上的衣冠老者拱手: “请以月色照人,为山君装点门面,作为贺礼。” 那讲坛上的衣冠老者定住身子, 笑起来。 但是余列的话声刚落下,四周就响起了盘翻碗落的声音,嘈杂不堪。 酒会现场一时恍惚。 咩! 余列的跟前响起了羊叫声,他扭头一看,同桌不是人。 一头老羊将双蹄搭在桌子上,胡须上血淋淋,嘴里正嚼着大块筋肉,用方形的瞳孔和余列对视。 另外一边,一只黄鼠狼站在桌上,它被余列看了一眼,嗖的就跳下桌,没影了。 余列眼中的场景全都变了。 桌上虽然花花绿绿的,但哪有什么瓜果,都是枇杷般的肾脏、桑葚色的人胆,桃子大的心脏……心肝脾肺肾,无一不有。 余列鼻子中充斥的也不是什么汗臭、果香,而是一阵阵的臊气、腥气。 满地没有人,是鸡鸭猫狗跳上跳下,狐狸牛马吆五喝六,“小孩”们都长着兔子脑袋、老鼠面孔,在地上打滚,追逐着红白色的冰糖眼珠。 羊叫牛哞鼠叫,让余列的两耳别开生面。 他最后再看向讲坛。 一具被吃得精光的孩童尸骸,正摆在衣冠老者的身前,骨骼分明,其上不见一丝血肉,在月光下显得纤细光洁。 衣冠老者也是浑身黑毛长出,变成了两人高大的豺狼,影子能将整个讲坛都遮住。 “妙哉!” 衣冠豺狼也对现场的变化视若无睹,它拊掌怪呼,口中生涩:“那客人,为何还不开动?可是嫌弃本山君的吃食不好?” 原来余列刚才只是和老羊、黄鼠狼“闲谈”,顶多吃了几口酒,并没有对桌上的食物动半口。 余列望着衣冠豺狼,依旧从容,他敲了敲跟前的餐盘,无奈说: “贫道也想大快朵颐,但贫道是人,如何吃得惯人肝人肺?” 这声音一落,满地叽叽喳喳的禽兽叫声都停住,现场安静得诡异。 那石台上的豺狼听了,感觉有道理的点点头。 随即它爽快出声:“来者是客,不过咱这酒会只有荤,没有素,你就着在场的宾客,挑上一挑,吃个爽口。” 余列闻言,脸露出松气的欣喜,道:“我亦吃不得素,只吃肉。” 遍地的禽兽继续噤声,一动不动。 “不过……”余列只是瞥了禽兽们一眼,就直勾勾的盯着台上豺狼。 他也笑了起来, 唇红齿白: “凡禽凡兽没个滋味,只有山君的心肝,可堪一吃哩!” 第二章 饥肠辘辘行 余列的笑声在山风中飘荡,充满了兴致。 随着山风,他的笑声灌入到讲坛的后面。 在那张发黄的布帘子后,并不存在笑嘻嘻的人,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瑟缩的人影,他们正挤在一起,身形战栗,像是鸡鸭一般在相互取暖。 但和酒会现场不同的是,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活人,身穿着粗布短褐,面皮粗糙,身量干瘦,是山民或农夫。 当余列的笑声随着山风传来时,山民的心神都一紧,顿时生出了一线希望。 压抑而颤抖的声音出现:“道长,真有道长来了!” “我们有救了!定是黑水镇的道长来降妖了!” 一张张恐惧的面孔抬起,他们的眼珠子瞪大,牙关打颤,虽然佝偻着身子,但都迫不及待的看向布帘子。 布帘外,余列剪纸折出的半月还挂着,“月光”射在布帘上,映出了一团浓重的黑影。 这团黑影正是由余列和衣冠豺狼的影子重叠而成,显现在布帘上。 只是相比于衣冠豺狼而言,余列的身形渺小,他的影子全被衣冠豺狼遮挡住,让台后的山民们瞧不见半点。 不过在讲坛下。 余列看着狼妖,他的脸上没有丁点惧色,反而露出一股兴奋感,使得苍白的面孔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余列笑得齿根都露出。他不等狼妖回话,就说:“那么,贫道就不客气了。” 衣冠豺狼听见余列的大逆不道之言,哈哈大笑:“惜哉!竟是恶客登门,吾不得不失礼矣!” 嗷呜! 令人惊悚的狼嚎声音出现。 在台后山民们的眼中,布帘上的黑影顿时又大了一圈。是讲坛上有一头巨狼拱起,它身上的衣冠掉落,根根黑毛竖起,犹如铁丝。 哐当,台后一阵嘈杂声,山民们摔了一地。 台上豺狼的喉头咯咯,口中腥气喷吐,其牙齿尖利,指爪有人臂粗,正人立着望月咆哮,威势赫赫! 但是余列看见了,不仅不恐惧,反而眼神更加满意。 他今日之所以不远百里,跋山涉水而来,就是为了“吃”得一头这样的巨狼,开启自身的道途! 余列收敛笑容,拍掌说:“山君好威武!那么贫道在正餐前,得先吃几个小菜开开胃。” 他伸出手,迎着自己头顶上的“月光”,手中变出了一只用纸剪成的细犬。 旺旺! 犬吠声突然出现在山顶上,但却并不是酒会现场的任何一条狗,而就是余列手中的纸犬。 余列张开口,仰头往手中的纸犬一吹,纸犬立刻就跳下,迎风长大变成了一头半人高的白狗。 呜!!!更厉害的犬吠声出现。 纸犬一落地,就鬼魅的游走在余列的身侧,先是将和余列同桌的山羊给咬死了,然后又咬向了旁白的黑猫,最后追上散乱的鸡鸭兔鼠,撕扯不已。 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酒会现场的禽兽们就死伤遍地,腥气越发的浓郁。 毕竟这些禽兽都只是吃了几日人肉的寻常货色,并没有发生妖变,宰杀起来很是简单。 而那狼妖站在台上,它冷眼的看着,毫无触动。况且纸犬的动作迅捷,狼妖的注意力现在都挂在余列的身上,分心不得。 不过当那头纸犬咬死了大半的鸡鸭牛羊,抬起狗头对准狼妖后,狼妖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狞笑。 它狞笑着,张开了血盆大口,猛地再次发出咆哮,吼! 一道漆黑的血箭,嗖的就从它的口中飞出。 噗!黑影一闪,余列变出的纸犬当头就被刺穿,定在了地上。 这头狼妖竟然不只是拥有野蛮体魄,还有吐气杀人的手段,绝非寻常小妖! 余列瞅见这一幕,眼睛微眯。此等妖怪在黑水镇周遭百里可是少见,一般多在百里开外。 并且狼妖在吐气之后,它立刻就朝着余列扑过来,探出了巨爪,意图趁着一击得手,再将余列也撕碎掉! 又是嗤的一声响起! “余列”的身子竟然躲避不及时,他和纸犬一样,当头就受到了狼妖的一击。 其面孔上的表情凝固,并且狼妖力沉,对方这一爪毫无滞涩,破竹般的将“余列“身子撕成了两半。 可是不等狼妖欣喜,裂开的“余列“变成了两片纸,轻飘飘落下,一道轻笑声又在它的身后响起: “阁下为何如此心急,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入我腹中?” 一道灰影在讲坛上浮现,是余列拢着袖子,从一处阴影走了出来,言笑晏晏。 这下子轮到狼妖的瞳孔骤缩了,它急忙的就翻身向后跳,再度咬向余列。可余列抬起头,只是笑看着对方。 嗤嗤! 不等狼妖落地,余列的身体先一步发生了变化。 他一节节的拔高,眨眼间就变得头如磨盘,腿如圆柱,手臂似梁架,同一幢房屋般大。只不过他是幢“纸房子”,看上去风一吹就倒。 好在这也不是寻常纸屋,而是余列辛苦购得“齐屋纸人符咒”,变化而成的巨大纸人! 他的两靥是用朱砂抹成的腮红,双眼像灯笼,牙齿像板笏,都在闪烁发光。 余列伸手一捞,就抓住了朝着自己扑来的狼妖。 面对这突然的变化,狼妖凶残的毛脸上僵硬。 不等狼妖再有情绪变化,一阵大笑声就在讲坛上大作: “既然如此,贫道当真要开动了!” 呜!!!急切的狼嚎发作。 余列揪着手中活物,狠狠地向下一摔,地面轰隆,就让狼嚎声戛然而止。 符纸的效力有限,他紧接着就俯下巨大的纸人身体,趴在狭窄的讲坛上,再也不多说话,真开始了自己的大快朵颐。 咯咯咔擦! 皮毛撕裂,骨节折断。 一阵撕扯宰杀的声音在讲坛上响起,不时还有血水飞溅。 刚刚还力大无穷、之乎者也的狼妖,此时却无力挣扎,连嚎叫声都只能如犬吠般“呜呜”作响。 余列变成了巨大的纸人,但手上的动作依旧灵活,他一边生剥着狼妖,一边口中赞叹出声: “唔!阁下筋肉,好个劲道!必能成功助我入道。” 刺啦! 又是一股股热血喷溅而出,溅到了讲坛内里的布帘子上,让帘子也一颤一颤的。 就在帘子后,本是惊恐于狼妖的山民们,此时的身体更加哆嗦了。 但帘子上的画面、帘子外的声响,又仿佛是一场精彩的皮影戏,吸引得他们目不转睛,一刻也不敢挪开。 山民们的身影也映在布帘子上,他们发着抖,动作幅度比之刚才更大。在外边看,也像是一群看戏看得前仰后倒、更加乐不可支的看客。 一面布帘,两处戏景,简陋的讲坛变成了戏台。 时间过去了不知多久,嗤! 终于,最后一道血水飞溅,扑在了布帘子上,贯穿上下,终结了戏景。 在这道血水喷出后,台上余列的动作变缓,身形也渐渐缩小。他身前的撕扯声、切割声,一并停止。 结束了! 但山民们紧张的心神不仅没有落下,反而更是揪起。 他们的心头咯噔发凉:“这道士……究竟是人是鬼?还是妖?!” 实在是余列的降妖举动骇到他们了,让山民们下意识的以为又是一头妖怪来临,并且对方的胃口更大,他们也更加的命不保夕。 山民们藏在帘后,脸色都惨白,将牙齿咬得紧紧的,生出了窒息感。 他们不敢掀开帘子。 寂静中,慢慢的又有窸窣的声音响了起来。 因为布帘上的那半截人影,又开始抖动了,像是在低头漱口吃茶。 见余列迟迟没有其他动作,终于有山民心头一沉,手伸向布帘子,想要掀开。 这人还没成功,恰有山风呼啸而过。 啪的一声! 一股山风打在了已经残破的布帘子上。布帘晃动,立马从屋檐落下,暴露了外边的景象。 讲坛上,浓郁的腥气扑面而来。 红白骨头叠成小山,狼首居中,皮裂肉烂似毯子,搭在骨头上,血水滴答! 余列就跪坐在骨堆肉毯中,数块切割下的脏器,或青或紫,瓜果满盘,已经摆在了他的身旁,一一整齐。 山民们猝不及防的看见这一幕,皆是口舌发瘫,目光发怔,身子发软,无一处不软趴趴。 现场再度寂静。 还是一阵锣鼓声突然响起来,将山民们惊醒了。 是不远处的路口上,一只漆黑八哥被吊在一面铜锣上。它飞将起来,不断的啄击铜锣,一边啄击还一边叫唤: “开席了!开席了!!!” 锣声喧闹,余列也抬起头颅。 他口如含朱丹,正一手拿着婴儿头颅大小的脏器,一手捏着柄纸刀,十指修长,如持柳叶枝。 山风呼啸! 余列顾看着,齿间鲜红刺目。他莞尔微笑,冲山民们说到: “诸位田公,可要一同用饭!?” 第三章 巡山道童 余列的声音在讲坛上回荡,但是迟迟没有人敢回答他。 好在余列也没有想着让这些人回答,他将手中的纸刀在道袍上面擦了擦,收入袖中。空出一只手出来后,他将手指放在嘴边,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哔! 哨声传出,被余列系在远处的纸驴得声,立刻就从呆立的状态中复苏,然后一摇一晃的擦着地儿,走到了余列的身边。 余列站在讲坛上,按住自己的纸驴,轻松的就将它推倒在地,然后他袖子中的纸刀流出,他捏着,像是剖鱼一般,将纸驴的腹部划拉出个大口子。 剖口光滑,露出偌大的空驴肚子,可以装东西。 于是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起! 余列将自己已经摆放在旁边的狼妖脏器,一一塞进了纸驴的肚子里面。特别是他手中刚才捏着的头大狼心,被他安置在了纸驴肚子的最上面,免得压坏了。 收拾好这些,纸驴的肚子中还有着不少的空隙,余列本着不浪费驴肚子的想法。 他又从狼妖尸体上摸出了几根肉条,同一个狼妖衣冠中夹带的酒杯,一并塞入了纸驴肚中。 酒杯是青铜质地,锈迹斑驳,虽然没有灵气,但保不齐会是个小古董,不能嫌弃了。 讲坛的四周依旧安静,山民们正傻愣愣的看着余列,感觉余列的动作又诡异又阴森,让他们口舌继续发干。 反倒是余列利索收拾好了东西,他将双手按在驴肚子上,用狼妖的血水在剖口处摸了几把,就把驴肚子合了起来。 他自己站起身子,手上掐了个诀,口中呼到:“宝驴宝驴,听我号令,起!” 吱呀! 纸驴听见余列的口令,当即动弹。 它脚不落地的就轻飘飘翻身,重新站了起来,头上长着一张鬼画符的脸,似笑非笑。 等到余列一屁股坐上去之后,纸驴吃重,驴头上的表情就变得更加滑稽阴森了。 余列骑在纸驴上,回头冲着呆愣的山民们笑了笑。 他打着稽首,说:“黑水镇巡山道童,降妖事毕,告退了。” 说罢,余列一摆袖子,便骑着纸驴,身子摇摇晃晃的往来时的山路小跑而去。 山民们听见余列自己说了身份,这才从痴愣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但他们不敢张声,眼睛都左右寻思,想要找到村里的村长道童,让对方出来和余列搭话。 可是下一刻他们才想起来,自家的村长早在三天前降妖不力,被狼妖吃进了肚子,现如今已是不知道被狼妖屙到哪里去了。 另外一边,当余列走到路口时,那被绑在铜锣上的黑八哥听见动静,它又飞来起来,噼啵的就要叫唤: “开席了!开……” 可它还没有叫唤两声,就被骑驴跑过来的余列伸脚一踢,给踹飞了出去。 铜锣哐当响,八哥被麻绳扯着,也在地上跌了个狗啃食,尖声戛然而止。 余列斜着那黑八哥,啐口暗骂到:“酒席都散了!你还开席开席,是想再吃谁的席?” 八哥摔在地上,焉了几息,它明智的口中不再叫唤“开席”二字,转而咯咯的学起了鸡叫,并且扑腾着翅膀,想要飞起来。 这个时候,山民们终于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他们见余列欲走,确认了余列就只是来降妖的,并非大妖吃小妖。 于是讲坛上一阵哐当的声音响起,山民们跪了一地,邦邦的磕起头,口中高呼不止: “多谢道爷!多谢道爷!”、“道爷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道长慢走!”…… 一并的还有孩童哭叫声响了起来,是山民磕头的时候,几个小孩从他们的衣肚子里掉落,摔在了讲坛上,摔哭了。 磕头感恩的声音中,顿时又掺杂上了一阵手忙脚乱。 山风的呼啸依旧,如泣如诉。 而余列骑着纸驴赶路,听见了背后山民的嚎声,没有去理会。 这个时候的余列,已经没有兴趣去搭理山野的民夫,他的脑子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得趁着热儿,赶紧回到黑水镇子中,租上一间静室,布置好科仪,将自己冒死猎来的狼心狗肺炮制好。 就此服食入体,步入道途! ———————— 黑水镇,镇如其名,是潜州潜水郡下的一方小镇,周遭有黑水河流过,山地居多,风沙刺目。 余列骑着纸驴,从降妖的山坳走回来,迫不得已,脸上面已经缠上了一条纱巾。 那只黑八哥后来被余列顺手捞了起来,它被系在纸驴头上,干瘦干瘦的,已经被吹打得成了一只傻鸟,身上的毛儿都掉了不少,颜色也变得灰扑扑,瑟瑟发抖。 余列没有在乎傻鸟,他望着出现在眼中的高高山岗,目中出现振奋,已经到地儿了! 这里没有寻常的入镇道路,还没来得及修,也能防止镇子中可怜的道童们,被山野的猛兽精怪给叼了去。 毕竟方圆数百里,就属此地血气冲天,崖下面的黑鱼都被养的又肥又壮,极为营养。 好在余列骑回来的纸驴还没有报废,他不用辛苦攀岩。 等走到了山岗下面,余列狠狠地一踢动纸驴,驴子就继续往前走动,踩着近乎垂直的峭壁,驴蹄子像壁虎脚贴在了崖壁上,竖着往上赶路。 不一会儿,余列就来到山岗上,正式的进入黑水镇地界。 镇子也没有门户,只有黑黢黢的山石,雾气也大,山鬼似的居所。 半盏茶后,一幅粗粝、简陋、压抑的建筑出现在余列的眼中,街道和黑水河平齐,蜿蜒状,屋子都是石头造就的。 门户狭小,就像是小孩住的一般,并且不少屋子干脆就没有窗户。 余列回来,看见黑水镇的第一眼,脑子里就又浮现出了“猪圈”两个字。 他不敢在镇子中继续骑驴,从纸驴背上翻下,牵着驴,低头走在街道上,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山民面前生剥狼妖的气度。 街道上黑水横流,充满了腥臊、糜烂、恶臭的味道。 不过街道上面的行人不少,刚刚清晨,不少门户就已经洞开了,挂着“茶”、“酒”、“肉”字等招牌的店铺已经开门,一个又一个行事匆匆的路人,从余列的身边走过。 这些人多数和余列一样身着灰布道袍,但面容要么妖异的红,要么暗淡发灰。 余列牵着纸驴,有些引人注意,但行人都只是瞥了余列一眼,发现余列的脸上蒙着灰巾,认不得后,也就挪开了。 余列继续低头的走着。 突然,他的耳垂一凉,呵气声响起。 一根红舌头从余列的脑后伸出,刮下了他脸上的灰巾。 “余哥儿,好久不见。” 第四章 抵押肝肺 余列走在街道上,身子一僵。 刮在他耳边的那红舌头,散发出了腥臭的涎水味道,还黏糊糊的。 他的脸色变换一下,眼露冷意,但还是转过身子,头也不抬的就拱手:“见过高利道友。” 一个高瘦高瘦的灰衣道人,就堵在余列的跟前,对方收了长舌头,脸上擦着粉儿,还用胭脂抹着腮红,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对方是哪家戏班子跑出来的。 但是余列知道对方,对方人如其名,是在黑水镇中放印子钱,也就是俗称高利贷、驴打滚的狠角色。 高利道童抬眼打量余列的浑身上下,着重在纸驴和八哥上打量了几眼,在发现八哥只是一头寻常畜生后,也就挪开了眼睛。 对方咧嘴开口:“说什么道友不道友的,都是个下九品的命,叫咱家道童得了。省得道长们听见了,以为你我多了不起呢。” 余列垂着眼,点头应诺:“是。” 余列还没有问对方有何贵干,高利道童就指着余列牵着的纸驴,说:“余哥儿你发财了啊!出入镇子都有坐骑了,咱家可还是像个猴子似的,整日攀来攀去的。” 余列收敛了降妖时的气度,形如普普通通的路边行人,他低声说: “高道童您可是如狼似虎,力大无穷之人,攀岩渡江只是等闲。而在下一个末流道童,不用符纸哪敢下山?摔也能摔死我。” “嘻嘻!”高利道童听见了,笑得脸上褶子直掉粉,他的嘴唇两边裂开,猩红的长舌头在其中缭绕不已。 高利道童又冲着身旁喝到:“姓单的!你瞧瞧,余哥儿多会说话,该朝着你这邻居多学学了。” 两人旁边还站着一个黑瘦的灰衣道童,对方一脸的痴愣。 听见高利道童叫自己,黑瘦道童才陡然惊醒,他一抬头,发现竟然是余列站在自己的跟前。 黑瘦道童怔怔的说:“你、余列?你怎么和高道童认识?”话说一半,他自己就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怪异之色。 高利道童在一旁笑嘻嘻的回答:“那当然是因为余哥儿也是咱家的客人,还是个大客户了。” 黑瘦道童闻言,立刻就闭紧了嘴巴。 余列站在街上,适时的出声:“不知高道童有何事,若是无事……”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高道童就突然冲着他尖声:“闭嘴!咱家没让你走,你怎么敢多说话!是有钱还债了吗?” 刚刚还对余列笑嘻嘻,开口夸赞他的高利道童,突然就变了一副面孔,裂口的嘴角涎水四溢,阴冷的打量余列全身。 余列眼神一沉,但面上依旧毫无变色,他及时闭上了嘴巴,继续低头。 旁边的黑瘦道童瞧见这一幕,则是眼底里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尖声骂了余列一句,高利道童微昂着尖下巴,用袖口擦了擦涎水,从容说: “余哥儿你可是在咱这儿压了一扇肺、一颗肾,再过几天,就得捎上半片肝儿了,再再过几天,您就没有活的买卖,只剩死买卖了。” “活买卖”,是指余列还不上钱,割掉一扇肺、一颗肾,甚至半片肝儿之后,还能勉强的苟活,但要是超过这个限度,他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要么上了屠宰台当场暴毙,要么为奴为婢,充当药奴,被卖去炼尸挖矿等等,半死不活,比死了还难受。 “您到时候也别想着逃,没路引你是逃不出这个地界的。”高利道童说着话,顿了顿,忽然又笑嘻嘻的: “不过余哥儿这脸蛋,我见犹怜,镇子里的诸位道长们见了,也定是欢喜!到时候‘死买卖’能变成‘活买卖’是大有可能,别想着死,也千万别花了你这张脸啊!” 一踩一捧的,高利道童没有再多废话,他指的旁边的黑瘦道童,冲余列吩咐:“你俩是邻居,那么就劳烦余哥儿送他回去吧。” “咱家今儿手脚利索,要去赌坊里爽快一番。”话说完,此人就捂着嘴,笑嘻嘻的离开了。 街道上,剩下余列和黑瘦道童还杵在原地。 旁人都行色匆匆的,就他俩一个面色平静,一个面色黑得发青。 两人沉默良久,还是黑瘦道童凑到余列身边,低声问:“那假婊子说的是真的,你这么狠!借个钱就把自家性命都压上了?” “想不出来呀想不出!”黑瘦道童口中啧啧出声,“莫非你也去赌了?” 余列闻言抬头,瞥了对方一眼,没吱声。 余列并没有去赌,他此番出镇子降妖,就是靠着借钱补上了最后的缺。 再加上一年多积蓄,和从家里带来的棺材本,如此他才能买到纸人纸马纸刀等物,手段齐全,没死在镇外妖物的手下。 好在他的运气不差,最后也成功的猎得狼妖,得到了入道之物。 余列瞥了一眼纸驴的肚子,心中火热,他冲着黑瘦道童打了个稽首,牵驴继续沿街走去。 但是黑瘦道童在放高利贷的走了之后,就恢复成了唠叨状,他凑在余列的身边,不住的说:“高道童让你送我回去呢,你怎么能直接走掉呢?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那假婊子?” 单道童又说:“小余啊,不是我说你,你要是借钱,可以找我请教啊。在假婊子那抵押脏器也是有讲究的。” “下等的服蛊,替他们培养血器,沾了就脱不了身。中等的割脏器,不死不活。你可知上等的法子是什么?那就是像我这样,割了也不害命、不伤身,道途依然在!” 对方摇着脑袋,得意洋洋。 听到这里,余列忍不住的停住了脚步,嗤笑的回头看他: “哦!单兄怎么不早说?对了,不知单兄现在,还剩下几个卵子?” 黑瘦道童并非原名就姓“单”,对方原来的外号叫“高脚卵”,又瘦又黑又高,后来因为借钱被割去了一个外肾,只剩下一个,就被狐朋狗友叫作“独脚卵”。 他嫌弃这个外号不好,但又拗不过狐朋狗友们,干脆就改名姓“单”,任人嘲讽,也算是去掉了外号。至于原来他具体姓什么,已经是很少有人知道了。 单道童听见余列这样说,他的脸色更是发青,黑里透青紫,十分怪异。 余列瞥了一样单道童同样怪异的走路姿势,立刻就明白了,讶然发笑的说:“难怪刚才那人会说自己今天手脚利索,想来单兄的囊中,现在是空无一物了!” 轻笑几声,余列不再理会对方,牵着驴,挥袖大跨步的往前去,累累洒脱。 单道童怔了怔,青着脸,冲着余列大骂: “小白脸!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能卖屁股!等死吧你!” 大骂完毕,单道童站在街道上,感觉四周行人们一个一个的都在瞥看他,目光像是针刺,行人们的口中也在不断的重复着某两个字。 余列猜错了一点,现在的单道童不仅已经无蛋,也已经无根。 单道童低声安慰自己:“修道中人的事儿,能叫‘去势’吗?这叫去了烦恼根儿。” “对对,是去了烦恼根,不是太监不是太监,反而更方便修道了……” 他扎着脑袋,忍着疼,快步往家里走去。 第五章 官办静室 余列来到了镇子中官办的丹房门口。 他还没有牵驴踏进去,突然就有一支断手从丹房的门洞内飞了出来! 紧接着是一阵呜咽声,一条光秃秃的癞皮狗从门洞里面抢出来,叼住了断手。 “咯咯!”狗当场就咀嚼起来,咬着断手,吃得是嘎吱作响,满面欢喜。 狗又发现余列在盯着它瞧,它咯咯的声音顿时停止,发出了威胁的呜声。 余列平静的就收回了目光,没有再看这狗半眼。 丹房的狗不是寻常的狗。 它是人面犬,因为声音类似于娃娃,又叫娃娃犬,余列现在打不过也惹不起。 他朝着人面狗微微躬身,然后让开了路,擦得门洞的边走入丹房中。 进入门洞中,一个腹部隆起的女道人,正好从余列的身旁走过,应该就是她在喂人面狗。 余列连狗都没有多看一眼,更别说丹房中的人了。纸驴头上的傻八哥更是蜷缩着,像是变成了一只死鸟。 在余列踏入丹房偏屋的那一刻,就有声音响了起来: “客人您,来买何物?” 高高的柜台上,儿臂粗细的铁窗内。有身影晃动着,传来了古板的声音。 余列打了个肥诺说:“客气了。来买点药。” 黑黢黢的柜台里,一个人头晃动:“您这就说笑了,谁来丹房不是买药?不过咱这只是偏房,只买卖药材。您要买药,得上正房去,那边才有丸儿散儿的。” 余列笑了笑,就直接说: “红狗尾草三株,蝙蝠尿一瓶,壁虎尾十条,僵尸牙粉一瓶……辟谷丸三颗,紫檀香两根,净坛水一瓮。” 丹房后的人影晃动,回答:“好!”并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狗尾巴草儿……辟谷丸,咦!” 紧接着又响起讶然声:“客官您是要打一场科仪,恭喜客官了,祝您早日登仙,羽化飞升。” 余列买的药都很有针对性,特别是辟谷丸等物,一看就是要闭关。而丹房的道人久经业务,一猜就猜到了余列是要闭关修炼,完成一次蜕变。 下一刻,一颗人头突然从铁窗里面探了出来,干瘪,发丝又细又长。 人头盯着余列:“不过,您这药材里面缺了保命用的白牛黄,确定要省下这一笔钱吗?” “缺了它,对您这样的末位道童来说,是九死一生,劝您还是悠着点儿。” 白牛黄具备强悍的解毒作用,一旦服食失败,可以及时地终止服食,保住人的性命,中途也能增强人的抗性,算是道童阶段廉价而又实用的极品药物了。 余列听见丹房道童的话,站在柜台前回答:“不用了,已经准备好了,就不用麻烦了。” “桀桀!”柜台上的干瘪人头诡异的笑了笑,唠叨到: “像您这种年轻又不信邪儿的,我可是见过太多了。次次都有拖着肠子的、瘸着腿儿的、九窍流血的跑过来……您见到这粗粗的铁窗户没?这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走投无路。” 余列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回答对方的话。 其实丹房的道童说的还轻了,对方说的是还有力气爬过来的,其必然是准备了少量的解毒药物,又或者是肉身强悍。 而对于余列这种末位道童来说,因为他们的肉身还没有进行过任何实质性蜕变,一旦在服食过程中中毒却没有解毒药物,必然十死无生! 当场融成肉泥,才是他们最有可能的下场,哪还会有机会跑出静室? 接下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个人头从柜台后面飞了出来,他头发缠绕在铁窗上,用黄牙勾着油纸包和小瓮,脖子下空荡荡的。 人头在半空中晃荡几下,将药包和小瓮扔在了余列的怀中,开口唱到:“客官慢走,常来!” 得到药材后,余列怡然的打了个稽首,也说:“常来。” 然后他就跨步走出了丹房,只剩下那人头还在嘎嘎干笑。 接下来。 余列西街买衣袍,北街买干粮,南街卖鸟不成改寄存。 等准备妥当后,他就步入了黑水镇官办的静室中。 官办静室的石壁厚重,不干不湿,就是缺少光线。 余列手里拿着的儿臂粗蜡烛,能够燃烧七天七夜,就是质量太差了,明明应该用鲸油,结果打理静室的道童给偷换成了牛油,黯淡还有烟味。 但是余列没得选,他还一买就买了七根,足够他在静室中用上一个多月了。 这是因为,外烛莫入! 官办的静室虽然按规矩不收费,可静室总是需要人管着的,来使用就得孝敬一些香火钱。 如果不孝敬,往往会死的很惨。 服食蜕变并非是将药材一口入腹就完事了,其间还需要沐浴焚香,洗心革面,呼吸吐纳,检查药材等等,可不敢中途有人打搅。 一打搅就是个前功尽弃,运气好的会是个重伤,运气差的当场嗝屁,遗产白白送人。 余列可不想在他闭关时,会有“热心”的道童前来敲门,问他: “客官,要不要续个烛?” 其效果也是喜人的,静室道童不仅给余列选了一个风水宝地,透气,据说蜕变时的死亡率只有三成,让余列也小心点,免得死了拉低屋价。 其人还贴心的送上了堵门之物,承诺了就算是有上位道童来,也休想立刻打开静室的大门。 于是在静室中,余列放下担忧,他耐心的调理身心,先是沐浴,又是点燃紫檀香,最后掏出了《道书》,诵读数遍。 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余列服下辟谷丸,看向了一旁的纸驴,目中再次火热。 修道有门槛,他已经修道一年多,却依旧没有跨过门槛。 为了这一次蜕变,余列已经压上了所有!若是不成功,别说高利贷不会放过他,失败后身残体虚的,他自己就会投河了事。 不过余列并不恐惧,他忍耐了一年多,还借了高利贷,为的就是尽可能提高成功率,一举功成,步入道途! 他虽然没有白牛黄,但早早就购得了升灵丸,能提高蜕变时的成功率,比白牛黄更加珍贵! 再加上他的运气不差,斩杀了厉害狼妖,吞食之,一旦他完成蜕变,将比寻常的道童更加强悍。 而这一步,就是他余列羽化飞升的开始! 余列目中的火热再也压不住,他索性顺遂心意,操起了纸刀,从静室石坛上起身,推倒纸驴。 他利索的划开纸驴的腹部,就要取出狼妖心肝,服食入道。 但是下一刻。 余列的动作僵住了,一直平静的脸色,刷得变白,惨白惨白。 只见纸驴的肚子空荡荡的,并不存在什么狼心狼肺,顶多有点血水肉末。 “我的、那么大一堆妖脏妖腑呢?!!!” 眼神发晕。 余列身处静室,心头冰冷,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站到了黑水河边,山风酷烈。 第六章 青铜酒杯 余列目中恍惚,如在梦中。 愣了数下之后,他深呼吸,再次的将头探入纸驴的肚子中去翻找,想要将那消失了的狼妖脏腑给摸出来。 但是很可惜的,他所见到的都不是虚假,驴肚子中就是空空如也,只是剩下血水一摊。 余列的眉头紧锁,立刻就想到了那高利道童和单道童:“莫非是他们偷了去?” 可此行回归,余列已经是特意的将东西装在了驴肚子中,别说高单二人能否看透驴肚子了,就算是对方知道驴肚子中有宝贝,对方想将东西取出来,也绝不可能瞒过余列。 高单二人压根就没有这个实力。 余列的心头沉重,思绪又飘飞,想到了那丹房中的几人。 叮铃! 突然,有清脆的声音在静室当中响起,打断了余列的思索。他茫然的低头一看,发现是只青铜酒杯,从驴肚子中滚落了出来。 原来驴肚子并非空无一物了,还剩下他顺手给捎回来的青铜酒杯,刚他心急,漏了此物。 酒杯发绿,锈迹斑斑。余列看着,感觉自己现在的脸色也是一定是绿得慌。 但是很快,余列眼皮眨动,他紧盯着酒杯,心中就有波涛汹涌、惊雷炸响! 他立刻的就伸出手,将酒杯给攥在了手中,然后往杯口里面看过去。 一片绿盈盈酒液出现在了他的眼中,微微荡漾,并且更加神奇的是,他就算是斜着拿酒杯、倒着拿酒杯,杯子中的酒液都不会掉出来。 稀奇古怪! 可喜可贺!! 余列的心脏砰砰跳,念头纷呈。 他立马就明白,自己很可是遇见宝贝了!极有可能,他的狼心狼肺并不是被人给偷去了,而是被他手中的青铜酒杯给偷吃了! 而青铜酒杯能有如此举动,它就算不是一件大宝贝,也极有可能是一件法器,甚至是灵器也可能! 瞬间,余列的心情从哇凉哇凉一片,再度变得火热。 他将眼睛瞅到了酒杯上,发现杯中除了酒液之外,好像还存在其他的东西。 因为担心自己看花了眼,是杯弓蛇影,余列特意的往身后看了几眼,他并未在墙壁上看见东西,绝无其他东西的影子会印入酒杯中。 酒杯中确实是存在微小东西! 而且余列越是盯着看,越是感觉里面的悬浮物,就像是一块块脏器,心肝脾肺肾。 他索性将青铜酒杯托在手中,捏出两根手指,往杯子中尝试着捞取。 明明是婴儿拳头大小的酒杯,但余列的手指伸进去后,他的指尖碰不到底,指甲盖也碰不到边。 这让余列感到更加的惊奇和惊喜了! “没有想到,本来只是作为添头的小东西,竟然会如此的神异。” 余列的目光再次恍惚,回想起了自己打杀的那衣冠豺狼。 他一时间明白过来,为何在黑水镇的方圆百里内,竟然会存在着这样一头力大无穷,能使用幻术、还开了口舌的狼妖! 此等狼妖,已经不是简单的凶兽了,而是接近于七品的精怪层次,甚至就是一头精怪! 须知人有九品道童、八品道徒、七品道吏之分,妖也有九品猛兽、八品嗜血凶兽,以及七品精怪之分。 七品以下的妖物,顶多算是沾了点妖气,并不算是真正的妖物精怪,无甚智慧。 而余列遇见的衣冠豺狼,对方力大无穷、懂幻术,还能开口,早就让余列怀疑对方是头真正的精怪了,只是余列的见识短浅,不敢做出肯定罢了。 对于七品层次的精怪,即便精怪是刚刚晋升的,也不是寻常的道童可以打杀。 得亏余列为了确保安危,他按捺一年多,为自己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符咒,还拥有一张道吏所画的齐屋纸人符,这才成功的将对方打杀。 余列在脑中思索着: “那狼妖多半就是得到了青铜酒杯,如此才能在短时间内,就在附近成就精怪。只可惜了,它生错了地方,又时运不济,刚刚生出智慧就遇上了我。” 狼妖的不幸,却是余列的大幸运! 余列理清楚这些之后,心神更是砰砰跳动,他好奇青铜酒杯究竟有何神效。 心思动弹,他伸在酒杯中的手指碰见了东西,于是他手指动弹,立刻就捏着东西,往外拿出来。 哗啦! 余列仿佛听见了一阵水波晃动,他的手指收回,指尖正夹着一颗紫色的胆,葡萄般大,应该就是消失的狼妖胆囊。 这一幕让余列感到惊讶,他并非是诧异真能从酒杯中捞出东西了,而是诧异捞出的狼胆之大小。 衣冠豺狼的尸体有两人高,余列将狼胆装入纸驴肚子中时,狼胆至少有桃子大,结果现在缩水了七八成。 余列仔细看着葡萄大小的狼胆,很快又发现本是腥臭味的狼胆,此刻散发着一股清香味道,并且它真如紫葡萄般晶莹,犹如玉质。 余列看着,口齿生津,几乎是想要一口就将这狼胆吞下肚。 不过他忍耐住了,并紧接着又从酒杯中掏出了狼心、狼肝、狼肺等物。 狼妖脏腑一一出现,全都是晶莹如玉,甚至是透明色,个个都无腥臊味,就连妖气也消失不见了,转而充斥在其中的是一股股精粹的灵气。 当然了,这些心肝脾肺也都缩水,变成只有普通瓜果大小,不再巨大骇人。 余列捧着这些狼妖脏腑,心中生出一股莫大的欢喜: “此酒杯,莫非是可以转毒为灵、化妖为精?又或者是拔毒去腥、剔取杂质……”诸多猜想在他的脑中跳出。 但不管酒杯究竟是哪一种妙效,余列都知道自己是真的要赚大发了,大发特发! 有此酒杯在手,他余列虽然是一介凡身,但在此仙道盛世,或许当真拥有了得道长生的可能,甚至是羽化而飞升! “哈哈!”余列坐在静室的石坛上,欣喜若狂。他先前平静下的心神,此时彻底的杂乱了,欲念在他脑中翻腾不已。 余列也任由自己的杂念徜徉,并在心中暗想: “登临此世,宿慧未几,既无灵物伴生,又非累世豪族,今日终于得逢机缘,天佑我也!” 其实余列并非是土生土长的山海界人,而是由一个普通凡人转世成了凡人,觉醒宿慧都还没几年。 一时间。 种种的感触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难以对外人言,不甚感慨。 不过余列也就失态了数息功夫,他很快就又将心中杂念压下。 余列目光炯炯的看着手中酒杯、手中脏腑,思索到: “那么,我是否应该就用这些变化过了的脏器,服食入道?” 第七章 服食摄生 服食者,以形补形,摄食求生,乃是此世修真求道之要术,羽化飞升之捷径! 据传,修真求道、长生不死之法,在山海界古已有之,古时候成仙的人也屡见不鲜。 只因为上古之时,人杰地灵,灵草灵植数不胜数,珍奇异兽络绎不绝,连路边一块石头都可能是宝贝。 无数炼气士只炼就胸中一口不死气,就可以得道长生,游历三千世界;更有天生神圣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老而不死;就连凡人都是春秋度百岁,动作不衰 山海界之名,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传下来的。 但是时移势迁,到了近代,天地灵气耗尽,凡人们年岁半百就动作皆衰,仙人们也是路断,死的死、遁走的遁走。 紧接着又有大灾变发生,导致山海界天崩地裂、山海陆沉,废墟一片。 修真求道一度达到了要靠抽取凡人的魂魄,压榨得灵的地步,不如此就无法苟延残喘、延续道统。 法崩道坏,人皆互相吞食为生,惨不忍睹。 好在经历了一段黑暗动荡时光之后,又有修真求道之士以曾经的旁门左道、水中捞月之法入手,诸如采阴补阳、烧茅打鼎、吞鬼食魂、引血入体、蛊虫毒功、休粮守谷,甚至压胜咒杀之术…… 一步步的推陈出新,革故鼎新,又荡清妖魔,终于将大厦将倾的山海界给救了回来。 余列这一次闭关所要采用的服食之法,就是革故鼎新后的最大成果。 他身为一介凡人,虽然体弱力孱,但可以在符咒、科仪、丹药等物的辅佐之下,以特定的法门,将身强体壮、超凡脱俗之物服食入体。 进而摄取其中的精华,以形补形,让他孱弱的肉身发生蜕变,获得服食之物的威能。 此术乃是掠夺他物之精华,摄取异类之优势,能借假修真,取精去粕,故名之为“服食摄生”! 当然了,服食法仅仅是当今道人采用的修炼思路,是相比于上古时的炼气士之炼气法而言。 它具体的修炼路径,又有一门《四九玄功》作为纲要,其中一共包含了“四九三十六种”变化。 变化者,蜕变也! 现在的道人们只需要按照飞升三十六变,按部就班的修行,就能防微杜渐、减少危害,完成一次次蜕变,进而得道成仙。 甚至是达到最后的一步——羽化飞升,超越天仙境界。这点也已经有了实证。 《四九玄功》是在古时大劫之后,道人们呕心沥血、绞尽脑汁、雕肝琢肾,一步步才完善出的通天大道。 余列现在就处于飞升三十六变的第一变:“识文断字”,他即将进行的第二变是“如狼似虎”。 而九品道童的修行除了“识文断字”、“如狼似虎”之外,另外还有两种变化,“铜筋铁骨”和“伐毛洗髓”。 完成四种变化之后,形体打熬好,余列这个凡胎浊体就能炼就出一口真气,步入到八品道徒的境界,开始炼气,延年益寿。 八品道徒之后又要进行四种新的变化,进而步入到七品道吏境界,开始养魂,可以担任阴差鬼卒。 这些变化层层递进,步骤清晰。 其不仅仅是承前启后,能为今后的修炼打下基础,它在变化的过程中,本身也能让道人获得非人之力,足以护道求生。 静室之中,烛火暗淡。 但是余列看着自己手中的狼心狼肺,目光越来越亮。 第一变“识文断字”,对于万物之灵的人来说,并不涉及灵肉变化。 只有第二步如狼似虎,才是涉及肉身蜕变的开始,一旦完成,余列就将拥有非人之力,至少可以媲美虎狼。 并且“如狼似虎”之变,根据所服食摄取的“药物”不同,其效果也会有所不同。 寒酸的道童进行服食蜕变,利用的往往只是猛兽。 九品猛兽者,虎豹犀牛大象之属,此类或是具备利爪、或是具备巨力,非是凡人可以比拟。服食成功之后,道童倒也能获得超越凡胎肉体的力量,勉强算是“法力”。 但是条件好点的道童,在这一蜕变则是会利用八品凶兽的材料,进行服食蜕变。 这是因为凶兽不仅更加强大,具备妖气,其生存的手段也诡异多端,道童一旦服食成功,除了获得非人之力,还将拥有凶兽的诡异手段。 这是一个巨大的起步优势。 并且在八九品时,对付凶兽,道童们可以依靠符咒、陷阱,甚至是单纯靠人多进行围猎,殴死对方。 譬如余列在街上遇见的那个高利道童,对方就是靠着人多,曾经猎杀了一种名为裂口巨蛙的凶兽。此人在服食后,不仅体魄强悍,还长出了长舌,才得以在一众的同期道童当中称雄。 可惜的是凶兽强横,不仅难抓,其相应的服食过程也是艰难,要求更多,高利道童就是在服食过程中出了岔子,才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不过仅仅是毁容罢了,对于修真中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今后也并非没有机会进行弥补。相比于在初入道途的阶段就能获得如此大的帮助,高利道童称得上是赚大发,让人羡慕了。 余列看着手中变化过的狼心狼肺,眼神更加的蠢蠢欲动了。 他之所以压上了身家性命,下山降妖,为的就是在山下猎得一头凶兽,摄取凶兽的力量,让他在跨入道途之后远超常人,获得优势,为今后的修炼竞争带来大好处。 万丈高楼从地起,起步越好越扎实,今后得道的可能性才更大。 并且一次服食蜕变完成,就将再也不可更改,要么越改越差,要么得靠投胎彻底重来。 而现在,余列手中捏着的“药材”很可能属于精怪,其不仅超过了猛兽,也超过了凶兽,一旦他服食入体,蜕变成功,带给他的好处将是他难以想象的。 余列突然呼出一口气,在心中暗笑到: “况且,我现在除了服用它之外,也已经是别无选择了。” 这一次闭关,他是做了破釜沉舟的准备而来,如果不用手上的狼心狼肺入道,不获得法力,他基本上是没可能进行第二次闭关。 到时候,他手上的青铜酒杯也会再换个主人。 余列不允许这种事情出现,并且以他浅薄的认知来看,青铜酒杯是宝贝,会带来帮助的可能性也更大。 发笑间,余列盘坐在石坛上,他抓着狼胆狼脏,当即送入了口中。 汁水四溢。 余列大口大口的吞吃满手“瓜果”,左右开弓,继续笑着,痛快肆意。 第八章 布置科仪 服食异类的血肉入体,和平常的吃饭饮食自然不同。 其滋味绝不会好受,特别是身为修道中人,余列需要将服食药物中的“生猛药力”给发挥出来。 静室石坛上,他低头咀嚼着,当感受到腹中充盈着一股难言的饱腹感之后后,方才停止了大口餐食的行为。 余列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有一股浓郁的灵气,正在他的脏腑之中缓缓地蔓延,仅仅几息就让他感觉到了几分醉意。 对于每月只能领取一缕灵气的余列来说,他从来就没有接触过如此灵气充沛的食物,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到过,更别说是吞食入腹了。 一股大惊喜也因此出现在他的心中: “果然,青铜酒杯就是宝贝!狼妖的脏器在经过它的洗练之后,不仅没有恶变,反而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好处。” 至于青铜酒杯带来的好处具体是什么,还得他仔细的琢磨,但是现在也不是他可以仔细思考的时候。 余列得趁着体内的狼妖脏器还没有被消融掉,就将服食的科仪打好。 他趴在石坛上了,刺破指尖,混合着掌心的脏器汁液,一笔一笔的在石坛上勾勒起古怪的文字。 蛇形鸟绘。 一颗颗扭曲的符文出现在石坛,布满石坛上下。 对于今天的这次服食摄生,余列早就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演练,因此他现在绘制起来,一字也没有错误。 并且在人血和狼血的涂抹下之下,符文在晦暗的静室中显得诡异,仿佛像蛇虫一般在扭动,又仿佛像眼珠子一样在眨动。 余列佝偻着身子,趴在上面,也像是陷入了蛇虫堆之中,鬼气森森。 画完了法坛,他又从旁边取过来一根根苍白色的纸旗,一面面的插在法坛的周遭,将自己团团包裹住。 纸旗上朱砂刺目,无风而动。 科仪的布置继续一步一步进行。 不多时,又有净坛的灵水被余列从瓮中取出了,他举到头顶,一滴一滴的往身下淋。 净坛水并非是真用来冲洗法坛的,反而是要借用其中的灵气,将整个法坛赋灵,让它活过来。 因此当净坛水落到了法坛上之后,本是扭曲潦草的符文不仅没有被冲散,而是变得更加清晰,其从干瘪的文字,变得彻底的活了过来,如蚯蚓、如蜈蚣,密密麻麻。 符文闪烁着,它们包围着法坛上,游动起来,不断的蠕动纠缠。 而这个时候的余列,他早已经是披头散发,面目苍白,身形也在不住的颤栗。 这不仅仅是他腹中的狼妖脏器,已经在散发灵力,侵入他的体内,也是因为他失血过多,肉身自行的疲倦着。 余列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中,寒冷、孤独。但越是这样,余列的心头反而越是火热,他的眼睛也亮的可怕! 余列盘坐在法坛上,打量着满坛扭动的符文,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 “一年多的准备,果然有用,今日无一处失误。” 下一刻,余列又咬破了指尖,低下头,开始在自己的身体上绘制符文。 同时一颗丹药也被他从袖中取出,送入了口中,压在舌头底下含服。 丹药正是升灵丸,乃是比白牛黄、净坛水更加珍贵的东西,价格甚至能和凶兽材料不相上下。 而它的效果也是惊人的,如果说寻常的道童进行蜕变,其成功率是三四成,那么在服用了升灵丸之后,其成功率将能达到七成! 七成的概率,已经是近乎成功了! 余列这一年多来的准备,有不小的功夫就是用在了它的身上。若不是为了获得此物,他至少能够提前半年就下山猎杀凶兽。而且对于末位道童来说,升灵丸也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往往有价无市。 时间流逝。 又是一番耐心的绘制,当余列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身上也已经是布满了蛇虫般的符文,仿佛被鬼神附体了似的。 刺墨戗衣,余列此刻盘坐在法坛上,除却他的双目亮得惊人之外,他浑身都已经和整个法坛融为了一体。 是事实意义上的融为了一体。 因为本来只是在法坛上蠕动的符文,在余列绘制身上的符文时,就已经爬上了他的肉身,并附着在余列的内外,和他肉身上符文混作一团,小老鼠般拱动。 一时间,鲜血、墨迹、灵光、淤青……在余列的身上难分彼此。 现在的他,已经和他进入静室前的文绉绉模样,截然不同了。 余列仿佛一下子就从一个仙道盛世,退回到了蛮横时期,而他也变成了一个茹毛饮血、吞炭漆身的野人巫祝。 其实服食法的科仪,并不是都要如此的诡异而野蛮。 但是对于境界低微的道童来说,他们就得在这种野蛮的祭祀类行为中,去感受生灵活物的野性和生机,不如此就不足以蜕变非人! 而且在这一步中,往往越是性情癫狂、冰冷如兽的道童,也越能够将凶兽精怪的力量给掠夺过来。 不过除了开启兽性之外,道童也需要这一步中学会驾驭兽性。 否则的话,丧失人性还是小事,一旦血脉逆流,肉身崩溃,变成了一摊肉泥,仙药也难医。 于是当余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狰狞时,他又从一旁取来了一根粗糙的绳子。 绳子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不粗壮,仅仅一指宽,还是麻制的。它不仅没有灵气,还有些腐朽,轻轻一绷就能断裂似的。 但这是余列费了不少的功夫才寻到的,早在来到黑水镇时,他就已经携带在身上了。 因为这是一根拴狗的绳子,起码用了三十年,甚至是五六十年的功夫,它在一家猎户中送走了不下于三代守山犬。 余列拿着麻绳,直接就套在了自己的脖颈上,然后将另外的一端系在石坛上的铁桩。 铁桩上锈迹斑斑,颜色暗红,看样子也是存在了不少年。 余列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狗绳系狗古已有之,它是远古先民们驯服野兽的利器,也是野兽由“野“变“家“的重要过程。 而道童在完成“如狼似虎”之变的过程中,使用此物就是为了帮助自己降服心猿意马、捆住非人的兽性,进而稳固人伦。 除了采用狗绳之外,也可以采用牛环穿住口鼻,或是将自己囚禁于鸡笼,或是用笼头套住脑袋等等,都是取其镇压和驯养之意。 等到什么时候,道童能够自己将狗绳、牛环、笼头等物取下来,也就是服食变化这一过程结束的时候。 一切准备都已经做好。 余列披头散发的盘坐在法坛上,他脖系麻绳,浑身刺墨。 接下来,就需要他在静室当中苦熬,等待自己体内的狼性勃发、狼力爆发,并最终将它按下去,化为己用。 这是一个苦熬的过程,需要余列不饮水、不吃食,不眠不休,日日如此,夜夜如此,七日终结。 第九章 艰难困苦 吼! 静室中, 一颗颗符文就在余列的身上不断蠕动,他低头盘坐着,身体颤抖。 虽然他一直都保持着盘坐状态,但是在烛火的映射下,他的影子落在石壁上,早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余列的影子在不断的扭曲、膨胀,甚至是已经毛发长出,尖牙长出。 一声声恐怖的嘶吼声,正是从他的口中发出来的。 除了嘶吼声之外,静室中还有咯吱咯吱的声音,是余列将自己的满嘴尖牙咬得发响,他的十指掐诀,十根指尖都已经深深的刺入了手掌当中。 这样的姿势,余列已经保持了三天三夜的时间。 这三天以来,果真如道书上面所说的,余列颇为痛苦。 而且服食过程让人恐惧,余列时刻都感觉自己像是身处于狼群之中,群狼环伺,有一千只绿油油的眼珠子,想要扑上将他撕碎掉,吞入腹中。 一并的,他压根也没有时间去饮食和喝水,特别是喝水这件明明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他在服食的过程中一想到这点,内心就会出现恐惧。 这让余列不断的以为,会不会是自己的服食出现了岔子,中了狼毒? 好在他事先已经服用过辟谷丸,足够他七天不用吃饭,饮水方面也可以勉强拉长到七天一次。 吼吼! 又一次,余列口中发出了痛苦而又肆意的嚎声,他的牙齿咬得咯吱响,墙壁上的影子也变得鼻尖嘴利。 一阵撕拉的声音响起。 余列双臂张开,他脱离的盘坐的状态,佝偻着身子,从法坛上站了起来。 虽然是佝偻着,可是此刻的余列,他的身形一点都不低矮,反而庞大至极,有一人半之高大,静室也变得狭小了。 他此刻的面貌,已经和进入静室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余列身披苍黑色的毛发,双目猩绿,面孔都扭曲成了豺狼模样,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凶残狡诈。 他张着口齿,一滴滴涎水从他的口中落下,滴在了法坛上,腥臭凶残,甚至带有一定的腐蚀性! 滋滋! 幽暗的静室中,响起了人声: “饿,好饿……” 这声音和余列之前清朗的声音也截然不同,仿佛金铁敲击一般,刺耳而怪异。 余列眼神也带上了非人的漠然,他环顾四周,立刻就想跳下法坛,打破静室,出去寻觅血食。 但是他刚一晃动身体,捆绑在他脖子上的麻绳就被扯动,绷住了他。 这股力道明明小之又小,绳子只不过粗麻搓成的,但却立刻让余列的动作停止住,他僵在了原地。 一抹理智,从余列的眼底里面出现,他低头看向系着铁桩上的老狗绳,顿了顿,又一声不吭的盘坐了下来。 紧接着,不断有低吼声,在静室之中呼啸: “狼耶?人耶?” “狼耶!人耶?!!吼……” 呼吸声沉重,狭窄的静室仿佛是变成了一个风洞,阴风在阵阵的刮动。 这是余列体内的狼力爆发了,狼性同样也爆发了,进入到他的脑子中,想要占据他的灵台。 服食摄生最为关键和困难的一点,就在于这里! 想要获得异类妖物之力,道人也就必须能够承受住非人的念头,并且降服镇压它,当它的主人。否则的话,就算是肉身蜕变完毕,其也不过是变成了一个孽畜,而非修真中人。 而且一时将其降服镇压下去了,还不是结束,只是相当于捕得猎物吃下了肚,但还没有消化。 在出关后,道人依旧需要时刻的警惕,时时勤拂拭。只有等到体内的兽力兽性完全消化掉,才是一次蜕变的彻底结束,道人也才能够进行下一次变化。 呼啸! 呼气的声音,在静室中日益大作,一日更胜过一日。 余列身处于布满符咒的石坛上,一日更比一日的感觉受到拘束。 在他眼里,那些鬼画符的纸旗仿佛是一把把钢刀般,威胁着他,只要他敢离开法坛半步,就会将他剖得肠穿肚烂。 服食的科仪在不断的起作用,不管是狗绳、紫檀香、纸旗,还是石坛、静室本身等等,都在帮助着余列,将脑中日益勃发的狼性囚禁入体。 但是随着时间的持续,余列的内心也是越来越惊惧和恐惧。 因为根据道书上的记载,“如狼似虎”之变,往往闭关七日就足够。 其中三日是肉体经受住禽兽之力的改变,蜕凡脱俗,再有三日则是降伏妄心,囚禁住兽性,最后剩下的一日则是让道童事先做好准备、以及事后喘口气。 可是余列在静室中,三日肉变后,他已经苦熬了足足五天,早就超过了寻常七日的蜕变时间。 这让他不仅仅是精神紧绷,心神越来越疲倦,还恐惧于自己是否已经失败……以及尽头究竟在哪里? 这种不知期限的苦熬,最是让人折磨。 不过余列也是深知,他之所以会遇见这个问题,九成九就是因为他采用了精怪层次的狼妖作为服食药物。 九品道童和七品精怪之间,两者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已经不是寻常的科仪可以辅佐的,必须要有更厉害的阵法、更加珍惜的丹药,以及更加强大的道心等等等等! 也就是余列本身的素质不错,科仪虽然简陋但无一丝错误,再加上他还有一粒升灵丸。以及最重要的,精怪狼妖的脏腑,在青铜酒杯中浸泡过小半天,毒性减弱…… 否则的话,换做是普通的道童,其暴毙才是正常,就算不当场暴毙,成功率也不会高于一成! 好在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如此蜕变,余列一旦完成了,他所获得的法力,也必将是道童境界内的顶尖,会是他长生不死的坚固基石! 时间流逝,苦熬继续! 终于,就在服食后第九日。 静室中的呼吸声细微,死寂沉默,余列盘坐在坛上,他的头颅低垂,仿佛已经死掉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他此刻的身形也不再巨大,反而枯瘦无比,佝偻着,根根筋骨可见,是尊皮肉骷髅。 第十章 豺狼成性 昏暗、寂静的静室中,慢慢的有咚咚声响起了。 咚!咚!! 声音越来越急促,像是小鼓被迅速的敲打一般。 而这声音响起的地方,不是其他,就是余列的胸膛,他盘坐着,死寂的身体也开始出现颤抖。 下一刻,余列陡然睁开了双眼,他的目中有猩绿的光芒闪烁,并猛地张开口,吐出了一口长气。 一道墨绿色的气息,从他的胸膛至口齿,再到外界,凝而不散,发出了嗤嗤的切割声! 犹如一柄短剑出现了半空中。 等到气息落到墙壁上的时候,坚硬的黑石立刻就被打出了一个坑洞。更加令人惊悚的是,其上还发出嗤啦声,黑石继续遭受到了腐蚀。 如果这一口气是打在了寻常人体上,其必然是一个皮开肉绽、烂肉蚀骨的下场。 余列目中猩绿,他看着石壁上的情况,眼中露出了满意和惊喜的神色。 余列现在已然是服食完毕,将衣冠豺狼的妖力给掠夺在了身上!刚刚他就是在运用着衣冠豺狼“吐气杀人”的手段。 “这头狼妖果然非同小可,服食完毕之后,我之体魄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再也不复孱弱肉身了!” 余列心中惊喜,他默默的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变化。 “吐气杀人”还只是表面上的价值,其真正的价值,是代表余列肺腑的生机,已经强大到了可以自主运转气息、凝气成箭的地步。 若是他再在口中含服枣核、弹丸等物,一口吐出,其威力将会更大,洞穿人之头盖骨只是等闲。 除却枣核弹丸之外,余列甚至还能将毒物含服在口中,而不会畏惧其中的毒性,因为他现在的气血和肺腑之强大,已经能够自主的将体内毒素通过呼吸排出。 拥有如此手段,余列已经确信,他在黑水镇中的地位,定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还不止如此。 突然,轰! 余列陡然的从石坛上翻身而起,他躬下身子,竟然抓起了比磨盘要厚、同车厢一般大的石坛,然后用力,口中发出喝声: “起!” 下一刻,石坛直接就被他搬动而起,并且被他抱在双臂间,犹如一个大车轮般,轻易的转动把玩着。 除了肺腑强大之外,余列的体魄同样更是强大了。 风声呼呼! 石坛浑然一体,其质地坚硬,比搭建静室的黑石更加沉重,它自从被放在了静室中之后,就从来没有被挪动过半寸。 而现在,余列这个只是完成了第二变化的下位道童,竟然将它当作成了估量自己力气的玩具。 余列把玩着石坛,他现在的身形和刚才的干瘦模样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他再次的苍毛布身,双手有利爪生长而出,口中也是獠牙横生,俨然一副当初衣冠豺狼现出原形后的模样。 不过现在的余列已经完成了蜕变,他的双目中充斥着的不再是疯狂兽意,而只是单纯又热烈的大喜之色! “哈哈哈!” 静室中响起余列的大笑声,他称量完了自己的气力后,就将石坛抛在了地上,发出猛烈的震动! 静室之中继而又有黑风闪烁,巨影摇晃。余列好好的耍了一会儿,才再次跳上石坛,摆出掐诀静坐的模样。 立刻的,他身上的苍黑狼毛、口齿间的獠牙就开始收敛,其身形也缩小,变回了人身。 变回人身之后的余列,他脸色不再是苍白色,气色也不再虚浮,反而变成了一种莹莹之色。 他的肉身虽然依旧干瘦,但却并不枯槁,其肌肤下面充盈着的是勃勃生机,龙精虎猛的,绝非一个病秧子。 这就是服食摄生之妙处! 利用此法炼化完妖物之后,服食之人不是单纯的继承了妖物之形体、手段,而是将对方的气血也一并掠夺到手,用之以滋养自己的肉身体魄。 余列刚刚是才服食完毕,所以他还能够变化成苍狼。等到他将力量消化完毕,纯化为法力后,反而就会遗忘掉化身为狼的手段。 因为可以“化身为狼”,就代表着余列体内的狼妖之力尚存,尚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得时刻的警惕和提防。 只有当不再能化身为狼时,才是余列消化完毕,掌握了体内所有力量的时候,此谓“返妖归真”。 余列恢复人身,盘坐在石坛上,他瞪着眼睛,发现原本昏暗、难以视物的静室,此刻在他的眼中却是清楚的很。 无须点燃蜡烛,就可以在昏暗之中看东西,这是拥有了夜视之能。 还不止如此,余列现在静下心来,发现自己的口鼻也是变得灵敏,静室中的霉味、湿气、铁锈味、血腥味……种种,在他的感知中都是清晰无比,一一可辨。 他细细的体悟着,发现自己除了修得“狼心狼肺”之外,狼妖身上大部分超于常人的优势,在他的身上竟然都有所体现! 只不过余列体悟一番后,心中又可惜的想到:“和那衣冠豺狼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如果让他去面对“齐屋纸人符咒”,余列是连硬抗一息的时间都做不到的,立刻就会被撕烂掉。 毕竟衣冠豺狼乃是真正的七品精怪,而余列现在还只是一个九品道童,他虽然获得了狼妖的力量,但是折损也不小。 或许单论力气的话,余列现在勉强算是黑水镇的道童之首了。只可惜道童之上还有道徒,八品道徒们的手段更是强大诡异,常人难以想象。 但是不管怎么样,余列现在都是已经超凡脱俗,真正的步入了道途,获得非人的力量。 这让他实在是开心畅快,一洗多年的阴郁。 “苦心人、天不负也!” 风声赫赫! 静室中,响起了余列连连的大笑声音,他仰天嘶吼,面目肆意! 好一番欣喜过后,余列才定下心神,告诫着自己不可得意忘形。 他强力的收拢精神,然后回过神来。 只见余列面色怡然,他又从容的看向了一旁的青铜酒杯。 一般的服食蜕变,往往只能够获得“药物”的一两种威能,只有优质上等、且契合服食者体质的药物,才能够让服食者获得更多的妙处。 不必多想,余列之所以能获得夜视、灵敏嗅觉等小能力,必然就是青铜酒杯带来的! 余列拿过青铜酒杯,心中更是欣喜,在手中不住的把玩着。 服食蜕变虽然已经结束,但他买的闭关时间还没有结束,余列正好可以在这种安全又隐秘的地方,好好探究一下青铜酒杯的妙处。 第十一章 恍如隔世 余列待在静室中,苦苦钻研,心中时而忧虑,时而欣喜。 好在有酒杯吞吐狼妖脏腑这一事作为启发,余列的手中除了狼妖脏腑、升灵丸之外,也还有其他的丹药和吃食。 他耐心的琢磨数日,就将青铜酒杯的妙效给试验了出来。 果然如同他之前猜想的,这盏青铜酒杯能够化妖为灵、转毒为精! 凡是死物,只要扔进酒杯之中浸泡一番,死物中有害的杂质、腥气、毒素、妖气等物,都会被打磨消融一番。 诸如妖气这般的,会被尽可能的转变为精纯灵气。半点用处都没有的,则是会被全部剔除掉。 这也是狼妖的脏腑在酒杯中浸泡后,会缩小的缘故。因为其中不少无法被利用的东西,都已经被剔除掉了,自然而然的就缩水。 但是如果浸泡的时间过长,狼妖脏腑最后就会被化成一摊纯粹的灵水,彻底的失去其他妙用。 余列得出了这个结论后,他捧着青铜酒杯,心中喜不自胜。 如此拔毒之物,落在了修真中人的手中,可谓是无价之宝,妙用无穷! 譬如余列若是去学习炼丹,不管是在炼丹之前的准备工作,还是炼丹之后的服用过程,他都可以将药材丹药放到酒杯中浸泡一番,以去掉药毒和丹毒。 即便他将丹药炼废了,他也能用酒杯将丹药救回来,算是废物利用,而无须直接抛弃掉。 “不过以后使用酒杯时,也得注意着限度。”余列心中欢喜,也在暗暗的警醒着自己。 这些天的闭关,他除了是在琢磨青铜酒杯的妙用之外,也是在想着如何避免引来杀身之祸。 一番思前想后,余列已经决定了,青铜酒杯只能用在他个人的身上,绝不可以用它来做生意,更不可替他人炼丹炼器、替他人解毒……就连宠兽之流也得防着! 否则的话,只要泄露出去半点,他就会引火烧身,得了小利而招来大祸! 思量清楚,余列看着手中的青铜酒杯,一动不动,然后他捏着酒杯,突然张口口齿,将酒杯放入了口中。 只见余列的喉咙咯咯响动,他将酒杯直接咽进了肚子中。 眼下的余列修为低微,并没有好法子收纳酒杯,好在他刚刚蜕变完成,对自己的肉身也有了一定的掌控力,可以将酒杯藏进肚子中。 此法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是胜在安全、隐蔽,只要余列不被人打死,那么他的酒杯就不会丢。 藏杯入腹后,余列又轻轻一咽,用手在脸上一抹,就恢复了正常模样。但他抬眼看着昏暗的静室,脸上再度露出恍惚之色。 短短的十几天功夫,带给余列的感触比过去的一年都要多,更加的惊心动魄。 也恰恰是这十几天,他完成了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蜕变,得到了大机缘,从此人生道途将大为不同! 轻轻一笑,余列不再恍惚。 他从石坛上起身,取过石壁上的牛油蜡烛,将自己带入静室中的杂物一一焚烧殆尽,然后就秉着烛火,开启石门,轻轻的往外面走去。 此刻的余列,身量虽然还清瘦,但是已经不再单薄,他脸上的阴郁之色也是消退,剩下的只是清朗和灿烂。 走过长长的甬道,来到静室的外头。 官办静室地处高处,黑水镇在下头雾气滚滚、光色黯淡。 余列居高临下的看着,竟然不再觉得镇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山鬼居所,而是从中看到了一丝仙气。 吸着雾气,他低声到:“真是恍如隔世也。” 就在余列的身旁,有个看管静室的老道童在打瞌睡。对方听见余列走出来的脚步声,就半睡半醒的擦着眼翳,打着大大的哈欠。 当听见余列在低声说话后,老道童又耷拉下眼皮,趴下睡了。对方嘴里嘟囔着:“成了?可惜没外快了……” 余列听见静室的老道童如此埋怨,脸上也是一时哑然失笑。 看来他的好事,不一定就是其他人的好事。 于是余列想了想,就收敛了所有的喜色,连身形都重新变得略微佝偻,快步往黑水镇走去。 虽然突破了,但他也不过是从一个末位道童变成了下位道童,镇子中能人众多,他可不能得意忘形了。 离开官办静室之后,余列一路往下走,山路崎岖坎坷,但是在狼妖之力的加持下,他就算是还没有掌握轻身步法,也是走的如履平地,毫不费力。 而余列一路的目标,就是回家了。 身为考取了童子箓的道童,余列在来到黑水镇之后,镇子安排了住所,他之前就是一直住在安排的地方。 只不过镇子免费安排的,条件实在算不上好,是八九人、甚至是十几口人,挤在一户大杂院子中,鸡鸭狗犬,人畜杂居。 余列也是如此才和单道童等人成为了邻居。 但他现在既然已经完成了蜕变,有了在镇子中生活的底气,余列就准备回去之后,立刻从大杂院中搬走,另寻一个独门独户的住所。 杂院中人多眼杂的,既不方便他今后的修炼,也不方便他使用青铜酒杯,容易事不密失身,不可常住。 余列一路穿过街道,来到了棚户一般的区域。 一路上逼仄、阴暗,水沟中总是冒着一股腥臭味,黑石板的地面上也是血迹干涸了又湿润,仿佛形成了厚厚的黑色苔藓。 今日有过小雨,余列低着头,踩着积水,钻入了一处四面都是棚户住所的杂院中。 刚一跨入院子,余列就在院子中听见了鸡鸭的声音,还有一阵惨烈的咯咯杀鸡声。 一个胖大的妇人正蹲在地上,手扯着鸡的翅膀给鸡拔毛剖肚。她身边还站着个白脸的小孩,院子里的一群鸡也围在一旁,啄食着地上的脏器。 这人就是杂院的包租婆,院子是她死了的丈夫的。丈夫死后,她就负责安置镇子新来的道童,也负责烧火做饭。 余列刚走进来,包租婆就瞧见了,并一眼将余列给认了出来。 她的眼睛露出喜色,立马就站起身子,冲余列叫到:“哟!是余哥儿回来了。最近是去哪儿耍子了?一阵子没见了!” 包租婆拎着鸡就往余列小跑过来,边跑边说: “哥儿,这月的伙食费还没给!人虽然没回来,但伙食费是定了的,不能缺着。缺了,咱娘俩可就活不了了。” 余列一回来,就逢着房东要钱,也是有点措不及防。 而且他看着妇人那肥大的身材,以及妇人那白白胖胖的儿子,心中就一阵子好笑。余列在杂院中混了一年多了,虽然饿不着,但身子也是越养越虚,和对方娘俩可差远了。 余列摸着身子,就准备掏出几枚符钱,先打发对方了事。 但尴尬的事情出现了,他为了闭关,身上能使的钱都使了。毕竟如果出不了关,他身上的钱再多,也会是别人的。 所以余列现在是身无分文。 包租婆看着余列的动作,脸上的喜色瞬间就塌下来了,暗骂到:“又是个穷鬼!” 但是她拎着鸡,眼珠子一转,就朝着一面厢房大声嚷嚷: “朴姐姐!你家姘头没钱了,快快拿钱出来!” 第十二章 鸡零狗碎 包租婆身体肥壮,嗓门大,在院子中喊,隔壁的院子都能轻松听见。 一阵鸡飞狗跳,大杂院的近十口人都被惊醒了。 有个黑瘦的脑袋从西面窗户里面伸出,看见了余列之后,对方眼睛一亮,露出看好戏的模样。 这人正是单道童,他靠在窗户上,光着膀子,冲余列笑嘻嘻的叫到:“哟!这是余列回家了,最近是去哪逍遥快活了?和哥几个分享分享啊!” 屋子里但凡有人的,都探出了脑袋看好戏,有的竟然还搬出了凳子,凑在门口嗑瓜子。 只不过正角还没有出场,杂院的大家伙就都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没几人上前和余列、包租婆搭话。 而余列站在院子里,他瞅着包租婆,以及这群邻里邻居,心中也是发笑。 这里住着的除了包租婆和她的宝贝儿子之外,其余的都是道童,而且还和余列属于同一批。 一年多之前,大家伙刚来到黑水镇时,个个自诩考取了道箓,矜持体面的很。但是在经过了一年多的锤打之后,已经和村妇农妇没什么区别,平日里倒尿桶、抢茅坑、吃饭骂娘,无一不会,闲下来了就最喜欢看热闹。 对于余列来说,如果是在服食蜕变之前,他面临这种被当热闹的状况,指不定就会窘迫不堪、气愤不已。 但是他现在既然已经步入了道途,再去面对这群看热闹的邻居、大呼小叫的包租婆,余列就只觉得对方都吵闹、可笑了。 不过余列现在着实是没有钱,他也就朝着包租婆拱手,笑说: “手头紧,婆子先宽限几日,后几日再给。” 包租婆听见余列的话,立刻竖着眉毛刮了余列几眼,然后她拎着鸡,来到一处厢房跟前直接拍门大叫: “朴姐姐快出来啊!今日大家伙,还等着你姘头的伙食费下饭呢!” 砰砰的拍门声大作。 刚响了几下,就有一个身着灰袍的女道人,踢门从屋子中走了出来。她的脸蛋中等,但是身材窈窕,双腿笔直,就算是穿着宽大的道袍,曲线也是若隐若现。 女道人出来后,杂院中看戏的闲汉们却没有立刻就起哄,反而还压低了笑声。 女道人姓朴名杏,眉眼冷厉,她先是扫了旁边的余列一眼,然后就从袖子中掏出几枚符钱,扔给了包租婆。 包租婆一把接住,数了数发现才十枚,正想说这还不够一个月的伙食费,但是她瞅见朴杏脸上的不耐烦之色,明智的就熄了火。 包租婆还连忙躬下身子,脸上的表情变换,她打着拱,笑呵呵说:“客气客气了!真是扰着朴姐姐了,您歇息,婆子今天就给姐姐杀鸡煨汤喝!” 而女道人瞥了包租婆一眼,懒得吱声,她只是皱着眉头冲余列冷声到: “还不嫌丢人吗?进来!” 说罢,女道人就冷哼一声,走进了厢房之中。余列面对这一幕,眉头也是一皱,但他如言的跟在对方身后,也朝房间内走去。 在余列还没走进房时,杂院中响起了哄笑声,还有口哨声: “瞧!还是余哥儿好福气,没钱使了,有婆娘管。” “也就是有人管着,余哥儿才能在院子里一躺就是一年,不用出去冒死干活!” 包租婆在院子中一边杀鸡,也一边笑骂杂院的租客们: “一个个穷鬼,也好意思笑余哥儿!有本事,你们也傍上个好姘头啊!天天拖钱欠费的,一群没屁眼儿的东西!” 有单道童高声回到:“包租婆,你咋知道我们没屁眼,可是偷看了我等出恭?那你知道余哥儿的屁股蛋白不白啊?哈哈哈!” 低俗粗鄙的笑骂声,在杂院中此起彼伏。 厢房之中的余列和朴杏听见后,两人的眉头都是皱起,脸色有些挂不住。 但是杂院里常年都是如此,互相嬉笑怒骂、叫爹辱娘,毫无体统,两人待的时间够长,已经习惯了。 再加上棚户区虽然乱,但它也是在镇子上,是有人管着的,住的人也都鱼龙混杂,不能轻易的造次。 于是不管是余列还是朴杏,都只是将屋外的粗鄙声当做是耳旁风,没有去理会。只不过余列听着,他心底里搬出去的想法更甚了。 余列还没有提出这个想法,跟前的女道人也低声骂到:“这破地方,是个人都受不了,迟早搬出去!” 朴杏抬起头,发现余列在盯着看她,便皱眉说:“十几日不归家,都以为你死外头了。既然回来了,就先去把墙角的衣服洗了!” 说罢,她自顾自的就赤脚走上了床榻,摆开姿势,准备继续修行导引术。 刚才包租婆叫她,她之所以没有立刻开门,就是因为正在练功,身上现在还带着汗水,有些湿漉漉。 余列顺着朴杏的话往墙角看过去,果然看见一堆换过的道袍、练功袍,其中不少都已经破烂了,还带着干了的汗渍、血渍,隐隐散发臭味。 看着这堆臭衣服,余列终于忍不住的发笑起来。 他的这一笑扰到了旁边的女道人,女道人尚未开始练功,不愉的瞥了余列一眼后,不过她思索着吩咐:“算了,过会儿洗,还是先上来帮我活络活络筋骨。” 导引术是道童境界炼形用的功法,以打磨肉身为主,除了熬炼之外,还能辅佐以按摩、针灸等手段,可以更好的帮助道人内壮身体。 朴杏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若无其事的掀开了身上道袍。她没有在意旁边的余列,余列对她来说只是个工具。 此人先是把道袍扔到余列的身上,脊背露出,然后就躺到了厢房的木床上,浑身汗晶晶的。 可余列今天回来,并不是继续给对方洗衣服、按身子的,他将女人的道袍抖了抖,随手挂在一旁,自行坐在了椅子上。 余列说:“今天回来是有事情说。” “此地不宜久居,我打算搬出这个院子,” 女道人见余列还不上床,正嫌弃余列慢吞吞的,陡然听见余列这样说,她愣了愣。 朴杏扭过头,眯着眼睛看了余列一下。她收回目光,只是轻蔑的回答:“凭你?说的轻巧,好像有人乐意待在这里一样。” “吃饭炼功学法,哪一样不要钱?如今我是二变之身,却仍旧只能住在这鬼地方。而你连做工都不敢去,伙食费也付不起,有什么资格说这?” 余列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余哥儿”,心中也有底气,但他才懒得和对方啰嗦,更懒得拉扯,就只是摇摇头,站起身子说: “不是和你谈,只是告知你一声罢了。”话完,他就自行在房间中翻找起自己的东西。 房间中其实就没有余列的多少东西,锅碗瓢盆之类的都是合用,他不会带走。余列主要是要将自己的修行笔记给整理出来,不能遗漏了,这些可都是他一年多以来的心血。 女道人朴杏可能是第一次见余列这个态度,她脸上露出讶然之色,感觉眼前的余列有些陌生,便一时间没有出声。 等到反应过来,朴杏见余列真在收东西,还是在收拾最重要的书籍文册,她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话说包租婆等人说的其实没有错,余列和眼前女道人的关系不是其他,就是“姘头”! 只不过在余列自己看来,这情况更应该叫作室友。毕竟大家都是修道中人,怎么能叫姘夫姘妇呢? 在来到黑水镇的这一年多时间,余列就是和眼前的女道人朝夕相处,挤在这间狭小的厢房中搭伙过日子。 不过,虽然是搭伙过日子,但实际上屋子中的、院子里的杂活,全都包给余列了。余列平日里还得给“姘头”端茶倒水,辅佐对方修炼,近乎一个童养夫。 再加上余列为了道途,蛰伏一年多,期间他一直都出去没有找活干,更加让院子的人看笑话,以为他是个白脸面首,被人养废了。 实际上,余列顶多算是托庇于朴杏,用对方作为靠山,以苦力换得安稳,免掉了身处于镇子的一些麻烦。 如今的余列已经不复当初,自然是不会再操持劳累之事了。这种生活他也早就过不下去,一直期待着一刀切的干干净净。 不多时,余列收拾好了东西,他提起一个书箧,朝着对方拱手后,大踏步的往屋外走去,脚步隐隐有些雀跃。 女道人终于趴不住了,她光着腿就跳起来,冷声叫到:“站住!” 余列不理会。 “你敢走?!滚回来!”女道人本性暴露,她的声音尖利又刺耳,就好似发情的野猫。 院子里的人一下就听见了,他们都敛起声音,竖起耳朵听过来。 但是余列听见身后传来的叫声,依旧没有丝毫的停留,开了门就往外面走。 一来到院子中,本就在看热闹的大家伙更是来劲,猛的往余列这边瞅看。 面对杂院中的鸡零狗碎、长舌闲汉,余列的心情好不起来。他只是朝着众人扫了一眼,拱拱手,就继续跨步往杂院的大门走去。 而这个时候,厢房中的女道人已经从房中冲了出来。她连身上衣带都没有系好,面色阴沉,只是将身子裹了个严实。 如此一幕让院子中的看客们更加来劲了,口中发出啧啧声: “二位可悠着点,院子中还有小孩呢。” 一些本来忌惮朴杏的人,也是忍不住出声暗嘲:“这是成何体统啊,大家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道箓道人!” 朴杏站在门前,她恨恨的望着余列,肚子中一大堆的话想要骂出,但陡然被杂院中的一双双眼睛瞪着,又听见或高或低的哄笑声,朴杏的面色绷不住。 她压抑着怒意,只是低声骂到:“姓余的,快滚回来!我有话交代你!” 对面的余列已经是走到了杂院的门口,门前积水成洼,他的脚下正不断发出溅落声。 感受着身后众人的看戏眼神,以及朴杏的叫声,余列终归是顿了顿,转过身子。 他面向杂院中的人们,看见了一张张或喜、或乐、或不屑的面孔,以及朴杏那怨恨的表情。 余列哑然失笑,他修身长立,摆了摆袖子,朝着女道人拱手说: “道途路远,曲终人散,还望朴道友珍重。今日的数钱之助,贫道记得。” 他看着院子中的其他人,也说:“诸位同道,就此别过。” 话声说罢,余列打了个稽首,就再也不回头的往杂院门外跨去。 在他跨出的那一刻,恰好有河边的水雾,沿着街道排来。 雾气逢着门洞就进,涌入了杂院中,翻滚蠕动,余列的身子步入其中后,晃了晃就消失在了蒙蒙雾气里,山鬼谪仙似的。 杂院中的一堆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有些发怔,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余列如此硬气利索的模样。 朴杏也是怔在了原地,她再一次感觉余列陌生,心里空落落的,但更是生出一股被背叛的怨恨感。 她咬着牙,眼神憎恨,牙齿都咬得发声,嘴角发硬。 另外一边,院子里的人都反应过来了,意识到这是余列和朴杏闹掰了,前者直接离开了院子。 本是笑嘻嘻看客中,一部分人恍然,一部分人则是看戏看的更加快活。 包租婆一愣,更是连忙就跑到了朴杏的身边。她搓着手问朴杏:“太让婆子吃惊了,余哥儿刚回来就……他可是真走了、不回了?!” “那这院子里,就要再安置一个新客了!”包租婆脸上都笑出褶子, 杂院能容纳的人是有定数的,余列弃屋走人,包租婆就可以再招个新租客,能再赚上一笔安家费。 并且只要余列不死,镇子约定给她的三年房钱就会继续给……其中的门门道道颇多,包租婆就是靠着这些把自己和儿子都养得白白胖胖,比寻常的道童还要滋润。 朴杏听见包租婆的话,脸上的神色当即一变。 她可不希望厢房里再多上一个室友。当初她之所以会将余列收入厢房中,同意和余列搭伙,就是看上了余列长得俊俏,还方便使唤。 再换一个人,她才不乐意! 于是朴杏冲着包租婆,硬硬说:“人都还没死了,你就想腾地方?婆子你想的真远!” 她轻蔑的扔下一句话:“狗饿了,自然就会回来,还得留着地儿。”然后狠狠地摔上房门,进入厢房中。 包租婆被朴杏这么一呛声,僵在了原地。 她平日里就有些惧怕朴杏,现在没了由头,就只敢杵在朴杏的房门口,暗骂:“婊子养的东西!是你的姘头不要你了,拿婆子我撒什么气!” 包租婆接着又假声假气的哭嚎:“唉哟!这下子少了个人,不交钱,咱娘俩该咋活啊!没良心的。” 院子中哄笑连连,其他人是讥讽的讥讽、看戏的看戏,议论的热火朝天。 房中的朴杏听见,对余列的怨恨更深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半点不是,只是觉得余列突然回来、又突然走掉,完全就是专门来戏耍她的,让她暗恨不已。 实际上,黑水镇的道童们初到此地,生存艰难,结伴搭伙是常有的事情。朴杏当初若不是因为有余列分担杂务,她过的必定会比现在还糟心数倍。 一年多以来,朴杏也一直当余列是个工具,今日才发生了“十钱善缘”。 而搭伙过日子的人多了,塌房分家的事情就更是常有了。 因为实在是太常见,院子中的人都已经习惯,也许明天就会是他们自己。 于是众人乐了一阵子,就各回各家,关上了门,歇息的歇息、练功的练功,继续鸡零狗碎。 只有包租婆一边杀着鸡,一边还在继续的盘算,她该如何给朴杏找个“新姘头”,赚上点银钱,以及膈应朴杏。 包租婆不敢当面呛,但她背后能使的手段可不少。 第十三章 艰难道生 余列离开大杂院之后,走在潮湿阴冷的棚户区中,思索着自己应该去哪里找合适的容身之所。 不过他看了一眼天色,很快就放下了这个想法,因为天色黯淡,还有一两个时辰,镇子里负责管理道童、交接任务的衙门就要关门了。 余列得快点,他只有先过去将自己降妖的任务给交接了,才能从衙门里面领到符钱,不至于继续的身无分文,也能有符钱去租赁新的住所。 一路快步走着,余列来到街道上,他发现街道上的行人并没有因为天色的暗淡而变得稀少,反而更加多了。 余列不以为意。 和衙门朝九晚五的点卯放工时间不同,黑水镇中的道童们,反而更是喜欢在傍晚和夜间出来活动,白日则是都喜欢待在各自的住所中歇息、打熬肉身。 这种生活的习性和黑水河有着很大的关系,因为傍晚和夜间的时候,才是黑水河中的黑蛇鱼最为活跃的时间。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黑蛇鱼普遍具备妖气,血肉大补,但是大小又各异。 小的黑蛇鱼远不及真正的凶兽那般强悍,再加上它们是生活在水里的,一旦上了岸,对人的威胁就会大减。 因此就算是肉体凡胎的道童,只要是运气好,都能够从黑河中钓到黑蛇鱼,赚上一笔可贵的符钱。 但是黑蛇鱼还只是方圆百里的特产,整条黑水河流经千里,河中的水族繁多,妖兽也是繁多,偶尔就会有凶残的八品凶兽,甚至是七品精怪从河中跳出,在岸边反过来捕食道童。 此等凶兽妖兽,也只有镇子中的厉害道童,以及道徒大人出手,方才能猎杀! 所以在黑水河中捕鱼,即便是就在镇子附近的悬崖上,也不是那么的容易和安全。 更重要的是,余列走在街道上。 他不经意的瞥过行人们,清楚的看到凡是携带了捕鱼工具的道童,其手中必然是携带了各式各样的杀人利器,斧钺钩枪,弓弩甲衣,寒光四溅! 还有些人的手中提了装鱼用的铁笼,却并没有携带其他的捕鱼工具,反而是将兵器等物携带的最多。 这些人往往也都是三五成群的,鹰顾狼视,面目凶恶。 一旦夜幕降临,衙门中的道童道徒放工,镇子对广大道童们的约束自然也就减弱了。 身处于街道、居住区还好,但如果是身处于其他地方,就算还在镇子的范围之内,也不安全。 而在夜晚的黑水镇,最危险的往往不是凶兽精怪,而是人,活人! 余列一路走着,顾看了几眼,也就从行人们的身上收回了目光。 黑水镇子并不大,他很快就来到了衙门的办事口。 一个又一个的道童,在衙门宽大的门洞中钻进钻出,面色或忧或喜。 镇子的衙门并不是用来断案的地方,黑水镇一年都不会有一件案子拿到衙门中论断,它主要的用处是用来提供官办的悬赏、接取任务的场所。 一并和衙门扎堆在一块的,还有分出来的官办丹房、官办肉铺、官办书铺、道箓院等等。 余列混入人群中,没有过多久,他就又从衙门大堂中走了出来。 余列的运气不错,就在他闭关修炼的这段时间中,已经有人去过他除妖的几处地点,一一验明了他的成果。 走出衙门之后的余列,因此囊中充实了起来,他拥有了一笔不小的款子,足够他安逸的生活一段时间。 这点让余列感到有些惊喜。 他当初之所以领取除妖的任务,只是为了能获得凶兽踪迹,猎捕凶兽,其实并没有太在意完成任务之后的奖励。 现在才发现,这些赏钱虽然无法和他除妖时所下的本钱相提并论,但好歹也是回本一两成了。 意外之喜,合当庆贺。 不过当余列踏出衙门后,他发现因为自己的脚程快,领取赏钱时也没有排多久的队,出来时的天色尚早,并没有暗,衙门旁边的几个堂口也都开着。 于是余列思索着,想着两趟不如一趟,就脚步一转,又往旁边的道箓院走过去。 道箓院是道庭麾下负责考核道人、擢升阶层、教授礼仪等的地方,大体类似于专管道人的户籍院子,还夹杂了不少其余的职责。 譬如黑水镇这种偏远又小的镇子,也负责给新来的道童们安排住所、发放资粮、分配职位等等。 道箓院的建筑不大,但是和其余地方通体的石制不同,它是纯木结构,虽然都是原木,连漆都没有刷,仅仅是最外围涂了层猩红粉,勉强营造出了一副红泥粉墙的庙观模样。 但是余列走进来,依旧感觉像是离开了粗狂的黑水镇,来到了一方真正的修道场所。 接近放工,院子的正堂中仅仅剩下一个老道童在坐台,还有几个稚嫩的灰袍道童候着,无一不是点头哈腰,奉承着台上的老道。 余列位于队伍的最后面,他能清楚的看到灰袍道童们的手中,或多或少的都提鱼带肉、大包小包的。 台上的老道童瞪着浑浊的死鱼眼,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就将候着的道童们一个个打发掉。 “清灵鲈鱼?这在镇子里可是少见,可惜臭了。你想去农场种肉田?不可不可,鱼太臭,要么先当个没田佃农,要么先把鱼拿回去。” “你想来道箓院做工?钱给再多也没用,等老道我快死的时候,再来试试。” “虎肉?既然是送礼,好歹提一根虎鞭啊,没有妖气灵气,也能有点骚气。老道我正缺这个。有?明日就送来?那您明日再来。” 这个死鱼眼老道童,就是负责给前来领取职位的道童们,分配各式各样职位的官办人员。 刚来到黑水镇的道童们,不仅头三年可以免费住宿,镇子还承诺会提供一个学习修真技艺的机会,炼丹炼器符阵皆有,会保证道童们头三年的生存。 道箓院中道童们手上的大包小包,就是用来贿赂死鱼眼老道,希望能得到好一点的职位。 因为就和免费安排的杂院一般,镇子提供的职位也是暗坑无数,一不小心,性命就会丢掉。 余列耐着性子,终于轮到了他。 台上的死鱼眼老道问:“姓名?” “余列。” “唔,找到了,暂无职位,资格未用。也是来领取活计的?” “最近可有丹房的职位,安全点的。” 死鱼眼听见,依旧瞪着眼睛,眼皮也不抬的说:“有,药奴、尸奴、采药奴……你要挑哪一个?” 余列听见这些选择,下意识的眉头皱起。 药奴是试药,是个人都知道其下场必定凄惨;尸奴是用自己的阳气养尸的;采药奴则是负责出镇采药…… 老道说的每一个职位,都是命不久矣的火坑职位!前面两个必死无疑,第三个不一定会死,但往往死的最快、死的最尸骨无存。 第十四章 晋升道箓 余列重复说:“安全点的,有么?” 死鱼眼老道难得的抬起了眼睛,他扫了一眼余列,讥笑说:“我当你是不怕死,所以才空手前来,没想到你还想得到安全点的职位。” “丹房中安全一点的职位,有钱你都不一定能分得过去,还想不花钱……莫非你的引路人没教你黑水镇的规矩?” “咦!”死鱼眼老道翻着手中的厚厚簿子,他盯着一页,讶然的又说: “你这家伙,来镇子都有一年零五个月了,居然现在才来领职位,也是稀奇!” 老道又皱着眉头说:“潜郡余家,庶出,只是个小家族啊,没有饿死吗?” 死鱼眼老道看完后簿子后,琢磨了一下,反应过来: “啧!既没有家族的供养,又在镇子里不劳不食如此之久,看来道友是准备扎根在镇子上当个凡人了,明智之举。既然如此,就安安心心在镇子上当个凡人吧。我这里的好职位,没有钱,你等到死也等不到。” 余列所处的这一世,是个仙道盛世,道庭之上有仙庭,仙庭当中坐有天仙,寰宇上下,奉道为尊。而在这个世界想要修道,就得先考取道箓,其类似于余列前世古代的功名。 “九品童子箓”,就是余列辛苦考取修道资格之后,得授的道箓品级。 拥有童子箓,他才有资格去接触真正的修真典籍,能够吸收灵气。否则的话,一经发现,无论人妖鬼怪,都是打杀勿论的下场。 但拥有了资格,并不代表就拥有了修道的资粮。余列身为一个小家族中的庶出,家族还破败,财侣法地无一不缺。 于是他为了获得入道的功法典籍、灵气资粮,就只能选择听从道庭的分配,来到这蛮荒危险的黑水镇。 在黑水镇的头三年,镇子会负责道童每个境界的功法所需,偶尔还会有道徒讲法授课,每月还会有少量的灵气补助。 但代价就是,道童们来到镇子之后生死自负,三年内考不到八品道徒箓,待遇就会终结,也会一辈子都扎根在镇子中,充实人口,无法离去。 道箓院中的死鱼眼老道,就是以为余列早已经放弃了离开镇子的机会,而打算扎根下来安心过日子。 但余列可不是这样的。 在过去的一年多中,他之所以甘愿蛰伏在杂院中,没有出去做工赚钱,就是顾忌着在镇子中做工的风险。 因为余列的不少同窗,甚至是同族之人,就是因为耐不住欲望和紧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开始是为了修道而赚钱,最后却是为了钱而毁坏了道途。 余列没背景,又不想糟蹋自己的道途,就选择了在杂院中苦熬,守着从家里带来的棺材本不敢用,又用时间来换取资粮,谨小慎微,积累至极。 道箓院中。 余列听完死鱼眼老道的嘀咕,并没有将对方的牢骚放在心上,他思索了一下,选择了先暂停领取职位。 职位关乎着修真技艺的选择,对于道人来说至关重要,是安身立命的手艺。特别是对于寒门子弟来说,一旦浪费,将再难获得。 余列若不是选择来了黑水镇,他甚至连接触修真技艺的资格都不会有。 毕竟一门能够赚钱的技艺,极为珍贵,也只有道庭才会大开方便之门了。 余列对死鱼眼老道说:“那就麻烦道长了,先保留资格,暂停领取。” 老道听见,捋了捋灰色胡须,点头说:“孺子可教也。”说罢,他就捏着毛笔,冲着余列甩了甩,示意余列退下。 但是余列并没有走开,在老道还没来得及露出不愉之色时,余列又笑着拱手说: “还有一事,贫道今日前来,也是来更正道箓品级,领取功法的。” 九品童子箓根据道童自身的境界,还有末位、下位、中位、上位,四等划分。 黑水镇中的道童每完成一次蜕变,提升一个小境界,都有义务来道箓院中及时的禀报,根据约定,镇子也会提供一门功法用于奖励。 余列今日前来,除了询问职位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提升道箓等级,领取功法! 末位道童的功法不值一提,只有从下位道童开始,才可以修习更加强劲、更能开发法力的功法! 死鱼眼老道听见余列的话,明显一愣,就连排在余列身后的几个稚嫩道童,也是一愣。 他们刚刚还在心中鄙夷余列是个没胆的老油条,活该当凡人,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结果现在余列就说自己需要更正道箓品级领取功法,明显是已经突破了,已然超凡脱俗! 死鱼眼老道反应过来,猛瞅了余列几眼,他也是感觉稀奇,嘀咕到:“一年多没有做工,居然还有钱完成蜕变,也是难得。就快放工了,只剩老道我一个,就跟着老道我来检验一番吧。” 老道从台后走出,虎虎生威的往堂内走去,脚步便利,余列也赶紧的跟上。 而排在余列后面的三个稚嫩道童,他们犹豫着,都想跟上去长长见识,但是又怕触犯规矩,强忍住了! 余列、老道两人来到一处宽大的后堂,堂中有油锅、刀山、火坑、石磨等一个个吓人的用具摆着。 油锅中的油正翻滚不已,锅大,可以烹一整头牛;刀山正寒光闪烁,高如楼宇;火坑正热浪阵阵,可以熔化铜铁;石磨如豆腐,重重叠叠。 这些就是用来检验道童品级的工具。 死鱼眼老道一边在场中转悠,一边介绍到:“如狼似虎之变,主要是增长人的气力,能以肉身抗衡石磨,击碎者,即可通过。但保不齐有人根基扎实,皮膜也坚韧,气力更强,故设置了刀山火海,石磨油锅四类。” 老道示意余列上阵:“你且随意施展,每一关中都有一枚符钱,取得符钱越多,待会能领取的功法也越厉害。” 交代完毕,老道又背着手,说: “此地有鬼兵驻扎,切记不可作弊,违者直接打落道籍。你先在这里慢慢忙活,外面还有三人等着,我打发完就过来。” “放心,老道的速度很快。” 但是死鱼眼老道刚转过身子,还没跨出半步,余列就将老道拦下,手搭在了老道的肩膀上。 老道一愣,回过头。 只见余列站在老道的跟前,笑呼:“道长请留步。” “一去一来太耽搁时间了。” 说着话,咯咯声响! 余列慢慢的背过身子,他的声音发出了金铁之音,铿锵刺耳,身形也膨胀,身高如屋,眨眼间就变得妖气森森。 下一刻。 余列的身子站定不动,又只有头转过来,如狼回顾。 他面生獠牙,如剃刀,俯视着老道,用爪子点着前方,笑说: “区区测验而已,贫道这边的速度,更快。” 第十五章 刀山不避、油火可耐 死鱼眼老道听见余列的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余列也满意的颔首,他猩绿色的眼珠在场中扫视,率先瞄向了豆腐块叠起的黑石磨盘。 柿子先挑软的捏,余列决定先易后难。 他微躬身子,来到了黑石磨盘前,发现果然如死鱼眼老道所说的,每一个石磨盘子中都镶嵌了一枚通红的符钱,极为引人注意。 符钱镶嵌得极为深,肉眼看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如果不借助符咒,短时间内就只能在将石磨刨开击碎,然后再取出符钱。 余列站在了一口石磨跟前,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探出自己的右臂,并深吸一口气,妖身上更加的筋肉臌胀。 砰砰! 余列用右爪在石磨盘子上叩击,敲了敲,就像是在查看西瓜熟透了没。 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咔嚓! 下一刻,余列的狼爪用力,就猛的插入了石磨盘子中,咯吱声响! 通体由黑石研磨而成的磨盘,咔的就像是瓜皮一般被刺穿,破开了。 余列刨开石磨,轻松取出了镶嵌在其中的符钱。他收回狼爪后,甩了甩爪子上的粉末,面上毫无变色。 早在静室中闭关时,余列就能将石质法坛搬动,并留下道道的痕迹。面对远远逊色于法坛质地的黑石磨盘,他毁坏起来自然是更加容易。 旁边的死鱼眼老道,见余列一爪子就破开了黑石磨盘,他的眼珠子瞪大。 老道陡然意识到,他今日恐怕是看走了眼,眼前来人虽然无甚跟脚,但已然不是等闲之辈。 老道的嘴皮子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终归还是敛住了声音,没有打扰。 另外一边,余列抓出符钱后,他又顺手将已经被破开的黑石磨盘捶裂,再一次彰显出了怪力。 磨盘碎裂成渣后,余列将目光从黑石磨盘处挪开,看向了一旁的刀架。 一根根钢刀横放,组成了四面的高梯,任何一面都可以爬到顶上,任何一面也都能将攀爬者浑身的血肉给刮下来。 余列来到刀山下方,搓了搓自己浑身的狼毛,当即抓住一口钢刀捏捏。 钢刀立刻发出咯吱声,并变得扭曲! 余列的脸上又露出满意的神色,一声不吭的就往上爬去。 刀架晃动,其巨大的身形在架子上攀爬,仿佛能够将整个架子拆掉似的。 依仗着自身皮膜的坚韧,余列视刀山为无物。很快的,他就爬到了刀山之顶,扯下挂着的一枚符钱。 挂在刀架上,余列没有再选择爬下去,而是打量向旁边的一口油锅和一洼火坑。 喝! 他口中发出呼喝声,腿爪用力,直接从高处往火坑的边缘跳过去。 嗤啦!余列正好落入火坑中。 火炭四溅,仿佛下起了一场猩红的火雨。 他落地后,一息也没有顿,立刻在火坑之中奔行,如狼似虎。 因为速度快,余列在火坑中奔行,又带起了一块块火炭,火雨迸溅,使得周遭不断的响起滋啦声音。 死鱼眼老道紧盯着余列,此人看得用神,没能及时的避开飞溅火炭,颔下胡须直接被打中半寸,烫焦了。 “嘶!”老道吸了一口冷气,连忙后退,并拍打自己的胡须。 就在老道心疼自己胡子的时候,火坑中的余列已经走到头,他一把抓住了第三枚符钱,折转跑着。 等到余列真正走出火坑时,身上也是焦黑一片,不少狼毛都被烫焦,失去了光泽。 但是余列的神情依旧没有变化,他拍了拍身上已经烫焦的狼毛,浑身的筋肉蠕动,卸掉狼毛,收敛起狼躯。 不一会儿,余列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因为特意护住了眉眼,他的身上除了焦黑的道袍、微焦的发丝之外,其余位置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烟熏火燎痕迹。 三枚符钱到手,只剩下最后一关,入油锅。 油锅宽大,能将一整头牛给装下,余列即便是保持着巨大的狼躯,也得将半个身子都浸入其中,经受住沸油的烹炸,才能去捞取锅底的符钱。 余列索性没有再将狼躯显现,而是拘禁了体内的气血,以半人半狼的模样踏入了油锅当中。 滋啦声音响动,比刚才的火坑更响,并有油腻的气味灌入余列的鼻中 石磨、刀山、火坑,皆是实打实的磨砺酷刑,油锅自然也是实打实的酷刑。 余列涉足其中,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他感觉半个身子都在刺痛,快熟了一般。 特别是油锅之中的符钱并不明显,他得躬着身子,在油锅之中不断的尝试捞取,无法迅速结束。 甚至捞到了之后,又因为符钱打滑,不容易抓起来,人得继续待在油锅中。 这一关,余列费时最久,接近十息的功夫,他方才猛地一跃,从巨大的油锅之中翻身跳出。 哗啦!滚沸的热油溅落。 下油锅也结束,四关一一通过! 不到三十息,余列就一口气度过四关,取回了四枚符钱。 旁边正在擦拭胡须的老道猛然惊醒了,他抬起头一看余列,发现余列赫然已经从油锅之中走了出来。 “这么快!也成功了?”老道盯着余列浑身的油渍,感觉并不似作假。 但老道依旧有些迟疑的张口:“四个关卡,你都过了一遍、全都通过?!” 余列闻言,洒脱点头:“正是,幸不辱命。” 他一甩袖,张开手,露出四枚赤色的符钱,正一一猩红闪烁。 死鱼眼老道看清楚了。这下子他张开口,口中一时塞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的余列则是彻底卸掉狼躯,他恢复成了人身,面容俊俏,只是脸色苍白了不少。 化身为狼,又在短时间内经历了石磨刀山、火坑油锅四关,对于现在的余列来说并非轻松,存在着巨大的消耗和痛楚。 好在他的躯体还能承受,也并未受伤。 不过余列看着身上焦黑的道袍,以及道袍上正热的油渍,眉头皱起来,他暗道:“早知如此,就应该提前准备一套道袍,用来替换。” 另外一边,老道终于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余列,眼神恍惚。 老道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余列的跟前,小声解释:“这位道友,其实、” 老道一咬牙:“想要领取上等功法,并不是四种关卡都要过一遍,可以择其中之一、之二、之三重复进行考验……” 余列闻言抬头,脸上露出讶然之色。 又听了死鱼眼老道的一番解释,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石磨刀山、火坑油锅四关,是考虑了道童入道后所获得的法力会有不同,特意设置的四种不同关卡。 善气力的可以只选择石磨关;善皮膜的可以选择石磨关和刀山关;善速度或是辟火的,可以选石磨关和火坑关;善灵动和辟火的,可以选择石磨关和油锅关和火坑关……种种。 只有衡量力气的石磨关,才是必须选择的,但也是最简单的,其余三关则都是添头。 这四关是道箓院近来一段时间才置办的,可以更好的对道童进行考核,以后还打算增加水刑、木刑等考验,方便更加全面的考核,也能让道童在考核中衡量自身,算是一种帮助。 余列能够一口气的度过四关,代表他蜕变后,不止力气强劲,还动作迅猛、皮膜结实、血气充盈! 死鱼眼老道站在余列跟前,看着余列不愉的面色,以及余列身上的焦灼痕迹,老道的眼神凝重。 老道在心中琢磨着:“自打设立了刀山火坑四关,半年内能一口气通过四关的人,寥寥无几,通过后还无伤的人,数一数二。” 老道盯着余列,捏着胡须的手有些抖: “此子虽然耽搁了一年半才入道,但他的根基强悍,未来是大有可能晋升为八品道徒!” 死鱼眼老道的心眼不差,他的脑中立刻生出想法: “不能得罪了!我得讨好他!” 第十六章 善缘、藏书阁 道箓院中。 三个等候的道童,百无聊赖的呆着,他们相互之间聊起了天,低声议论: “测试大概需要多久?要是放工了还没出来,那咱们今日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刚才那家伙没有说假话?他当真是步入了道途?” 道童们闲谈着,对大堂后面的事情十分的好奇,再次想要凑过去瞅几眼,但是又不敢,怕得罪人。 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没有纠结多久,大堂的深处就有脚步声传来。 道童们抬头一看,发现是余列和死鱼眼老道走了出来,他们纷纷的感到诧异:“这才多久?百息功夫都没有啊。” 不由的,三个道童的心中生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莫非那人莫扯谎了,他是想蒙混过关?又或者是他直接放弃了测试……” 但是下一刻,几个道童都敏锐地发现,老道的神色和刚刚进去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进去前,老道的脸上是挂着一幅穷极无聊的神情,对堂中的人都是轻视,但是现在的老道,脸上笑呵呵的,褶子一大堆,形如一朵老菊花。 几个道童的心中都浮现出一个词:“谄媚!” 他们的目光从老道身上挪开,放到了余列的身上,几人的眼神都发怔。 他们都明白,肯定就是余列在堂中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让老道换了态度! 另外一边,死鱼眼老道跟着余列的脚步,笑呵呵的说: “如何?道箓院中的道袍都是老道我亲手采办的,绝不偷工减料,道友穿上了可还妥帖?” 余列摸了摸身上新换的袍子,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道箓院对于晋升后的道童还算大方,提前就备好了崭新的道袍。袍子还和通体皆灰的末位道袍不同,下位道童的袍子上绣了两道银线条,彰显着穿的人已经是二变之身。 “可以可以。”余列对着老道矜持的说:“多谢道友的关照了。” 死鱼眼老道又急忙说:“对了,道友请随我来,我这就将丹房的职位牌子交给你。” 话说完,死鱼眼老道来到接待来客的台子后面,躬下身子,屁股撅起来,翻箱倒柜的找了好一会儿。 他拿出了一方木匣子,然后从中取出一方深绿色的铜牌。 老道双手拿着,奉给了余列。 余列看见牌子,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笑着朝老道打了个拱,口呼:“多谢道友厚爱,今日善缘,贫道记得。” 死鱼眼老道听见,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口中客气的说:“哪里的话!大家都是朋友。道友若是有空,常来找老道喝茶即可。” “西街那边就有家茶馆,老道经常去品尝作乐,道友到时候也可以去寻我。” 两人对话的整个过程,都被旁边的三个道童看见了。 三个道童看的一愣一愣了,特别是盯着余列手中的深绿铜牌,眼睛都看直了! 原来就在堂后,余列一口气通过四关后,死鱼眼老道为了表示歉意,以及讨好余列,他主动的向余列告知了自己的姓名,还将压箱底的一些职位拿了出来,免费供余列选择。 余列对此感到惊喜,他也没有和对方客气,直接就选了一个丹房职位,并和对方通了姓名,记下对方的帮助。 两人寒暄一阵子,余列还需要去藏书阁那边领取功法,也就不多待。 他又问老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手续需要办,得到否定的回复之后,就和对方互相作揖告别,从容的往道箓院外面走去。 一直到余列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三个排着队的小道童,眼睛中都还是恍惚。 其中还人嘀咕到:“不是刚刚还说,有钱也买不到丹房的职位么……现在怎么连钱都不要了。” 死鱼眼老道脸上依旧笑呵呵的,他听见堂中道童们的议论,便收敛笑容,又摆出了公事公办的麻木模样: “有事快说,无事,老道就放工了。” 三个道童听见,连忙从嘀咕中清醒过来,他们站在台前,变得再度拘谨,以及谄媚的看向台上的老道。 老道一边打发这些道童,一边口中轻哼: “修行可不是只有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老道我体虚力乏,却依旧能在这道箓院待着,靠的就是这份心眼。” “二三子,多结善缘,总没坏处的。” 道童们听见,连忙点头如捣蒜,不敢反驳。 只是他们看到了老道前倨后恭的变化,心中都像是火在烧一般,久久不能平息。 几人都恨不得能取代余列,让老道也对自己谄媚,并奉上好处! ……………… 余列离开了道箓院,一路急行,快步往藏书阁走去。 天色越发的黯淡了,他没有料到道箓院一行也很顺利,便打算再接再厉,去藏书阁将功法也领取了,省得明天再来。 因为夜幕一至,藏书阁也会及时关闭,并且违规乱闯者,打杀勿论! 不多时,余列来到了一幢石楼前。 藏书阁虽然名为阁楼,但它通体都是石质,且不是寻常的黑石,表面有水银般的银辉暗涌,或许布置了阵法。 石楼前还立着两头长腿长颈的鹤形石雕,满嘴细牙。 藏书阁一共五层,余列虽然没有来过,但是对此地颇为耳熟。 其中前三层放置着下、中、上三等功法,都是道童境界修炼的导引术一类;第四层放置着道徒境界的修炼功法;第五层则是放置着七品道吏境的法术,听说是黑水观主的私人书库。 黑水观主,也就是黑水镇的镇长,整个镇子都是他开辟的,也是黑水镇目前唯一常驻的七品道吏。 余列来到石楼跟前,他的眼中冒出了一团火。 比起一个赚钱的职位,接下来的修炼功法,无疑是更能让修道中人兴奋,因为前者虽然重要,是安身之计,可后者更加重要,是立命之本! 余列没有耽搁,他从怀中掏出刚刚在道箓院中捞出的符钱,冲着石楼跟前的鹤形石雕一拱手,便将一枚符钱奉上。 一动不动的鹤形石雕,缓缓扭了扭脖子,眼珠看向余列。 就在余列眨个眼的功夫,他手中的赤色符钱就消失了,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对面的石鹤叼着符钱,鸟喙一切割,就轻易将符钱咬成碎渣,吞入了腹中。 余列看着这一幕,愣了愣,微吸一口凉气。 如果石鹤刚刚啄的是他的脑壳,甭管他在道箓院中是不惧刀山、还是可耐油火,现在都会是个脑浆迸裂,脑髓被吸的下场。 于是余列再次微微躬身,心底里刚升起的一点得意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他已经完成了如狼似虎之变,根基也扎实到让人刮目相看,但他依旧只是个小小道童,还是下位的,连中位、上位都不是。 仅仅书阁前看门的一座石雕,就能轻易啄杀了他。 余列的神色一凛,他抓着手中剩下的符钱,快步往阁楼中走去,心中既是惊悚又是火热。 楼中,就有着能让他再次强大的道书功法! 第十七章 五毒炼脏导引术 进入藏书阁中,一股阴冷的感觉扑面而来。 余列的肉身已经是今非昔比,但是他仍然一阵战栗,好在阴寒感消退的也快,颇是古怪。 余列抬头看藏书阁中,发现布置算不上稀奇古怪,只是一排排的书架摆着,堂中还有一方柜台,正有个灰发的道人端坐在台子后面,手里面捧着一本书,眼睛死死地盯着。 余列走进来,对方并没有抬头看他。于是他扫视一圈后,就大步来到了书架的跟前,目中顿时出现了一叠叠的书本。 其中各种各样的装帧都有,大小也不一,甚至连材质也不一,有纸张版的,有兽皮版的,还有布帛版的,余列甚至还瞅见了竹简。 见没有人制止自己,余列就站在书架前,大胆的拿起一本黄皮书,翻看起来。 《狡兔导引术》,几个大字出现在他的眼中,翻开书页,一张张人形腾挪的图画进入他的眼中,动如狡兔。 但是他翻看了一下,就将这本功法放下了。此法只不过是一方模仿狡兔之形体,能提升人之敏捷的功法。 导引术虽然只是道童修炼的法门,但是它依旧是入了道的功法,可以有奇效,因此不涉及异力、不涉及服食的导引术,皆是下品,《狡兔导引术》就是这样的一本。 余列在第一层又翻看了几下,粗略游览了《养志导引术》、《长春导引术》、《软骨导引术》、《通背导引术》等等。 他发现第一层楼的果然全都是下品功法,要么调和身子、要么提升柔软性、要么能够小幅度的增强气力,仅仅有几本,书上才说可以帮助修炼者加速蜕变,涉及到了服食过程。 余列心中去意顿生,他来到一楼的柜台前,朝着台后看书的道童拱手后,然就往通向楼上的楼梯走去。 在余列进来后,一楼看守的道童一直都没有抬头,只有当余列踏上楼梯后,对方才抽出空,瞥了余列一眼。 此等安逸清贵,又身处于功法典籍堆中的职位,着实是让余列羡慕。可惜此等职位罕有,不是现在的余列可以觊觎的。 来到第二楼,二楼同样有人看守,并且和一楼不一样,书架中零零散散有了行人,都在一一翻阅书册。 余列来到二楼的柜台前,作了一揖,奉上一枚道箓院的符钱,便在二楼的书架中又穿行起来。 很快,他发现二楼的导引术果然比一楼的上了一个层次,基本上每一本都涉及到了辅助道人消化妖力、锤炼异力,掺杂了服食法。 但是余列粗略的浏览一番后,又径直的往三楼蹬去。 时间已经不早,只剩半个时辰,藏书阁就要关闭。 余列没有太多的时间在其余楼层浪费,反正书架上的都只是简本,并不涉及具体的修炼方法,看再多也只能长长见识。 到达第三楼后,同样是有道童看守,余列又奉上了第三枚符钱后。 他进入书架子中,开始了自己的认真挑选。 一册册上等的导引术出现在他的眼中: 《白眉五阳导引术》:白眉道长修缮,可锁元阳,壮大精气,服食驴根虎鞭等阳物,可以辅助修习,有增强突破功效。 《流星导引术三式》:身若流星,动如白电,有闪烁刺目取人头颅之效果,以蛇入道者推荐修习,快者不死! 《雷火焚烧导引术》:火中导引,油锅静坐,修习此法,于道徒境界再修习掌心雷火时,颇有助益……功法大成,可以修得百炼雷火体。 一本接一本…… 三楼的导引术,不仅涉及到了服食法,或多或少的还和突破大境界相关,能增强成功率! 并且各有奇效,要么能够大幅度的开发道人体魄,要么能够让道人再培育出独特法力,可以修得特殊的体质! 譬如《雷火焚烧导引术》中的百炼雷火体,一旦小成,就能接触雷火,斗战时可涂抹火油,焚烧敌人而自己不伤,等到大成后,突入道徒境界的可能性大增,还能继续方便今后修炼雷火功法,响当当一门上品导引术! 余列一册册的浏览着,看的眼睛都有点花了,思绪横生。 就在他细细翻阅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声音:“道友可是看的眼花缭绕?本楼的功法虽然不多,但少说也有几十本,若是一本一本的看下去,恐怕道友就来不及做决定了。” 余列一愣,侧头一看,发现一个身着青衫而非道袍的人,正站在他的身旁,轻声细语着。 对方见余列看过来,主动打了个稽首:“守书道童宋丹青,见过道友。” 余列发现此人正是三楼的看守道童,他感觉有些诧异,一楼二楼可没有人理他,没想到反倒是在三楼,居然有人主动搭理他,似乎还要引导他选择功法。 虽然诧异,但并不妨碍余列回礼,他客气说:“阁下所言正是。在下余列,乃是第一次进入藏书阁,让道长见笑了。” 宋丹青摆了摆手:“叫道长作甚。既然如此,便由宋某来替道友引导一番。” 余列欣喜,当即点头。 于是宋丹青问:“狮虎蛇象豹狼猫种种,道友是以何物入的道?” 余列沉吟回答:“狼。” 于是宋丹青迈开脚步,并说:“‘如狼似虎’之变,虽然只是蜕凡的开始,但却和整个道童境界的修炼息息相关,道友既然是以狼属的妖兽入道,那么就应该选择和狼属有关的导引术。” “譬如这一本《苍狼呼月导引术》,修炼大成,夜间法力高强,甚至可以在道童境界就吞吐月光,对突破大有裨益!” “还有这本《天狗食日导引术》,狼犬同属,这本最后可以吞食日精,比之《苍狼呼月导引术》更是厉害,但凶险也不小,容易引火烧身,五脏六腑焦灼而亡。” 日精月华,乃是炼气道徒境界才能随意采摘的,而这两本功夫竟然能在炼形道童境界就采摘!修炼者一旦大成,有日精月华的辅助,其最后突破大境界时必然也是概率大增! 宋丹青还继续说着: “还有这本《凌虚子导引术》,虽然名字不甚出众,但却是一尊大妖亲手编纂而成……” 此人果然对三楼的功夫典籍如数家珍,介绍的东西也都余列最关心的,让余列听见了,心神不由的砰砰跳动。 对方最后又说:“若是道友没有其他的特殊需求,贫道就推荐道友在《苍狼呼月导引术》和《天狗食日导引术》两本之间做选择。” 宋丹青顿了顿:“这两本在观中修习的人也不少,道友还可以经常请教他人。” 他笑看着余列:“以道友之材质,想必观中人也不会拒绝请教的。” 余列闻言,顿时明白对方为何会主动过来介绍了,多半也是见他有点潜力,前来结个善缘的。 确是如此。对于宋丹青来说,给余列作引导,他只是需要多说几句话罢了,而且本来就是他的工作。 余列在心中感慨。 过去的一年多中,他连一个善缘都碰不到,现在蜕变成功了,一天之内就遇见了两个善缘。 这着实是让余列措不及防,他差点都以为黑水镇并非恶地了。 余列不会傻到拒绝他人的好意,他当即拱手:“多谢宋兄指点迷津了。” 宋丹青见余列正色的拱手言谢,脸上的笑意灿烂,回到:“余兄客气了。” 不过余列并没有直接在两本功法之中作出选择,他考虑着,开口: “敢问宋兄,楼中可有一些效果更强的导引术?并不拘于狼属狗属,代价大一些也无妨。” 宋丹青讶然,面色略微怪异,但他还是如言的引导余列来到又一处地方。 书架上,《蛇蝎养魔导引术》、《抱元勾魂导引术》、《天残地缺导引术》……一册册书目出现在余列的眼中。 有宋丹青作为引导,余列很快就盯上了一本功法: 《五毒炼脏导引术》! “餐食五毒,金木水火土,熬炼五脏,心肝脾肺肾,取毒中之精、毒中之灵,服用毒百种,得百毒不侵之体……破炼气关,大有神效!炼丹服食,亦得养生。” 余列捧着这本功法,面上纠结。 但是他的内心却是大喜,认定了这本功法! 第十八章 静夜阅毒方 宋丹青看着余列手里捧着的《五毒炼脏导引术》,开口:“余道友,当真要选择这一本?” 余列闻言,脸上故意做出的纠结之色更加明显。他呼了口气,朝着宋丹青拱手: “就这一本了,劳烦宋兄替在下取出真正的功法。” 有青铜酒杯在手,毒功导引术对余列来说,再为合适不过了! 他翻看了多本,就他手中的这门导引术威力最强大,最后还能修炼成一方特殊的体质,和吞吐日精、熬炼雷火等几本功法不相上下。 更重要的是,《五毒炼脏导引术》风险大,其相应的修炼速度也更加迅猛! 余列蛰伏一年多,他如今只剩下一年半的时间去追平其他人。一旦耽搁,三年一过,他的处境将会更加的艰难,甚至可能无法离开黑水镇。 宋丹青见余列的决心已经做下了,他也就不再说什么,朝着余列点点头,转身走入一排书架的后面,身子突然消失不见了。 余列微微愣神,刹那之后,他的背后又响起声音。 转过身子,只见宋丹青正站在他的身后,手里还捧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香烛,朝着他拱手。 宋丹青将手中的这根香烛奉上:“此香便是《五毒炼脏导引术》之载体,等道友回去后,沐浴焚香,吸食香火,自然而然就可以领悟其中的妙用。” 余列闻言感到惊奇。 宋丹青解释到:“三楼的功法皆是上品,难保观中的弟子们会动不好的念头,故不用帛书文字进行记载,而采用信香作为引子,如此也能方便道友铭记,省去了背诵记忆的麻烦事情……” 对方一并又补充:“这一根信香中只有功法的第一层,等到余道友完成了下一蜕变,去道箓院登个记,随时都可以来楼中取第二层。” 余列听闻,欣喜的接过对方手中的香烛:“多谢宋兄了!” 见余列如此欣喜,宋丹青顿了顿,又说了句:“瞧我似乎比你年长,便给余道友行个方便,也算是恭贺你晋升。只要香烛没有使用,余道友就可以来找我,可以替你更换一次功法。” “当然了,只能是由道友你亲自前来。”宋丹青笑着。 余列闻言,眼神一时讶然。 藏书阁中的功法,往往离开柜台就概不更换。并且余列也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是担心他回去之后又心生悔意。 余列面色一正,手捧信香,再次朝着宋丹青拱手一揖,沉声说:“余列记得了。”表示自己清楚了对方的好意。 宋丹青脸上的笑容更甚,又和余列细细聊了一会儿,双方就有点已经成为了朋友的样子。 临了该走的时候,余列沉吟着,突然又从袖子中掏出了最后一枚赤色符钱,说: “宋兄,在下身上还剩下一枚道箓院的符钱,不知这一枚是能再多兑换一门功法,还是可以上四楼长长见识?” 四楼是八品道徒功法的所在场所,余列拿捏不准,索性先问问,免得一不小心上楼冲撞了什么,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宋丹青用讶然的目光看着余列,他摇着头说:“难怪余道友敢选择这门毒功,看来是根基着实深厚,自有底气,是贫道刚刚话多了。” 余列的谨慎颇有用处,宋丹青调笑一番,就解释说第四枚符钱并不能上到四楼,并且也无法再多选择一门导引术。 但是楼中一二三楼除了导引术之外,也还有其余的法门,譬如拳脚、刀枪、豢兽、养殖、科仪、丹房等等,余列可以从中再选一本,算是黑水观对门下优秀弟子的额外奖励。 这个回答让余列有些失望,但他立刻也就感到满足。 导引术不能胡乱修炼,一门就足够了,单纯的去四楼长长见识,还不如额外多一门招式,或和修真技艺有关的书。 于是在宋丹青的推荐下,余列没怎么犹豫,就选择了一本名为《巫鬼先生药毒丹方》的书。 此书涉及了道童境界的上、中、下三等的毒药、解药、毒物等等,共涉及毒药一百零八种,解药三百六十五种,毒物一千零八十种……比坊间流转的草药书籍好太多太多! 更特别的是,此书经由观中的一个前辈编纂过,其中的不少毒物药物,就是黑水镇周边的产出、黑水河中的产物,特别适合余列,甚至是标注了一些地点。 和简简单单的信香不同,余列这次得到的是一本厚厚的大头部,人头大小,拳头般厚实。 他捧在手中,感觉沉甸甸的,心头也是喜色浓重。 如此一本好书,名字不甚出奇,简本上也只是标注了“毒方,黑水观二次修缮”几个字。若不是宋丹青的仔细介绍,余列可能就错过了。 余列拥有此书,不仅能够辅助他修炼毒功,还能帮助他在丹房中厮混的更好! 这一次的藏书阁之行,顿时让余列感到格外的满足,他对宋丹青也是真诚感谢起来,于是二人又在三楼中闲聊起。 时间短暂,仅仅聊了半盏茶水的功夫,藏书阁的楼体就咯咯响动,提醒闭门时间快到,余列该离开了。 于是余列怀揣着功法书籍,朝着宋丹青一礼后,快步下楼离去。 三楼中,宋丹青看着余列的背影,微眯着眼: “此人能有四枚选功符钱,潜力定是不俗,看来贫道今日也不算是白白厮混了一天……”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退回到柜台后,歇息起来。 ……………… 另外一边,余列离开藏书阁后,天色更是黯淡。 他扭头一看,发现身后的藏书阁楼体晃动,就像是蠕动一般,表面还有未知的东西在游走,显得诡异而阴森。 余列紧了紧衣袍,大跨步的沿街走去。 夜幕即将降临,官办的衙门堂口纷纷关门,丹成街道上的行人却更多,诸多茶肆酒馆,开得正热闹。 静室的所在地距离街道有点距离,再跑过去有点风险,镇子中的旅馆也稀少,余列都不熟悉。 他索性走入了一间知晓的牙人中介,让对方帮自己寻一间独门独户的院子,最好是能试住几天的。 夜幕开张,是镇子内做生意的好时候。 有符钱开路,牙人笑嘻嘻的,提着红灯笼,就像是小鬼一般,引导余列在棚户区和砖瓦区的中间,兜兜转转。 夜间房屋中的声音杂乱,笑声叫声哭声,嘻嘻入耳。 有牙人领路,余列没有耗费太多功夫,就定下了一间房屋,栖身进去。 但当他盘坐在屋子中,安静下来,余列忽地感觉过于冷清了,空落落的,于是他一拍脑袋,又揣着东西,出门采办杂物。 直到夜深时分,余列才又回到了自己的租赁屋。 锅碗瓢盆、被褥香烛,他都采买了部分,甚至还去南街花了两枚钱,将还没被宰了吃的黑八哥,给提溜了回来。 再次盘坐下,余列听着八哥急促啄食的声音,看着有了点人气的屋子,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是余列离开潜郡老家后,第一次住上如此宽敞和安静的房间。 屋子不大,不坚固,他甚至只租了十天半个月,但是余列的心中就是生出了一股难得的安全感。 望着憨吃猛胀的八哥,余列敲了敲八哥脑壳,教导说:“这是新家!” 说罢,他摊开书籍,也摇头晃脑的阅读起了毒方。 一人一鸟的身影,在烛光下绰绰斑驳。 第十九章 掌握毒功 余列的石屋中,嘻嘻! 窸窣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一条条蠕动残缺的蜈蚣,在潮湿的地面挣扎爬行。 并有蝙蝠、蟾蜍、壁虎、毒蛇的尸体,或黑或黄或青,颜色不一,大量的掉落在静谧的石屋之中。 这些尸体的翅膀、獠牙、头颅、皮肤,都消失了很大一部分,尸体扭曲残缺,汁液腥臭。 而这些消失的部分,其去处,就是摆放在石屋正中央的一口齐人大缸中! 大缸中已经是浸泡满了五毒之物,甚至还有活的五毒在当中游动,窸窣作响。 哗啦!有人站在大缸前,正在搅动缸中毒水,此人正是余列。 他在租下了这件石屋之后,立刻就开始了自己毒功的修炼,已经是沉浸在功法中的第十日。 接近十日都待在石屋中,其间很少出去,余列的面色都有些发白,好在他的忍耐是有效果了。 今天,就是他按照《五毒炼脏导引术》中的记载,配置好了五毒汤剂,入门修炼的日子! 余列站在大缸跟前的,再三的估量了汤剂中的五毒配比后,整理心思,又来到按几前坐下。 他取过蜡烛,将只剩下最后一小节的信香,点燃。 滋啦!一阵青色的烟雾涌起,形成了五毒模样的形态,烟气蠕动。 余列盘坐在信香前,深吸一口气,毒虫蛇蛊样的烟气立刻就纷涌而入,钻入了他的口鼻中。 长长的一口气,余列将所有的信香烟气都吸入肺中,他的面色变化,也浮现出青色,好个怪异。 与之同时,被他记在了脑中的《五毒炼脏导引术》,也变得更加清楚。 余列利用着最后一次机会,一边记忆功法,一边回顾着自己的布置,一个个步骤在心中流淌。 下一刻,他陡然睁开眼睛:“没错,所有的布置都妥当!” 心思一松,余列这才呼出一口气,白烟泄出,烟气颜色已经暗淡,并立刻就消散掉了。 按几上的信香也是焚烧殆尽,余列不再看一眼。 不过还有最后一个检查步骤需要做,不能马虎了,余列起身,连忙朝着一旁的鸟笼走去,掀开了上面宽大垂落的黑布。 一只瑟缩的八哥出现在鸟笼中偷睡,余列没搭理它,直接提着鸟笼,走到水缸前,将八哥往水缸中浸泡而去。 他这是在试探汤剂的毒性。 《五毒炼脏导引术》和其余的功法相比,其最艰难的一点,就在于入门,需要以毒药淬炼身子。 身子骨稍微弱一点,就是个暴毙而亡的下场,身子骨强劲的,也可能皮脱肉烂,变成一个剥皮人,后遗症极大。 功法上写了,若非体质特殊,或者是从小就接触毒药,已经具备毒药抗性的,八成人都会死在第一步,近乎找死,再有一成半的人会终身残废,生不如死。 就算能熬过入门,也不是一劳永逸。之后依旧需要以各种毒药淬炼身体,并且不再是外敷,而是内服! 即便体质特殊、气血强横,但凡毒药的计量出了丁点儿差错,或者没能循序渐进,依旧是个死。 余列即便是有青铜酒杯在手,能够拔毒,他也不敢轻易的修炼此功法。 好在他的准备有用,试药的八哥在水缸中呛着,不断发出嘎嘎声音,骂骂咧咧!但是它的声音没有半点虚弱,反而是越叫越起劲。 叫唤半儿,八哥索性就趴在笼子中,飘在水上,躺平了。 余列见状,面露欣喜之色。水缸中的五毒等药材,甚至是包括水缸本身,都被他用酒杯摄取,洗练过一边。 如今八哥没事,应该是没问题了! 余列鸟笼捞出来,放到一边,心动着就要跨坐进去,但是忍住了,选择继续观察八哥的后续状态。 虽然《五毒炼脏导引术》的目的是在于取五毒中的精华淬炼肉身,在前期,毒素对于人体来说反而是副产物。 但毒素也不能彻底没有,为了保证功法的作用,余列并没有将五毒洗练太久,免得毒素全部化掉了,反而炼不成毒功。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活奔乱跳的八哥果然出现了后遗症,它好似醉醺醺,摇来晃去,口中继续骂骂咧咧,但渐渐没劲了,两爪一蹬,倒在了鸟笼中。 余列上前检查,发现试药八哥并没有死,只是昏厥了过去,并且八哥体内的气血似乎还壮大了些许。 他松了口气,又是等了不短的时间,发现依旧没有变化,才将目光看向了备好的五毒汤剂。 余列不再犹豫,他随手将鸟笼盖住,脱下衣物,跨入了水缸中,开始用毒药淬炼自身。 一入汤剂中,余列瞬间就感受到了刺痛感觉,浑身都像是被针扎似的,但是和他当初服食入道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余列浸泡在缸中,头顶也淹没,不留半点缺漏,他甚至还摸出匕首,用刀划开自己的双臂、双腿,以及胸膛腹部的皮肤,让汤剂渗入自己的肉中。 血和汤剂混杂一起,缸中液体猩红。 这下子,余列再次感受到了剧痛,越来越强烈,可比拟当初服食入道时的痛苦了。但他不仅没有生出怯意,反而勃发出贪婪。 余列的脑中浮现念头: “既已承受如此苦楚,那么今后所获得的,也得配得上这份苦楚才行!” 他畅想着:“长生不老,奇珍异宝,仙子神女……合该有我一份!” 服食出关,屡得“善缘”,已经让余列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法力”的好处。 因此痛苦不仅没有削减他的修炼欲望,反而让他渴望大增,希望迅速修得功法。 石屋中,水缸晃动,余列的血肉被毒素侵蚀。 吼! 他逐渐变得面目狰狞,披毛露爪,化作成了狼形,在水缸中嘶吼。 不过他的意志坚定,压抑着狼躯,在缸中摆开了蟾形、蛇形、虎形等导引姿势,主动吸收汤剂药力,内壮肉身。 余列呼啸着,他在水缸中肆意吞吐,洗练浑身血肉。 “宁肯妖气横生,不可郁气沉沉!” 时间流逝,一整天过去。 夸嚓声响! 终于,石屋中的齐人高水缸破裂,黯淡的水液流出,让潮湿的石屋更加潮湿。 余列自水缸中走出,赤脚踩着碎片,抓过衣物,披在了身上。 淬炼已经成功,他浑身肌肤不仅没有留下半点疤痕,就连陈年疤痕也尽数消去。 现在的余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目似点漆,俊俏的不似凡人,气质近乎妖。 更重要的是,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走到墙壁边,轻轻一划,坚硬的黑石在他手下再次像瓜果般脆裂破开。 而这一次,余列并没有变化出狼躯,只有手臂上的筋肉虬结,指尖有利爪生出。 《五毒炼脏导引术》仅仅是入门,竟然就让他学会了压制狼躯,不需要再化身为狼,就可以施展巨力了。 余列的目中惊喜无比: “毒功果然迅速!如此下去,我只需要再服毒淬体几次,三个月左右,我就可以达到‘反妖归真’,将如狼似虎之变彻底消化掉,以进行下一次蜕变!” 寻常的道童,消化一次蜕变成果的时间,理论上是需要一年的功夫。这也是道童在黑水镇中,福利待遇只有三年的原因。 但实际上,道童们消化时间往往都会超过一年,甚至五六年,其中资质越差、资粮越少、功法越低级,用于消化的时间就越长。 如果服食之物过于强悍,消化的时间也会大大增加。 数十年以来,能在三年之内就晋升为八品道徒,进而走出黑水镇的道童,屈指可数。 而现在,余列看到了自己能成为其中之一的希望! 第二十章 下班上班 炼得毒功的当天,余列欢喜不已,连八哥也吃了顿好的。 但是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 余列就穿着一身灰色的寻常道袍,紧了紧袍子,从自己的石屋之中钻了出来。 久违的独自住一间屋子,又炼功入门,即便屋子中阴暗潮湿、蛇虫尸体遍地,余列夜里睡得依旧香甜,十分想要就此再歇息一日,犒劳犒劳自己。 可惜和往常一样,天还没有亮,他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于是余列只能摇摇头,怀揣着死鱼眼老道给的铜牌,跨出小院,快步的往丹房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在职务分配之后,道童并不需要第二天就过去报道,可以耽搁上一个月。不过越早过去报道,就能越早拿到俸禄,多一天点卯,到时候能拿到的钱也多一天。 余列现在炼得毒功,手头又变得紧,缺钱用了。而且他要入职的地方乃是丹房,对此更是期待的很。 巷子中。 余列刚刚走了几步,发现自己隔壁的邻居起得也早,于是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 结果他听见了一阵媚笑的声音:“官人,下次再来玩啊!” 铃铛般的声音响起来,一个娇羞妩媚、赤膊的熟透妇人,摇曳身姿,从隔壁小院中走了出来,同她一起走出来的,还有个神清气爽的男道人。 一男一女迎着余列的目光,你侬我侬,身体摩挲。 隔壁的院子中也是红彤彤的,挂着暧昧淫靡的红灯笼,光色如同红糖水般,看上去就很香甜。 余列立刻就明白了,并不是他的邻居起得比他要早,而是他的邻居现在才要下班呢。 女邻居送着完事儿的客人,也瞧见了路过的余列。对方见到余列陌生青涩,眼睛微亮,顿时就不想就此下班了。 她望着余列,脸上笑吟吟说:“哟!哪处来的如此俊俏的小哥儿,过来玩呀。” 女邻居的身子靠拢过来,想要挽住余列的胳膊,却被余列避开了。 余列只是对自己中邻居感到讶然,他可没有一大清早的想要光顾对方、喝上一口屁股汤的心思。 余列匆匆的向着对方一礼,就和对方擦肩而过。 女邻居没挨着余列,只能停住动作,依靠在朱红的门上,神情幽怨望着余列,她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极为勾人。 余列不懂风情,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消失在了巷口。 并且一边走着,余列还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再换个地方住的。他感觉自己之前可能被牙人坑了……好在他才租住了十天半个月,眼瞅着就要到期,可以再换。 接下来的路程,没有发生其他的插曲。 余列连早饭都没有用,就赶到了丹房的大门口。 来了之后,他发现自己还算是晚到的,已经有一堆乌压压的人头,挤在丹房门外,再加来人个个都身着灰色道袍,看上去就和牲口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是第一次来,余列还没有报道,他压根不知道在丹房做工是个什么流程,只能随波逐流的,混杂在了人群的末尾。 足足挨了半个时辰之后,一阵狗吠声音、婴孩笑嘻嘻的声音响起。 丹房的大门才缓缓打开,其好似巨兽开口,将蹲守在门外的人一个个吞了进去。 走入后院,一条甬道上,已经有睡眼惺忪的丹房道童候着。 当余列走过的时候,没等他主动上前询问,打瞌睡的道童就睁开眼,眯眼看余列:“新人?” 余列顿住步子,点点头。 丹房道童打着哈欠,随手指了一处地方,吩咐:“新人先去那边待着。” 余列从善如流,离开了人群,站到墙角根。 还有人比他先一步被叫出,已经杵在了墙角,零零散散的有近十个。大家就如同货物一般,摆在边上的,个个面色麻木的干杵着。 余列低调的站在其中,见没什么事,索性也要打起瞌睡。反正周围的人不少,一有什么事情,他也能及时听到。 但其他人并不是都像他这般淡定,就在余列的旁边,有一个脸颊鼓鼓、蒜头鼻的道童。 对方见余列闭起了眼,按捺不住的低声说: “喂喂,新来的!可别闭眼,那家伙眼尖着呢,他可以睡,但咱们可不能。否则的话,很可能就会给咱们穿小鞋,小心性命不保!” 余列闻言讶然,他睁开眼,发现蒜头鼻努着嘴巴,示意他看那过道边上打瞌睡的道童。 蒜头鼻见余列抬头,略带得意的说:“大家都是同一批入丹房,也算是缘分,听哥哥的话,保管你今日能顺顺利利的进去。” 旁边的其余新人听见,眼睛纷纷一亮,都侧耳过来,还有人干脆挪了过来,并低声询问起来。 余列闲来无事,也一同凑热闹,听那似乎有点来头的蒜头鼻,讲述丹房中的规矩。 但是让他再次讶然的是,蒜头鼻并非是大有来头,甚至对方也不是自愿持牌过来,是被调剂分过来的, 余列虽然不懂丹房的规矩,但是他知道,丹房中的药奴、尸奴、采药奴等职位,若是一早没定好、缺了,往往就会从这些调剂的人选中随意抽取。 果不其然,蒜头鼻接着向大家说的,并不是什么丹房中的秘闻。 他主要就在传授如何奉承丹房的道童,以及进了丹房之后,如何讨好其他的老人,避免被抽调去干药奴、尸奴等活。 譬如不要有多余动作,但要眼力,要有情商。如果实在是把握不了分寸,就以静制动,少说少错! 对方还拿余列刚才的打瞌睡举了个典型例子,让大家绷紧了精神,千万别松懈,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让余列听得是有些尴尬,不过对方说的似乎有道理,余列也就一耳朵有,一耳朵没的继续听着。 一番叽喳,余列确实懂得了不少。 等到人越聚越多,蒜头鼻道童还后怕似的住嘴了,让大家赶紧站好,千万不要引起丹房道童的注意,他就此闭口不再说话。 如此举动,反倒是让其余的人心里猫抓似的,更想听蒜头鼻讲规矩,生怕自己错漏了半点,会害了自己的性命。 新人这边的气氛变得紧张担忧,有人甚至还想掏钱,请蒜头鼻继续传授经验。 蒜头鼻没理,只是鼻子哼了哼气,让大家继续以静制动。 一盏茶后。 总算是熬到了上工的道童们走完,路边那睡眼惺忪的丹房道童,也终于打完瞌睡似的,想起余列等人。 丹房道童远远的招呼众人一声,让众人过去。 闻声而动! 十来个新人赶紧迈开步子,生怕慢了半步,会给丹房道童落下不好的印象。 蒜头鼻跑过去,还哈着腰,抢先躬身行礼:“见过这位道兄!道兄甚好。” 丹房道童见众人如此恭敬,脸上也露出满意之色,他打量蒜头鼻一眼,随口说了句:“看来这次的新人,颇懂得礼数。” 蒜头鼻听见,眼中一阵暗喜和得意。其余人也争相行礼,腰越弯越低,就差趴在地上了。 丹房道童身处其中,就像是被摇尾的狗围住了。 但是下一刻,一块暗绿铜牌被人拿出: “新人余列,见过这位道友” 丹房道童的眼神,立刻就从奉承的众人身上挪开,看向铜牌,他的话声也停止。 这人面露和气的笑容,直接扒开众人,朝着某人走来。 其他人的身子则是都像定住了似的,动作顿停。蒜头鼻也诧异,他扭头一看,眼睛直接瞪大,变成了鱼眼珠。 第二十一章 道徒炼丹 余列迎着众人目光,向着丹房的道童行礼。 就在刚才蒜头鼻的讲解中,余列知道在进入丹房时,如果手里有道箓院给出的牌子,其实可以不用傻站着,直接将牌子交给丹房的人就行。 就算忘了拿出来,待会儿丹房的人也会主动出声询问,然后优先照顾持着铜牌的人,走后门似的加入丹房。 蒜头鼻瞪着看余列,脑子中一团乱麻: “不是说,丹房这种水火两重天的地方,好的职位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月也不见得会有一个吗……怎么、今天就遇见了??” 蒜头鼻感觉自己刚刚就是个小丑。 其余新人也都眼神复杂的看着深绿铜牌:“这就是丹房牌子?” “这小白脸究竟是花了多少钱?走了什么后门?才拿到手的。要是我有这牌子,刚才还傻站着作甚!” 羡慕、嫉妒,甚至敬畏的眼神,在十来个人的眼中变化。 丹房的道童面色和气,他走的余列的身旁,接过余列的铜牌,打量了几眼。 道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的,熟络的对余列说:“早就听闻,近期会有道友来丹房当差了,今日终于把道友等到了。” 话说完,他将牌子奉给余列,热情的说:“余道友请随我来。” 余列摸着牌子收下,没有在乎周遭羡慕的眼神,而是暗想到:“看来那道箓院的老于头,事先还给丹房的人通了气儿。 “这黑水镇中的各大官办房室,果然都是互通一气儿,上下都是关系。” 通过蒜鼻头刚才的讲解,以及丹房道童态度的转变,余列更加明白了丹房中的一个好职位,着实是难得可贵。 其价值,或许还在他从前以为的程度之上。 余列在心中给道箓院的老于头暗暗加了一笔,也面色振奋的跟上丹房道童。 虽然有铜牌在手,但是他刚入丹房,该低调做人的,还是得低调做人。蒜头鼻先前所讲的眼力和情商,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余列主动和丹房道童闲谈,并肩往丹房的深处走去。 那些刚刚被叫过来的其余新人,则是就这样被晾在了过道上,吹着冷风,呆愣愣的看着余列二人的背影。 他们满脸的羡慕。 但是让他们更加羡慕的是,丹房道童半路转过身子来,朝着人堆中的蒜头鼻点了点:“你,也过来。” 蒜头鼻立马回过神了,他眼睛一亮,乐呵呵的就追上了两人,还不停的作揖:“多谢道兄!见过余道友!” 刚刚围在蒜头鼻身边的新人们,一阵嗡嗡,神色都更加复杂了。 新入们看着蒜头鼻的背影,眼神已经不仅仅是羡慕了,而是充满了嫉妒。 在他们看来,余列有牌子就罢了,凭什么蒜头鼻也能走后门? 还有些人一边嫉妒着,一边绞尽脑汁的回忆蒜头鼻刚刚所说的言论,顿时视若珍宝:“眼力、眼力!情商情商!” “要是刚刚是我第一个作揖行礼……” 这些人懊悔不已。 余列看到蒜头鼻跟上来,也是大感意外:“此人所说的东西,竟能达到和道箓院铜牌等效的作用!?” 他有点不信,毕竟当初给道箓院老道送礼的人可不少,个个提肉带鱼的,也都是阿谀奉承,可是钱不够,就是不行! 于是三人走着,略微熟络后,余列凑到蒜头鼻的跟前,低声试着问:“这位道友,你是走了何种门道?” 蒜头鼻听见余列的话,果然满脸胀红,他低着头,不敢看余列。 蒜头鼻现在可不敢拿“眼力和情商”的话来搪塞余列了,他再次努努嘴,示意余列看向那前头的丹房道童,并搓了搓手指头。 余列顿时明白了,原来此人事先就花了真金白银,提前打点了那迎新的丹房道童。 这,才是真正的眼力劲儿! 那丹房道童察觉到了两人的对话,对方不以为耻,反而笑着冲余列交代: “入了丹房,大家就都是自己人了。余道友若是有朋友想来丹房,但没本事走道箓院那边的路子,可以来咱家这里试试。” 丹房道童怡然说:“职位不一定会合心意,但价钱嘛,嘿嘿,好说的很” 道箓院可以收取办事,丹房本房,自然也能收钱办事。而且少了一环,价格无疑会更加便宜。 有了丹房道童说话,蒜头鼻不再面色羞红了。 对方趁机点头哈腰的奉承起余列二人:“是极是极!多亏了有道兄的帮扶。否则的话,在下何德何能,可以和余道友并肩加入丹房啊。” 余列二人听见,脸上都是露出笑容。 有了这一茬话,三人更是熟络。 ……………… 不一会。 丹房道童领着人来此一方宽大的石殿中,殿内纵横数百步,犹如巨人的居所。 一尊尊金铁浇铸的大鼎,按照九宫八卦的形制布置在宫殿中,每一尊大鼎都有两层楼高,巨大宽胖,需要云梯才能接触鼎顶。 石殿中正烟气滚滚,火焰缭绕,硝石、硫磺、草药的味道刺鼻。 还有密密麻麻的道童,如蚂蚁围绕在大鼎的周围,上上下下,热火朝天的搬运炭火、药材。 余列和蒜头鼻看见这一幕,思绪从其他的杂事上全部收回。 他们眼神都发愣,第一次瞧见如此大炼丹药的火热场景,而且和他们想象中的炼丹制药似乎不太一样。 领着他们的丹房道童,在石殿中看了一圈,忽然眼睛一亮,说:“咦!运气好!你们今天有眼福了,丹徒大人要亲手炼丹。” 对方伸手一指,余列和蒜头鼻顺着看过去,立刻发现石殿的正中央,一方云台上有人。 一个腹部隆起的姣好女道人,身披九宫八卦道衣,盘膝而坐,缓缓的抚摸着自己腹部。 一份份药物被送到女道人的身边,在对方的指示下,倾倒入各个大鼎之中。 余列打量着,渐渐的听见了一阵锁链的声音响起。 他们等待片刻,便看到一头巨物,装在齐鼎高笼子中,拖到了石殿上。 笼子中是头斑斓色的巨象,正嘶鸣长吼! 昂! 笼中巨象浑身有斑斓灵光闪烁,明显不是凡物,它不长象牙,反而长着剑齿,巨吼声能让石殿震动。 不少搬运的道童都被摄住,呆住了,手上药材摔落,掉得满地而是。 余列望着,也是心神悸动,他脱口而出:“此妖兽,莫不是七品精怪?” 旁边的丹房道童点头,轻哼:“有眼力。丹徒大人每月大炼丹药时,所用药物,都得有一头七品精怪……此乃七品斑斓虎象,如象似虎,还有伥鬼之能。” 余列瞳孔微缩,出声:“那大人的修为是……” 丹房道徒回答:“丹徒者,自然就是八品道徒了。” 对方似乎明白余列的疑问,随口解释说:“七品精怪,也不过是九品中的下三品。大人们贵为道徒,又有功法血器、符咒法术等辅佐,收拾一头精怪,那自然是轻轻松松的。” 此人所言不差,在下三品中,道人们依靠诡异繁多的手段,可以猎捕高于自身一大品级的异类。只有在中三品和以上,妖物才会慢慢的追上道人。 毕竟道人者,乃是山海界中万物猎食之顶端,可餐食万方。 不过余列看着那笼中巨象,依旧心惊不已。 他心惊的是自己机缘不俗、艰难困苦,才得以用衣冠豺狼入道,根基扎实,对此也是颇为自豪。 结果现在一进丹房,就发现丹房道徒的每月炼丹工作,都需要宰杀一头精怪为食作药!!! 那殿中女道人被虎象声打扰,她皱眉抬起头,看向了那斑斓虎象。 余列耳力不差,在杂乱中还听见女道人摸着腹部,轻声说:“小宝贝不怕,猫猫不乖,娘亲这就吃了它。” 缓缓的,笼子顿开,巨大的虎象咆哮,妖气蒸腾,桀骜疯狂。 它望着四周,獠牙掀起,跨步而动,冲撞铁笼,让宫殿都狠狠一震。 如此凶威,超过衣冠豺狼数倍! 但是下一刻,一根根漆黑的头发捆上了它,笼子上又有符咒闪烁,斑斓虎象身子一顿,目中凶光凝固。 嗤嗤声响起! 漆黑头发蠕动,巨大残暴的虎象当场被切割块,其血肉血水溅落一地,脏器落出。 如此巨物,竟毫无反手反抗之力。 四周机灵的道童们赶紧扑上,拿起铁铲笤帚,将脏器分门别类,并拖走肉块,剁成肉泥,和血水一起浇灌入大鼎中。 丹房石殿中,再度的热火朝天 腥气扑间,巨象的死仅仅是一个大点的水花泛起而已。 怀孕的女道人身披宽袍,继续盘坐在云台上。她抚摸腹部,纤手捏住了一根巨大的象鼻,正细细的咀嚼品尝着。 象鼻血淋淋,一口就一截。 漆黑的头发在女道人的背后蠕动缠绕,如蛛网密布,远远的牵动着大鼎,如妖似魔。 入口处,丹房道童笑嘻嘻的看着。 余列和蒜头鼻也是看着,眼神都有些发怵。 第二十二章 面谈试话 丹房石殿中,腥气、硫磺硝石的气味更是大作。 余列站在门口,感觉就像是身处于一座屠宰场的入口。 接着,他的眼皮又抖了抖,因为石殿中突兀的响起了惨叫声。 几个干活干得好好的道童,突然就被怀孕女道人的发丝缠绕住,拎了起来,然后噗通噗通的扔进了炼丹的大鼎之中。 惨叫声接连响起,不只是二三股,而是足足八股! 蒜头鼻也瞧见了这一幕的,顿时失声问:“这、这是干什么?” 门口笑嘻嘻的丹房道童收敛笑容,对方瞥了眼,嘴角发出冷哼:“一群蠢货,在丹徒大人炼丹时,也敢动手动脚、偷偷摸摸。” 丹房道童摇着头:“本以为大人今天的运气好,还能少死几个呢。没想到每月找死的人还是不少。” 余列和蒜头鼻听见,愣愣了,立刻就反应过来。 虎象身躯庞大,一口大鼎都烹不下,必须由道童们搬运切割,过程中上下齐手的机会不少。 领路道童的意思,应该就是那石殿中的道童们,有人窃取了刚刚那头七品精怪的血肉,并且还被云台上的女道人发现了,以示惩罚。 但是余列立刻又生出疑惑:“每月都会炼丹,每月都有人偷药……不怕死的人真这么多?” 旁边的蒜头鼻也生出了同样的疑惑。那蒜头鼻的脸色发白,抬头和余列交流了一下目光,嘴唇皮动了动。 但两人都明智的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而是收回目光,追上那领路的丹房道童。 丹房道童已经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两人说: “开完了眼界,就快点跟上!丹徒大人炼丹的日子,正好也是丹房各堂的堂主碰头的日子,现在领着你们过去拜拜山头,就不用一个接一个的地方跑了。” 余列跨步走动起来,回答:“是。”他紧了紧身上的道袍。 石殿中虽然炉火鼎沸,诸多道童也干的热火朝天,但是不知怎的,殿内反而越来越阴冷刺骨,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暖意,空气也变得湿冷。 余列和蒜头鼻跟上领路道童,像是蚂蚁般行走在巨大的石殿中,不一会钻入了幽暗的甬道,来到一处地下室中。 地下室并不是寻常的洞室,而是和上方的石殿大堂相连通,八个巨大炉鼎的鼎脚陷进来,成了地下室的梁柱。 每一尊炉鼎下都盘坐了一个人影,似乎是在为上方炼丹的女道人掌管炉火。 不过这群人并非是专心致志,洞室中杂声一片,如同蛙鸣般嘎嘎大作。 余列踏入此洞室第一耳朵,就听见有人哈哈大笑:“看来大人的丹术稳固了,今日又是只取了八个药人作为引子。” “桀桀,如此下来,倒是不用让我等经常消耗人情,去其他的道房讨要奴童了。” 当余列和蒜头鼻踏入洞室中后,喧闹的谈论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站立在门口,刷刷的就有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领路的丹房道童也没有了先前的随意和轻快,而是连忙朝着炉鼎基座下的八个堂主稽首,呼到: “房中点卯童子,领着二位新人前来,见过诸位堂主了。” 领路道童说完,洞室中方响起了簌簌的声音,有人尖声笑到:“镇子中的后辈们,又有豪客来了。” “哪位的手下还缺人、有空位?我鳞甲堂近期只是缺药奴猎奴,不缺童子。莫说安逸的职位,连个苦点的职位都没有了。” 一阵细碎的议论声在洞室中响起. 余列期待的竖着耳朵听,终于听见有人慢条斯理的说: “前几个月,堂中有小辈不争气,自撰良方服用,死了。我这一直都空着个位置,颇是有人盯着,但一直都没有持牌的来……” “咦!那来人的运气真好,能入方老的药方堂,随侍左右了。” 听见这话,候着的蒜头鼻、领路道童,都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余列一眼。余列自己也是心中立刻就生出了一股欢喜。 药方堂,乃是丹房中负责整理药方、管理丹书的堂口! 房中不仅存着大量的丹书药方,每月还会有大量炼丹的道人,将繁多的丹药记录送入其中,以供勘验调整。 如此堂口,可谓是清贵又精贵,能够让人学到诸多的东西,正是余列期待的顶好职位! 余列当即在心中又是狠狠的谢了一把道箓院的老道: “老于头果然够意思!” 取得铜牌时,老于头只是说拿着牌子进丹房,职位绝对不会差,没空位也会给他挤出来一个。 因此余列并不知道具体的职位会是什么,现在一听见只有药方堂有缺,顿时觉得自己来的时间也当真不错。 若是早来,空的职位多,药方堂的堂主不一定会收他;晚了,药方堂的职位可能直接就无了,硬挤出来的职位绝对比不上药方堂的。 余列惊喜着,他的眼前一花,已经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前。 对方道袍飘飘,颔下还留着白色胡须,身上的药香浓郁,有股子饱经丹药的气度。此人就是其余堂主口中的方老。 方老笑吟吟的看着余列,有些慈眉善目,问:“是谁给你的铜牌?” 余列沉吟,回答:“道箓院于老。” 听完余列的回答,方老没有立刻说话。余列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微微抬头,发现跟前的方老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喜意。 方老耷拉一下眼皮,终于说:“既然是于老安排过来的,还持有铜牌,那贫道可不能怠慢了。” 此人轻咳一声,问:“后生,你来丹房是想学真炼丹术,还是假炼丹术?” 余列更是觉得对方的问话有些奇怪。 他微眯眼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稽首说:“晚辈浅薄,不知何为真炼丹术,何为假炼丹术?还请方老示下。” 方老抚须说:“真丹术,炮制、研磨、炉火、分药……种种缺一不可,乃是手上的真功夫,是从微小之处做起,一步步获得真知灼见。” “假丹术,背丹书、读丹方,皓首穷经,自撰良方,服药而死,如我堂中死掉的那童子便是。不知这位后生,你要学习哪一种?” 余列心中更是暗暗皱眉。 对方说出的选择,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选!这让余列不由的疑心,眼前这人是否在考验他,抑或是其中有诈? 于是余列思索后,没有顺着对方的话回答,而是主动说: “多谢前辈解惑。晚辈来丹房,乃是想学习祛毒疗伤、精进道行、服食修真之丹术。晚辈以为,手上的功夫和书本上的功夫,缺一不可,如此才有长生之机会。” 余列一咬牙,稽首呼到:“回禀前辈,晚辈欲要学长生丹术也!” 长生非为永生,也指长寿,特别指寿命二百年往上的道人。但凡有志气的修道中人,都以追求长生久视为己任,想活得久。 他这话一说出来,洞室中有人发出了讶然声,其余的堂主来了兴趣,有人低声发笑。 但是让余列感觉不妙的是,他行礼后抬头一瞥,站在他面前的方老皱起了眉头,捏着胡须不语,面露不喜。 忽然,方老慈眉善目的说: “甚好!后生既然如此有主见,那么丹房底层中的职位,你可依据自己的想法自行挑上一个。一个不满意,老夫出面,可以再给你几次机会,满意为止。” 方老和蔼的笑着说:“至于药方堂之位,贫道就先给你留着。等你从底层职位轮转升迁后,有了经验,再入我堂中,贫道会悉心教授你的。” “如此一来,手上功夫和书本功夫,你就都有了,必然能学得个你口中的长生丹术!” 听见这话,余列的心头咯噔一凉。 第二十三章 进退维谷 余列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方老,彻底明白了。 这老东西,不是在考验他、也不是在面试他,而就是在坑他! 对方并不想余列进入药方堂! 余列也恍然明白,难怪上一个道童死后,这老东西让职位空了几个月,一直都没有收新人。对方肯定是一早就选好了人选,或者是私下将职位给卖了出去。 现在余列持着牌子进入丹房,空缺的上等职位又只有一个,一下子就妨碍到了对方的布置。 更加可恨的是,这老东西还想着用言语忽悠余列,让余列听从安排去底层职位,主动放弃掉,并且不记恨对方。 须知一旦选定了底层职位,占了坑位,余列再想脱身出来,真会如对方所说的那么容易? 方老站在余列跟前,继续抚须,轻声细语:“后生,可想好了?”其人模样更加慈祥。 这时候,旁边的领路道童、蒜头鼻两人,都明智的低着头,一声不吭,眼观鼻、鼻观心。 只有洞室中其余堂主之间的窸窣议论声,继续响着,但也没有人站出来给余列说话。 余列承受着方老和蔼的目光,他一咬牙,说: “多谢方老关心,但晚辈不想去底层任职!” 余列没有支支吾吾,直接将话说的肯定,不给对方曲解的余地。 道童的整个生涯中,基本上就只有这一次分配的机会,落在庭院中就是花草玉树,落在粪坑中就是蝇虫屎壳郎。 余列就算是在药方堂中坐冷板凳,也比在不少底层职位上发光发热要好,毕竟能阅读到大量的丹方。 即便真如对方所说,有机会更改,其耽搁的时间也会以年计,甚至是一辈子。这也是余列按捺了一年多,才去领取职位的原因。 方老听见余列的回答,有些猝不及防,他脸上的表情凝固,眯着眼睛打量向余列。 “哈哈哈!”洞室中有大笑声响起。 低声闲谈的堂主们,终于忍不住点评:“这后生有点意思,难怪能得到来丹房的铜牌。” “老于头那人的修为差是差了点,但眼力着实是可以啊。” 还有人故意说:“啧啧!老方,这后生如此有主见,你便从了他呗!” 又有人捧哏:“就是就是!你那干儿子可没有这位后生成器,都考了多少次了,但就是没在道箓院那边拿到资格!烂泥扶不上墙啊!” 听着身后同僚们的暗讽、戏弄声,方老直接扯断了自己的几根胡须,面皮蠕动。 洞室中哄笑声大作,领路道童和蒜头鼻杵在门口,将头扎的更低了,一动也不敢动。 已经被身后的其他堂主揭穿,方老索性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余列,再度开口: “再问你一遍,你要哪个底层职位?贫道可以适当的补偿给你?” 余列没有再说话了,犹豫起来。 但那方老没有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给余列。 “嘻嘻!” 方老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骨头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的声音变得细且尖了。其身子拉长,俯视着余列的,影子呈现鹤形,颇是巨大,将余列全部压住。 鹤影张开了细牙密布的口: “后生,说话呀。” 余列身上的阴冷感觉越来越重,他咬牙扛着,心中对此人顿时破口大骂: “这老匹夫,无耻!不想我去药方堂,就不能再给我找个同等的职位?” 面对威胁,余列恨不得当场暴起,一爪子将对方拍死,撕烂了这老东西的可憎嘴脸。 洞室中有人替余列说出了心里话:“嘿!这无脸的老东西,哄骗不得,脸皮挂不住,索性就不要脸的威胁起来了,毫无身份体统。” 还有人冷笑:“啧啧!区区一个职位罢了,何以至此?忒不要面子了。” “老方啊老方,你完全可以先收下这人,再想办法弄死嘛。” 不过堂主们虽然是冷笑连连,但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意思,都只是当乐子在看。 余列听着堂主们的话,心头也是越来越发冷。 他在心中冷静的估量起来: “我如今虽然是二变之身,根基扎实,但是和四变之身的上位道童相比,差距仍然是不小,难以弥补……不易得罪过狠了,否则进了也危险。” 在丹房中能够跻身为堂主的人,虽然并不是八品道徒,但也都是九品道童之中的上位,道童境界的四变都已经修成! 余列和老匹夫同境界,但他距离对方,还是差了两次蜕变。 而且这些堂主身处于丹房,油水众多,彼辈的手段必然也是不少。 余列如果再继续争取,就是在涉险、不智了。 于是,哐当一声! 余列的身子一抖,手里面的铜牌掉在了地上,让众人一惊。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接下来的话让不少堂主失去了兴趣: “小子万死,不知内情,胡乱说话了。” 余列结结巴巴的说着话,他故意佝偻着身子,低头的将丹房铜牌捞起来,还说: “小子眼拙,得了方老的青睐还不知足。希望方老能饶过小子的大不敬……” 余列的话声越说越低。 而方老听着余列的话,他眉毛挑起,脸上的冷色稍退:“小儿辈,果然得给点颜色瞧瞧。” 此人摸着自己颔下的胡须,眯着眼睛,又盯向了余列手中的铜牌,眼睛微亮。 方老正幽幽琢磨着:“那几个老家伙说的也有道理,都几个月了,家里的废物还过不了道箓院的测试。不如一事不烦二主,现在就借了这小儿辈的铜牌?” “等这小子下了底层,他拿着铜牌也没有用处。留在他的手上,还可能让他生出不好的希望,徒增变故。” 方老的心思狠狠一动:“道箓院的人执拗,和老夫不对付。但是眼前的这个下位道童,还有老于头那人……嘿,老夫现在已经算是得罪了。” 原来方老其人,一早就盯上了余列手中的铜牌,他哄骗余列去底层任职,不只是阻拦余列进入药方堂,还是打算等余列认命了,再赚走余列的铜牌,徐徐图之。 现在大半意图已经暴露,此人不准备等待了。 方老轻咳一声,淡淡说:“孺子可教也!” 对方顿了顿,又盯着余列说:“不过,你的性情太过执拗,还是得打磨一番。” 这些话,让余列一愣。 打磨打磨? 余列抬眼瞥向跟前的方老,注意到了对方正在自己的手中铜牌上打量着,紧盯着,思忖什么。 余列眼皮微跳,他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老匹夫,可能不仅不想收他入职药方堂,还瞧上了他的铜牌,想拿走他的资格? 有铜牌,不入药方堂,今后一旦有缺了,余列或许还能换过去,是个希望。而没有铜牌,以后就算有清贵的职位空出来,他也没有入职凭证了。 余列心头一股冷意生出,又怒火中烧,并感觉可笑,亏他第一眼以为此獠慈眉善目。 但是余列的头脑也是越发的冷静,按照老匹夫刚才都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余列意识到,就算他再拒绝,对方也能胡诌理由,强行夺走他的铜牌! 即便现在夺不走,方老东西今后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余列垂眼思索着,他压着恼恨,怒中有静,索性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试探。 他稽首作揖,抢走对方之前就开口:“小子无知,全凭方老做主。” 余列主动将手中的铜牌奉在手上:“还请方老大人有大量,能为小子抉择。” 他恭敬的将铜牌奉给了对方,给对方收下的机会。但是也没有直接说出口送给对方,省得自己领悟错了,亏大发,又或者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 方老听见余列的话,又瞅见余列的动作,其眼神一愣,捏着胡须的手又定住。 果不其然的,此人摸着自己颔下的胡须,眼露惊喜,脸色像是变色龙一般,看待余列的眼神瞬间变得和蔼了。 余列主动将铜牌交给他,直接省了他找理由的功夫,吃相更好。 方老头颈缩回,重新变回了相貌慈祥的老者模样,他再次说:“好后生。” 方老瞅着余列的铜牌,顿了顿说: “打磨是打磨,但是……贫道刚才的承诺依旧有效,你若是在丹房中干得好,有机会,贫道定会将你拔擢入药方堂中!稍后入了职,也会有人关照你的。那些底层职位,你可以下去慢慢的考虑,任由你选择了。” 余列闻言,作出欣喜之色,脸上也露出血色恢复的迹象,他奉着铜牌,赶紧行礼:“多谢方老、多谢方老。” 方老和善点头,不经意的将余列手中铜牌摸走了,轻咳一声:“你是老夫的人,那这丹房铜牌,老夫先替你收下保管。” 这时的方老,脸上一阵喜色,更是慈眉善目,完全看不出来刚才暴躁威逼的模样。 他的话说完后,似乎怕多生事端,身子跃起,直接落回了洞室深处的大鼎之下。 接着,老匹夫传来声音:“山头已经拜过了,尔等便退下吧!后生,得好好选职位,不能仓促了。” 对方还和蔼的叮嘱:“炉鼎重地,可不能乱走!领路那道童,好好给我这后生带路。” 风声呼呼,将余列等人轻轻的往外推去。 但是余列看着洞室里面,只觉得内里幽深,里面的人影如鬼影,眼神皆隐晦。 旁边的领路道童和蒜头鼻闻言,赶紧低头行礼。其中,蒜头鼻还不经意间轻轻扒拉了一下余列。 领路道童打着肥诺,呼到:“祝大人和上位们,丹成药灵,某等告退。” 话说完,对方转过身子,小步快走,逃似的往后退去。 余列也是立刻行礼,口呼:“谢方老!”然后默默退去。 ……………… 等到余列的身影也消失,洞室中响起了方老的轻笑声: “小儿辈,算他识相。” “不过,区区道童,他就说要学什么长生丹术?哈哈!可笑可笑。莫不是说书话本看多了,以为就自己聪明?” 其余堂主听着,也是哄笑连连。 长生者,起码得寿命二三百年,道吏道士才算够格,而他们这些人,可是都连道徒都还不是。 第二十四章 柳暗花明 沿着来时的路,走过甬道,余列一行人重新又出现在丹房地面上。 这个时候,那领路道童和蒜头鼻,才各自松了一口气,低声嘀咕。 蒜头鼻晃着头说:“好家伙,上位道童的气势果真强烈,余道友刚才进退有度,是明智之举!” 领路道童也打量了余列一眼,说:“道友虽然失了铜牌,但是能得到方老的青睐,也是难得可贵的,在丹房中会颇有益处。” 两人并没有因为余列的铜牌被夺,态度上就生出不好的变化。 余列刚才在方老面前忍住了,现在自然是也不能胡乱说话。他同样面色松懈,朝着跟前的两人点头: “能入丹房就好,今后就有劳二位了,希望能多多照顾在下。” 余列还朝着刚刚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蒜头鼻,着重露出笑容。 领路道童和蒜头鼻都是应下,回答:“哪的话、哪的话,互帮互助。” 三人当下又互相通了姓名。 领路的道童姓路,单名一个“边”字,他曾经就是因为自己的名字,被分去了点卯、引路,负责迎来送往的活计,职位琐碎是琐碎了些,但是这个职位不仅安全,还颇有油水。 蒜头鼻则是姓毕,全名毕机灵,家人指望他机灵懂事,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和余列待会儿可以自行选择职位不同,毕机灵走的门路毕竟不太好,他的职位早已经定下了,是去丹房的火口负责劈柴砍柴,烧炭制炭,是个十足的力气活,但好在也算安全。 余列一边和两人交谈着,一边从两人的口中打听,底层职位具体有哪些。 “火口是负责劈柴砍柴,烧炭制炭的。丹房的渣口是负责倾倒药渣的,劳累繁重,而且环境恶劣,药渣经过处理,虽然不算危险了,但是依旧有风险,去不得、去不得。” “还有刚刚在石殿中,辅助炼药的烧火童子们。嘿嘿,他们虽然可以旁观炼药,但是建议余道友也不要选。” “炮堂捣药口的捣药童子们,虽然他们整日累的和头驴一样,但是也无甚危险。” 余列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嘴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发现底层的职位,果然是各有各的差劲,稍微好点的,就是如毕机灵的砍柴童子,还有捣药口的捣药童子。 但这些职位都是在将人当作牲口使唤,压榨剥削。它们优点仅仅是不会被用作炼药的耗材,死亡几率小,但是也没有油水,更学不到什么。 余列细细的琢磨着。 路边道童和毕机灵见他还没做出选择,也就继续说着,介绍其他的职位。 突然,毕机灵摇着头说:“炮制堂下的拔毒口,人挺多的。不过也不太推荐,毒口接触的都是有毒药材,一不小心就会中毒了事,因此残废的、嗝屁的,往往不在少数。” 路边道童也补充:“这个我也了解过。毒口的道友们因此假期还不少,基本上是干一天就休一天。当初我也是眼馋啊!” 余列听见这个职位,心中微动,他出声:“二位细说。” 路边道童细细介绍:“无他,拔毒去恶,有伤身体。即便防护的再好,有些药材的毒性也会缓缓渗入人体。干一天,就不得不休息一天,否则就是在自取死路……这个岗位至多能干十年,往往五六年就会废掉。” 余列听着两人的介绍,心中更是动心了。 如此职位,对于旁人来说是个凶险职位,得不偿失。 但是对于他余列来说,却是个好地方啊,不仅方便他寻找毒功的原料,还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用于修炼! 余列心中大喜,意识到自己虽然失去了清贵职位,但是也另有机缘! 他并没有立刻流露出对拔毒童子的青睐,而是又听了几个职位。 余列立刻就发现,有青铜酒杯在手,这些恶劣的职位对于他来说,并不算是十足的风险之地,甚至各有各的机缘。 比如和渣口类似的,专门负责处理废药的口子,环境也有害,但余列过去了,就可以变废为宝。 顿时间,余列感觉彻底的峰回路转,心中大笑:“方老东西,没有想到吧!” 不过仔细思忖之后,余列并没有选择废药童子等职位,而是依旧选择了拔毒童子。 因为丹房中废药,也并非是彻底的弃之于不顾,镇子依旧会进行废物重炼,甚至是将废药炼制为毒药。 其中质量越高的废药,管理的就越严格,虽然任职在其中,是有机会上下齐手,但是对余列来说,一旦他取的量多了、频率高了,就可能暴露出他身怀异宝,得不偿失。 综合比较,还是拔毒童子最为适合他。 毒口管理松散,余列自身也有毒功作为理由和遮掩,特别是干一天休一天,他基本上能逃脱当牲口的日子。 当下,余列就和路边道童说了自己的选择。 对方听见之后,顿时有点诧异。毕机灵也出声,劝说余列再考虑考虑。 余列没有透露出自己的导引术,只是客气的回答:“并非完全贪图轻松,而是和修炼的功法也有点关系。先去干一段时间试试。” 对方两人若有所思的,也就不再劝说了。两人脸上纷纷露出愉悦,邀请余列快步往职位的堂口赶去。 定了职位,三人以后就是真正的同僚了,不说互帮互助的,大家多个了熟面孔,也能方便在丹房中干活。 接下来,路边道童领着余列和毕机灵,各处拜访丹房中人,走着流程。 余列也再度得到了一块新的铜牌,和之前那方不一样,这一方形制偏小,灰扑扑的,上面只是印了个“丹”字,代表他是丹房中人,今后可以出入丹房的部分区域。 正式进入拔毒口后,余列又秉着“有虎皮不扯、放着浪费”的原则,透露出自己是方老照顾的人。 管理拔毒口的头头是个中位道童,对方听见余列的暗示,又瞥了一眼送人的路边道童,此人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拔毒口的头头笑呵呵说:“本口下面有诸多的小口,正好有缺,余道友屈屈才,就先去小口当个负责道童吧。” 小口轮流负责拔毒口的工作,昼夜替换。一个小口中的人虽然不多,但至少也是四人。 如此一来,余列进入拔毒口后,好歹算是个小头头,入职后的掣肘会少很多。 因为入丹房的第一日,不用急着去做工,以熟悉环境为主。 余列又听闻丹房中有专门负责炊食的堂口,比外面的铺子还要好。他于是做东,邀请路边、毕机灵,还有拔毒口的头头,一起去饭堂中吃顿好的。 一顿酒足饭饱,到了丹房快放工的时候,毒口的头头才终于来临,但对方只是喝了盏酒水,就晃悠悠的离去。 毒口头头没有离开饭堂,也没有在堂中坐下,而是朝着饭堂的深处走去。 路边道童红着脸,指着宽大的饭堂说: “旁人都以为我丹房的饭堂,已经是顶好,餐食免费,滋味俱全,但是他们不知,饭堂深处的小灶雅间,才是真正的好地方。” “其他道房的中位道童,也时常来咧!听说还有凶兽肉食。” 余列坐在饭堂一楼,朝着楼上望去,他果然看见了楼上的窗棱中,已经有诸多的人影推杯举盏,高高在上。 毕机灵说:“中位道童有小灶雅间,那如方老一般的上位道童呢?定是平时吃饭,都是送到他们的堂口。” 他露出羡慕。 路边道童回答:“非也非也,上位道童们服药食丹,已经不吃伙食了!” 这话说出来,顿时让毕机灵呆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 寻常的伙食再好,终归只是烹饪而已,会产生五谷轮回之物,有害道童们修炼。 而丹药,寻常道童只有在闭关时,才会服用最低级的辟谷丸,其除了饱腹之外,别无他用,还不如饭堂中的肉食。 至于上位道童们服用丹药为食,其肯定也不会是最低级的辟谷丸,定是又能辟谷少废物,又能滋养肉身好药好丹。 这实在是镇子中的寻常道童们,难以想象的奢侈手段! 余列吃着酒,心中默念:“方老、上位道童,活得是当真滋润!” 他现在是下位道童,距离上位还有两次蜕变。 但是,也仅仅两次而已。 第二十五章 解毒药方 酒足饭饱之后,余列和路边、毕机灵两人告别,往自己的新家走回去。 天色已经黑暗。 当余列到家的时候,他注意到了自己的邻居家,发现邻居的门口并没有挂上红灯笼,不知对方是还没有上班,抑或是出去上门干活去了。 摇摇头,今天的事情繁多,他也懒得再去找牙人扯皮,讨论房子的事情。 余列晃入了自家院子中。 一进石屋,八哥被饿了一天了,瞧见余列回来就扑腾翅膀,叫唤到:“开席了开席……吱!” 余列听见了,他直接一脚,将八哥从门口给踹到了墙角。因为有鸟笼的保护,八哥只是浑身炸毛,狠狠的吓了一跳。 余列黑着脸:“教你多少遍了,饿了叫‘老爷’。一回家,张口闭口的‘吃席开席’,想吃老爷我的席面?” 这只黑八哥颇有灵性,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对“开席了”三个字,喜爱得深沉。 余列已经好脸色的教导过八哥许多次,但是都不成。 这让余列觉得非上点手段了,才能帮助这黑厮扭转过来。最起码的,黑八哥不能今后逢着他余列,就叫唤“开席了”三个字。 让八哥饿着,余列简单的洗漱过后,就在石屋中阅读毒书,翻找起解毒的法子和药方。 明日他就要正式的拔毒口当值了,虽然他修炼的是《五毒炼脏导引术》,对寻常毒素都有抗性,但是保险起见,余列还是得好好的揣摩揣摩解毒法子,免得到时候自己一时不慎中了招,手忙脚乱。 最好的是,他明日再购买一批毒物药材回来,按照毒书上的记载,赶快配置出几味优良但是简单的解毒药。 黑夜阅毒书。 余列看的入神,很快就学会了几个解毒手法和取毒手法,他还翻找到了几味合乎心意的解毒药方。 “十五年木薯淀粉,祛毒成粉,糅合苦根、蛇胆或鱼胆、桑葚……榨汁捏丸,豆大。” 余列的口中念着: “服之可缓解部分蛇毒、鱼毒、草木毒。虫克制草木,此药于虫毒不可解,服之愈毒。” 木薯有毒,十五年木薯粉,虽然还是凡物,但也是草木毒物中的一味强者了。 按照毒书上写的,木薯中有毒也有药,祛毒后就是好药,祛毒越干净,解毒的功效也就更强。 在不少丹道中人看来,毒物即是宝药,毒性愈是强烈,则其药性往往也愈是强烈。 这点和灵气有关,青铜酒杯真正的作用其实也是逐步化灵,而非祛毒。 余列看着这几味药方,脸上露出愉悦之色。 他所翻找出来的这几味药方,其制备的要求都是如此,正是以剧毒之物作为药材,萃取其中的无毒成分、灵性,然后用于解毒。 它们难点不在于配药过程,过程手搓就完事儿了,而在于祛毒。 祛毒这一步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繁琐而麻烦的,甚至是得不偿失的,还有风险,一旦毒性没去除干净,解药立马变成毒药。 但是对于拥有青铜酒杯的余列来说,这一步却是简简单单。 青铜酒杯中的酒液,虽然无法取出来解毒,但是余列完全可以利用它的特效,大批量的制备难得且可贵的解毒药丸,用于辅助自己在毒口中工作! 记下药方子,余列默默的合上了书本,打算明日购来了药材,就进行制备。 回顾一番,余列又起身进行了《五毒炼脏导引术》的修炼,在石室之中摆出各种导引姿势。 功法熬炼,一日都不可荒废。 因为有着白天在丹房之中的经历,余列更是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石室中风声赫赫,呼吸如鼓声,足足一个半时辰之后,动静方才缓缓的停下。 这时的余列,已经浑身都是汗晶晶,头顶都冒着白气。他的身体虽然疲倦,但是他的精神一点都不觉得劳累。 若不是导引术的修炼有着严格的时间规定,一日中熬炼的时间不可以过长,否则长了就会伤害到身体,他肯定还会继续熬炼下去。 余列一边收功,一边在心中默默想到: “要是有按摩、针灸、艾灸、精油等物的辅佐,每日修炼的时间就可以延长,可惜我现在还没有这些条件。” 以前在大杂院中住的时候,余列就需要帮助朴杏推拿按摩,用以辅助对方修炼,对方还不给钱,顶多给点买精油的钱。 不过余列嘴角一笑: “好在《五毒炼脏导引术》不是寻常的导引术,它可以用毒物作药,刺激肉身,能提升一定时间之内修炼效果,加速淬体熬炼。” 之前购买的五毒之物,都已经被余列消耗完毕,他今天又试了一下不用毒药辅佐修炼的速度。 余列顿时决定,今后他要尽可能的每日都用毒药辅佐修炼。 毒即药,如此做法对他人来说是取死之道,但余列拥有青铜酒杯,可以控制毒性、化毒为灵! 收功完毕,余列冲洗一遍身子,便上床歇息了。 炼形道童境界,道童们每日仍然需要充足的睡眠,否则会有碍于修为。吃饱睡饱,就是道童们在精进修为时,首先需要做到的事情。 怀揣着明日正式入职的期待,余列双目微阖,便进入了深处的睡眠之中。 一夜无话。 只有八哥饿得没力气了,隐隐抽噎。 第二天蒙蒙亮。 余列惯例起床,洗漱后瞧了眼八哥,终于喂了点鸟食。 得了食物,八哥还没消化,就扯着干哑的嗓子,叫到:“老爷好!老爷好!” 它竟然开了窍似的,一晚上已经彻底学会了叫人,这让余列感到惊讶。 于是伴着鸟叫声,余列起步轻快的出门。 这天他没有再遇见女邻居,对方的院子也黑通通的,可能外出干活后,还没有完事回来。 余列没有耽搁半点,继续脚步轻快的往丹房赶去。 但是等到达丹房之后,让余列诧异、哑然失笑的情况出现了。 原来今天是他和几个拔毒童子,应该休息的日子,昨天才是他们该干活的日子。而余列昨天入丹房,恰好又错过了干活,今天就白白得到了一天歇息。 这让准备上工的余列有些猝不及防,但也是欣喜。 他没有白跑一趟,既然已经来了丹房,余列索性就在丹房之中采买起需要的各种药物。 一番采买下来,余列顿时感觉大亏。不是今天亏,是感觉之前血亏。 因为他发现和外界相比,丹房中的药材不仅质地优质,价格也有内部价,便宜的很! 与之相比,余列之前在外界购买五毒药材时,简直是亏到了姥姥家,起码多付了三成价。 不过丹房的药材,也只能由丹房道童们自己消化,顶多可以惠及二三友人,如果有人敢在外面倒卖,就是在找死。 不到晌午,余列转身回到家中。 既然今天休息,他正好也可以熬制毒药,专心修炼,以及制作解毒的药丸。 暗室中,余列潜心修行…… 第二十六章 气劲、血毒 翌日,天没有亮。 石屋之中的余列,并不在歇息,而是盘踞在石屋正中央。他的身体像是蛇虫般,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惊悚角度,扭曲折动。 八哥待在笼子中,浑身瑟瑟发抖。 余列狠狠的熬炼了一番筋肉,他猛地睁开眼睛,张开口齿。 嗤! 一道气劲,瞬间从余列的肺腑中上升,灌入他的口中,然后被他吐出去。 嗤啦声音响动,这股气劲落在了黑石墙壁上,当即就凿出来了一个小坑,威力骇人。若是落入常人的脑壳上,定能掀开对方的天灵盖。 可是余列看着墙壁上的痕迹,依旧不甚满意。 吐气杀人手段,虽然猛烈,一击就能掀开对方的头盖骨,可是想要打中对方的头颅,就必须出人不意,基本上只有一击之效。 否则的话,对方一旦有了提防,见余列吐气,立刻就会闪避,闪避不了身子,也能闪避头颅。 甚至对于道人来说,即便是掀开了头盖骨,对方也不一定会当场死亡。 余列还得继续搅烂对方的脑花,才能一击毙命。若是对方还戴了个铁盔,那余列的这一招,就更可能会无功而返,算不得杀招。 余列思索着,他起身走到墙壁前,抚摸着墙壁上的坑洞。 余列发现墙上的坑洞,虽然带有点腐蚀痕迹罢了,但是压根不明显,眉头又皱了起来。 继续提升吐气杀人的穿透力,会是个水磨的功夫,余列得先将“如狼似虎”之变化完全消化了,才可以更加自如的操控胸骨筋肉,提升威力。 以及一定要完成了下一变化——铜筋铁骨,才能让全身力量都上一个层次,让吐气杀人这一手段进行质变。 这些都太慢了。 好在一个招式的威力,并不只是有穿透力这一个方面。 余列还可以从其他的方面,提升自家手段的威力,比如,毒! 刚刚,余列熬炼过后,口吐气劲,其不仅仅是想看吐出的气劲穿透力如何,也是想要看看其毒力如何。 因为昨日从丹房买药回家,余列熬制毒药、解药,又埋头修炼,不是想两三日就气力大增,主要就是在尝试着提升气劲中的毒力,看能不能增强其杀伤力。 余列站定在墙壁前,凝视着的坑洞,思索起来。 当初,衣冠豺狼吐气带血,其不仅如箭矢,更是腥臭腐蚀,一击就可以碾死余列当初放出的纸犬,如今余列修炼有《五毒炼脏导引术》,同样可以依据衣冠豺狼的手段,模仿为之。 他思索再三,确认这一步是可行的! 特别是《五毒炼脏导引术》虽然只是一门单纯的内壮功法,没有与之匹配的拳脚、器械、暗器。 但是修炼这门功法的人,可以由内而外的做的“血毒、骨毒、气毒”三个层次,余列吐出的气劲,是能比衣冠豺狼更是毒烈的! 因为余列用此法进行修炼,他自身不仅仅会越来越百毒不侵,其浑身的体液对于他人他物来说,也会逐渐的变成剧毒。 体液过后就是渗入骨头,直至骨髓,乃至于一呼一吸,都能带毒,能杀人于无形中。 更特别的是,这些毒其实不是由余列自身产生,只是因为他浑身的气血、脏腑越来越强,会导致饮食呼吸中,但凡是有害的毒素,都会被他的肉身排遣出去。 因此服毒越厉害,排出的毒素就越可怕,千变万化,不可琢磨。 若是终止服毒,等余列的肉身将毒素排干净后,他浑身不仅将无毒无害,反而会精纯如药,气血纯纯。 这才是百毒不侵之体,真正的含义和价值! 此法,固然阴邪猛烈,但也是固本培元之法,是余列在藏书阁中多番对比之后,才选择的。 思绪收回,余列将手指从墙壁坑洞上也收回,他默默的在心中想到: “修炼《五毒炼脏导引术》,想到达到血毒、骨毒、气毒的层次,一般而言得先将相应的变化消化完毕,然后自然而然就达成了。只有天赋异禀,或是有师傅帮助调毒控毒的人,才能提前……这两者我都没有,但我拥有青铜酒杯!” 琢磨着这些,余列心神振奋: “一旦在蜕变消化之前,先一步达成‘血毒、骨毒、气毒’,还能反过来加速消化。” 前日方老压迫于他,让余列对法力的渴望前所未有的猛烈。 虽然他离开地下洞室后,处事依旧如常,但是心中也是难以平静,绞尽脑汁的在想着如何提升修为、增强法力。 经过昨日再次的服毒炼功,余列的进展虽然低微,但是对毒功的领悟深了不少。 他确定了修炼《五毒炼脏导引术》,其实也可以快速提升毒力,善于杀伤,甚至进而反过来,再加速功法本身的淬体修炼。 梳理清楚这些,余列露出笑容,牙齿森白: “如此一来,突破至中位道童、上位道童,所需要的时间,或许又能减少了!” 恰在此时,旁边的八哥突然轻轻叫了一声,吸引了余列的注意。 “嘎、嘎嘎!” 余列侧头看过去,不仅没有露出被打扰的不愉之色,反而眼中又是欣喜。 他快步走到八哥的身旁:“药已经温好了。” 就在挂着鸟笼的下面,正有一个小炉子沸腾,热气扑入鸟笼中,让八哥实在是忍不住,必须叫唤。 这是余列特意安排的看火提醒,或许等八哥多学几次,对方还能学会主动的看火呢。 余列解开小炉中的陶罐,取出水中浸泡的密封竹筒,依次取出了里面的药物。 他清点着。 三根竹筒,每一根中都温养有一味解药 虽然已经是最简单的制药手法,但是三根竹筒中,依旧有一味发出了怪味,失败了。好在另外的两根,也已经足够余列使用。 这些正是余列为自己置办的解毒药物,随后他简单收拾成品药物,一种烘干,以粉状用纸包好,一种搓成黄豆大小,收入小瓷瓶中。 准备齐全,余列又抹去了在石室中炼功的大半痕迹,然后看看天色,再次踏出了家门。 今日就是他正式上工的日子了,余列比昨天更加期待。 丹房乃是药材汇集之地,他所在的堂口又是毒物汇集之地。 其中必然有能够帮助他快速“炼毒入血”,提升法力的东西,甚至不只一种! 余列目光明亮: “丹房,毒口,可不要让我失望!” 第二十七章 歪瓜裂枣余头儿 这一次来到丹房,余列已经不再陌生,混杂在人群中,点卯过后,余列就进入了毒口所在的厂子。 现在的余列虽然还只是一个下位道童,但是因为扯了虎皮的缘故,好歹算是丹房中的一个小头头。 归于他手下的其余道童,刚刚好有四个人。余列来得早,他手下的四个人来的更早,已经在毒口的门前候着余列。 望见麾下四人的第一眼,余列当即就是一愣,瞬间就将自己四个手下的模样,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 无他,因为这四人的身量大小、面孔五官,着实是具有辨识度。 高矮胖瘦,四个人齐活了,龅牙秃顶、歪嘴驼背,四人也是各占一个,称得上是歪瓜裂枣。 余列还巧合的从中瞧见了一个熟人,对方长着龅牙,脑袋很大,身量又是极为干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萝卜头般。 萝卜头也认出了余列,脸上露出惊喜,连忙招手:“余哥儿,果真是你!” 对方快步朝着余列走过来,旁边的三人听见了有些诧异,也连忙的跟上脚步。 余列盯着萝卜头,当即也招手,笑着说到:“萝卜,好久不见了!” 他也是露出欢喜的颜色,因为来人和他相互认识,就是他住在大杂院时期的邻居,属于关系不错的朋友。只不过对方后来因故搬出了大杂院,便少了联系。 萝卜头走到余列的跟前,笑着就想要和余列热络,但是他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收敛,没有靠太近。 萝卜头在余列身前数步就站定了,老老实实的朝着余列作揖,口中嚅嗫一下,恭敬的叫到:“见过余头……余道长。” 跟着对方过来的高矮胖三人,也是连忙作揖,口中呼到:“见过余道长!” 余列听见萝卜头恭敬的叫声,他脸上的笑容一僵,瞥了一眼旁边的另外三人,也矜持的点头。 他回礼:“余某见过四位道友。叫什么道长,诸位叫我道友就是。” 他伸手一指毒口大门,说:“贫道今日是第一次当值,得劳烦诸位多多关照了。” 萝卜头四人躬着身子,其中高胖者还窝着肚子,都是连忙的回答:“不敢不敢,余道友请!” 对方四人立刻就让开路,恭敬的邀请余列入内。余列点头回应,大跨步的往内里走入。 不过就在路过萝卜头时,余列伸出了手,把住萝卜头的胳膊,他笑着说:“罗兄,今日就劳烦你,当一回余某的师傅了。” “还请罗兄带路,教教我在毒口中,格外应该注意的地方。” 萝卜头闻言讶然,他看着余列把住自己胳膊,脸上也再度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好的很!” 萝卜头曾经身为余列的邻居,自然和余列属于同一批道童,年龄都是十五六岁,在高矮胖瘦四人中,对方正是最小的一个,本就是个大孩子。 萝卜头立刻就恢复了和余列的亲近,他领着余列,在毒口中主动的转悠起来。 来到一处泥胎木偶处。 萝卜头拿过一炷香,在油灯上点燃,然后朝着供桌上青面獠牙的木偶拜了拜,插进香炉中。 他凑到余列的耳边,小声说:“这是负责监管毒口的鬼兵,每日上工时,都得拜一拜,这才算是真正的点卯了。” “放工的时候也得拜一拜,否则的话,得小心月底的时候,上头暗暗扣你的工钱。” 余列闻言诧异,他发现其余三人也是赶紧取过香烛,都拜了拜。 于是余列也从善如流的打了一炷香,算是给自己今日的上工,签了个到。 萝卜头领着余列,又是介绍到: “毒口白天黑夜,都至少会有一个小口在忙活。干一天休一天,这月咱们都是白日的班,下个月就是夜班了,但干活的时间应该都差不多,日出日落。” “具体的班次,大头那边会让人提前吩咐下来。偶尔房中有上位或丹徒大人炼丹,全口子的人都得加班加点,昼夜不息。不过一个月往往也就一两回。” “需要炮制的东西,会有人送过来。咱们只是负责拔毒的事情,做好放那就成。” “毒口中的各个小口,都有各自擅长和负责的祛毒品类,有擅长草木的、有擅长金石的、有擅长血肉的……咱们小口,负责最多的是血肉中的鳞甲类,多是毒蛇、毒鱼一类。” 这一点,余列事先已经从毒口的大头头那了解过,所以他今日携带而来的解药,恰好也都具备缓解蛇毒、鱼毒的作用。 萝卜头将毒口中的工作情况,大大小小的给余列介绍了一遍,说的很是详细,需要注意的地方和禁忌一处不漏。 余列听完之后,发现毒口中的工作虽然麻烦,但是关键就是要手疾眼快、胆大小细,以及需要运气好。除此之外,剖鱼祛毒取毒等手法,一日一日的实操下来,必然会熟悉。 其中之所以说是需要运气,是因为拔毒之后,负责拔毒的人得先亲自尝试了,才算是完工。 尝试的方法简单粗暴,一般就是口服擦拭,只要拔毒者没死,就代表着毒性可控。 而被余列取代的上一个毒口小头头,就是死在了这一步上,对方运气不好,自信过头,认错了蛇类,没到退休,当场暴毙。 因此萝卜头还凑在余列的耳边,小声:“虽然说毒口里不允许,担心浪费药材。但是余列你新来、又是头头,可以多准备一些蛤蟆,放在袖子中,用蛤蟆检查毒性。” 对方还笑嘻嘻:“麻雀鸟儿也可以,要能拢在袖子中,但是记得先剪掉翅膀,也别捂死了,自己吓自己。” 如此做法,和余列用八哥试药类似,余列立刻就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并朝对方道谢。 萝卜头交代一番后,他抓着脑袋,似乎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要交代的了,又看向身旁的高矮胖三人。 高矮胖三人虽然长得是歪瓜裂枣,但是都有眼力劲,在萝卜头介绍的时候,安分守己的很,没有吱半点声。 当萝卜头看过来,高矮胖三人都窝着肚子,咧着嘴,憨笑着。 萝卜头朝着其中的矮子恭敬说: “胡老,其他的事情,特别是头头该负责的事情,就得由您来告诉余兄了。” 余列好好的看向被叫作“胡老”的矮子,发现对方的面色灰黑,皱纹满脸,驼着背,看上去有五六十岁。 因为毒口摧残道童,对方具体多大的年纪,余列猜不出,但是相比于萝卜头几人,对方无疑会是毒口中的老人,否则也得不到一声“胡老”的称呼。 余列也行礼:“劳烦胡老了。” 胡老驼着背,朴实的笑呵呵说:“无事无事。那就由某来给余头儿说说……” 小头头该负责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麻烦的,再加上对方如老农民一般,说话接地气,余列听了几耳朵,就大致明白了。 又是一番寒暄,以及余列许诺晚上去饭堂,请大家伙吃酒。众人也正式来活,有需要拔毒的东西要送来。 于是大家站到了一个个敦实、如桌般大的大木桩前。 木桩上刀劈斧砍的,日积月累,每个都被血水浸透得发黑,一掐就能掐出血似的。 明明都秋冬了,还有苍蝇牛蝇嗡嗡飞来飞去,萝卜头他们也不驱赶。 余列分得了一把尖刀子、一把宽刀子,尖刀子用来剖腹,宽大刀子用来断骨片肉,还得到了一席漆黑道袍。 道袍太脏,黑的发光,苍蝇落上去都打滑。 按萝卜头他们说的,余列这一身刀子袍子,已经是传了三五代人,好用利索才留下的,是精工利器。只不过,毒口中的三五代人,短的很,十年都不到。 余列站在木桩前,萝卜头替他裹好了黑袍,主要是缠在腰上,他自己也手持刀子。 这让余列一脸的怀疑: “这一身打扮……能学到半点的炼丹技巧?” 他低头一瞧,顿时感觉自己不像是要拔毒去恶、辅助炼丹的丹房道童,而更像是要在屠宰场中杀猪宰牛,响当当的一个猪肉佬。 第二十八章 觊觎黑蛇鱼 也不知是余列的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他入职的当天,送过来的尽是一些寻常的鱼蛇,其毒性不甚猛烈,都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 余列混在毒口中,当真成了屠夫似的,一天下来都是屠蛇杀鱼,弄得是一身腥臭味。 他虽然是个小头头,但是和毒口的大头头不同,并不清闲。 其干活的时间和萝卜头他们一样,只有当毒口吩咐任务的时候,余列作为交接人,才勉强可以歇息那么半个时辰。 并且身为小头头,余列还得负责整个小口的活计,必须保证小口能按时按量的,完成分发下来的所有任务量。 否则的话,毒口将会直接问责余列,而不会去过问小口中具体的内部情况。这也是毒口会设立小口小头的原因,方便打理。 毒口因此也给予了小头头们权力,只要能够完成任务,小头们可以施行包括但是不局限于:加班加点、回家赶工、住宿在毒口、强逼手下人等……一系列的手段。 如果小头头们心狠的话,不在意手下人的伤残,大体也能过上清闲日子。 只是当手下伤残或死亡后,能否再补充足够的人手,就又是一个问题了。一旦人手不足,毒口小头头们还是得亲自上阵,甚至是撤掉小口。 不过相比于萝卜头等人,余列身为小头头,处境终归是好了不少。 并且当他调整了心态之后,他又立刻就发现,屠蛇宰鱼其实也能锻炼出一门技艺,一门取毒剖肉、剔骨分割的技艺! 若是在丹房之外,可不会有这么多的活物,甚至是凶兽材料给他练手。 余列顿时就报以更加热情的态度去面对。 “炼丹术中,除去最寻常的草木丹法、金石丹法之外,还有一门血肉丹法,道童们服食入道,具备妖兽之力,就和血肉丹法大有关系。” 几日下来,余列因为肉身强悍灵敏,解剖起寻常的活物已经是入了门槛。 他一时就琢磨起来:“或许,之后有机会,我可以从血肉丹法入手,修习炼丹术!” 身处于毒口,有着各种各样的活物,正好能够让余列对血肉活物的肢体脏器,做到熟悉和掌控,这能为他今后进行血肉炼丹的学习时,打下不错的基础。 这点类似于学习草木丹法的道童们,得事先掌握了辨认草药、炮制草药的技艺,然后才能进行真正的熬药炼丹。 这一日。 毒口终于出现了具备灵气的活物,让余列等人拔毒。 送来的是黑蛇鱼,正是黑水镇中特产的一种灵鱼,近乎凶兽。 其形体如同泥鳅,浑身布满漆黑的鳞片,有成人的一条大腿粗细,性情凶猛,但是肉质紧密细腻,口感极佳,还具备灵气,除了作为炼丹材料外,黑蛇鱼生吃都拥有极大的好处。 在丹房饭堂中的小灶雅间,伙夫们就经常置办黑蛇鱼脍,以供那些中位道童们享用。 萝卜头的案板就在余列的旁边,对方看见了送来的黑蛇鱼之后,并不似余列一般兴致勃勃,而是露出一股厌烦。 萝卜头嘀咕着:“肯定又是哪位头头要作宴开席了。既然如此,就自己负责,或者让饭堂的伙夫负责杀鱼呗。” 旁边的胡老等人听见,嘴巴里面也都骂骂咧咧的:“一群酒囊饭袋,只知道吃吃喝喝!” 这是因为黑蛇鱼浑身的血液都带毒,特别是鱼胆中,毒素最为密集,一旦残留血水过多,常人服之会四肢麻痹,三日难醒过来。 若是鱼胆一时不慎破了,整条鱼也就废掉了,中位道童服之也能当场暴毙。越大的黑蛇鱼,体内的毒性也越猛烈。 正是因为这一点,黑蛇鱼的天敌稀少,在黑河中的数目又不少,只有道人们五指灵敏,懂炮制,才会大量的捕捞食用。 余列看着放在沙堆中的黑蛇鱼,脸上却是兴趣怡然。 这是他这几天下来,接触到的第一个和凶兽沾边的毒物。前几天拔毒去恶时,其毒素虽多,倒也能辅佐余列修炼毒功。 但是余列若是想要修炼成“血毒”,寻常的毒物定然是缓慢又难以够格的,而八品凶兽的毒素,又太过于猛烈,血毒都没有修炼完成的余列,还是先别碰为妙。 眼前的黑蛇鱼,其毒位于八九品之间,毒中带有灵,却也不是真正的八品毒素,正好合适余列用他来作为自己提前修得“血毒”的药物! 余列不动声色的,开口:“既然来了,某等就赶快完活,也能早点回家歇息。” 萝卜头、胡老等人听见,口里虽然嘟囔着:“今天想要按时放工,怕是难了。”不过他们都还是赶紧的应诺:“好的,余头儿。” 几日下来,因为余列虚心的屠蛇宰鱼,没有胡乱驱使,也不自恃身份,胡老等人对他是真心恭敬了不少。当然了,其中主要还有萝卜头的功劳。 余列因为和萝卜头是老熟人,有萝卜头的帮衬,胡老等人才更容易接受他。换个其他人来,对方即便和余列一样虚心,想要如他这般几日就融洽,基本是不可能。 有过屠宰其他鱼类的经验,余列操起尖刀,便想要划开黑蛇鱼的肚子,结果一下子就打滑了。 嘶! 木桩上的黑蛇鱼还猛的一摆头,尖脑壳往余列的手指狠狠咬来。 得亏余列反应迅速,轻轻避开。 黑蛇鱼不能死了再屠宰,得活着屠宰,否则血液凝滞在鱼肉中,整条鱼基本上就废掉了。 余列抬头看来一眼,发现其他人倒是很顺利的按住黑蛇鱼,剖开了鱼腹。看来他的手艺虽然学得快,但是和这些老杀鱼人比起来,还是差得不少。 余列想了想,他索性挽起袖子,弃掉了尖刀,手臂突然蠕动,一根根尖利的狼爪,从他的指尖伸出。 他用自己的狼爪,往鱼腹划过去。其狼爪尖利,不让寻常刀剑多少,而且也更加方便他掌握。 “别!” 但是下一刻,一把尖刀突然飞过来,剁在了余列的案板上! 是对面的胡老瞧见了余列的行为,面上大急,手都发抖。对方惊声尖叫着,来不及其余动作,便甩出了手里握着的尖刀。 尖刀飞来,余列瞳孔微缩,一股冷意闪过,直到听见了胡老的惊叫,他才抬起眼,皱眉看过去。 这时候,萝卜头也瞧见了余列的动作,对方脸上同样是一阵惊慌,脸都白了不少:“余头儿,千万别用手!” 等到确认余列的手指没有划破鱼腹,萝卜头才松了一口气的解释:“拔毒去恶,可不能图利索用自己的手,必须得用刀子,甚至毒物要是太厉害,得上火钳,隔着老远的夹取。 否则的话,但凡有点破口子,就倒了血霉了!特别是这黑蛇鱼,要是真好杀,饭堂的人也不会不要脸的,专门让我们毒口负责了。” 萝卜头犹豫了一下,说:“来毒口的新人,颇有不信的、嫌麻烦的,死在这上面的也最多。” 余列恍然,他刚想说自己带来了解毒药,以及自己身强体壮,或可试一试。但是一想到丹房中的规矩都是用血写下的教训,一条规矩几条人命,他顿时意识到自己是有点大意了。 如果他今后都这么大意,即便他有青铜酒杯在手,也可能一朝一命呜呼掉。上一任毒口小头头,就是这样死的。 余列背后一寒,他连忙朝着萝卜头和胡老道谢。 胡老见余列能听进去话,他朴实的搓手笑了笑,然后走到余列身旁,拔起自己的尖刀,就站在余列的案桩上,缓慢但是流利的料理起黑蛇: “头儿才来没多久,某今天就先替头儿处理着,头儿先多看看。” 余列没有逞强,他正经的道谢:“多谢胡老。” 刮鳞、开腹、取胆、去脏……一番工序完成,即便以胡老的手艺,依旧是用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 最后,胡老从黑蛇鱼鱼鳃的附近,剜下的小指甲盖大小鱼肉,一点都没犹豫,就放入了口中咀嚼。 对方这是在试毒,黑蛇鱼的鱼鳃是除了鱼胆之外最毒的地方,手艺不好,鱼鳃附近的鱼肉最容易残留毒血。 胡老咀嚼着,苦脸上难得的露出快色。 旁边的萝卜头瞧着,摇着头嘀咕:“某等累死累活,冒着性命的,也就能借着试毒的机会,吃上这么一小口。不知道那些头头们,该是有多么的享受。” 余列略微诧异。 但是当他忙活了一天,第二天终于料理好了第一条黑蛇鱼,亲口尝到鱼肉时,他也是面色振奋。 因为他发现,仅仅指甲盖大小的鱼肉,竟然就能让他肉身兴奋,好似啃了一口老山参! 若是能够日常服用黑蛇鱼,并取其毒为己用,余列不仅能短时间能修得血毒层次,也能更快的消化蜕变,血气强横。 这可是接近于凶兽的灵鱼! 于是余列整日思索着,以及旁敲侧击,如何才能在毒口中多刮油水。 萝卜头、胡老他们,倒是对余列的举动见怪不怪,甚至是习以为常了,因为大家曾经都这样,只是后来才不得不认命。 而一番旁敲侧击下来,余列也彻底的意识到,毒口为何会是底层职位中偏向于低贱的一类,因为确实是没有油水。 为了防止毒口中人刮油,黑蛇鱼这等稀罕物,鱼胆、鱼鳃、鳞片等全都要上交,鱼身子也不能切片,甚至废掉的鱼也得交上去。 余列见到这个情况,顿时眉头暗皱:“看来丹房中人也都不是蠢货,但如此一来,我就算是有青铜酒杯,岂不是也难以捞到油水?” 这日傍晚,转机出现。 临近放工,众人见及时放工又是不可能,索性不再只是低头忙活,而是闲谈起来。 胡老突然小声说: “黑蛇鱼这种东西邪性,镇子中最厉害的几个钓鱼佬,有个不外传的秘诀,那就是用炮制好了的黑蛇鱼肉作饵料,祛毒的手艺越好,越能一钓一个准! 某帮他们炮制过几回,只可惜炮制这鱼的折损可能太大,就算是某,也难咯……” 余列旁听着,面上寻常,但是心头顿时一愣,然后欢喜。 第二十九章 屋中娇客 “黑蛇鱼性喜嗜同类,格外喜好吃其他同类的子鱼!” “鱼肉中的毒素越是剔除的干净,则黑蛇鱼越是会被引诱!” 余列听这萝卜头、胡老等人的谈论,顿时就感觉自己大有机会了! 他虽然无法从毒口活计中刮取油水,但是并不妨碍他在空闲的时间,自行的去崖壁边上垂钓黑蛇鱼。 而黑蛇鱼这种东西,捕获难度当中最大的一点,就是寻常的食物并不足以将它引诱上钩,非得越是灵气充盈的食物,才可以引诱。 但如此一来,成本也就太大了,不时就会得不偿失。 因此对于黑水镇的道童们来说,他们往往都是靠着运气去垂钓黑蛇鱼。 即便经验老道的钓鱼佬们,在识破了黑蛇鱼喜欢吞食同类子鱼的性情之后,如何驱除黑蛇鱼中的毒素,同样也是存在着不小的成本。 一不小心,废掉了几条黑蛇鱼,连一大份鱼饵都凑不出来! 余列听着胡老等人在闲谈,他心中立刻就动弹:“拔毒去恶,其他人有困难,我却是能够轻而易举!” 拥有青铜酒杯在手,余列可以轻易的炮制出洁净无毒的黑蛇鱼肉,用来作为自己钓鱼的饵料。 并且他意识到: “仅仅是用青铜酒杯制作饵料,去钓鱼,而不是直接用酒杯替人祛毒……或许之后,我还可以直接贩卖黑蛇鱼,用来赚取符钱!” 这样一来,其他人就算是察觉到余列捕鱼的成功率格外的高,也不大会想到他身怀异宝,而是会想到他找到了一处黑蛇鱼的好窝点。 这种事情在黑水镇中偶尔就会出现,就好比淘金找矿的人,时不时就会寻到一方金矿一般,然后上演一番暴富的传奇。 不过余列立刻就压下自己心中的这些期待,他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借助黑蛇鱼用于自身的修行。 至于从钓鱼佬转变成卖鱼佬,得之后看看风头再说。 毕竟一方好的黑蛇鱼窝,也和金矿一般,往往会伴随着一场腥风血雨,没有足够的实力和人手,只会带来大危险。 余列压抑着心中的期待,又和众人忙碌了大半个时辰,当众人的话题,从黑蛇鱼转到饭堂伙食,再转到茶馆酒肆,最后又转到了暗娼妓女的时候。 他才疲倦的抬起头,发现就剩自己的桌子上还剩下一条没动的黑蛇鱼,其他人的顶多就剩下半个了。这还是余列分担的任务已经比较少了。 于是他说:“已经黑夜,再晚下去就不好了,大家今天提前放工。有需要的,可以把毒鱼带回家去炮制。” 毒口的人可以将干不完的活,带回家里忙活,不过带出去了什么,到时候就得拿回来什么,若有丢失,照价赔偿。 余列冲着众人笑了笑,率先拎着自己剩下的一条黑蛇鱼,往毒口门外走去。 萝卜头等人听见余列的话,顿时一阵欢呼声:“余头儿威武!” 不过他们都没有如余列一般,提溜着黑蛇鱼回家,而是趴在按桩上,加紧忙活! 明日就是休假,因为最近加班加点的原因,一休还是休三天。他们才懒得带回家去,而且拿回家了,毕竟还有丢失被偷的风险。 至于之所以欢呼,是因为萝卜头等人知道,余列是故意先走人,好让他们忙活完自己的事情后,可以直接回家了。 否则的话,以余列的速度,他们所有人都还得在毒口中,继续消磨近一个时辰。 毕竟上司都没有完事儿,他们谁敢自己轻轻松松的就放工回家? 路上,余列用自己杀鱼时裹的黑袍,将鱼包了起来,出了丹房就快步的往自己家赶过去,心中颇是期待。 他此举既是在收买人心,也是想要自己回到了家中,立马试验一番! 一路快步走着,余列刚刚到家,一个人的出现在了他眼中,直接坏了他的好心情! 余列的屋子本是紧闭的院门,洞开着,石屋中也是坐着一人,带着脂粉气,但对方并不是前来收租的牙人房东,更不是朴杏,而是前来收款的高利贷道童! 高利道童提领着余列的八哥,坐在椅子上,反客为主,老大爷般逗着鸟。 但是黑八哥没有搭理对方半点,一听见余列的脚步声,才叫到:“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八哥扑腾着翅膀,想要顶着鸟笼,飞起来迎接余列。 高利道童闻言抬头,恰好和余列看过来的目光相撞,两人对视。 余列目光一沉,眼中露出冷意。 对面的高利道童瞧见余列,则是眼睛一亮,他满是腮红的脸颊,簌簌的掉下一层粉,还拈着手: “死鬼!终于肯回来了。” 余列听见这叫唤,顿时感觉对方比野猫叫声还要令他厌恶。他扫视了一圈石屋,并没有发现被动的迹象。 不过就算对方动了,余列也不怕什么,他每次出门都会细细的收拾一番所有痕迹,就连厚厚的毒书,他也会包好,随身带去毒口,寸步不离。 余列拱手:“高利道友,为何不告而来,还入我石屋中?” 高利道童没有回答,而是怡然的继续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儿说:“看来余哥儿是真的阔气了,都能住上独门独户,还养起了鸟儿。” 对方说着,口齿间的涎水忽地就流了下来:“不知余哥儿是卖身给了谁呀,咱家今天也想着能尝上一口。” 余列皱眉,只是回答:“并未卖身,只不过是日子安定些罢了。” 高利道童的身子猛地一窜,就像是只蛤蟆陡然从椅子上蹦跶起来,杵在了余列的跟前。对方的舌头还先一步而至,闪烁的跳到余列脸上,想要狠狠的刮一下余列的脸颊。 但是啪的,一只手伸出,及时的挡住了对方,将对方的舌头打了回去。 余列抬起头,厌恶的看着对方,甩了甩手指,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 高利道童见余列竟然能够挡住他的舌头,顿时大感意外。虽然他没有用上什么力气,但这也不是区区一个末位道童能够挡住的。 其实余列不仅能够挡住对方的舌头,还能直接一把攥住,只不过他嫌弃恶心,以及想着隐藏下实力,才没有出手太狠。 天色黯淡,高利道童服食的又是蛙类,此人对死物的眼神不太好。 对方这时凑近了瞧,才发现余列身上的道袍,竟然已经是下位道童的二纹袍子了。 高利道童诧异,然后露出了恍若的表情。 对方收回了还想要抚摸余列脸颊的手,笑嘻嘻的说: “难怪余哥儿阔起来了,原来是完成一般变化,如今已经是二变之身了。” 高利道童搓着手指:“既然如此,那么借贷的款子,是不是也应该还了?” 这家伙是过来催收驴打滚的款子的,余列目中也露出恍然,发现距离他返回镇子,闭关、炼功、打工,大约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了。 不过余列并不着急,他借的高利贷,会有三次催款的机会,第三次对方才有资格强行收款。而现在,才是第二次。 于是余列一点头,指着自己的院门,说:“明白了,那么就请高利道友先回罢。” 高利道童脸上顿时露出幽怨的表情:“别呀,咱家难得来找余哥儿一趟,您怎的这般无情。想来您能够修得一般变化,还得多亏了咱家给您放的贷呢!” 这人絮叨:“好歹给咱家多些交代,回去好交差,也方便多宽限余哥儿一些时间。”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略微沉思。他琢磨着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现在也不宜多节外生枝,便点头开口: “侥幸,的确已经是二变之身,也在丹房中得到了一份差事,骤然还款是无力的,但是下月发了工钱,先还利息是可以。” 余列拱手:“就烦请高利道友,回去说说好话,再宽限一个月。” 高利听见余列在丹房中觅得了一份差事,脸上更是惊奇,立刻就问:“何种差事?” 余列回答:“毒口,拔毒童子。” 高利道童愣了愣,然后又笑嘻嘻的说:“拔毒童子好呀,好歹不是药奴,看来余哥儿确实是有底气住这独门独户了。” 对方看着余列的院子:“好,那就一个月,月底左右,咱再来找哥儿。谁让哥儿长得俊俏呢。” 一番絮絮叨叨。 余列还掏出牌子给对方瞧了眼,高利见余列当真是有底气不拖欠款子,也就没有多惹事。 其人笑着扭身,颇是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去了。 余列送对方到院子门口,也就不再送,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 站在大开的院落中,余列皱眉沉思着,他意识到自己如果想要还上款子,必须得在捕鱼上面多下点功夫了。 虽然是凡身时候借的高利贷,借不了多少,仅仅补上了购买符纸的最后一点缺。符纸等物,依旧还是主要靠了家里带来的棺材本,以及一年多的积蓄,但高利贷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特别是驴打滚这种东西,一天一个价,越早还完越好…… 余列正思索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到: “呔诶!小呆子!” 他一愣,眼皮跳动,陡地就往身后看过去。 ……………… 另外一边。 高利离开余列家之后,脸上满是可惜之色: “本以为还能从余列这货的身上,赚得便宜呢。” 在来时的路上,高利都已经想好了该如何恐吓余列、把玩余列,还懊悔着自己可能啖不了头道汤儿。 结果余列晋升成了下位道童,而高利现在也还是下位道童,也就不敢太过放肆,变了态度。 高利一路扭着,一路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微亮: “恐怕余哥儿这次,蜕变用的还不是寻常的猛兽,而是凶兽。寻常猛兽不值得借钱……如此一来,再过一个月,他体内的凶血会稳固,但是距离他消化完妖力,又还有近一年的时间! 他只是才刚上路而已!” 其实,道人服食所采用的药材,不仅可以是妖兽材料,还可以是道人同类。 并且因为已经服食了一遍的缘故,再次服食的威力或许会削弱,但是也会因此更加适合人体,再加工时不容易被排斥。 而这儿,也正是高利他们放贷的一大生意来源! 顿时,高利的心神开始蠢蠢欲动。 他虽然只是下位道童,但是好巧不巧的,他前些日子刚刚消化完毕,得着手准备下一次蜕变了。 浑身有干劲,但又缺钱! 高利暗道:“嘿!咱家若是对上余哥儿,他岂不是任由咱家把玩、取用!” 第三十章 女邻居上门(谢盟主“赤天帝流一帝子”) 突然的声音,让余列心中一惊。 等到他回头一看,发现就在自己小院的围墙上,有一个人影正好侧躺着。 黯淡的月光下,对方的身材却是格外的明显,像是丝绸般顺滑,一寸接着一寸,纤细丰满,赤着的脚踝就像是猫尾巴一般,在围墙上一晃一晃。 余列警惕的目光,撞上了满怀的白月光。 一张娇俏的脸蛋又出现在他的眼中,脂粉适宜,梨颊微涡,十指剥春葱,正撑着那人精致的下巴。 那人浅浅的笑着,正是她刚才猝不及防的叫喊了余列一句,让余列惊了一下。 余列也立马就将这人给认了出来,不是朴杏,也不是他所熟识的任何一个女道人,而是他的女邻居的。 那个日出而息、日落而做的女邻居。 女邻居的模样看上去至少二十几的,甚至三十几都有可能,因为她浑身透露出的那股子慵懒气质,实在不是稚嫩到发硬的小姑娘家家可以散发出的。 虽然认出了来人,但是余列也没有放松警惕,他微眯眼睛:“阁下颇有兴致,为何要翻墙而来?” 女邻居瞧着余列脸上的冷色,妩媚开口: “深夜翻墙而来,当然是找小郎君有快活事情要做,难不成,是为了偷听小郎君和那太监的谈话?” 余列冷哼一声,意识到自己和高利的谈话,果然已经被对方偷听见了。他一时担忧起来,自己在石屋之中修炼的时候,动静是否也被对方察觉到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石屋静谧,隔音效果十足,平日里对方和客户在家里面闹的再欢,他同样也是察觉不到半点。 余列勉强的放心下来,只是他对于眼前的女邻居,依旧还是心存警惕。对方能够以他和高利两人都察觉不到的动静,翻上围墙旁观,其身法必然是可以,不可小觑。 余列换了副面孔,他打了个稽首,脸上也露出活络之色,笑吟吟的:“即是如此,姐姐何不下墙而来,随小生一同进入屋中,秉烛详谈。” 侧躺在围墙上的女邻居听见,洁白的脚踝晃了晃。 她伸了个懒腰,腰腹间的平坦白皙,嘻嘻一笑,身子豹变般,就像是月光在跳舞,轻轻的就落到了余列的身后。 余列只来得有肉眼捕捉到对方的动作,但是身子一时难以跟,竟然直接被对方给拢了,脑壳都压在了柔软之上。 他心中一寒:“好利索的身手!” 如此身手,对方若是想要划破他的喉咙,当是轻而易举。 余列立刻就做出判断:“此人的道行,定然不是区区的下位道童。” 好在这里是镇子之中,还是居住区域,有着严酷的律法管理,对方的境界就算是比余列高强,也不至于做出恶事。 因为余列现在的年岁才十六左右,此前又衣食不足,所以身量还未长成,并不高大。女邻居拢着余列的身子,口中发出轻笑声: “郎君小弟弟,可是吓得不敢动弹了?” 余列的身子确实微微一僵,不过他早已经不是初来镇子的蒙童了。 后脑勺靠在对方的身上,余列并没有挣脱,反而微微一侧身子,反手就搂住了对方的腰腹,扬起面孔,朝着对方笑了笑: “姐姐猜我敢不敢动?” 余列这一扬起面孔,拢住他的女邻居看见了,口中微吸一口冷气: “乖乖!好个俊俏的臭弟弟,前几日见的时候,都没如此感觉!” “难怪那太监见了你会走不动道。姐姐我今日瞧见了,胯子也是发痒。” 余列本就五官俊俏精致,否则他也轮不到被朴杏点了去,当朴杏的搭伙姘头。 近来一个月,入道之后,他的身量虽然还未猛窜起来,但是气色恢复,加上又修炼了毒功,浑身就像是被玉刮过似的。 隔着点距离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是旁人和他一贴身,就会发现他容颜如玉、目似点漆,俊俏得非人。 女邻居拢着余列,她就着黯淡的月光,感觉自己像是捧着一尊白玉先生,胯子当真要发痒了。 另外一边,余列侧过头后,目中微惚,被晃的眼睛有点花。 不过他的心性坚定,记得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搂着对方,坚定的就要往自己的房中走去。 房门就在跟前,女邻居被俊得恍惚,差点儿就要被余列搂进屋子中。 但是下一刻,啪的声响! 余列的手被打开了,他跨过门槛后微微一愣,回头瞧那靠在门框上,浑身散发出一股子婊子气的女邻居 女邻居开口:“先给钱,姐姐我虽然外号女施主,但从来不做后付钱的买卖。” 余列坦然的说:“没钱,只能白嫖。” 他摇摇头:“还以为姐姐是巷子深,怕酒香传不出去,特意上门来拉客的呢。” 石屋的门口响起嗤笑声:“嘁!” 女邻居低下头,俯下身子,勾人的说“就算是你们观主来了,也得给姐姐我先付钱!还想白嫖?美死你呢!” 余列看着莫名找上门的这女邻居,感觉对方无论是身段,还是模样,的确都是极为戳人。用单道童他们粗俗点的话来讲,恨塞不能! 不过他余某人现在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不是能够享受的时候。 于是余列拱了拱手,对女邻居说:“既然如此,就请姐姐回吧,夜深了,再耽搁下去,就耽搁姐姐今晚的生意了。” 女邻居忽然指着余列衣袍下面的东西:“也不一定要钱,拿它换换也是可以的。” 余列不经意的拨了拨衣袍,从容说:“说笑了,您刚才也听见了,贫道是毒口的拔毒童子,这是丹房的货物,明日炮制完毕,就得送回去。” “原来如此。”女邻居恍然,“那你身上还有余钱没?” 余列只想赶紧的打发对方回去,他摊开手,摆出贫穷气质: “没有,若不是入了丹房,包吃,穷的都要饿死了。” 女邻居再一次听见没钱,花容变了,她口中骂骂咧咧:“好小子,一文钱都没有,这点年纪就敢学人狎妓。” 余列轻咳一声:“是您自个翻墙过来的,还偷听我谈话来着。” 女邻居再度恍然:“对哦,你小子还欠了驴打滚!看来是真没钱。” 余列点点头,再度指着门口,示意对方从大门走出去,不用翻墙了。 但是他送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女邻居竖起柳叶眉,也指着大门口说: “既然如此,那你就走吧,别在这儿干杵着,快点。” 余列微微一愣,感觉对方莫不是修行修坏了脑子,可是他刚想说话,就又听见女邻居暗骂着: “白瞎了这么张好脸了,咋穷成这样。?再住下去,定是要拖欠老娘的房租。” 余列反应过来,眼皮一抬,试探问:“包租婆……呃,房东?” 女邻居点头,还直接跨入了余列的石屋中,当场开始验收屋子。 或许包租婆这行当不泼辣不行,熟妇模样的女邻居浑不在意形象,顿时叫天起来: “我的小冤家哟,这才半个月,屋子的皮都快被你削掉一层了。” “你就是在这屋子里,和熊啊野猪啊一起快活,也不可把墙皮给蹭掉这么多!” 余列也顿时意识到,半个月已经过去,他短租的房子到期了。 余列也钻入石屋中,石屋中响起谈话声: “说笑了,您这屋子扎实,哪来的墙皮?” “甭管怎么说,押金不退了!” …… 第三十一章 服鱼制饵 没有料到隔壁的女邻居,竟然就是自己的房东。 而且按对方的说法,此人生意繁忙,若不是见到有生人敲开了余列的家门,她才懒得放下刚开门的生意,跑过来看热闹。 得知了这些,余列对女邻居的态度,顿时不好太过轻浮。 不过该讲的价钱,两人一个穷鬼,一个贪财,都是分文不让。 在权衡了利弊之后,余列选择了继续租用在这间石屋当中。 虽然隔壁就是他的房东,还是一个做皮肉买卖的。但是余列发现自己的女邻居不是寻常道童,也难怪对方的暗娼生意红火,还能置办下几份家业。 他琢磨着自己住的是对方的房子,若是碰见了有人前来寻仇,女邻居看在房屋安危的份上,可能会伸出援手也说不定。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女邻居嚷嚷着要把押金统统扣掉,而余列现在欠着高利贷,又穷,再折腾一回房子。 下个月,他能不能还上高利贷的利息都够呛。 石屋中。 女邻居神清气爽的从余列屋子中,大跨步的走了出来。余列则是跟在对方的身后,似一滴也不剩的苦着脸,同样走出来送客。 抛着手中的钱袋,女邻居露出梨涡笑容,温柔的说: “余哥儿,咱们说定了,房子就先这样,房钱也给你便宜点,每月两百钱。但是别忘记了,姐姐交代给你的事情。” 余列住在大杂院的时候,每个月的伙食费是三十钱,房钱免费,但是杂院中的房钱,大致是伙食费的两倍,每月五十钱左右。 他现在住上了单间,还是独门独户有院子的,每月两百钱确实不贵。按照女邻居的说法,这还是她瞧上了余列的脸蛋,便宜了。 不过余列信她个鬼! 肯定是因为对方是做皮肉买卖的,来往的客人过于鱼龙混杂,有钱的租客忌讳,不屑于在她的隔壁安身,没钱的,又舍不得住独门独户。 只有余列这种没钱又有需求的,才会愿意租住一阵子。 女邻居继续说:“还有,在丹房多和同僚搞搞关系,给姐姐拉拉客人,照顾照顾姐姐。” 院门口,看在对方是房东的份上,余列拱拱手,客气的说: “记得了。” 女邻居见余列乖乖的模样,朝着余列妩媚一笑,又继续调戏:“哥儿,下月发了工钱,可别去赌坊送人了,记得来送给姐姐,包你满意!” 不过刚说了一句,女邻居眼睛一亮,朝着自家屋子扭头,连忙呼到:“诶!客官别走,人在这儿呢!” 她头也不回说:“来客了,回聊。”然后就不知用上了什么身法,脚都不出声的,望着来客扑过去。 余列拱着手,微微一愣。 他凝耳细听,当真听见了巷子中有细细的脚步声,并很快响起了女邻居拉客的窸窣声音。 面上哑然失笑,余列锁好了院门,进入石屋中,将石门也关好。 等回到了石屋中后,余列将黑蛇鱼从袍子中拿出来,眼神再次有些出神。 无他,是因为女邻居托余列办的事情,恰好就和这鱼有关。 对方不是嘴馋了想要吃鱼肉,而是盯上了黑蛇鱼的鱼鳔…… 余列眼神怪异,他提起依旧凶猛、生命力强悍的黑蛇鱼,嘀咕: “这东西浑身都是毒,居然还有人敢用它的鱼鳔干活?” 余列只能咋舌于女邻居的胆子、嫖客们的口味,当真是大! 不过很快,余列就收敛了精神,凝眸看着手中的黑蛇鱼。 虽然接连被高利道童、女邻居打搅了,但是余列可没有忘记,他提着黑蛇鱼回家,究竟是为了什么。 余列的目中幽幽: “黑蛇鱼常在夜间出没。明日一大清早的,不管鱼料理干净没有,都得送入丹房中,丢了就得赔钱。” 而一条寻常黑蛇鱼的价格,不大的,也接近于余列三个月的房租,是他在毒口中一个月的工钱。 余列身上最后剩下的一笔钱,刚刚又交了三个月的房租,押一付三。因此他现在已经没有钱,明日再去买一条黑蛇鱼还给丹房。 至于发工钱,那是月底的事。杂事也多,迟则生变。 梳理着,余列定下心神:“今天夜里,就得尝试一番!” 念头定下,他却并没有将手里的黑蛇鱼拍死了事,而是伏在了桌子上,缓缓的屠宰黑蛇鱼。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谨慎起见,余列决定在石屋中至少待上两个时辰再出去。 而且对于他来说,黑蛇鱼身上的鱼毒也是一味药材,不可将毒性一口气的都削弱了,得细细剖了,取出来慢慢用。 身处于自家的石屋中,余列宰杀蛇鱼格外利索,没有到一个时辰,他就成功的剖好了黑蛇鱼,还切割成块,分门别类。 检查石屋,罩上八哥。 余列才将鱼块,一一置入了青铜酒杯中,默默的等待起来。 又是大半个时辰后,他在青铜酒杯中捞取鱼块,发现鱼块再次变得像曾经的狼妖脏腑般,晶莹剔透,灵气满满,也缩水了。 其呈透明状,还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清香味,似鱼腥味又不是鱼腥味,顿时让余列口齿生津。 他没有忍住,当即品尝了一块。 胶弹甘甜的感觉,立刻就出现在余列的舌尖,他只是轻轻的咀嚼,其就入口即化般,化作一团灵液,流入余列的喉咙。 一股冰凉的灵气从他的腹部升起,先是一寒,然后余列的全身如同雪擦过似的,浑身都燥热起来,整日的疲倦尽数消退。 余列再次咋舌感慨:“这鱼肉,当真带劲!” 他立刻就起身,在石室中摆开毒功熬炼的架势,只靠着腹中的灵气,淬炼肉身。 风声呼呼。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余列就感觉收获比寻常的一个时辰都要大。 并且相比于寻常时候一盏茶,他的筋肉并没有酸软的迹象。 这代表着,若是拥有黑蛇鱼的滋养,余列不仅能提升熬炼的效果,还能一定程度的延长每日熬炼时间。 “灵肉灵气,果然都是好东西。” 余列心中一喜,生出了想要继续吞食鱼肉,沉迷在修炼中的想法,但是他立刻就将其压下。 这些鱼块都是要作为本儿的,不可贪吃。而且生吃鱼肉,仅仅是口感上绝佳,它对肉身的滋养,并不及搭配药材后,调和成汤药使用要好。 余列现在是一块符钱都得掰成两半使用的主,他可不能贪图口腹之欲。 接下来。 余列分时间段的,又一一取出鱼块,并且记录浸泡的时间,使得鱼块中残留的毒素大小不一…… 彻底处理好后,又继续按捺着,等到夜深沉至极,他才裹着一身黑袍,低调的出了石屋。 余列并没有往黑水河边走去,而是先朝着最热闹的街道,缓步走去。 第三十二章 黑河垂钓 余列来到了黑水镇最热闹的街道上。 虽然已经是夜深,但是街道上的行人并不稀少,反而一个接一个,人影憧憧,都是黑袍兜帽,像是鬼一样。 一些夜间猎得了货物的人,正沿街叫卖,当中一些人身上的血腥味很浓郁,仿佛穿着血衣,厉鬼一般。 特别是有些人贩卖的货物明明不是带血的,但是他们的身上依旧是腥气浓重,血迹斑驳。 夜幕的黑水镇,安全性降了不少,好在人多的街道上,依旧是有秩序的。 余列行走在其中,心中警惕,却也并没有太过提心吊胆。待会儿离开街道、居住区域之后,才是他应该提心吊胆的时候。 来到一个贩卖二手货物的摊子前,余列随手指着勾爪、铁索、抄网等物,问: “这些价钱怎么说?” 摊主冷漠的扫了余列一眼,随口说出一个价格。余列眉头微皱,但是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翻看起这些渔具的质量。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的赶往河边上,除了是兜兜转转、掩人耳目之外,就是特意前来置办钓鱼工具的。 渔具的成色都还算不错,并没有锈蚀的太过厉害,不过上面颇是有些血迹残留,不知是鱼血还是人血,来路可能不那么吉祥。 余列已经是货比三家了,他犹豫一下后,掏出身上仅剩下的一点符钱,简单选了勾爪和铁索鱼竿,并没有买的太齐全。 见余列肯付钱,摊主冷峻的面孔上依旧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出声:“三折回收。”然后便示意余列将看上的渔具挑走。 微微颔首,余列提起东西,脚步匆匆就离去。 落在摊主的眼中,余列和街道上那些夜间出来捕鱼捕兽的道童们,没有半点区别,毫不起眼。 接下来,余列又是转悠的,采买了几样小东西,然后就往黑河的边上走去。 不过当就快离开街道时候,他忽然在街上瞧见了一个熟人。 对方一手提着个纸灯笼,一手挽着竹篮,正堵着路人,泼辣的和对方争斤论两。 其人身材肥大,是余列的上一任包租婆。 “哎!死崽子,自己技艺差,钓不到鱼来,就怪婆子我的鱼饵了?” 包租婆和一个道童推搡着:“大家评评理,就几枚钱的鱼饵,你还真想能次次都钓上黑蛇鱼来?” 余列看了几眼,立刻就明白,定是那包租婆吹嘘自己的鱼饵,哄骗浅薄的道童们购买,然后被人找上门了。 找包租婆理论的道童,果真是刚来黑水镇没多久,立刻就气着胀红了脸,揪出包租婆不放又不敢动手,惹得周遭人发出一阵子哄笑的声音。 包租婆继续骂街:“好你个后生,欺负婆子一个寡妇不是?走!你要论理,咱俩去街头的鬼兵大人那论论!” 余列没有要凑热闹的意思,他只是心中暗想到:“街上虽然有人管着,但也不及白天……婆子这般坑人,真不怕被人给剁了?” 摇摇头,余列紧了紧身上的黑袍,默默的离开了。 他沿着捕鱼佬们走的最多的路线,低调的往黑水河边走去。 这条路上走的人多,也就代表着稍微安全些。因为离镇子比较近,胆敢杀人越货的家伙们,多多少少会顾忌一些。 不过同样的,人多的地方,黑蛇鱼往往也就过于精明,即便运气好碰上了鱼咬钩,也不一定能够钓起来。 因此胆子大、技艺好的道童,往往都是去偏僻无人的地方。只有如余列这边的生手,才会挨着黑水镇,练练手。 不一会儿。 余列就来到了山风凛冽的黑水河边,他环顾四周,发现附近虽然算是人多了,可是并没有出现钓鱼佬们扎堆的情况。 恰恰相反的,隔着至少百步,才能隐约看见一人,而且对方对余列的路过极为警醒,立刻扭头。 夜色深沉,众人都罩住袍子,蜡烛黯淡。余列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举动、有无鱼获,对方也是一样。 双方都感觉像是两只鬼般,在河边擦过。 这种情况,让余列大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他待会真要钓上鱼来了,也就不用太担心会被周围的人瞧见。 已经抵达黑河边上,余列心中按捺不住期待,他快步的在河边转悠,然后选择了一处凹陷的崖壁,挡风,也能挡住他人的视线。 因为能够夜视,余列连蜡烛都没有点,他直接盘膝坐下,插好了铁架子,捆绑牢固,又放下勾爪。 他还在一旁的石缝中叮叮当当的敲打,钉入一根铁销,用麻绳和自己的身子捆绑好。这是为了防止钓上了的大货,一不小心反被对方给扯下去。 黑河中妖物众多,并不是只有黑蛇鱼一种,精怪都有,每年被鱼给吞了的道童,并不在少数。 因此余列即便是自诩力大,他也不敢疏漏了这一点,免得待会脚下一滑,再大的力气都来不及使出来。 叮叮的声音响完,余列又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他一边忙活,黑河的水腥味、铁销冰冷锈蚀的铁气,也一步步就他浸泡在其中,余列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是涉足进了河水中,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一盏茶的功夫,余列彻底完工,他又谨慎的窥视周围,方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的油纸包好,杀鱼袍子裹好的鱼块。 就着黯淡,蒙蒙几乎无有的月光。 余列躲着山风,呼出了一口白气,立刻就将鱼块挂在了狰狞的铁钩上,然后狠狠的往河水中甩过去。 哗啦啦,铁索流淌的声音响起。 混杂着黑河的奔腾,鱼钩投入了黑暗中,无声的就被吞掉。 良久过后,余列方才察觉到手中的铁杆铁索不再急速流动,他立刻掐住鱼竿,凝聚目光,望向几层楼低河水,左右寻摸,才在黑水上看见了一点猩绿。 绿点鬼火般沉浮,微微弱弱,明灭不定。 崖壁的岩石有孔,山风呜咽。 余列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静静的握着鱼竿,定在崖壁上,耐心等待起来。 虽然表面上沉静,但是下钩子后,余列的心中也是一阵子胡思乱想: “不知老胡说的窍门,究竟是真是假。若是假的,我以祛毒后的鱼块垂钓,好歹也要让我钓点东西上来。等拿去卖了,也好买条黑蛇鱼,明日回丹房交差……” 若是今日折本了,余列明天要么赊欠毒口的黑蛇鱼,要么就得找萝卜头他们借钱。 几十息过去,钩索不停的晃动,余列的心思越加杂乱。 都是些小鱼小虾在胡乱的啄动,再多耽搁几下,来不了大鱼,他的一份鱼饵可就要被啄食光了。 不过下一刻。 余列手中的鱼竿狠狠的一晃动,他眯眼看向黑河,眼中乌漆墨黑,猩绿的光点已然毫无踪迹! 余列心中大喜…… 第三十三章 大获丰收 河水冰冷,余列的心头火热一团。 他没有立刻就提钩拉鱼,而是将心神沉下,耐心的感受着鱼竿动静。 终于,余列发觉手中鱼竿再次狠狠一沉的时候,他双臂用力,两手都抓在铁制的鱼竿上头,奋力的一扬起。 哗啦! 余列回收铁索,将自己勾住的河鱼拉到岸上面! 铁索之下,一尾沉重的活物,在不断的蹦跶,胡乱扭动,想要从鱼钩铁索上挣脱走。 对方挣脱的越是厉害,余列心中就越加的期待。 依仗着身手,余列对于钓鱼这种事情虽然算不上熟稔,但是依旧三下五除二的,利索将鱼拉到身前。 悬崖边上,水腥气越重,一条和余列手臂一样粗细的活鱼,出现在他的眼中。 鱼浑身滑不溜秋的,嘴上还张着两根长须子,血色的大口不断开合,还吐出黑色的黏液。 得亏余列的眼睛也尖,他在瞧见长须活鱼后,立刻又往旁边摔打而去,没有直接拿到面前。 长须活鱼口中的黑色黏液,将一旁的岩石涂抹个遍,散发出阵阵的腥臭味。 这尾鱼并不是黑蛇鱼,而是红嘴黑须鲶鱼,也是黑河当中的一味特产,体型大,还能吐出黑色的黏液,如同海中的乌贼一般保命,也能够帮助它在河水中主动的觅食。 瞧见黑须鲶鱼,余列脸上的喜色稍微一滞。 红嘴黑须鲶鱼在黑河中的数量也很多,甚至是比黑蛇鱼还要多,食性杂乱,蚌壳螺蛳、小鱼小虾,但凡是带点荤腥的,就没有它不吃得。 相比于黑蛇鱼,它在黑水镇中之所以不太出名,就是因为它并非是一尾灵鱼,其血肉仅仅是和寻常的狮子老虎般,有用、可以养人,但是灵气不足,对于道童来说算不上大补! 只有极少数的黑须鲶鱼,因为活得久,体内的肉质才会开始具备点灵气。 余列心中微微泄气,意识到自己白欢喜了一场,他不仅没有钓上来一条灵鱼,反而赔了一份饵料。 丹房的那尾黑蛇鱼被余列炮制了,又经过酒杯的浸泡祛毒,分量再次缩小,切割成块后将将十块而已。 余列抿起嘴,暗道:“黑须鲶鱼也是鱼,好歹还能卖点钱,自己吃也是可以的。” “今日开门红,依旧算是一个好兆头!” 他取过小勾爪,狠狠的朝着黑须鲶鱼一打,将对方的鱼鳃贯穿,然后挂在了一旁的大勾爪上。 悬崖太高,取水不太方便,黑水镇的捕鱼佬们,多是用满是尖勾的勾爪穿鱼挂住,完事后抗回镇子中。 余列料理着开门第一条鱼,忽然也想到: “根据镇子中的说法,这黑须鲶鱼似乎勉强算是黑蛇鱼的天敌,惯于吞食没有长成有毒的黑蛇鱼幼鱼。” 他的眼睛微微一亮:“莫非这条黑须鲶鱼,就是把鱼饵当做是黑蛇鱼的幼鱼了?” 若真是这样,那就代表着余列用青铜酒杯祛毒,确实是可以模拟出黑蛇鱼幼鱼。只需要胡老讲的是真的,余列再垂钓几次,必定能够钓上来黑蛇鱼。 余列的心头再热,他连忙又取出一份新的鱼饵,挂在了鱼钩上面。 先前一份鱼饵已经被河中的鱼虾啄食烂掉,不能用了。 而且余列新挂上去的鱼饵,在青铜酒杯中浸泡的时间比上一份要久,内里的毒素更少,灵气更加浓郁。 铁索晃动,哗啦声再度响起,然后没入黑暗之中。 余列捏着鱼竿,再次沉下心神,静静的垂钓起来。 这一次,他等待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短暂,仅仅十几息的功夫,就有大鱼咬住了钩子,余列狠狠的一扯,回收铁索。 更是沉重的活物挂在鱼钩上,等到余列提起了一看,发现自己钓到居然还是一条黑须鲶鱼。 但是这一条黑须鲶鱼比刚才的一条大了一圈,已经有余列的大腿粗长,一看活得年份就不少。 它口中吐出黑色黏液不仅腥臭,落到了岩壁上之后,隐隐还有滋啦声音响起来,似乎有毒,能腐蚀岩石。 余列微微愣神,这次他没有露出失望,反而还露出了一抹喜色。 因为这尾黑须鲶鱼,赫然就是活的够久了,带有灵气的那一种,其黑色的粘液能腐蚀岩壁就是证明。 这种老家伙,常年是居住在自己用粘液腐蚀钻出的岩洞之中,鱼老成精,比寻常的鲶鱼要机灵太多太多,捕获的难度和黑蛇鱼一般大,甚至是比一般的黑蛇鱼还要滑溜。 不过,它依旧是被余列的鱼饵给诱惑住,送上钩来。 余列一打勾爪,将这尾老黑须鲶鱼也贯穿,然后挂住。 他的心中开始感受到了收获感: “这种程度的黑须鲶鱼,已经具备灵气,多多钓上几条,今夜也必定是个丰收!” 有了收获,余列再次利索的挂上了鱼饵,将钩子甩入奔腾的黑水河中。他这次用的鱼饵,浸泡的时间又比上一块要长,鱼肉精纯如冰晶。 此时握着鱼竿,冰冷的山风让余列不仅不冷,他反而感觉到了一丝快意。 余列盯着黑河中明灭不定的猩绿鱼漂,目中更是期待。 哗啦! 这一次的等钩子的时间,和第一次差不多,但是也仅仅超过了几息而已。 又有鱼上钩了。 余列抬竿,将一尾浑身黑鳞的大鱼,从漆黑的河底拽上了悬崖。 这一次看清楚钓上来的鱼后,他的脸上顿时露出大喜之色,因为这次的鱼不是其他,正是他期待已久的黑蛇鱼! 蛇鱼尖利,咯吱的啃咬着鱼钩和鱼线,若非两者都是精铁打造的,早就会被它咬断掉。 余列看着黑蛇鱼修长的身子,急忙取过勾鱼的勾爪,将它也贯穿,然后和另外的两条鲶鱼挂在了一起。 挂好之后,余列打量着黑蛇鱼,发现这一条比他从丹房拿回家的要大,也凶猛,挂在勾爪上,居然还想着要将旁边的两条鲶鱼给咬死吃掉。 看着鱼获,余列欣喜道:“这是第一条黑蛇鱼!” 三钩三中,青铜酒杯浸泡过的鱼饵果然带劲。余列趁着自己的手气好,立刻就又甩下第四钩。 第四钩下河,第四钩上河。 依旧成功,余列再次钓上来了一条黑蛇鱼,他熟稔的挂在了勾爪上,更觉得痛快。 接下来是第五钩! 第六钩!! 第七、第八、第九钩!!! 九次放钩子,除了第九次之外的,余列的八钩全都有所收获。 短短半个时辰,他一口气的钓上来了三条黑须鲶鱼,一条肥肥鱼,四条黑蛇鱼! 其中除了第一条黑须鲶鱼和肥肥鱼之外,其他的两条黑须鲶鱼都是老而有灵气的那种,也是珍贵,可以买大价钱。 一尾黑蛇鱼相当于余列一个月的工钱,他吊起来的这八条鱼,已经是相等于他半年的工钱了! 呜咽山风中。 余列被身边浓浓的鱼腥气笼罩着,他丝毫不以为意,眼中满是痛快之色。 “看来老胡说的是真的,以祛毒的黑蛇鱼肉垂钓,钓上黑蛇鱼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若不是第九钩的鱼饵,似乎被小鱼小虾给啄食干净了,余列还能再钓上来一条。 “还有最后一钩。” 余列欣喜着,他挂上了最后一份、也是最为精纯的鱼饵,利索的甩入黑水河中的,期待着下一尾黑蛇鱼的到来. 这份鱼饵入河之后,仅仅是几息,余列手中的鱼竿就大动,他的耳边还听见了怪异的水声,其声和河水奔腾的声音不一样,而更像是有东西故意拍打水面的翻滚声。 不过余列所在的悬崖,距离河面有五六层楼高,就算是有鱼拍水,他应该也听不见才对。 “除非!” 余列眼皮一跳动,瞳孔微缩。 下一刻。 一股巨力从他的手中传来,鱼竿像是毒蛇乍起,扯动着余列,狠狠的往黑河中扎去…… 第三十四章 河中巨物 鱼竿上传来巨力,余列下意识的就想要和对方较劲。 但是他心中一紧,按捺住反应,主动地松开手,任由手中的鱼竿往黑河中窜去。 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鱼竿就消失在了余列的眼中,没入黑暗。但是鱼竿无声息的消失了,悬崖下面的拍水声音,并没有消失。 反而更加的大作,波涛如怒,似乎有巨物在低吼。 余列听着水面下的响动,他的面上露出庆幸之色:“得亏我反应及时,松开了鱼竿。”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赫然是已经站在了悬崖的边上,并且捆在他腰部的麻绳已经绷得紧紧的,只差一步,他就会落入到黑河之中。 夜晚的黑河,就算是上位道童掉进去了,也只是会像下饺子一般,囫囵听个响,会喂饱河中的妖兽凶兽。 余列心惊肉跳,他细细的听着水面上的拍打声,目光也紧紧的盯着崖壁外。 好在过了一会儿之后,巨大怪异的拍打声缓缓停止,水面下的巨物,似乎已经游走。 余列暗暗松了一口气:“应该是走了。” 嘶! 但是他心神还没有彻底放松,陡地一尾黑影竟然从漆黑的悬崖下面窜起,仿佛一根铁索般,狠狠的抽打在了崖壁上,发出刺啦声音。 火星迸溅,都落到了余列脸上。 余列身子紧绷,幸亏他选择的地方是一处凹陷崖壁,他在刚才松手之后,也立刻的靠后,紧紧地贴着身后岩石,否则的话,刚才那一尾,可能就将他给打中了。 就算不当场打死,也必然会将他给卷入到黑河之中。 余列屏住了呼吸,还和旁边挂着鱼获的勾爪拉开了距离,缩在一旁。 好在几十息、一盏茶过去,崖壁下面一直没有再传出来异动,余列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又是残留着惊色,又是充满了兴奋: “刚才那上钩的,绝对不是普通的灵鱼,肯定是凶兽,还是凶兽之中的厉害家伙,甚至是接近于七品精怪!” 无需多想,余列立刻就意识到,这八成就是因为他的鱼饵太过于精纯,一下子将附近最大的家伙,给引了过来。 对方不仅吞了他的鱼饵,还想将他这个钓鱼人也吞掉,凶猛又狡诈。 余列又看了一眼崖壁下方的黑河,心中残留着后怕,他赶紧的抓起旁边的鱼获,翻上崖壁,离黑河更远一些,并且换了个地方。 余列待在岸上边,谨慎的等了不短的时间,才又回到到钓鱼的凹点,将自己钓鱼的工具一一取回。 一边忙着,余列心中也是一边琢磨,念头横生。 话说他之所以会控制鱼饵在青铜酒杯中浸泡的时间,就是想要看看哪一种程度的鱼饵,最是能够吸引黑河中的黑蛇鱼。 如今一轮垂钓下来,余列心中已经大致清楚了。 并且最后那一钩子还表明,通过了青铜酒杯祛毒化灵的材料,其灵气之精纯,已经是达到了吸引强大凶兽的程度,大幅度超过材料本身。 得亏余列是在岸上钓鱼,水中的活物们不便于上岸,黑水镇所在的崖壁也高。否则的话,他采用其他的法子捕猎,就算再是机警,今天恐怕也危险了。 余休现在也暗暗怀疑起来: “第九份鱼饵,可能并不是被河中的小鱼虾给啄食完了……或许从第九份开始,黑河中就已经有凶兽蹲守着,直到第十份鱼饵下水,它才彻底忍不住了。” “好个狡诈的家伙。” 第十份鱼饵的浸泡时间,正是黑蛇鱼肉在青铜酒杯中,能够浸泡的最长时间。 黑蛇鱼肉比不得狼妖的脏腑,再继续浸泡,它就会变为彻底的一团灵气,然后再无变化。 余列收拾好了工具,看着满手的鱼获,又从刚才的垂钓中大有发现,他心中的后怕彻底消失了。 此时余列的心中,有的只是满满的欢喜,若不是身处于不太安全的地方,他几乎都想要大笑连连。 仅仅一晚上的钓鱼,他就钓到了四条黑蛇鱼和四条其它鱼,近乎他半年的工钱。 而且发现了青铜酒杯的妙用,余列顿时清楚,他的发财大计彻底畅通,其不仅仅局限于黑蛇鱼,他之后完全可以尝试着炮制各种鱼饵,再经由青铜酒杯浸泡过后,捕捞各种各样的鱼兽。 摸着自己的肚子,余列欢喜不已。 不过他细细想了一番,还是暗暗地告诫自己:“财不露白,刚刚河中那厉害的凶兽也是警告。在实力不足之前,还是得以捕获黑蛇鱼为主。” 黑蛇鱼带毒,又是黑水镇灵鱼中偏向于底层的那种,炮制手段完善,余列即便大量捕获,旁人也只会以为他找到了鱼窝。 如果是大量捕获各种各样的灵鱼,一是太过危险,二也是不可贩卖,否则就可能让人觉得余列身怀秘方或是异宝。 梳理完毕,余列定下心来,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八条大鱼,连忙提着勾爪,往更加隐蔽的地方跑去。 来到一处避风藏人的地方,余列将勾爪上的黑蛇鱼一一取下,开始了简单粗糙的炮制。 四条黑蛇鱼太多,也不方便隐藏,他要是一口气的都拿回去,肯定会被人看破。至于多跑几趟,就更加引人注意了。 好在有青铜酒杯在手,酒杯能够将东西摄入进去,可以让余列掩人耳目。 时间仓促,余列只是将三条较大黑蛇鱼的鱼胆取出,鱼血取了部分,然后就囫囵的放入青铜酒杯中,其中一条他还失败了,弄得鱼毒遍布全身。 好在这对于青铜酒杯来说,都不算事儿。 顿了顿之后,余列又将三条黑须鲶鱼也宰杀了,置入青铜酒杯中。 一番处理下来的,他的勾爪上便只是剩下一条肥肥鱼,以及一条和丹房那条差不多大的黑蛇鱼。这样一来,不仅方便他明天交差,也方便包裹起来,不太引人注意。 再次检查一番后,确定没有了其他遗漏,余列方才包着这两条鱼,小心翼翼的往黑水镇走去。 等余列达到黑水镇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冥冥,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必定日出。 除了他之外,其余外出捕鱼猎兽的道童们,也是一一返回。接近清晨的街道,因此也变得更加热闹。 血腥味、鱼腥味,道童们苍白着脸、涨红着脸,神色各异,吆喝的声音遍地。 渔具刀剑,也是叮叮作响。 余列不紧不慢的走着,甚至还听见有人议论: “就今晚,镇子近处的河下,听说有异响在动,疑似大家伙。” “对!不少人瞧见了,还有几个倒霉的家伙不谨慎,没绑绳子,直接被拉下了水。” “好个奸诈的东西,爷爷们钓鱼,它也来钓咱们了。快快给上位道童们说说去,捞了它!” …… 余列听见这些话,顿时微眯眼睛:“莫非,就是我引出来的那条大家伙?” 好在他背着勾爪,面色如常的走着,旁人从他的脸上看不见半点的不对劲。他手中的肥肥鱼也故意露在外面,鱼获并不怎么引人注意。 不过余列内里的心情,此时和当初斩杀狼妖后返回镇子,有的一拼! 他的心头正火热一团,只想快点回到家中,了却杂事,服鱼炼功。 有鱼相助,他定了能快速的突破到血毒层次,以及中位、上位道童! 第三十五章 血毒修成 回到了自己的石屋之中,余列来不及过多的歇息,他就将青铜酒杯中的鱼肉拿出,先放在外面,免得这些鱼肉都纯化为了单纯的灵气。 虽然灵气精纯有精纯的好处,但是鱼肉也有鱼肉的好处,后者可以和药物一起服用,更能够滋养人体。 随后余列又取下故意留着的那条黑蛇鱼,开始了细心谨慎的屠宰。 他的技艺进步了一些,约莫半个时辰后,余列就将这条黑蛇鱼屠宰完毕,不管是鱼胆、鱼鳃、鱼脏,全都分门别类的安置放好了。 又是整理一番,余列用酒杯再次装好东西,提着剖好的鱼,快步出门,往丹房赶过去。 他得抓紧一些时间,因为仅仅是返回的路程,酒杯中那条不具备灵气的黑须鲶鱼,就已经被融化得连渣都不剩,其他的鱼也在持续的浸泡化灵中。 仓促赶到丹房,交差后,余列又在丹房中用真真就是最后的一点钱财,买了几味药材的,然后脚步匆匆的往家里面赶回。 因为买的药材太少太单一,都是最常见、最常用的几种,他都不用故意再多买几味。因为即便有人看见了这些药材,也无法将药材和黑蛇鱼联系在一起。 如此一番行事,当余列赶回到自己的石屋中时,酒杯中又有一条鱼被彻底的化掉了,好在其他的鱼肉都只是精纯,药性都还在。 连忙取出鱼肉。 余列不禁的想到:“若是能够拥有一件储物法器,就好办多了。” 他身上的秘密不小,而镇子中偷鸡摸狗的也不少,并且他住的房子都不是他自己的,任何和青铜酒杯沾边的东西,余列都不敢放在视线之外的地方。 压下心中的杂念,余列封好了门,罩好了八哥。 他取出小炉子,点燃木炭,开始熬制最为简单的药汤。 红彤彤的木炭燃烧,药材和鱼肉在的纯白色的汤汁中翻滚,说它是药汤,其实更像是鱼羹,香气扑鼻。 余列盘坐在炉前,目中火热腾腾,浑身都因为药汤的香气而战栗,是他的肉身自主产生了对于罐中汤药的渴求。 按捺着心神,一等汤药成形,余列一刻都没有再耽搁,他赤着手,一把抓起炉上的药罐,往口中倾倒而去。 滋滋! 滚沸的药汤进入余列的口腔和喉咙中,炙热激荡。 若是换做寻常人或是寻常的道童,指不定就会重伤,但是余列的气血强横,他硬生生的耐住了沸汤,一滴也不剩的咽下肚。 放下药罐,余列盘坐在石室当中,浑身的筋肉蠕动,骨头像是瘦骨嶙峋般的豺狼般,一一耸起。 他低着头,胸膛像是风箱一般赫赫,将汤药残留在外的香气,尽可能的吸入自己肺腑之中。 能榨一滴药力是一滴,这样也能避免过多的香气飘出室外,引得其他人的注意。 余列微阖着眼帘,他和他的肉身,都在贪婪的吸收着药汤中所有的养分。 精纯的灵气贯入了他的脏腑之中,流转变化,促进筋肉的生长。 不知是药效猛烈的缘故,还是余列自己放任的缘故,他的身形膨胀,苍黑的毛发生长,发丝披体,再度往豺狼的模样变化而去。 嗤! 他猛地睁开眼睛,口中吐出一口白气,其气凝而不散,像龙蛇般在半空中游动。 余列张着满嘴的獠牙,十指如刀,在石室中低呼: “好汤药!” 下一刻,他就从地上一跃而起,在石室中撕风而动,摆出了毒功的导引姿势,辅助肉身消化药力。 畅快肆意!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余列闭门不出了。 借着汤药,他每日能够熬炼的时间达到了四个时辰,淬体的效果也是翻倍提升。 甚至当他不再熬炼时,仅仅是静静的服毒调毒,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在持续不断的强悍。 以灵鱼为食,对于寻常道童来说,果真是难以想象的帮助。 整整三日下来,余列的气血增长,让他再次感受到了学会毒功时,那种猛然前进一步的感觉。 气血增长的同时,余列每每服药时所显露出的身形,也是越来越干瘦。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情,代表着他体内的狼妖之力,在被他更进一步的降服,化为己用。 只可惜三日一过后。 余列就不得不中断了闭门修炼,提着自己衣袍,跨门出去上工。 虽然已经发现了一条生财之路,但是他还需要在丹房中学习丹法、购买便宜的药材,打工暂时是不可能放弃的,只能继续去点卯上班。 再次和萝卜头等人相见的时候,对方也都没有发现余列身上半点的不对劲,工作如常。 余列便如此安生的,一边在丹房中屠宰各类活物、接触各类药材,一边在夜间出去垂钓,翌日白天就用钓来灵鱼进行服药熬炼。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期间,余列在街道上探过风头后,也开始小心翼翼的在街头贩卖黑蛇鱼。 他在杀鱼佬、钓鱼佬、卖鱼佬的身份之间交错,实力越发的增长,越发接近他的目标。 这一日。 余列再次置办了一口大缸。 缸中堆放好了药材,并有数颗黑蛇鱼的鱼胆在其中沉浮,使得汤色漆黑如墨,让人望而生惧。 但是余列就待在这一口大缸当中,全身都沉在毒汤中,其筋肉蠕动,搅动着毒汤,使得缸中仿佛有鱼在游动。 不知多少时辰过去,哗啦的水声响动。 余列从毒缸中霍然起身,他身量修长,如同上好的玉器瓷器,晶莹温润,和乌黑的毒汤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粒粒黑色的水珠从他的身上滑落下,掉在地面后,竟然发出了刺啦的声音。 毒汤中并非只有黑蛇鱼毒一种,还夹杂着砒霜、朱砂、五步蛇毒等等,毒性更是复杂而强烈。若非水缸内里涂抹了特制的油脂,它压根无法长时间的承受毒汤。 不过更加让人骇然的是,余列走出毒缸,他五指变化,利爪伸出,轻轻的刺破了另一手的指尖。 刺啦! 更是强烈的侵蚀声音出现在石室中。 余列脚下的黑石砖头,当场被侵蚀出一个不浅的孔洞。 深吸一口气,余列又咬破舌尖,微微张口,一口气劲就往墙壁吐出。 嗖的,这口气劲落在更厚的墙壁上,并没有传出腐蚀的声音。 但是余列瞧见了,不仅不失望,反而欣喜。 因为这一口气劲,是直接就洞穿了两拳厚的黑石墙壁,落入外面的院子中。 一束光线从院外射入石室中,让余列微眯起了眼睛,他的眼中满是喜意。 “《五毒炼脏导引术》第一层,血毒修成!” 如此威力,显示余列已然是修成了毒功中的血毒,其浑身的体液带毒特别是血液中,一口气劲混合着血水吐出,可以洞金穿石! 敌人就算是穿着了铁甲、戴了铁盔,今后的余列也能轻松结果掉对方。 并且他还能通过服用不同的毒药,控制体内毒素的性质,防止被人针对性的对付。 石室中,余列再次检验一番,确定自己是将第一层《五毒炼脏导引术》修炼完毕了,半点不假! 他的脸上露出了怡然的笑容: “血毒习得,那么距离第二变化消化完毕,也不远了。” 而这个时候,距离余列学会毒功,其实才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一个月都不到。 第三十六章 桎梏、遇劫 余列在房间中好一阵子的欢喜。 欣喜中,他忽然望向自己刚刚打穿的黑石墙壁,暗暗想到: “看来以后得安排一个专门试功的靶子了,否则真打坏了这间石室,到时候还得赔钱,也容易暴露我的修炼痕迹。” 余列走到石墙的洞口前,随手挂了个东西在上面,先将洞口给挡住。剩下的,他得出门之后再想办法处理。 完成了血毒层次的修炼,余列的毒功算是小成了,可喜可贺。 接下来的日子。 余列一边继续修炼,一边继续在毒口之中打工。 小成之后的毒功,让他接下来在毒口中的工作顿时轻松了不少。 因为他可以先将活物最具备毒性地方取出来,然后把自己的血液滴上前,通过毒功上面教授的种种方法,判断自己的身体可否承担毒物的毒性。 只要可以承担毒性,余列就可以用自己的手,大胆的解剖屠宰活物,加快速度,熟悉肌理。 即便是一不小心的判断出错,毒素还落到了手上,他也能够运转毒功,消耗体内的气血和毒素,去中和、逼走进入体内的外来毒素,甚至是故意的吸收。 对于《五毒炼脏导引术》的修炼者来说,恰恰也是达到了血毒的层次后,暴毙的几率才开始大幅度的减少。 只不过若非有名师的教导,或者是天生体质特殊,修炼到血毒层次的可能性太低太低,仅仅一二成而已。 如此苛刻的条件,其效果自然也是猛烈的。 小成后的毒功,对余列肉身的淬炼效果,也达到了一个让他惊喜的地步。 果如余列之前所料,血毒让他五脏活性增强,肉身的耐性和对灵气汤药的吸收力全都更上了一层楼,隐隐提升了他的根骨。 这让余列不禁畅想到: “若是毒功大成,三毒俱全,修得了百毒不侵之体,那么比起寻常的道人,我之根骨材质,应该就是属于优良一类了!” 并且根据余列当初在家族中听闻的。 道童境界对于道人来说,其最主要的目的,并非是获得各种各样的武功妖力、非人手段。而是一步步的脱胎换骨,从食五谷、纳凡气的凡胎肉体,变成清静清洁的修道良才! 直白点说,道童境界最重要的,就是要在晋升为道徒之前,修得一方特殊体质,譬如百炼雷火体、百毒不侵体,才算中上。 如此体质,不仅在晋升的时候成功率大,今后的修炼也将会事半功倍,譬如一些高深的功法技艺,就会对此有相应的要求。 而没有在道童境界打下扎实的基础,即便是今后突破到了道徒境界,其根骨和扎实之人相比,就会好似先天不足的人一般,后劲缺乏、潜力不足。 即便仙道的手段玄妙,今后或有机会再更改,但代价也不会是区区下三品的道人们,可以满足的。 甚至余列还曾听闻。 只有修得了特殊体质的道人,将来才有机会成就为真正的筑基道士,否则的话的,不甚完善的体质,在八品道徒境界是拖累,而在七品道吏境界,就会是桎梏! 到时候肉身不强大,魂魄就更难以强大,一步错,步步受累! 以上这些原因,正是余列会选择《五毒炼脏导引术》的最大原因。它不仅仅能够快速的提升气血,还能够得到一方体质,危险是危险,但绝非一门短视功法。 黑水镇中。 余列借着小成的毒功,就此日复一日的修炼,越加发现自己没有选错功法。 他的气血越来越旺盛,进步一日比一日大,远超之前所有。 沉浸在快意的修炼中,余列一时间都有些难以自拔。 只是当他感觉自己就要彻底的消化第二次蜕变时,一个他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出现了。 那就是余列的毒功越发精纯,体内妖力越来越少,只剩差一丝,妖力就会被他完全消化掉。 但这最后的一丝,他熬炼了三四日,甚至是冒着风险去远一些地方,垂钓来了更大更肥的黑蛇鱼,熬药服用。 这最后的一丝妖力,就是残留在他的体内,动也不动,一点要被消化掉的迹象都没有。 这让余列立刻从畅快的修炼当中,抽身出来,意识到自己遇见了瓶颈。 这一日。 余列又一次来到了偏远一些的地方,企图垂钓更肥的黑蛇鱼,他想试着用更厉害的汤药,让自己冲破最后的一丝门槛。 一边垂钓着,余列也一边在心中琢磨: “可惜了,镇子中的道徒们讲道授法,往往都是三个月到六个月,才会有一次。而距离上一次的讲法,才过去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余列若是想要的请教道徒们,他至少得等待一个月的时间,而如果让他卡上一个月,着实是有些煎熬了。 至于请教镇子里面的中位或是上位道童们,他一时又没有一个好的人选,得谨慎些。 余列苦苦琢磨着,哗啦一声水响,又是一条黑蛇鱼上钩。 不过上钩的黑蛇鱼并没有多大,今天所有钓上来的黑蛇鱼,一条都没有合乎他心意,不大。 不过鱼饵已经用完,鱼获也不少,余列也就见好就收,他再次利索的炮制好了多条黑蛇鱼,放入酒杯中,然后拎着一条杂鱼、一条黑蛇鱼,往镇子中走去。 天色漆黑,余列独身一人走着。 路上的水气深沉,山风鬼哭,他偶尔才会在河边瞅见几个鬼般的身影。 也不知是因为距离街道确实有点距离了,还是余列今日的运气不太好,今日他没有一如既往的顺利回到镇子中。 只见土路上。 一高一瘦,两个身影罩在黑色的袍子中,只有幽幽目光从中的透出,打量余列。 余列皱着眉头,脚步停止,望向挡路的人。 简短粗粝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东西放下,人走。” 余列立刻就意识到,他这是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被人给堵住了。 愣愣片刻,余列环顾周遭。 他一声不吭,但是如言的将手中提着的勾爪扔在了地上,然后微微躬身,避让着,往旁边绕行过去。 对方两人见余列如此的听话,散发出的冷厉气质微微缓和,当中瘦小的那人,立刻就走向余列扔在地上的鱼获。 高大的人影则是依旧站在原地,冷冷的注视余列。 当余列就要越过对方时,瘦小那人的口中传出惊喜的声音: “大哥,有货!” 一听这话,冷冷注视余列的身影反应,对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瘦子,出声:“几条?” 就在这时,陌生的声音,在对方的左耳边响起了: “一条。” 高大的身影瞬间紧绷! 第三十七章 蜕变完毕 此人猛地转过身子,掀开衣袍,口中发出低吼。 吼! 呼啸的声音响起,一只黑黄的利爪伸出,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扑打而去。 但是下一刻,高大者的面上就一怔,因为他的左边并没有人,他扑了个空。 说话的人正是余列,只见他的身形鬼魅,借着对方刚才愣神的刹那,已然出现在了对方的右后方。 刺啦! 根根利爪从余列的手中伸出,他猛地往对方的身体一拍,撕破皮甲,血肉迸溅,对方身上的袍子当即变得殷红。 吼……剧痛声音从高大者的口中发出,对方捂着自己的后腰,立刻就想逃向自己的同伴。 但是下一刻,让此人胆寒、心惊肉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拦路抢劫?” 声音戏谑。 高大者的面上露出恐惧之色,但是他脸上狠意一闪,不再往前扑去,而是扭过身子,继续朝着袭击者扑杀。 “死!” 此人死里求活,口中咆哮:“杀了他!” 一声轻笑又响起来: “嗤!” 余列的身影只是晃了晃,就避开了对方的袭击,并从对方的身体一侧擦肩而过。 霎时,那咆哮的那人身子僵硬,其身上的袍子缓缓落下,露出了一张黑黄色的虎面,额头上花纹凶厉。 “咯咳……” 高大者勉强的扭过头,看向已经略过自己的余列,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的喉咙中发出哽咽模糊的声音,伸出手,无力的抓向余列,似乎想要说什么:“我、我的……” 而擦身而过的余列,则是轻轻甩了甩手指。 只见在余列的手上,正抓着一颗滑腻的脏器,鲜红滴液。 听见身后的动静,余列随手将脏器甩了回去,扔在高大者的身上。 砰的!高大者的身体应声而倒,他瞪着眼睛,身子像是虾一般佝偻。 在他的胸口处,一颗脏器热气腾腾,尚在跳动,形如桃子,有常人的两个拳头大。 此物正是高大者的心脏。 另外一边。 瘦子在听见了同伴的吼声之后,只是微微一怔,立刻就弃了鱼获,往同伴和余列扑来,面目狰狞。 可是瘦子还没赶到,他身子又定在了半路。 看着同伴已经倒在了地上,瘦子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四肢冰冷。 抬起头,瘦子恰好看见了余列头上的兜帽掉下,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面孔。 余列抬着血淋淋的右手,朝着冲来的瘦子轻轻一笑。 他的牙齿森白而尖利。 “不、”瘦子瞳孔骤缩,亡魂大冒,心中骇然: “饶命!” 瘦子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就要往黑暗中逃去。 可余列已经张开了口,呵气成雾,轻轻的一吐。 嗖的! 一道血色的气劲就从余列的口齿中吐出,横跨六七步,狠狠的打在了瘦子的头颅上。 砰的,瘦子的头颅碎裂开来,骨渣横飞,他的身子一抖,比同伴更加干脆的倒在了地上。 血液继续涌出,现场腥气大盛。 两个拦路抢劫者的躯体,还在下意识的抽搐。 余列则是脚步停下,他环顾着四周,警惕着黑暗之处。 好在几十息过去了,黑暗中依旧没有半点的动静,或许对方并没有其他的同伴了。毕竟附近还是较为靠近镇子的,一般不会有大群作恶的道童。 余列的精神,这才松懈下来。 他看着地上到了两具尸体,目光幽幽,脸上露出了可惜之色: “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打劫。见我反抗后,还想着要杀我灭口。” 余列摇摇头,先走到了瘦子的跟前。 虽然这是余列第一次动手杀人,但是在黑水镇中耳濡目染久了,他也知道野外杀人之后,首先就得进行检查和抹尸。 一是辨别身份,二是不要耽搁时间,免得错过了好处。 一番检查下来,余列发现这个两个拦路打劫的人,年岁都超过了十八,也都是下位道童境界,一人疑似以猛虎入道,另外一人疑似以鬣狗入道。 并且两人的筋肉都结实,妖力收放自如,死掉之后,躯体上兽类痕迹大多消失,很可能是已经将妖力都消化完毕,境界比余列要高一点。 很可惜的是,这两人服食入道用的都只是猛兽,其气力、经验都还可以,但是和余列比起来,就犹如虎狼和猫狗的区别了,不值一提。 为免引来其他人,余列检查完尸体后,就将两人拖着,来到最近的河边,往河中一扔了事。 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是做起来后,他也是感觉意外的顺手,很是简单。 余列轻轻拍了拍手。 然后他发现即便在对方的袍子上擦拭过了,他的手上依旧是残留着血腥气,让人皱眉。 更加让余列皱眉的是,他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发现钱袋中就只有几十枚符钱而已。 钱袋吝啬的响动。 但余列可不会认为,这就是那两个家伙的全部身家了。 对方两人的手法老道,拦路时不慌不忙的,钱袋中的钱还带着血,多半只是从某个倒霉道童身上拿的。 对方两人自己的身家,有可能放在家里,也可能藏在了附近的某个地方。 毕竟出来抢劫的人,身上都不会携带太多的杂物,就算带了,事先也会先藏起来,免得妨碍行动。 余列站在河边,环顾着漆黑的四周,可惜的叹了口气。 即就算对方将身家藏在了不远处,余列没有专门寻宝的宠兽或帮手,无法找到。 只靠他自己的鼻子,或许可行,但是必定要费上不少的时间,半条都可能,而到时候,指不定又有人冒出来,盯上他了。 毕竟刚才的厮杀虽然短暂,但是动静也不小,血腥味更是大作。 呼着白气儿,余列略微思索,放弃了找东西的想法。他还将手上的两条鱼,也囫囵扔进了酒杯中,然后空着手往镇子街道走去。 这下子他空手而归,总不会被人再次拦下来了吧。 山风依旧。 余列拢着袍子,一路谨慎,成功的回到了镇子安全的区域。 人多起来后,他的心神微松。 但是进入镇子没多久,一只手,忽然拍在了余列的肩膀上。 余列心中一惊,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案,他好险才没顺势的一爪劈出去,撕烂对方。 嬉笑的声音响起来:“别走呀!要不要买点婆子我的鱼饵?包你满意!” 余列转过身子,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发现拍他的人身子肥大,正是大杂院中的包租婆。 包租婆见余列转过身子,脸上露出惊喜:“余哥儿,果然是你!婆子就说你这身形有点眼熟呢,要是旁人,我都不敢拍他。” 包租婆拿着篮子,取过几包东西就往余列的袖子里塞: “瞧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空着手回来的滋味不好受吧!瞧瞧,这都是顶好的饵料,用了它,包你钓上又肥又大的鱼,黑蛇鱼也是一钓一个准。” 余列愣了愣,摇头回答:“不了不了。”他扯过身子,就想要走掉。 但包租婆可能是今晚一直没有开张,不让余列走,想宰一宰熟人。 “别呀,错过你就后悔了……” 她扯住余列,唢呐似的继续吹嘘,让人厌烦。 无奈之下,余列只能客气的说:“您还是找买过您鱼饵的人,去说这些话吧。” 包租婆一愣,顿时意识到余列是知道她的把戏了。 不过包租婆丝毫不慌张,而是上下打量余列,她瞧着余列拢手在袖子中,于是斜着眼睛说: “哟!看来哥儿不是第一回夜出钓鱼了,那怎么没见钓上来半条鱼啊? 还嫌弃我的鱼饵!回您的吧!” “哼!”对方将肥鼻子重重一哼,然后扭过肥屁股,嫌弃似的走开了,半点不见刚刚的热情模样。 余列站在街头,哑然失笑的看着包租婆。他发现对方一刻不停息,下一刻就又找上了一个年轻的道童,开始谄媚和吹嘘。 摇摇头,余列夹着自己空落落的渔具,继续拢着手,低调的往家里面赶去。 等回到家后,他一如既往的取出酒杯,掏出黑蛇鱼,一一处理。 正处理着,余列后知后觉的,又回想起了夜里遇劫的事情。 此时他的心头砰砰跳动,脑子中反复涌现出贼人炸裂的脑壳、涌血的胸腔。 余列谈不上后怕,只不过对方两个终归是人,而他是第一次斩人,这让他的心情略微复杂。 低下头,余列看着满手的汁液,残缺不全的鱼块,自语: “果然,人和牲口,并无区别,捏了就会死……” 噗呲! 他下意识的将手中一个鱼块握紧,鱼肉糜烂,血食从他的指缝中溢出,香气四溢。 余列来不及可惜。 因为他恍然发现,随着心中那复杂的情绪平复,他体内的那丝顽固妖力,消失了。 余列体内的妖力,已经荡然无存。 如狼似虎之变,彻底的消化完毕! 第三十八章 道心通明 余列在除恶归来之后,他再次的闭门不出。 因为假期不够的原因,他还特意的托萝卜头等人,先辛苦一些时日,帮他匀上一点活计。 如此一来,余列凑够了整整五日的假期。 他在自家的石屋当中,再三的检验自己的修为境界,甚至连垂钓黑蛇鱼都不去了,仅仅是借用房中已有的药材,继续打磨肉身。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余列发现自己的感触并非虚假,在他除恶归来的当天,他体内妖力实打实的被消化完毕了,肉身已经可以着手准备下一次蜕变! 但是除此之外,另外一个有趣的情况也出现了。 那就是妖力虽然已经消化完毕了,可是妖性,却又在余列的心中勃发,甚至有隐隐要根植入体的迹象。 这让他不得不静下心来,细细的梳理自身,以防走火入魔。 并且随着梳理,余列逐渐的意识到,他似乎并非是走火入魔。 恰恰相反的,正是因为杀人而勃发的这一丝妖性兽性,辅助促进了他消化掉最后的一丝妖力,结束“如狼似虎”之变! 余列隐隐琢磨到:“莫非,没有妖性,就不足以彻底的消化妖力?” 他暗皱起了眉头。 好在余列是熟读了道书,正规考取道籍的九品道童,在曾经的启蒙学习中,他涉及过类似的问题处理。 ……………… 石屋当中。 余列沐浴着毒汤,他浸泡在大缸当中,手中正持着一块坚硬的石板。 石板上银钩铁画的,一颗颗符文扭曲,入石三分,像是工匠精心用凿子,一笔一划的刻在上面的。 但其实不然,石板上所有的符文,都是余列用自己的手指,一指一指的书写而成。 并且他在书写的时候,浑身都没有异样变化,手指依旧是人指,手臂依旧人臂,并非狼爪,也并非狼臂。 如今的余列,他的一举一动之间,都可以将浑身的气力使出,皮膜坚韧,生机强大。 用手指篆刻符文,仅仅是这些天以来,他用以检验自己肉身的一个小小手段罢了。除此之外,他自己在石室之中,还模仿着道箓院的石磨油锅等测试,自行用火烤、油炸等方法,细细测试了一番。 呲呲声音响动。 余列将一面石板书写完毕,他从毒缸之中起身,脚不落地般的来到了墙壁前。取过粗铁钉,用手搓着,他将赤手铁钉按入了石板中,并挂在墙壁上。 挂好之后,余列环顾四周,目中露出恍惚之色。 只见小小的石室中,如此的石板已经不下于三十片,片片上面都是篆刻着深深的符文,将一篇名为《清静经》的道德经典,一字不落的展现在了石室当中。 余列口中默念着:“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道人修真本就有心性道心一说,余列在心性上遇见了磨难,自然也当着手进行解决。 默念清静经,就是余列回想起来的一个方法。 刚开始默念它的时候,并无半分的功效。但是《清静经》是道学必背的经典之一,蒙学时期的夫子也对这篇经典颇为重视,说是不二出的防微杜渐、降服心魔之法,诵之可消退万魔。 因此余列这数日的功夫下来,坚持的诵读着《清静经》,并且最后想出了用手指篆刻默写《清静经》的法子。 如此一来,他不仅能够检验锻炼一番自己对体内气力的掌控,还能够细细的诵读经典,打磨自己的心神。 现在篆刻写完了一整篇《清静经》,余列发现自己的心思确实是平静了不少,往前几日想不到的各种端倪,也一个接一个的在他的脑子中冒出。 余列再度的环顾着墙壁上的石板,回想着这些天的所思所想。 他的头脑通明,梳理到: “如此看来,服食修真,消化掉一次蜕变,其不仅仅和功法、丹药、修炼时间有关,更和道人的心性经历有关。若是心性不够,就无法驾驭体内的妖力,更无法将服食入体的妖力消化完毕的。” 余列踱步走石室中,他看向自己的手臂,心念一动,他的手臂上立刻就有毛发丛生,化作成了一只狼臂。 与此同时,一股凶厉残暴的念头,也在他的心中跳出来。 “我既然是以狼妖服食入道,掠夺狼妖的力量在身,那么最好的消化方法,就应当是熟知狼妖的习性,领悟凶残、暴戾、贪婪、狡诈种种,要能奔行千里,林中呼啸,饮山风,吸夜月……直至可以化而为狼,便是彻底的驾驭妖力!” “当日斩杀贼人时,就是如此。” 余列脑中有惊雷般炸响,一个念头生出。 肉身与狼身融为一体,人性和狼性掺杂合一,狼妖之力自然也就是消耗完毕了。 他只需要在一念之间,抛弃掉孱弱的人身,彻底的化身为狼,就会得享大自在,真正完成了“如狼似虎”这一蜕变。 并且世间有关消化蜕变的理论中,似乎就有一种名为“化形法”的方法,其以妖为师,学兽为父,披发入山林而消化法力。 但是下一刻,余列的脸上就露出了冷笑:“邪魔妖孽乱我心。” 修真服食,炼妖蜕变,可不是要变化成妖。 余列取过一面铜镜,看着镜子中狰狞的自己,眼中露出讥讽。 “区区妖狼,餐食之物而已,竟然也想反客为主,谋夺我之肉身?” 余列伸出了五指,往铜镜之中的自己抓取而去: “尔等生前是我之吃食,死后更当是我之奴仆,有何资格让我学习模仿?” 咔擦! 余列的手指触碰到铜镜,铜镜当即碎裂成一块块,上面那张狰狞龇牙的狼妖面孔顿时定住,破裂掉了。 一晃眼,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俊俏的少年道人模样,其黑发分明,肌肤如白玉,光洁耀眼。 余列取过一块镜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轻笑出声: “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 “道人者,乃是万物之顶端,餐食万方,无物不可食!所谓化形法,学其习性、仿其生存,有所争执,是下士下德的有为之法罢了!” 余列彻底的明悟了。 他体内的妖性,只不过是狼妖最后的挣扎和哀嚎而已,是对方不甘心彻底的为他使用,想要影响他的心神。 面对如此情况,他绝对不可纵容,而应该向里向外,逢着便吃。 逢妖力吃妖力,逢妖性吃妖性,无争无德,始得解脱,才是上士上德之法。 具体而言,就是他需要将衣冠豺狼的妖力和妖性,一同嚼碎磨烂,吞入到自己的腹中,丝毫不留,而压根不要去在意什么妖性兽性,它们仅仅是食粮罢了。 心中明悟,余列顿觉自己跨过了一大门槛,体内清明,毫无滞涩。 他环顾四周,心中感慨: “毕竟道人者,才是世间真正之大妖也。” 现在的余列,才是真正结束了“如狼似虎”之变,可以开始下一蜕变。 第三十九章 意外来客 堪破迷障,余列心中欢喜。 又是过了一段时间,整整五日的假期用完,翌日的清晨,他再次的推开家门。 伴随着嘎嘎的鸟叫声:“老爷吉祥!老爷慢走!” 余列心情愉悦的跨过门槛。 出门之后,他看着蒙蒙亮的天色,顿觉朝气蓬勃,别有生机。 “接下来,也是时候继续攒钱,积攒资粮药材,进行第三次蜕变了!” 余列的心神振奋。 既然他已经彻底的消化完“如狼似虎”之变,那么自然就得再加把劲,完成了下一蜕变,晋升为中位道童! 而下一蜕变的名称,叫做“铜筋铁骨”。 完成这一蜕变之后,他将不只是筋肉力量非凡,血气更会炼入骨头和筋膜里面,使之犹如铜铁一般坚硬坚韧。 也只有铜筋铁骨,才能够承受得了更加强大的气力。否则的话,气力过强,一拳头砸下去,出拳者自己反倒是会震得骨头断裂、血肉分错,自讨苦吃。 并且这个时候的道人,皮膜血肉也会更加的坚硬,厉害者能够达到刀枪不入的地步,浑身皮膜筋肉将犹如一层重甲,压根不需要再去额外的披甲着铠。 甚至连五马,也不能分其尸! 如此体魄,杀入凡夫俗子组成的军伍当中,将如猛虎入羊群,所向披靡。除非是用悍不畏死的大军围困,持续的消耗其气力,才有可能熬死掉“铜筋铁骨”的道人。 余列畅想着,再一次的路过女邻居兼女房东所在的院子。 “大爷,别急着走啊!” 切切的声音先从对方的院落中响起来。 余列走近,发现是女邻居又招待完了一个客人,正在门口和对方你侬我侬,缠绵不舍着。 不过今天来的客人有些稀奇,让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余列,再一次的微微一愣。 这客人身量干瘦,脊背略微佝偻,头发花白,只用一根枯树枝插着,浑身上下的道袍也是浆洗的发白,甚至还打着几个补丁。 余列靠近之后,还闻见了一股恶臭味道从客人的身上飘过来。 因为对方不仅打扮寒酸,浑身上下更是脏兮兮的,胡子杂乱,若非他身长穿着的是一身道袍,余列都要以为对方是一个乞丐了。 准确的说,对方应该就是一个乞丐。 这种人连一次蜕变都没有完成,手无缚鸡之力,又不肯去搏命,顶多替杂院中的道童婆子们做一些零碎得活计,勉强赚一口饭吃。 更加凄惨的是,他们的年纪都大,来到镇子早就超过了三年,别说一应的福利待遇了,往往连一个住的地方都难有。 镇子中人对他们也是人嫌狗憎的,都觉得他们都自甘堕落、不可救药,就是一个乞丐! 至于余列为什么对此颇是清楚,那是因为当初的他自己,就被不少邻居认为会成为这种人。 不过让余列感到诧异的是,那客人都落魄穷成这个样子了,年纪也大,竟然还能来开嫖! 真可谓是人穷志不短、人老心不老。 更让余列瞪大了眼睛的是,女邻居也是颇具职业素质,她一点儿都不嫌弃老客人,依靠在对方的怀里面,两靥绯红,眼睛水汪汪的,痴情的很,口中一直念叨: “大爷时常来,可不要忘了,奴家这里的门一直为大爷开着。” 见院子中的场景如此的清丽脱俗,再加上余列今日也是出关,心情着实是好,他又响起了房东上次想要扣自己押金的事情。 于是他索性不急着去上工了,而是往邻居的院门口走去,趴在对方精心布置的红粉矮墙上。 余列扬起手,笑着打了个招呼: “房东,昨晚的生意看来也是不错啊,还没放工呢!” 院子中正你侬我侬的两人,听见了余列的话,都微微一愣。但是老大爷明显很好享受,他眼睛都不睁一眼的,继续搂着怀里面的女邻居,反正余列也不是在喊他。 只有女邻居愣愣了,然后往余列瞄过来。她有些诧异,因为往常余列可都是埋头就走的,压根就不会过来和他打招呼。 不过女邻居立刻脸上神色振奋,她望着余列:“哟,小哥起床嘞!” 女邻居妩媚的白了一眼,说:“小哥唤我,可是要来照顾照顾姐姐的生意吗?” 说着话,她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娇滴滴的推搡老大爷,就要弃了大爷往余列走来。 不过余列连忙叫住了她:“别,这位老先生还在哪呢,我可不敢抢老先生的艳福。” 老大爷本来抱着女邻居在进行最后的温存,一下子察觉到女邻居要脱怀走开,他睁开了眼睛,幽怨又落寞望向余列。 余列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老大爷。他摸了摸口袋,突然掏出来一叠符钱,往女邻居扔过去。 女邻居的一把接过符钱,面上的欣喜,思忖着又有一单子了,但是紧接着一摸,发现余列扔过来的钱只有十枚。 只听余列说: “房东你这生意做得不地道啊,嘴上说的你侬我侬,但也不见你帮老先生洗漱一番。” “老先生打搅了,后生无钱,只能请你洗个澡。” 话说完,余列拱了拱手,晃着脑袋就又往丹房的门口走去。 院落中,表情正幽怨的老大爷,脸上一怔,然后立刻就又露出精神抖擞之色,急忙拉着女邻居,往她的红灯笼屋子里面走去。 只有女邻居捧着余列甩出了的十枚符钱,小脸又幽怨。 她口里面还说着:“这个没良心的小郎君,奴家明明是镇子中顶好的施主了,生意地道的很。” “大爷,您可不要听他胡乱说。回去后,记得多给奴家宣传宣传。” ……………… 离开小巷后,余列照常的进入丹房中,开始了忙碌的打工生活。 因为之前让萝卜头他们帮忙分担了活计的缘故,余列便让自己需要负责的活计多了不少,也算是让萝卜头等人轻松一些。 如此一来,他在毒口中连午饭都没有出门用,一直忙活到了夜里。 终于要放工时,余列还没离开,突地又被毒口大头头叫住,然后见一个人。 第四十章 赌坑斗兽 突然出现在丹房之中的人,不是其他,正是那个放高利贷的娘娘腔! 余列见对方来到了自己打工的地方,眉头微皱,不知此人究竟是何意图。 威胁他?又或者是,过来看他是否真在丹房之中做工? 高利道童瞧见余列之后,则是捂着嘴,连忙摆手,笑说: “别误会,余哥儿千万别误会。咱家只是来丹房中蹭口饭吃,丹房的饭堂那是真的好啊。咱可不是来给余哥儿添堵的。否则的话,咱也不会现在才过来呀。” 高利解释:“只不过是想起了余哥儿就在丹房中,顺路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听见对方好歹解释了一番,余列也就松开眉头。 他面色平静的拱拱手:“既然如此,那贫道就送道友一路罢。” 高利道童听见,脸上又是笑得合不拢嘴:“甚好、甚好。” 话说完,余列又转身回去,在毒口中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将小口给关了。 伙同着高利其人,余列送着对方,往丹房外一路走去。 路上两人虚与委蛇,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直到和高利此人分开,对方当真都没有露出什么端倪,一路都是和和气气的,甚至还吹捧余列年纪轻轻的,就在丹房中当上了头头,定是前途无量。 但是余列站在丹房门口,望着对方消失的背影,再次暗皱起了眉头。 高利其人莫名来访,让余列总感觉隐隐有些不妥。但是他细细思索一番,又着实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不得已的,余列微眯眼睛,只能将这份怪异感先压下,之后再慢慢探究。 但他也就此暗暗的琢磨起: “看来,下个月不能只是偿还利息了。 最好是将高利贷的款子,连本带利的全都还完掉。如此一来,这家伙就算是想要算计我,也难以下手……” 余列现在已经将“如狼似虎”之变消化完毕,暂时不需要灵鱼汤药。他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先紧着赚钱,将钓上来的黑蛇鱼全都卖掉。 再加上他现在的实力也是大增,又见过血,在街市上贩卖过黑蛇鱼,无疑会更加从容。 借着黯淡的月光,余列一边思索,一边往自家的石屋中走去。 到家之后,他心中也已经思量清楚: “距离偿还款子的日期,还有六七日,此事可行!” 欠的高利贷虽然多,但它远比不上余列带来镇子的棺材本,只是当初身家的部分。 再加上借钱的时候,余列还只是个凡胎肉体。现在都要成为中位道童了,他又有异宝辅佐,偿还起来并不困难。 于是在接下来的数日。 余列照常的打工,表面上没有丝毫的异样,夜里则是加大了在镇子和黑河边的往返次数。 因为往返的次数增多,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余列为此又多置办几套行头,每回来一次就换一身,还会换一个地方卖鱼。 他每次也只携带一条黑蛇鱼回来,绝不携带两条。同一天夜里返回的次数,也绝不超过三次。 如此谨小慎微之下,五六天的时间过去,加上之前大半月攒下的,余列估摸着自己算是凑够了符钱,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当天夜里,他难得捂头大睡,让疲倦了的身子好生歇息。 ……………… 翌日傍晚。 余列龙精虎猛的,怀揣着一笔巨款,就要去还钱。 刚刚推开院门,一个让他没有料想到的人,又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只见一个黑瘦黑瘦的道童,正堵在余列的门口,百无聊赖的。 对方听见开门声,扭头一瞧,眼睛顿时一亮,熟络的说:“哟!没白跑,余哥儿真在家。再不出来,小的我可要叫门试试了。” 来人朝着余列打了个拱,然后就伸手一邀:“请吧,小的这就带您去钱庄那里去。” 余列挑了挑眉头,回礼到:“见过单道友。” 此黑瘦之人,正是余列在杂院时的一个邻居,单道童。 余列心里感到诧异:“这单道童,什么时候跟那高利混上了,也放上了高利贷?” 不过他一想到单道童现在已经无卵,而高利其人也是娘娘腔的,有太监的外号,两人凑在一块,倒也颇为合适。 指不定,当初高利之所以替单道童去势,就是瞧上了对方,想要把对方收入麾下,给自己凑个小太监作伴。 果不其然,两人一路走着,单道童又恢复了轻佻话痨的模样,口中开始吹嘘: “贫道现在不去兽院那腌臜地方做工了,在替高利道友办事。嘿嘿,钱庄还挺大气的,工钱比兽院多。等我阔起来了,余哥儿放心,你这笔款子,小意思的……”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单道童口中的“钱庄”门前。 和粗粝阴暗的黑水镇有些不同,钱庄显得锃光瓦亮。 门口一对大黑石饕餮,咆哮露齿。庄子的墙壁上也贴着紧密的石砖,门上牌匾更是擦拭得干净,鎏金描红的,写着“财东来”三个字。 相比去镇子中的其他店铺,这铺子,无疑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财大气粗。 余列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了,他知道这铺子还有个当铺的业务。不过随着单道童将余列往铺子里面领去,余列渐渐的见识到了铺子不一样的内里。 一入铺子深处,空气就变得腥臭,墙壁也斑驳粗粝,一块块似血迹的污渍,遍布在两人走过的石砖上。 隐隐的惨叫声,从左右漆黑的小石屋中传出,声音有男有女,还有娇喘连连的声音。 “不、不要!!” 越往里面,声音愈大愈明显,哀嚎声、求饶声、后悔声,不断响起。 单道童笑嘻嘻的领着路,暗地里则是在偷偷看余列的脸色,他似乎想要看余列的笑话。 但余列在丹房中已经做工一个月,见识过的场面不少,自然不会被这种场景给吓到。 不过,路过一个门洞的时候,单道童的神色微凛,脚步不由的加快,余列好奇的抬头瞥过去,眼神也是微缩了一下。 这个门洞同样漆黑,内里昏暗,但是余列可以夜视,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一根根犹如勾鱼的勾爪,挂在排着的架子上,一具具赤身肉体,正被贯穿了脸颊,刺透了手腕、锁骨,鸡鸭鱼肉般挂在架子上,腊货般晾着。 这些肉身,全都是人身,白花花一片。 余列微眯着眼睛,意识到这钱庄的内里,或许比丹房还要残酷。毕竟丹房中虽然漠视性命,但是好歹得会遮掩一二,并没有如此的肆无忌惮。 仅仅脚步顿了顿,余列保持沉默,继续随着单道童向里走去。 终于,两人的耳中出现了嘈嘈杂杂的声音,空气也从腥臭变得汗臭、骚臭居多。 余列抬眼看过去,眼中出现拥挤的人群。 众人吆五喝六的,围绕着一方方台子,吃茶喝酒戏弄。 如此嘈杂拥挤的环境,让余列微挑眉头,他冲身边的单道童问:“赌坊?” 一旁的单道童没有回答余列的问题,只是点了点头。对方正够着脑袋,瞅着赌坊的正中心,脸颊上露出津津有味之色。 赌坊的正中心是一方凹陷下去的地坛,十几步宽,是个深坑。赌坊众人身处于深坑的外面,犹如处在戏楼上。 在地坛中还有着两道黑影盘旋,口中不断发出咆哮的声音,只不过刚刚的声音被人群的呼喝声给掩盖了,余列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嗤啦! 一道血箭突然中深坑中喷出,高达三四人高,直接落在了坑外人们的脸上。现场血腥气大作,引得一阵兴奋的惊叫。 紧接着,现场的人群又微微一静,深坑中传出来一阵厉吼! 吼! 在这道厉吼声响起,过半数的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一些人甚至连桌子都掀掉了。 单道童口中啧啧的:“来得巧!刚好碰上这轮赌局打完。幸好老子没压,否则刚刚可就输了。” 听着对方口中的嘀咕,余列环顾周遭,顿时明白过来。 那深坑不是装饰,而是一方赌坑!这处赌坊赌的东西,并非骰子棋牌,而是斗兽。 更准确的说,是人兽! 因为就在赌坑中,一头浑身筋肉纠缠的猛虎,正口齿带血,贪婪啃咬着一具无头尸体。 无头的尸体身着道袍,其掀开了的脑壳滚落在一旁,五官扭曲,死不瞑目,满脸的花白。 余列微眯眼睛,心中微冷: “这家伙,还有那高利,带我那这儿作甚……” 第四十一章 列入生死赌斗 赌坊中,并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挤作一团,乌烟瘴气的。 就在众人的头顶上,还有着特制的雅间包间,是专供贵客享用的。 一派红纱粉帐中,有个似戏班子老角的人,佝偻着身体,尖声细语的介绍: “客人难得来一次黑水镇,可是满意咱们店中的把戏?” 一个大头娃娃般客人,身着道袍,躺在摇椅上,左右各有两个丰满的仆人,献上甘甜的乳汁。 大头娃娃饱餐几口,嘴角流着白色的乳汁,拍手大叫到:“好玩好玩!再来再来,我还要看马戏!” 大头娃娃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管家似的老仆,老仆当即站出来,阴鸷的说:“少爷很是满意,今天劳烦店家了,多多安排上几场。” 被称作为店家的老旦听见,脸上顿时笑呵呵:“好嘞好嘞。咱们这乡下地方,也就这点斗鸡斗狗、斗人斗兽,拿得出手了。” 老旦连忙拍了拍手,唤过来一个小厮,尖声:“让底下的伙计,赶紧的安排上,坊中但凡能喘气的,都给我扔进赌坑里去,今天定要让贵客尽兴而归!” 老旦吩咐完毕,又恭敬出声,搓着手问:“这位少爷,不知您要压哪一个呀?” 雅间中的大头娃娃和老仆闻言,都将目光看向了底下杂乱的人群,以及那血腥遍地的赌坑。 大头娃娃笑嘻嘻,胡乱指起来。 吼! 刚刚撕烂了一个道童的猛虎,周身黑气涌起,此虎明显已经并非是普通的九品猛兽了。 它望着赌坑外一张又一张兴奋病态的人脸,虎面凶残如恶鬼,口中涎水混合着血水流出。 仅仅刚才一会儿,它已经又杀了一个道人了。 不多时,吱呀一声响。 坑中一扇铁门打开,又一个道童踏入到了赌坑中。 这个道童和之前的人不同,他手中持着钢叉,身材魁梧,还穿着一身铁甲,若非头发束着道髻,旁人定会以为他是个武将,而非道人。 “孽畜!”披甲道人大喝:“你吃了我兄弟,今日某定结果了你!” 咆哮声响起,一虎一人,顿时就扑杀在了一起。 “好、好!” 赌坊的众人再度兴奋,还有小厮连忙吆喝:“下注啦下注啦,过时不候!” 整个赌坊,再次热闹! 而在赌坊的一个角落处,余列终于见到了高利道童,对方在赌坊中点了个小桌,两人已经相对而坐。 高利在桌子上磕着花生,啪叽打开后,他都不用往嘴里面递,直接舌头吐出,轻轻一卷,就将花生仁吞进肚子里。 高利慢条斯理的说: “怎么样,余哥儿考虑好了没?一万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嘿,即便你现在在毒口混上了小头头,也得不吃不喝的攒上一年多时间,才能有着。而且到时候,利滚利的,可不只是一万钱了。” 余列坐在对方的旁边,面色有些难堪。 他现在在毒口打工,一个月才五六百钱,一万钱确实是个大数目,有点多了。 而在当初,余列借钱的时候,拢共才借了五千钱,并且最后真落到手的,刚刚过四千,其余的都被对方扣下了,说是利息。 结果现在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款子就翻了一番多。 这驴打滚,果真是黑! 单道童也站在余列的身旁,其眼珠子一转,凑在余列的耳朵边上,小声的劝说: “余哥儿你可得抓住机会,否则的话,怎么还啊?听我一句劝,不如下场做过一番,这样能平白的免掉好几个月利息呢!” 单道童又说:“只要哥儿的会演,旁人绝对看不出来的。甚至你还可以自己压自己,再多打几场,估计月底就可以连本带利的都还上了。” 余列坐在桌子上,听着两人的劝说,面色阴沉不已。 果然如他进入赌坊时,心中所察觉的不妙。 和高利见面之后,对方第一时间并不是朝着余列要钱,而是在余列的面前吹嘘着赌坑中的种种伎俩,以及各种一夜暴富的故事。 而其目的,正是劝说余列下场,参加至少一场赌斗。 对方说是因为赌坊最近缺人手,今天又有大客户来了,只需要余列今天愿意下场,不论输赢,都会直接免掉三个月的利息。 此人也没有太过于把余列当做傻子,又暗地里说自己也会上场,他会将余列安排的和自己一场,有名单可以检查的。 到时候,高利就会假装气力用尽,故意放水,然后输给余列,爆个小冷门。 不过余列听见这些话之后,心中当即嗤之以鼻。 先不管对方话中的漏洞少不少,即便都是真的,余列也压根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涉险,直接就拒绝了。 单道童出声:“余哥儿,吱个声?” 余列闻言不顾,他见赌坊又热腾起来,空气污浊,也懒得再听对方继续胡诌。 哐! 余列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叠赤红色的符钱,砸在了桌子上。 符钱沉重,砰的一响,立刻就吸引了高利和单道童的注意。 对方两人的动作都一愣,低头看向血一样的符钱,有些反应不过来。 余列清点着符钱,从中取回数枚收回袖子中,然后叩着桌子: “一百枚赤铜符钱,共计一万钱,你们清点清点。” 符钱有五等之分,最低等的是黑铁符钱,色漆黑,形如八卦,篆刻有符文,又叫黑帝符钱,一枚一钱。 更上一等的,则是赤铜符钱,色通红,一枚值一百钱,又名赤帝符钱。 当初余列在道箓院中获得的四枚选功符钱,就是道箓院以赤铜符钱为基础,额外标记,制作而成的。 这么多的钱,得亏余列有发财的路子,又早有准备,否则他当真是凑不齐。 砰砰! 余列继续敲着桌子,惊醒两人,说:“高利道友,把契书拿出来吧!” 高利这时抬起头,眼神怪异的盯着余列,口中发出了一阵干笑声:“咯咯……阔气!不愧是家族出身,现在还当上了头头,就是有点家底啊!” 单道童更是死死地盯着这一堆血色的符钱,眼珠子都快掉在桌子上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钱。 一阵失态之后,高利的脸上不仅没有露出失策的表情,反而笑容变得越来越大,其咧着嘴,涎水都滴在了桌子上。 明白诱惑是诱惑不了余列了,高利拍了拍手,唤过来一个小厮,指着桌子上的符钱,说: “这是这位客人的,都收下。” 小厮干脆利索的收下,还报出一个准数,唱喏:“贵客临门,一万钱嘞!” 嚯!旁边几个桌子的人听见,都一惊,竖起耳朵、转过头看过来。 然后高利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白字血字的契书,他在余列的面前晃了晃,展示确实是余列向对方抵押肝肺的契约。 但是下一刻,高利并没有将契约书给余列,而是压在了赌坊小厮的托盘上面。 “这是我的,肝肺契书一份。” 高利指着余列,笑嘻嘻的说:“是和这位小哥的赌注!” 单道童杵在一旁,闻言后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但是余列当即眉头一皱,目中露出冷色。 高利丝毫没有在意余列脸上的神色,他站起身,拍了拍余列的肩膀,靠在余列的耳朵边上说: “还钱就能拿回契约书?哥儿想的未免也太美了!真当这‘财东来’,是善堂不成? 给你透个底,今天你不还钱得下场,还钱也得下场!否则,别说咱家不会放过你,赌坊主子也不会放过你。” 高利从赌坊小厮的袖中取出一张黄纸,摆在了余列的面前,他指着黄纸上的一个名字: “看清了?” 在这张黄纸上,赫然有着高利和余列的名字。对方一早就依旧把余列填入今晚赌斗的名单中。 并且下下场,就是两人的生死赌斗! 第四十二章 关我何事 高利弹着赌斗名单:“余哥儿,记得好好配合咱家。” 他顿了顿,再度凑在余列的耳边说:“不过咱家再给哥儿透个底,刚才的承诺依旧有效,不会要了你小命的。咱家今日,其实不只是为了钱。” 高利指了指赌坑的上方:“今天有贵客,咱家需要连胜几番,所以不得不算计到余哥儿的头上,你只需要到时候让咱家多歇息一番,喘上几口气,有余力打下一场就行。” 一番话中高利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是在安抚余列。 余列低头一瞧黄纸,发现黄纸上写了“连胜不败”几个字,赌坑中的胜利者是可以继续留在场子中,参与下一场赌斗。这样风险更大,但分红也更高。 而高利安排余列上场,双方打假斗,有可能就是为了保存体力,好迎接后一场赌斗。 这让余列微眯眼睛,他瞥了瞥楼上的雅间,思忖:“高利这厮今晚是想要连胜,莫非是为了赢得什么?” 就在余列思忖的时候,高利也不断的瞥着雅间和余列,其目光闪烁:“没想到姓余的这厮,今晚能连本带利的将款子都拿过来。明明之前去丹房打听过,这家伙压根就没什么背景,还差点得罪了上位道童……” 但高利一想到自己已经将“如狼似虎”之变消化完毕了,他咬着牙:“这厮入道连两个月都没有,是不可能过于厉害的!现在赌斗名单也已经列好了,更改不了……” 高利眼神一沉:“大不了,到时候真如交代给他的,放他一马!” 此人甚至还暗想着,万一余列真的厉害,自己也可以主动服输。如此一来,就算余列的手段惊人,他也能留得一条命,并且事后还有机会和余列修补关系,顶多显得自己可笑了一些。 一番思量,高利将心中的些许不对劲给压下了,自觉思量得妥善,并转而又期待着连胜之后的大好处。 正如余列所怀疑的,高利今天是之所以想要创造连胜,意在并非是单纯的赢钱,而是另有图谋! 因为在黑水镇的赌坊中,偶尔就会有镇子外的豪客过来玩,如果赌斗中的胜者十分显眼,有可能就会被收为爪牙,带离黑水镇的。 而这一次来玩的豪客中,就有人存着这样的打算。 高利就是想通过自己的精心设计,让自己在赌斗中脱颖而出,一举赢得豪客的青睐,然后离开黑水镇子。 如此虽然有着不小的风险,甚至可能得罪赌坊老板,但一旦能脱离黑水镇、傍上豪客,对于高利来说,将是不亚于当初猎得凶兽、服食入道的机缘! 这是他谋划颇久的计划!他才不甘心大半辈子都烂在黑水镇中! 忽然,嗤的一声! 赌坑中再次有一股血水喷溅而起,落了赌客们一脸。 一个干扁的人头从赌坑中直接飞出,摔在了席上,惹得众人一阵惊呼:“又死了!” 吼! 浑身黑气腾腾的猛虎,踏在一具无头披甲尸体上,浑身妖气激荡,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 四下一静。 余列和高利的目光也纷纷被吸引过去了,然后余列就看见跟前的高利道童咧嘴一笑。 对方转过身子,笑嘻嘻:“看来,该咱家上场了!” 话声说完,高利便背过身子,往那赌坑中走去,他将头颅扭成怪异的形状,发出咯咯声! 只见此人的身形闪烁,稳稳的落入了赌坑中,并伸出颀长的舌头,身躯隆起,扭曲蠕动,开始了妖变。 蛙鸣声响起,大如擂鼓。 高利妖化为蛙,还大笑,朝着周遭的看客们呼喝: “诸位客官,该下注了!” 噼里啪啦! 安静的赌客们再次兴奋,喧闹的声音响起来,并有小厮敲锣打鼓,连忙呼喝:“下注啦下注啦,过时不候!” 在楼上的雅间,大头娃娃赌客也是拍手:“好玩好玩,蛤蟆大战黑猫。” 大头娃娃身后的阴鸷老扑,打量了赌坑中几眼,则是淡淡出声:“一个消化完二变的道童,独斗一头濒临凶兽的厉虎,倒也算有点看头。” 赌坊的老旦搓着手,介绍说:“少爷和这位先生有眼力。这是坊中的小道童们,知道了今天有贵客,特意出来,想博几个赏钱,方便买药完成下一变化!” 阴鸷老仆听见,皮笑肉不笑:“赏钱自然是有的,就看他有没有那个命了。” 而在拥挤的赌坊中。 高利离开,单道童一屁股坐在了对方的位置上,和余列相对而坐,够着脖子看赌坑。 单道童还朝着余列挤眉弄眼,说:“余哥儿要不要做一番准备,待会就该你下去了!” 余列被高利威逼一番,又看见了赌斗名单上的自己,便一直都没有出声。因此在单道童看来,余列已经是认命,接下来不得不入场一番了。 不过余列看着已经步入赌坑的高利。他指着自己,突然发笑问: “我,为何要入场?” 单道童听见余列的话,喉咙一噎:“你、就不怕……” 余列没有搭理,反而又朝着身后端盘的小厮伸手:“钱拿过来。” 赌坊小厮正托着余列的一万钱,以及抵押肝肺的契约书,这是双方待会儿的赌注。 小厮一愣,不明白余列的意思。 余列索性直接站起身子,取过了对方手里的托盘,说:“此一万钱,是贫道用来还账的。那高利算个什么东西,说扣着就能扣着,你赌坊没规矩了?” 小厮一脸惊疑。 取过了托盘,余列掂量掂量,摇头道:“高利这厮,想要贫道用自己的钱,赌回早就该拿回来的东西……这厮未免也太拿自己当一回事了。” 赌坊小厮有些措手不及,连连的给附近同僚和管事使眼色。 脚步声响,立刻有人往余列围过来。 余列一点都不慌张。他可不是初来乍到的青涩道童了,更不是赌坊的伙计,又没犯什么忌讳,也没有签字画押作赌,无须畏惧。 镇子中是自有规矩在的,赌坊也仅仅是镇子的一部分而已,又不是在野外。 “不过,高利既然将贫道的契书作为赌注,那贫道也可以和他玩一玩。” 余列回头看向赌坊小厮,问:“贵坊中,有中位道童参与赌斗吗?” 赌坊小厮不明所以,只能是点点头。 余列露出牙齿,笑说:“既然高利道友想玩,那就劳烦小哥,请一位中位以上的道童过来,贫道愿意以这一万钱,请他和那高利道友赌斗一番,拿回契约就行。” 顿了顿,余列开口:“若是高利道友不愿意,撤了赌斗就是。” 这时,刚好有赌坊的管事走到了余列的跟前,对方听见余列和小厮的对话,脸色一阵怪异。 余列的话确实合乎规矩,只不过,他们似乎很少见到欠钱的人,敢如此办事。 管事并没有露出怒色,而是低声吩咐着,赶紧的派出一人,往楼上雅间通报而去。 余列自己在说完话之后,则是继续坐在了椅子上,并没有将赌坊的反应太放在心上。 高利此人仅仅是一番诈唬,就想着让余列下场搏命,不管对方是玩真的,还是玩假的,都才是想的太美了。 余列要是还不起钱,对方才可能如意,但也仅仅可能而已。只有傻子,才会真按照对方的规矩来。 ……………… 不一会儿。 楼上的雅间中,那老旦模样的道人得到通报,脸上当即一愣。 雅间中的老仆瞥见,警觉问:“何事?” 老旦道人噎了噎,干笑着将余列和高利之间的事情说了,歉意搓手:“手下人想要耍花活,让两位客人见笑了。” 阴鸷老仆当即冷笑,“自以为是。” 老仆并皱眉问:“你赌坊,有规矩没?” 老旦的脸色微僵,目中厉色一闪,冷冷的附耳给来人说了几句。 老旦紧接着眼珠子又一转,笑呵呵的打圆场: “不过这倒也是一件乐事耶!再是酣畅淋漓的赌斗,也得有丑角逗乐不是?客官接着瞧……” 几人的目光再度看向赌坑。 不多时,赌坑中腥气再次大盛。 高利道童长舌如鞭,在他的身后,那头吞食数人的厉虎已经被他开膛破肚,脏器流出。 此人确实有点手段,竟能一人独搏厉虎,多半修炼的功法也不简单,其实力强悍,当真可能连胜数场。 嗤啦! 高利割下了虎头,他持着手中,面色亢奋,冲着赌坊人群嘶叫:“再来!” 赌坊的人群或骂娘、或兴奋:“死了死了!终于死了!” 哗啦啦的符钱,在赌坊中响动。 众人怒吼:“下一场、下一场!” 可是下一刻。 高利道童的面色猛的一变。 因为一个巨大的身形,忽然从赌坑外翻下,其人如同一口巨钟般,体冒黄光,仿佛铜铸一般。 来人并不是余列。 巨人站定在了高利身后,轻轻捏住了他的头颅,憨笑: “有人,请我和你赌!” 更加让高利心悸的是,赌坑外收钱的小厮们,忽然扯着嗓子喊:“下位对中位咯,赌残还是赌死,买定离手!过时不候!” 高利瞳孔微缩。 他猛的往看台上扭头看去,发现余列坐在他的位置上,正磕着花生,朝他微微一笑。 下一刻,赌坑中有尖声响起: “不!我……” 高利想要叫喊什么,但是巨人捂住了他的嘴。 长舌如刀,刮在巨人的身上,如刮铜像,嗤嗤作响。 没有过多久。 噗嗤!瓜果破裂的声音就响起。 坐席上的余列叹了口气,他放下花生,朝着赌坊管事拱了拱手,然后拿起自己的欠条,从容的往外走去。 高利贷这事,总算完结了。 桌上,只剩单道童一人呆坐着,他看看余列晃悠的背影,又看看赌坑中,那团连个遗言都没能留下的模糊血肉。 单道童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完了,刚傍上的头儿,没了!” 其他的赌客们再次见血,则是更加兴奋,怒吼连连,觉得刺激得很。 第四十三章 自寻死路 余列没有立刻走人。 他的身旁,赌坊小厮有些措手不及,连连的给附近同僚和管事使眼色。 脚步声响,立刻就有人往余列围过来。 但余列一点都不慌张。他可不是初来乍到的青涩道童了,更不是赌坊的伙计,又没犯什么忌讳,也没有签字画押作赌,无须畏惧。 在黑水镇中,无理强逼人死斗,可是犯禁的。 “不过,高利既然将贫道的契书作为赌注,想和贫道赌斗,那贫道也可以和他玩一玩。” 余列忽然回头看向赌坊小厮,问:“贵坊中,有中位道童参与赌斗吗?” 赌坊小厮不明所以,只能是点点头。 余列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咧嘴笑说: “既然高利道友想玩,那就劳烦小哥,请个中位以上的道童过来,贫道愿意以这一万钱,请他和那高利道友赌斗一番,拿回契约就行。” 请中位道童代替自己,和高利这个下位道童死斗。除非赌坊为了一万钱就糟蹋信誉,否则的话,余列会稳赢,而高利,不死也残! 顿了顿,余列又开口:“若是高利道友或赌坊不愿意,撤了赌斗就是。贫道会安安分分的还钱。” 余列现在找赌坊借人,也是在告知赌坊一声,对方的手下想要坏规矩,赌坊究竟管不管?如果不管,那也得按他余某人提议的规矩,再进行赌斗! 又因为余列是让赌坊给自己找来替赌的人,就算赢回欠条,他其实也只是换了个手段在还款,相当于给了钱庄赌坊一个面子,让对方自家的事自家处理。 这时,刚好有赌坊的管事走到了余列的跟前。管事在听见余列和小厮的对话之后,脸色一阵怪异,跟过来的其他小厮们,也都是面面相觑。 余列的话确实合乎规矩,只不过,众人似乎很少见到欠钱的人,会如此清醒,敢如此办事。 管事打量着余列,其人并没有露出怒色,而是低声吩咐着,赶紧的派出一人,往楼上雅间通报而去,他自己则是候在余列身旁。 蹬蹬蹬!小厮快步上楼的声音响起,混杂在赌坊嘈杂的哄声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余列在说完话之后,则是继续坐在了椅子上,怡然看戏,他并没有将赌坊的反应太放在心上。 镇子中是自有规矩在的,赌坊也仅仅是镇子的一部分而已,逃不脱。 高利此人仅仅是一番诈唬,就想着让余列下场搏命,不管是玩真的,还是玩假的,对方才是想的太美了。 余列要是还不起钱,对方才可能如意,但也仅仅可能而已。 ……………… 不一会儿。 楼上的雅间中,那老旦模样的道人得到通报,脸上当即一愣。 雅间中的老仆瞥见,警觉问:“何事?” 老旦道人噎了噎,干笑着将余列和高利之间的事情说了,歉意搓手:“这……手下人想要耍花活,让两位客人见笑了。” 阴鸷老仆当即冷笑,“自以为是。” 老仆并皱眉问:“你赌坊,有规矩没?” 老旦的脸色微僵,目中厉色一闪,冷冷的附耳给来人说了几句。 老旦紧接着眼珠子又一转,笑呵呵的打圆场: “不过这倒也是一件乐事耶!再是酣畅淋漓的赌斗,也得有丑角逗乐不是?客官接着瞧……” 几人的目光再度看向赌坑。 不多时,赌坑中腥气再次大盛。 哀嚎的兽吼响起。 高利道童长舌如鞭,在他的身后,那头吞食数人的厉虎已经被他开膛破肚,脏器流出。 此人确实有点手段,竟能一人独搏厉虎,多半修炼的功法也不简单,其实力强悍,或许当真可能在下位道童的赌斗场中,连胜数场,出类拔萃! 嗤啦! 高利狞笑张口,长舌吐出,割下了虎头。他持着手中,面色亢奋,冲着赌坊人群尖声嘶叫:“再来!” 其人激昂发癫:“来呀!” 赌坊的人群们也或骂娘、或兴奋:“死了死了!终于死了!” 哗啦啦的符钱,在赌坊中响动,奏起催命的声响。 众人怒吼:“下一场、下一场!” 新的赌局死斗,立刻开始! 可是下一刻,高利道童的面色猛然一变。 因为一个巨大的身形,忽然从赌坑外翻下,其人如同一口巨钟般,体冒黄光,仿佛铜铸一般。 来人并不是余列。 巨人站定在了高利身后,轻轻捏住了他的头颅,憨笑: “有人,请我和你赌!” 更加让高利心悸的是,赌坑外收钱的小厮们,忽然扯着嗓子喊:“下位对中位咯,赌残还是赌死,买定离手!过时不候!” 高利瞳孔微缩,下位对中位,他怎么可能赢得了?! 高利猛的往看台上扭头看去,发现余列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吃着茶,磕着花生。两人对视,余列还朝他微微一笑。 高利的脑子彻底一懵了。 立刻,赌坑中就有气急败坏的尖声响起: “不!我……咯!” 高利想要叫喊什么,但是他身后的巨人已经双手合拢,捂住了他的口嘴。 高利瞪眼,顿时亡魂大冒,他不敢继续定住,立刻就撕咬向巨人的手掌,想要挣脱出去。 其猩红的长舌就像软刀子一般,从巨人的指缝中哧溜窜出,想要刺破巨人的七窍。 可是落在巨人的身上后,高利的长舌就如同刮在铜像上一般,只是嗤嗤咯吱作响,刺耳的很。 巨人浑身铜黄的,呵呵狞笑:“小青蛙,你好吵闹。” 吱! 高利的长舌被一把扯住,铜黄巨人拖起高利的身子,旋转晃动,就好像在甩动一具破布娃娃般,在赌坑中肆意的摔打! 轰隆隆! 没有过多久。 噗嗤! 一道瓜果破裂的声音就响起…… 赌坑安静下来。 坐席上,余列望着,放下了手中的花生,叹口气:“自讨苦吃。” 他低头掸了掸袍子上的花生皮,站起身,笑着朝赌坊管事拱了拱手,然后拿起自己的欠条,从容的往外走去。 高利贷这事,总算完结了。 桌前,只剩单道童一人还呆坐着,他看看余列晃悠的背影,又看看赌坑中,那团连个遗言都没能留下的模糊血肉。 单道童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完了,刚傍上的头儿,没了!” 其他的赌客们再次见血,则是更加兴奋,怒吼连连,觉得刺激得很。 第四十四章 诱人机会 余列拿好自己的欠条之后,往钱庄赌坊外面一路直走而去。 路上,他细细的检查了一番欠条,确认就是自己画押的原本,然后立刻就撕烂掉,又揣在袖兜中,打算带回去再烧掉。 不过当就要踏出钱庄大门时,钱庄伙计突然闪身到余列的跟前。 “客人请留步!” 伙计打着拱手,笑呵呵的邀手,请余列往一间偏房走去。 余列顿住脚步,他目光微冷,发笑说:“何事?你家主子找我?” 谁知伙计摇了摇头,回答:“不不,是坊中有一位贵客,想要本坊引荐一番,希望见一见客人。” 余列微微一愣,眼睛微眯。他还以为是自己玩死高利之后,惹了赌坊,又或者是其他事,结果压根不是赌坊找他,而是另外有人。 “贵客?” 略作思忖,余列还是开口:“带路。” 反正不管是赌坊老板,还是贵客,余列暂时都惹不起,与其避而不见,不如当面见一见,是刀是枪,之后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并且来钱庄还钱之前,余列一早就和萝卜头等人提过一嘴,只不过当时他仅仅是说要还利息。 伙计立刻带路:“请!” 这一次深入店铺内里,走的路和单道童领的路不一样,不仅听不到惨叫声,连通道的地板都铺得光溜,两侧陈设精致,有瓷器瓜果作为摆件,散发出阵阵清香。 不一会儿,来到了一间暖房前,余列还没有见到火炉,就有一阵暖意扑面而来,让人惬意。 伙计掀开红粉珠帘,说:“贵客、掌柜的,客人来了。” 余列刚一躬身钻进去,就又感觉身子上竟冒出一股寒意,冰火两重天似的,但消失的也快,极像当初他进入藏书阁时的感觉。 接着,余列明显的感觉到,有几道目光在幽幽的打量他。 余列定住心神,看向对面。 一个身量矮小的老旦似人物,一个大头娃娃似的孩童,还有一个仆人般打扮的老者,站在大头娃娃身后。 三人凝视余列。 余列落落大方的打了个稽首,然后开口:“不知诸位,找在下何事?” 先是那老旦似的人物,阴沉着脸,开口:“桀桀!好小子,你今天这款子还的,直接折了老身一个好伙计,有点胆子啊。” 余列打量对方,微挑眉头,意识到对方很可能就是赌坊背后的主人,就算不是,对方至少也是如丹房方老那般的人物。 余列没有慌张,反而拱手笑说: “掌柜的这话就不对了,来者是客,贫道在短短的几个月功夫,就让贵铺赚了大几千钱,这算是老主顾了吧。至于高利道友,您有火眼金睛,定是一瞧一个准的,自然会有判断。” 老旦嘿嘿笑了笑,她的脸色陡地一变,露出了花枝乱颤的恶心模样,笑嘻嘻: “说的好!老身在镇子中开了三五十年当铺了,最讲的就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客人来咱店里还钱,哪能还让伙计给欺负了呀!” “客人今日儿教训的好!要不是您提醒了,老身还不知手下人连赌局都敢胡乱把持。” “哼!”老旦笑冷着,露齿说:“一群硕鼠!不成器的家伙们,看来老身得好好捯饬,清理一番家务了。” 余列听完,对老旦口中的话不以为然。 他才不信对方会不清楚赌坊中的事情。否则的话,赌坑中那么多的赌命道人,又都是从何而来?顶多是此人知道了却不以为意,然后才被高利道童钻了空子。 不过余列还是对老旦表示奉承:“掌柜的火眼金睛!” 老旦笑着,连忙摆手:“说多了说多了,抢了角了。今日不是老身找客人,是这位贵客呢!” 她连忙让开位置,让余列看向旁边的大头娃娃。 余列这时才注意到,就在他和老旦谈话的时候,躺椅上那大头娃娃,更是紧盯着他,一脸的好奇。 大头娃娃旁边的老仆眼神则是阴鸷,像是要用目光把余列剥下一层皮似的。 不等余列出声,老仆不客气的说:“人带来了,掌柜的,你先回避吧。” 老旦笑嘻嘻的,闻言脸色一僵,但立刻就摆弄着罗帕:“好嘞好嘞,不打扰少爷好事!”她掩着嘴,小步的往暖房外走去,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吱呀,暖房中瞬间安静,红光扑地,香气似乎也堆积得浓郁。 窗外下方的血腥赌斗在继续,但听不见声音。 余列打量着面前的主仆两人,不知对方究竟是何意图,便只是拱手听着。 只见那阴鸷老仆忽然冷笑着说: “余列,潜郡余家子弟,庶出,曾以肝肺做抵,借钱出镇除妖,现为下位道童……啧啧,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你就将第二变都消化完毕了。” 余列听见对方将自己的信息一一报出,还一眼就看出来自己刚消化完“如狼似虎”之变。 他的瞳孔顿时微缩。 接着,余列又觉得身前的光线一暗,那老仆眨眼间就跨过六七步,让余列的肉眼都捕捉不得,恍惚般出现在了余列的跟前。 不过老仆没有露出敌意,他看着余列镇定的模样,反而冷意淡化,欣赏的打量着余列,问: “修炼的何种功法?” 余列意识到这老仆很可能不只是道童境界,而会是八品道徒层次的人物!他垂着目光,微微吸了一口气,沉声说: “《五毒炼脏导引术》,毒功。” 余列是在藏书阁领取的功法,一一都要记录,这记录对于寻常人来说要保密,但是对面老仆真想要打听,肯定是不难。 老仆琢磨着:“原来是毒功,难怪能这么快。” 此人脸上的兴趣更大,他指着窗外,又问:“现在看来,刚才的那场赌斗,你就算是下场了,也大有可能打杀掉对方,出出气,还能白赚一万钱……为何你不赌?” 余列沉吟半晌,只是说:“没必要,赌斗毕竟犯险,犯不着,也可能更加得罪人” “哈哈哈!”老仆听见余列的回答,彻底高兴起来: “好一个明智的小道童,身处于黑水镇这等险地,不争就死,修炼的又是毒功,居然还能知道‘何必犯险’这个道理,知道进退。” 老仆冲着身后的大头娃娃拱手:“少爷,你的书童又有人选了,此子甚好,说不定以后还能当少爷的道兵头领。” 大头娃娃听见老仆的话,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表情。 因为肥胖,难以起身,但是大头娃娃还是从椅子上艰难翻身,朝着余列抓手,似乎是在学着打拱。 余列听见老仆的话,顿时一愣。 他的脑中有电光火石闪烁,立刻就想到了高利之前和自己透露消息,一个念头蹦出:“莫非,那高利想要连胜,就是为了赢得此人的青睐、赏识?” 果不其然,下一刻,阴鸷老仆就又说: “少年郎,仆可保你今日就离开这黑水镇,还可提供一份晋升道徒的资粮、机会,以及赴进州城修道学法……” 对面老仆继续说着,许诺着种种条件,但是余列只听见前三个,就感觉脑子中轰然一响,仿佛有惊雷炸开。 离开黑水镇这等偏僻蛮夷之地,是镇子道童们一辈子的梦想!余列之所以加紧修炼、并炼了毒功,就是希望能在三年内晋升道徒,如此方才有机会离开黑水镇。 但这也只是可能,毕竟他耽搁了一年多,并且最后想要晋升道徒,还得通过死亡试炼! 至于赴州城修道,那就更是难以想象了,譬如余列出自的那个家族中,一代仅仅一两人罢了。 余列望着躺椅上拱手的大头娃娃,想到: “这是大户人家!” 第四十五章 道兵、道箓 暖房中,余列的呼吸沉重,心神跳动。 他定住心神,继续听面前的老仆说着条件,依旧被狠狠的诱惑了一番。除去前面三个最重要的待遇之外,余下的工钱、功法、饮食起居等等,条件依旧是好的很! 这等机会,就算前面是个火坑,估计镇子中的不少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就跳进去。 老仆细细说完,才又问:“咱们家的待遇,你觉得如何?” 余列咽了下口水,立刻拱手:“令人心动,愿意为之赴汤蹈火!” 不过余列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是对方赏识自己,这等比黑水镇厚实不少的待遇,代价应该也不小。 于是他沉住心神,问:“不知晚辈又需要付出何物,才能获得这些?” 老仆听见问话,不仅没有不耐烦,反而面露赞赏:“能耐得住气,性子确实不错。” 对方略带沉吟,吐声:“你可听过道兵一物?” “道兵?”余列思索着,发现自己了解的不多,起码对方想说的,他应该是不清楚。 余列拱手:“烦请老先生解释。” 老仆回答:“道兵者,又名道法密炼兵卒。上古之时,有黄巾力士、担山力士、巨灵兵将、牛头马面种种,皆是道兵也。后来一些道人捕捉妖鬼精怪,辅以秘法炼制,号令成兵,也叫做道兵,譬如炼尸炼鬼,所得的僵尸鬼兵木偶等物。这类道兵,可以辅佐道人伐山破庙,处理杂事,布置科仪种种。” “再后来,又有高道炼就阵图、旌旗、锣鼓等物,招收童子童女、幼妖幼兽,自幼豢养,令之食则同桌,寝则同室,朝夕相处,彼辈又修炼同一功法,因此气机融一,可灌输在一物之上。道人得之,就可得到功力加持……道兵不败,道人不死。” “此谓真道兵也,一些累世豪族、万年大派,以及道庭中的各个老营,压箱底的就是这种道兵。” 老仆解释一番,又傲然说:“少爷出身士族,自然也得豢养一批真道兵,以作为护道之用。等到少爷成就道士之后,正好也能靠麾下的兵卒伐山破庙,荡清妖鬼,使用起来,会比族中豢养的更是顺手。” 余列站在暖房中,听着对方讲解,立刻就明白过来。 对方应该就是想要将他收为这种家丁或亲兵,幼时随着对方的少爷长大,壮时则随着对方的少爷建功立业,博得个长生道业! 这番话让余列听的是目眩神迷、口干舌燥。 想他余某人还在黑水镇中苦哈哈的打工,人家少爷一生出来,就被老仆领着,到处挑选合适的手下,考虑着实长远。 而且按照对方说的,等他家少爷成长起来,很可能会是个六品道士!若是余列从了对方,只要半道不死,岂不是大有机会成为七品道吏、六品道士? 这更加让余列的心头砰砰跳动了,他几乎是一口就想答应下来,就算对方要签订什么血契,只要不是太过于严苛,余列都愿意答应下来。 毕竟能当大人物的家丁,还是从小就陪着的那种亲兵,实在是余列这种出身的人,难得可贵的一次机会! 果然,老仆指着余列,说:“仆今日到黑水镇,就是为少爷挑选这类道兵种子的。” 不过下一刻,老仆的一句话,顿时将余列心头的火热,一下子就浇凉。 对方顿了顿,又说:“至于代价嘛,道兵者不入道箓,尔需放弃道箓,入我族中的兵箓。” 一听这话,余列脸色一变,有点没有绷着,失声:“放弃道箓?” 放弃道箓,岂不就是打落道籍? 老仆点头。 余列满脑子的惊疑,他倒不是在意曾经为了考取道籍,自己所付出的百般血汗,而是在意道籍道箓背后代表的意义。 在山海界中,唯有荣登道籍,得授道箓者,才有资格去修道学法、吞吐灵气。否则,就是打杀勿论! 其管理也是严格,一旦授予,除非是叛道之人,方才可能会被打落。 余列还知道,任何道人的道籍道箓,其打落与否,都得经由道庭本部的勘验,余下的州郡等部,压根就没有资格插手。 如此程度,可谓是比他前世今生,两世的死刑都还要严格! 老仆直勾勾的盯着余列,发现余列的面色变化后,脸上嘿嘿发笑,又说: “少年郎,不必如此惊慌。界内各族的兵箓,也是由道庭分发的,并非是奴籍凡籍,入籍者依旧可以修道学法,只是无法成就道士罢了。” 没听见这句话还好,一听这话,余列眼皮就狠狠的一跳。 他现在忽然想起来了,道籍道箓不仅代表着山海界中的“人权”,连妖怪都想考取,更代表着得道长生的可能。 在山海界中,唯有名籍道箓者,方才有可能名籍仙箓,得享不死!否则的话,其修为再高,也是界内道奸、域外邪修,必定天劫伺候! 如果是从前,余列在没有得到青铜酒杯之前,能得到当道兵的机会,他很可能就从了。 毕竟筑基道士贵为六品,是真的长生中人。而余列今生能够当个七品的道吏,任职阴差鬼差,活得个假长生,就已经是九成道人们难以想象的了,足以让他庇佑子孙。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余列当即就做出了决定。 并且他暗暗想着,如果对方强逼,不管其来头再大,他也得去道箓院告发一波。 这等涉及强逼道箓的事情,可比赌坊中的强逼死斗要严重的多,涉及道庭的根本! 余列还记得当初还在郡城中时,就曾听闻过几个涉及道箓之事的家族,不管其是百年望族还是千年世家,统统都是个灰飞的下场。 并且对方涉及的,还不是逼落道籍道箓,而是涉及了道考作弊,包庇凡人或精怪考取道箓。 余列等人身为黑水镇的道童,虽然命贱,但也是跨入了道门的人。这一层皮,就是他修道学法的最大保障,是诸多凡人精怪梦寐以求的。 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但是余列的脸上依旧是故意做出挣扎和犹豫,没有一口就回绝。 不过很快的,余列就想到了一个借口。 他苦笑着拱手,说: “晚辈自幼父死母亡,虽不曾奢望成就为真正的长生中人,但爹娘的临终遗言,也是希望晚辈能考取八品道徒箓,将晚辈这一脉,抬入族中的正脉,正名定分。” 老仆听见余列的回答后,并没有露出恼色,反而轻轻一叹:“也是,弃了道箓,族中就再无退路。” 对方朝着余列点头,说:“你是小家族出身,还是庶出,又得来这黑水镇中搏命,想必从小就不容易。” 不知怎的,余列反而感觉面前的老者,其颜色愈加的和蔼,毫无刚才的阴鸷感觉。 余列又见对方拱手,冲着那大头娃娃说:“少爷,这也是个苦命娃,我等还是不要连累忠良孝子了。” 大头娃娃坐在躺椅上,一直在听余列和老仆讲话,满眼的期待。此时听见老仆的话,大头娃娃的脸上明显露出黯然之色,他哼唧着别过头,不再看老仆。 老仆笑了笑,冲着余列拱手,只是说:“小哥,今日叨扰了。” 见对方如此通情达理,余列略微诧异,但也是欣喜,连忙拱手回礼: “是晚辈失礼了。” 两人又对话几句。 余列忽然又听老仆说:“小哥,他日若是晋升八品,欲考七品,或可来州城中,来我瓦家借住。族中除了道兵之外,其实也有清客门客等职,待遇尚可。” 余列拱手点头,正当他以为对方就要端茶送客时,那个躺椅上的大头娃娃忽然站起,似乎想爬下来。 老仆察觉到,身子一闪,就抱起大头娃娃,又鬼魅的出现在余列的身前。 只见大头娃娃满嘴奶味,忽然从自己的肚兜中抓出了两块黄冰糖似的东西,婴儿拳头大小,塞入余列的手中。 大头娃娃笑嘻嘻的,挥手:“给!赏钱……”对方说完又连忙摇头,结巴道:“不、不对,是结个善缘。” 余列一摸着糖果状的东西,眼皮就狠狠一跳,他抬起头,呼吸略微沉重: “这是,灵石?!” 一丝灵气,立刻就从黄色晶莹的玉石中,嗖嗖的进入余列体内,让他浑身都激灵。 第四十六章 符钱灵石体系 灵石,天地灵气之结晶,内里蕴含着充沛的灵气! 而灵气这种东西,又是道人赖之以修炼、吞吐的存在,甚至可以说,修真求道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灵气为基础之上的。 余列怀揣着大头娃娃赠予的两枚灵气,心中颇为激动。 这不怪乎他不激动,实在是这种东西对于现在的他,或者说所有的道童来说,都是稀罕物。 因为九品境界的道童们,压根没有资格去购买灵石。 只有从八品道徒开始,道人才能日常的使用灵石进行修炼,并且还只是杂品灵石。更厉害的下品灵石,又是只有七品的道徒,才有资格去购买,层层分明。 道童们修炼,所依赖的要么是天地间自然逸散的稀薄灵气,要么就是诸如黑蛇鱼体内的一缕一滴灵气罢了。 其中前者,就是九成道童们唯一的灵气来源,后者虽然比不过灵石的稀罕度,但是对于道童来说,依旧是稀罕物,一年到头都难以吃上半条。 否则的话,余列也不可能单靠贩卖黑蛇鱼,就迅速的攒下一万块钱。 暖房中,余列再三道谢过后,方才拱手离去。 他缓步的走在过道上,心中又暗暗想着: “听闻在中古的时候,那时的道人自名为修士,日常使用货币就是灵石,并没有出现符钱货币,实在是难以想象!” 余列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道庭仙庭尚未建立,更是因为当时的天地灵气依旧浓郁,地脉矿脉中更是残留着大量的灵石矿物,灵石充足,完全可以用灵石作为货币。 而符钱这种东西,最开始只是如符纸一般的产物,内里蕴含法术,激发就可以使用,是山海界的灵气开始衰败、灵石开始枯竭之后的代替性产物。 等到近古时期,符钱又发展成了可以储存法力、灵气的存在,更能代替灵石作为货币使用,还可以辅助炼丹炼器。只是它是后天的产物,毕竟不如天地自然结晶的灵石,仅仅胜在方便简约,可以大量制备。 至于到了余列所处的当今,道庭建立,涵养天地,灵气有所恢复,又可以在域外采矿,符钱就又彻底的削弱了。 它变成了仅仅是由贵重的凡俗金属,混杂着道庭的龙气,秘法打造而成,没有修炼作用,只是作为纯粹的货币使用,全靠道庭的信用撑着,和余列前世的纸币已经一样。 至于灵石,其虽然又开始出现在道人的修炼生活中,但也已经不再是主要作为货币使用,而是类似于余列前世的煤炭、石油、电气等等货物,其价格也不固定,波动甚大。 过道上,余列遐想着,他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山海界,任何一缕灵气,道人们都得掰成两半使用,道法都为之而改变……若是我生于当初的年代,不求上古,只求中古,那该有多好!” 这番妄想并非是余列一个人的妄想,而是山海界所有道人的妄想! 只不过理智的人也知道,若是真的生于灵气富裕时,道庭未立,他们很有可能连踏上道途的资格都没有。 而其中理智又勇猛的人,则更是以将山海界恢复成当初的模样为己任,力求一人得道而鸡犬升天! 余列暂时还没有如此大的野望,他只是攥紧了袖子中的两枚灵石,心中甚是喜悦。 瓦家的那大头娃娃的这番送宝,让余列顿时觉得对方不愧是大户人家,一出手就是灵石,连符钱都不屑于给,实在是棒极了! 特别是灵石这东西,恰好也是余列接下来完成“铜筋铁骨”之变的关键药物,缺一不可! 因为灵石此物乃是天地结晶,其除了单纯被汲取灵气之外,本身也是一味药物原料,直接就可以用于炼丹、炼器、养殖、豢兽种种。 余列手中的这两枚灵石,虽然都只是杂等,内里的灵气五行混杂,无甚特性,但是因为它本身就是矿产,通体如石似玉的。 余列可以将它研磨切削后服用,辅佐以铅汞、铜汁、铁液等等,让肉身彻底往铜筋铁骨的层次演变而去。 当然了,道童们的五脏六腑都还脆弱,是绝对不可以口服的,只有完成了“吞金服玉”之变,晋升为八品的道徒们,才能直接口服灵石而不至于肠穿肚烂。 余列想要完成“铜筋铁骨”之变,他得采用外敷和浸泡的方法,先将灵石制作成药膏,涂抹全身,然后三蒸三晒,由外而内的吸收药力。 而这一步,余列原本以为自己得再多熬几个月的时间,攒钱去黑市中碰运气,才可能遇见有人出手灵石。 又或者是非得等到年底了,去道箓院中领取灵石,才能正式开始蜕变。 这是因为道童们虽然没有资格通过官办途径购买灵石,但是黑水镇中的道童,除却黑市之外,更有着另外一个机会。 那就是落地黑水镇的道童们,头三年中,每月其实都是有一缕灵气作为补贴的。这缕灵气会被封存在特制的符钱中,能供给道童消化吸收。 只不过如余列这般耐得住性子的道童,并不会每月都取用掉,而是会将之积攒着。 等到满一年,道童就可以直接兑换出一颗杂等的灵石。 一颗完整的灵石,其内蕴含的灵气不仅多于十二缕,本身更是有大用,正好也能用在“铜筋铁骨”的蜕变上。 余列曾暗暗琢磨过,他以为如此的安排,不仅是对道童们耐得住性子的奖励,更是有意在提供蜕变必须的药物。 否则的话,黑水镇的道童们想要在三年内为晋升道徒,压根就会是一个笑话,并且也就不会有人愿意来这种地方了。 不过嘛,余列现在已经不需要再考虑这么多了。他遇见了大户人家,对方一下子就给了两枚,完全足够他使用,甚至还富裕一枚! 这让余列心中也是颇为感慨,暗暗记下了那大头娃娃和瓦家老仆的好意。 一并的,对方出手如此豪气,还恰好击中了他的心坎,也让余列琢磨着那大头娃娃,是否真并非外表上,看上去的那般稚嫩懵懂…… “还有那老仆,若是对方所说的都是的真的,他很可能不仅仅是个道徒,而是道吏、甚至是道士……” 余列微眯眼睛,思忖着。 突然,他立刻抬起头,眯眼看向前方的一道人影。 一个笑得花枝招展的老旦,满脸褶子,正在过道口子等着。对方瞧见余列看向她,连忙就迎接过来: “余客官,您要走了啊,老身送您下楼!” 余列压下心中思绪,揣好了灵石,尽量用手裹住,防止被对方察觉到。他的脸上毫无异色,也是颔首点头。 赌坊老旦殷勤道:“您这边请!瞧您满面春风的,可是遇见好事了?” 对方一边送着余列,一边也是暗暗盘问起来。 余列假装没有意识到,还略微有些得意的说: “无甚、无甚!只是客人给了点赏钱,还说等我考上八品道徒之后,直接去州城找他们,有清客门客供我选。” 余列这话一说出来,让老旦的脸色顿时微变,对方脸上的笑容更大:“嚯!不知贵客是州城中的哪户人家,可是余客官的祖上,和贵客有交情啊?” 面对老旦的这些问题,余列打量了对方一眼,只是笑而不语。 仅仅一番对话,老旦不仅将余列送下了楼,还亲自送到了点门口。这让钱庄的伙计们,纷纷够着看余列,暗暗把余列的脸给记了下来。 临了,余列拱手,要就此告辞。 那老旦的脸上忽然露出犹豫之色,靠近半步,掩着嘴,小声的对余列说:“余小哥,老身托个大,就唤您小哥了。本来赌坊客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但今日……实在是得罪小哥您了,就给您透口气。” 余列闻言,眼皮微挑:“掌柜的请讲。” 老旦的声音更小:“您那毒口的大头头,就是姓杜的那个,今日是和我那不成器的手下一起来的。他在开赌前,下来狠注,是赌那高利连胜两场……” 余列听见这话,眼神顿时一沉。 他略微沉吟,笑着朝着赌坊老旦拱手,示意自己听见了: “了解,实在是多谢掌柜的!” 老旦见余列道谢,再次笑的合不拢嘴:“哪里哪里的话。” 两人又是寒暄…… 第四十七章 提纯灵石 从赌坊老旦那里听见了有关于毒口头头的消息后,余列告辞离去。 转过一个街道,他脸上的神色立刻就变得阴沉。 余列现在陡然的想起来,难怪上一次他在毒口中干活的时候,刚巧不巧的碰上了高利那厮。并且还是就是毒口的大头头,顺路告诉的他,有人在找他。 “现在看来,高利当时去毒口,果然不只是蹭饭那般简单,而就是去打探我的消息了,知彼知己,有备无患。” 余列心中冷笑,幸好他当时隐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并且立刻就决定,冒着一定的风险也要将高利贷的款子给凑齐。 否则的话,今天的赌坊一行,指不定就会生出不小的变故,让他得罪不少人! 思忖着,余列压下这些杂念。高利已经是死人,赌坊的老旦又忌惮那大头娃娃,有意交好他,后面应是也不会有麻烦,这些都已经过去式了。 余列微眯眼睛:“姓杜的那家伙,居然连压了高利两场胜利,看来他在开赌之前是很有把握啊!” 赌坊中除了能够单场赌输赢之外,还可以压某一人连胜,这种输的可能性十分大,但是一旦压准了,获得的赔率也是相当之高。 而毒口的大头头,杜量掺和到了这件事情中,余列无须过多的考虑,就知道必然就是此人把自己的消息给卖了,还伙同那高利,想要借着这件事情赚上一笔。 得知此事,余列眼中立刻就生出了一股冷意。 但是他仔细想了想,将眼中的这丝冷意暂时压了下去。 余列打算先假装不知道这件事,继续和那杜量虚与委蛇。这样一来,敌在明他在暗处,余列能够多得到一些安稳修炼的时间。 等到完成了第三变化,余列也成为中位道童。到时候,他不管是发难还是勘验真假,都将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街道上,天色浓黑。 余列怀揣着两枚杂品灵石,快步的往家门所在走去…… 另外一边。 赌坊老旦果然没有欺骗余列,毒口的大头头杜量,是一脸郁色的回到了家中。 一入家门,杜量就骂咧:“人呢,死哪去了!” 脚步声响起,一道娇小身躯从他的房屋中小跑而出,对方立刻就捧上酒水,跪在地上伺候杜量净手、漱口。 噗!杜量将口中的酒水一口吐在地上,然后冷色:“把地擦干净。否则明日我就让你去丹房中,继续当你的药奴!” “是、是。”捧酒的人,身子跪下的更低,撅着屁股,趴着擦拭地砖。 杜量冷哼一声,绕开了对方,这让擦地的人暗暗呼出一口气。 正当对方以为自己今天能够少受一些折辱时,立刻的,其人就身体战栗,强忍着疼痛,只能伏在地上,继续擦拭地砖。 杜量又骂骂咧咧:“区区下位道童,居然害的我折损了这多符钱!该死,全都该死!” “特别是那姓高的,说什么让我压他连胜四五场,包赚不赔。我呸!老子为了求稳一点,只压了他两场,结果差点就让老子连底裤都赔掉!” 越是回想着,杜量越是气愤,他心中都有着一股冲动,想要去找赌坊理论,凭啥随意调换赌斗名单?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不过他只是一个中位道童,顶多能在毒口中耍耍威风,压榨压榨药奴道童们,压根不敢真去赌坊造次。 并且赌坊也是有资格调整赌斗名单的,这正是赌客们压连胜的风险之一。只是赌坊一般很少会调整,偶尔的调整后,也都会告知一番理由,不过钱却是不会退的。 杜量真要是去找赌坊理论,他还得担心自己跟那高利合谋的情况暴露,到时候反容易被赌坊找麻烦。 郁气丛生,杜量顿觉地浑身更加的不爽利。而他不爽利,就得也有人不爽。 房间中,擦地人更加恐惧。 立刻的,杜量又盯上了余列: “本以为这家伙真是方老的人。结果没有想到,他当初是差得得罪了那方扒皮。老子竟然还被他给唬住了。现在看来,一个小小的放高利贷的都敢图谋他,姓余也是当真没什么来头。” “不过,他手上的那一万钱,又是从何而来?这人只是个入道没多久的下位道童罢了。” 杜量皱眉思索着,其人按捺住恶念,又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反正姓余的也不知道我,我得先悠着点,一步步试探。” “嗯……不急!” 房中,杜量长舒一口气,终于浑身爽利了一些。 …………………… 余列所在的石屋中,他低调的回来后,立马就将八哥盖住,然后掏出了大头娃娃给的两颗灵石。 他在自己石屋中满屋子的转悠,想要找个妥善的地方,将灵石给藏起来。 但是转悠了一大圈,试了不少位置,余列就是觉得不妥。 灵石这种东西,蕴含灵气,道人携带在身上时,勉强还能依靠自身的血气遮掩一二,但是如果是放在身外,即便是挖地三丈,对于某些别有手段的道人来说,也只是寻找起来麻烦了些。 可余列长期将两块灵石带着,他又没有储物的法器,风险更大,指不定还会被人盯上了,惹来杀身之祸。 余列皱眉:“要不去镇子官办的钱庄,存着?” 黑水镇有官办的钱庄,其中可以存钱存物,存钱甚至还有一定的利息,已经和余列的前世一样。 但是存取货物就坑人了,它会按照物品的价值收取费用,少说也是个一成的手续费。而且余列虽然信任官办钱庄,但是压根就不信任钱庄里面的伙计们。 存在钱庄中,很可能会直接暴露了他拥有两块灵石这件事。 下一刻,余列就想到了经常用青铜酒杯装鱼,他利索的掏出酒杯,一手把玩灵石,一手把玩杯子。 “若是灵石放在杯子里面,其又会是何种变化,也会变成纯粹的灵气吗?那样的话,它还能起到完成服食的作用吗?” 思索着,余列的眼睛忽然亮起。 他想到:“灵石有品质之分,我手中的只是杂品灵石,若是青铜酒杯存化一番,它的品质是否会发生变化?” 立刻的,余列的心神就蠢蠢欲动起来,如果真能如此,那酒杯的价值,就得再翻上一番了! 心动不如行动,余列看向手中的两块灵石,立刻就取出切刀,打算进行尝试,就算糟蹋一些,他也是可以承受。 因为“铜筋铁骨”之变,其所需要的灵石仅仅是一颗罢了。 也许是因为大头娃娃家境着实富裕,对方给的灵石,还比镇子中一年一发的灵石要大上一圈,一颗完全足够余列使用了。 退一步讲,就算余列的头次服食失败,他还得至少休养数个月,才能进行再次的尝试。而到时候,余列估计不用等多久,也能去领取自己在黑水镇中的第二枚杂品灵石。 压下杂念。 石屋中,余列时切时磋,定量分量,他小心又大胆,在石屋中进行着灵石提纯的工作。 其心情,顿时颇是期待! 第四十八章 黑街不黑 石屋中,余列细心耐心的琢磨一番之后,大致弄清楚了青铜酒杯对于灵石的作用。 他的脸上又是欣喜,又是有些失落! 灵石进入青铜酒杯当中之后,其确实会如同凶兽的血肉一般,同样被提纯和净化。只是这个净化的程度,并非可以持续下去。 因为酒杯中的灵石灵气,最后也会如血肉一般,提纯到某一程度后就再无变化。 余列取出这些灵气,仔细的感应过后,发现它们和原先的灵气相比,仅仅是上了一个层次而已。 余列猜测,杂品的灵石在经过酒杯的一番提纯净化后,其顶多是可以达到下品的层次,而无法达到中品、上品。 当然了,这也只是余列的猜测罢了,毕竟他现在的见识短浅,并没有接触过真正的中品灵石,更别说是上品了。 甚至有可能,灵石在经过了一番变化后,仅仅是近似于下品,而并没有实质性的达到。 再加上在这个过程中,灵石的大小和重量也缩水不少。余列都不知道他将灵石浸泡一番后,他究竟算是赚了,还是亏了。 思量着,余列泄气的想着: “如此看来,想要用青铜酒杯,将劣品灵石一步步净化为上品、甚至是极品,从而一夜暴富,基本是不可能的了。顶多是能够将劣品化作为下品,递进一个层次。” 并且他还考虑到了一点,那就是山海界中的灵石,其实都是经过了精细切割之后的产物。 即便是大头娃娃给的灵石,其比黑水镇的大了一圈,它的规则也是平整的,有着独特而细密的切割纹路。 根据余列在蒙学时期了解到的,这是因为好的切割手法,可以延缓灵石中灵气的逸散速度,甚至是反过来汲取空气中的灵气,让灵石达到越陈越良的地步。 因此山海界中的道人们,虽然都自诩一块灵石得掰成两半花,但除了极少数的情况,道人们都很少去交易破碎的灵石,力求完整。 而在经过了青铜酒杯的提纯后,灵石本身的形体会发生不可捉摸的改变,其纹路磨灭,每一块都会不一样,再加上大幅度的缩水,极容易被人一眼就察觉到不对劲。 也就是说,余列若是真的去倒卖灵石,收入劣品,出售下品。 一个不小心,他的灵石就会被交易对象、钱庄伙计们识破,进而引来杀身大祸! 细细的想着,余列暗暗道:“万不能如此蠢笨的投机倒把之举。” 踱步走在房间中,他思来想去,发现自己倒卖灵石的唯一安全方法,或许就是从大块的灵石原矿入手。因为原矿是大块,还得再切割,如此一来,即便原矿的形态变化,旁人也察觉不到什么。 可是想要接触到灵石原矿,要么得自己有矿、要么就得去当矿工……而这些,都不是现在的余列可以满足的。 梳理着,余列最后呼出一口气,将失望之色压下。 他看着桌子上的青铜酒杯和灵石,眼中的喜色又渐渐变多。 余列拿起桌上一片经过纯化的杂品灵石碎块,暗想到: “倒卖灵石这一举动或许有些障碍,但是我自己利用酒杯提纯灵石,用于修炼,却是毫无问题的!” 经过刚才的试验,余列已经琢磨出了让灵石的品质提升,却又不至于化石为液的分寸。 此刻他手中的灵石残片,包括桌子上大大小小的碎块,皆是如此! 若是以这些提纯后的灵石进行服食蜕变,无疑会增加余列蜕变时的成功率,或是蜕变后的厉害程度,一如当初的狼妖脏腑般! 余列欢喜着,他俯下身子,将桌子上灵石碎块一一收集起来,用油纸包裹,以待之后的研磨服用。 不过收好之后,余列刚刚将灵石收入袖子中,立刻就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便是他本来就没有地方藏匿灵石,如今近半的灵石经过了酒杯的剔除,质地上升,其内灵气愈发精纯……他被别人识破、找上门的风险岂不是更大了? 余列紧皱着眉头,又看向桌上那一块完好无损的劣品灵石: “看来,必须得购置一件储物用具了。如果买不了,至少得买一些封灵敛气的符咒或盒子。” 这种事情不宜拖延,余列看了看屋外的天色,他发现才过去了大半夜。 现在是后半夜,正是黑水镇街道热闹的时候,也是黑街开门的时间段! 于是余列揣上了两份灵石,拢着手,立刻就要跨出门,去采买东西。 不过快出门的时候,他忽地又折转回来,取过一杆小秤,将那块完好的灵石放上,然后用切刀狠狠的切下一小块。 身为穷困道童,余列才不想将一两的灵石,只作为八两花出去使用。 因为余列经过反复的称量后,发现很可能并不是大头娃娃的灵石大了一圈,而是黑水镇中的灵石的,小了一圈! 大头娃娃给的恰好是一两,而黑水镇给道童们,一直都是八两。亏余列一直都以为灵石是八两来着。 这真是坑道童啊! ……………… 一番准备,余列裹着一身黑袍,带着斗篷,终于来到了黑水镇中的一处巷口。 这处巷口相比于卖鱼的街口,冷清了不少,但是余列一抬头,就会发现每个往来这处巷口的道人,个个掩着面孔,举止低调,但是身上的气势或体魄,又多不是寻常道童可以比较的。 黑街,黑水镇的黑市,非有钱者不能入内! 当中鱼龙混杂,会有偷鸡摸狗的人在此销赃,也会有厉害的道童在其中贩卖自己的产物,甚至会有外地来的行商,不交税的,在镇子眼皮子底下做非法勾当。 余列当初的符纸,就是在黑街中买得的。 踏入巷口,尽头是个死胡同。 但是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个个狰狞兽头,兽头都张着口,表面污浊晦气,地上积水腐臭,乍一眼给余列的感觉,就好似前世解手的小便池。 而进入黑街的方法也很简单。 余列来到一颗兽头跟前,他特意选了颗和其他人远一点,隔着三四个坑位,然后掏出自己的本钱,晃荡晃荡起来。 就在余列的旁边,一个黑袍道人也掏着自己的本钱,正用力晃荡着。 哗啦啦!在对方的钱袋子中,符钱拼了老命的响动。 可惜对方本钱的太少,或者质量不高,黑钱多、红钱少,抖起来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响。 挂在对方面前的兽头,醒倒是醒了,但是却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就是不肯开门。 黑袍道人的动作有些引起旁人的注意了,余列也不由的侧头看过去。 对方一时间绷不住:“妈的,昨天还能进去来着,今天就嫌弃爷的本钱少了?!” 不过余列还没有瞅两眼,他囊中的灵石一出马,响都没有响,一息也没有耽搁。 “噗呲!”兽头当头打了个响鼻,眼睛一亮,一口就咬向余列手里的本钱。 余列抓住钱袋子不放手,嗖的,就被拖入了一处昏暗的场景中。 下一刻。 有娇媚的声音想起:“嘻嘻!诸位客人来呀。” 一个个轻飘飘的五官描黑、两腮发红的纸人,也闯入了余列的眼中。 纸人们列着队伍,后脚跟不着地的行走着,手中还举着纸牌:“千年老店,分号别脉,新铺开业,物美价廉!” 又有奇形怪状的鹦鹉,正蹲在一个摊位上,扯着嗓子,鸭鸭大叫: “破产啦、破产啦,王八蛋主人跟合欢妖女跑了,变卖主人家财啦,量大从优!” 黑街并不黑,反而锣鼓喧天,灵光四溅。 余列进入其中,目中就闪烁起了五颜六色的灵光,闻见浓郁的人味,他仿佛跨回了前世流光溢彩的夜市。 第四十九章 捡漏血蛤肚 进入黑街中,余列压低了斗篷的帽檐,还紧了紧脸上的面巾,低调的走着。 虽然如此,但是靠近入口处的摊贩们,还是一眼就将新客和旧客给分辨出来了,一个个的眼睛都贼亮。 立刻有人朝余列招手:“上好的符纸,新进的货,从州城发过来的,客官来一张?” “这位小哥快过来瞧瞧,合欢宗的妖女下岗,来咱们黑水镇普度大家伙儿了。”又有八字胡的皮条客,搓着手向余列叫唤。 余列抬眼瞅了一下。 对方脸上的笑容立马更加猥琐:“妥妥的,技艺精湛,两百一次!” 余列听见价格后,心中无语:“合欢宗的妖女……这家伙扯谎也不扯的现实点。” 合欢宗是从古时候就流传下的名号了,妥妥的万年大派,其内的门人道客,再是落魄,也不可能沦落到来黑水镇中讨生活,更别说才两百一次了。 余列摇摇头,直接走过。 好在周围叫喊拉客的摊贩虽然多,但是并没有人伸手拉扯余列,只是让他觉得耳朵嘈杂。 黑街虽然看上去热闹,有些规矩,和正常的集市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它依旧还是一个黑市,忌讳更多,无故触碰他人就是其中之一。 余列一路走着,略过入口处的摊位之后,边来到了临时摆摊的区域。 这里的光色比入口处要暗淡不少,但是过往的道人只多不少,有一处摊位聚集了不少人,余列好奇,也停住脚步听起来。 摊主虽然也蒙着脸,但是衣着看上去十分的光鲜,峨冠博带的。他摊位上摆放的东西,也不是瓶瓶罐罐之类,而是一本本册子。 对方拿起一本名为《元春守阳焚身功》的书册,口中的唾沫星子横飞: “修炼此功,固守元阳,夜御百女绝不在话下。不管对方是女魔头还是牝牡雌雄,皆可挺起家伙事,逐一降服,还可以固本培元,对突破至道徒境能有八九成的帮助!” 这话一说出来,周围围观人群顿时眼睛一亮,余列也是竖起了耳朵。 很快就有人出声:“你这功法是何方道门所制?可有道庭的龙气认证?” 摊主的脸色顿时一僵,立刻出声:“这是贫道家传绝学,家族秘传,传男不传女的鏖战功法,去弄个道庭认证,岂不是就泄露功法内容了?贫道是今日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手抄出来……哎哎,都别走啊!” 对方这话一说出来,围观的道人们顿时哄笑:“野路子货,还是手抄本。” “谁敢修你这劳什子功法啊,不怕走火入魔、被你算计么?” 余列听见,也是顿时失去了兴趣。 进入黑街虽然需要验明资产,有点门槛,但是并不代表黑街中的就都是好货。 恰恰相反,黑街上良莠不齐的,坑蒙拐骗的人绝不在少数,必须得擦亮了眼睛,否则钱货两讫,概不负责。 见众人都快走光,那摊主急了,立马叫到:“在下饱读经典,乃是藏书家之后,如何会坑骗……这位客官别走啊!在我这购买任何一门书籍,都可以去合欢宗妖女那里,半价爽利一番!不能错过了!” 对方这话叫出,倒是让部分客人暂时停住了离去的脚步。 不过余列今日来黑街,是专门来寻找储物用具的,他头也不回的就离去,两眼在其余的摊位上细细扫看。 黑街中,肝胆脾肺肾,凶兽血肉,灵芝人参,道袍蒲团,迷香信香……凡是和修道有关的东西,几乎是应有尽有。 其中有完好无损的,也有破烂带血的,还有似乎刚从炉子中取出的丹药刀兵等物。 不过余列细细转悠了一番,却是眉头微皱。 他在摊子上倒是看见了几个储物用具,但要么是价格太过于昂贵,要么就只是一次性的用具,还有些来路不明的,质量没甚保证。 担心自己看走眼,余列索性就走到了常驻店铺的区域。 这里的道人都有那么点来头,要么是正规进货的,但没交税,要么就是从镇内官办铺子中取来的,一般都不会轻易的砸了招牌。 余列来到一间有点印象的铺子前,对方传言是器房的道童,负责帮上面的头头处理“残次品”。 他拱了拱手,问:“掌柜的,可有储物用具?” 铺子虽然说是铺子,但其实也就是个推车似的棚子,四面都被帘子遮住,只是里面有灯火。黑街的铺子都这样,刚才那合欢宗妖女拉客的地方,其实也只是一个棚子了事。 听见声音,铺子内的道人立刻出声:“血器?” 余列回答:“血器。” 血器者,可血脉相连之物,道人能够用精血进行温养和使用,乃是八品的器物,也是九品冷兵器的更上一层次。 一般只有道徒能够独立炼制,也只在道徒群体中使用最多,其制作的原料多以凶兽灵矿为主。 道童们虽然也能使用血器,但是因为价格昂高,只有道童中的富裕者,才会拥有那么一两件劣品傍身,其余人要么继续使用冷兵器,要么利用一次性的符咒护身。 余列想要买的是能够长期储物的用具,必须具备点法术的效果,自然就得和血器沾边了! 至于法器、灵器等物,层次更在血器之上,属于余列现在连想都不太敢想的物件。甚至就算是他拥有了,他现在连真气都没有,压根也用不上。 店铺内的道人听见余列是要买血器,顿时就来了兴趣,立马翻箱倒柜的找起来。 对方很快掏出了一个黄皮口袋,其是水囊模样,介绍到:“黄水袋,主要用黑灵猪的尿泡制作完成,可储存两缸液体,有器院的烙印,两块灵石,可用时间两年!” 又拿出一个竹筒样的东西:“黄竹筒,铁根苦黄竹制作而成,符箓道徒篆刻,可储物五方,可保三年不坏,五块灵石!” “劣质储物袋,储物三方,十块……就这三件,你挑一挑?” 余列听见对方的介绍,心神顿时跳动,但是等听完了价格之后,他发现自己连买只能储存液体的猪尿泡都够呛,心思顿时熄灭。 因为它们也是道徒用物,和灵石一样,只有道徒才有资格去官办铺子购买,在黑水镇中和灵石一样稀罕,道童想买,基本只能用灵石换。 再加上血器不敌法器灵器,都有使用的时间寿命,即便是金属布料等质地,至多十年,内里的活性一旦消磨完,就又成了凡物。 余列咋舌,再次意识到,血器这东西,果真不是普通道童买得起的,就是算买得起,也不一定“供养”得起,不值得。 而且他问的还只是储物血器,并没有问具有斗法效果或辅助修炼的血器。 余列干脆的拱了拱手,就此告辞:“谢掌柜的了。” “哎……”铺子里面的人听见,愣了愣,立刻就在帘子后面暗啐了一口: “穷鬼!买不起,你问啥价格?” 不过余列没有灰心,他离开这个铺子后,不要脸的一间间打听下去,旁敲侧击的,并重新跑回到了临时摊位那里,问东问西。 其间倒是发现了不少东西合乎心意,但是价格依旧昂贵,或者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让余列在黑街一直徘徊,一直决定不了。 他也开始琢磨:“要不索性先买点符纸算了,还能备上几张护身的符咒。” 对于上一次出镇降妖时所用的纸人符纸,余列现在都还有点念念不忘,希望能再置办一点。 但是忽地,他来到了一家摊位前,对方的摊子上零散摆着血肉材料。 余列熟悉的搭话几声,就问:“可有储物用的血器?” 摊主的声音年纪偏小:“有。” 余列又惯例的问:“品质可有保证?” 摊主回答:“有兽院道徒的掌眼,留有记号。” 余列眼皮微抬,来了兴趣,又说:“作价几何?” 摊主闷声:“一枚灵石,只收灵石。” 连续问了几个问题,余列这下子彻底来兴趣了:“何物,可否拿出来看看。” 而摊主见余列听到“只收灵石”后还没有走,也是略微讶然,对方抬头打量了余列一眼,一声不吭的,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瓷器罐子。 一掀开,内里露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有层皮膜般的东西正在里面浸泡。 “血蛤肚,劣等血器,滴血贴服使用,可以储物三方,能用五六年。” 对方细细的解释:“因为是用凶兽大肚血蛤的腹皮为主要材料,其皮膜坚韧,刀枪不入、凡火不焚,甚至可以挡住八品中的金箭符纸一击,每日还能自我恢复。” 余列听见后,讶然:“三方?可抵挡八品中的金箭符一击,还能自我修复,用五六年……” 他的眼神顿时怪异:“那你只卖一枚灵石?” 摊主闻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件血蛤肚因为处理手法不太好的缘故,沾上了蟾毒,佩戴者会每时每刻都浑身瘙痒,时间长了,蟾毒入肉,甚至可能流脓长包……” 越说,对方的声音就越小,还搓着手补充:“其实严格说来,它还只是半成品,初次佩戴时,最好一次性的喂些有灵气的血肉,否则佩戴者自身就会被吸取精血,造成气血亏空。” 听到这些,余列也是无语起来了。 他算是知道对方的这件血器,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卖出去,原来是一件劣品中的残次品,还可能有碍修行。 余列打量了对方一眼,猜测或许这东西,是此人师傅的练手之作。 对方见余列久久无语,解释争辩到:“这可是用大肚血蛤的肚皮作为的材料,活性也是难得的极为保全,若是喂多了上等血肉,内里空间指不定还能变大。质地也能变好,使用寿命超过十年也可能,甚至能有反哺佩戴者,临时补血的功效。” “是十足的好东西!” 但余列不动声色的出声:“那得再喂养多少血肉,它才会不至于汲取宿主的精血,比如哪一种血肉?” 摊主开口:“比如镇子最常见的黑蛇鱼。”对方伸出了两根手指,思考一下,又变成了三根。 余列微挑眉毛:“两到三条黑蛇鱼?” 但是摊主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二十到三十条黑蛇鱼的,越多越好。” 余列听见这回答,再次噎住。 一条黑蛇鱼价值五六百,二十就是一万钱起步,也就是说,对方的血蛤肚,其实还得再加价一两万才能用。 听见这些,大多数道童估计都要走人了。 但实际上,余列心中却是暗喜起来。 旁人畏惧血蛤肚的副作用,他修炼的可是毒功,应是有办法解决的,就算解决不了,八九成也能缓解,绝对不至于到达流脓长包的程度。 而灵气血肉,余列更是可以在黑水河上钓上一番,这对于他来说,远比直接加钱要方便的多。 余列顿时意识到,这东西对于他来说,或许就是捡漏了! 黑街中时常会有看走了眼和捡漏的情况出现,特别是临时摊位,全靠眼力和运气,这也是黑街生意的一大来源。 难得可贵,不枉他余某人转悠了这么久,终于碰上! 不过余列并没有流露出意动,反而担心血蛤肚还会有什么弊端,语气畏难的问: “这东西还有什么缺点?” 摊主这下子微急了,对方举起瓷罐子,说:“你这人,不想买就不买,我可是难得的和和气气说这么多。莫要不识好歹,这血蛤肚是被道徒掌眼过的,有着印记,还能骗你不成!” 余列见对方的模样不似作假,而且更关键的是,那瓷罐子中的皮膜沉浮着,表面确实有一道特殊印记冒了出来,形如四不像的兽头,泡在血水中十分显眼。 这是镇子官办兽院的烙印,若是物品真的太过残破,或是缺点达到了三处以上,就绝不可能得到官办的烙印。并且血器一旦被人使用,烙印就会消失,也就是说,对方的血蛤肚还是一件新品。 余列心中放心,彻底的心动! 只是他仍旧是不依不饶,说:“你这东西,缺点都有两处了,使用起来又十分麻烦,副作用不小,不如便宜点?” 摊主似乎已经生气,直接闷声回答:“概不讲价,非灵石不卖。别以为小摊做生意好欺负。” 对方一下子将余列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嘴里。 余列没有死心,又在对方的摊位前问这问那,磨了好半天,并且几次流露要走的意思。 见实在是无法让对方松口半天,余列也只能掏出切割后的八钱重灵石,交给对方,并说: “这可是有官办烙印的血器,若是问题太大,小心我去镇里告你。” 对方没想到余列当真掏出灵石买了,他仔细掂量掂量余列的灵石,只是欢喜说:“自然、自然,仍由你去。不过你要是私自动手脚,拔毒拔坏了,可别说我坑你,没提醒你,别以为就自己能耐。” 钱货两讫。 不再装样子,余列揣着瓷罐子,离开了对方摊位。 接下来,他在黑街人群中走动,确定无人盯梢后才出了黑街。离开黑街,又在外面的街道转悠几圈,等到彻底确认没事后。 余列才急不可耐的,快步朝家里走去! 哈哈,他今天运气不错,可算是捡了漏了! 第五十章 洗练血器 余列回到家中,紧闭门户,关了鸟儿,取出了从黑街上买回来的瓷罐子。 罐子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刺激余列的鼻腔。 他掏出了摊主附赠的纸条,细细阅读:“宽衣解带,取血蛤肚,刺破肚脐,贴合即可。亦可贴敷于其他位置,与血脉相连即可……” 余列推敲一二,谨慎起见,他没有直接划破自己的肚脐,毕竟腹部靠近内脏,一旦血器有问题,遭罪的程度会很大。 他刺破指尖,以指尖血滴入瓷罐子中,让瓷罐中的血蛤肚适应一番。又取出自家的小炉,以水浴的方式,浸泡加热瓷罐。 等到瓷罐中的温度上升,更有一股血腥气翻滚,甚至令人作呕后,余列方才捧起血蛤肚,在自己的左臂上,用指尖血勾勒出一道诡异的符文,并取过一根烧火祛毒的钢针,逐一刺破肌肤。 符文红艳艳,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下一刻,余列便将血蛤肚往自己的左臂敷过去。 刺! 一股灼热感,突然在余列的左臂上泛起来,紧接着更是瘙痒大作。 余列的脸上露出惊疑之色,自从服食入道,且修炼了毒功之后,他已经许久不曾瘙痒。平常在毒口中干活,因为谨慎和血毒已经习得的缘故,萝卜头等人畏惧的黑蛇鱼毒一类,在他看来也已经不甚畏惧,就算是被鱼骨划破了指尖,他也只是会像烫伤了一般,冲冲凉水即好。 而现在,余列将血蛤肚敷上,左臂持续的有刺痛瘙痒。 他心中带着侥幸,运转自己的气血,想要让肉身适应这种猛烈的蟾毒。 但是百十呼吸之后,余列还是忍不住,猛的将血蛤肚从左臂上拽下。 撕拉!撕下血蛤肚之后,他的左臂已经是通红一片,泛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这让余列微微吸了口冷气。 他不由的大骂起来:“好个奸商!这还叫只是有点瘙痒?” 连他已经修得了血毒的肉身层次,都只能坚持到这种程度,若是换个其他的下位道童,恐怕连性命都可能危险,就算没有性命危险,估计也会重伤。 余列远转气血,立刻消融残留在自己左臂中的蟾毒。并取出自己炮制好的一系列解毒药丸,捏碎,糅合敷在自己的左臂上。 解毒药都是经由青铜酒杯炮制过的,药力惊人,丝丝凉意立刻就出现在余列的左臂上。 再加上余列的体质总归是耐毒的,百十来息后,他左臂上的刺痛感彻底消失,小疙瘩消去,重新光洁滑溜。 摸了摸自己的左臂,余列有些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直接贴在腹部,否则的话,自己无疑会更加遭罪。 捏着血蛤肚,余列将它重新扔回了瓷罐子中。 这时他的面色不善,突然想到了那摊主说的瘙痒难耐,很可能仅仅是针对于上位道童,甚至是道徒而言! 上位道童们完成了如狼似虎、铜筋铁骨、伐毛洗髓三步蜕变,其体质比修得血毒的余列还要强悍,各自也都拥有一定的解毒祛毒功效。 而上位道童,甚至是道徒都受不了这蟾毒,容易长包流脓,血蛤肚的毒性之猛烈可想而知! 余列再次暗骂:“奸商!”他十分想去找那摊主理论一番。 看来他这次的“捡漏”,连小漏都不是,压根就是看走了眼! 黑街中摆摊做买卖的,果然个个都不是善茬。余列暗暗记下了这个教训。 不过立刻的,他脸上的郁色消停,转而微眯起眼睛,掏出了自己的青铜酒杯。 既然以他现在的肉身,适应不了血蛤肚的蟾毒,那么是否可以用酒杯将蟾毒削弱削弱,再进行使用? 不过余列并没有立刻的动作,而是犹豫起来。其实他一早就考虑过这个处理方法,但是血器精密,并非原材料,他担心酒杯的浸泡会坏了血器的内部,反而造成血器失效。 把玩着青铜酒杯,余列踱步走在石室中,推敲再三,暗道: “既然酒杯可以炮制灵石,那么它炮制血器的可能性,应该也是有的,就算是失败,好歹也能落得一张高质量蛤蟆皮,不算是血本无归!” 而且现在,就算是他想去找卖家理论赔钱,能否找到的对方都是一个问题。如果选择去兽院闹腾,多半也是一地的鸡毛,因为血器毕竟完好,上面的兽院道徒烙印也不假。 真去了,余列反而可能会惹来嗤笑,笑他一个区区下位道童,也配用血器? 沉下心神,余列又从陶瓷罐子中取出血蛤肚,略微犹豫后,选择了松手扔入青铜酒杯中。 “正好借此机会,检验一下青铜酒杯能否洗练器物!” 余列紧盯着酒杯,目露期待。 过了几息,余列就连忙捞出血蛤肚,检查一番。等确认血蛤肚没有损坏后,蟾毒依旧猛烈,他便将其又扔入酒杯中。 如此反复数次,余列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血蛤肚中的蟾毒,削弱不少,此刻覆盖在他的手臂上,仅仅会引起瘙痒刺痛,而不会再长小疙瘩。 耐着性子,余列将血蛤肚放在青铜酒杯中,斟酌的反复浸泡,等到血蛤肚仅能够引起他的皮肤发红后,余列便停止了浸泡。 此时的蟾毒,已经削弱大半,对于平常中下位道童来说,或许毒性依旧猛烈,但是余列的肉身,已经可以靠自己消融毒素,适应毒素,甚至是借此蟾毒炼功了! 而这个时候,余列试用了一下血蛤肚,发现其肚口可以打开,进入无碍,内里果真存有一方不小的空间,刚好三方,可装三大缸的水。 血蛤肚祛毒成功后,其又和浸泡药材时不同,它表面的肌理、符文,通体大小都没有任何的变化,无增无减。仿佛仅仅是将蟾毒这种不合时宜的东西,洗掉了一般。 余列捧着祛毒后的血蛤肚,心中彻底喜悦起来。 他再次检查后,不再犹豫,扒开衣服,刺破肚皮,便将血蛤肚敷在了肚子上。 血蛤肚展开,立刻覆盖了他的大半腹腔,因其质地坚韧,能抵挡符纸,余列佩戴后,腹部还像是穿戴了一层软甲,能够保护五脏六腑。 立刻的,余列玩心大起,他行走在房间中,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忽的收入腹部的血蛤肚中,又忽的伸手进血蛤肚中,将东西取出来。 书籍,灵石,还有大水缸……能够试的东西,都被他试着收了个遍,玩的是不亦乐乎! 不过半盏茶后,余列定住了身体,忽然感觉气喘吁吁,脸色微白,他连忙取过石屋中备着的干粮,塞入口中。 使用血器,本就会消耗道人的气血或真气,余列一时忘了他的血蛤肚还是个半成品,会大幅度吸取使用者精血,只有好好的喂养一番后,它才能如正常的血器一般消耗低微。 虽然脸色苍白,但是余列的精神依旧旺盛,他白着脸,坐在石凳子上,脸上继续泛起病态的喜色。 生平第一件血器,终于炼化成功! 而且他又发现了青铜酒杯的一个妙效,此物亦能洗练法器! 石室中,余列的目光幽幽: “如此说来,今后得到了其他道人的器物,我很可能无需费尽心思的磨开,只需往酒杯中一扔,就可以得手了?” 血器在滴血后,便是认了主,非主人无以使用或打开。强行打破,只会毁坏器物。 世间虽然有各种开器撬宝的技巧、法术,但是术业有专攻,这类法门和炼丹术一般晦涩,涉及万千,易学难精。 余列发现,他似乎又多了一项特长,兴许还能靠此发财! 第五十一章 器成鱼满 血蛤肚到手,余列在自己的石屋当中试验一番之后,翌日,就抄起了自己的鱼竿、勾爪等物,前往黑河中垂钓黑蛇鱼。 他得快点将血蛤肚喂养成熟。 否则的话,血蛤肚每日都会汲取他的大量气血,继续耽搁一些,他还当真承受不了。 至于青铜酒杯能够洗练血器一事,余列虽然心动,但是他现在的境界低微,压根也接触不到多少血器,只能先将这一点按捺在心中。 余列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血蛤肚喂饱,并且让自己尽快完成第三次蜕变,晋升为中位道童! 于是黑水镇中,余列开始了在毒口、石屋、黑河边,三点一线的有条不紊生活。 拥有血蛤肚的相助,他现在不管是钓鱼,还是卖鱼,都更加的方便了。 余列犯不着再在野外剖鱼,而是可以带回家中慢慢的屠宰,既安全,又能锤炼他的屠宰技艺。 同时,装在血蛤肚中的黑蛇鱼,也不会如装在青铜酒杯中那般出现变化,余列一天只需要折返一次,就可以换着法的在黑水镇中卖鱼。 其中还有一点值得一提。 那就是余列从赌坊中回来之后,继续的装作若无其事,和那毒口的头头杜量,虚与委蛇。 对方果然不知余列已经洞悉了恶意,对方每日也是对余列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继续相安无事。 这让余列得以在丹房中暂时的安稳,有助于他可以心无旁骛的,投入到攒钱突破当中。 这一日,黑水河边。 凌晨的河边,雾气蒙蒙,窜入人的脖颈中,凉飕飕,像是有冰冷的蛇虫在蠕动,让人颤栗。 余列这一次钓鱼,比往常都要更加的远离安全区域,只是他依旧没有大胆的跑到镇子以外区域。 在他的周遭数百步内,都是黑漆漆,只有他一人在垂钓。 余列猫在一个不起眼,但是方便藏身的地方,取出了一系列早就炮制好的精纯鱼饵,挂在鱼钩上,然后利索的甩入到黑河中。 浮漂仿佛无声的落在了黑河上。 余列凝神静气,眼中只有沉默的黑河,以及汹涌的河水。 浓郁的水腥气,冰冷的铁制鱼竿,将他的体温一点一点的摄取走,但是他的心头依旧是火热。 余列加入垂钓的队伍,已经长达数月之久了,他现在已经算是一个老钓鱼人。 再加上对青铜酒杯的使用越发熟稔,余列对于如何用鱼饵诱惑黑蛇鱼,也是有了不小的心得,他甚至还琢磨出用混杂的鱼肉,提前在一处地点打窝,以此事先吸引来大量的黑蛇鱼,更加方便垂钓。 今日,他之所以特意跑的比较偏僻深入,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布置的鱼窝,一不小心被人捷足先登。 屏气凝神中,哗啦,水声响动! 余列眼睛一睁,他抄起鱼竿,奋力的一扬起,一条硕大的黑蛇鱼就从黑河中蹦出,挣扎扭动,但最终还是被余列给强力扯上了岸。 黑蛇鱼上岸后,张口满是尖牙嘴,主动的扑上余列,想要的袭击余列。 余列是个老钓鱼人,这一条黑蛇鱼有半个人大,更是条老黑蛇鱼,它不仅仅性情凶猛,还狡诈,懂得主动袭击余列。 其不愧是余列提前下窝子了,才引过来的大家伙,或许都算是凶兽了! 但是面对老黑蛇鱼的袭击,余列丝毫不慌张,他的神色振奋,没有取用勾爪,而是拾起插在一旁的钢叉,迎头而上,奋力的往黑蛇鱼叉过去! 蒙蒙的夜月下,余列一手扯鱼竿,一手举钢叉,闪烁而灵动,他披着银光,仿佛披着一层银色的铠甲。 黑蛇鱼扭动,想要划过刺过来的钢叉,但是有鱼钩的束缚,且上了岸后,它终究是气力弱九分,没闪开。 嗤! 钢叉狠狠的刺入了老黑蛇鱼体内,将它定在原地。 浓郁的鱼腥气和血腥气泛起,余列脸上露出喜意,他利索的结果老黑蛇鱼,并将沾了血的泥土石块,纷纷踢下河岸。 然后他又取出来药粉,赶紧的洒在岸边,以遮掩血腥气,防止引来了岸上的猛兽或他人。 做完一系列处理,余列捧着黑蛇鱼,目中欢喜: “好一条老家伙,体内的灵力充沛,看来这一条得留住了,不能喂了血蛤肚、也不能卖了,得留着我服食蜕变时,滋补气力而用!” 余列没有选择炮制这条老黑蛇鱼,而是将它直接放入了腹部的血蛤肚中,然后抖擞精神,再次的振奋鱼竿,在岸上与河下的黑蛇鱼搏斗! 因为事先打窝的缘故,他今日比之往日,更是丰收。 黑蛇鱼的食性也凶厉,即便余列在岸上钓的不亦乐乎,水中蛇鱼的血越来越浓郁,但聚拢过来的黑蛇鱼依旧只多不少。 很快的,余列又将一条被自己叉破了鱼胆的黑蛇鱼,喂给了血蛤肚。 这时,他腹部上的血蛤肚忽地抽搐跳动起来,这让余列面上的表情一时怪异,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脐位置,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大喜之色。 原来是经过了这些天以来的喂养,血蛤肚终于养好,从半成品,长成了完成品! 余列扒开道袍,低头一看,发现贴在他腹部的血蛤肚,缓缓的伸展,覆盖的范围又大了一圈,更能保护他的五脏六腑。 从血蛤肚中时刻散发出的那种饥饿感,也忽地消失了。 余列又扒开血蛤肚,伸手探入血蛤肚中一探,他沉着眼神,仔细的感应了一番。 紧接着,他的脸上流露出了耐人寻味之色:“那个奸商居然没有骗我,血蛤肚养成吃饱之后,其内里的空间真变大了一些。” 原先的血蛤肚,内里可以装下三方的东西,譬如三大缸水,而现在的血蛤肚,则是多了半方,可以装下三方半了! 余列思索着:“不知道如果继续的喂养它,其内空间,是否还能继续变大……” 暗暗记下这一点,余列打算等以后身家富裕了,或是另外有机会了,再试一试。 至于现在,他则是怀揣着血蛤肚养成的喜意,再接再厉的进行垂钓! 余列一早就打算在今天晚上,将“铜筋铁骨”之变所有需要的符钱,也一并赚齐全,达到个双喜临门! 余列十分有把握,他甚至连假期都安排好了,只等卖完鱼有了钱,就去丹房购买其他药材,然后回到屋里闭关。 黑水河永无止境似的流动。 整整一晚上,余列都在岸边和鱼较劲。 收获也没有让他失望,配合着鱼窝、精纯鱼饵,他一打一个准,若是其余的钓鱼佬瞧见,定会直呼有妖孽! 雾气蒙蒙,开始变淡。 在距离天亮还有个半个时辰时,余列专心致志的钓着,又有大鱼上钩了。 河水哗啦! 但是他的面色刚一振奋,下一刻眼神又有变化,余列不仅没有举起钢叉,反而把鱼竿往黑河中猛地一扔,然而身子迅速后退,翻跟斗般,迅速的跳上岸。 一道黑影从岸边刮过,嗤啦,岩石划破,火星四溅。 幸亏余列躲避的快,没有被打中。 怪异的水花声,在余列垂钓的河岸下响起,杀机四伏。 岸上,余列呼出一口气,远远的站定。 他眯眼看着隐隐约约又是刮上河岸的黑影,暗道:“看来又引来了真正的大家伙!” 刚刚上钩的,并非是普通鱼获,极有可能就是传闻中的黑蛇鱼王。 而这也不是余列第一次和对方打照面了,除却第一次钓鱼,其后他又有过一两次,即便余列细心的调整了鱼饵的精纯程度,一不小心,他依旧可能会引来鱼王。 对于部分道童来说,这或许是一个不小的机缘,可遇而不可求。 但是对于余列来说,却是有些棘手。因为他目前一个人压根就降服不了鱼王,就算他晋升为了中位道童,完成铜筋铁骨,到时候想要降服,估计也得再找些帮手,否则风险依旧很大。 幽幽看着黑河,余列果断的选择了收拾东西走人。 鱼王来了,他的这处窝点也就废掉了,因为鱼王更是狡诈,对方会记下这个位置,时不时的巡游,就算是用普通的黑蛇鱼作饵,对方都很有可能咬一咬钩。 好在余列囊中的黑蛇鱼,已经是攒的差不多。 他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回到黑水街道,卖鱼换钱,买药服食! 崎岖的山道上。 余列怀揣着空落落的鱼竿,提溜着三瓜俩枣的鱼获,脚步雀跃,往镇子中心走去。 至于那鱼王,且先让此獠在河下肆意段时间,长肥长壮,回头再去收拾它。 第五十二章 得钱得药 热闹繁忙的街道上,余列蒙着脸,摆开鱼摊。 黑蛇鱼虽然是黑水镇的特产,是最为寻常的灵鱼,但是并不意味着它就不抢手。 余列每每到一个地方摆摊,不管他摆出来的是一两条,还是三四条,几乎都是几句话的功夫,黑蛇鱼就卖完了。 并且他都没有故意的压低价格,而是按着每日的市价,一分一毫的利都不让的在卖。 不过对于余列来说,麻烦的事情本就不是卖鱼过程,而是卖完之后的挪窝。 他得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 一连的转悠了七个摊位,余列才将自己夜里钓到的黑蛇鱼卖出了大半,换成符钱。 其中有一次,他还又碰见包租婆在售卖假鱼饵,为免被对方瞧破身形,只得当即就又换了个摊位,白白浪费一身的乔装打扮。 幸而黑水镇中的人口并不少,余列谨慎行事,其他人的举止也神秘,他换来换去,并没有引起注意。 虽然如此,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余列还是见好就收。 当天太阳刚一出,卖鱼的人一变少,他就按捺住心神,停止了贩卖。 好好歇息了一天后,第二天的深夜,余列方才又从石屋中走出,游荡在黑水镇中,售卖自己的黑蛇鱼。 如此两天的功夫下来,余列才将除了那条老黑蛇鱼之外的所有鱼获,都处理个干净,大赚一笔! 街道上,嘈杂声中。 余列卖掉最后的一条黑蛇鱼后,他蹲在满是鱼腥味的摊子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处理完毕了。” 已经卖完了鱼,他也就不需要再急匆匆的收摊,赶往下一个地方了。 余列就此蹲坐着,发呆似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道童们。 行人匆匆,不时就有人路过余列的摊子,他们偶尔看见了余列空荡荡的摊位,脸上都会露出羡慕或是嫉妒的神色。 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余列这是已经兜售完了货物,赚了一笔,只是不知道赚多赚少罢了。 发呆一会儿,余列回过神来,发现天色还只是蒙蒙亮,并没有亮透。 他随手的卷起油布,抄在手中,收了摊子踱步走起来,但是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干什么。 现在时间早,丹房的铺子还没有开,他暂时无法去买药材。而回家也是太过麻烦,估计刚进家门,就又得出来了,并不值得回去一趟。 以往天蒙蒙亮的时候,余列这个时候要么是在赶着上工,要么是在急匆匆的往街道赶、家里冲。 昼伏夜出这么些天,他忽的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次能如此无所事事的,在街头上闲逛。 踱步走着,余列再次扭头看着周遭奔波的道童们。 他发现包括他在内的大家,活得似乎一直都是如此的行色匆匆,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都仿佛身后有东西在追着咬似的! 不过立刻的,余列的脸上就露出哂笑,暗自摇了摇头。 他们可不是好像身后有东西在追着咬,而是本来就有东西在追着他们咬,逼他们如此的忙碌、躁动、不进就退! 来到黑水镇后,不管是修为的进度,还是生存本身的压力,以及旁人的压迫、三年期限……种种,让人真真是一刻都不敢停歇。 正感慨着,余列忽然望见了一间茶室,那里热气腾腾,散发来一阵诱人的油香味道。 “包子咯!” 忙碌的店家兜兜转转,在不停招呼街上的行人:“刚出炉的包子,有小笼的、有大笼的,都有!” 余列微抬眼眉,他走了到早点摊子跟前,迎面被热气烘了一下,顿时感觉身子一下子暖了许多。 选择了个角落的凳子,余列一屁股坐下,当即招手:“小二,小笼包来一笼!” 早点摊子的小二当即应声:“好嘞!客官。” 坐在摊位上,余列就着繁忙的街道,啃起了热腾腾的包子,他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也心里热乎乎起来。 这时余列再看向路上神色各异的道童们,他心中刚刚那股压抑的滋味,似乎就像是包子的白气般,乎乎飘散了许多。 余列是个贪婪又知足的人,有时候能够坐下来慢慢吃顿热包子,就已经让他感到极为的满足了。 正啃着包子,余列的眉头忽然一挑,在隔壁的茶室中看见了一个熟人。 对方穿着道袍,蓄着山羊胡子,正有滋有味的吃着早点、品着茶。 其人正是道箓院的老于头,给余列丹房铜牌的那人。 老于头来得比余列早,先吃完,他一抹嘴,扔下符钱,就晃悠悠的混入了人群中,估计是去给道箓院开门,上工去了。 而余列此时身上正有着浓郁的鱼腥味,还半蒙着脸,不适合露面,他便只是看着对方走开,并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 反正要不了几天,他还得亲自去道箓院一趟,到时候再找对方叙叙旧,请对方吃盏茶。 随后,余列身子暖和起来,他离开早点铺子,大踏步的往丹房的门口走出去。 一顿早点吃完,丹房多半也开门了。 来到丹房,上工的道童早就像是牛羊般,已经入圈,只剩下迎宾迎客的道童洒扫庭除。 余列熟悉的来到了上次买药的偏房。 大清早过来买药的人还不多,偏房中售卖药材的道人也是哈欠连天。 对方听见跨过门槛的脚步声,嘟囔到:“来到真早,刚开门就过来了,也不让人睡个回笼觉。” 余列打了个拱手,利索的报上药名:“火烧铜汁三丸,红铅药一封,经霜的蚂蚱三对,白铁皮一贯……,还有密炼火油一瓶!” 柜台后打哈欠的道人听见,微微一愣,话声略微清醒的说: “哟!这药方,客官是要打一场科仪,蜕变呀!” 余列听见了略微熟悉的话,抬头一瞧,就看见柜台口子中,突然探出来一个干瘪的脑袋,对方咧着嘴,笑嘻嘻看着余列。 此地卖药的,还是当初那个买药给余列的人头道童。 不过和上次不一样,这次的余列没有显得寡言语,他怡然的打了个稽首,颔首回答:“然也,前辈还有些药物要推荐吗?” 人头晃荡着,对方没有认出余列,只是摇头:“唔!没了,你小子买的挺齐全的,不容易、不容易。” “桀桀!”对方怪笑着呼道:“那就祝客人,羽化而登仙,一举功成咯!” 随后,人头取出来药物,余列一一的收下。 因为这次的药材比上一次种类要多,分量要大,也都更加昂贵,余列不想在回去的路上引人注意,索性就在偏房堂口中,将药物都塞入了血蛤肚里面。 他这一举动,顿时又惹得那人头道童惊奇了:“哟!还有储物血器啊,当真是个富哥儿,记得常来啊。” 余列拱手,也回了个“常来”,便空着手似的,含笑往家门口赶回去。 一路兜兜转转。 当余列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的双手笼在袖子中,忽地又袖子中掏出了一串东西。 这串东西滑溜溜的,似肠子但又不似肠子,弹性极佳,还散发出一股鱼腥味。 余列没有踏入自己的家门,而是敲打起了女邻居的房门。 “砰砰砰!” 他只是敲了几下,就忽地一阵香风袭来,一张涂脂抹粉的脸从门后冒出,讶然的看着余列。 女邻居说:“是余小哥呀。”对方刚想问问余列有什么事情,然后就看到了余列手里面拎着的东西。 对方的眼睛当即微微一亮:“这是、鱼鳔?” 余列点头,往对方递过去:“正是,黑蛇鱼的。房东将就着先用用,下次有了再给你捎回来。” 女邻居当即笑得合不拢腿,她丝毫不嫌弃腥味,一把就接过鱼鳔:“哎呀!这该多不好意思啊。” 对方妩媚的看了余列一眼:“托余小哥的福,奴家的客人们有福气了。” 但余列也并非无缘无故的就要给对方鱼鳔用,他当即拱手:“也有一事要麻烦房东。” “我准备闭关一段时间,若是有贼人要闯入我房中,房东看见了,麻烦顺手赶跑一下……”余列细细的交代了一番。 虽然租用的石屋比官办静室要厚实,他也会再布置一些手段,防止被人打搅,镇子中更有相关的规矩。但是如果有人在外面照料,无疑会更加稳妥一些,也能防止余列被类似于高利那种人打搅。 而且余列的女邻居虽然是做皮肉生意的,但是对方的修为可不低,其比余列要高,足以应付绝大多数人了,就算是毒口头头来,对方也能应付,起码能卖个面子。 女邻居讶然的看了余列一眼,不过她眼珠子一转,笑说:“当然可以,不过之后要是还有鱼鳔,定要给奴家拿回来哦。” 一番杂事处理完毕。 余列回到自家院子中,他面色微正,踏入了自己的屋中。 铜筋铁骨之变,正式开始! 第五十三章 铜筋铁骨皮(4k) 闷热,潮湿。 腾腾的热气,充盈在余列的石屋之中,使得房顶上都有着一滴又一滴的水珠落下。 啪嗒! 余列浑身大汗淋淋,脚下湿漉漉,他赤着膀子,手中拎着铁锤和火钳,好似打铁的一般,正在自己的石屋中埋头苦干着。 一方红彤彤的火塘,占据了石屋近三分之一的位置,当中的炭火铺就了一层又一层,还布置成了九宫八卦的形状。 余列用火钳拨动了一下最上层的火炭,左手放下铁锤,便从水缸之中舀起一瓢的浑浊液体,往火塘之中泼过去。 刺啦!一阵腥臭的水雾,立刻就从火塘中升起了,化作成灰白色的雾气,腾腾燃烧。 余列被蒸发的水雾冲了一脸,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鼻腔中还充斥着一股骚臭味。 他刚才泼的并不是寻常液体,而是马尿混合了驴血,调和而成的旺火液。 想要完成铜筋铁骨之变,使用寻常的木炭,无法到达融化金铁的温度要求。 好在黑水镇中有一种叫作兽炭的燃烧耗材。 其块块都雕刻成了兽头或骷髅的形状,是一种石炭,温度恰好可以满足蜕变的需求,也是镇子器院中打铁锻造的主要燃料。 只是在兽炭燃烧的过程中,它需要反复的泼上特制水液,才能充分的燃烧,也不至于产生毒气杀人。 不过马尿混合驴血泼上之后,产生的气味着实是难闻,还很刺激人的眼睛。镇子中不少烧火打铁的道童,也因此多患有害眼病,整日都将眼睛眯成一条缝。 呼呼! 余列瞪着通红的肉眼,他辨认着火塘中火焰的颜色,发现其已经在从红彤彤之色,往青紫色的方向转变而去。 等待片刻,他心中一定:“药剂配好了,火也烧旺了,是时候开始了!” 余列咬着牙齿,他将下半身的衣服也褪掉,赤着站在火塘边,将一个陶罐取过,用手从中抓出了一把淡金色的药膏,就此在自己的身上涂抹起来。 他涂抹的十分细致,不论是眼皮、耳廓、下阴,还是头顶、脚底等位置,但凡是裸露接触在外的皮肤,都被他抹了一遍。 等到全部涂抹完,余列浑身都泛起了金色,他站在火塘边上,犹如一尊铜铸的人像般,暗金闪烁。 这种药膏正是余列花了大价钱,从丹房中买来药物,又混杂上一半的灵石,细细研磨配置成的蜕变药膏。 药膏具备生肌活血、耐火止热的效果,只有涂抹了它,余列才可以踏入到火塘中进行蜕变,并且即便是失败,他也不至于有性命的危险。 下一刻,余列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陶罐子往火塘中一砸。 轰! 一阵青紫色的火光扑起,陶罐碎落,兽炭翻滚,残留在罐子中的灵石粉末,使得整个火塘的温度又猛地窜了一大截。 余列目中也有烈焰翻滚: “是成是败,就看接下来了!” 他屏住一口气,当即伸脚跨入了火塘中,并一步一步的往火塘正中心走去。 灼热、火辣辣的感觉出现在余列的身上,他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扒他的皮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并且这还是他本身的体质强悍,又有药膏护体的情况。 如果是换做是寻常的道童,或者没有药膏,其定是当即痛的大叫,一口气憋不住,心生惧意,蜕变的成功率当场减弱三分。 忍着痛苦,余列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火塘的中心,站在了一方铁皮敲击而成的白铁莲花上。 铁莲花烧得通红,可以说是整个火塘中温度最高的地方了。 余列的脚底板落上去,即便有药膏护持,他依旧是听见了嗤啦的焦灼声音,像是在铁板烤肉一般。 但即便是如此,余列依旧是没有丝毫要跳开的迹象,他反而降下身子,跪坐在了铁莲花之中,更加接触高温。 这一步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点。 那就是道童必须跪坐着,而不可以盘坐,也不可以跌迦而坐,并且双腿要并拢,并得紧紧的,将下阴和铁板彻底分开! 否则的话,下阴被铁板灼烧,就极容易烧焦了道童的外肾,让人后悔莫及。当然了,没有外肾的道童就不必考虑这个,其可以随意的选择姿势。 余列坐下后,浑身顿时都被裹在了青紫色的火焰中。 他的眼前恍惚,仿佛有一条条的毒蛇,正在舔舐他的全身,毒辣的很。 他身体上那淡金色的药膏,也被灼烧得发光,使得他仿佛成了炉子中被烧得发凉的铁块金块一般。 余列能够清晰得感受到,一丝丝炙热但是精纯的灵气,正在侵蚀他的肉体。 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皮肤,都在不断经历着毁坏和修复的过程,筋肉也在颤栗着。 但是更是巨大的痛苦,也出现在余列的浑身上下。 这个时候,余列终于忍耐不住,喉咙中发出了低吼: “痛!痛痛痛……” 和这个时候的剧痛比起来,他上一次在道箓院中经历的油锅火海,简直就是小儿科了,那当真只是个测验罢了。 余列也是忽地察觉到,彼时的石磨油锅、刀山火海四关,或许就和现在的蜕变过程有关,能让道童提前体验一番“铜筋铁骨”的蜕变过程,并且检验潜力。 而余列当初能轻易的通过了四关,他现在完成蜕变的潜力,自然是极大的。 因此在火塘中,余列仅仅口中低吼,他的身子却是半点摇晃都没有,扎扎实实的接受着火塘的炙烤,没有丝毫畏惧。 兽炭燃烧,火焰翻滚。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余列当真就像是一尊铜像般,在铁莲花当中跪坐着,一动不动。 因为跪的时间太长,铁莲花的花瓣已经刺进了他的双腿中,其血液流出,当即就焦黑,使得铁莲花上斑驳不已。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经受了足足一个时刻的炙烤后,余列终于猛地睁开了眼睛,目中流露出一丝喜色。 在这一个时辰中,他不仅仅是在饱受摧残和痛苦,更是在吸收药圭当中的灵力、药性。 此时的余列,已经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的皮膜都被打磨了一番,再不是从前那种油炸就会疼痛的程度! 不过蜕变还没有完成,准确的说,刚才的一个时辰炙烤,仅仅是热身或预热罢了。 铜筋铁骨之变,可不是只需要将皮膜烤一遍就行了,还得想方设法的让骨头也接触淬炼! 后一步,才是决定蜕变成功与否的关键,也是道童最容易死亡和重伤的一步! 面临这一步,即便是心有把握的余列,脸色也是忍不住的一沉,手有点抖动。 但他环顾着周遭已经开始黯淡的火塘,知道自己压根没有多少的时间去犹豫。 下一刻,余列面色正襟,他再次紧闭上了眼睛,双手摸上了自己的头顶。 一阵滑溜的感觉,出现在他的手指上,手感极佳。 在铜筋铁骨蜕变前,道童不仅仅是需要焚香沐浴,更需要清洁全身,剃发拔毛,身上是一根毛都不能留下了。 否则的话,毛发会遮挡药膏,妨碍涂抹,进而影响药力的吸收。 并且道童在踏入火塘后,要经受长时间的炙烤,其身上的毛发再是坚韧,也会被烧得精光。与其留着,还不如早点处理掉为好。 因此余列现在,是浑身都无毛,脑壳还像是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洁滑溜,连发茬都不明显。 他摩挲着自己的头顶,手上突然长出利爪。 嗤啦一声响动,一股血水立刻从他的头顶流下,并被高温蒸发,掀起一股腥气。 余列的面目扭曲,双手都举在头顶上,青筋暴起。 在他的头顶上,一条好大的口子出现,头骨都披露。 余列赫然是活生生的,扒开了自己的头皮。 吼! 如此剧痛,让余列再次发出了咆哮,五官狰狞,状若疯魔。 但是掰开头皮后,他的身子依旧是半点都不晃动,脊背也是更加挺直,并且还伸出手,稳稳拉下了旁边的一个机关。 只见就在余列的头顶上,有一罐滚烫的火油盛放着,当中不断有咕嘟咕嘟的声音冒出。 机关拉下,罐子中那混杂了另外半颗灵石的火油,当即落下,滴答的倒在了余列的头顶。 刺啦! 油炸、油泼的声音响起来,还散发出了一股焦香味,任由余列的心智再是坚定,他这时也是肉身猛烈的颤抖,摇来晃去的。 更加巨大的惨嚎声,在石屋中响了起来。 先用火塘烤身,再用油泼头骨,此两步,正是铜筋铁骨之变的标准蜕变流程! 前者是在利用高温,将灵石的药力强行逼入道童的皮膜筋肉之内,打磨全身。 后者则是扒开皮膜,从头骨开始,利用火油附骨的燃烧,再将剩下的一半灵石药力,也逼入道人的骨头中。 并且后者还并非是一泼了事,因为头骨只是人之骨头的部分,余列还得继续划开自己的五指、肘骨、胸骨、膝盖,甚至是脊椎……所以可以裸露出来的骨头,次第的接受火油淋浴。 其中手骨、脊椎这两块,因为关联着血脉和经络,一不小心还会大出血或是经络受损,动手时必须谨小慎微,不得有丝毫偏移,否则极容易失败,甚至是导致半身不遂。 根据道书中的记载,这一步也是最好经由名师的动手,并且还可以服用麻沸烈酒等物,以麻痹道童的神智,减少抵触。 否则的话,一旦道童的心志不坚定、手法不到位,其失败的可能性就很大。 只是余列身处于黑水镇这种地方,压根就没有师父,他也不敢花钱去请别人帮忙,毕竟只要他死在了台上,其所有的身家可就都是别人的了。 这种事情在黑水镇中,也是屡见不鲜的。进而导致了大批的道童,明明都够格进行铜筋铁骨之变了,却又畏缩不前,不敢去进行。 好在余列不同,他不仅舍得对自己下狠手,还在丹房毒口中锻炼了数月。 现在的他,下手可谓是又狠又准,说剥皮就是剥皮,说切肉就是切肉,绝对不会沾了肉或是断了骨。 而不使用麻沸药剂,也能方便道人吸收火油中的药力,能加强蜕变的效果。 嗤嗤切切的声音,在火塘中不断的响起。 余列尽量的不将肉身当作是自己的,只是一寸一寸的扒开皮膜,淋在滚烫的火油下。 啪嗒、刺啦! 油罐中的火油锡液,也是一滴又一滴的落下,附着在他身上燃烧。 随着火油积聚的越来越多,余列浑身都油腻腻了,身上还覆盖着一层火焰,热力相加之下,使得他坐下的铁莲花都开始熔化。 等到火塘的兽炭即将焚烧殆尽时,正中心的铁莲花又闪烁起来。一股白色的光亮出现,整个铁座都被点燃了,并且缓缓的动弹,一点一点的合起。 这些打成了莲花模样的铁皮,并非是普通的铁皮,而是混杂了铅汞等特殊金属,其自身就能够燃烧的一味耗材、药材。 此时是温度达到,它终于被点燃了,铜筋铁骨蜕变也来到了最后的关头。 更是汹涌的高温,在石室中犹如呼吸般荡漾,余列身上的火光,从青紫色变成了纯纯的紫色,室内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 毒烟、烈火、火油中, 余列仍旧只是埋着头,继续打理着自己的皮膜和骨骼。 越是接近结束,他就越不想自己的蜕变步骤有半点的失误,需要继续沉着气。 如果现在有人在石屋中,会发现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就仿佛只是在河边,低头洗刷着身上的衣物一般从容。 余列已经被疼得麻木了。 不一会儿, 铁莲花彻底的合拢,余列全身都被包裹在了花骨朵当中,犹如装进了高炉中。 炉火因此越发的高涨,呼啸冲顶,使得石屋顶上都开始龟裂,啪嗒的掉下渣子。 而在接下来,这朵铁莲的花瓣会分成三批,次第的凋零,足以温养三天三夜,将所有的药力,一滴不剩的轰入余列的体力。 这个过程坚持的越久,余列所得到淬炼的效果也就越强,皮膜筋骨会更坚韧。 时间流逝。 一日过去,两日过去,三日过去。 足足三天三夜的时间,铁莲花彻底的掉落,碎裂成块,终于露出了内里的余列。 只见火塘中,余列依旧低头跪坐不动,仿佛祷告者一般。 睁! 昏暗的石室中,余列陡然睁开了眼睛,目色恣意。 他吟声低诵到: “烧身尾,淋油液,方能火里种金莲。扒头皮,刮白骨,才得铜筋铁骨皮!” 只见他筋肉分明,铜浇铁铸,周身所有的火焰都已经熄灭,四下漆黑一团,尽是白灰。 可是在余列的周身,温度依旧是炙热,仿佛还有火在烧一般。 这是余列的气血正犹如炉火般,久久的不熄,在沸腾和汹涌着! 此时的余列,赫然是已经完成了铜筋铁骨之变,其气血如炉,皮膜也硬,自此将不再惧刀枪箭矢,如同披了一身重甲。 他只需大喝一声,就可以震散一些寻常的小鬼游魂,碾压邪魅,彰显道人之威。 如果他死了,将他的尸体埋入地里,三十年都不会腐烂,是一味炼制僵尸的好材料。 第五十四章 享受享受 顺利的完成铜筋铁骨蜕变,余列并没有立刻出门,而是待在房间之中,进行完善而充分的调养。 他终究只是个道童,虽然经历了一次服食蜕变,获得狼妖之力,但是狼类本就不是耐火的妖物,就算有着耐火药膏的护持,一次高温的蜕变,依旧是给他的肉身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余列的五脏六腑,就因此遭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好在其都是些可以恢复的程度,有着药膏和密炼油液的刺激,他恢复后还能获得一定的好处。 而这一点,同样也是道童一旦蜕变失败,就必须再等上至少三个月、甚至是一年的缘故,非得肉身调养好了,才能再次尝试铜筋铁骨蜕变,否则就是在找死和自寻短命。 并且余列就算是蜕变成功,他在家休养着,偶尔回想起蜕变当天的感受,依旧会是忍不住的汗毛耸立,心里发悚。 无他,实在是蜕变的过程太过痛苦,已经超过了他上一次的服食蜕变。 虽然事先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是论及具体进行时的疼痛,余列不得不承认,他当初还是大意了! 好在这一切都结束,他已经熬过了鬼门关一样的场景。 静室中,余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继续努力的进行调养。 利用事先准备的灵鱼等药食,他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才会练习一番毒功导引术,绝不产生半点多余的疲倦,上床前还会坚持喝上一碗鱼汤,也不将任何疲倦留到第二天。 在如此有条理的休养之下,余列的身体迅速恢复着。 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体魄已经变得犹如铜铁一般坚硬并且柔韧,普通的凡兵利器将再难以伤害到他。 并且在他的体内,还有着一股浓郁的药力,正沉淀着,还没有被化开和消化。 当初余列所淋的火油,其实也是一股药物,并且比他事先涂抹的耐火药膏更加珍贵和复杂。对于此物,余列都不敢自行配置,只能买经由丹房炼制过的半成品,加以调和使用。 而在他开骨时,火油就都尽可能的沉淀在了他的全身骨头中。 因为他开骨开得彻底而全面,使得余列不管是现在,还是接下来的消化阶段,都比一般的中位道童要体魄强横、要事半功倍! 终于,第七日。 余列龙精虎猛的从石床上跃起,他穿上了道袍,还带上了兜帽,推开房门,就往街道走去。 至于他的目的地,乃是道箓院。 如今已是蜕变成功,余列自然是要去道箓院中,擢升自己的道箓品级。 毕竟他现在连眉毛都没有了,又得打工,想要藏拙也藏不了几日,还不如就此大大方方的展现,早一日提升道箓的品级,他也能早一日的享受到中位道童该有待遇。 中位道童者,在镇子中可是不容忽略的存在了。 ……………… 一路直行。 余列熟稔的来到了道箓院,他这一次并非是快放工时来的,而是上午时分,道箓院中的人正多。 道箓院内的人,正有条不紊的对前来办事的道童进行引导、打发,他们虽然算不上忙碌,但也不算很清闲。 余列扫视一圈,轻松在一个柜台后面发现了老于头。对方留着山羊胡,瞪着死鱼眼,手指正在一方算盘上啪啪的打响。 余列低调的排队,等排到他时,老于头百无聊赖的出声:“何事?” 余列回答:“晋升道箓。” 老于头一挑眉,抬眼瞧向跟前的余列。 对方的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感觉台前没有眉毛的余列,很是有些眼熟。 凝眸细思一会儿,琢磨着余列没有眉毛,老于头小声问:“这位道友,可是来晋升中位道童的?” 余列颔首回应。 这下子,老于头更是不敢确认余列的身份,他脸上露出褶子笑容,连忙从柜台下取出一個牌子,放在了台上,笑呵呵的邀请余列: “道友请来,老道这就为您引路。” 排在余列后面的人,见老于头放上了“暂离”的木牌,一个个的顿时鼓噪不满。但是当瞧见老于头对余列恭敬的态度之后,他们又都压下躁色,纷纷的偃旗息鼓。 余列见老于头从柜台后走出来,则是主动的朝对方打个拱,笑着说: “于老何须如此生分,唤我一声余哥儿就成。” 听见这话,老于头脸上的惊疑表情更甚,他瞪眼瞅着余列,出声: “真是你!?余……余哥儿!” 随着话声,老于头的惊疑转变为了惊喜,其脸上的褶子笑更加明显。 余列怡然点头。 这下子老于头大喜,他靠近余列,犹豫一下后回了一礼。 然后老于头转过头,冲着一个低头执笔的道人呼到:“罗老弟,今日先帮老哥值个班,有贵客来,老哥得好生招待!” 执笔那人抬头打量了一下老于头和余列,点点头后,走到了老于头的柜台前,接待起剩下的道童。 交代完事情,老于头就领着余列,脚步轻快的往道箓院的后面走去。 来到后院,当余列以为道箓院又会拿出一堆东西,让他进行测验时,老于头仅仅是领着他来到了一处上香的火房中,让余列给房中的泥胎木偶上香三炷,就算他通过了,十分的简单。 当然了,那三炷香,每一根都是通体赤红,是由旺盛燃烧的石炭制成,无一处不着火。 火房的地面也是犹如水池一般的岩熔池子,余列得赤手赤脚的,亲自涉足入内,祭拜内里的泥胎木偶。 好在余列是货真价实的完成了铜筋铁骨之变,他的耐火能力已经大增。若是长期的待在这处火房中,或许承受不了,但是只上三炷香罢了,他能够轻轻松松。 没花几息功夫,等到余列上香完毕,仅仅身上出现了一阵阴冷感,然后便再无其他异样。 候在门外的老于头瞧见这一幕,一时比余列都要欢喜。 对方是笑地合不拢嘴,脑子里不断蹦着念头:“当真是完成了铜筋铁骨之变!”、“走大运了,碰上这么一个潜力股!”、“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几个月!该不会,余哥儿他真能考得八品道徒?!” 接下来,余列跟着老于头做好登记,又得了一番交代,还领取了一套新的道袍,其袍子上,绣的已然是三条银纹,代表了他中位道童的身份。 一番杂事处理完毕。 正当余列要邀请老于头时,老于头并没有放余列走掉,而是直接翘了班: “走,余哥儿!老哥请你去享受享受,以示庆贺。” 对方主动的邀请,余列自然是不会拒绝,他也可以到时候先一步付账。 来到了上次遇见对方的那个茶室,一入门,老于头就熟稔的叫出老板,让老板将铺子里面候着的女道人都叫出来,排着队候选。 余列一愣神,才意识到这间茶室并非只是售卖炊食的,内里是别有洞天啊。 不一会儿。 他就和老于头,各自躺在了一把竹椅上,安逸舒服的享受起来。 老于头露出排骨般的身子,任由丰满的女道人揉捏,他偶尔会还瞅一眼余列铜浇铁铸般的身材,眼中十分的羡慕。 两人闲谈着,老于头终于忍不住,啧啧出声: “余哥儿,你这是买到了哪一种锻骨丸?瞧你这身子熬炼的,当真是标致极了!就和书上那扒皮浇骨后的,一模一样,老哥我竟然看不出半点的区别!” 余列闭眼躺着,也享受着秘法按摩。 他听见声音,微微一愣:“锻骨丸?” 第五十五章 服铅食汞 老于头享受着,顺手在跟前女道人的身上摸了一把,顿时惹得对方娇喘轻呼:“讨厌!” 他嘿嘿一笑,回答余列:“对啊,锻骨丸。” 老于头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可惜啊,就算是有锻骨丸的辅助,想要完成铜筋铁骨蜕变,还是得把自个放在炉子里面烤,整的跟个烤鸭烤乳猪似的。锻骨丸这东西,也就能够免了后面的扒皮浇骨这一步。” “老哥是一把老骨头,难以承受,无福享受咯!”对方絮絮叨叨的说着。 余列听见对方说出“锻骨丸”三个字,心中本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现在听见对方直接说到锻骨丸能够免掉“油泼骨头”这一步,他顿时有些躺不住了。 按捺着心神,余列面色怪异,说:“于老口中的锻骨丸,可是那些烧骨耗髓的虎狼之药?” 其实余列并非不知道“铜筋铁骨”蜕变存在着捷径和轻松法子。 譬如服用麻沸散、烈酒等物,先迷了神智,再请其他人帮忙开刀浇骨,就是一大轻松法子。 只不过这一法子,不甚安全,依据开刀人的手法不同,其蜕变的效果也不同,后续还有碍于道童的消化吸收。 而能够完全避免开刀,余列依稀有过耳闻,但是他也记得那是個邪魔外道的法子,反倒会损耗道人的根骨,所以压根没有仔细的去了解。 听见余列口中提到“虎狼之药”,老于头眼睛陡然一睁,对方腾得就坐了起来,猛瞅着余列的身子骨瞧。 老于头这一动作,让余列面色诧异。 老于头仔细的打量了余列几眼,才松了一口气似的,说:“余哥儿你这话说的,让老哥差点以为你是被人给坑了,服了那虎狼锻骨丸呢。还好还好,瞧你这体魄充盈,气血旺盛,毫无僵硬感,也不似油尽灯枯的模样,应是没有的。” 对方这话让余列心中更是惊疑,同时也是微微一暖。 不等余列出声,老于头又躺了下去,还翻了翻面。 对方口中嘟囔着:“不是锻骨丸,莫非是虎胎易筋丸一类的药?也对,余哥儿是家族出身,族内定是有这类好药的,锻骨丸终归是劣等了……” 在余列的旁敲侧击之下,老于头一边享受着按摩,一边洋洋洒洒的介绍了一大堆。 原来对方口中的锻骨丸,既属于余列所知的烧骨耗髓一类药物,但是害处又没有达到虎狼药物的程度。 在“铜筋铁骨”这一蜕变中,虽然官方道书上记载的是要扒皮浇骨,但是因为这一步实在是太过痛苦,即便是有用麻药这一方法,仍旧是有不少的道人承受不了。 于是道人们就钻研出了彻底避开“扒皮浇骨”的方法,其便是服用铅汞炼制而成的药丸,通过血气的循环,使得药力化开,将铅汞金属沉入到人体的筋骨当中,一日一日的,使得道人的筋骨强健,如铜似铁。 服用完成后,道人再用烈火炙烤一番肉身,也算是完成了铜筋铁骨蜕变。 这一法子,可比余列采用的要简单的多,特别是对于黑水镇的道童们来说,更是方便入手,因此在黑水镇子中,几乎九成的中位道童,都是采用的这个法子晋升。 只不过锻骨丸这种东西,在官办丹房中是禁止销售的,只有在黑街的黑市中才有贩卖,同时还存在着不少的暗坑。 因为锻骨丸此物是内服铅汞药物,就算炼制之人的手法再好,对方说的再好听,此丸终究也是重金属药丸。 而道童们的五脏六腑都还脆弱,连灵石都无法内服,只能外敷,其服用铅汞、石英等有毒的重金属一类,无法消化、也无法排除体外。 就拿余列来说,即便他修炼的是毒功,在他的毒功没有大成之前,他服用了铅汞丹药,依旧会是个折寿短命、五脏衰老、六腑中毒的下场。 而对于其余的道童来说,程度更加的严峻,甚至会留下终身都无法解决的后患。 余列仔细听着,脸上的怪异之色渐去,心中暗呼:“还好还好。” 他听完老于头说的,顿时就对所谓的“锻骨丸”药物不屑一顾。 当然了,余列更加庆幸的是,他自己没有白白挨折磨,并非是在自讨苦吃。 一旁,老于头还在啧啧出声: “镇子里呀,现在都还人被坑,这些人贪图便宜,就算是晋升了,气力涨没涨先不说,每月都还得花费大价钱,去购买别人手里的劣质锻骨丸……其吃了会慢慢而死,不吃更是会速死,时不时骨头里面还会发痒,痛不欲生。小命身家啊,算是全被别人捏在了手里。” 老于头说的这类情况,正是锻骨药物中的劣质货物,此类极为烧骨耗髓,是猛烈的毒药! 只不过,就算是再好的锻骨丹药,也不过是每一颗药丸中的铅汞含量偏低,蜕变前的服用疗程尽可能长,并辅佐以其余的草木血肉、甚至是凶兽药材,以尽量减少对五脏六腑的伤害。 这类好的药物服用了,依旧会是个折寿一二十,削减晋升为八品道徒的概率。 余列这时也是忽地明白过来。为何九品道童明明已是修道中人,却一个个的寿命都不多,动不动就是损命折寿,早夭暴毙。 或许,根子就出在了“锻骨丸”一类的药物上。 余列心中默然:“捷径,果真不好走。” 服用麻药,请人开刀,顶多是耽搁消化、弱化体魄,而服用铅汞药物,则是饮鸩止渴,自坏根基了,遗毒无穷。 只不过在镇子中,做的人多了,也就成了正常。 毕竟大家都是下九品短命鬼,谁能笑谁? 茶室中,老于头适时地嘟囔到:“也不知哪一种狠人或老实人,才会真按照道书上的写的,去折磨自己。” 对方嘬了个牙花,身子抖了抖:“余哥儿,记住!这种人可不能惹了,得尽量绕着走。” 余列闻言,也翻了个面。 他安安心心的享受起背后柔软的揉捏,也嘟囔到: “是啊,不能惹。” 在茶室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享受着,关系越发融洽。 一顿按摩洗刷下来,余列也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 他发现用按摩、艾灸等手法活络筋骨,当真是又舒服又有效,能极大的缓解肉身疲劳,提升炼功质量。 特别是他刚刚完成了铜筋铁骨蜕变,按摩的效果是立竿见影,女道人的一顿伺候,比余列自己在家歇息两三天还要有效。 也难怪老于头今天,会特意的带余列过来享受。 可怜余列以前只是帮人按摩,现在才是真正的感受了一番,让他顿觉自己亏了、亏大发了…… 小半日的功夫过去。 午后时光,余列和老于头两人,晃晃悠悠的出了茶室。 前者是精神抖擞,颇有回味,后者则是按着老腰,嘴里一个劲的念叨:“克制、得克制。” 余列听见,面上哂笑,当即说:“甚好!那么于老,不如将此地的贵宾牌子,给我算了!” 今天这顿享受,余列没能掏成钱。因为老于头常年在茶室中享受,已经是资深的老客了,对方不仅对茶室中的姑娘们了如指掌,持牌来消费,还能打个六七折,便宜的很。 听见余列讨要牌子,老于头腰也不捂了,立马走出个虎虎生威,挥手冲余列说: “余哥儿,老哥还得去交班,告辞了!” 余列摇摇头,哑然失笑的转过了身子,也往另外一方向走去。 享受完毕,他接下来还得去藏书阁中,领取《五毒炼脏导引术》第二层,以及新的好处。 第五十六章 血肉丹法 再一次的来到藏书阁门外,余列看了眼门口的两尊石鹤,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不过只是顿了顿,余列便朝着石鹤拱手,然后往藏书阁中踏去。 他这一次前来,手中并没有特制的符钱奉上,但是已经晋升为了中位道童,其体魄、气血,就是他再次进入藏书阁中的最大底气。 并且成为中位道童之后,藏书阁的一二层,就将永久性的为他开启,他今后可以常来藏书阁中翻阅典籍。 忽地,当余列跨到门槛时,两旁的石鹤又动了起来。 它们伸着长长的脖颈,探出鸟喙,张开满嘴的细牙,审视余列。 一股阴冷的感觉,再次爬上了余列的皮肤,让已经修得了铜筋铁骨的他,仍旧是像落入到了冰天雪地当中,毛骨悚然。 但是和上一次一样,这股阴冷的感觉立刻就消退,那两头审视余列的石鹤也缓缓的收回脖颈,恢复了静止状态。 余列看着如此景象,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拢着袍子,就要往阁楼中走去。 不过就在要彻底踏入门中时,余列瞥着两头石鹤,忽然发现这两头石鹤的脸上似乎挂着无趣之色。 余列心中暗暗生出想法:“莫非这两头石鹤,都是活物?” 思索着上次入阁的流程,他略犹豫,忽然又从袖子中取出了两枚符钱,其每一枚都是价值一百钱的赤红符钱。 转过身子,余列朝着两头石鹤拱手,手中奉着这两枚符钱。 他这是想要试探一番,并且结好藏书阁的这两头石鹤。 嗖嗖! 没等余列说任何话、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他的目光只来得及一瞥,便瞧见两头石鹤的残影闪过,各自叼起了他手中的符钱,都吞入了腹中。 吞下符钱后,两头石鹤脸上的无趣之色明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抹愉悦。 虽然石鹤没有说任何话,但是余列知道,他即便没有得到对方的善意,至少也不会得罪对方了。 至于两百符钱,其虽然不算少,但是对于现在的余列来说,也不算是割肉,用来孝敬一下石鹤很是值得。 随后,余列再次转身,彻底的跨入到藏书阁中。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藏书阁,余列在藏书阁的一层二层闲逛一番后,就径直的往三楼踏去。 蹬蹬的上到第三楼后,他立刻往三楼的柜台看过去。 但是让余列失望的是,三楼柜台前的人并非是宋丹青,而是一个陌生的老道童,对方正在柜台前吃着花生。 显然余列今日来的不巧,并非是宋丹青在当值。 不过余列没有流露出失望之色,依旧是含笑的朝着老道走过去,主动打了个稽首:“前辈,打扰了。晚辈是前来领取功法的。” 吃花生的老道童听见声,慢吞吞的转过头,抬眼看余列:“唔、这样啊,老夫翻翻册子。” 对方比道箓院的老于头要老得多,鸡皮鹤发,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但是态度还算正常,公事公办。 余列利索的报上自己的姓名,并取出道箓院新给的牌子。 老道童口中念叨着:“余列,毒功,《五毒炼脏导引术》……” 一番慢条斯理的翻阅、登记后,老道童踱着步子,从柜台走出,进入了一扇暗门,随后就取出来了一株信香,其举止和当初的宋丹青一模一样。 余列略微辨认,在信香上果然瞧见了“五毒炼脏”四个字,他欣喜的向着老道童拱手: “多谢前辈。” 老道童见余列颇是恭敬,浑浊的眼珠中也是露出满意之色。 对方主动的点头,说:“后生,除去旧的导引术之外,你还可以再领取一门典籍,或是换一门新的导引术,可是想好了?” 黑水镇中的道童每晋升一次,就能在镇子的藏书阁中多领取一门功法典籍,就和余列上次能领取毒书时的情况差不多。 而这一点,正是余列晋升中位道童后的新好处。 上一次额外领取的毒书,已经对余列的修炼、做工都起到了极大的帮助,还让他通识了大部分的草药、矿物、血肉,作用不小。 因此这一次早在过来之前,余列就一直在反复的琢磨,还向老于头咨询过一番,心思已经定下。 他当即就向着老道童拱手:“想好了,晚辈希望获得血肉丹法的入门典籍!” 炼丹术乃是修真三大技艺之一,但在炼丹术当中,又有着三大流派的划分。 其分别是草木丹法、金石丹法、血肉丹法,是依据炼丹时所用的材料不同而有所不同。 这三种丹法都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丹法,得一即可得百。 在炼丹术学习的前期,初学者或许会将三种丹法都接触一番,但是当真正走上了炼丹道路之后,道人往往就只会以其中之一为主修,力求做到专精。 因为只有这样,道人们才能将一门发展时间以万年为计的修真技艺,最大程度的掌握到手,并用之促进修行。 而余列身处于丹房毒口中,平常负责最多的就是血肉毒物,因此他选择丹法,自然就是要选择三种丹法中的血肉丹法了,也方便他在毒口中实操练习。 并且在和老于头闲聊时,余列还听说不少地方的道童,其实都是没资格去接触真正的修真技艺。 那些地方的道童,烧火童子就只是烧火、辨药童子就只是辨药,打铁童子只是打铁……只有在晋升为了道徒,才有资格去接触真正的丹法。 也就类似于黑水镇的这种地方,镇子为了吸引道童,藏书阁中就藏有着入门的相关功法典籍,是落户黑水镇的一大福利。 因此老于头就建议余列在领取新功法时,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就不要再选新的导引术,也不要选择拳脚招式,而是应该选一门和修真技艺有关的入门典籍,越早入门越好。 其中还有着隐藏的门槛。 那就是丹房的人只能领取丹法相关的,器院的只能领取炼器相关的,兽院只能领取豢兽相关等等。如果不在各個官办房院中做工,则压根没有机会接触真正的技艺…… 这让余列顿时感到庆幸,幸好他当初没有胡乱的入职,而是苦守着进了丹房。 否则的话,他就算是想要学习炼丹术,现在也会没有资格。 藏书阁三楼。 守书的老道童听见余列的回答,又翻阅了一下册子,便点头往暗门走去。 不一会儿,一方新东西递到了余列的手中。 但让余列惊奇的是,他这次得到的不是信香,也不是纸质书籍,而是一方银镜。 其上面只铭刻着“血肉丹法”四个字,样式古朴,边角都是玄奥的符文,大小约莫一个巴掌。 余列愣着,就听见老道童说:“此影镜的观看次数只有十次,十次过后就会当场报废,记得谨慎观看。” 余列立刻反应过来,他手中的这面镜子,显然又是道人们传法的一种载体,和信香有所不同。 如此看来,血肉丹法的入门解析,其价值定然是要比上次的毒书要高,否则也犯不上用保密的手段。 余列心中暗喜,他向老道童问过具体的使用方法后,这才拱手道谢,轻快的往楼下走去。 一路离开藏书阁,余列怀揣着毒功和丹法入门,顿觉这次藏书阁之行又颇有所得,心中的喜悦极为浓郁: “终于可以接触到真正的炼丹术了!” 等回到了石屋中。 余列先是沐浴焚香,一口气的吸了大半信香,囫囵记下第二层毒功。 然后他才按捺着激动的心情,以血涂抹银镜,颇为期待的阅读…… 第五十七章 实证学科 明亮的油灯之下,余列手持着银镜,全神贯注的观摩着银镜表面。 这方银镜的传法方式,让他既惊讶,又感觉就在情理之中。 因为它并非是将文字典籍送入余列的脑壳里面,而是在银镜上展现出了一幅幅画面,画面还并非肖像图画,而是各种血淋淋且真实的景象。 余列如此一看,便是连续的看了数个时辰。 一方面是因为银镜所展现的画面,太过于吸引他的眼球,另一方面也是他不知道银镜的使用是否可以中断和继续,不想浪费掉一次宝贵的机会。 凌晨时分,余列端坐在石屋当中,目中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所谓的血肉丹法,并非仅仅是利用血肉材料炼丹炼药!” 立刻的,他的脸上就露出一股兴奋之色。 因为就在刚才的银镜观摩中,余列不仅仅是看见了一幅幅画面,还仿佛是投入到了银镜当中,跟随着银镜中道人的动作,以对方的视角,进行了一番辨认炮制药材、研磨炼制、嫁接移植等等动作。 其中的辨认炮制和研磨炼制,余列都已经不算是陌生,他在丹房中屠宰时,家里制备解毒药丸时,就已经尝试过。 关键就是后面的一步——嫁接移植! 此血肉丹法者,竟然不仅仅是一方“死”的丹法,而更是一方“活”的丹法! 除却利用血肉材料,炼制成药丸药圭之外,血肉丹法相比于其他的两种丹法,最特殊之处就在于能将妖物的器官、手足等物,以活性的状态割取下来,然后制备成药物、器物,以供道人使用。 譬如余列所使用的血蛤肚,其就是一件典型的利用了血肉丹法,所炼制出来的血器! 甚至于所有的八品血器,其之所以会被叫做是血器,主要就是因为血肉丹法。 是血肉丹法最先炼制出了“血器”这种器物,然后才渐渐的扩展到金属器具、草木器物等,使其亦能和低品道人的血脉相连,让血器的种类变得多种多样了。 但是不管怎样,血器者,绝大部分就是由血肉丹法炼制而成,即便不是,往往也采用了部分血肉丹法。 余列的血蛤肚之所以是来源于兽院,就是因为兽院中豢养妖兽,其和丹房的关系紧密,兽院的一些道徒也掌握着血肉丹法。 石室中,余列一手捏着银镜,一手摸着血蛤肚,脑中思绪万千: “难怪听人说,炼丹、符阵、炼器,乃是修真三大技艺。此三者,得一即可得道。” “原来山海界中的炼丹术,除了能够炼制丹药之外,也能够炼制出器物工具……如此说来,符阵亦可疗伤、炼器亦可布阵?” 余列手中的这方《血肉丹法入门解析》,其所谓的炼丹法门,并非只是一门具体的修真技艺,而更像是他前世的一门的大学科了,并不局限于“术”,近乎于“道”。 不过余列略微遐想了一番,就将这些思绪按下。 炼丹究竟是“术”还是“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太过遥远,毕竟血肉丹法想要入门的标准,就是炼丹者能否独立的炼制出一方血器。 而血器者,乃是八品道徒才可以炼制的,其需要真气作为辅佐。 对于现在的余列来说,《血肉丹法入门解析》最大的价值,就在于给他指明了炼丹术入门的正确方向,让他可以提前学习和练习,以及辅佐修行。 譬如,银镜中展现了一整套的采摘血肉、保存活性、解剖脏器、制作标本等手法和流程,这些都是丹房活计中所没有的,不会有人仔细教授。 特别是其中的标本制作。 学习血肉丹法的道人,也需要辨认各种的血肉材料,并且不止如此,他们还需要探索血肉脏器的内在结构,这就需要制作标本了,以方便道人们慢慢的研究和解剖。 银镜中还提到了一点,对于学习血肉丹法的道人来说,其所拥有的标本数目之多寡,往往就代表了他丹法水平的高低。 除此之外,《血肉丹法入门解析》中还介绍了各种相关的书籍,余列可以自行购买,或者去藏书阁中翻阅,以扩大自己对血肉的认知和理解。 以上这些内容,就是银镜告诉余列的丹法,和他认知中的炼丹术截然不同,甚至是另辟蹊径。 余列原以为,所谓的血肉丹法,最多是利用妖物身上的血肉材料,心肝脾肺肾无一不可入药,然后生火起炉灶,烹煮炼制。 结果不仅仅如此…… 石室中。 余列梳理着,目色依旧兴奋。 如此的复杂且成套,仅仅入门就涉及颇广的炼丹术,不仅没有让他畏难,还让他生出了理应如此的想法。 “如此看来,此世的修真仙学,果真是一门实证的学科。此血肉丹法,就是证明!” 余列目光炯炯的看着手中银镜,不知怎的,他开始相信书上所写的仙人,真的可以长生不老,乃至于羽化飞升。 立刻的,余列就又想再观摩一遍手中的银镜。 但是他及时的按捺住了,选择放下银镜,伸手在血蛤肚中捞出了一截黑蛇鱼头。 这鱼头是他留着作为鱼饵的材料之一,没有拔毒,也没有在青铜酒杯中浸泡过。 余列又取过切刀,他伏案而动,全神贯注于这颗鱼头上,开始了拔毒工作。 不过这一次的拔毒,余列所采用的手法和以往不一样,他不再是依据毒口的经验而动,而是按照丹法入门中所提及的手法,分布切割,逐一剖开,以供查看。 他时不时的停顿,又拿出自己的修真笔记,用墨笔在上面涂涂画画,记录黑蛇鱼头的内里构造。 余列不时就冒出想法: “难怪黑蛇鱼除了满嘴细牙之外,还有两颗类似于犬牙的大牙,或许就是为了更好的咬附在大型食物身上,不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鱼眼珠,色墨青,生有重瞳,是所有黑蛇鱼都如此?” 他在石屋中细细的研究,仅仅一次解剖,就让他对已经屠宰了数百回,本是颇为熟悉的黑蛇鱼,有了更加详细的了解。 余列还发觉,自己平常所用的鱼钩,似乎太过简单。他得再去街道上好好瞧瞧,看看其他的钓鱼佬所用鱼钩是什么形状,类比一番。 新得法门,余列兴致勃勃。 小半天的功夫,他就将手中各种的鱼获都解剖了一遍,囊中再无其他血肉。 但是余列手上的兴头还没尽掉,正手痒着,他在石室中环顾一圈,忽地就盯上了一旁黑八哥。 此时八哥正在笼子里面无聊着。 每次余列干正事时,都会将它关在笼子里面,有时候甚至还会盖上黑布、放在屋外。 突然瞧见余列抬头看自己,八哥顿时感觉毛骨悚然的。 “嘎!” 它福临心至,张口叫到:“老爷好!老爷早上吉祥!” 余列闻言,恍然的抬起头。 他发现屋外已经有亮光,日出了。 想了想,余列便收拾了一下,踏门而出,打算去早市上采买各种活物。 接下来的几日。 余列一直埋头在石屋中,闭关学习血肉丹法。 不过就在休假第十二日,天亮了,他不得不抬起头,再次从丹法的学习中脱离而出。 因为假期休完,他得回去毒口中点卯,打工干活了。 第五十八章 顶替职位 离开石屋,余列的心情并不是很愉悦。 任谁不得不去打工,其心中都会生出几丝躁意。 好在余列走在路上,发觉经过了这几天的丹法学习,他在屠宰解剖一事上的水平,已经是蹭蹭的上了一个台阶。 再加上他晋升为了中位道童,皮膜坚韧,五感灵敏,余列可以肯定,自己现在的拔毒水平,在毒口中必然是前列。他现在再去拔毒去恶,必然是更加的得心应手,不甚劳累。 不过余列转念又一想:“既然已经是中位道童了,又何必再当个毒口的小头头?” 思索着这点,余列微眯起了眼睛。 在丹房中,或者说整个黑水镇中,各個职位的高低,除了和相应的技艺能力有所关联之外,更和道童的境界高低有关。 就拿毒口来说,余列现在晋升为了中位道童,即便他的拔毒技艺在毒口中是倒数的,他也是有机会去争一争毒口大头头的职位。 因为想要担任毒口大头头,其硬性条件就是身为中位道童,只有在此基础之上,才会对拔毒的技艺有所要求。 据余列所知,现如今的毒口大头头杜量,其原本就是从其他的堂口调任过来的,几年功夫下来,虽然也掌握了拔毒技艺,但是水平在毒口中绝非顶尖。 以余列现在的水平,他若是想要在拔毒一技上胜过对方,不说是轻轻松松,但也是十拿九稳的! 至于为何还没有拔毒水平更高的中位道童,去挤掉杜量的位置。 那是因为毒口本就不是一处好堂口,里面的道童又多是短命鬼,能由底层道童晋升为中位道童的,十分之罕见。 怀揣着别样的心神,余列一路都在琢磨,思考自己应该何时出手,去挤掉那杜量的位置。 反正两人早就有仇,只是余列对外还装作不知道罢了。 不一会儿,来到了丹房门口,余列再次瞅见乌压压的人头,及时的按捺住了心中杂念。 混杂在人群当中,他毫不起眼的就进入了丹房,并径直的走向毒口。 当余列上香点卯完毕,步入自家小口所在的场子时,他微微一怔。 因为在自家的小口中,人员齐全,萝卜头、胡老等人,一个不落的都在口子中忙活。当余列走进来之后,几人还是在埋头拔毒,没有注意到余列。 余列轻咳一下,笑着打招呼:“大家伙今日来的都早啊,是最近活多了,又不得不提前来上工?” 说着话,他也利索的挽起袖子,摸到自己的案板前,准备加入到拔毒的工作之中。 但是余列出声后,萝卜头等人齐刷刷的抬起头,紧盯向他,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笑着打招呼,而是接连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样。 如此怪异的反应,让余列的眉头一皱,他凝眸看过去,又发现萝卜头他们并不是今天提前来干活了,而是各个的眼眶都发黑,像是熬了不止一宿的样子。 并且几人的嘴唇也带着灰色,显然是被毒素侵蚀了,还却没来得及休养排毒。 余列下意识的以为,这是自己调休加休假的时间过长,连累得萝卜头他们如此。但是他立刻就又反应过来,他所在的小口中共有五人,就算是他一直不来,另外四人也不应如此。 因为今日的毒口和往常一样,并不是非常繁忙,有几个小口的场子就空着,休假了。 没等余列过多的猜测,萝卜头抬头看了看四周,连忙对着余列低声招呼:“余哥儿,过来。” 余列跨步就过去,紧接着就听见萝卜头说:“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仅仅这一句话,就让余列的目光微凝。他耐着性子,继续的听萝卜头小声嘀咕,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就在他休假闭关的这些时日,毒口中开始流传起了他差点得罪了方老的事情,其删删减减的,人多口杂,也不知是谁最先说出来的。 但是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无非就是余列并不是方老的人,没有靠山。 等到又过五六天,丹房中没个反应,特别是方老那没个吱声,传言更荒唐起来。又开始说余列是个借高利贷、卖身、赌性极大的人。 并说他当初之所以能来毒口当个小头头,就是因为当初撒了谎,只是方老大人有大量,没有计较罢了。 萝卜头嘀咕的时候,老胡也是跑到余列的身边,给余列支招:“头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得赶紧的找那方老疏通疏通,好歹证实了你认识方老。否则啊,小心背后有人对付你……” 余列闻言,神色如常,他似笑非笑的说:“有人要对付我?我不过一个毒口的小头头,区区道童,有什么资格值得被惦记?” 其实萝卜头和老胡一说,余列立刻就知道,背后出手的那人多半就是毒口的大头头杜量。 因为余列加入丹房这么久的时间了,在丹房毒口中一直低调做人。若非那杜量掺和到了高利的事情中,余列连一个敌人都不会有。 并且他也一时想不通,自己又没有对杜量流露出半点的敌意,此人为何平静了半个月后,就趁着他闭关休假的时间,开始对付起他了。 其应是在用传言,试探余列在丹房或镇子中是否还有靠山。 而余列环顾周遭,顿时知道萝卜头等人是被自己连累了。 一连十多天,都没有一个中位道童以上的人在丹房中为他撑腰,那杜量认为余列无甚来头,开始真正的对付余列了。 就在余列和萝卜头等人嘀咕时,忽然有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来: “哟,这人是谁呀?来毒口作甚,闲人免进!” 余列眉头一皱,他循声看过去,发现并不是杜量,而只是一个他隐隐有些眼熟,但是又记不清相貌的人,生得是圆脸小眼,看上去不是大气之人。 萝卜头当即介绍说:“是、是余头儿回来了。” 来人瞥了余列一眼,当即嚷嚷:“唔!原来这戴帽子的,就是余头儿。” 因为蜕变的缘故,余列近期浑身无毛。好在他血气旺盛,在家学习丹法的几日,眉毛就已经长齐全了。只是头上还仅仅是发茬,近乎于光头,因此出门就戴了顶帽子。 圆脸的人嚷嚷一句,又阴阳怪气说:“怎么还叫余头儿呢?旷工这么多日子,还能当头儿么?咱们小口最近的任务又多又重,全是鱼获,也不曾见他过来帮忙啊。” 余列低头在自己的案板上一瞧,才发现自己放在上面的一些东西已经被清理走了,换上了其他人的杂物。 那圆脸道童浑不在意的挤过来,拿起案板上的一个茶壶,有滋有味的就吮吸起来,并指着一个角落的的案板: “姓余的,现在这里,我才是头儿,你先去那里干活去!” 余列这时明白过来,原来他自个被穿的小鞋,就是毒口小头头的职位被人给顶了。 这件事,九成就是那杜量动的手了!只不过对方没有亲自出马,只是在毒口中弄了个人,和余列别苗头。 余列站在场中,笑吟吟的看着那圆脸道童。 面对自己仅仅闭关休假一场,伙计朋友就被连累,自己的职位也被人算计夺去,他的脸上看不出恼色,只是说: “这位道友,你确定是要掺和进此事?顶掉贫道的位置吗?” 圆脸道童眯起眼睛,成了一条缝。 此人本就是杜量安排过来的,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要故意顶替余列的职位,得罪人。但是毒口中小头头总共就那么几个,能过来当小头头,对方其实还是使了钱的。 圆脸道童只是清了清嗓子,就说:“要干干,不敢走人,隔壁堂口正缺几个药奴。伱若是再偷懒,违了口子的规矩,某家立马把你送过去当药奴。” 身为毒口小头头,对付确实有这个权力,但是只有拔毒道童实在是犯了规矩,或是跟不上进度,有错在先,才会被打发为药奴,而且还需要大头头的同意。 萝卜头听见圆脸道童的话,面上顿时露出急色,连连给余列使眼色,胡老也是搓着手,凑到圆脸道童身旁,打算说些什么。 但是余列闻言,却一个字也不多说。 轰的一声响! 圆脸道童同样是来不及再说什么,身子就球一样倒飞出去,连同手里茶壶一齐摔了个破碎。 是余列懒得再听对方聒噪,随意一脚,就将对方踢飞了出去。 因为对方只是口上冒犯冒犯,他倒也没有用几分力道,顶多让对方肋骨断几根,得在床上躺一两个月。 圆脸道童的脸色顿时灰色一片,怎么也没有想到余列竟然敢在毒口中动手,而且下狠手。 “你!你……” 其人口中顿时响起了杀猪般的叫声:“动手了,有人在毒口动手犯上了。” 刷刷的,隔壁有脚步声响起,几个小口中的道童立刻就要探头过来看热闹。 以及一股阴冷的感觉,在周遭刮起,让身处于场中的萝卜头、老胡等人感到阴寒。 是那几个仅仅是泥胎木偶的鬼兵雕像,正嗡嗡晃动,似乎有怪物要从中冒出。阴气四溢,圈住了场中众人。 丹房贵为镇子的生产重地,是严禁私下斗殴的,以免坏了丹房财产,违者重惩! 萝卜头和胡老面色都一变,他们立马看向余列,愕然无比,压根就没有想到余列一言不合就敢动手,半点忍耐也没有。 而余列在随意踢开那圆脸道童后,面色如常,只是候在场中,等着众人围过来,他正在等着杜量走出来…… 第五十九章 宽大处理 毒口中,不一会儿就聚拢了大批的人。 余列已经在毒口中干活几个月的时间,不说和其他人交情好,但是身为小头头之一,总归是和大家混了个脸熟。 因此当其他道童瞧见了余列和那圆脸道童后,无须萝卜头等人解释,众人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并议论纷纷: “好家伙,老余今日一回来就动起手来,真烈性啊!” 还有人幸灾乐祸起来:“他这一出手,位置岂不是铁定没了?敢在丹房中动手,或许还得被扒层皮,才可脱身。” 也有人的性子谨慎,让自己身边的人敛声:“嘘!看就看,别多嘴。那余列敢如此暴躁,指不定背后真有靠山。” 嗡嗡声响起来,特别是这個时候,正是不少道童刚上工的时候,几乎九成的人都懒得干活,赶紧跑过来凑热闹了。甚至毒口的隔壁两家堂口,也有游手好闲之人听见动静,溜达进来。 余列站在场中,倒是神色从容,镇定自若,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萝卜头等人凑到了他身旁,急声问:“余头,现在该如何是好?你可是真认识那方老,快快去找对方通个气!” 老胡又急忙插嘴:“不可,余哥儿得着留在这里,否则犯了事找不到人,罪加一等。小罗,你去帮余哥儿找人通气!” 萝卜头立刻就点头,然后望向余列,等余列发话。 除了老胡和萝卜头在给余列出谋划策之外,另外那两个或高或胖的拔毒道童,也是脸上挂着忧色,望着余列。 余列听见几人的话,眼中微微一暖。 虽然刚来毒口时,他这群伙计们都是一副歪瓜裂枣的模样,但是几个月相处下来,余列发现四人品性都可,至少没有落井下石的小人。 因此面对萝卜头等人的关照,余列朝着四人拱手,缓声说:“诸位且放心,余某应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听见这个回答,萝卜头四人的脸上忧色减少,其中老胡还呼了口气:“俺就知道,余哥儿做事情有章法,定是不会莽撞的。” 但是他们还是建议余列立刻去找人通气,催促着。 正在一伙人低声商量时,惨嚎声再次响起: “痛死我了!杜头儿,您可算是来了。” 是那被余列一脚踢翻的圆脸道童,正在哀嚎出声。 对方指着余列大骂:“这个混球家伙,我只不过是让他去干活,他竟然一言不合就殴我,是他殴我!我可没动手,半指手指也没动!” 余列听见声音,抬眼看向对方,轻笑说:“啧!阁下的声音这般洪亮,比杀猪还响,看来是余某刚才的力道轻了,没能一脚扎破你的肺叶子。” 这般调笑的话说出,顿时引起周围人一阵哄笑。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圆脸道童也只是下位道童,他涨红着脸,连滚带爬的溜到了一旁,生怕余列再跑过来痛殴他。 在这时,余列等候的人——杜量,终于从毒口的深处走出来。 对方阴鸷着脸色,背着手,在几个道童的随同下,环顾了四周一眼,让现场哄笑的声音顿时低微很多。 但是当瞧见余列之后,杜量眼中的阴鸷之色反而消退一些。 对方笑着看余列,说:“十多天不见,不知余哥儿是到哪里去发财了?” 余列休假是为了闭关突破,但是他除了交代过女邻居之外,对于其他人都没有透露。有人猜测他是闭关修行了,也有人猜测他是去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很少有人会猜到他是在突破。 余列见杜量走出来,只是朝着对方拱了拱手,没有吭声。 “姓余的!”有道童立刻就站出来呵斥:“杜头问你话呢,没长嘴吗!” 杜量伸手拦住了身后的人,他先是点了几个看戏的道童,叫到近处耳语几句,让对方交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那圆脸道童,也是灰着脸,主动凑到了杜量的身旁,指着余列大声告状:“杜头,是这家伙动手的,没王法了,我可没动手、也没还手!” 听完几番话后,杜量露出一副了解事情的神情。 但是让众人意外的是,他面色一冷,并没有呵斥余列,反而骂那圆脸道童: “不成器的家伙,这一处小口才交给你多少天,你就弄成这样?尽给我找麻烦,丢不丢人?” 杜量还走上前,咣咣的就是两个大耳瓜子,狠狠的打在了圆脸道童脸上。 圆脸道童的两侧脸颊顿时就红肿起来,看上起更像是猪头。 “只不过是因为最近鱼获多,才让伱打理余哥儿的小口。这才几天?你就让老胡他们几个眼黑嘴青的,一看就是熬了几宿,是在通宵的干活。怎么就你一个红光满面,身上连点鱼腥味都没有? 别说余哥儿了,要是我知道是这个情况,一进门我也要削你!” 杜量这两耳刮子,给圆脸道童带来的伤害,似乎比余列刚才一脚还要狠。 对方捂着脸,眼神痴愣,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旁边的余列听见对话,也是眼神诧异盯着杜量看。 那圆脸道童愣了好久,才露出了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我、我没招惹他啊……” 杜量眉头又一皱,骂到:“你不招惹余哥儿,余哥儿会打你?” “好!”有声音响起来。 是余列身旁的萝卜头听见的杜量的话,忍不住大声叫好。 另外的两个高胖道童也是出声:“杜头明理!”、“杜头说得好!” 他们见压榨自己等人多日的圆脸道童,被杜量如此训斥,又有余列在场,顿时底气大涨,大感快意! 不只是萝卜头等人了,就连一旁围观的其余道童,也是当即叫好,其中部分人是真心诚意,痛恨那圆脸道童压榨手下人,还部分则是在奉承杜量。 反倒是余列这个当事人,只是眼神还带着些古怪,面色已经恢复平静。 还有那老胡站萝卜头的身旁,也只是搓着手,低调着,没有叫好也没有起哄。 一番训斥,杜量才再次看向余列,露笑的说: “得罪余哥儿,是口子近期送过来的鱼获实在是多,你不在,必须要有人主持口子的事情,经过几人推选,老哥就调了这个家伙过来管事。” 对方指着圆脸道童:“这事,老哥做的不妥,让你们受累了。” 余列微眯眼睛。 众人见杜量是这样一个态度,彻底以为今天这件事,大致就要落定,余列会被轻拿轻放。 议论声继续响起,有人在猜测之前的传言有假,余列背后是真有人。 萝卜头更是抓着余列的手,大声叫到:“杜头英明极了,那就快快把那家伙的踢走,让余哥儿回来当头儿吧。” 不过杜量闻言,脸上这时却是露出了为难之色。 对方站在场中,突然掏出了自己的腰牌,掐破指尖,涂抹上血,在场中晃了晃,念叨出声。 呼呼! 近处摆在供桌上的几尊泥胎木偶,当即震动摇晃,其中一尊一头磕在了桌子上,然后有黑气冒出,盘旋到众人的头顶,呈现人形。 只见杜量朝余列拱手,一脸难色的说:“余哥儿,对不住了。丹房中规矩森严,无故斗殴,必须去衙门那边走一遭。镇子的鬼兵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老哥不得不按规矩办事。” 黑气盘旋,释放出阴冷感,令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胆寒。 鬼兵乃是镇子中的道徒们,采集阴气幽魂,炼制而成的傀儡道兵,其无甚灵智,但是能视听见物,专门用于检察镇子内外。 镇子中各处都摆放有鬼兵木偶、坛子,一有事情发生,道人们就可以就近唤出鬼兵,问话查明。 除了检察作用之外,对于下位、末位道童们而言,他们的血气低微,鬼兵更是骇人存在,不可以轻易沾染,否则多半气血被夺,要大病一场。 唯有中位及以上的道童,其血气如炉,才可以抵御鬼兵的阴气侵蚀,不至于惧怕鬼兵。 杜量唤出鬼兵后,现场的道童们纷纷退了一步,避之唯恐不及。 议论声都一噤! 萝卜头发懵,老胡色变,两人都张着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有那圆脸道童闻言大喜,其在心中狂叫:“哈哈,按规矩办事!按规矩大,姓余的,你不死也得脱层皮!这小头头职位肯定是我的了。” 杜量面色诚恳的朝余列伸手:“余哥儿,且随我去衙门中讲明事情经过,走个过场,哥哥定会帮你争取宽大处理的。” 余列似笑非笑的打量对方。 似乎,杜量今日处理纠纷的做法,任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不过…… 第六十章 观你无能 周围的人等见余列没有动作,以为余列是恐惧那鬼兵,遂有人叫到:“余头儿,你且主动的跟着杜头走,就不用担心鬼兵吸你血气了。” 还有人不屑出声:“这姓余的当真给脸不要脸,杜头都这么照顾他了,还装腔作势的。” 另有幸灾乐祸的:“嘿!可能是吓着了。等鬼兵扑上去了,只会傻的更厉害。” 萝卜头和老胡也反应过来。 前者是脸色微白,看着半空中的黑气,面色惊惧。后者则是吸了一口气,赶紧踢了踢萝卜头,低声:“赶紧的,你待会就去药方堂那边,替余哥儿求见那方老……” 议论声再次渐起。 杜量等了几息,见余列没有动作,只是盯着自己看。 他的眉头微皱,声音也是变冷: “余列,哥哥我今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无故在丹房中伤及同僚,必须走一遭衙门,不要让哥哥非得动手!” 刷刷的!现场众人的眼神,更是盯上余列。 可是一道轻笑声忽然响起来。 余列盯着杜量,爽脆的开口: “姓杜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余某面前叫‘哥哥’!” 他的声音清晰,还带着嗤笑,仿佛一瓢冷水,让现场的嘀咕声音全都冷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面色惊愕的盯着余列,一时反应不过来。 即便是杜量自己,他也是持着牌子,脸色有些发蒙,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但立刻的,杜量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他的脸皮就此抽搐起来,眼神阴鸷的盯着余列,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 冷哼一声,杜量抓着牌子,挥手就要让鬼兵落下,将余列捆起来。但在即将挥手的那一刻,他又紧皱眉头,犹豫起来。 杜量的目色惊疑,暗道:“我已经仔细调查过这余列的背景,他和那方老就是没有太大的干系。为何他今日还敢如此的放肆……莫非他背后另有他人?” 杜量纠结着,脑中思绪万千,一咬牙: “不管了!今日我是按规矩办事,且先将这家伙拷进衙门中。如果到时候有人来领他,不理会便是,反正找麻烦也不会过于找到我的头上。” 他用目光瞥了一眼身旁面色狂喜的圆脸道童,心中冷笑不已。 原来自从上次在赌坊中狠狠的亏了一笔后,杜量这厮就疑心余列为何突然有钱,怀疑余列得了机缘,盯上了余列。 大半个月以来,此人谨慎为之,先是亲自打听了一番余列的背景,又让人传播谣言,试探余列在丹房中有没有其他靠山。 经过一番等待,杜量才确认余列以前就是个穷酸道童,只是穷人乍富,因此他便借口余列旷工太久,让人去顶替了余列的职位。 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先收受一笔贿赂,补贴赌款,还可以让那圆脸道童去和余列发生冲突,自己则是待在暗中,坐观情况。 结果今日不出杜量所料,余列一回毒口,果然就和圆脸道童发生了冲突,给了他拷住余列的大好借口。 只等余列被拷进衙门,其人就可以将余列敲骨吸髓,榨出余列的发财路子! 杜量决定后望向余列,心中狞笑:“人无横财不富。敢唬我!若是之后没人来领伱,你骨头里的油,老子都要给你榨出来!” 呜呜! 毒口的鬼兵盘旋,当即顺着杜量的一指,往余列扑下。 阴寒大起! 靠近余列的道童们纷纷面色变化,急忙的往后退去。老胡也是拉着萝卜头,赶紧的往后退。 余列依旧是盯着杜量,面色毫无变化。 只见他迎着扑过来的鬼兵,呵斥道: “毒口道童,以下犯上,还不速速擒拿下!” 其声音如同炸雷般,轰的在周遭道童的耳朵中炸响,令人惊惧。 但更让道童们瞪大了眼睛的是,那黑气扑到余列头顶后,一听呵斥,果真就立马掉转头,飞离出去了。 嗖的!鬼兵成人形,是落到了那圆脸道童的身后。让本是狂喜的圆脸道童,面色顿时一僵。 此人的脸色刷得变苍白,脚后跟也不由自主的翘起来,身子一挺,变得僵直。 鬼兵拷人,乃是贴在犯人的身后,近乎寄生附体般,让犯人无法自行动作,并且受号令者的呼喝。 圆脸道童顿时浑身麻痹,感到自己的身子冰冷,背后像是有人紧紧贴着自己,阴冷刺骨,他立刻惊慌大叫: “救我、杜头救我!” 大叫声响起,惊醒了其他人。 杜量和其余的道童一起惊疑的望着余列,眼神再次发蒙。 他们清楚的看见,余列从袖子中缓缓的掏出了一方牌子,在他们的眼前晃了晃。 众人见余列掏出了牌子,眼神顿时恍惚,有人眼睛尖,率先失声问到:“这牌子是……” “中位道童!” “这余列,什么时候晋升为中位道童了!!” “他才来毒口中几個月啊!!?” 不断有人目光惊疑,盯着余列,感到难以置信。 萝卜头、老胡等人也是神色发懵,他们怔了许久,才想到:“莫非,余头儿这些天,就是在闭关突破,晋升为了中位……” 众人这才意识到,余列之所以面对杜量、鬼兵,一点都不慌张,就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中位道童,地位和杜量等同。 至于余列手中的牌子,就是他晋升中位道童后,新领的身份铜牌。 中位道童在镇子中有诸多的特权,铜牌已经可以在各大房院中通用,号令鬼兵的作用只是其中之一。 余列刚刚虽然是主动痛殴了圆脸道童,但因为他是中位道童,对方是下位道童,只要余列没有下死手,就不会触发鬼兵体内的禁制。 相反的,下位道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是挑衅了中位道童,有理也弱三分。中位道童随时可以调用鬼兵拷住对方,只是不能再用私刑罢了,得去衙门中论断。 场中, 杜量的神情惊疑不定,他看着近在眼前的余列,顿觉余列的笑容无比刺目,颇具嘲讽。 旁边那圆脸道童,脸色煞白,更加哆嗦的惊叫:“不!走开走开!饶命……” 其声让杜量觉得更是刺耳的很。 杜量的面色变换,他忽然晃动牌子,直接让鬼兵封了圆脸道童的口齿,使得现场顿时安静许多。 然后杜量深吸一口气,冲余列说:“余哥儿,何时晋升为了中位道童了?” 其人的脸色像是变色龙一般,挤出来了笑容,仅仅是没有谄媚罢了。 余列看着对方的干笑,饶有趣味的出声:“最近最近。” “呵呵,恭喜恭喜。”杜量又是干笑几声,突然就朝着余列一拱手,说: “既然余哥儿已经是中位道童,那么今天这事儿,自然就是误会了。由余哥儿全权处理便是。” 话说完,杜量绷着面色,环视周围一圈,果断就要转过身,快步离去。 今日算计有误,他完全没有预想到余列竟然已经是中位道童,反惹了笑话,自然是要立刻中断计划,赶紧的回避一番。 省得他待会按捺不住自己,更加的得罪余列,以至于彻底的难以回转,竖立仇敌! 此时的杜量还是不知道,其实余列一早就明白了其人的算计。 转过身后,杜量将牙龈都要咬出血来: “该死的!这余列完成‘如狼似虎’之变才多久,半年都不到!他怎么就能又完成了‘铜筋铁骨’,成为中位道童? 钱是从哪来的?他当初怎么不上场和那高利打?” 一并的,杜量心中顿时也生出一阵懊悔,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动手,没有赶在余列闭关突破前拿捏余列。否则的话,早点动手,他可能就赚大发了。 其面色阴鸷,快步而去。 但是突然有话声又在杜量的背后响了起来,让对方的脚步一顿: “杜头请留步!”是余列的声音。 杜量并不想搭理,硬着头皮就要脱身离去。但是余列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不得不定住身子。 “镇子中的职位,有能者据之。杜头,余某观你无能,欲取而代之也。” 只见余列就站在杜量的身后,拢着手,含笑说: “既然有这多同僚在场,可以作为见证,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就请杜头今日退位让贤,离开毒口?” 接连的两句话,清楚的响在毒口道童们的耳中。 让所有人都是面色发怔,脑壳发懵,眼神恍惚。亦有人眼中露出了看大戏的神色,兴奋无比。 第六十一章 拔毒比试、服毒自尽(大章) 萝卜头和老胡几人,看着近在咫尺、谈笑自若的余列,几人的面色都是复杂。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刚刚还让他们担心不已的余列,现在不仅成功翻盘,还主动的找上了那杜量的麻烦。 并且更关键的是,余列现在十分有底气。他身为毒口的道童,既然已是中位道童,那么就随时可以对毒口的大头头职位,提出竞争。 此事只需要有一定数目的毒口道童作为见证,以及杜量同意了,当场就可以开始,甚至连禀告给丹房都不用着急。 因为这本就是丹房和镇子,为了促使道童们竞争,而特意设置的规定。 不过真要进行职位竞争的话,也不是说开始就能开始的。根据各个堂口的不同,其约定俗成的竞争方式也不同,有时还需要互相磋商更改,并且给双方一定的准备时间。 但这些都只是小问题,只要余列光明正大的对杜量提出了挑战,那么对方就不得不应下。 现场, 杜量听着身后余列的话声,动作微僵,其脸上的阴鸷之色顿时更加浓郁,看眼神恨不得当场撕了余列似的。 顿了顿,杜量方才转过身子重新面向余列,其表情却是又恢复和气,玩笑似的说: “何至于此,余列你既然突破到了中位道童,去丹房中找堂主们禀告一声,使点钱就能得到一个职位。何故要盯上这毒口的活计,和老哥我争食吃,我可不想和你伤了和气。” 余列没有接话,只是一拱手: “杜量道友,不知你是要选今日、明日,抑或是哪一日比试?” 见余列半点退让都没有,杜量脸上的假笑装不下去了,他深深的看了余列一眼,不明白余列为何突然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 杜量琢磨着:“莫非,是高利那事暴露了?” 杜量背后顿时一寒。 话说赌坊一事之后,他和余列在毒口中接触过很多回,早就隐隐的试探过,可他就是没有从余列的脸上、举止上,发现半点的不对劲。 这让杜量背后寒意更甚:“此子,不可久留!” 甚至他一时间都觉得庆幸,庆幸自己今日的算计激怒了余列。否则的话,这样一条毒蛇藏在暗处,时间拖得越久,必然会将他坑的更惨! 心中思量着,杜量忍住怒意,脸上遂露出干笑:“既然余道友强烈要求如此,那么杜某不得不应下。” 让人意外,杜量干脆的答应了下来。他还环顾了四周,指着现场:“余道友说的对,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了结掉此事。” 杜量一挥手,喝令手下的人:“你、你,还有你,赶紧的布置!我和余头,今日就让伱们大开眼界,学学怎么拔毒去恶!” 吩咐完,杜量朝着余列颔首,便又转过了身子,往毒口的深处走去。 他似乎是要去做一些准备。 就在转过身子的那一刻,杜量的眼中充斥着的,不仅仅是阴鸷,还有着几丝看死人的阴森感。 得到对方的同意,余列也就没有再出声阻拦对方,只是眯眼打量着杜量的背影,思量着什么。 其实余列本没有打算第一天就对杜量提出挑战,但谁让杜量这厮太会“办事”和“做人”了,顿时就让余列不敢在对方的手下多待。 回过神,余列立刻朝着旁边的胡老等人拱手,和气的说: “胡老,您经验多,就劳烦您带着萝卜他们几个,也去布置布置。” 胡老一听就明白,余列这是在请他去监督一下其他的毒口道童,省得杜量那厮的人做手脚。 胡老的眼中只是闪过一丝犹豫,立刻就微咬牙,点头同意。他赶紧的领着萝卜头几人,朝着杜量所指的几個道童走去,和对方交涉。 并且胡老还指派出几人,让对方离开毒口,去附近的口子多请示几个中位道童,一起过来看热闹。 至于余列自己,在一番事情吩咐完毕后,他并没有如杜量一般进入暗室中做准备,而是径自的盘膝,坐在了拔毒用的木桩上,打坐调息,不问杂事。 踏踏的脚步声音不断响起。 毒口中来来往往的人变多,所有的毒口道童都乐得偷懒,过来凑热闹,甚至还有人快步走出去,要将休假中的道童也叫回来。 除却毒口道童之外,其余口子的道童也在毒口门前来来往往。 不时就有议论声响起:“难怪这人来上工,头顶上还带了顶帽子,应是刚刚才完成‘铜筋铁骨’之变。” “刚完成蜕变,就敢向杜量提出挑战,看来他是颇为自信啊!” “话说你们毒口比试的是什么?拔毒?那杜量的拔毒手艺如何?” 嘈杂的议论声,将余列包裹住,一道道神色各异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浑身打量数遍。 但是余列只是打坐调息,平静的很。 他正在脑中反复的回顾血肉丹法的内容,临阵磨枪一番。 ……………………………… 时间流逝。 偶尔又有纸条从杜量那边,送到余列身边,并再送过去,是两人在磋商着待会比试的内容。 随着的毒口中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几个陌生的中位道童也出现了,一应布置终于准备好。 杜量裹着一袭崭新的黑袍,质地优良,他身后的人抱着一堆工具,随他从房中走了出来。 余列也是陡然睁开眼睛,环视四周的人群。 其从木桩上跳下,取过挂在一旁的血腥袍子,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并手提一柄剖鱼拔毒用的尖刀,修身而立,朝着四周的人群拱手。 在余列眼中,正有一个个脑袋挤在周围,数目已经不下于一百了。 其中有四个脑袋落座在高处,就好似身处在戏院二楼的雅座一般,身边还有人递着茶水。 这四人正是其他口子的中位道童,被特意请过来看戏的。 四个中位道童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余列和杜量,慢慢的,当中就有人对余列隐隐露出敌意而对杜量颔首,也有人主动的朝余列打招呼,展现善意,举动不一。 哐哐声音响起! 毒口中的几方偌大的木桩,被精壮的道童搬动,拼凑在一块儿,形成了面对面的台子。 余列和杜量纷纷走过去,相对而站。 就在他们的两手边上,已经摆满了各式的毒物材料,其中有草木药材,有大块的丹砂矿石,以及一桶一桶的血肉鱼获。 整个毒口中,几乎所有等待拔毒的药材,都被搬到了近处,并分门别类,方便余列和杜量取用。 瞧见余列和杜量已经站定,现场的气氛焦躁又期待,始终平静不下。 老胡搓手走到了中间,含着胸,恭声说: “二位头头,规则你们也都商量好了,若是再无异议,就可以开始了。” “可。”余列和杜量两人都是点头。 围观的人听见这声,更加忍不住的躁动起来。 还有外来的道童纳闷出声:“这就开始了?都还没有宣布规则的呢,怎么也没个人来主持!” 但是立刻就有人朝他嘘声:“这是毒口,炮制的都是有毒药材。自然是谁先倒下,谁先受不了,就输了!” 众人只见台上的杜量和余列一拱手,先由杜量伸手一指场中某物,便立刻有道童走过去,将药材端起两份。 接着又是余列伸手,指示一物。 如此轮流,他们各自选取了一批需要拔毒的药材,摆放在案板上。 旁人可以明显看见,杜量选取的主要是一种名为“麝香白臭鼬”的兽类,而余列选取的则是各种各样的鱼获,并以最常见的黑蛇灵鱼为主。 按照两人选取的材料先后,他们需要依次完成,可以有所废弃和跳过,但是都会被一一记录下。 这时,就有道童持着一方手锣,走到场中,哐哐的敲响:“恭请二位头头!拔毒去恶,以作榜样咯!” 立刻有人鼓噪:“杜头威武!给这小白脸瞧瞧!” 也有萝卜头等人在给余列打气支招:“余头儿,宁稳不急。” 但手锣的声音一响,余列和杜量当即就低下头,伏身在案板上,开始了利索动作。 他们分别鉴骨、拔毛、去脏……并有手持记录册子的毒口道童,站在两人的旁边写写画画。 场中,一个是打理了毒口数年的毒口大头头,另一个是新晋却又潜力不俗的毒口小头头,一起动手,场面顿时显得十分利索。 最起码的,其他口子过来看戏的道童,短时间都被唬住了。 他们只见杜量取过刀子一割,然后用手一撕,毒物的兽皮就被剥了下来。其接着手腕又一剜,就割下个腥臭扑鼻有异味的东西,置入盘中。 整个动作,称得上是行云流水。 不超过百息功夫,一整头麝香白臭鼬,就被杜量精致的摆放在一方瓷盘上,成果颇具美感。 完成了第一件毒物,杜量自己也是很有成就感,他有些自傲的抬眼,环顾四周。 旁人只知道他身为毒口大头头,不必亲自上手,但是杜量还是暗暗下过苦功夫的。 各种拔毒去恶的手艺,他都掌握了,再辅佐以他中位的境界,杜量自信自己拔毒的效率,在毒口中属于前列。 瞥了一眼正在小心翼翼动手的余列,杜量口中发出轻笑声,似乎好心的交代: “余哥儿,此物你不甚熟悉,得缓着点,否则废弃过五具药材,你可就当场淘汰出局了。” 但是余列继续低着头,压根没有理会杜量,这让杜量脸上故意做出的笑容僵住。 杜量只得心中冷哼,取过第二件鱼获药材,开始炮制。 鱼获并非杜量擅长的,对方那本是行云流水的动作,顿时慢下来,且慢了不止一点半点,只是并没有当场废掉。 而余列这边。 余列对麝香白臭鼬不甚熟悉,但几个月中也接触过,他一番细细的剖解,也是将其切割完毕,摆在了瓷盘中。 余列微松一口气。 可在围观的道童的中,当即有人摇头:“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这拔毒手艺,似乎一眼就可以分明啊。” 但也有毒口的道童回应:“且再看下去……” 余列解决完第一件兽药,他随手就取过一尾黑蛇鱼,手中尖刀轻轻一点,丝滑的在鱼身上转来转去。 仅有哧溜的声音响起,让近处的道童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瞧见余列手中的那黑蛇鱼,一抖尾巴,尾巴就掉在了瓷盘上;一抖身段,鱼鳍就卸下,内脏就流出,鱼胆也滑落到了瓷盘中;再一抖脑壳,其脑壳被缓缓剖开,鱼鳃更像是红花一般,从两个口子中绽开…… 仅仅三十息功夫,一条黑蛇鱼,便被余列骨肉分离、鱼鳞整齐、脏器团团,清清楚楚的展开在盘子中。 示意旁边的道童将蛇鱼取走,余列又拿向下一件药材,开始动作。 此时此刻,四周观看他手艺的道童们,不管是外行的内行的,还是下位的中位的,全都是感到了惊艳,咋舌不已。 萝卜头等人杵在一旁,也是擦了擦眼睛。老胡口中更是喃喃:“这一把手艺,和老夫十几年的功夫,已经是不相上下了。” 而另外一边,杜量正皱眉炮制着黑蛇鱼,感到有些棘手。他平常喜欢吃这东西,但是却并不擅长。 咋一听见四周的低呼,杜量并没有立刻抬头,而是按捺心神,继续剖鱼。 等到只差最好一步,杜量才望向余列。但仅一眼,他的眼皮就陡跳,发现余列竟然已经跟上了他的速度,并且超过了他。 “这家伙,手艺当真只练了几个月!?”杜量感到难以置信。 嗤啦!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手上不稳,只差最后一步的黑蛇鱼忽然自己抽动,他一时没有按住,蛇鱼的半个身子就跳出了案板。 杜量赶紧低头,按住黑蛇鱼,并当机立断的一刀跺下,将鱼身一分为二。 可就算他反应及时,也只救下了半条鱼肉。另外的半条,已经是鱼血四溢,毒素残缺,排除不了。 旁边有道童低头记录下,将杜量的五次机会,减去半次。 杜量暗骂:“该死!”他又打量余列,发现余列正在细心炮制又一头麝香白臭鼬,压根就没有搭理他这边的动静。 仅仅开头,杜量就失误了,终于让其他堂口的外行道童们,也看出点门道。 他们低声议论:“似乎那余姓道童的手艺,才要好一点,不急不躁的,举重若轻。” “啧啧,看来那大头头当久了,手艺果真会荒废。如此说来,镇子非要制定的这竞争上岗制度,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手艺不好,如何打理的好堂口!” “是极!丹房中除了寻药的口子,其余堂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站稳,要么有人、要么有能。”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毒兽、毒鱼、毒砂、毒草、毒液……种种药材。 短短一两个时辰,毒口中常见不常见的,都在杜量和余列的手中走了一遭,并且越到后面,不常见的药材,出现的也越频繁,毒性越来越大。 这是因为杜量的水平彻底暴露了,他除了擅长屠宰麝香白臭鼬之外,对于其余的药材,水平都是泛泛,比不过余列心细又利索。 因此杜量就专门选取偏门的,想要连累余列。毕竟余列在毒口终究才几个月,比不得他见多识广。 这也导致余列再是细心,因为生疏,终归是机会越用越少,只剩下最后一次废弃的机会! 但是杜量的情况更是不好,对方只差半次,就会败下阵,被淘汰! 杜量的手指在颤抖,心中暗骂:“该死!这家伙才来几个月,怎么手艺就这么好!” 其惊疑不定的看着余列,感受到了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特别是经过了连续不断的快速拔毒,毒素种类多且大,杜量已经是隐隐中毒,肉身受到了影响,他时不时就得抽空歇息,活络气血。 反观余列这边,他仅仅装作是面色发红、手指哆嗦,也中了毒,但实则是轻轻松松。 至于给外人的感觉,就好似余列为了比试,不要命了般,一口气都不敢歇息。 杜量深吸着一口气,此人望着余列,定住自己颤抖的手指,目色幽幽的看向一方毒材。 那是一把粉色斑驳的草叶,名为“桃花鬼舌草”,毒性极强,见血封喉,落肚断肠。 但炮制它的方法,又是要将此草主动放入口中咀嚼,以温热的唾液,萃取出内里的毒素,然后吐掉。咀嚼的方法也特殊,需要三摇舌、七扣齿、九鼓沫……种种,反复为之,复杂的很,基本上就只有人能学会。 因为此草的危险性极大,往常都是强制药奴进行操作的,但不知怎的,今日毒口的药材中也有。 杜量伸手,让人将两叠桃花鬼舌草端过来,置于自己和余列跟前。 围观道童中,有见识的认出了桃花鬼舌草,目光都微凝。 余列身后的老胡更是面色微变,赶紧走到余列的身旁,耳语几句。 余列立刻意识到:“看来姓杜的,终于要下阴招了!” 他眯眼看向对面。 杜量这时一拱手,指着鬼草,正对余列轻笑说:“我选择此物拔毒,余列可敢继续比试?若是不敢,就此弃权吧,毕竟性命重要。” 不等余列回应,毒口的道童们多是鼓噪起来,明白了杜量的用意: “仅仅比试,用得上这么狠吗?那桃花鬼舌草的毒,可是只有道徒炼制的解毒灵药才能缓解,更得立刻服下!” 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怀疑杜量选择桃花鬼舌草,是故意想要吓退余列。很可能,杜量的手中也多半备好了解毒药,有恃无恐。 面对杜量的算计,余列更是刹那间就想明白了:“此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现在是在比试,余列一时半会的可弄不到解药。因此他如果拒绝,就是认输,如果同意,就是在冒性命风险。 场中,余列没有一口应下,也没有一口拒绝,而是面上作出犹豫之色,拾起一根鬼草,放在手中反复把玩。 但实际上,余列心中在发笑。 杜量有解毒丸,而他余列一早就得了血毒,自身就可以解毒,更有底气。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余列还是借着犹豫的机会,偷偷的刺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鬼草上,勘验毒性。 细细辨认后,结果让余列松了一口气。以他现在的肉身强度,可以抵挡桃花鬼舌草的毒性,只要量不多,就不至于断肠而亡。 虽然放下心来,但是余列的脸上依旧是露出纠结。 对面的杜量见状,激将说:“身为毒口中人,我辈每日都是在面临性命危机,但只有小心无大错,自然就可以避免丢命。怎的,余哥儿不敢了?” 余列心中冷笑,露出受激的神色,吐声:“如何不敢?!” 余列一伸手,就抓住手中的毒草,似要吞服,惹得现场的目光齐聚而来。 杜量的面色微怔,露出一副没了料到的模样。但实际上,他的眼底里却是露出狂喜。 下一刻,让杜量眼神玩味的是,余列突然指着杜量身前的一份毒草:“你我盘中毒草,互换一半!” 众人听见,立刻明白余列的用意,是担心自己的药材被人做手脚。 不一会,余列和杜量的毒草混杂一番,各分一半。 可看着被混杂之后的桃花鬼舌草,杜量摸着袖子中的一颗解毒药丸,心中依旧冷笑: “自以为是。敢和我斗,等死吧你!” 杜量眼神阴鸷,朝着余列拱手:“请!” 其人当即抓住桃花鬼舌草,放入口中,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在众目睽睽中,余列也是咬入桃花鬼舌草。 可就在入口的那一刹那,余列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劲。 余列发现口中的桃花鬼舌草,仅仅嚼了几下,竟然就像是钢针一般扎人,即便是以他现在的铜筋铁骨皮之躯,再多嚼几口,也会被刺破口腔薄膜。 原来两人要拔毒的桃花鬼舌草,果真是被杜量做了手脚。 毒草的纤维硬化,特别是余列先前的一盘,只要余列敢咀嚼,无论他怎么小心,毒草都会扎破他的口舌,毒素入体。 而杜量之所以同意和余列比试,为得就不是只胜过余列,而是想要将余列当场毒杀! 须知拔毒去恶终归是有风险的,比试中死掉人,正常的很! 有道童瞧见了两人脸色的不对劲,心头都揪了起来。但看戏的则是看的更加起劲,口中念叨:“看来还能赶在午饭前,瞅出个结果!” 余列和杜量互相瞪着眼睛,两人都等着对方毒素入体,暴毙而亡。 不过十几息过去,杜量的脸色越来越白,他的手指头发抖,眼神惊疑:“这家伙怎么还没有倒下。” 硬着头皮,杜量陪着余列又是狠狠咀嚼了十几息,并接连吐出几大口带血的唾沫。 可是六十息过去,杜量面色大变,他的浑身都颤抖,顿觉腹痛难耐。 杜量心惊:“糟糕,毒素入腹了。” 立刻的,杜量就从袖子中,掏出一颗蜡封的药丸。 但让杜量意想不到的是,对面的余列身形一晃,猛地就往他扑过来。 这让杜量服药的动作顿乱,他连连向后退去。 轰!比试中突现状况,让现场的围观道童们起身,瞪大了眼睛瞧。 有人惊叫:“这是都中毒了?” “定是,都抢起解药了!”议论声大作。 现场上,余列和杜量身形闪烁。杜量终归是个老中位道童,余列没能扑中。 而杜量意识到余列是要抢解毒药丸,他一口吐出嘴里的鬼草,又惊又喜,冲余列大叫: “你这家伙,中了毒,抢我解药作甚!!” 可是余列冷笑着,突然就张口,一口气劲混杂着桃花鬼舌草,往杜量的面庞猛击而来! 杜量大惊,连忙就晃动脑袋避开。 他有惊无险的避开了气劲,脑袋没事! 但是下一轮,杜量的脸色陡然煞白! 因为他一低头,发现自己手中的那颗解毒灵药,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刚余列的那一击,将蜡封药丸当场给击打成了粉末。 这让杜量呆若木鸡! 第六十二章 原来是癞蛤蟆(4.5k) 其他围观的道童们,也是发懵。 众人都以为余列是要抢杜量手中的解毒药,压根就没想到,余列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坏掉杜量的解药! 杜量煞白着脸,指余列:“你、你!” 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脸色不正常的绯红,色如桃花,口鼻之中也渗出血水。 刚刚躲避余列的袭击,杜量因为动作猛烈,血液内的毒素加剧扩散了,中毒的程度更加深了。 好在中位道童的气血强盛,杜量没有立刻暴毙,只是他的目中有恐惧生出,惊怒交加。 忽然,杜量观察到余列的面色也是绯红,身子摇晃,似乎要倒下去,可就是不倒。 他心中又是一惊:“这家伙,手里面也有解药?莫非是百毒解灵丸?!” 心惊之余,杜量的内心中也是涌现出生的希望。 面色变幻,杜量强撑一口气,干笑着冲余列拱手: “余头,杜某的解毒药刚刚被你打没了,你可要赔我,快快将你手里的药,匀我一份!” 浓郁的懊悔之色,出现在杜量的脸上,使得他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得意和自傲。 旁观的道童们看见这一幕,竟然都不由的感到了几丝可怜:“早知如此,何至于此啊!” 但是更多的人,还是幸灾乐祸起来:“自作自受,谁让这姓杜的,非要投机取巧,选那桃花鬼舌草作为比试!” 也有人瞥着余列,评论到:“看来这次比试,是那余列赢了。” 一些和杜量关系友好,或者干脆就是杜量爪牙的人,则是纷纷的面色大变,要么难堪,要么灰黑,也不由的出声催促: “余列道友,事已至此,快快将你的解药拿出!” 但是余列听见,只是脸上再次露出似笑非笑之色,静默不语。 杜量被余列盯着,又面对周遭人等的可怜、戏弄,心中又羞又恼。可是他现在完全没有功夫去搭理这些,一心只在解毒上面。 见余列不回话,杜量谄媚的笑着,双手合拳,放在身前不断的摆手,低声: “余哥儿,行行好,快快将伱的解药拿出来。”他的态度更加懊悔。 这时,忽然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跳起来大叫说: “你们看,他好像一条狗啊!哈哈哈!” 这句话让现场的议论声微微一滞,随即就是爆发出了嗡嗡的哄笑声。 被众人奚落,杜量的面上顿时又青又白,但是体内的毒素在扩散,他心中恐惧更甚,干脆的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杜量低着头,讪笑的说:“余哥,您将当我是一条狗,将我给放了,行不?” 面对杜量如此不顾脸面的求饶,即便是余列,也是忍不住的动容起来。 此等能屈能伸之人,怎么可能放其一条活路! 于是余列面上轻叹一口气,他走到了杜量的跟前,微微躬身,对着杜量虚扶。 余列无奈说:“杜兄,不是在下不肯给。而实在是在下没有解药啊,刚才只是在下抢不到解药,一时不慎,才将药丸击碎了。” “我也是后悔不已!”余列脸上也露出懊悔之色: “还望杜兄大人有大量,看在事情已经这样的份上,就宽恕我一次。” 这番话听得杜量是气血上涌,目眦尽裂。 好家伙!余列这小儿,信口雌黄,明明时故意坏了他的解药,却还假惺惺的想要宽恕。 宽恕他让自己毒死一回?! 杜量顿时气极反笑,带着凄凉的说:“姓余的,我若宽恕你,那么谁来救贫道一命呢?这可是桃花鬼舌草,只要丹徒灵丹才可救……” 余列闻言,面色一板,只能说: “杜兄,你再继续纠缠下去,可就不礼貌了!” 噗! 杜量闻言,一时毒性加剧,气急攻心,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这口血水,朝着余列当他落下。 好在余列一直都紧盯着杜量的任何动作,对方一张口,余列就往后一避,成功躲开了。 瞧见杜量吐血,四周的人群更是炸开,嘈杂声大作! 有道童叫到:“杜兄,不要纠缠,现在速速奔去丹徒大人那里求取丹药,或可留得一命!” 杜量听见别人的提醒,面色大变,连忙压制体内的气血,慌张叫到:“快!快快过来扶我!” 中毒后的人,得尽量避免胡乱动弹的,免得毒气更加攻心。 于是杜量的爪牙们听见,手忙脚乱的,立刻就要过来扶杜量。 可是余列恰好也知道这些。 虽然他将杜量的解药打没了,但此地乃是丹房,若是杜量不吝身家、不顾后患、运气好,还是有可能赶在一命呜呜前,再次求得保命的丹药,毕竟对方是个老牌中位道童了。 也正是顾忌着这一点,余列刚刚才会和杜量说这么多,为得就是拖延时间,故意激怒对方,让对方体内的毒素更加攻心! 见到有道童要过去扶杜量的,余列当即往前走了一大步,大喝一声:“尔等作甚,我和杜兄尚且在比试中,何故突然闯进来!” 他的声色严厉,让杜量那些爪牙面色惊惧,下意识的定住身子。 杜量闻言,再次气极。他咬着牙,忍住了第二口鲜血,恨极的看着余列。 杜量硬生生咽着血水,切齿的说出:“此次比试,杜某服输,这毒口大头头之位,时你的了。” 话音一落,杜量就扭过头,呼喝自己的爪牙们,赶紧将自己抬起来。 而余列站在杜量跟前,闻言后,顿时面露怅然,摆出一副不知道该不该欢喜的样子。 见余列的动作停住,四周揪心于杜量的道童、爪牙们,他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既然杜量已经认输了,那么余列便再也没有出手制止的理由了。毕竟这一次是场公开的比试,余列无法落井下石、趁机对杜量出手,否则就是犯规矩了。 可是下一刻。 余列站在杜量的跟前,突然面色一变,只见他张开口齿,学着杜量刚才的模样,噗的吐出了一口血水! 杜量正被人驾着,余列这一口血水吐出,他避之不及一下子打个正着。 可是令人心惊的是,被余列吐个正着的杜量,突然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 “痛痛痛!我的眼睛!” “痛!” 几個扶着他的下位道童,也是口中惨叫,连连避开,一下子就将杜量摔在地上,砸了一下狠的。 围观的众人一惊,只见杜量掉在地上,满地的打滚,翻来覆去,胡乱用袖子摸着自己的面孔,擦出血水。 这是因为余列修炼的是毒功,血液带毒,一口喷出,即便他没有用上吐气杀人的招式,寻常人也承受不住。 那杜量身为完成了铜筋铁骨之变的中位道童,脸皮厚实,受了余列一口血水,好歹没有立刻烂肉烂皮。可他身旁那些退开的下位道童们,虽然只是被溅落到的少部分,但也都手指、臂膀肘被腐蚀,面色发灰。 围观的众人瞧见这一幕,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几十口人纷纷倒退数步,只留下杜量和他的同伙们在场中惨呼。 有人目光闪烁的看向余列,怀疑余列刚才是想要杀了杜量。 可是余列这一次吐出的并非是气劲、也不是一道血箭。 他在吐血后,也是面色灰败,还连连退后数步,啪的盘膝坐下,调养起身子。 任谁看见他这一幕,都会以为他刚刚只不过是和杜量一般,是毒气入体,肺腑大伤,不得不吐血。 嗤啦! 余列独自盘坐在地上,又是轻微的咳嗽。 这个时候,有眼尖的人发现,余列咳嗽吐出的血水掉在地上后,竟然滋滋作响,将石板腐蚀开,还冒出白气。 血中带毒,且如此情况,绝非是桃花鬼舌草的毒性! 更多的道童注意到了这点。其中那几个中位道童还目中惊疑,恍然明白到:“毒功?此人修炼的定是毒功!” 几个中位道童并没有掩饰自己声音,旁人听见之后,也是心惊着明白过来: “难怪此人服用了桃花鬼舌草之后,没有吃解药,情况却比那杜量好太多。定是功法的缘故,是毒功带给他的抗性!” 一旁的萝卜头和老胡几人,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难怪余列平时在毒口中,偶尔就会赤手去剖鱼,还压根就没有过中毒的表现,能整日整夜的拔毒,多半是自身具备耐毒特性。 不过惊愕中,老胡也是灵机一动,高声大叫:“不好!那桃花鬼舌草的毒性,余头也不好受!谁有保命的灵丹,快快给余头拿去。” 说着话,老胡扯着萝卜头几人,让几人连忙朝着周围的人讨要过去。 正在场中“虚弱不堪”的余列,在听见老胡的叫声后,忍不住的睁开眼。他往老胡看过去,立马配合的露出更加煞白的脸色,朝着老胡拱手,讨要丹药。 还别说,也不是真有好心人,还是有人想着要结交余列了,有几人从身上掏出了各种各样的药丸,递向老胡。 反观杜量那边,对方打着滚,小弟爪牙们躺在地上,一时间再没有人敢过去。 足足十来息的功夫。 杜量脸上遍布抓出的血痕,狰狞无比,他双眼通红,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的杜量,体表已经是彻底的绯红,并出现了桃花花瓣的斑点。 有人注意到折掉,明白杜量这是桃花鬼舌草的毒性入脑,意志都要开始迷幻了。这个时候,对方即便是有解药服用,也很难将毒性压下去了! “竖子!” 绝望和疯狂的神色,出现在杜量的眼中,他口中嘶吼,桃花色的皮膜鼓起,挤出了一颗颗疙瘩,脖子变粗,喉咙中发出打鼓的吼声。 “余列,死!我要你和我一起死!” 杜量露出死志,其身量膨胀,陡然变大,将身上本就是破烂的道袍,顿时撕掉大半。 此人伏在地上,就浑身筋肉纠缠,跳动抽搐着,仿佛是一只被扒了皮但是没有扒完的癞蛤蟆。 咔! 地砖破裂,杜量从地上猛地跳起,狠狠的就往余列扑来! 四周人群惊悚,余列也猛地睁开眼睛。 但如果这时候有人细细观察余列眼神,会发现他的眼中不仅没有惊惧,反而露出讥讽和喜色。 轰!杜量扑下,但是并没有扑中余列。 余列的身子从地上轻轻跳起,站在了对方的身边。他冷眼视看着杜量,恍然似的开口: “看来杜兄的入道之物,是一蛤蟆属。难怪高利那厮,轻易的就会和杜兄勾搭上。” 下一刻,余列也是面露狰狞,低呼: “原来都是癞蛤蟆啊!” 他猛地伸出手,就往地上的杜量狠狠的扇过去。 啪! 杜量伏身,又想跳跃而起,却一下子就被余列扇中,打落在了地上。 “死!死!死!” “想杀我?” 呼声如惊雷。 两大中位道童,在毒口中厮打,使得现场的气氛再次的高涨。 那几个看戏的中位道童,也是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盯着场上。 杜量因为中毒且气极的缘故,他的肉身猛烈的颤抖,眼中、脸上满是癫狂! 杜量悍然的往余列缠抱而来,要扣住余列。 可是余列只是一低头,张口就是一道血箭,稳准狠的打在了杜量的两眼上。 这一口,可和刚才的不同。 惨叫响起:“啊!” 杜量没有避开,两眼直接被打烂掉了。 但是他惨叫着,只是摆了摆头,就又往余列缠抱而来,双臂四肢上的皮膜鼓起,血管都爆开,拼了命也想要将余列拖下地府。 可就在杜量要扑中余列的时候,他的身后有风声响起,面前的余列消失了。 在杜量的身后,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伸出,轻轻的扣住他的眼眶。 现场响起余列的轻笑声: “杜兄,何故要让自己不留全尸呢!” 所有听见这句话的人,心中都是微寒。但更让他们眼皮猛眨的是,余列扣住杜量的眼眶后,另外一只手上又有尖指冒出。 站在杜量的身后,余列微躬身子,环抱着对方的头颅。他的右手抓在了杜量的喉头上,狠狠的插入,然后用力一扯。 嗤啦! 一股血水当即扑出,杜量喉咙中如鼓般的吼声,戛然而止,身子无力的砸落在了地上。 余列则是后退几步,站在场中,将扯下的喉管和舌头,随手扔在了地上。 余列可惜似的叹说:“杜兄,你之喉舌,不如高利道友的长。” 杜量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无法呼吸的缘故,还是毒素更猛烈了,蜷缩着不停的抽搐。 他的两眼黑洞洞,双手捂着脖子,一时回想到了当初高利在赌坑中,被人虐杀拔舌的场面。 “咯咯……” 血水涌出,腥气大作,杜量蜷缩着,渐渐的没了声息。 此时,毒口中的百来号人,口中嗡嗡嘈杂声也是逐渐消失。 又过了几息,有茶杯摔落的声音响起,让让一惊。 余列循声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和杜量交好的中位道童,一不小心碰落了茶几上的瓷杯,对方的脸上满是惊疑不定之色。 在众人的眼里,余列此刻站在血水中,修身长立,两手皆是血腥。但是他的五官又标致,眼仁中黑白分明,还带着笑意,让人感觉不到恐怖。 此时的余列,浑身透露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妖异感,面色若桃花,白里透红。 全场诡异的安静,一点杂声也没有。 上架感言+求订阅! 11月1号,零点05分,《仙笼》就要上架啦! 真心的希望,能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继续为大家书写故事。 并且希望大家能够来,正版阅读!再过几天,起点评论和本章说应该就会放开了,大家一起看书,实时发言,体验感会更佳! 《仙笼》这本书,布谷更新的比较勤快,基本保证了双更。相比于上本书新书期的单更,还算有点进步。 上架后,布谷打算再进步一下,做到日更六千字!换算一下,也就是每日三更! 这需要大家的支持,支持越多,布谷码字的动力也就更强,灵感越多! 并且首订,也就是上架后,第一个vip章节发布当天的订阅量,代表着一本书的潜力,关乎书籍的各个方面,夸张点说就是关乎新书的生死。 诚恳的邀请大家,能够继续支持《仙笼》!谢谢! 《仙笼》这本书,布谷前期写的很认真,没有故意去水文,也在悉心听取大家的意见,能一章写完情节,就一章写完,态度认真。接下来,布谷也将会如此。 以及《仙笼》的大纲,布谷已经弄好了。是第一次设定出了完整的大纲,想好了整个世界,对此抱有极大的期待。 所以再次求求大家,订阅本书!布谷要用好的故事,对得起大家的真金白银。 以及,新的朋友们要是喜欢本书,却又觉得新书目前字数还不太多,可以一边追本书,一边看看布谷的上一本书,点击作者头像就可以看到的。 本书收藏已经三万多了,追读也还可以,但就是不知道一上架收费,情况会咋样。 忐忑不安啊! 俯首恳求,书友们订阅。 《仙笼》需要您的支持。 谢谢! 非常谢谢。 《仙笼》上架感言+求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升职抄家(求订阅!) 毒口中寂静。 余列长立着,朝着周遭人等拱了拱手,声音清澈的说: “劳烦诸位道友了,待会衙门来人了,替贫道做个见证,是杜头先对在下出的手,在下只是为了性命着想,这才不得不结果掉他。” 一番言语从余列的口中说出来,不仅没有使得现场恢复热闹,反而使得众人更加噤声。 九成的道童,看看若无其事的余列,又看看血肉模糊的杜量,眼神都是古怪。 有人立刻就在心中暗骂:“迫不得已才出手……你骗鬼呢!明明是那杜量遭了你算计,被你夺了解药,这才不得不拼命!” 但是下一刻,他们嘴上说出来的话,又恰恰和心里想的完全相反: “是极是极!余头说的对,某可以为余头作为见证,是那杜量心胸狭窄,自讨苦吃!” 有了第一个人说话,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像是从冻僵中热和复苏,眉飞色舞的。 “余头!打今日儿起,这毒口就改姓余了!” “杜量这厮尸位素餐,我呸,活该!” 除却应和余列的道童之外,那些原本和杜量交好的人,脸色都是更加灰败,他们张开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对上了余列那笑吟吟的眼神后,却又都明智的闭嘴,转而一个个灰溜溜的退场,或是赶紧的藏在人群之后。 至于那个和杜量交好的中位道童,也是绷着脸色,一个字也不吭声的,领着人就往毒口外面退去。 杜量人都死了,那么两人的交情自然也就散了。 至于余列当场打杀了杜量一事,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也确实是杜量这厮先动手,而余列只是被迫反杀。 即便其中还有值得说道的地方,也不是现在争执就能够争出个结果的。他们与其留在场中,还不如先避让一下风头,抓紧时间的去活动一番。 “且让这厮猖狂一段时间!”灰溜溜离去的几人,如此的在心中给自己挽回面子,自我安慰。 但是不管怎样,他们一回头,看见众人当中的余列,就意识到“余列”这个名号,已经在毒口中站稳了跟脚,且数日内,就会进入绝大多数丹房道童的耳中,将不再是一个等闲之辈。 而且不管是中毒还是没有中毒,余列刚刚是货真价实的打杀了一个中位道童,其表现,绝非是泛泛的新晋中位! 不可小觑! 余列这边,他站在场子中央,看着四周的笑脸,以及自己脚边的杜量尸首,眼中也生出感叹。 在黑水镇中、在丹房毒口中,有时候提升地位,就是如此的简单。 “一人倒下,一人站着,站着的人,就有地位!”余列目光闪烁。 这时,有喊话声又在余列的身旁响起: “余头儿!” 余列回过神,循声看过去,立刻就看见了几张“歪瓜裂枣”的面孔,对方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和欢喜,都比旁人更加灿烂。 正是萝卜头等人。 余列笑着朝着萝卜头他们颔首。 萝卜头几人见状,也走到余列的身旁,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头儿,伱嘛时候再成为上位道童?” “哈哈哈!杜量这家伙,自寻死路啊……”萝卜头他们一时间比余列还要高兴。 而余列也是乐得和几人说道说道,毕竟刚刚的场中,就只有萝卜头四人在一直挺他。 不过欢喜一阵子之后,老胡头又搓着手,在余列的面前咧嘴,低声说: “余头儿,杜量这厮打死便打死了,但是衙门那边,也不能不管不顾,得给衙门的人说说好话。还有丹房这边,俺听说,杜量这厮经常给炮制堂的堂主,送礼送钱……” 今日老胡的许多表现,余列都一一的看在眼里,如此一番话从老胡的口中说出来,让他不得不重视。 杀了杜量是一件大事,随后的处置,更是一件大事。 余列没有拿大,而是侧着耳朵,眯眼问:“胡老,您和我就别客气了。有什么交代的,您直说。” 萝卜头几人见余列问计,口中嬉笑声音都低微下来。 人群鼓噪热闹,唯独他们这边不躁反静。 老胡头见余列对自己依旧尊敬,甚至还更加礼遇了。他的脸上没什么变化,但是眼底里却是十分的受用。 老胡头咧嘴,继续搓手说:“衙门那边简单,余头儿今日做的事情,都合乎规矩。就算小有瑕疵,头儿只需要大气些,不争,将杜量的尸体交给他们‘验尸’,也就行了……” 余列看着那杜量的尸体,立刻就明白过来。 杜量是被他当场打死的,又有众人旁观,不管衙门再怎么验尸,余列身上的麻烦也大不了多少。 不过,杜量身为中午道童,其一身铜筋铁骨的,用处可不少,用于炼尸就是一味好材料,其死法也正规……若是送到衙门的手中,对方肯定是有进无出,求之不得。 余列当即点头,冲老胡头拱手:“可。这些事情就麻烦胡老了,交由您打理。” 他眯着眼睛,又出声:“毒口属于炮制堂下的一处口子,无论那杜量和炮制堂上位的关系如何,我如今担任毒口大头头,也必须要和堂主打好交道。也请胡老帮我多打听打听,想要送礼,还得先有门路。” 老胡头点头,笑着一口就应下:“余头儿明白这些,那就都好说好做了。” 旁听的萝卜头几人,听见两人商量完,颇有定计,他们心中也是呼出一口气,最后一点担忧也消失了。 萝卜头几人眼里,取而代之的便是彻底的喜色。 杜量死了,余列升职成为了毒口的一把手,那么他们这些老伙计,岂不是个个也都要升职加钱,自此有靠山了!? 就在当天,余列没有让萝卜头等人失望。 打杀完杜量后,余列强撑着中毒状态,在毒口中迎来送往,先是和衙门来的人打交道,请出鬼兵,交送尸体。 又是派人将那杜量在毒口中的静室,给抄了出来,甚至还同衙门的人一起,大胆的将杜量在镇子中的住所,也给抄掉。 余列身为被杜量“袭击”的苦主,是勉强有资格,找杜量要钱疗伤的。而抄家找钱,就是镇子中的一个要钱法。 只不过最终抄到手里的东西,却并没有多少,仅仅价值三四千罢了,也不知是杜量藏在其他地方了,还是这厮真就这么穷。算来算去的,就对方的一具肉身最值钱。 至于抄到手中的钱财,余列没有留下半枚,而是立马让萝卜头带着,去求见炮制堂的上位堂主。 处理好这些,余列就又雷厉风行的,在毒口中当场罢免了一堆毒口小头头。 他一口气的,将萝卜头、老胡头等四人,全都扶上了小头头职位! 旧的小口五人,个个欢喜。至于杜量的爪牙们,皆是胆颤且懊悔。 第一更,今天还有三章。求月票求订阅!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一言堂一把手 毒口静室当中。 厚重的石门,将所有的嘈杂之声,全都封堵在了外面,使得内里安静的很。 余列盘膝坐在静室当中,浑身不自觉的抖动,他体表的皮肤,越发的白里透红,还有丝丝的汗水渗出,口干舌燥,好似服用了春药一般。 其实比试用的桃花鬼舌草,其最主要的用途,就是用来炼制催情类的药物,所得药物能对绝大部分的凶兽都起到作用,兽院中就经常用这种药物,催动凶兽妖物们配种。 而余列在熬过了桃花鬼舌草的九成毒性后,最后剩下的一成毒性,顿时就在他的体内掀起了汹涌强烈的欲望。 这点也是他连家都不回,选择直接就在杜量的静室中,闭关祛毒的原因。 因为他担心回到家中后,真个会忍不住,去找隔壁的女房东爽利一番,破了自己元阳。 道童阶段的修炼,元阳元阴的作用虽然没有话本中的那么重要,甚至有些道童还会专门修炼房中类的功法,但是它对于道童最后凝结真气时,也是有着几丝作用的,越是贫寒的道童,越是不能忽视。 只有在晋升为道徒后,元阳元阴的作用才会微乎其微,再无顾忌。当然了,功法特殊的道人们例外。 因此山海界中力求晋升的道童们,往往会选择固守元阴元阳。 但如果有幸突破到了道徒境界,譬如男性道人们,上佳的庆贺方式,就是请合欢宗的正经妖女仙子们,特意来给友人开荤;次之的,则是请当地一流的花魁女道;再次之的,则是玩寻常的妓女、暗娼等等。 余列尚在郡城中的时候,就知道每年的道徒授箓大典后,城中的妓院等地都会大搞活动,新晋道徒可打七折,两根组团可以半价等等,花样种类繁多。 专供女道进行耍子的会所,亦是如此! 当年还是蒙童时候的他,还曾对族中的玩伴们放出过豪言:“我若成道徒,唯合欢宗妖女者,可破我元阳!” 当时余列的这番话,可是让族中玩伴们仰视不已。后来被族中的大人们听得了,也是见面就嬉笑他:“余哥儿有道徒之姿也!” 不过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 余列盘坐在蒲团上,只是心中闪过感慨:“不知当年那批玩伴,如今又有几人在?” 他如今已经入道,而且成了中位道童,距离八品道徒只差两步! 感叹几息,余列便将心中的杂念皆数压下的,转而取从腹部取出一面银镜,端详着镜子中自己的样貌。 现在他已经是祛毒完毕,体内的欲望消弭干净,被他皆数镇压了。 但是此时的余列,肤色依旧是白里透红,相比于从前的玉色,似乎更是鲜活妖冶了很多。美中不足的是,他现在头顶上只有发茬,在他看来不甚潇洒。 除此之外,余列细细的感悟着自己的肉身,还明白经过了桃花鬼舌草这般的刺激,他对相应的春药类,也有了一定的抗性。 这点正是《五毒炼脏导引术》的精妙之处,其所谓百毒不侵,可不仅仅是自然界中的毒物,更是包含了各种调配的毒物。修炼这一门毒功的人,受过一种新的毒害,只要不死,再次遭受时就会容易很多,直到毫无害处,可以当作饭吃。 检查完身体,发现毒功隐隐进步一些,余列站起身子,长舒一口气,暗道: “我修炼的是毒功,选择来出毒口工作的,当真是一大正确的选择!” 如果他去了其他的堂口,遇到如杜量那般的上司,想要应付起来,必然会棘手很多,甚至可能反被折辱。 好在杜量一事,已经是结束,从今而后,余列才是整个毒口的一把手! 思忖着,余列的目光四下挪动,忽然瞧见了静室中的种种布置。 除去已经被他抄家抄走的贵重财货之外,此方静室当中依旧颇有可取之物,蒲团柔软,香炉精致,屏风典雅,甚至还有单独的一间小的洗漱场所,铺就了瓷砖,设置有活水热水。 别说镇子里的官办静室了,就算是余列花不少钱租用而来的房子,也是远远的不如。 目中露出满意之色,余列心道:“此等布置,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静室!” 他一时间明白过来,为何杜量那厮能够经常性的,在毒口中通宵达旦,一连几夜不回家。亏得余列当初还以为,对方是真的勤奋,做到了以毒口为家。 现在想来,仅仅是对方上工的环境,和底层道童上工的环境压根不同。 杜量身为大头头,丹房堂口提供的静室不仅环境好,时不时还能让麾下的道童打扫清洁,当做佣人使用。更加关键的是,这些都是免费,一块钱都不收! 而底层的道童们,则是连个躺着小憩的地方都没有,一入丹房,要么站着、要么坐着。 余列现在拥有了这间静室中,一时间都生出了想法,他似乎可以退掉家里的石屋,以后就住在毒口中! 不过他略微思量,还是按住了这个想法。 毒口的静室,可不是只有他有钥匙,丹房的人、衙门的人都有钥匙,并且人多眼杂的,还有些其他不便,并不适合做一些隐秘的事情。 或许只有成为了上位道童,余列才能做到真正的以堂口为家,毫不避讳。 “上位道童……” 余列将目光从静室的布置上收回,心中琢磨起:“不知那炮制堂的堂主,将会如何看待我?” 炮制堂的堂主,就是统领毒口的上位道童,对方是余列的又一上级。 好在余列如今已是大头头,衙门那边也打点好了,即便那炮制堂堂主对余列有意见,对方也是无法插手太多。 因为打从中位道童开始,道人在镇子中的地位就是直线上升,其相应的职位在入职之前容易被操作,可一旦入职后,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即便上位再想要将其踢走,也是困难。 更别说余列还是在毒口中,从一介下位道童成长为了中位,乃是通过竞争比试得来的职位。 如他这般的中位道童,在镇子各大堂口中有个“老狗道童”的称呼,意思就是他有很大的可能,会如老狗一般守在堂口中长达十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不挪窝。 即便麾下有道童晋升为了中位,想要通过技艺挑战来夺取职位。 因为老狗道童本就是靠技艺赢得的职位,再加上年限的累积,除非后来人实在是太过惊艳和妖孽,否则基本就没有赢的可能。余列也是因为有毒功、丹法的辅佐,再加上毒口的情况特殊,杜量那厮还是从其他堂口调任来的,才能在入职短短几个月后,就竞争赢得毒口职位。 可以说,从余列任职的那一刻起,整个毒口,就已经是他余列的一言堂!这是镇子特意设置的规矩。 不过踱步走在静室中,余列的眼神闪烁: “但正如当初交代老胡、萝卜头的,能和那炮制堂的堂主等人打好关系,还是得打好关系,对方毕竟是上位道童。” 他抬眼,看向了一旁桌几上的一张请柬。 这封请柬,并不是其他人发过来,邀请余列的。而是老胡置办后,送来让余列过目的,只等余列点头后,相应的请柬就会发放出去。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包租婆进丹房 黄昏降临,雾气笼罩在黑水镇中,沿街徘徊,仿佛滚滚烟龙般。 一个个衣着灰黑的道袍人行走在其中,摇摇晃晃的,身形隐约,时而看得见,时而看不见,都像鬼似的。 余列以前住的大杂院中,包租婆一早就置办好了晚饭,放在灶台上,等着院子中悖时穷酸的租客们自己扒着吃。 她自己则是跨着篮子,领着自己的白胖儿子,往杂院外面走去,边走还边对儿子交代:“留着点肚子,待会到地方了,再饱饱的吃。” 路上遇见了回杂院的人,对方立刻调笑着说:“哟!婆子今日上街骗人,咋还带上小孩了,莫不是要去卖可怜,上街行乞?” 包租婆顿时眉毛拧起,破口大骂到:“悖时砍脑壳的东西,你才是乞儿、你全家都是乞儿。我家巧哥将来是要成为丹徒的人!” 她又得意洋洋的说:“知道嘛是丹徒吗?就是会炼丹的道徒大人。今日是有人请我家巧哥去丹房中转悠转悠,提前认认门,待会还要在丹房饭堂中摆酒席,吃丹房的饭!” 回杂院的人一听这话,有些被唬住了,调笑的话声顿时停住。 包租婆见状,又哼着说:“那丹房的饭啊,老虎大象,偶尔还能有点灵鱼骨头、妖兽血沫,有益元气!老婆子的手艺再是精道,哪比得过人家啊?等巧哥认几回门,过几年再考取了道箓,到时候就能天天吃丹房的饭了。” 炫耀一番,包租婆领着白胖儿子,雄赳赳的往丹房所在的街道走去,只留下那租客杵在原地,面上惊疑不定。 租客纳闷到:“这扣扣搜搜的肥婆子,竟然在丹房中还有关系?” 他的脸上顿时又露出羡慕之色。 在黑水镇中,人人都知道丹房的福利待遇好,只要进了丹房,不管能不能学到所谓的炼丹技艺,其衣食起居起码会有保证,日子过的能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当然了,这里说的是不以药奴等身份进入丹房。 包租婆一路直走,她没有扯谎,果真是走到了丹房的大门口。 只不过和她在杂院中炫耀的不一样,并没有人从丹房中走出来,请她们去作宴。 反而是包租婆站在丹房门口,不停的冲看门的道童作揖赔笑,在塞入一些硬硬的东西后,得到对方的鼻子一通哼气,她连忙扯着自己的白胖儿子,往丹房中走去,生怕对方反悔。 傍晚的丹房出入口处,有不少的道童来来往往,母子俩擦着边儿在走,一副生怕挡了别人道路、或是碍了别人眼的样子。 路上的举止虽然谦卑,但是包租婆却是用眼睛示意着路过的一个个道童,暗暗给儿子交代: “瞧瞧那些人,粗布麻衣的,这些人在丹房中都是卖苦力卖命的。再看看那个,那个更不得了,一看就是活不过一两个年头,还有那个,指不定明日就倒路边了……巧哥,带你来丹房,可不是让伱以后能成为这种人的。不能学。” 她那白白胖胖的儿子,认真的点头。 包租婆见状,脸上顿时笑的欢喜:“巧哥真乖!不枉娘带你来丹房见见世面。以后在学堂中,定要好好学!” 她的脸色紧接着又一板,说:“但要是你连道箓都考不上,别说成为人上人了,连成为丹房中的药奴,你都没资格。到时候,你和娘一起,都会被赶出镇子,指不定当天,就成了哪头野兽妖怪屙下的一泡屎!” 名叫巧哥的小孩,顿时被吓得脸色更白,包租婆连忙止住恐吓,又开始夸赞丹房的伙食,才让自己的儿子好些。 一路絮叨,母子俩七拐八拐的,还差点冲撞到一些要地,终于赶到了丹房的饭堂前。 望着锃光瓦亮,四下飘着油香的丹房饭堂,包租婆牵着儿子,不由的低声道:“当真是阔气!可比咱家的院子好多了!” 骂咧一句,她的脸上带着喜意,赶紧的扯着巧哥,往饭堂中走去,加入蹭饭的队伍。 丹房饭堂和其他堂口不一样,管饱,只要有人能进丹房大门,就能来饭堂中白吃白喝。 而且包租婆挑的日子还不寻常,她是听过丹房中有头头阔气起来了,今晚会在楼上摆宴席,才特意领着儿子过来的。 因为按照丹房的规矩,在宴席前和宴席后,伙夫们会将楼上七零八碎的东西,一锅烩入楼下的灶中,如果楼下吃饭的人运气好,甚至还能捞到几块完整的灵鱼灵肉吃! 因此今天等着在饭堂中吃饭的人,除了外面特意来蹭饭的人之外,丹房中就餐的道童更不少,包租婆路上还生怕来晚了,待会连坐的位置都没有。 好在她来的勉强算早,又领着儿子,再加上自己身材宽大,在饭堂中挤了挤,总算在入口处找到了一个不算座位的位置。 她让儿子坐在石阶上,自己则是靠着墙,撑着空间,手里拿着一个海碗,有滋有味的扒着饭! 一边扒饭,包租婆还眼观四路,指点着饭堂中拥挤的人群,冲巧哥暗暗说: “瞧!那隔壁隔壁的二狗,他爹和他娘咋都来蹭饭了,真不要脸!还没给二狗抢到座位……看到那边的口子没,听人说从这里上去,就是楼上的小灶,灵鱼灵肉管饱!” 低声絮叨中,包租婆忽然又看见了什么,身子一定,面色一喜,她冲巧哥交代:“待好了!哪个人来你都不要走,娘去给你盛碗好东西!” 话说完,包租婆就鼓着肥壮的身材,像是个灵活的球,往一个放饭的窗口挤过去。那个窗口正是她熟人的熟人的窗口,今天最可能放出混杂有灵鱼灵肉的伙食。 巧哥坐在石阶上,脸显得已经吃撑了,但是他记得包租婆的话,继续吃着碗里的虎肉、狼肉、鹿肉,艰难咽下! 恰在这时,有人影经过石阶,对方晃了晃,似乎认出了巧哥,便停住脚步,靠拢过来: “巧哥,你娘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她也不怕你被人偷了去?” 巧哥听见声音,把头从碗里面茫然的抬起,瞪着眼眶看清来人。他愣了愣,打出一个嗝,脆生生的叫出: “余哥哥!” 跟在来人身后的一个老道童,听见两人对话,诧异的打量向来人。 而这个来人不是其他,正是要去往二楼的余列,他刚好在饭堂的门口认出了巧哥,见巧哥一个人待着,就过来问问。 余列哑然失笑,他看了眼巧哥的饭碗,摇了摇头,然后走上前扒拉对方,说: “凡禽凡肉有什么好吃的。走,哥哥带你去吃好的。” 巧哥虽然认出了余列,但是他的脸上露出犹豫,依旧坐在石阶上,抱着碗不动。 恰在这时,离去的包租婆抱着碗,大跨步的朝巧哥走来。 她的脸上本是带着喜意,结果一抬眼,就瞧见有两个人堵在自己儿子的跟前,其中一个戴帽子的,还在扒拉自己儿子! 包租婆一下子想到什么,手一抖,脸色大变,刷的苍白。 她立马嘶着嗓子,尖声叫唤:“巧哥!” 包租婆心慌,来了狠劲,她拎起手里的大碗,当即往余列的脑壳狠狠的打去,并大骂着: “好你个贼道人!你要偷我家巧哥作甚!”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悔不该当初 余列听见身后的叫骂,微微一愣,立刻就辨认出了来人是谁。 而候在他身边的老胡头,不需要余列出手,就挪步上前,将包租婆扔过来的碗给接住了,并且手腕一转,将洒出来的肉块都给接住,半点汤汁都没有掉出来。 包租婆没有去在意老胡头的动作,反而趁着机会,赶紧的抢到余列身旁,一屁股将余列挤开,堵在了余列和老胡头的跟前。 她见自己护住了巧哥,脸上的惊慌方才缓解很多,泼辣之色重新流出,斜睨着看向身前的来人。 只是包租婆心的里面还是在打鼓,她此时才忽然明白过来,为啥那二狗他家蹭个饭,两口子都要过来。 毕竟丹房这地儿,除了福利待遇好之外,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孩在丹房中,比在外面更加危险。 不过下一刻,一道哭笑不得的声音响起,赶走了包租婆心中大半的后怕。 余列看着泼辣的婆子,没有在意对方刚才的出手,而是主动的打了个稽首: “包租婆,近来可好?” 包租婆愣了愣,眯着眼睛瞧了几下余列,才发现跟前戴着帽子的人是余列,她张口叫出:“余哥儿?!” 余列点点头。 包租婆脸上的怒色顿时有些悻悻,她转头看着四下投过来的眼神,脸色又一板,没好气的冲余列说: “大晚上的,余哥儿你胡乱扒拉作甚,吓得婆子我把碗都砸了。” 她看向旁边老胡头,又挤过去,伸手要饭碗:“给我!要吃东西,自己快去对面抢去,这可是婆子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给巧哥打来的。” 包租婆蹲下身子,欢欢喜喜的冲着巧哥说:“快看看,娘刚才在碗里面好了看见了鱼骨头,莫非就是镇子里的黑鱼!” 她还有些得意的看着余列几人,并用筷子指着四下:“这里没地儿了,咱娘俩占了,余哥儿另外去找个地吧。不过你们来晚了,现在早就没地坐了。” 对于在丹房中见到余列,包租婆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因为余列进了丹房的事情,早就通过单道童的嘴巴,传得杂院人人都知道了。不过他们所知道的,仅仅是余列在毒口中打工,并不知余列入职就是个小头头。 面对包租婆如此态度,余列的面色不变,只是笑了笑,挪步就要离去。 见余列离开,包租婆揪着自家儿子的耳朵,又低声骂道:“刚才不是和你交代了,不要搭理其他人!这余哥儿是在毒口中干活,伱让他摸你作甚,小心他手上带点毒,掉到碗里,一口毒死你。” 跟在余列身旁的老胡头听见,抬头看了眼余列,终于忍不住,对包租婆呵斥到: “没眼力的东西!要不是你带着娃,嘴都给你撕了。” 包租婆一听,顿时知道自己的暗骂被听了去,但是她丝毫不在乎,反而腾的站起来,指的老胡头,嚷嚷道:“好个老东西,你也是那毒口做工干活的吧!专门来欺负咱孤儿寡母啊!” 尖酸的声音,让老胡头的脸上露出怒意。 不过已经走开的余列,头也不回的朝着老胡头招手,说:“走吧。” 老胡头这才狠狠的瞪了包租婆几眼,大跨步的绕开对方娘俩,跟着余列离去。 见骂走了余列和老胡头,包租婆的脸上有些得得意,她靠着墙上,斜睨着离去的两个人,口中对自家儿子说:“巧哥,你得学学娘,要不是娘这般泼辣得劲,你咋能安逸长这么大……” 正说着话,包租婆口中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脸色霎时间惊疑不定,还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包租婆有些失声:“巧、巧哥,刚刚那白面儿脸,扒拉你是要作甚?” 巧哥捧着又一大碗肉,艰难的吃着,头也不抬的回答:“余哥说这些东西不好吃,要带我去吃好东西。” 听完巧哥的回答,包租婆的嘴皮子哆嗦,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老胡头恭敬的跟在余列身后,两人进入楼梯口子,一步一步的往楼上走去。 包租婆脑子发懵:“这余哥儿,咋去楼上,咋能去楼上吃饭?” 她也是个消息灵通的人,虽然是第一次来丹房,但是她也知道,楼上基本就只有中位道童能够进去。 而中位道童,已经是镇子和丹房中的厉害人物了,足以安插人手进丹房。 包租婆看着坐在石阶上的儿子,又看看没入楼梯口的余列,心中顿时生出了悔意,以及惶恐之色。 不多时,忽然又有人经过路口,也要往楼上走去。 对方一下子被包租婆主动瞧见,并叫住了:“诶!罗哥儿!” 来人脑袋大,咧着嘴,正一脸的喜意,是曾经在杂院里面住过的萝卜头。 萝卜头听见有人叫自己,转过头一看,回道:“是您啊!”他也认出了包租婆。 包租婆瞧见萝卜头,心中后怕感略微消失,因为她知道萝卜头至今都还只是个下位道童,绝不是中位。 因此看见萝卜头也往楼上走去,她顿时想到那余列,很可能也只是得了机缘,能去楼上见见世面,一如她来丹房饭堂蹭饭一般。 包租婆惴惴不安,说:“今天巧了,咋看见你,还有余哥儿,都往楼上走去?是碰见好事了吗?” 萝卜头笑着,大声回答:“不巧不巧!今天就是余哥儿升职做东,要请其他堂口的大头头们吃饭,我这也是沾了光,可以上去蹭蹭饭!” 话说完,萝卜头挥挥手,就又急忙的往楼上走去,他可不敢迟到了。 包租婆听完萝卜头的回答后,心中咯噔一凉,最后的一点侥幸也没了: “贼老天!这白面儿脸余列,嘛时候成为了中位道童?这才几个月,他在丹房中还当上好差了?” 她靠在墙上,感觉有些天旋地转。 若余列单单只是中位道童,包租婆可能还不会如此的慌张,但余列是在丹房中当差。她明白的很,知道毒口道童和毒口大头头,待遇截然不同,几乎天差地别。 更关键的是,如果能搭上余列这条线,她家巧哥以后进入丹房,得个不差的差事,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而现在,或者准确的说是一直以来,她都不曾正眼瞧过余列,余列在杂院的时候,她就鄙夷过余列,现在是她自己亲手坏了,巧哥攀附余列这个机缘! 忽然,低头扒饭的巧哥,也好奇的开口:“娘,余哥他怎了?” 脑壳发晕的包租婆,看着乖巧懂事的儿子,一屁股坐在了坎子上,欲哭无泪: “巧哥!娘、是娘害了你咯!” 巧哥咽了下兽肉,发懵。 包租婆的后悔是真,恐惧更是没有半点虚假。 因为她现在又想到了一点,余列不仅能帮人安排好的差事,更能安排人坏的差事,譬如拔毒,以及当药奴! 饭堂中,人来人往,热闹的很。 而包租婆坐在坎子上,看着楼下的这么多人,心里更加凉凉。 她抱着饭碗,感觉碗里大块的虎肉鹿肉,一点都不香。 晚饭也就那么点时间,饭堂的人越来越少,一个时辰不到,就仅剩零星的人了。 又是一个时辰。 饭堂楼下要关门,有人来赶包租婆母子俩。 包租婆腆着脸,赔笑的和对方周旋,想要多留一点时间,结果差点被抓起来,还要被论个私闯丹房的罪名。 不得已的,包租婆报出了余列的名号,说自己在等余列,才没被人抓起来,赶走。 抱着儿子,她坐在石阶上,继续惶恐的挨着。 一直到了半夜,夜色深沉冰凉,巧哥在包租婆的怀里睡着,她自己也眼睛迷蒙。 突然,有人叹气: “包租婆,你该走了。” 包租婆的身子顿时一激灵,睡意全无,腾地就要站起来。 但是她立马发现说话的人不是余列,而是萝卜头。 站起身,包租婆头晕间,只看见另一道背影晃了晃,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求月票! (本章完) 上一章已修+汇报成绩 上一章看见部分评论后,很懵,有人说写出了仙凡差别,人情冷暖,写得好,有人说圣母……后者让作者发懵。 修了大半天,先是去掉给小孩的剩饭食盒,想了想,又干脆去掉了主角说话,换成由萝卜头说,后来又干脆换成了是萝卜头直接让对方走人。 以及去掉了巧哥喊外号,改成了喊“余哥哥”。这个原是想写巧哥无知,被包租婆影响了。但显然作者笔力不够,以及事情进展太慢,读者看的和作者想的不一样。还是换成黑白分明,适合读者一些。 能修的都修了,应该观感会好很多。 其实这种情节火候问题,之前方老哪里也犯过。现在再次意识到,人物互动真难写。除了反派恶意,主角好意也不能随便发,即便是对小孩。吸取教训、吸取教训! 其实布谷也知道,避免这种容易触碰毒点的东西最好方法,就是不碰它,也就是不碰人物。不碰人物,自然就不存在人物火候问题、误解问题了。 但显然,这种是偷懒,来一个人物咔嚓一个人物,作者成长不了,人物关系丰富不了。布谷之所以设置这么多人物,也是有原因的。 能修的都修了,布谷不是头铁的作者。而且读者有意见,多半也代表作者技术有问题,也是促进作用。 至于其他的,除了似乎分成两章,有点水,应该没啥问题(本打算合并为一章四千字,但是上架了操作不了)。 布谷懵了大半天,私以为从人物入手应该是没啥问题的,包租婆也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她的这次带儿子蹭饭的出场,也伴随着小小的装逼情节,而不是纯铺垫。 问题应该就是火候问题,所以剩下的故事得按布谷自己想的来。唯一可以剧透的是,包租婆确实没好下场,她有好东西…… 汇报一下成绩,第一章上架章,已经5100的订阅了。 非常谢谢大家呀! 是布谷史无前例的好成绩! 成绩的进步,离不开大家的支持,以及提点、提醒。布谷会继续用心书写的,希望能继续进步,谢谢大家! 第六十七章 赴药方堂 一场酒宴过后,余列将饭堂中的事情抛之脑后,返回了毒口的静室之中。 他安定下来,当即摆开毒功的导引招式,熬炼筋骨。 今天是他做东,请了炮制堂中其余几个小口的大头头们,可谓是下了一笔血本。他将自己还没领到手的新俸禄,已经搭进去了至少三个月,因此吃进了肚子里的灵鱼灵肉,可不能浪费了。 好在这顿酒宴,余列的收获也是不小,他已经是和其他的大头头们混了个脸熟。 唯一遗憾的是,那炮制堂的堂主似乎还在闭关修炼,依旧没有出关见余列一面,也没有将余列招到对方的府上登门拜访。 幸好当初抄家所得的抢粮,余列已经成功的送到了堂主的手中,对方也收下,应是觉得余列还算识相,并不会太过对付他。否则的话,余列夜里也无法拉来大头头们,参加酒宴。 静室中,一番熬炼过后,余列气血翻滚,但是睁开了眼睛之后,他却是并没有露出如往常炼功之后的满足感,而是皱起了眉头。 他摸了摸肚子,可以确定自己已经是将今天夜里的酒肉都消化完毕了,而这一顿酒肉的份量,可比他以前每日服用的要多。 但是余列仔细感悟着,却又发现自己的气血增长程度很少,更别说铜筋铁骨的消化进度了。 略微思忖,他就明白过来:“看来,寻常的黑蛇鱼肉煲汤,已经无法让我再保持快速的进步了!” 余列过去之所以能够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从下位道童晋升为中位,其中黑蛇鱼,功不可没! 但是在成为了中位道童之后,末位、下位们难得一吃的黑蛇鱼,对于中位道童来说已经不是很罕见,其对于中位道童的促进作用,也是大幅度的削减。 或许对于其余的中位道童而言,时不时的能吃到一尾黑蛇鱼,帮助依旧是很大。 但是对于在下位道童时期就服鱼炼功,每日都能吃撑的余列来说,其效果顿时就不尽人意。 余列思忖着:“若是再想单靠吃鱼,保持过去那种快速的进步,恐怕只有狩猎黑蛇鱼王一类厉害的八品凶兽血肉,才能如此!” 只是黑蛇鱼王奸诈狡猾,且力大凶猛,即便余列现在修得了铜筋铁骨,他依旧不自信可以独自降服对方。想要降服,他必须得和人结伴,否则有失安稳! “结伴之人倒是轻松就可以找到,胡老、萝卜头他们四个就行……但是钓上了黑蛇鱼王之后,却是不太好处置。”余列思忖着。 胡老等人虽然已经成为了他的爪牙,值得信任,但是这个信任程度究竟有多少,余列并不敢保证,也不敢试探。 特别是他现在是刚晋升为中位不足一个月,头发都还没长好,若是再将难得一见的黑蛇鱼王也吊起来,搞出了大动静,即便他是个中位道童,想要保下来,也是有点麻烦。 因为黑蛇鱼王这种东西,除了肉可以吃之外,鱼眼可以炼丹、鱼骨可以炼器、鱼皮可以制甲等等,妙用多多,镇子中一年到头,都不一定会有人钓上来一头鱼王。 余列得谨慎点。 暂且按捺下收拾黑蛇鱼王的想法,余列仔细思忖着获取更上等灵食的法子。 思来想去,他忽然从血蛤肚中掏出一面银镜,放在手中反复的把玩,其正是记载有《血肉丹法》的银镜。 黑蛇鱼王暂时捕不得,寻常的黑蛇鱼质量又不够,那么余列最好的出路,就是以黑蛇鱼肉为材料,尝试进行炼丹,配制出真正的药圭,而非简单的鱼汤,以辅佐自己修炼! 因为炼丹术者,其一大的妙用,就在于物尽其用,变废为宝,以及将次等的药材,通过君臣佐使,调配炼制出更上一等的药食! 余列拥有《血肉丹法入门解析》作为辅导,他比之一般的道童,上手炼丹的门槛可是要低很多。 别看这一面丹法入门,在晋升中位道童的时候,丹房中人都可以兑换。但是七成的中位道童,都会因为手上的导引术质量不高,而会选择替换成更好的导引术。 另外的两成,又往往会兑换厉害的拳脚武功,多点保命的招式。 并且在不少人看来,丹房中有人掌握了丹法入门,那么他们就算不兑换,今后也大有机会去找其他人进行指点,反正大家都已经是中位了,并非下位。 不过在已经观摩了丹法入门的余列看来,此门功法的价值不虚,和其毒功相当! 因为那银镜中展现丹法的人,很可能就是丹房丹徒本身,甚至是境界更高的道人,其绝非是掌握了几手烧火炼丹技巧的道童们就可以比拟的。 思量一定,余列打算翌日就开始正式的炼丹! 他目光炯炯的,望向静室的大门,视线仿佛穿透了石门,落入到毒口干活的场子中。 在成为毒口的大头头之后,余列的所得所获,可不是只得到了一方静室、涨了点工钱、能上饭堂二楼吃饭那般简单,其最大的好处,就是在于毒口的工作本身。 身为丹房毒口的一把手,余列除了要将拔毒干净的药材,返还回去之外,剩下那些拔毒不得、废掉了的药材,他在合规内,是可以取用不小比例的。 这一点,正是毒口大头头最大的福利! 绝大部分的药材即便是废掉了,其实依旧是有价值,可以贱卖换钱。杜量以前就是靠这个发财,这点恰恰也是当初余列选择来毒口的一大原因。 只不过还是小头头时,毒口的管理严格,压根就没有余列上下其手的机会,如今他成为了毒口一把手,这个机会终于还是来到了! 余列不由的感叹:“终于可以中饱私囊,换个活法了!” 有青铜酒杯在手,他可以转毒为灵,利用废弃的药材进行炼丹,或是干脆化作灵气滋养自身。 余列今后就再也不用起早摸黑的当钓鱼佬、卖鱼佬了,他只需要动动手脚,毒口中每日吞吐的药材,便足以满足他的炼丹所需! ……………… 第二日。 余列心神振奋,他走出静室,在安排好了毒口的日常活计后,就朝着药方堂的所在,大踏步的走去。 想要炼丹,自然得先有丹方。 而在药方堂中,就有着各种汤剂方剂、药物配比,以及其他道人尝试炼丹的记录! 余列初任大头头职位,他有权力在堂中取药方三种。若是能炼出成品的丹药,或提供精妙的炼丹经验,还能再去兑换新的药方。 药方丹方这种稀罕物,在黑水镇的丹房中却是很容易就得到,这是外人所羡慕不已,甚至难以想象的。 不提黑水镇中其余的可怜道童,就连余列那家族所在的郡城中,九成的中小家族们,也压根提供不了这种福利。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瞎眼方吴目 余列一路直行,身上穿着的是三纹道袍,腰间也挂着中位道童的铜牌,可谓是畅通无阻。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重重叠叠的一派建筑当中,其和丹房中其他的建筑不同,修建在方方正正的池塘中,宛如湖中小岛。 过道上布着零星的下位道童,将一方方纸质的书籍摆开,借着难得的日出时间段,晾晒书籍。 虽然道人传法,有信香、银镜等各种载体,但是对于下九品道人而言,无疑还是纸质书籍最为廉价,药方堂之所以修建在池水之中,也就是为了方便起火的时候取水用。 堂口看门的道童瞧见余列,感觉有些陌生,但是他们一眼就认出余列是中位道童,不敢怠慢,连忙出声:“敢问道兄,来堂中有何贵干?” 余列拿出身份牌子,回答:“堂中有哪些方便入手,以及对修为有所增益,能帮助消化铜筋铁骨的药方,贫道是来找合适方子的。” 看门道童盯着余列的牌子,确认是真货无疑,只是他们又对牌子上的姓名感到陌生。 不敢有任何的表情,看门道童连忙邀请余列:“道兄请随我来。” 进入药方堂当中,堂口中的道童开始变多,余列的口鼻间充斥着纸张味道、墨水味道,以及防蛀用的药水药膏味道。 一排排宽大的架子,又出现在他的眼中,有三四层楼之高,当中摆放的书本册子,密密麻麻的,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余列进入这里,恍惚的感觉,和藏书阁相比,此药方堂才更加像是藏书的地方。 不过他也晓得,药方堂中的这么多东西,绝不可能全是药方。 其中绝大部分的,都是丹房中个个堂口,采药、制药、炼药,还有出售药物等个个环节的记录归档,药方堂除了保管药方、归纳制药经验之外,另外一大作用,就是留存记录,方便查询。 看门的道童,带着余列来到一扇暗门中之后,恭敬的敲了敲门,小声的和余列解释:“内里是方吴目道友,丹方一事,道兄尽可询问方吴目道友。” 道童示意余列入内,然后就退下了。 余列站在暗门外,听见看门道童的交代之后,顿时挑了挑眼眉。 他可不会忘了,自己当初差点就能来到药方堂中做事。而之所以不能的缘故,就是被那方老阻碍了,并且对方还夺走了他的丹房铜牌,企图留给干儿子使用。 早在来之前,余列就暗想过这点,他会不会在药方堂中遇见那方老? 不过药方堂的口子也多,对方又是高高在上的堂主,可能性很小。况且对方还记不记得他余列,都是一个问题。 余列微眯眼睛:“不知这内里姓方的,会不会就是那方老东西的干儿子?” 这时,暗门之中有声音响起:“门外的道友请进。” 余列推门而入,他身后的厚门及时关闭,光线顿时就黯淡下来,让他的眉头微皱。 只见门的正对面有方木桌子,那里有人影晃了晃,传来谦和歉意的声音: “此地光线黯淡,乃是为了保存古旧丹方药方,道友是第一次来吧,见谅见谅。” 一边解释着,那人影手持一盏发红的无油灯盏,散发出红光,冲余列拱手:“敢问道友的名讳,以及来堂中,有何贵干?” 余列借着对方手中的灯盏,扫视左右,将暗室内打量个遍,发现此地虽然光线黯淡,但是除了书桌、书籍、书箧等物,并无其他出格的布置,和门外一模一样。 唯一让他在意的一点,是那房中人手持油灯,其自家的双目上却是又缠着一条黑带子,不知是有眼疾还是如何,像是专门为来客掌的灯。 余列拱手:“贫道余列,见过方道友。” “余列?” 那持着灯盏走过来的人影听见,微微一愣,出口:“阁下可是从毒口而来?” 见对方问话,余列以为对方是知道了毒口职位变动一事,大大方方的承认:“正是。” 谁知道对面本是表现谦和的道人,一下子就破了功。 方吴目脸上轻笑一下,直接将手中的油灯扔到了桌子上,叹气说:“我知道你,你就是那献铜牌给干爹的人。最近可是遇见麻烦了?”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面色也是微怔,他意识到自己果然是碰见了那方老的干儿子,就是不知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怎的了…… 余列暗皱眉头。 而方吴目见余列没出声,径自的坐回了书桌前,有些倨傲的说: “毒口那地方,偏僻,又都是些劳碌命,也不知怎的,你非要去那里。前些日子,那边居然有消息传来了堂中,说有个小道童媚上欺下,得罪过干爹。 对方继续皱眉说:“想来就是伱得罪人了,有人故意在打听你背景。那为何现在才来?” 这话让余列听见了,面色顿时古怪。 杜量算计余列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几天。方吴目这是以为余列是为了“谣言”一事,专程过来找靠山撑腰的。 不等余列出声解释,方吴目又摆了摆手,得意的说:“看在你当初献上牌子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说,你想调换去哪一个堂口? 此人摸着书桌:“贫道在此,可是结识了不少堂口的头头。无须找干爹,我自己就能给你换了。不过先说好,到了那边后,记得以后夹紧尾巴做人,得和同僚打好关系。” 原来余列之所以一入药方堂,就被看门的道童领到了方吴目这儿,是因为方老特意给干儿子安排了迎来送往的活计,让此人接待各个中位道童,甚至是上位。 如此职位,不仅方便方吴目查阅丹方,更方便他搭建人脉,活络关系,是那方老专门弄出来的一个职位,用以打磨和激励自己这不成器的干儿子。 而方吴目刚才之所以谦虚客气,就是以为是个陌生的中位道童过来,特意的殷勤表现一些。 见余列依旧没有出声,方吴目语气不喜:“为何还不说话?” 余列见状,哑然失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子,又看了看对方多半瞎了的双眼,暗想:“此人是那方老的干儿子,却又取不得丹房铜牌,看来问题多半就出在这眼睛的问题上了。” 他没有再让对方误会,而是拱拱手,怡然的自报身份:“毒口中位道童余列,见过吴目道友!” 余列这话一说出,暗室中安静。 方吴目脸上的不喜之色陡然僵住,定了定,脱口而出:“中位?你骗谁呢?” 听见质疑,余列直接甩出了腰间的身份铜牌,稳稳的搁在对方的桌上。 哐当! 方吴目伸手一按住铜牌,他的脸色顿时就惊疑不定。 因为铜牌上赫然篆刻着余列的姓名,以及修为境界,牌子质地也是真实,方吴目见多识广,一摸知道是真是假。 方吴目愣着,心中又羞又愤。余列已经是一个中位道童了,可他现在才是一个下位,更别说他之所以能够进药方堂,顶替的就是余列的名额。 房中安静。 方吴目手边的灯盏,正散发出暗红的光,使得他的脸色一半黑一半红,颇是怪异。 见对方愣住,说不出话来。余列含笑,给了对方一个台阶,说: “吴目道友,不知方老近来如何?此前在下的境界实在是低微,故不敢叨扰方老,一直没有前去拜访。” 听见余列抛出的话,方吴目强忍住了心中的羞愤感,他干笑几下。 滋啦!椅子晃动的声音响起。 方吴目立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冲余列拱手: “甚好甚好。余道友说笑了,干爹自从上次一见道友,就对道友念念不忘,不管何时来做客,干爹还有我,都欢迎至极!” 瞧着对方如此举动,反正其人看眼瞎,余列的面上现出冷笑,目露鄙夷。 不过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和气的很: “那么吴目兄,可否帮在下介绍一些丹方?” 听见余列话声依旧和气,方吴目脸上的羞色也缓和许多,他又持起灯盏,干笑: “当然当然,余道友快随我来!”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祸事了祸事了 余列跟随着方吴目,往暗室的深处走进去,立刻就在一个个箱箧中看见了卷轴、册子、皮纸等物,都摆放得整齐妥帖。 其中有新有旧,新的光滑柔嫩,旧的干枯褶皱,就像是枯树叶一般,仿佛一捏就会碎掉一般。 瞧见这些,余列顿时知道,那方吴目刚才没有说假话,此地之所以昏暗,就是为了让众多丹方药方的原本,尽可能的得到妥善保存。 毕竟但凡上了点年岁的纸张等物,都是颇为脆弱的。而丹方这种东西又绝不可模糊不清、缺字漏字,属于慎而又慎的文书类。 想来除了暗不见天日之外,这一间存放丹方的密室,定是还有其他更多精心布置的东西,方便保存丹方。 “只是不知道,此药方堂,设置有阵法没有?”余列心中暗暗的想着。 阵法这种东西,小可营造静室,大可改天换地,乃是将法术的效果固化在一地,妙用多多,远不是道童阶段可以接触到的。 忽然,旁边有声音响起,打断余列的遐想。 方吴目持着红灯,瞎着眼睛,但是行走还算自如,他指着一排架子,就说: “这里的书架,上面所备丹方,便是和铜筋铁骨之变有关的丹方。” 余列来了兴趣,他当即跨步上前,盯着书架看。方吴目身为方老的干儿子,此时竟然还颇为狗腿子的,跟上余列的脚步,给余列掌灯。 一个个丹方的名号,从余列的眼前流过: 《养气茶丸》、《霸王扛鼎散》、《开脉筋骨丸》、《易筋骨汤》…… 丸、散、汤等,各式的药物,约莫几十种上百种,还分别记载有各个丹药的功效,制备方法,图画等等,颇是繁复。 余列一个接一个的看着,目中顿时惊喜。 这些可都是正儿八经的丹药,要么有助于修炼,要么能够增长气血,其制备方法也颇是严格,不再是凡人也可以制备的寻常药丸。 不过这么多的药方丹方,其中不少的方子,效果上仅仅是有着细微的差别。或者效果虽然一样,但是针对的道人状态不同,因此丹方名字也就不同。 炼丹制药这种东西,可不是胡乱的炼出一丸丹药,就可以针对所有道人都可以使用。 有些丹药,明明药材一样,仅仅是辅助修炼的,但是男道用了,就是有助于活跃气血,女道用了,却是容易血崩,甚至有性命危险。 因为在山海界中,炼丹术不只是分化出了三大丹法,其类别和门道,也已经发展到了严格繁复的地步。 以至于现在不会炼丹的道人们,连吃药都得谨慎问医。若是凭空得到了一丸丹药,其绝对是不敢私自吞服的,而一定要到丹房药堂中请人掌眼,才敢吞服。 特别是非官办丹房、或不是老号丹堂出口的丹药,其未经过质检,道人服用后,往往不仅无益反而有害,被诈骗坑人的情况也是数不胜数。 譬如余列上次和老于头谈论的“锻骨丸”,就是一大例子! 这么多的丹方,余列一时半会是看不完的,他胡乱的将几个大类看了,对架子上的药方粗略有所了解,然后就看向了身旁的方吴目,拱手说: “可有血肉丹法类,方便入手,效果不错的药方?” 方吴目当即点头:“有。”他也走到了架子上,用手摸着,时走时停,点着架子上的丹方出声: “这一味《斩铁锻骨酒》,效果最是平稳,可以外敷,也可以内服,每日饮用一杯,半年内,可以保证消化完铜筋铁骨之变,只不过其药材有些昂贵,需要藏红黑花、铁骨羊睾丸、离落猛虎大鞭,小鞭不可,非得选用三十年成年离落猛虎……” “《盘羊水火共济丸》,羊肠滚热,以密炼羊乳,捣为醍醐状,再捣入盘羊体内,饲养于苦寒之地,使之假孕,剖腹取丹丸。粒粒如鸡子大小,服用九九八十一丸,锻骨可得!” “《鱼沫腹精丹》,此丹方需要和另外一个《修子女红丸》,一味增长气血的药丸,两者合炼。将后者至于鱼口中,令吞服,以鱼之唾沫,相濡以沫,一日七回合,鱼死丹成。” 方吴目侃侃而谈,让余列一时间收起来对于此人的轻视。 这厮竟然做到了对这些丹方了如指掌的地步,和余列在藏书阁遇见的那宋丹青,有得一拼。 余列倾听着,适时地拱手:“方兄业务精湛,在下颇有所得。” 方吴目听见,得意的紧了紧自己眼睛上的黑带子,交代:“余道友尽管放心,这里丹方啊,方某可是都一一看过原本的,里面的各种精妙,绝非贴在架子上的几句话就可以描述。你尽管放心,问我你是问对了!” 余列挑眉:“这厮竟然将丹方全都看过一遍!” 他先是心中生出了羡慕和嫉妒,意识到在药方堂中做事,果然好处颇多。 其次则是盯着方吴目脸上的蒙眼带子瞅,琢磨着对方一个瞎眼之人,如何能看完所有的丹方? 方吴目指着自己的两眼,偷偷似的说: “别看方某眼瞎,但可不是真的瞎子,我有一方七宝琉璃白水晶叆叇,举在眼睛前,透过叆叇看物,勉强可看。 以及要不是旁人以为方某眼瞎,方某如何能翻阅这多的丹方原本,如何搪塞他人之口?” 余列听见对方提到“叆叇”两个字,顿时意识到,对方不是真眼瞎,而纯粹是高度近视或老花眼。 至于对方后面说的半句话,他就只是哂笑了。 药方堂的堂主就是这方吴目的干爹,对方拿个眼瞎作为借口,绕开丹房规矩,就已经是给了众人一个说法了,其他人还敢再有不满? 不过余列对于此人,心中更是暗暗的警惕起来。 此人背后是真有靠山,可是瞧见余列是中位道童后,却能当面的前倨后恭,还懂得套近乎,完全不是胸无大志的“二世祖”模样。 余列暗道:“此方姓二父子,绝非等闲之辈,不可轻视。” 余列的话声更是和气:“好极好极,今日能遇见方兄,定是能便宜行事,不知方兄……” 两人在丹方架子前,熟络的闲谈起来。 足足大半个时辰后, 余列袖子里揣着临摹好了的丹方、药方,面带满意之色,轻步快的从暗室中离开。 而方吴目那人,竟然还从暗室中走出,一路将余列送到了堂外的过道上。 直到余列走远了,方吴目才摩挲着下巴,负手转身走回了堂中。 ……………… 当天夜里。 方吴目来到一方静室跟前,令俏丽的侍女请示之后,就快步的走入静室中,口中还叫道: “爹爹,祸事了、祸事了!” 方老正盘坐在一方蒲团上,面色潮红,调息摇沫。 一听“祸事”二字,老东西眼睛一瞪,鼻子哼哼,示意旁边伺候的女道蹲下,然后他喉头咯咯,将一口老痰啪的吐入俏丽侍女口中。 侍女掩着嘴,站起身子,低头退出了静室。 方老腾地站起身,急声询问:“哪般祸事?泄了密了?” 方吴目摇头,立刻就将余列晋升了中位道童一事,说了出来。 方老家伙闻言,眼睛再次瞪大,揪着自己的胡子,又是松气,又是惊疑不定: “当日那小家伙,已经晋升为中位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但是意识到方吴目是自己儿子,不可能诓骗自己,方老又低声:“吴目啊,为之奈何?” 方吴目口中叹到:“爹爹当日,就不该那般蛮横行事!好在此子知道软硬,我今日让他多取了两种丹方,他也收下了,或可再修补一番关系。” 见儿子如此说道,方老东西的老脸一僵,冷哼:“若非你这厮着实废物,老夫当日如何需要得罪人?伱当我不知他能得铜牌,必然有可取之处!” 老家伙顿了顿,又低声:“老夫当日也按你交代的法子,对他和颜悦色了,但谁让他自个不领情。这般情况,老夫不硬气点,还要不要面子了?” 方吴目面色僵了僵,想要说什么,但又听方老出声: “吾儿,事已至此,勿要再多言,依你看,还应该如何修补?计将安出?” 两人在静室中,低声的议论起来。 末了,那方老又问: “仓促让你入丹房,也是不得不为之。无有你的看护,堂中如何能秘密行事? 今日,人丹的进展如何?” …… (本章完) 第七十章 炼丹三件宝 余列离开了药方堂后,只在丹房中顺路溜达一下,就返回毒口的静室中。 回到毒口,尚未放工,口子中的道童们都忙碌的很,事情繁杂。 好在余列如今已经并非下位道童,无需再天天操持杂务,又有经验老道的老胡头负责,他可以轻轻松松的当个甩手掌柜,自在的很。 余列假模假样的在口子中转悠转悠,勉励了几个拔毒道童后,就返回了静室当中。 一入静室,无须余列再自行的调香点烛,早早的就有人清理好了静室,并熏好香炉,使得静室当中静谧而典雅,有助于修炼。 他端坐在案几前,将从药方堂中取回的几个方子,一一摆放在眼前。 其数目共有五个,多出的两个,正是他和方吴目套近乎之后,索要而来的。 虽然余列和方家父子不甚对付,但是能刮得一点好处,他也乐得受着,并且这样也有助于缓和与对方的关系。 毕竟余列现在虽然晋升为了中位道童,地位和实力大变,但是那方老东西乃是堂主、上位道童,余列依旧得悠着点,暂且避免正面的冲突。 打量着桌上的五种药方,余列叩击着桌子,思忖不已。 这些药方有丸有散,并且涉及到的药物类别杂七杂八,是他听了那方吴目的建议之后,再度谨慎精心的挑选而成。 当中有用虎肉炼药的,有用肉灵芝研磨的,还有一味余列额外选取的草木丹法药方,是以常见的人参等草本药材,熬炼成药。 不过其中最让余列看重的,还是一方名为《鱼腹培珠强血丸》的药方,其是最合乎他琢磨和使用的。 另外的四种,都只不过是被他用来掩人耳目,以及作为参考练手的罢了。 余列将另外四种的药方扫了几眼,展开崭新拓印的强血丸方,细细的研读起来具体内容。 此丸和那个名为《鱼沫腹精丹》的丹方有点像,乃是以活鱼作为基础,实行活物炼丹法。 炼制此丸,需要将鱼腹中的鱼卵剖取出来,配以特定的药粉,浸泡蒸煮,并用自己的鲜血浸泡鱼卵,得绿豆大小的鱼籽。 最后再将鱼籽置回鱼腹中,以鱼籽为子,宛如老蚌生珠一般,令鱼籽吸干活鱼浑身的血肉精华,最终结出几粒龙眼大小的血色丹丸。 仅此一粒强血丸,中位道童服之,就能够支撑至少三个时辰的功法熬炼,还能滋养肉身,饱腹用,每日能够服用的数目,并无上限! 其唯一的缺点,就是它所需要的材料皆精粹,得是上等的质地,价格都不菲。 不过这个缺点,对于余列来说却是压根不是缺点,他有青铜酒杯在手,完全可以“以次充好”! 通读完毕丹方,余列脸上喜色浓郁,有强血丸的帮助,他定能保持之前的进展,短短数月之内,就将铜筋铁骨蜕变消化完毕! 这让余列心神振奋:“三年修成八品道徒,绝非奢望!” 当即的,他就开始盘算着,如何去置办各种炼丹的工具。 炼丹有三件宝:法坛,丹炉,火种。 法坛就是道人打科仪、做斋醮,手持法器,依科演教,祈祷傩舞等的场所,非止炼丹可用,道人的日常、修炼都可以用。 其最基础就是一方石坛、土坛,方便道人摆放东西;好点的就是采用各种香木玉石,堆积修葺而成,具有精妙的布置,可焚香插旗,辅助道人平心静气;更上等的,则是绘制有符文,布置有阵法,阵旗、铃铛、蒲团等物皆是法器,可以增加道人修行、炼丹、炼器的成功率…… 丹炉者,自然就是炼丹的炉子了,血肉丹法其实也需要丹炉。 火种则是烹烧丹炉,熬炼药材的催动力,类似煮饭烧的火一般,只不过道人炼丹,对火的要求也高,非是凡火可以为之。 并且“火种”一物中的“火”字,不单单指火焰,更指火候。 在特殊的炼丹法中,如水洗、雷炼等法,就是以灵水、灵液、雷霆、灵砂、特殊血液等物为“火”,用以洗练药材,调和炼丹的火候。只不过常见的炼丹方子,其所需要“火种”,依旧是以火焰的形式存在。 很可惜的是,余列现在除了“法坛”一物可以置办,他压根就没有获得后两者的机会。 因为后两者,本不是区区一个道童可以获得的。 真正可以算得上是丹炉的工具,其必然不能是寻常陶罐铁锅,而得是具备妙效的器物,至少也得是个八品的优质血器。 火种就更不用说了,黑水镇丹房中的丹徒大人,炼丹都是采用的兽炭,顶多再加点特殊药粉,以提升炭火的温度和性质。 余列琢磨着,或许只有在镇子内的观主手中,才可能有合格的炼丹火种。 至于他自己,他搭建出一个稍微有那么点用的法坛,都得下一笔血本。 余列琢磨着,他到底要不要花大价钱,在静室中布置出一方法坛,方便自己炼丹。 一时间,余列纠结起来,毕竟他当毒口一把手的时日尚短,都还没来得及中饱私囊呢,依旧穷困。 余列一边研读丹方,一边纠结。 第二天,他纠结完毕,收拾收拾就出门,打算买点搭建法坛的材料。毕竟法坛这种东西,不止炼丹能用,修炼也能用。 但是一个惊喜,突然来临! 余列甫一开门,萝卜头听见动静,就闻声而来。对方跑过来后,眉飞色舞的叫道: “余哥儿,好事了、好事了!” 余列有些不明所以,他被萝卜头扯着,往丹房的门口走去。 一到门口,就有一队挑着担子的道童,朝着余列作揖行礼。 当中有人捧着一封红册子,唱喏道: “奉方老爷吩咐,给余老爷送上:汉墨玉石一见方、千年砖瓦三摞,紫砂香炉一只、金丝银线蒲团、青瓷烛台五盏、雕花镂空磁瓶三件、金丝楠木香筒三个、杨子玉符简一筒、幢幡三十面、无烟香烛五十根……以作晋升贺礼!” 除去送礼的道童之外,附近口子的中位道童也走了过来,对方口中议论,正羡慕的看着那货担和余列。 余列微微一怔,立刻就明白过来,他这是缺啥来了啥! 方老东西送给他的这些贺礼,种类繁多,听起来一串一串的。但是它们恰恰都是布置出一方精致法坛所需要用的,特别是几个壮汉手里抬着的一见方的汉墨玉石,将其剖开,就是法坛的主体! 这多东西中虽然没有血器,但是余列若是去置办,不花个一年半载、三五六万的工钱,压根置办不下来。因为有些货物还稀罕,还得等候时机,比如那千年砖瓦,属于是古董又不是古董的货物,能提升法坛的底蕴。 余列脸上顿时露出了欢喜之色,他朝着送礼的人拱手,然后又向着几个比昨天更加热情的中位道童,一一颔首。 他知道,这几个中位道童脸上的热情,多半是因为意识到了那方老,当真是他背后的“靠山”而出现的。 站在众人的恭贺声中,余列一时回想起了晋升中位道童后,这些日子以来发生所有的事情,心中感慨不已。 仅仅晋升为中位道童,他如今之地位,就和当年初入黑水镇,以及初入丹房时的场景,天差地别! 一时间,余列再度畅想: “我若再晋升为上位道童,乃至于八品道徒!不知这些人等,又该是何种的面孔、态度?” 霎时,余列心中想要炼丹、抓紧修炼的劲头儿,更足了! 接下来,他没有假惺惺的拒绝贺礼,一口就收下,而且还无须他亲自动手,毒口中的伙计们就将方老东西送来的礼物,一一接过,搬入毒口的静室当中。 余列只需要站在门口,和来人说说话,并让胡老随对方回去,带上他的谢语,就足够了。 一干事情完毕,余列空着手,却又收获满满的返回了静室。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炼药大成 得到方老送过来的礼物之后,余列立刻的就想要进入闭关的状态中,好好的琢磨丹方丹法。 但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事情繁杂,丹房中原先被余列宴请了,吃过白饭的中位道童,一个个的都开始反过来邀请余列,请余列前往对方的口子中做客。 余列初成一把手,避免不了这种交际,只得去应酬一番,以免旁人以为他傍上了药方堂的堂主之后,就开始目中无人。 一连小半月的交际下来。 余列在丹房中,可谓是将自己的相貌,在其他地方刷了个脸熟。除去一些要地外,他连牌子都不用拿出来,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出各个口子了。 甚至连他所在的毒口,底下道童们的日子,也比往常要好过了不少,不管是交接药材,还是找兄弟堂口帮忙,对方都会看在余列的薄面上,态度和气,给几分面子。 此种局面的出现,不仅仅让毒口道童们欢喜,对余列更加的服服帖帖,也是让余列感到欢喜。 因为他“傍上”了一个堂主后,毒口的情况就得到了如此大的改善,岂不是就意味着杜量还在时的毒口,其在丹房中的处境差劲,并不招人待见? “毒口不招人待见,定是杜量这个家伙就算是有点关系,关系多半也不大,远没有达到会让别人示好的地步。” 余列可以彻底的放心下来,不用再担心沾染上杜量背后的厉害人物。 这一日。 余列站在毒口门前,笑容和煦的朝着一人打稽首:“路道友,今日真是劳烦你,又送人过来了,当真是帮了我毒口大忙!等闲下来,定得好好酬谢你一番。” 他对面是个年纪轻轻的道童,年岁估计和余列差不多大,其正是余列当初进入丹房时,负责引导他的那个引路道童——路边。 此人来毒口的事情不是其他,就是带着一批近十个的道童,经由丹房的分配,补充到了毒口当中。 路边也是面上堆笑,好话当即说出来: “哪里的事情,余道友客气了。自打您上任,不说整个丹房,起码半个丹房,都知道毒口出了个厉害的一把子,半个月不到,就将毒口捯饬的有条有理,业务精湛,交接任务再无延迟。明明是毒口的,手下的人也像是过上了药方堂口一般的日子,滋润!” 路边稽首回礼:“现在往您这里送人,可不是我非要送,已经有人愿意花钱过来了。我可得和您打好关系,省得您不收。” 余列面露诧异:“咦!是吗?” 花花轿子人抬人,两人站在口子前,继续吹捧几句话后,方才就此别过。 送完这个客人,余列站在毒口门前,估摸了一下近些日子的安排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此人应是最后一个,非得我出门接待,才算不怠慢的人了。” 他估摸着,望着那路道童消失的背影,也是眼神古怪。 几个月以来,他余列修为进步,晋升为了中位道童,而那当日和他同为下位道童的路边,同样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穿上了三纹道袍,配上了中位腰牌,出行都可以有人随着。 甚至余列瞧着对方的举止,其人晋升的日子,或许还在他之前,也算是一个妙人了。 “偌大的黑水镇子,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修为会进步!” 余列心中思量着,心神一定,立刻就转身往毒口内里走去。 路上,他唤来了老胡头,交代对方,他需要进行为期至少半个月的闭关,让对方有事情先自己拿主意。拿不了的,就先稳妥点,等他出关后再定夺。 成为了中位道童,且是毒口一把手,余列现在闭关修炼,再也不用找些理由,或是费劲巴拉的调休了,只管说出便是。 老胡头对余列的闭关修炼,是抱有一万个支持的心,他当即咧嘴点头:“头儿尽管放心,杂事交由仆处理就是!” 朝老胡头拱手,余列彻底的放下杂念,跨步进入了毒口的静室当中。 屋内。 他扳动机关,让厚重石门封堵起来,两耳中顿时的安静,再无杂音。 余列转过身子,看向了静室正中央的一方墨色玉坛,两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此物正是他布置的法坛,其通体以汉墨玉石为基底,切割堆砌而成,厚为半截手臂,形如八卦样式,上面勾勒有精妙的符文,雕刻有道家清心静气的经典——《清静经》,字字珠玑。 并有幢幡、铃铛、瓷瓶、鲜花香果等物,在法坛上摆放,无一处不合规矩,通体看起来精致而优美,充满了一股道家气度。 余力走到法坛边上,脱下鞋袜,濯足洗手后,赤足踏上去。 玉坛色幽深,如深潭,表面冰冷,一股凉意仿佛就经由足部,进入了余列的身心中,让他整个人顿时清静许多。 余列盘坐在法坛中央的金丝银线蒲团上面,将脑子放空,然后又回想《鱼腹培珠强血丸》的药方。 一颗颗文字,以及图画,立刻就在他的脑海当中蹦出来,清晰明确。 近来的小半月,余列白天是在应酬,但晚上也没有太过于荒废,他多是在抓紧时间的琢磨丹方,亲手布置法坛。 现如今,不仅法坛布置成功,他对手中的五种丹方,也是做到了了如指掌,只差进行炼丹实践了! 心情氤氲片刻,余列盘坐着,立刻就从血蛤肚中,取出了相应炼药的材料,一并的他将青铜酒杯也取出,放置在一旁,方便随时的处理药材。 先是两方细密的黑蛇鱼卵,放置在法坛上,其中一方色黝黑,粒粒都像是黑豆一般,表面还残留着鱼腹中的黏液。 另外一方则是形体都小一些,粒粒像是黑芝麻,但是晶莹剔透,流露出玉石般的光泽,一眼看上去,就比第一方的鱼卵,要富有灵气一些。 此两方鱼卵,正是余列要作为对照使用的,前者没有在青铜酒杯中浸泡,而后者经由了青铜酒杯的浸泡,灵气纯化了一些。 鱼腹培珠强血丸,乃是一种模仿寄生蛊虫的丹法。丹方中虽然没有提到具体的缘由,但是其之所以要选用鱼卵作为丹药胚子,而不选用其他的地方,必然是有其原因的。 余列猜测,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鱼卵具备生机,虽然没有受精,但也并非是纯粹的死物。 而余列的青铜酒杯,却只能够洗练死物,是无法将活物吞入的,他不知道经由酒杯的洗练之后,会不会破坏掉鱼卵中的生机,所以得分开进行试验! 好在除了鱼卵之外的其他药材,大多就不用如此的麻烦了。 前些天的功夫,他就已经炮制好了几份药材。 又因为炼制强血丸,余列乃是纯粹自己用的,药材越是精粹,炼药的成功率和药效,也就越是强大,他便统统的洗练了一番。 并且还专门用一方册子,题名为《鱼腹培珠强血丸》,用密语记录下了各种药材最佳的洗练时间,也方便再记录其他的经验和教训。 余列可不相信,自己初次炼丹就会成功,即便他有丹法入门解析作为基础,也不可能。 好在余列心中也有着额外的几分自信,除却青铜酒杯等外物条件之外,他拥有宿慧,对待炼丹一事,想法上不说有多么的精妙,但是比起绝大多数的道童,他自有一整套钻研琢磨的法子。 余列自信,只要丹方是正确的,多给他几份合格的药材,他必然能够将丹药复刻出来。 下一刻。 余列微微躬身,开始了正式的炼丹实践。 不过和不少道童不同的是,余列的第一步,是从血蛤肚中取出了一杆精致的药秤,细细的调整。其和用手称量的小药秤不同,而是两端可以翘起,是放置在桌面上,利用砝码进行称量。 虽然这杆药秤的形状,雕虫刻蛇的,在余列的眼中颇是有些怪异,但他还是暗暗的在心中,给其打上了“天平”的称呼。 此物并非是方老送的,而是余列特意去器院那边,寻觅刻度称量的工具,花了一千三百钱才买回来,抵得上两条黑蛇鱼了。 好在其效果也令余列惊奇,就连一根头发丝盘起来的重量,它都可以称量出来! 除了药秤,余列又取出了一整套精密的水钵,此乃器院精致烧制而成,大小等比划分,价格倒是便宜了一些,但也不是寻常的瓷器陶器可以比较的。 取出研磨用的药钵,余列屏住呼吸,将药材严格的按照药方上的比例,置入药钵当中,细细的研磨起来。 研磨的过程中,他还时不时的刺破指尖,将自己的血液滴入其中,作为调和用。 仅仅第一份配置好了的药材,余列就耗费了三四个时辰,其中有几味药材因为动作生疏的缘故,当场就浪费掉了,只能够化入酒杯当中。 当然了,三四个时辰中,有大半的功夫,是余列用在了记录比较上面。 药膏配好,余列掐着诀,将特制的药膏,置入黑蛇鱼卵的水钵中,并以特定的手法,利用自身的体温进行翻炒糅合。 又是一番谨小慎微的配置,他终于将翻炒完毕,让鱼卵单从外表上,是看不出了任何不妥的。 接下来,余列心神振奋,跳下法坛,从静室的一方木箱子中,掏出了一条黑蛇鱼。 他掂量掂量鱼的重量,将鱼身上的木屑扒掉,清洗干净,利索的就摆在了法坛中央。 无须取用刀具,余列勾住手指,指尖如刀片,轻轻的划过鱼腹,露出了内里的脏器,并从旁边取出刚刚炮制好的鱼卵,置入黑蛇鱼的腹部当中。 这一步对于其余的道童来说,或许是最难的,但是对于余列来说,却是信手可为。 置鱼卵入黑蛇鱼的腹部,余列没有将其放回木箱中,而是用一根稻草,将鱼头鱼鳃绑住,和鱼尾勾在一起,形成弓形。 此谓之“弓鱼术”,能够强制打开鱼的鱼鳃,使之即便脱离了河水,依旧能够存活不少的时间,甚至比装在水桶中还要长,也方便余列接下来涂抹药膏。 他将弓好了的鱼,挂在了法坛的边缘一角,位于一杆幢幡上,并手中捏起一种密盐,均匀的涂抹在鱼身上。 做完了这些,大致的炼药过程,就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的“火候”、“进展”,就得看余列的眼力和经验,鱼卵放置的时间太短,强血丸就会炼制不成,而放置的时间太长,强血丸反可能臌胀破开,一丸都不成。 唯有挑准恰好的时间,方才能最大可能的炼制出强血丸。 并且把握的时间越准,一条黑蛇鱼可以培育出的强血丸也就越多。 这个具体的时间,和温度、湿度,以及鱼的大小、种类,甚至道人混入的血水等等,都有所关联,绝非轻松就可以掌握。 故此,余列在挂好了一条鱼后,他盘坐在法坛中央,咬着炭笔,绞尽脑汁的思考能够影响成丹的因素,究竟有哪些…… 他时起时伏,将大大小小的因素,都写在了册子上,并记下了此时此刻的情况,譬如静室温度多少、鱼形多大、密盐用量、鱼卵用量等等。 余列的想法是,只要有一次成功,他就要以那一次的各种条件为模板,逐一的排除,并严格控制大小因素,方便再次复刻。 虽然丹方上面没有具体的写明,但是余列私以为,他可以从中琢磨出成丹的规律,以及适合成丹的最优环境。 余列抬起头,心中一定:“这个思路应该是没有错的。” 下一刻,他又取出了第二条活鱼。 此鱼不再是黑蛇鱼,而是一种身子扁平的鳊鱼,名为小蒲扇鳊鱼,也是一味灵鱼,只是在黑水镇附近不如黑蛇鱼那般常见。 一份又一份的鱼卵被炮制出,一条又一条活鱼,被挂在了法坛周遭。 但是翌日。 余列皱着眉头,展开炼药笔记,记录下教训: “第一尾,黑蛇鱼,弓鱼时长十二时辰又三刻一百二十息,鱼皮枯槁如树皮,剖腹取药,未见丹丸。细究失败原因,鱼卵发青,疑似有杂质毒物混入。” “第二尾,小蒲扇鳊鱼,弓鱼时长十二时辰又一刻三百息,鱼鳞发白,剖腹取药未见丹丸。鱼卵发白,疑似剖口渗盐,损伤鱼卵。” 总结一番教训,余列再次进行炼药。 第三天,他手持炭笔,继续写下: “第三尾,黑蛇鱼,未成。鱼卵未变,极度疑似鱼卵不可经由酒杯浸泡。” “第四尾、第五尾,凡鱼肥肥鱼。确定鱼卵不可经由酒杯浸泡。” 第四天,笔记上又增加内容: “第六尾、第七尾……” 第十一天: “第十八尾,此日温度大变,汞柱增高五刻半。剖腹取药,见一粒强血丸,色嫩红!” “当日,复验之,得一粒强血丸,色赤红!大行! “取药吞服,味苦,气血暴动,不可用,化入酒杯。取药合水服用,味腥,气血小涨,不及药方所言。” 又是一番细细的炼制,第十七日: “汞柱高二十一刻半,湿度最优。得药,味涩而发甘,如药方所言,气血汹涌,如波涛!!” 此日,余列微喜。 第十九日。 这日静室中,余列的发丝生长快速,已长,他披头散发的,正满手腥气。 余列捧着刚刚从一尾黑蛇鱼腹中取出来的药丸,细细写下: “第二十八尾,黑蛇鱼,复刻成功,得丸三粒半,色皆赤红色,味正…… 炼药大成!” 写完,炭笔落下,余列的目色恍惚,面上怔了怔,随即露出欣喜! 四千五百字。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服药按摩 毒口静室当中,余列落在法坛上面,盘膝不动。 此刻的法坛,和他炼丹时候的情况已经有所不同。 距离余列炼药大成,又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在这半个多月之中,投入巨资,也再度去河边捕鱼,已经炼得了六瓶,共计七十二颗强血丸。 因为余列所用的材料精纯,他所炼制出来的药丸,一颗至少能顶四个时辰,比丹方上所记载的药丸还要多出一个时辰。 每日服用两颗,一日八个时辰,足够余列一个月的所需,按药效而言,会让他的毒功突飞猛进,消化铜筋铁骨的速度大增。 至于剩下的四个时辰,则是他好生歇息,以及让肉身脱离药效,缓一缓的时间。 余列氤氲调好了自己的内息,他睁开眼睛,伸手进入自己的血蛤肚中,便掏出了一颗瓷瓶,倒出一粒龙眼般大小的赤红色药丸。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服用药丸,但是当强血丸出现在他手中的时候。 余列仅仅是吸入了一口药效,瞬间就感觉口鼻中充斥满甘甜的血腥气,他浑身的气血也是立刻就涌动。 如此一丸丹药,若是放在黑水镇子中,少说也得卖个一千钱。下位道童得之,绝不会用于日常的修炼吞服,而是会用在破境蜕变的时候。 即便是中位道童,多半也是三日一服用。原因无他,只是为了能尽可能的榨干药丸中的药效,而不要浪费。 因为药方上说的,一丸可保证中位道童三个时辰的熬炼,其是以药效高涨的时间计算的。 四个时辰过后,强血丸的药效依旧在,可保证中位道童三日都不饥饿,中间再服用一些次等的灵食血食,勉强可以让修炼的速度保持一半。 当然了,以上这个法子,虽然能够榨干药效,但也颇是有些耽搁时间了。 余列计算过,如此吞服,至少得花费个九、十个月的时间,才能让中位道童气血攀升至顶点,铜筋铁骨消化完毕,可以进行下一轮的蜕变。并且其还是按最佳的状态计算,道人的根骨也得不差。 而余列如今在黑水镇中,已经是接近两年了,他距离三年之期,也就一年多一点,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去缓缓等待。 心中思量着,余列张开口齿,将强血丸置入口中,含服于舌头之下。 此强血丸的用法,切忌一口吞服下肚,常人得至少花费一个时辰,含服化开,缓缓的吞下肚。 否则的话,药效会猛烈的在道人体内炸开,一时不慎,反而会使得道人的气血暴动,损害到脏腑,落得个气血不增反减的地步。 并且含服的过程中,还得以特殊的法子叩齿摇沫,否则强血丸融合的速度极慢,药效也不容易吸收。 余列含入了药丸,他无须等待,口齿自然而然的就生出津液,将药丸包裹,融合其外表。他再轻轻的一叩齿,一股温热的药效,就落入了他的腹中,使得他的整个肉身都活泛起来,仿佛冬日饮下了一碗热粥。 接连吞下了三口津液,余列的面色绯红,他当即站起身子,在法坛上方,摆开了《五毒炼脏导引术》的特殊姿势,先慢后快,淬炼肉身,辅助肉身消耗体内的药效。 不到半个时辰,余列口中的强血丸和寻常人不一样,已经统统的化作为了津液,被他吞服下肚。 这是因为余列的强血丸,并不是从其他人手中买回来的,而是他自行炼制,融入了自己的血液。有自身的血液作为药引子,余列服用,不仅药效更加的温和有效,消化的也快速! 其他人和他不能比较,若是有人服用余列的强血丸,也是远远达不到这个方便的程度。 这一点,正是道人学会炼丹的一大好处,他们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来调配药物,不仅价廉,而且物美。 须知丹道中人,在诸多的修真求道中人当中,论保命求生、修炼进展,其当属第一流! 这点也正是余列当初费尽心思,也要进入丹房的最大原因! 将药丸彻底的服下,余列的口腔之中,涩味尽去,余下的只有甘甜,并且他口齿间还在不断的涌现出津液,让他一口一口的服下。 道人之津液,乃是人体之秘药,有益无害,具有长生酒、琼浆玉液之称呼。 余列盘旋于法坛上,也恍若是饮了好酒一般,身子摇摇晃晃的,导引的速度时快时慢,并且做出了刚才许多不便于做出的动作。 他如毛熊咆哮,如巨猿捶胸怒吼,又如猛虎下山林,撕咬羔羊群,也如松柏静立,虬曲盘结。 一丝丝白气儿,在余列的头顶上也升腾而起,在静室当中,竟然凝结成了雾气,当中隐隐可以看见如鱼似蛇之形。 熬炼一二时辰,余列缓缓的收功,但是顶上的白气儿未散开。 他又从静室的一角,搬来了巨大的水缸,将之放置在法坛的正中心,不断的扔进猩绿、乌黑等药材药物,使得水体浑浊,竟然还自行沸腾。 余列脱下衣物,涉足入内,然后盘膝坐下,使得黑水没过头顶,盘坐在其中,静静的打坐。 他的身子虽然不动了,但是缸中水液却仍旧是盘旋,像是有凶猛的食肉鱼蛇,正在缸中横冲直撞。 服药闭关,余列的气血,一日比一日的强盛。 他一时间,就此的沉浸在了修炼中,觉得畅快无比。 但余列也不是死闭关,若是一连闭关多日了,心情稍微苦闷,他又会收拾好静室,出门去找老于头,蹭蹭对方的贵宾卡,一起去茶室中品尝新茶,谈天说趣,享受推拿按摩。 此举亦是修行,有足于调理余列的肉身,缓解疲劳,开筋扩骨。 闭关第十五日,余列苦修过甚,出关品茶。 闭关第十八日,药丸服用过多,胀得慌,得调理,他再次出关品茶。 第二十三日,按摩品茶。 第二十四日,苦修,翌日按摩。 第二十六日,苦修,当日毒口中的活太重,与老胡头、萝卜头等人,放工后按摩。 …… 第三十五日,糟糕,去的太多了,茶室送了一张贵宾卡! 三十六日苦修、三十七日苦修、三十八日苦修…… 第三十九日,私以为苦修,并不意味着不能按摩,得犒劳犒劳,劳逸结合。 第四十日,发工钱了,茶室是我家,我来了! …… 有着足够的丹药,刻苦修炼,以及精准的按摩调理,余列的修为突飞猛进。 他估摸着,无须提前将骨毒修炼到手,仅仅是靠在毒口中上下其手的所得所获,至多再有两三个月,他就可以将铜筋铁骨彻底消化完毕,准备第四次蜕变! 不过这一日,余列懒洋洋的,甩着道袍中,从茶室返回毒口静室。 等他一开门,脚步微顿……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观主大点兵 本来应该空无一人,只有余列独享的静室中,莫名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并且对方盘坐在了余列精心购置而成的法坛正中央,打坐调息,还点燃了余列平时都舍不得点燃的灵香。 静室中幽香阵阵,颇具道韵。 余列皱起眉头,没有等他开口质问对方,法坛当中的人就先淡漠出声: “你来了。” 对方身着一袭黑袍,脸上带着一方面具,看不清楚究竟是何人。 如此出声,让余列的心中露出冷笑。 瞧对方这话说到的,好像是余列前来叨扰和拜见对方似的。但这里可是毒口,乃是他余列的地盘。 不过能偷入他静室的,起码也是个中位道童。为了稳妥起见,余列只是眯眼看着对方,出声:“阁下何人?为何不告而来?” 面具人听见余列的质问,嗤笑着说:“贫道可不是不告而来,不是你这家伙,一直在邀请贫道吗?” 余列眼皮微抬,他略微一思忖,暗道:“莫非这人是……” 果不其然的,那面具人从蒲团上面站起来,鞋子都没有脱下,就在余列的蒲团、法坛上踱步,丝毫不拿自己当做是外人,并说: “况且此地终归还是算贫道的堂口,你这家伙在杀了杜量之后,就连贫道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淡漠声从面具人的口中响起。 咝咝,忽然有凄厉的毒蛇吐信的声音响起,一条浑身青碧色,模样怪异的双头三角蛇,从对方的肩膀上面爬了出来,两颗蛇头阴冷的盯着余列,竟然让余列感觉到了几丝压迫感。 毒蛇的竖瞳紧盯着余列,口齿张开,似乎随时都会扑过来。 面具人则是依旧负着手,打量着静室当中的一切。 余列瞧见毒蛇,心中微惊:“青碧双头凶蛇,果然是那炮制堂的堂主,佘双白!” 他压下眼中神色,顿了顿,当即就作揖行礼:“毒口余列,见过佘堂主,不知堂主今日会来,实在是有失远迎!” 见余列如此果断的行礼问好,那面具人转过头颅,正眼瞧了余列几下: “算伱小子识相了,不要以为傍上了那方老东西,就敢在本座的堂口中放肆。要不是看在你当日抄了杜量的家,就将其银钱都送过来,贫道出关的今日,第一时间就是要断你四肢,踢出丹房!” 余列对于此人口中所说的不以为意,但是他面上却是恭敬出声: “多谢堂主成全。” 当他说完,正准备再次询问对方有何贵干时,法坛上的佘堂主身影闪烁,对方往余列的站立之处扑过来。 余列的瞳孔微缩,当即就要闪身避开,气血自行就要运转。 但是他及时按捺住了动作,转而是佯装反应不过来,并下意识的往后面退了几步。 下一息。 咝咝的声音,在余列的耳朵旁边越发清晰的响起来,是对方的双头凶蛇,已经爬到余列的脖子上,正传来嗖嗖的凉意。 余列还感觉蛇虫那恶心的蛇信子,正在舔舐着他的耳朵。 “嗤!二头倒是十分的喜欢你,看来你这厮修炼的确实是毒功。不过就是性子嘛,未免怯弱、圆滑了一些。既然都已经选择了修炼毒功,还怕这怕那作甚,没出息!” 面具道人站在余列的跟前,冷冷的看着余列。 余列虽然听见对方在批评自己,可是他又在对方的眼睛里面,看见了傲然和鄙夷,显然对方对他是抱着俯视和轻视,乐得看见余列如此“丑态”。 余列低着头,继续压制心中情绪,没有说话。 面具道人继续说: “你和那方老东西的事情,本道都了解。话说当日,你被那老家伙巧取豪夺的事情,本道可是清楚的看在了眼里,不知你可还记得本道不?” 余列当初,乃是在丹房道徒炼丹时,被当着丹房所有堂主的面,夺走了职位。其余的七个堂主当时都在现场,只不过都是冷嘲和哄笑。 余列拱手:“当日房中黯淡,余列不敢抬头,故未曾记下堂主相貌。” 面具道人回话:“你大可放心,本道今日前来是有好事要说给你,救你一命,可不是要夺走你的什么东西。” 对方不屑的看了看毒口静室中的布置,点评: “方老东西就拿这点东西打发你,你居然也受下了。等你晋升为了上位,记得再登门,去狠狠的刮他一笔。那老东西当了二三十年的堂主了,虽然是废物一个,至今占着坑位不拉屎,未能突破为八品道徒,但是他的家底可是厚实的很!” 听见对方所言,余列眼神略微怪异。 瞧对方这话说的,似乎又是认定了他余列,轻松就可突破进入上位道童的境界。莫非此人当真只是来拉拢他,给他好处的? 这让余列的心情略微期待起来。 但是对方的下一句,却是让余列的心情立刻一沉: “至多三月,至少两月,到时候镇子就要‘大点兵’,镇内无论是上中下位道童,皆需要出镇子,巡视千里范围之内。丹房道童需要采药、炼药,器院道童需要挖矿取泥、兽院需要猎兽……其中下位的倒是还好,采得几个药物就可以应付过去,但是中位道童,乃是此番练兵的主力,非到最后一刻,不可退回镇子中。” 余列闻言,心中惊愕:“大点兵?”他脱口而出:“此番是何故?” 面具道人没有理会他的提问,继续的侃侃而谈: “你晋升为中位都还没几个月,怕是连如何快速的消化铜筋铁骨之变,都没有找到思路,若是就此加入大练兵,很可能折损在其中。建议你乘着消息还没走漏,镇子的物价还没涨起来,多去黑市中淘几张符纸护身,以备到时候保命用。” 余列压下心中的惊疑,连忙将对方的话记下了。 出镇子活动,对于黑水镇的道童们而言,可是一等一的危险活计。当初要不是迫不得已,余列绝不会离开镇子降妖。 如此看来,对方提前告诉余列这个消息,当真是一件好事,能让余列比大多数人都先开始准备。 余列立刻点头:“多谢堂主提醒!” 交代了一番,佘堂主扶了扶脸上的面具,似乎想起了余列刚才的提问,才随口说: “‘大点兵’乃是黑水河的传统,往往十二年才一回,你小子也算是运气好,属于注定会赶上的一批。 只不过按理明年才会开始,但是谁让隔壁那几个镇子猴急猴急,上半年就开始点兵练兵了,观主也是不得不提前进行,免得落了后,耽搁年底的事情。” 对方又轻笑着:“况且早一点,也有早点的好处。‘大点兵’可是有诸多好处的,指不定你能在这次点兵当中赚足功劳,得到晋升上位的资粮。到时候打磨上一年,来年年底的好事,或有你的一份。” 余列细细听了一番,顿时明白,他多半是逃不过对方口中所说的“大点兵”了。 这让他一时间心中扼腕,想他好不容易才混上了中位道童和毒口一把手的身份,现在才中饱私囊、喝茶按摩一两个月而已,居然就要落入此等风险活动中,实在是可惜! 余列在心中嘀咕: “好好的在镇子中的苦修不行么?非要出镇子冒生冒死的!” 他半点都不想去争夺所谓点兵好处,区区晋升上位罢了,余列自信自己可以安逸的达成。 不过思索着,余列顿时眼睛微眯:“十二年一回,我是注定会赶上的一批,点兵练兵……莫非,此事恰好和考取道徒的生死试炼有关?” 正当余列反复思忖的时候,那佘堂主忽然又问: “你是哪一年考取的道童?哪个地方的?” 余列下意识的回答:“黑帝三千六百一十五年,潜郡。” 佘堂主听见了,满意的点头:“你我是同年,勉强也算是同乡,既然如此,那便再给你一个好处。” 此人忽然指着,那被挪到了毒口静室中的黑八哥,说: “你的这只‘赤目寒皋’,想必是精心养了许久,才养出了点妖气吧!嘿,此物若是通灵,确实是有些妙用,也算难得。我这有《血养降兽丹术》一方,你可以试着炼一炼,若是炼的出来,到时候你出镇,倒也能多了个帮手。” 面具道人又瞥了眼法坛的周遭,被余列故意挂出来的死鱼,不屑说: “强血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炼出来的,小心把你自个炼破产了。先安心琢磨我这丹术吧,立刻就能用上。” 话说完,对方从袖子抛出一卷丹书,随手扔在了法坛上。 不等余列再搭话,此人的身子就闪烁,径自离开了毒口静室,一个字都懒得再和余列多说,似乎真的只是应约前来,笼络一番余列的。 余列站在静室门口,发着怔。他等了许久,都不见那佘堂主返回,才封了静室的石门。 门一关,静室中就剩下余列一人。 余列当即眼皮跳动,琢磨着那佘堂主的话:“同年?!” “此人竟然是和我同一批,来的黑水镇!”余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又看了看那被关在笼子中的黑八哥,发现此鸟在吃饱喝足后,正四仰八叉的躺着在睡觉……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赤目寒皋 在山海界中,不管是人是妖,按理而言,都只有在考取了童子箓,荣登道籍之后,才有资格正式的吞吐灵气,进行道童境界的修炼。 即便是一些修真家族中,那些提前精心挑选出来的修道种子,其在考取道箓之前,也只能服食丹药灵物等,被动的滋养肉身,否则就是打死勿论! 也就是说,刚刚那佘双白和余列同年,其正式修道的时间必定是不到两年。 而两年不到,对方就已经晋升为了上位道童,还获得了炮制堂的堂主之位,在黑水镇中的速度可堪迅猛! 余列琢磨着,心中又暗道: “不、准确的说,此人至多花了一年半,就晋升为了上位道童。因为在我加入丹房时,此人就已经是堂主了!” 如此人物,要么是个修道良才,要么就是身家富贵,其打从一落到黑水镇起,就能如前段时间的余列一般,将灵鱼丹药当饭吃! 余列踱步走在毒口静室当中,心中顿时颇为复杂。 他的心神紧绷着,因为前段时间的安逸生活而产生的几丝惫懒,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镇子中竟然有如此人物存在,就算没有所谓的大点兵,他余列又如何能够继续慢悠悠的修炼? 余列告诫自己:“必须得抓紧一切可以快速增长修为的机会,以尽快的跳出黑水镇子了!” 黑水镇,毕竟只不过是个偏僻蛮横的小镇罢了,甚至就连镇子中所谓的“三年不入道徒”就无以离开镇子的约定,其实也算不上是十分严苛。 因为道童者,其只不过是蹒跚学道的童子罢了,仅仅高于凡人,论起性命的层次品级,其只和九品的猛兽相当,甚至都不算是真道人。 三年时间学道,其实是道庭规定的正常时间。在三年中还不能完成道童境界的修炼,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修炼下去了。 只不过这个三年,是以衣食无忧、丹药不缺,按部就班的小康人家而论。 甚至别说三年了,余列尚在郡城中时,就偶尔会听闻,有人能一年即完成三种变化,在考取童子箓的第二年,就又考取了道徒箓! 甚至他还听说,在州城的那些道宫中,有的是修道种子们养身百日,即可考取道徒箓。 也就黑水镇这种地方,因为本就是乡下,镇子中的人个个穷酸,没有好的资粮,以及会沦落到此地的道童,资质多算不上优良,最多是中等。 他们修炼三年,别说和天才相比了,可能都抵不过小康人家的修炼一年。 而余列,就是个中等资质,当年他要不是着实是没有办法,只有来黑水镇这种地方才有机会成器,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郡城! 压下心中的这些怅然,余列的眼神,慢慢从复杂又变回了清亮。 他呼出一口气,暗暗说道: “想要进展迅猛,那就不能再单靠毒口中的好处,水磨到濒临上位了。必须和上次一般,先修得‘骨毒’,再借助中成的毒功,提升修炼速度!” 余列的目光闪烁。 他计算了一下,发现若是毒功中成,剩下的两三个月时间,已经足够他濒临上位道童了。甚至若是机缘足够,他有可能在‘大点兵’之中,甚至“大点兵”之前,就晋升为上位! 到时候,镇子外面的危险对于他来说,无疑会小很多很多。 下一刻,余列心中一定: “狩猎黑蛇鱼王,势在必行!” 鱼王中有毒胆,其毒性是寻常黑蛇鱼的百倍,足以作为主药,让余列完成骨毒的修炼。 并且鱼王浑身都是宝,余列食肉炼丹,效果会比寻常的黑蛇鱼、强血丹,要更强! 不过狩猎黑蛇鱼一事,也不用翌日就去,鱼王凶猛,余列还得好好的谋划一番。 而且那佘堂主交代给他的事情,不管是购买符纸护身,还是有关黑八哥的丹术,都值得余列先关注一下。 其中购买符纸需要聚拢钱财,余列也得花费一些时间准备,他便将先注意力,放到了佘堂主扔下的《血养降兽丹术》上。 余列将黑八哥提溜到了法坛中央,自己也盘膝坐下,摊开丹术,一字一句的琢磨起来。 本来八哥被余列打搅了好觉,它浑身的毛都有些炸起,但是一瞧见是余列本人,并不是平日里伺候它的拔毒道童。 八哥就口中吹嘘着口哨,哔哔哔的佯装浑不在意。 哔……啪! 余列头也不抬,随手捶了一下鸟笼。 八哥顿时失声,它掩着嘴巴,偷偷看余列,一个字也不敢再哔哔。 良久,余列恍然的从丹书上面抬起头,目光讶然的看着黑八哥。 此《血养降兽丹术》,乃是一方以道人血液,撮合禽兽血液,密炼而成的丹药,其炮制的方法比强血丸要简单不少。 余列有过强血丸的经验,通读一遍,顿时就懂得了大半,他自信稍加琢磨,就可以按着丹房复刻出来,甚至能使得炼出的药丸效果更加厉害。 而此降兽丸的作用,便是能够通过饮食的调整,让禽兽喜欢上道人,当做血亲对待,绝无害意,并方便道人操控禽兽,和其心意相通。 甚至两者之间,还能够通过“血握”,一定程度的分享感知,交流感觉。 余列若是能够炼制出降兽丸,他就可以将适用于药丸的禽兽们,收纳为宠兽使用。 而且佘堂主给的这本书,上面虽然没有黑水镇藏书阁的标记,但是有着道庭书籍的龙气认证,无有一字一句的缺失,质量应是可以保证。 “此方倒也算是价值不低的丹方了!看来那佘双白,的确只是在收买人心。” 看在丹书的份上,余列点着头,目中露出满意之色,原谅了佘双白的跋扈行为。 紧接着,他看向自己身前掩着嘴的黑八哥。 余列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这只八哥,确实是灵性不俗,看来多半是那佘双白口中的‘赤目寒皋(gao,读音同‘高’)了。” 赤目寒皋者,正是《血养降兽丹术》中所记录的一种适用鸟兽,其乃是一种灵鸟! 此鸟乃是一种灵鸦和一种八哥杂交而生,是个杂种。 其两眼通红,能够看破鬼物、迷障、虚幻,有洞幽见祸之能,而且它其貌不扬的,极其擅长隐匿,若是能够降服,是充当道人宠兽中哨兵一职的好角。 只不过,余列的这只赤目寒皋,其已经是不知道隔了多少代了,身上半点乌鸦的样子都没有,纯粹像是八哥了。 它眼睛也只是暗红暗红,而非赤红,更别说是金红色了。 最多它的灵性比一般的鸟雀要足,勉强算是妖鸟凶兽中的底层一流。 余列打开鸟笼,示意八哥跳出来,落到他的肩膀上。 八哥言听计从,一字不吭的,恭恭敬敬落在了余列的肩膀上。 它随即目不斜视,呆若木鸡般。 经过近半年的豢养,八哥早就认了命了,丝毫不敢怠慢余列的任何吩咐。 余列轻叹,对着八哥说:“没想到当初压根没人买的你,居然还是一只灵鸟。” 言语着,余列的话声中满是庆幸,幸好当初卖不出去,以及半年以来,这小家伙也足够硬气,没有被他试药给试的挂掉。 思索着,余列顺手从血蛤肚中掏出了一点强血丸粉末,喂给八哥,开始主动和对方搞好关系。 八哥闻见味儿,试探了一下,见是给自己的,当即一口闷下。 余列继续的翻阅丹书,琢磨其中的内容。 下一刻,啪的! 一只肥鸟从余列的肩膀上掉下,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它艰难的爬着,晕乎乎打滚,还乱吹口哨,一点都不怕余列了。 “哔哔、老爷!大爷!我是你大爷!” 余列额头闪过黑线似的,他看了几眼八哥,眉毛微挑: “糟糕,忘了告诉这家伙,强血丸得含服!” 好在他给的只是粉末,并不多。 否则的话,这家伙的血气躁动起来,它能热得把自个浑身的毛儿,一根不剩的拔掉。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性命要紧 当天夜里,余列在静室中好好的琢磨了那佘双白的话,确定对方哄骗自己的可能性极小,便开始盘算着自己能够做的准备。 一并的,他研习了大半夜的降兽丸,在记下炼制药丸所需要的材料后,方才歇息。 翌日清晨,余列便离开了毒口,他先是回到了自己在镇子中的私人住所,取了点东西,然后就径直的往一个地方走去。 这地方不是镇子中的商铺、器院等买东西的地方,也不是鬼街,鬼街得夜里才开门。 不一会儿,两头石鹤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他朝着石鹤拱手之后,便踏入到了藏书阁之中。 在成为了中位道童之后,藏书阁的一二层,便对余列免费开放了。 而余列此番前来,不是来藏书阁中兑换功法的,是为了借助藏书阁一二层中各种书籍,帮助自己查漏补缺,以及看看有没有关于“大点兵”一事的记载。 一二层的道童人数不少,并且余列还看到了几个脸熟的人,不过藏书阁中禁止喧哗,大家都只是点点头,就自行的穿梭在书架之间。 从清晨,一直到傍晚。 余列待在了藏书阁中,一整个白天都没有回家修炼。 但是他坐在一张木桌的角落处,面上露出恍然之色,依旧是一副大有收获、神采奕奕的样子。 余列正摩挲着手中的一方书皮,此书名为《黑水镇一十八年来见闻录》,摆放在游记见闻类的书籍当中的,其样式古朴老旧,不知是哪一年就放上去了。 今日在藏书阁的一二层中,余列翻找了大半天,就属他手中这本书的内容颇是有趣。 其记录了镇子中某位道童,十八年的见闻,其涉及镇子的各种描述,虽然多是隐晦,不敢透露太多,但是余列依旧能够从字里行间中,得到不少的讯息。 譬如那佘双白没有详细说明的“大点兵”一事,按照作者隐晦的指点,此事的关键之处,并不在于要完成采药、采矿等任务。 因为镇子的方圆千里之内,早就已经被附近几个镇子的道徒、道吏等人,探查得一清二楚! 道童们所谓的惊险之地、死地,很可能道徒们不仅知晓,而且是故意留下,甚至是特意制造出来的。 当然了,有关于这一点,书籍的作者也只是猜测,胡乱评论了一句,让观者自行判断谬误。 余列琢磨着这点,暗想: “若是此书的作者,以及那佘双白的描述都没有错,那么即将到来的‘大点兵’,其关键就是在于‘点兵’和‘练兵’二词。镇子逼着中位道童们冒生冒死,目的并不是为了获得药材矿石,而是在磨炼道童们!” 他的目光闪烁:“在这样的磨炼中,什么寻药、辨药、寻兽、寻矿等能力,都是次要的,甚至镇子发布的任务,也是次要的,其关键是,得在这样的磨炼之中活下来,以及见饱了血!” 黑水镇中的生活,虽然残酷,但也是自有规矩存在的,来这里的道童们只要不是故意的去触犯禁忌,活的或许不会那么舒服,但是往往没有性命危机。 半年以前的余列,以及那杂院中的包租婆,两人一个“混吃等死”、一个纯纯的凡人,却都好好的活着,正是典型的例子。 只有在离开了镇子所括的范围后,其方才是野兽横行,妖兽可见的荒山野岭。 但即便如此,在靠近镇子百里的范围内,真正的妖物也是不多见,都是些猛虎豺狼,以及小妖小邪作祟,并且还会有人烟和山村存在。 余列判断到:“那佘双白说的有理,在这样的活动中,先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有一点对方所没有提及的事情,余列现在从书上知道了,那便是黑水镇大点兵的范围,是和附近的几个镇子重合的! 须知道童们落在了野外,遇到了同镇中人,只要毁尸灭迹做的干净,不留人把柄,杀人越货都是随随便便的事情。若是遇见了其他镇子的人,则是更不用说了! 在余列手中的这本见闻录中,作者甚至直接下了一句定语: “凡出镇,则一切人等皆不可信,血亲亦然……他镇有善剥皮者,可披人皮而动,亦有善魅惑者,故意害我镇之人。” 这让余列紧锁眉头,本来他还想着在“大点兵”当中,笼络萝卜头等毒口中人,自成一队,如此人手越多,在外面活动的也就越方便。 但是现在看来,过于依靠他人,到时候很可能反被敌人抓住机会,反捅上一刀。 并且余列自己是中位道童,萝卜头等人现在都还只是下位,对方完成几个任务之后,就可以退入镇子中,恢复日常的生活,而余列等中位道童,非得观主下令,方才能返回镇子。 余列皱着眉头,敲着见闻录的书皮,绞尽脑汁的思索着他除了购买符纸之外,还能够做哪些准备: “离开了镇子,丹药之类的,也不知道还能否买到,必须得多准备!衣物也得备好、饮食也得备好,甚至帐篷一类的也得准备一些……” 一时间,余列不由的庆幸起自己拥有储物血器,相比于其他的道童,他能够携带的东西无疑会多不少,而且不会妨碍到他的行动。 但是更关键的问题出现了,余列除了一次依靠符纸降妖、一次杀了劫匪、一次打杀中毒的杜量之外,他便再没有和人搏杀厮杀的经验了。 而道童阶段因为无法修炼法术,道童们多用武艺、兵甲、弓弩等物逞凶斗狠,余列年岁尚浅,又因为一直在修炼导引功,只壮大了根本的修为。 他无暇去涉及所谓的武艺和搏击之术,除了一招吐气杀人的手段之后,自身的武艺实在是稀松平常。 对于这点,余列清楚得很。 真要是在野外和敌人相遇,就算他的体魄比别人强横,可若是碰上了积年的老道童,以及常年在外狩猎采药的道童,他一不小心也会被对方给坑死! “毒药、丹药、符纸、甲衣、八哥……能准备的,都得准备上!” 在余列的脑海中,一个个有关如何迅速提升生存能力、武力的想法,纷至沓来。 但是不等他从中梳理出一个主次,一阵阴寒的感觉就出现在他的身体上。 余列立刻抬头,看向偌大的藏书阁二楼。 附近的桌子空荡荡,零星坐着的道童都和余列是一样的动作,然后对方都起身,快步的就往阁楼下走去。 余列也是立刻掐灭了所有的念头,连忙起身,将手中的见闻录放回原位之后,速速下楼。 这是时辰已到,藏书阁闭馆,擅留者后果自负! 走出藏书阁后,余列身上的那股子阴冷感方才消失,令他呼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余列没有回家,又往鬼街的所在之地走去。 藏书阁关门,正是鬼街要大开门户的时候。 不过在去鬼街之前,余列略微犹豫,又往道箓院的所在处走去。 道箓院已经放工,但余列身为中位道童,他轻轻松松的走了进去,并且让人将老于头给叫出来。 不多时,两人一相见,老于头瞧见是余列后,其面上微微一怔。 这家伙嘴上油了吧唧的,还叼着一根牙签,多半是还未放工,就在偷吃偷懒。 “哎哟喂!”老于头扔了签子,立马用手扶住自己的后腰,苦着脸冲着余列说: “余哥儿,悠着点悠着点! 你是铁打的身子骨,但老夫可是一把老骨头,经不起三天两头的就去茶室耍子啊,就算我经得起,俺那荷包也经不起的!” 老于头没有收敛声音,嚷嚷声立刻就让旁人听见了,道箓院中的伙计们纷纷瞅看余列。 余列的脸皮还没有老于头那般厚实,他黑着脸,赶紧的冲着对方招手,说:“谁说要和你去茶室了,今日是有正事和你说!” 老于头听见,眼珠子一转:“正事?” 对方立马腰也不捂了,示意余列跟着来。 走到一方暗房中,老于头蹑手蹑脚的关了一扇门,然后得意的讲:“此地乃是灯下黑,鬼兵也管不着。 在这里,余哥儿伱就算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搭救你的。” 余列听见对方这咸湿的话,脸色又黑了些,不过他还急着去鬼街中淘货,就没有和对方嘀咕,立刻低声: “于老,你可知‘镇子大点兵’一事?” 老于头脸上本是嬉皮笑脸的,但一听“大点兵”三个字,立刻就变得严肃,紧紧的盯着余列。 余列既然已经选择来告知对方一声了,也就不会再藏着掖着,他立刻就将那佘双白告诉自己的东西,告诉了老于头。 只不过,他省略了所有可能会暴露佘双白身份的东西。虽然比他还早知道的人肯定不会少,但还是悠着点为好。甚至如果不是老于头虽然表面花花肠子,但是为人却又谨慎的很,此事又事关性命,余列也不会选择说。 老于头听完,急忙出声:“‘大点兵’提前了?此事当真?几成把握?” 余列琢磨着,肯定的点头,出声:“八九不离十。” 余列还摇头说:“建议于老你提前做准备,否则你这一把老骨头,死不了茶室了,多半得死外面了。” 但是下一刻,让余列愕然的是,那老于头不急反喜。 老于头猛地一拍大腿,惊喜大叫到: “哈哈!竟然提前了,好事好事!老子可算是等到这一茬了!”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好心人赚大钱 余列听见老于头的惊喜叫声,有些发懵。 他回过神来,连忙就揪着对方的袍子,急声问:“何解?” 老于头听见声音,咳嗽一声,清醒了些,但是他掐着手指,嘀咕到:“今天是几号来者……正好!” 老于头没有回答余列的问题,而是卖了一个关子,欣喜地叫道:“余哥儿别急,你跟着我来就是,有你的好处!” 随即,老于头就打开了暗室的小门,拉着余列往外面走去。 余列又略微等待老于头一段时间,对方处理完了道箓院里面的事情之后,就拉着余列往鬼街走去。 此时的天色已经漆黑,两人来到鬼街的入口处。赶早的人不少,一个个走入巷子中,然后杵在叫门兽头的跟前,掏出自己的本钱晃荡。 余列和老于头凑到了一块。 当他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叮叮当当的唤醒兽头时,旁边的老于头身子一闪,立刻就没入到了墙壁当中,袋子中连一声响都没有发出。 余列扭过头,眼神略微讶然,心里嘀咕到:“这小老头当真有钱,莫不是手里面有灵石?难怪能拿到茶室的上位贵宾卡。” 余列近段时间成了茶室的熟客,也有一张贵宾卡,但他手中的仅仅是下位卡罢了。 随后,余列进入鬼街后,眼睛中立马五光十色,耳朵里面当即响起嘈杂的叫喊,一只手又忽然就伸过来,拉住了他的袖子,带着他往前面挤过去。 拉扯余列的人正是老于头,对方嘴上还低声说:“快点、快点!现在可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老于头比余列要熟悉鬼街很多,领着余列在鬼街中七转八转的,抄着近路,忽地就来到了鬼街的店铺街道。 略过一个个小巧但是精致的铺子,来到了一间破旧、连牌匾都没有的铺子前,老于头将手放在铺子一侧,敲了敲。 铺子里面立马就传来警惕的声音:“谁?” 老于头张口叫到:“我,你大爷!” 铺子里面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很快有一个矮小的暗门打开,余列和老于头都得躬着身子,才能走进去。 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出现在余列的眼中,对方的脸部隐藏在阴影之下,可能还佩戴了面巾,让人瞧不见半点的端倪。 余列也是类似的打扮,对方在瞧见余列后,紧盯着余列瞧,然后对老于头说:“是您老呀,怎么了,今日儿突然来袭,是来查账了,还是来给我介绍大客户?” 老于头没有回对方的话,而是立马说:“先关门,有要紧事。” 黑袍人有些疑惑的拔动了铺子中的机关。 余列听见机括的声音响起,铺子外面吵杂的声音立刻就消失,同时那黑袍人跺了跺脚,对方的脚边出现了一个暗洞,里面隐隐有光,还有梯子直通下面。 黑袍人爬下了梯子,余列无须他们的交代,也随着下到了地洞中。 进了地洞后,余列才发现底下的空间,可比上面的铺子要大得多。 上面的铺子仅仅是相当于人头脸面,而下面的地洞才是人体,宽敞,可以放货物。 余列瞧见鬼街的铺子是如此结构,顿时就明白除了黑巷子之外,鬼街中的固定商家们,肯定还有其他的通道或手段进入鬼街,以方便运货。 三人围坐在一方矮小的木桌中,那黑袍人出声:“嘛事?现在可以说了。” 余列闻言,也是盯向老于头,想要知道对方此举的意思。 老于头低声:“大点兵提前了,就剩两三个月了。” “什么?”那黑袍人听见消息后,腾地就从矮凳子上站起,紧盯着老于头: “当真?” 余列眯眼打量着,发现此人和老于头一样的激动,声音有些颤抖,但也不是惊慌的颤抖,而是如老于头一般惊喜的颤抖。 老于头掀开了自己的斗篷,肯定的点点头,然后指了指余列,说: “是这位拿出来的消息。至于这位是谁,伱也用不着打听,但是老夫可以保证这位不会胡乱说话,他地位也不低的。” 黑袍人听完,踱步走在洞室中,口中发出怪异的笑声: “桀桀!我就说,其余几个镇子上半年就开始了,咱们镇子多半也忍不到明年。不过就剩两三月就开始,略微也有点急促了。” 老于头出声:“急促的好,越急,知道的人越少,咱们越能赚大钱!” 黑袍人一拍手:“娘的!我就说今天有些东西,怎么就涨了价格,还以为是那几家店的货,被隔壁的镇子给劫走了!肯定是那几个家伙,昨日就知道了……” 老于头和黑袍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洞室中嘀咕。 而余列听着,眼神越来越怪异,他慢慢的就明白对方两人究竟在说什么,以及老于头所谓的好事究竟是什么。 原来余列所在的这间铺子,老于头在当中有着不小的干股。而那黑袍人疑似是器院的一个道童,他们是合伙开的这间铺子。其中老于头负责引来客户,黑袍人负责买货卖货,各有各的门路。 至于两人正在嘀咕的事情,就是要乘着镇子中的物价还没上涨,来一波囤积居奇,蹭着即将全面上涨的物价,吃一波红利! 余列听见这话,顿时在心中暗骂不已。 想他余某人,从佘双白那里听得了消息之后,想的就只是保命和捡便宜而已,结果人家知道了,则是要借此机会大赚一笔,甚至是主动的炒高物价! 简直不是人! 不过下一刻,老于头忽然说:“这消息是我兄弟说的,合该有我兄弟一笔。” 黑袍人又问余列:“当然。对了,这位兄弟,你有本钱吗?” 余列耳朵机灵,他眼睛一亮,当即轻咳一声,肯定说: “有!” 黑袍人说:“那就好办!” 对方踱步走在洞室中,念叨:“可惜了,咱们当中没个上位道童,还得孝敬。否则的话,不仅不用孝敬,趁机垄断上几种货物,到时候想定啥价格就定啥价格,一波肥十年都有可能。” 其人又说:“嘿嘿!不过我知道有几个家伙,他们在开年的时候就进货了,现在算是底裤儿都赔进去了,也没谁敢接手。现在正是贫道过去仗义疏财、扶危救困的时候了!” 三人一番密谋,简要的就在矮桌上定下了决策。当然了,余列只是在其中旁听着,以及透露出自己能提供什么样的货物。 此等赚大钱的机会,值得他余列把毒口的库货都给吞了! 商定完毕之后,那黑袍人风风火火的就要去行动,口中一个劲的念叨:“时间就是符钱啊!” 余列瞧着跟前两人如此激动的模样,他的理智尚在,犹豫了一下,忽然出声: “二位道友,‘大点兵’凶险,赚钱虽好,但也不要忘了给自己准备东西。” 余列朝着那黑袍人拱手,呼到:“这位道友,若是有保命的好东西,顺便也给贫道留几样!” 他这话,让正要出门的黑袍人当即定住,扭头打量了余列几眼。 “嘿!”对方口中突然发出怪笑,然后将自己的兜帽给掀了下来。 一张方正的面孔出现在余列的眼中,对方两鬓灰白,是一脸严肃的中年人模样,和其奸诈的声音截然不同的。 方正中年人沉声说:“原来如此,竟然是一位还没有参加大点兵的一位小友。小友连这种消息都愿意分享,贫道晓得,定会为你留意的!” 对方朝着余列一拱手,便要离去。 但是才走了几步,方正中年人忽然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本册子,说:“此是杂铺中的货单,所有货物一应俱全,若是有不清楚的,老于头就在这儿,小友也可以问他。” 话说完,方正中年人戴上了兜帽斗篷,脚步急匆匆的离去。 房间中只剩下余列和老于头。 老于头清了清嗓子,不知道从洞室的哪掏出来一把茶壶,咬在嘴里,细细的给余列介绍: “这大点兵呀,十二年一回,和道徒考试有关,是要多逼出来几个上位道童。” 余列一听这话,心头一跳:“果然,大点兵是练兵,和考取道徒的生死试炼有关!” 老于头又说:“这是因为附近的几个镇子,每过十二年,也就是每四批道童,就会联起手来考一回。而我和那个贪财货,都一大把年纪的,落户在镇子中早过了十二年,就算被选派出去,也会被安放在镇子外的个个据点中,不用出去打生打死,反而还方便做生意……” 余列瞬间明白,他的所有猜测都正确,大点兵就是一场磨炼。 这让他的心神得到了安稳,以及有了几丝振奋:“如此说来,这也是一个机会,往前的三批道童,还无法在头三年就得到磨炼!” 余列坐在洞室中,又和老于头多唠了几句。 他将自己对“大点兵”的疑惑一一提出,老于头都尽可能的作了解答,言语也比余列在藏书阁看到的要更加具体和直白。 余列也了解到,刚才那走出去的那方正中年人,其所要做的生意并非只局限于黑水镇之中。黑水镇的提前大点兵,亦会对隔壁的几个镇子也起到影响,特别是和黑水镇特产有关的货物方面。 只不过寻常人很少会琢磨到这一层,以及就算琢磨到了,也没有能力和人脉去变现,喝汤都够不上。 如此一番交流下来,余列顿时对今天来找老于头的举动,感到十分的庆幸和欢喜,并又谢了那佘双白一番。 他暗暗在心间道:“好心人,天不负,赚大钱!” 一边说着,余列也在一边翻看中年人给出的货单。 看着看着,他忽然盯着货单的一物,眼睛微亮,略琢磨后,眼底里露出大喜。 余列意识到,他绝佳的保命手段,有了!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铅汞飞火至宝集成 七日后。 余列待在自己租住的屋子中,石屋里面立着一尊和他人一样高的铜鼎,浑身黝黑,熊熊的炭火正在不断的舔舐着大鼎的身子。 余列赤着上身,面容严肃的游走在铜鼎的周遭,不断地查看铜鼎火候。 他正在炼丹,但是所炼制的丹药,既不是强血丸,也不是降兽丸,而是那日和老于头碰面之后,余列从杂铺之中取回来的一本特殊丹方。 就在远离铜鼎的桌子上,一本金红色的丹书正打开,其每一页上都提着名为《铅汞飞火至宝集成》的字样! 翻开的书页当中,铅汞、硝石、硫磺、精炭、糖等字样,反复的出现,并且还有奇形怪状的器具,烙印在书页上面。 此书便是余列在杂铺中一见就心动的丹书,乃是一本制作各种火药的丹方! 火药这种东西,对于炼丹的道人来说,乃是耳熟能详之物,老手艺了。 特别是其中最低等的黑火药,其配方早已经被道人们精简到了不能再精简的地步。 余列当初入门学习丹法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要从炼制火药入门,但是火药是被归于了金石丹法的流派,而且危险性大,除了最基本的几种丹方之外,其他威力更甚的配方,也不是道童们能随意接触的。 结果让余列没有想到的是,他在杂铺中就瞧见了《铅汞飞火至宝集成》这本书籍。 此书对于丹道中人而言,可谓是大有名头! 其收录了炼丹家清虚子的《太上圣祖金丹秘诀》,其中的“伏火矾法”记载了早期火药的配方,乃是山海界中关于火药的最早文字记载。 书里详细的披露了各种火药的制备方法,还给出了相应火药最合适的火器制作图纸,几千年来都不曾更易一个字了。 甚至一介凡人获得了此书,只要不怕死、识得文字、材料充足,都有可能制作出足以炸死铜筋铁骨的道童,以及重伤八品道徒的火药火器。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酿成了不少的惨剧之后,《铅汞飞火至宝集成》虽然是丹道的经典著作,但是其全本的内容,凡人和道童都没有资格接触,唯有八品道徒才有资格购买阅读。 好在规矩是规矩,现实是现实,《铅汞飞火至宝集成》毕竟是当年通行天下的经典著作了,道庭也只是在正规的书局和官办铺子中限制了此书,并没有达到藏匿此书就要格杀的程度。 其具体的内容,还是在一些道童和凡人的手中有所流传。 余列手中的这一本,就是老于头两人从一个道童手里面收过来的。而且老于头他们还不是将其当做丹方在贩卖,而是当做是古董在买。 因为这本《铅汞飞火至宝集成》,乃是黑帝初年的刻印版,虽然无甚异处,也不是珍惜的版本。 但它好歹也是三千年左右的古本了,卖个几万钱是能够卖的,若是遇上了喜欢的,卖个十万钱、十几万钱都是有可能。 而余列在相中了这本书籍之后,老于头琢磨了一下,想到余列是丹房中人,多半是想要炼制火药护身。 对方倒是没有露出任何的舍不得,还大大方方的让余列直接将古本拿回家,到时候记得还回来便是。 老于头只是提醒余列:“火药危险,黑火药倒也罢了,但是私下按照此方炼制其他火药的,十个中有三个,会被炸得断手断脚,还有两个更是会当场被炸死。余哥儿,你虽然已经修成了铜筋铁骨,不怕炸,但是也得悠着点!” 提醒后,老于头又补充:“况且密炼火药,其最重要的并非是配方和手艺,而是材料。基本上用料越纯,弄出来的威力也就越大,可现在官面上管的十分严,压根买不到。黑街中虽然有卖的,但是那价格也着实是坑人,还不如多备点符纸……” 对方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让余列不要花太多的心思在《铅汞飞火至宝集成》上面,等有了空闲再慢慢的琢磨,免得耽搁了其他的准备。 余列当时是一口应下,说自己只是先琢磨着试试,并且承诺了半个月就会还书,不会耽搁太久。 见余列是个明理的,老于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对方似乎也不想太打击余列炼丹的热情,又做主将杂铺中的硝石、精炭等原料,直接以成本价格出售,让余列需要多少就拿多少。 若是不够,到时候等那方正中年人回来了,让其领着余列直接去器院中购买,反正器院常年开山炸矿的,这类东西消耗的量实在是大,器院的道童们还愁缺少信赖的买家给他们送钱呢。 余列得知这些,面上是毫无波动,但是他的心底里算是乐开了花。 提纯原料这一步骤,对于其他道人而言得花大价钱,若是私人制备,其耗费可能就会超过世面上的成品价。 但是余列有青铜酒杯在手,他只需要稍加琢磨琢磨,就可以弄出道徒都难以提纯的材料! 这《铅汞飞火至宝集成》落到了他的手中,可谓是投了明主,迅速就能发扬光大! 而这一日。 余列闭关在石屋当中,就是在尝试着炼制《铅汞飞火至宝集成》中“蒺藜刺火球”的橘火药。 此味火药装在蒺藜球体当中,投之则炸开,会有几十上百根尖刺飞出,一室之内,可震杀野猪熊罴,就算是铜筋铁骨的道童遇见了,也得懵个十息左右。 石室中,铜鼎下的火焰熊熊,鼎盖忽然微微颤抖。 余列瞧见这一动静,眼皮抖动,下意识的就想要跳开。 他这几日炼制火药,一日被炸三回,已经被炸的一见鼎盖动弹,就要掩面和绷紧身子。 这也是他之所以从毒口搬回了小院子的原因。毒口中的其他人还要做活,真要是砸塌了静室,甚至是起火烧了口子中的药材,损失就太大了。 还是租用的石屋比较便宜,而且还有院子,也方便余列跑路。 唯一苦了的,就是隔壁女房东前几日的恩客们。 余列因为手艺不纯熟,一日数响,偶尔就会动静大到让隔壁以为是地震了,胆子小的恩客当场就腿软,会被吓得光屁股滚出,连钱都忘了付。 好在余列有过炼制强血丸的经验,虽然丹方不同,但也颇有可取之处,他的进展迅速,没有让女房东彻底做不成生意,也没有让自己被赶出去。 “咦!” 余列紧绷身子,发现铜鼎的盖子并没有冲天而起。 他定了定,随即就走过去,以特殊的手法叩击的鼎身的九个位置,然后掀开了鼎身。 余列往铜鼎之内看过去,于一阵熏人的硝石硫磺烟气中,瞧见鼎身中黄澄澄一片,略微带点橘子色。 他的眼中欣喜,然后伸出手指,在铜鼎中用指甲盖刮了点粉末,先嗅再舔,脸上顿时露出了大喜之色: “橘火药,成了!” 余列兴奋的要拍拍鼎身庆贺,但是手刚要落到鼎身上,他就一哆嗦,停住了,并流露出悻悻之色。 火药这东西,特别是黑火药以上的,可不敢随意拍动,那是在自找苦吃! 立刻的,余列将铜鼎搬下,然后取来牛骨刀和陶罐,将铜鼎之中的橘色火药统统的刮下,装满了大半陶罐。 完工后,余列看着陶罐,心中喜不自胜。 他暗道:“会炼丹,果然了不起!仅仅这一陶罐,少说也能制作一二十的蒺藜刺火球。” 一颗蒺藜刺火球,杀猪杀熊、打虎打象都是等闲,又因为限制的原因,其价格是五十钱到一百钱。余列的这大半罐子,已经近一千钱了,但是成本却还不到一百,等到他手艺纯熟了,成本还能够更低。 并且余列的用料,都是经过酒杯提纯的,其威力比之市面上的寻常蒺藜刺火球,更猛更烈! 收好陶罐,余列没有熄灭炭火,而是又走到了桌子边,翻看起了《铅汞飞火至宝集成》。 他的目光闪烁,面色振奋。 蒺藜刺火球,只不过是《铅汞飞火至宝集成》中在爆竹烟花等物之上,一种次等的火器罢了。 和它相当,但是用处不一样的,还有“飞沙白雪火球”,砸开后可附着在物体上猛烈燃烧,沙埋不灭,水泡不熄,铜筋铁骨之下的道童就只能刮肉灭火,毒辣的很! 以及还有搭配弓箭使用的“单飞神机箭”、“暴雨梨花箭”、“瘴气毒烟矢”等等。 至于更上一等的,余列则是瞄准了一种名为“神火飞鸦”的火器。 此器其外型如乌鸦,锡铁制成,内部填充密炼火药,锡铁飞鸦的两侧各装两支“起火”药筒,药筒和鸦身内的火药用药线相连。 持有此物,指哪打哪。 斗法的时候,道人吹燃“起火”,飞鸦可射至三百步开外,落地后犹如惊雷,中位道童中之立毙,上位道童多受几只,不死也残。 而在“神火飞鸦”之上,还有一味名为“火龙出水”的火器,其能飞的更远,还能于水中扑出,开山破石只是等闲。 此物便是《铅汞飞火至宝集成》中足以重伤八品道徒,甚至是将之打杀的火器。换算到妖物身上,足以打杀七品的精怪,已经和余列当初用的齐屋纸人符纸不相上下了! 只可惜其制作的难度也更大,危险更甚,药材的管控也更加严格,一般人难以弄到。 不过余列琢磨着,一咬牙,暗道: “此等杀器!就算难弄,也得弄个两三支在手里作为预防!” 他心中一定,开始琢磨着去哪里弄原料。 友情推:《我在聊斋世界长生不死》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提鸟试药 又是七日过去。 余列待在石屋当中,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跟前的一方小瓮。 瓮的下面没有烧炭,而是点燃着一根特制的蜡烛,烛火青色,并且燃烧稳定,不跳不跃。 小瓮当中正咕噜咕噜的冒泡,还散发出一股香甜的气味。 若是有旁人在此,瞧见了这一幕,定会以为余列是在烹茶煮汤,享受着生活。 但是恰恰相反,余列的身上裹着厚重的棉衣,棉衣的外表还套着一层铜铁壳子,头上也带着面具,身形臃肿。他面具上的两眼紧盯着小瓮,正反射出诡异的青光。 余列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就是一头举止怪异的铜铁巨熊,静静的蹲坐在原地。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余列方才小心翼翼的掐灭蜡烛。 在等待小瓮中的水分蒸发干净之后,他瞅了几眼,确定瓮中的成色无误,迅速的就将小瓮取出,放到了硝石盆中,并倒水,滋滋声之间让盆和瓮迅速的冷下来。 做完这些,余列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他取下了自己头上的铁面具,以及穿着的厚重甲衣,甲衣上已经满是汗水,湿漉漉的,仿佛泡了水似的。 余列刚才正在炼制的东西,正是“火龙出水”的密炼火药——火龙药。 此物制作繁琐,危险极大,余列不得不将自己穿成一个熊似的,尽量用外物保护自己。即便是穿着了甲衣,真要是失败了,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重伤,但是应该不至于当场毙命。 因为经过半个月的琢磨,余列炼制火药的技术已经纯熟。 再加上他用的原料都是精纯,几乎无有杂质。这使得他炼制出来的密炼火药,不仅威力会更加的猛烈,其制备过程中出现岔子的可能性,也更小! 从甲衣中解脱出来,余列再度看着小瓮中的颗颗结晶,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惋惜: “可惜还没有在黑街中找到寒银微藻,否则有了寒银微藻的辅助,提出其精华,能够让‘火龙出水’的制备危险削减七成,药性也更加的稳定,方便保存。” 这些日子里,余列一直在琢磨炼制火药,而老于头等人,再在争分夺秒的搞钱! 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大点兵提前的消息还是大规模的泄露了。虽然镇子在官面上还没有对此做出肯定,但是镇子里面的物价,已经是一天一个样。 仅仅近来的七天,余列等人就含泪赚了二三十万符钱,纯赚的那种! 余列因为出的份子少,毒口中的活物也只有部分可以挪用,他分到的比例比较少,但是因为提供了消息的缘故,他还是到手了五六万。 并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老于头他们手中还有一大批的货物压着,一直没有卖出。就等着大点兵即将开始的前十天,到时候,物件将会前所未有的高昂,他们能在镇子狠狠刮上一笔! 老于头给余列作过估量,情况好的话,余列少说也能再分得个二十五万钱。 这么多的钱,即便是以余列现如今的中位俸禄而言,也是相当于二三十年的俸禄了,堪称是一波肥,完全足够余列为自己的出行做各种的准备。 并且这还不需要余列露脸,无甚风险,他躺着就可以拿钱。 即便这样,老于头还在一个劲的哀叹着自己只能喝汤,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大口吃肉! 除了钱之外,老于头两人虽然得罪了几个倒霉蛋,但是也开拓几条商路,结了些人情。 余列手中用于炼制“火龙出水”的药材原料,就是老于头他们帮忙买来的。否则的话,即便余列身处于丹房,他一时半会儿的也难以弄到手,还容易走漏风声,会被有心人记下。 静室中。 余列小心翼翼的将小瓮结晶收纳进了一个细颈的铁瓶子中,密封好,然后装入血蛤肚中。 处理好这些,余列彻底松了一口气,并暗道: “剩下的几只‘火龙出水’,还是等老于头他们找来了寒银微藻,再进行炼制吧。缺了寒银微藻作为载体,‘火龙出水’的密炼火药还是过于危险了,也不方便保存,现在炼制出了半份,应该是已经够用了!” 思索着,余列神色振奋,随即又望向了石室的一角。 只见在石室的角落处,其已经堆积着一堆或鸡蛋、或鹅蛋的圆壳,外表有光滑的、又有蒺藜状布满尖刺的。 除了圆壳之外,还有一根根的箭矢,以及一篮子精细的乌鸦锡铁壳子。 这些东西正是余列近来炼药之余,一并置办的火器。其中壳子类的,都是他亲手置办的,而其余细密的机巧物件,则是他请器院中道童们帮忙打造而成。 余列走到了角落处,直接盘膝坐下,先是取过的圆壳,开始了装填火药的过程。 忙碌一番后,余列将能装的火器都装好了。 他又取出了如人腿大小的“火龙出水”器具,比划犹豫起来。 不过余列想了想之后,还是将此物放下,转而取出了空的“神火飞鸦”,将“火龙出水”的密炼火龙药,给装在了神火飞鸦当中。 之所以现在就装药,余列自然是待会就有事情要出去做,正好试一试火药的威力。 不过他也不是对付道徒级别的凶物,只是要将黑水河中的黑蛇鱼王给收拾掉罢了。 半份的火龙药,能装满了两只特制神火飞鸦还有多的,已经足够他使用了。 准备妥善,余列又在石屋中歇息了几个时辰。 等到他精力恢复时,天色也已经深沉,夜黑风高,正是出去狩猎的好时候。 余列当即背起了钓竿,装好家伙事儿,往黑水河边大跨步的走去。 这一次出门,他并不是独自一人,而是带上了伴儿。 伴儿并不是余列原先计划中的萝卜头、老胡等人,而是黑胖黑胖的八哥。 八哥正蹲在余列的肩膀上,随着余列出门后,它在镇子中左瞅瞅、右看看,一副兴奋至极的模样。 自打余列把它带回了镇子之后,它别说出门了,连鸟笼都难得出一趟,如今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但是八哥也是安分的很,没有趁机飞走,也没有胡乱叫唤。 因为余列是在炼好了降兽丸,并喂养几天之后,感觉一人一鸟有了点联系,才带着八哥出门溜达的,一并能让对方为自己警戒一番,看看此鸟究竟好使不好使。 不一会儿。 一人一鸟就来到了河边。 余列这次有火器护体,八哥作伴,直接就走到了镇子的边缘。他只差一个崖壁,就要彻底的离开镇子了。 附近人烟稀少,方便他钓鱼,也能减少火药动静造成的影响。 山风猎猎,余列伸手将八哥放飞,背弓挂球。 他从血蛤肚中又取出了人臂粗细的铁棍,用力插在了旁边。铁棒上拷着一长串的粗铁索,尾部的勾爪有人头大小,尖锐而狰狞。 站定在崖边,余列抛出了打窝的饵料,然后照常的垂钓起来。 他目光炯炯,就等着那黑蛇鱼王前来送死,作为祭了他雷火丹术的第一头活物! 一并,余列还暗暗想到:“等会儿也得悠着点,希望不要炸坏了鱼王胆,还得留着它让毒功突破到骨毒层次。” 哗啦! 鱼竿绷紧,很快就有鱼上钩了…… 老作者“诸葛婉君”新书:《地狱系游戏》 将真实地狱改造成游戏,招募‘第四天灾’玩家进入。 “撸地狱贷”、“翻倍质押”、“上杠杆”…… 一不小心,地狱就被玩崩了~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狩猎鱼王 哗啦! 水声响动,一尾黑蛇鱼从河面上跳出,被余列拽到了岸上,熟练的打死,收入血蛤肚中。 他沉稳的站立在崖边,耳朵中只有水声、山风声,以及偶尔会传来的几声哑哑鸟声。这是八哥放飞在周遭,巡视着方圆五百步范围,为余列警惕。 时间过去,一尾又一尾的河鱼,被余列钓起来,其间可能是因为他长时间没怎么来河边钓鱼了,手艺有一些生疏了,脱钩不少。 或许是因为同一个原因,余列期待着的黑蛇鱼王,也迟迟都没有出现。 这让余列的心头微沉,琢磨着自己今天会不会白跑一趟。 很快,他压下了这些杂念。 就算白跑一趟,大不了明天、后天,以及之后的几日再来就是。反正有酒杯在手,他可以源源不断的制造出精纯的鱼饵,总会将河里的鱼王给引过来。 月色上升,镇子所在的山头黑暗稍微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抹银辉披在了余列的身上。 他站定在崖壁上,仿佛冬日里披了雪花的渔夫般,浑身都布满了白银之色。 余列继续沉着气,耐心的等待着。 即便后半夜时,他钓上来的鱼变少,但是他依旧没有生出要走,或者是换个窝点的想法。 因为前几次被黑蛇鱼王盯上时,余列虽然不甚骚扰,但也是细细的观察了对方出没的规律。 每当他在一个窝点垂钓的时间偏长,那么遭遇到黑蛇鱼王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因为这东西和普通的黑蛇鱼不同,性子更加的凶猛、贪婪,想要岸上的道童一并吞食。 河水的味道,源源不断的涌入到余列的口鼻当中,手中冰冷的鱼竿,已经被他捂热许久。 突然。 哗啦的声音大作,让余列的耳朵陡然就竖了起来: “来了?” 此声和正常的水流声不同,是巨物沉浮于河中的声音,余列的眼中露出期待之色! 他绷紧了身子,将呼吸都放缓,仿佛怕惊扰了那终于被引诱过来的大鱼一般。 但是足足几十息的功夫过去,黑河当中怪异的水声停止了,并且久久的没有波动。这让余列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又或者是黑蛇鱼王跑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细鱼竿,犹豫的看向旁边的粗鱼竿。 轰!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水花声音炸响。 余列的脸色一变,他猛地就往后面退去,一道让他感到熟悉却又惊悚的黑影,从几层楼高的河岸下扑上来,狠狠的抽打在了崖壁上。 刺啦!火星迸发,崖壁破裂。 余列有惊无险的躲开了,他的脸上也像是迸发了火星一般,露出惊喜之色: “来了!” 余列直接就扔掉了手中的细鱼竿,转而抱起了旁边人臂粗细的杆子,他从血蛤肚中取出了精心炮制的鱼饵,其是装在一个个人头大小的铁笼中。 余列迅速的将多个鱼饵挂上去,然后用脚一踢。 铁锁链捆绑着鱼饵,哗啦声响,带着浮漂的幽光,像是星光坠落般,遥遥的落向河面。 与之同时,余列拽着粗铁索,又脚步不乱的往后退,将铁索勾在了事先钉好的几个铁桩上。 垂钓黑蛇鱼,最危险的地方就在于鱼王狡诈,其会有意的将道人给拖到河水当中。而一旦落水,别说捕获鱼王了,道童自己就会九死一生。 因此余列得想办法的将黑蛇鱼拉到岸上,让对方的实力九不存一,然后再屠宰对方! 巨大勾爪,携带着精纯的灵气鱼饵,落到了河水当中。几乎是立刻的,余列就擦觉到铁索绷紧,并且传来了咯吱的声音。 余列手疾眼快的,拖着锁链,就是往后疯跑,因为他的动作急促,铁索卡在岩石上,都都被他拽出了火星。 仅仅跑了几步,余列发觉铁索的另一端传来了巨力。 对方猛烈的掀动,想要将他反着拉扯下河中,气力之巨大,就好似有一头巨象一般,在河中与余列较劲,是平常再大的黑蛇鱼都无法比拟的。 好在余列事先准备的铁柱起到了作用,他借着几根铁桩子,在和鱼王较劲的时候,先是猛地一缓,让鱼王突然得逞了一下,然后又借着对方冲劲,狠狠的用力。 咔咔!铁索扭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因为双方的巨力,某一处被余列特意处置过的薄弱处,猛烈的断开。 砰!崖壁下发出了巨大声音,仿佛一堵小山掉下河水。 与此同时,一声怪异的嘶吼,也出现在了余列的耳朵中,让他微微一愣。 不过他还是按照事先计划好,如果拽不起鱼王,就利用铁索上挂着的多个鱼饵,将对方从崖壁下面引诱上了。 这时的余列,猛烈的抖动手中铁索,有条不紊的继续往岸上拖拽。 下一刻,怪异声音响起来,铁索的另外一头再次的出现巨力,应是鱼王被剩下的鱼饵所引诱,主动的往上攀爬而来。 一顿一顿之间,怪异的声音距离余列越发的近。 终于,一道漆黑扭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最开始垂钓的地方,即便是有着月光的照耀,对方的鳞甲依旧暗黑,仿佛能够吸收月光一般。 “厉!”尖锐的声音清晰的出现在余列的耳朵当中,果真就是从对方的身上发出。 但似乎不是从其口中,而是经由对方脖颈的两侧,似乎是鱼鳃样的鳞甲摩擦发出,和金属的擦拭声音极其相似。 余列站定在月光下,定定的打量着对方,眼中露出了惊艳之色。 此黑蛇鱼王,果真巨大! 仅仅其上岸露出的半截躯体,就已经和余列的人一样高了,并且对方高耸着头颅,竟然还像是蛇一般,冷冷的打量着余列,一双鱼眼当中散发出诡异的凶光。 余列呆呆的,他的身体抖动,佯装恐惧一般,扭头就往身后跑去。 根据镇子中流传着的为数不多捕获鱼王经验,鱼王狡诈残忍,会如老虎一般,追逐动弹的活物,特别是一旦将后背露给了它,它就会凶性大发。 若是下位道童遇见了鱼王上岸,最好的保命法子就是呆呆的趴在原地,期待鱼王自行的退入到黑河当中。 果不其然,余列扭头一跑,那趴在岸边的鱼王游动,身子彻底上岸,暴露在月光之下,形如巨鳄一般,长条狰狞。 而余列在扭头跑的同时,他还从袖兜中抖落出了鱼饵,香气飘散,更是引得黑蛇鱼王嗖嗖的往余列扑过来! 尖锐的摩擦声大作: “厉!” 月光下,一尾如蛇似鳝的巨物,鳞甲压着岩石,弹射般,陡的就赶到了余列的身后,其上岸之后的速度和动作,竟然比铜筋铁骨的余列还要更加猛烈。 好在余列早有提防,当他察觉到身后一股大风扑来的时候,头也不回的,便是掏出了两颗蒺藜刺火球,反手就往身后打过去。 轰!闷雷砸响,蒺藜刺火球中地、中物就发,迸溅出尖刺。 即便余列逆着逃开了数大步,他也被几个尖刺给击中了,幸好他的皮膜也坚韧,只是被刺破了衣袍。 而黑蛇鱼王那边,被余列突然砸出来蒺藜刺火球抛中一个,袭击余列的动作当即一顿。 但是立刻的,更是尖锐的摩擦声音响起,余列回头一看,便发现对方浑身的鳞甲张开,身子仿佛膨胀了三成,一抹黑意在它的身上流转,毫发无损! 月光下,黑蛇鱼王凶性更发! “厉”怪声大作。 这让余列在心中暗道:“好个鱼王,上了岸都如此强悍,果真不是好惹的!” 他一时间庆幸起来,庆幸自己当初即便是完成了铜筋铁骨之变,也没有轻易就来猎杀鱼王,否则的话,即便有萝卜头等人帮忙,估计也讨不了好。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鱼王发威,余列也折转过身子,主动的面向对方。他的袖袍一抖,整整九颗的蒺藜刺火球和三颗飞雪白沙球,就往鱼王劈头盖脸的打过去,不要钱一般。 一鼓作气! 余列还当即取出了神火飞鸦,是装了火龙药的一只! 他镇定的站在原地,感受着火球的炸裂、闪烁,白光四起,有条不紊的往神火飞鸦的起火处轻轻一吹,然后持着火鸦,指向鱼王。 “凄!”一股尖声在余列的手中响起。 噗!火鸦在余列的手中当即震动,一捧火光发出,它缓缓的腾空,高出余列数人高。 一头和人一般大的火焰鸟雀,突兀的就出现在余列的头顶,火光灿烂,并且振翅,微微盘膝,让四周都为之光明。 余列感受着火药刺痛的热度,他一指着鱼王,口中含着鸦哨,喝道:“去!” 神火飞鸦非是凡物,可听令而行,指哪打哪。 凄!! 火焰组成的飞鸦,听见余列的喝声,如得咒令,当即扑去,散发出猛烈的光热…… (本章完) 第八十章 大有收获 神火飞鸦扑出,刮着岩石而动,让大块的岩石焦黑焦黑。 黑蛇鱼王正被余列甩出的多颗蒺藜刺火球打中,虽然因为皮糙肉厚,以及生有鳞甲的缘故,它并没有遭受多大的创伤。 反而威力是不如蒺藜刺火球,但是狠毒性更胜一筹的飞雪白沙球,点燃的白火在鱼王的鳞甲表面燃烧,还糊住了对方的一颗眼珠,使得它狂性大发。 厉! 鳞甲摩擦声音大响,鱼王稍微有所缓解,就想要扑过来,将余列吞食下肚。可是火鸦的飞出,让它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危机感。 鳞甲摩擦声陡止,黑蛇鱼王的动作迅速,改换目标,猛烈的就往斜方扑去,想要躲开。 已经放出了神火飞鸦的余列,瞧见了这一幕,眼中露出冷笑。 道人制备的火器,可不是呆头呆脑的东西,而且神火飞鸦还是《铅汞飞火至宝集成》中的精品火器,无论是妙用还是威力,都是仅次于“火龙出水”的,其更加不一只是呆头鸟! 余列口中含着鸦哨,再次的发出喝令:“起!” 凄! 火焰组成巨大飞鸦,振动赤红色的羽翼,轻轻地划过了一道弧度,就顺着黑蛇鱼王的动作,突然的改变动作,没有落地,而是盘旋到了对方的头顶上。 黑蛇鱼王动作虽然猛烈,但远不及飞在半空中的火鸦灵动,它扑开后,刚一抬起头颅,就被火鸦扑来个正着。 滋啦! 火焰焚烧的声音响起来,神火飞鸦落在了黑蛇鱼王的头颅上,身子就像是糖浆一般,融化后黏黏的粘在了鱼王头颅,任凭对方如何扭动,抖动鳞甲,也休想要甩开。 接着,神火飞鸦又是昂着鸟喙,优雅的展开宽大羽翼,缓缓的覆盖而下,将身子全部都伏在了黑蛇鱼王的头颈。 火鸦之色,赤红泛着金色,其羽翼纤细明确,点点的星火落在地上,立马就会灼烧出一个不浅的坑洞。 此等景象,竟好似它并非只是一头飞鸦,而是赤铜黄金打造而成的凤凰,华丽无比! 余列看着这一幕,眼中爆发出惊喜之色。 虽然他对神火飞鸦的威力和作用,报以极大的期待,但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他感到了惊艳。 余列霎时间明白,他对《铅汞飞火至宝集成》中的火器构造有所低估,且是严重的低估了。 参考上面图纸而制作出的火器,其不仅可以发挥出火药的威力,还能听从号令,灵活自如,精美如许,效果是半点也不让道徒们制作的符纸啊。 凄厉! 火鸦低伏着,黑蛇鱼王吃痛。 鱼王能够感受到,它头颅上血肉、骨骼,全都在被莫名的火焰生物焚烧。 恐惧之下,鱼王所谓的凶性顿时熄灭,它抽动着巨大的身躯,游动着,立刻就要往身后的黑河扑去。 正在享受着火鸦之美的余列,当即眼皮跳动,狠狠的吹动了鸦哨! 凄! 一声鸦啼声音大作,伏身在黑蛇鱼王头颈上的火鸦抬头,赤红泛金色的身子微微一黯,四周明亮的光色顿时漆黑。 下一刻,一股更加凄厉的声音大作,让余列的双耳欲聋。 轰隆! 更加巨大的火鸦,陡然膨胀而生,其环绕着黑蛇鱼王的身躯,盘旋而动,刮地而行,仿佛龙卷一般,疯狂的嘶鸣! 火焰腾腾燃起,呼之欲飞! 余列站立在距离神火飞鸦二十多步的地方,依旧是感觉自己的面颊发烫。 足足三息过去,盘旋的火鸦才越来越小,尖啸声低微,最后变成了一只拳头大小的火鸦。 它在半空中哑哑的叫了几声之后,啪叽的彻底湮灭掉,仅仅掉落几粒火星。 而刚刚凶猛狂意的黑蛇鱼王,此时已然是头颈断开,浑身的鳞甲都龟裂、滚烫,它半片头颅都被焚烧得骨头露出,鱼眼珠子啪嗒掉落下,落在岩溶状态的岩石中,迅速焦黑消融。 余列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的惊喜更盛! 一击断颈,连岩石都能烧得融化成浆,这只神火飞鸦的威力果真猛烈!! “不知真正的‘火龙出水’,其威力又是如何?!”余列暗想到。 除了余列之外,现场还有一个活物,也是被神火飞鸦的威力,给狠狠的震撼到了。 八哥落在余列的头顶,张开鸟喙,展开翅膀,呆若木鸡。 它是被自个刚才看见的那头“大八哥”,给狠狠的震撼到了,感到难以置信。 八哥是第一次看见“八哥”竟然能够长得这么大,还浑身冒火的,神威无比! 特别是不知道为何,它感觉刚才那只大八哥,竟然长得和它很像很像,特别是头上的一撮毛,简直是一模一样! “哑哑哑!” 八哥扑腾着翅膀,昂着鸟喙,在余列的头顶上跳来跳去,激动万分。它还绕着余列胡乱的飞来飞去,好似嗑药又嗑醉了一般,让人生怕它一头栽倒在地。 “哑!大爷、大、大大!!” 余列被八哥惊醒,也回过神来,他瞥眼颠三倒四的八哥,眼神顿时古怪。 他的这只黑八哥有点灵鸟血脉,灵性也足,还能学人言,再加上近来又喂食了不少降兽丸,余列已经能勉强懂得对方的意思了。 这厮是被刚才的神火飞鸦给刺激到了,以为自个以后也个长这么大、也能冒火,所以在余列面前发癫和炫耀,隐隐想要让余列对它好点。 不过有一说一,刚才的那只神火飞鸦,确实就是余列在家里按照八哥的样子捏制的,也不怪对方认错鸟。 没有太过搭理八哥,余列警惕的瞅了四周一眼,立刻就要上去收了黑蛇鱼王的尸体走人。刚才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如打雷一般,他不及时走人的话,可就要有人过来了。 不过刚跨出半步,余列又定住身子,掏出一颗蒺藜刺火球、一颗飞雪白沙球,往黑蛇鱼王的躯干和脑袋猛投掷过去,鞭尸一番,免得对方待会诈尸。 轰鸣响起,白光耀眼。 结果当真如余列担心的,两颗火球打出,那看上去死得透透的鱼王,其巨大的躯体居然再度蠕动,特别它是仅剩下半张脸的头颅,其腮部簌簌发响,癫狂的咬动,竟然还有气儿! 这让余列吸了一口冷气:“这样都没死透?!” 这让他意识到,黑蛇鱼王和普通的黑蛇鱼果然完全不是同一层次,鱼王的骨头硬,命更硬! 不过他也怀疑是火鸦中的火龙药用量,只是完整“火龙出水”的四分之一,这才将鱼王烧炸得断裂,却只是濒死而没有暴毙。 没有再多想,余列当即又掏出了一只神火飞鸦。反正他血蛤肚中的药量充沛得很,且再试一波。 余列轻轻一吹锡铁捏制的飞鸦,令飞鸦振翅,然后含着鸦哨发出喝令: “去!” 凄!尖啸声响起。 又一头火鸦从他的头顶飞去,狠狠的扑在了黑蛇鱼王的身上,火光升起! 但让旁边黑八哥感到疑惑的是,这一头着火的八哥,仅仅是比它胖了一圈罢了。 对方落地后臌胀起来,也只是相当于猪狗大小,勉强将地上的岩石烧化了薄薄一层。 并且这一只,和刚才那只大火鸦相比,其简直就是镜子里的黑八哥,和它更像! 八哥落到了余列的头顶,东张西望,有些怀疑鸟生了。它忧心忡忡,担心自个以后最多长得和猪狗一般大。 余列依旧没有搭理八哥,再放出一只寻常的神火飞鸦后,他总算是彻底打烂了鱼王的脑壳,杀了对方。 又是试探几下,确认对方死得透透了,余列赶紧的上前。 他都来不及辨认鱼王的形体,就将鱼王胡乱的塞入血蛤肚中,并将铁索鱼竿等物,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统统扔下黑河。 清理完现场,余列招呼一声八哥,便迅速的离开河边,遁入黑暗中。 有意在相反的方向逗留一段时间,余列怀揣着偌大的鱼王尸体,无惊无险的返回到了镇子当中。 回到镇子后,他在外炸鱼的动静,果然吸引了当夜不少钓鱼佬的注意。 有人大骂到:“哪个该死的,在镇子的山头上还用符咒,估摸着还是近七品的,真是有钱烧得慌!” “就是就是,唉,把鱼都给吓跑了,连累得老子今天是一条鱼也没钓到!非战之罪、非战之罪也……” 余列也是空着手,带着鸟儿,面色晦气的走在大街上,摇摇晃晃的往家里走去。 等回到了石屋当中,关闭好门窗,他当即就掏出了偌大的黑蛇鱼身。 狰狞的鱼尸,巨大而粗犷,通体仿佛是黑铁制成。 余列打量着,面上露出欣喜之色。他明白,自己的第二层毒功——骨毒,可以修得矣! 消化完铜筋铁骨之变,也就在眼前!!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伐毛洗髓 昏暗石室中,再度的雾气蒸腾。 一尊金属大鼎取代了以往的水缸,鼎盖合拢,鼎下并无火焰,但是却有源源不断的水汽从大鼎当中涌出。 此正是余列盘膝坐在铜鼎当中,熬炼自身的毒功。 若是有人在石室当中,除了能够听见水汽扑出的声音之外,还能够听见卡卡的咀嚼咬碎声音。 余列藏身在铜鼎当中,他盘膝而坐,正低着头,周身缠绕一条粗壮骨骼。 此骨骼不是他物,正是那黑蛇鱼王的骨骼。 在猎得了黑蛇鱼王之后,余列当天就将对方给解剖开来,一一取出了鱼胆、鱼籽等脏器,并选用药材,搭配混合,将鱼王烹煮,用于自身的修炼服食。 现在距离他藏身入铜鼎中,已经过去了六七日的功夫,整条黑蛇鱼,除却特意留用的部分之外,鱼肉脏器、鱼血鱼毒,全都已经被余列吞食下肚,化作为了自身的气血,精进毒功! 就连鱼王身上和铜铁一般坚硬的骨骼,也已经被余列啃食的只剩下一条嵴椎骨了。 哐当! 铜鼎中迸发出异响,卡卡的声音变大,是余列盘坐在其中,拿起了黑蛇鱼王巨大且坚硬的嵴椎骨,放入口中,大口大口的啃食起来。 咯吱的声音不断的响起来,仿佛金铁敲击。 鱼王嵴骨,是黑蛇鱼王浑身上下最坚硬的地方。 亏得余列不仅修得了铜筋铁骨,还提前将鱼王嵴椎骨用药水浸泡了,否则的话,他还当真咬不烂此骨头。 花费了约莫三四个时辰,余列将鱼王嵴骨也全部的咽下肚,他顿时感到腹部中,腾起了一股勐烈的火热感! 鱼王嵴骨,在黑水镇中有“毒龙骨”的别称,其中沉淀了黑蛇鱼王数十近百年以来,吞食大小生灵而积攒下的所有毒素,和鱼胆等同,甚至更勐、后劲更足。 用其熬汤,寻常人闻一闻,就有可能中毒而暴毙,更别说是干吃下肚了。 但是同样的,此“毒龙骨”若是经由上好的方子,抟炼成丹药,其也是能够大补,有益于修行,甚至可以辅左道人突破为上位道童。 余列手中没有此等方子,也不便于找人去抟炼成丹药,但是他修行的是毒功,将其略微的炮制后,下肚消化,所得所获同样也是不可小觑。 吭! 一声金属捶响的声音忽然发出,余列在铜鼎当中,勐地睁开了眼睛,他的两眼冒着绿光,如狼似豺,凶残冷漠。 铿锵! 又是金属震动,一个拳头印记出现在了铜鼎的表面。 紧接着的,又是手掌印记拍出,是从铜鼎的内部打出,清晰而深深的凸显! 吭坑吭!铜鼎中仿佛装着的是火药一般,整个鼎器勐烈的震动,拳头、手掌、手指,犹如暴雨般,连续不断的击打在铜鼎上。 偌大且完整的铜鼎,仅仅过了十几息,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上方的鼎盖也合不拢,泄出了偌大的口子。 刺鼻带有腐蚀性的雾气,从铜鼎中扑出,使得本就斑驳了的石室顶部,更加的损坏。 又是过去几十息,轰! 铜鼎勐地一炸,四分五裂,块块碎片滚落在场。 蓬勃的雾气当中,一道精壮虬劲的身躯,出现在铜鼎的所在之处,若隐若现,仿佛一堵挣脱了囚笼的巨兽。 余列正微微躬着身子,双手掐诀,静静的盘坐在火坑当中。他的面容平静,好似铜鼎中刚刚的剧烈敲击,并非是他做出的一般。 股股浓郁的水雾,正在从余列的肉身上不断升起。 原来刚才铜鼎当中之所以无焰自燃,就是因为余列自身的血气旺盛,沸腾至极,真个气血如炉,将鼎中的药液滚滚蒸发而成的! 而此时,余列浑身上下的气血,依旧在剧烈的涌动,身子滚烫的厉害! 倾倒在了火坑中的剩余药液,被他的肉身持续不断的蒸发干净,使得他的周身继续烟雾缭绕,竟然逐渐显得具备几丝道气,有那股子仙风道骨的感觉。 除此之外,余列腹部的筋肉也在不断的震颤,带动着他浑身的筋肉、骨骼,齐齐的抖动。 余列能够感受到,他全身上下的骨骼皮膜,正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进行着蜕变,并且除了自身的气血之外,竟然还有一股阴冷蛮横的异力,从他腹中的鱼王嵴骨当中释放,被他的肉身给吸收。 足足半天过去,余列安稳不动的盘踞于石室当中,熬炼着自身筋骨。 直到第二天的天明时分。 余列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目中流露出欣喜之色。 他从地上直接跳起来,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身子,当即听见了吭坑的金属声。 余列又用脚一勾,拾起一块破碎的铜鼎碎片,手指用力,竟然将铜鼎直接捏成了碎渣。 此时他的身子骨,当真变成了铜浇铁铸似的,或者准确的说,寻常的铜铁金属,都比不得余列现在的身子骨强韧坚硬! 余列好生检查了一番,目中除了欣喜之外,也是露出了一阵恍忽之色。 此时此景、此情此况,赫然代表着他不仅仅是将毒功的第二层——骨毒,修得在身,也一并的将铜筋铁骨,彻底的消化完毕了!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余列在猎得了黑蛇鱼王之后,他本来打算的,仅仅是要先修得毒骨,然后再借助中成境界的毒功,将铜筋铁骨的消化速度给提升上去,随后加把劲,彻底消化完铜筋铁骨之变。 结果没有想到,在修得骨毒的同时,他一并的就将铜筋铁骨消化完毕了。 余列从恍忽之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满地铜渣的石屋,目中大喜过望: “铜筋铁骨消化完毕,也就意味着,我可以着手准备,甚至立刻进行下一蜕变了。这比我计划当中的时间,至少提前了一个月的时间!” 多出的这一个月,不仅方便余列为接下的出镇厮杀做出更好的准备,也能让他借着还在镇子中的机会,为“伐毛洗髓”之变,做更好的准备。 即便他无法在接下的一个月中就完成伐毛洗髓,突破到上位道童的层次。但有着充足的准备,余列也有把握在镇子外面时,就成功的突破! 到时候,“大点兵”一事对于他来说,将不再是危险,反而是一个趁机提升厮杀经验、收刮资粮的大好机会! 余列站定在石屋当中,开始思索下一般变化。 道童境界的第四变,最后一变,名为“伐毛洗髓”。 伐毛洗髓者,刮去毛发,洗清骨髓,彻底的清除自身污秽,完成之后,道人将能够收缩浑身之毛孔精气,自行的操控血气,可以屏气胎息,让他人不能察其形,狼犬不能寻其踪! 此时的道人,浑身无垢,七日不洗也不会有异味,并且对肉身的掌控能力也越发濒临极限。 一旦达到了“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地步,就代表着伐毛洗髓大成,可以考虑突破至八品道徒境界了。 余列思索着,不由的摸了摸头上刚长回来的头发,轻叹一口气: “莫不是又要当一回光头了?” 不过下一刻,他忽然又想到了前些天看过的那本《黑水镇一十八年来见闻录》,那本书中似乎提到过一点。 那便是伐毛洗髓的关键,是在于后者,提炼骨髓,诞生出强横的血液,以滋养全身! 刮不刮去毛发其实并无影响,其真正的意思是指道人在完成伐毛洗髓的过程中,控制毛孔的能力逐步增强,到了最后,将能自行的闭合所有毛孔,让浑身所有毛发都落尽,近乎无毛。如此过程,才是真正的“伐毛”含义。 其代表是道人变化的过程,就和“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一般,方便道人检验自身的进展。 因此“伐毛洗髓”蜕变真正的实质,就只在于洗髓和洗髓后可以诞生出的血液。 并且依据大成后的血液性质,还有几等划分,譬如铅血、汞血、金血、玉血等等…… 此时血液的强度,关乎着道童晋升为道徒后,凝练出的真气强度!因为真气这种东西,本就是从道人的气血中提炼而成的,有“炼精化气”之说。 完成伐毛洗髓蜕变的药物,也恰恰只和洗髓造血有关。 琢磨到这点,余列忽然眼神怪异。 他低下头,握紧手指,手掌和指尖上忽然有一抹黑意流转,和当初的黑蛇鱼王极其类似,颇为神异。 余列轻轻的划破指尖,一滴带着黑意的血水缓缓渗出,然后滴落在了一块铜鼎碎片上。 这滴血液,仿佛铅汞般沉沉的滑动,数息后方才缓缓散开,并腐蚀出坑洞…… 第八十二章 食妖学法 余列看着自己的血液,眼中露出沉思之色: “莫非,我已经开始了伐毛洗髓?” 他回顾着道书上有关伐毛洗髓的过程和药物,心中猜想更多。 伐毛洗髓和如狼似虎、铜筋铁骨两次变化不同,后两者的药物,基本上都是由道童自个准备,所选用的范围也非常广阔。 但是前者,靠普通的药物和手段,是无法炼入到骨髓里面的,非得从丹房当中购买丹药,然后才能进行炼髓。 当然了,如果不从丹房中购买洗髓丹,道童其实也可以靠日积月累的功夫,缓慢的进行洗髓,只不过若是想要从中位道童达到血液如铅汞的上位层次,单单这个突破的过程,就得持续十年! 其中三年洗髓、三年换血、三年塑脉,缓慢的很,且得是行功不差的状态,才能十年就完成,远远不如一粒洗髓丹下肚,十日即可功成。 除了服用洗髓丹、缓慢打磨之外,余列从《黑水镇一十八年来见闻录》上面,也看到作者提了一句“天材地宝”的说法。 说是天地之间有先天灵物,其是先肉身母胎之前,而非是先天地之前的灵物。 服用此等灵物,精妙的灵力自行就可以渗入到血液和骨髓当中,辅助道人蜕变肉身,提升根骨,还能获得异效。 见闻录的作者猜测,除了铅血和汞血两大层次之外,若是想要达到金血、玉血等层次,就必须得炼化了天材地宝,方才能达到。 余列推敲着这一点,感觉对方猜测的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因为不管是在郡城余家中时,还是在来到了黑水镇之后,他所见到的上位道童,其洗髓后所造就出的血液,都只是达到了铅汞血液的地步,下等者铅,上等者汞。 至于金血、玉血等层次,余列就只在书籍上见到过,还没见过有人真正的修炼得成。 而他所能够接触到和打听到的上位道童,恰恰全都是经由洗髓丹所成就的。 余列看着在自己手掌指尖流转不定的黑意,心中蠢蠢欲动: “莫非,那黑蛇鱼王的嵴骨,就是一味先天灵物,或者拥有先天灵物的效果?” 真要是如此,那么他就不用,也不应该去丹房中购买洗髓丹了,而应该纯粹的靠鱼王嵴骨,尝试着突破到上位道童层次。 因为洗髓丹这种东西,其实就和锻骨丹一样,也是一味消耗道人的生机寿命,从而加速蜕变的丹药。 只不过,一颗洗髓丹所需要消耗的寿命,仅仅三年罢了,其和苦苦打磨蜕变所需要的十年时间相比,已经算是减半。 因此在道童们看来,服用洗髓丹并不算是折寿,反而算是增寿了。 余列踱步走在静室当中,绞尽脑汁的思忖了一番,发现自己得去藏书阁中,翻找翻找相应的典籍,加以左证。 以及,他还得查找查找,自己消化完鱼王嵴骨后,体表隐隐流转的这一抹黑意,究竟是什么。 余列从地上拾起了一块铜鼎碎片,他运转气血,一抹黑意顺心随意的就出现在了他的指尖,让他手中的铜鼎碎片忽地颤栗,并隐隐遭受到了腐蚀。 这让余列的目光惊疑不定: “这究竟是血气外放,还是我提前炼出了真气?抑或是妖气……” 真气此物,乃是道人完成了吞金服玉,晋升为八品道徒后,才能借助灵石凝练出来的先天之炁,玄妙无比! 拥有了真气,道人才算是真正的修道学法,可以使用法术,彻底的超凡脱俗了,其于大道上将不再是蹒跚学步的状态,而是行路行走。 良久后,余列的思绪定下,他环顾着杂乱的地面,以及更加残破斑驳的石屋,吐了口气。 余列意识到,自己必须得对这间石屋进行一番修补了,否则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会把石屋弄塌掉,到时候被房东狠狠的勒索一笔! 接下来的时间,余列将石屋细细收拾了一番。 但收拾完之后,他就又懒得修补房屋,直接出了门,往藏书阁的所在之处走去。 余列打算等看书完毕后,回毒口中找几个道童过来,帮自己修补石屋。 有权不用枉做官,须知再过两个月出了镇子,他再想命令手下服其劳,可就难有机会了。 ……………… 时间流逝 余列在藏书阁中待了大半天,顿时就对于鱼王嵴骨的作用,有了更大的把握! 此物多半就是一味天材地宝,拥有先天灵物之效,可以帮助道童洗髓! 因为在镇子里面流传的鱼王嵴骨辅助洗髓之功效,就是真的!用鱼王嵴骨去辅左洗髓丹,服食的道童会有七成的可能修得汞血,而非铅血。 这让余列的心神振奋。 仅仅用鱼王嵴骨作为辅助就用如此大的功效,那么他要是纯用鱼王嵴骨洗髓,其所得的血液,岂不是真就会达到金血、玉血等层次,更高一级! 除此之外,余列对于体表流转的那一抹黑意,他通过查阅典籍,也有了一大了解。 其并非气血,不是真气,也不是妖气,而是混杂在三者之间的一种状态。 此种情况和山海界现今的修炼体系有关。 当今的道人们修炼法术,和从前那种纯粹的炼功观想有了很大的不同。 法术这种东西,对现在的道人而言仅仅是个工具,并不涉及悟道。真正和悟道有关的,是炼丹、炼器、符阵等等,这些曾经被视为有碍长生、甚至是奇淫技巧的修真技艺。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道人在练习法术的过程中,会白白的消耗灵气。 想要将一门不错的法术从入门修炼到大成,其间所消耗的灵气,都足够道人突破一个小境界了,且越是厉害的法术越是如此,不仅消耗越大,还会耽搁时间。 因此现在的道人们学习法术,都是通过自己所掌握的修真技艺,从妖物、天地奇物等等的体内掠夺而来。 就拿最典型和最清贵的符道中人而言,其每打杀一头水箭巨蛙,即可从巨蛙的血肉、魂魄中采摘法术种子,进而参悟水箭术。 悟性顶尖的,杀一头即可领悟;悟性一般或差劲的,多杀几头、几十头也可以领悟。 如此过程唤作“服食学法”,乃是当今山海界的道人学习法术的主要手段。 其不仅能节省灵气、节约时间,门槛低,还能因地制宜的创造千般法术,适合道人们纵横各方界域,针对性的降服万种族类。 余列体表的黑意,就是他服食了近一整头的黑蛇鱼王后,鱼王体内的妖力渗入到他的肉体中,为他的肉体所利用,拥有形成一门法术的趋势。 只不过他还没有突破到道徒境界,未修成真气,所以无法主动的利用,黑蛇鱼王的妖力也就融入到他的气血中,勉强起到一点异效。 余列已经试验过了,他可以消耗气血去放大和催动这抹黑意,用之护体。 黑意可以隔绝外物,还能毒害他物,宛如一层反伤的甲胃一般。 如此发现让余列彻底的放下心来,并且对那黑蛇鱼王更是觊觎! 琢磨清楚,余列从藏书阁离开。 等跨出门后,他一时间连家都不想回了,十分的想要再去黑河边上,猎杀一头鱼王。 余列已经打定了注意,接下来不管是在镇子中,还是在镇子外,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捕猎鱼王! 第八十三章 找到你了 余列在成功的消化完铜筋铁骨后,整个人的气血,一下子就卡住了,除非他能够突破到上位道童,打破肉身的限制,方才能够继续的增长气血。 但是让他泄气的是,自从钓上来了那一头黑蛇鱼王之后,余列隔三差五的就跑到黑河边,希望能够再钓上来一头鱼王。 可是一连七日下来,附近的黑蛇鱼都被他钓的有些减产了,但他就是没有再遇见第二头鱼王。 即便他用留存下的部分鱼王血肉作为鱼饵,也没有勾引得来。 直到余列和老胡头等人闲谈时,他才知道,原来黑蛇鱼王这种东西,其之所以会有“王”这个称呼,不仅仅是因为其体型大、年岁老,更是因为一头黑蛇鱼王所在的范围内,绝不会再有第二头鱼王。 一段河流当中,所有黑蛇鱼一旦长到了一定的体型,其就必然会被已有的鱼王给盯上,然后想方设法的捕食,吞食下肚。 此种情况可谓是一山不容二虎,就连一公一母也不行。 因为黑蛇鱼此类,乃是雌雄同体之物。 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黑蛇鱼一定程度上,也主动限制了自身在黑河当中的泛滥,不至于坏了黑水河的生态。 至于具体多少里的一段河流中,就能存在一头鱼王……余列旁敲侧击的问了,有人说是百里,有人说五十里,也有人说三十里,不一而足。 只是余列也明白了,不管鱼王的活动范围究竟是一百里还是三十里,他所在的黑水镇范围内,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存在第二条了。 若是想要猎取第二条、乃至多条鱼王,他就必须离开镇子,去往黑河的其余流域! 得知了这个情况,余列的心情略微复杂。 他轻叹一口气:“看来只能在镇子外面,再突破到上位道童层次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让他在接下来的出镇历练当中,顿时有了个明确且具体的目标! 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一边抓紧时间的炼制各种丹药,譬如用鱼王之卵,去制备更加精品的强血丸,一边也时不时的就跑去藏书阁的一二层,翻阅各种拳脚武功。 毕竟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他在想尽一切办法的,为即将到来的出行做各种准备。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点兵的消息也在黑水镇当中传播的愈演愈烈。 余列手下的拔毒童子们都开始急躁,一些人时不时的就跑来余列的跟前,混个脸熟,希望出镇后能够得到他的关照。 余列只是将这些情况一一收在眼里,继续抓紧时间的做自个准备。 与此同时,镇子当中的物价更是飞一般的涨了起来,还不到最后的十日,各种符咒、兵器、丹药的价格,就达到了历年来的最高水平,足以将镇子中的部分穷困道童,彻底的排除在外。 涉及相关产业的道人们,个个都发了大财! 只有茶室、饭馆等地,其与之相反,生意顿时萧条不已,不得不大减价。 唯一让余列感到例外的,是他的那个女房东。对方近来的生意是越发的火热,天天通宵达旦的,门口的红灯笼是越来越亮堂。 余列每次清晨出门,都能碰见对方送恩客出来。并且女房东也是懒得再挑逗余列了,似乎是因为其生意太好,都快磨破皮了,压根就不缺余列这单。 这一日。 余列在毒口的静室中,继续进行着自己的炼丹大业。 忽地,静室外面传来了请示的动静,让正在忙活的余列眉头微皱。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像刚开始的那样,吩咐了不可打扰,但是毒口中除非遇见了棘手的事情,萝卜头等人绝不会来扰他。 只见一盏小小的铃铛,挂在静室的石门处,微微的晃了晃,三息后停止。 见铃铛及时停止了,余列也就又低头,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他方才站起身子,洗洗手,打开了石门。 一开石门,萝卜头老样子的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侯着,他一听见静室大门的动静之后,当即起身。 余列擦拭着自己的手掌,直接了当的说:“无须客套,口子里又发生什么事了?” “头儿!”萝卜头恭敬的叫了一声,然后挠着脑袋,有些拿捏不准的说: “这次不是口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有人来找你。” 余列微微一怔:“找我?” 余列感到有些疑惑,他下意识的怀疑是那方老或者佘堂主要唤他过去。 但是萝卜头上前了一步,小声的说出:“是包租婆,就是那大杂院负责收租的婆子。头儿,你还记得不?” 余列眼神古怪,出声:“她来找我有何事?” 萝卜头回答:“说是巧哥丢了,想要找您帮个忙,帮忙找一找。” 听见这话,余列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等他出声,萝卜头顿了顿,又补充说:“我刚刚也找人打听了,听说确实是丢了,而且丢了好几天了的。包租婆还说,就是在丹房当中丢的。或许是因为这样,包租婆才特意来找头儿你了。” 余列皱着眉头,想要让萝卜头将那包租婆叫过来,仔细了解了解情况。 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他在丹房中帮忙打听,以及问问手下的道童们,都是可以的,反正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再说了,那包租婆为人跋扈、尖酸刻薄,但是那巧哥却是无辜的。 那巧哥平日里就颇为内向,小小年纪没了爹,也是个可怜娃。 可是话到嘴巴,余列忽然又抿住了嘴。 他沉吟着,只是冲着萝卜头摆了摆手,没有交代什么,说: “你去帮我送客,我还有丹药需要炮制。” 话声说完,余列便头也不回,又踏入了静室当中。 听见余列的这个回答,萝卜头欲言又止,但也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就转身往大门口走去,去打发那包租婆了。 而余列回到了静室当中。 他的眉头更加紧锁,踱步再三后,依旧没有转过身将萝卜头再叫回来。 余列封闭了石门,忽然将瞌睡中的八哥揪出,一人一鸟割破掌爪相握,然后余列细细的耳语一番后,就将八哥经由静室的密道口子,放飞了出去。 望着离去的八哥,余列轻叹了一口气。 非是他不肯直接去见那包租婆,帮忙找一找巧哥。 而是余列忽然意识到,此等孩童走失的事情,在镇子中是少之又少,更别说是就在丹房当中了。 而且那包租婆和巧哥,乃是黑水镇的土着,别看她们俩都只是凡人,又是妇孺,但是在镇子中的地位,对方俩可比刚到此地的道童们要高的多,直接就和下位道童等同。 譬如余列等人曾经租用的房屋,就是属于那包租婆和巧哥所有,是对方的私产。 包租婆死去的丈夫,似乎也曾是镇子中的道童,其能在镇子中为这孤儿寡母挣下一笔家产,必然不是个小人物,得是中位及以上。 此等遗腹独子走丢,按理而言,镇子的衙门自行就会很重视。即便镇子的衙门不重视,那包租婆去找找那死鬼丈夫的关系,也能找到几个人帮忙,绝不至于跑来毒口找余列这个旧租客,而且还是一个关系不好的旧租客。 余列微眯眼睛:“除非是两者都找了,但是依旧没有找回巧哥……” 这样一来的话,即便他出马,多半也是没有用处的。 并且更关键的是,余列担心这件事不简单。 黑水镇中虽然严酷而压抑,仅仅是丹房,每天就会死掉好几条人命。 但是镇子的管理也是异常严格,再是孱弱的活人,只要其守规矩、晚上不离开安全区域,无故死亡和失踪的情况极少发生,一年难得一次。 因此谨慎起见,余列觉得自己还是先不见那包租婆为妙。 他先将八哥派出去了,一是去盯一盯那包租婆,以防有蹊跷,二也是先让八哥先在各大房院之外的地方,顺路搜寻一番。 八哥是鸟,能飞,其从天上看地下,远比一般的道童更擅长寻人。 如果包租婆那边无甚异样,或者直接找到了巧哥,余列再去见对方也不迟。 思量清楚了这些,余列收拾收拾心情,轻叹一口气,也就再度沉浸在了炼丹当中。 ……………… 毒口之外。 包租婆撒泼无用,被萝卜头好说歹说的,甚至是架着出了毒口。 而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又因为撒泼惊动了丹房的巡逻道童,直接被叉出了丹房的大门。 揣着篮子,包租婆被重重的摔在地上,符钱落了一地。 她哆嗦着,连忙将掉出的符钱捡到篮子中,然后呆呆的跪坐在丹房的门口,完全失去往常的泼辣。 包租婆口中喃喃:“巧哥、我的巧哥……” 忽然,她在隔壁的街口,瞧见了一道小小的背影。 包租婆眼睛一鼓,她抱着篮子,疯了似的跑过去,然后抱住小孩,放声哭到: “巧哥,阿娘找你找的好苦啊、呜!” 但是立刻,啪啪的,两个大耳刮子就打在了包租婆的脸上。 一个矮壮的汉子抢步上前,将自家媳妇和孩子护在了后面,口中骂道:“真他娘的晦气,你这疯婆子,看清楚了再叫!” “二狗他娘,走!”骂完后,矮汉连忙将自己的孩子攥紧,往家里走去。 包租婆被矮汉?了几掌,顿时眼冒金星,但她还是瞪大了眼睛,希冀的去看那矮汉的儿子。 小孩恰好也回头看她,好奇的笑了笑。 包租婆看清了不是巧哥,立刻感觉眼睛一黑,她伸出手指,茫然的在街市口中抓着。 哐当! 她怀里的竹篮再次滚落在地,内里装满的符钱掉落一地,黑红一片。 “巧哥、巧哥!你在哪啊?” 包租婆瘫坐在符钱中,声嘶力竭的大叫着:“阿娘再也不逼你去这去那、不逼着你考道箓了,阿娘只想你回来……” 一个又一个的脚步声,在包租婆的周围接连响起。 刚刚的事情惊动了街道上的不少人,人群将包租婆围起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被这么多的人围着,包租婆眼睛发黑,耳朵中也嘈杂。她的四面八方都是人声、脚步声,可就是没有她最熟悉的那个小脚步声和笑声。 包租婆句偻着腰,头发花白,口中哆嗦: “阿娘找不到你了、阿娘找不到你了……” 她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摸索着就要往一个方向寻去。 忽然,人群中有声音大叫: “大娘,你的钱……” 包租婆跌跌撞撞的,头也不回。 时间流逝,一直到夜幕降临。 一道人影始终都在黑水镇的大街小巷里摸索着、寻找着,半点也不觉得疲倦。 反而是到了夜幕时分,包租婆发现自己的眼睛好转,也适应了黑暗,她更能看见东西了。 她走在夜市的街口,堆着笑脸,逢见一人就问一人: “您看见我家巧哥了没? 对。是个留着葫芦头的小孩,八九岁的模样……好嘞,谢谢您了,您吉祥。” 又等到日出时分。 包租婆的身影终于从街道上消失了。 可是再一直到夜里,大杂院中的人们都没有瞧见包租婆回来。 当天晚上,附近街道上就开始传言,这丢了孩子的婆娘,是被野娃娃犬的哭声吸引,走到了镇子外,然后被吃了。 也有人说那包租婆是一脚踩空,在河边落了河,这才尸骨无存的消失了。 还有人神神秘秘的说着内情,道是那包租婆卖假鱼饵,被人给恨上了,这才拐了她儿子卖出镇,现在是对方担心事情再闹大,就又把她也杀了。 只有一头站立在屋檐上的黑羽八哥,它清清楚楚的看见了。 是那包租婆徘回在丹房的门口,突然有一个小门打开,丹房中有人走出,将那包租婆给叫了进去。 再然后,包租婆就再也没有走出来过。 ……………… “您吉祥,巧哥、巧哥是真在这儿吗!?” “你!你怎么把这婆子也带到这里了?” “干爹,是这婆子又找来丹房了,今天还在街上撒泼打滚,万不能留着她了。否则真要是走漏了风声,或者来个多管闲事的主儿……” “唉!也是怪你,抓镇子里的娃娃作甚,白惹麻烦!” “嘿、这能怨儿子吗,还不是您那丹药,那日正值关键的口子。只怪镇子里的货价最近飞涨,压根没有人愿意犯禁,这才让那天断了货。” “丹药可遭了影响!?” “干爹放心,儿子当日没走几步,就在丹房中寻见,及时补充进去了,半点影响也没有。而且镇子里的,似乎和外面的不一样,效果格外好哩!”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这母女俩……唉,那就让她们见上一面吧。” 顿时,有大哭的声音响起: “巧哥?巧哥!是你吗?” 两道瘦小的影子,继续低声议论着: “干爹打算怎么处置这肥婆?” “不能让她再出去,那就把她……这样你看管着药炉,她俩还能再见几面。刚好你之后出镇参加大点兵,也能用上,可以护卫你身,这样稳妥一些。” “干爹吉祥!谢谢爹爹了!” “你是我儿,何须如此。” “对了,干爹。这婆子近来找了不少人,丹房中就有人问过这事。若是不想存了走漏风声的风险,依我看,还是得想办法处置处置,以防万一。” “嗯。但是也不能动太多人……就这样,那几个帮了这婆子忙的,你拿个章程。也就两三个罢了,其中棘手的,就由我来想办法,正好借着大点兵动手。” “爹爹周到!” 一方昏暗发红的密室中,老鼠窃窃私语着。 而一个肥壮的身躯,她趴在点灯的笼前,身后如山般的背影,压在了那两只老鼠似的人影之上。 包租婆躬着身子,看着笼中昏睡的小人儿,她的声音发颤,却又饱含欢喜: “阿娘找到你了,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上章已修。 上一章考虑过很久,要不要写,该不该写。 但之前包租婆进丹房,带巧哥见世面,怀疑主角偷孩子等等,都是为了这章准备的。 想了想,还是写吧,否则前面真成水文了。不过写的时候想办法淡化了,就只用对话表现,省得糟心。 发了之后依旧见有朋友说不舒服,又想办法删减了对话的字词。 最后想了想,还是留点希望吧。毕竟现实够惨的了,没必要惨到底,而且也犯忌讳,就修改了。 其实也没修啥,只是去掉了水缸那段,起码给巧哥留个希望。 这段剧情已经结束了。 布谷也学乖了,以后谨慎写小人物,或是直接一笔带过。惨还是让反派来惨比较好,又有戏剧性,也不会让大家感觉水文。 以上。 《仙笼》上章已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 郭道人赠宝 第二天天明时分。 在丹房的众多道童上工点卯时,余列给自己放了工。 他走出丹房的大门,瞥了一眼蹲在墙角的八哥,继续不动声色的往茶室走去。 简单用了一顿早饭之后,余列才返回了独居的石屋。 与此同时,八哥也乘着没人注意的空隙,落到了石屋所在的小院当中。 进入石屋当中,余列稍作休整,就从袖中取出了捏成芝麻大小的强血丸,给八哥喂了一粒。 然后八哥才撇过脑袋,伸出自己的爪子,两眼紧闭,露出一副任由余列处置的模样。 余列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嘀咕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他紧接着就又割破八哥的爪子,一人一鸟的手爪贴合在一起。 如此做法,便是降兽丸丹方当中所提到的“血握”之术,能够让气血相同的人和禽兽,一定程度上分享互相的感知,方便交流。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余列修炼毒功的缘故,他的血液带有毒性,现在连金属都能腐蚀了。即便炼制时降兽丸融入了他的血液,禽兽服用后,会对他的血液产生抗性。 但是余列私底下用其余的禽兽做过试验,他发现即便是黑蛇鱼这种东西,也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就承受他的“血握”。 也就八哥这个家伙,或许是因为长期被余列用来试毒,它不仅具备了毒抗,而且其能抗住的毒物,和余列的有很大的重叠。 再加上它又是一只灵鸟,简单的喂养了几日,就能和余列进行“血握”而不死了。 只是此鸟性子着实是一言难尽,它不怕中毒,却偏偏怕见血,若非这厮平常啄食起带血的黑蛇鱼,都是欢快的很,余列都要怀疑它是不是有恐血症了。 微阖眼帘,余列身上的气血和八哥身上的妖气纠缠。 一幅幅画面,慢慢的出现在余列的脑海中,虽然模糊,但是他隐约可以辨认出八哥最近的见闻。 很快的,余列脑中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包租婆消失于丹房的场景。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目中露出惊疑之色: “果然有蹊跷,当真是丹房!” 他松开八哥,随手又弹了一粒芝麻大的强血丸进八哥嘴中,然后踱步思忖起来。 从包租婆消失于丹房的一幕来看,余列可以肯定,绝对就是丹房当中的人,而且还是厉害人物,对包租婆和巧哥动了手。 思量片刻,余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再次的意识到,镇子里的规矩就算再是森严、再是有保障,也远不如自己就拥有实力要安全。 此包租婆母子的下场,就是一个典型的证明! 至于对方俩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余列却是暂不考虑去探究。 且不说他只是大杂院中的一个旧租客而已,他余列现在也只是一个中位道童,连上位都不是,有个什么资格去替别人主持公道? 一时不慎,他就会折了自己! 余列心中暗暗思索着:“或许有朝一日,等我成为了道徒,入主那丹房,或可借助此事发挥一波,杀鸡儆猴……” 思量完毕,他平定心神,将这些杂念全都压下了。 接下来,余列又取出了配药的工具,开始在石室当中,配置今日炼制好了的丹药。 一直忙活到了深夜。 余列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并没有直接上床歇息,而是略作思忖后,当即收拾收拾,又往黑街所在的方向走去。 余列这是要去老于头两人的杂货铺,将和对方约定好了的东西,给取到手。 前些天的时候,老于头就已经知会过余列,让他近来抽空去一趟,只是余列的杂事颇多,便还没有去。 今日正好他炼制完了一波丹药,又被包租婆母子的事情触动了一番,余列私以为还是先将保命的家伙事儿取到手为妙。 早一日拿到手,早一日多一分安全。 低调的行走在夜幕阴森的黑水镇当中,余列轻车熟路的,就又进入到了嘈杂的黑街中。 一派热闹的场景,立刻扑面而来。 他落身在其中,一时间竟然不得不和旁人摩肩擦踵。 这黑街,可是比从前要繁华热闹得多,同时也混乱了近十倍! 余列前些天还听老于头说,最近每日都会有穷疯了的家伙,只借入门钱,然后特意来黑街当中行窃。 余列警惕的捂着自己的血蛤肚,瞥了一眼入口处,发现竟然有近十只孤零零的各色手爪,像腊肉般挂着,警示着来往的众人。 即便如此,他走了几步,依旧是感觉隐隐有人盯着自己,并且还不只一道。好在他的气血也强横,并没有不开眼的货色敢真上前来叨扰他。 一路绕行,余列顺利的来到了杂货铺,他敲了敲门,铺子中顿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谁呀?” 余列按照约定的暗号,继续叩门,然后出声:“道兄,是我。” “哟!”铺子中懒洋洋的声音一变,矮门立马打开,然后一个蒙脸的脑袋伸出,看了看余列: “快进快进!” 下到洞室中,蒙面人摘了遮掩,露出一张方脸,笑道:“哥儿你终于来了,老哥可是等你有几日了。” “实在是劳烦郭道兄等候了。”余列和对方寒暄几句,立刻就说出来来意。 而郭道人也是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他在余列进屋之后,就在一旁的货架子上面翻找,取出了一方木盒的,以及一张单子。 将两样东西都放在矮桌上,郭道人当即介绍:“此木盒中,便是老哥按照你的意思,以及依老哥的经验,给伱准备的一套符纸。” 余列闻言面色微动,他一拱手,便轻轻打开木盒,发现当中顿时一阵灵光流转,叠着一张张或苍白或淡黄的符纸。 郭道人掰着指头,说: “这里面有敛息符七张,足够你隐藏气息七日;定神符三张,能让你解脱困厄三次;净水符、净衣符各三张,一张可用十次; 障眼符三张;传音符五张,一张可传三句话,距离不可超过三十丈;鱼鳃符四张,一张可在水下用半个时辰,对方还送了两张鱼蹼符; 以及腾空符两张,一张可腾空一丈,持续时间五息;还有壁虎爬墙符三张;陷地符一张、化石符一张、止疼符七张;暴气符两张……” 郭道人说了一箩筐,又叮嘱余列: “后面的止疼符可以用,但是切忌一日不可超过三次,最好是间隔一日用一次,否则这玩意儿容易上瘾。还有那暴气符,更是保命时才能用的,切记切记!” 余列听见对方说了这么多,他脸上的喜色顿时压制不住。 他当即站起身子,朝着对方道谢:“多谢郭道兄,道兄费心了!” 这是余列的真心话。 对方口中介绍的这些符咒,有便宜的、有不便宜的,余列自己去买,或许也能买到,但是他绝对凑不齐这多的种类,特别是在现在的这个关口。 此木盒中的一套符纸,已经是将衣食住行、空中飘的、水里游的、土里动的、传音保命等手段,都覆盖或是沾了边。 余列拥有这一套符咒在手,他出镇后的生存境况,铁定要比绝大多数的道童都要好。 并且这还不算完,郭道人又从袖口中掏出了两块木牌,说: “你说的那纸驴符,没买到,但是老哥给你淘来了这‘水猴子甲马符’,你将它绑在腿上,可以在山间、丘陵、溪流等各地,一日行六七百里,如履平地。若是和人斗战,你绑着它,也能灵活如猴,可以在树缝间腾挪自如。” 对方调笑:“这可是精品符咒,不让你说的纸驴符多少!” 余列闻言更是心神大动,张口赞到:“好符、好符!” 末了,那郭道人的宝贝还没有掏完,他又指着矮桌上单子,说: “这单子上面的东西,你且瞧一瞧。你说的那齐屋纸人符咒,老哥也是没碰着,但是这些东西,老哥是有办法给你弄一件到手的。” 余列一低头,发现单子上是用炭笔临摹的几张图画,画旁还有简要的文字介绍。 当中第一个进入余列眼中的,就是“劣质储物袋”,血器! 他再看其他的几样,夺魂血枪、饮血环刀、软猬血甲、自发血弓……赫然全都是血器。 余列在心中估摸了刚才那一套符纸的价格,又想起血器一般只能用灵石来交换,他顿时诧异的看向郭道人。 余列试探出声:“我的分红,还能再买得一件血器?” 郭道人大手一挥:“老哥说弄得过来,就弄的过来。大不了,就把老于头那厮拎过去,抵押了算逑!” 余列顿时明白,剩下的差价会由这郭道人和那老于头帮他补齐。 对方两人或是会用人情、或是利益交换等等,但不管是哪一种,两人都是好心,要帮衬帮衬余列。 而这个好意,余列领了! 一套符纸能让他在野外过的不差,而再多一件血器,则是能够让他实力倍增,过的舒坦安心! 但看着单子上的血器,余列一时间犯了选择困难症。 除却储物袋之外,单子上的其余血器,他全都想要!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道童下山 时间流逝。 黑水镇当中,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每日在丹房当中做工的道童们,脚步比之以往更加的匆忙。 好在当大点兵正式的公布之后,镇子中的活计也是越来越少,道童们反而不需要忙碌了,他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忧虑。 等到大点兵正式开始的那天,镇子仿佛是变成了军营一般,行人刀兵弓箭各在腰,道童们也是彻底的不再掩饰脸上的戾气。 甚至有人在这一天彻底的失去了分寸,以为镇子会对他们有所纵容,当街欠账吃酒、赊账买物,被拒绝后就大打出手起来。 好在这些人等,当即就被巡逻的道童们给镇压了。 十二年一回的大点兵,虽然镇子中有超过一半的道童得上场,但是镇子好歹也还存在着一批老道童,且他们能活的这么久的,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对象。 有他们打理着,整个大点兵事件,仅仅是表面混乱,但实则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各大房院中的道童们,会被按照房院和堂口,分批的叫到房院当中,等着由各个堂主领出镇子。 至于零散未入房院的道童们,则是按着所在的杂院,汇入街巷当中,也有镇子指派的道童负责。 余列在这一日到来的前天晚上,并没有待在丹房的静室当中,而是身处于独居的石屋里。 他没有练功,也没有炼药,连打坐调息都没有,只是简简单单的睡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明时分。 沉闷的如同牛角的号声响起,惊动了石屋当中的八哥,八哥立即叫唤:“老爷起床!老爷起床!” 余列缓缓的睁开眼睛,梳洗整理。 他检查着血蛤肚,以及特意提着用来掩人耳目的行囊: “符纸一套,甲马符咒两块,七十二颗强血丸,二十四颗精品强血丸,六十粒降兽丸,二十四颗肉芝解毒丸,两大瓶止血散,三瓶驱虫粉,七瓶化骨散,消味粉五瓶……” 除去托郭道人准备的符纸之外,余列这些天以来自行炼制了不少合适的丹药,基本上他所能想到的,都准备了。 特别是强血丸,这种东西不仅能够辅助修炼,一定程度也能当做辟谷丸使用,还有增加疗伤的效果,余列便准备的格外之多。 其中精品的强血丸,更是他用黑蛇鱼王的鱼卵制备的,其效果更加强劲,一粒能抵得至少三粒普通药丸,即便余列到时候突破为了上位道童,也能足够他大半个月的修炼使用。 以上这些丹药,若是全都拿出去卖,再换回来一件血器,应该也是绰绰有余! 余列清点完毕,将之一一的收回到血蛤肚中。 除去最关键的符咒、丹药,血蛤肚中还有一大堆其他的杂货,诸如鱼竿、药锅,以及一些炮制好了的药材。 余列是将血蛤肚能装多满,就装了多满。 处理好这些,确定无甚遗漏后,他方才穿上了一层暗鳞软甲,贴合的裹住全身,并又在外面套了一层劲装。 虽然黑蛇鱼王被余列啃的是连骨头都不剩了,但是余列还是特意留下了一大块的鱼皮和鱼鳞,在亲手鞣制后,便制作成了内衬的甲衣。 有这套甲衣在,再叠加他自身的铜筋铁骨皮,就算是别人用血器来砍他,一时间也会破不了防。 特别是余列穿上了这黑蛇鱼鳞鞣制的甲衣,他意外的发现自己只要一运转体表的那一抹黑意,其贴身部位的甲衣就会硬化,两者相叠加,更是硬上加硬,好似他穿着的是一身血器铠甲似的,颇有妙用。 余列抚平了劲装上的最后一丝褶皱,他轻呼一口气,便背起墙上的一把暗红色长弓,呼唤八哥,往屋外踏去。 其身上的这把红弓,正是当日在郭道人的铺子当中,他所选取的血器。 此弓乃是以箭毒红果树制成,取其木心,裹以箭毒红蛙体表的黏液浸泡十年,并用箭毒红蛙的长舌做为弓弦。 整个长弓,无论采用任何的箭矢,只需要在上面稍稍放置一段时间,就会有毒血渗入,给箭矢淬毒。 恰恰也是因为其毒性过于猛烈,寻常的道童使用,得时刻的佩戴解毒丸,否则使用时间过长,自个就容易中毒。 但是对于余列来说,这个却并不是他选择此弓的缘由。因为淬毒这种活计,其实他也可以完成,射箭前抹抹血,甚至舔一舔就可以。 之所以选择这柄长弓,是因为此弓还有个名号——自发长弓。 其乃是血器,任何道人只要滴血炼化了,持用此弓,就可以如蛙蟾吐舌般,将箭矢稳准狠的发出去,直接获得百步穿杨、指哪打哪的手艺。 并且使用的时间越长,道人射箭的精准度就越准,温养长久,道人还能从中获得直觉上的手感,方便今后使用其他的弓箭! 如此神效,才是余列选择它的最大原因。 因为余列不太懂得射术,仓促间也练不到精湛,但是他不惧毒素,可以长期的持有长弓而没有时间限制,足以将这柄长弓的效果彻底开发出。 若是再用上火药箭矢,他甚至可以做到射杀近千步范围内的敌人! 背弓挎箭,余列提着行囊出门。 一出院子,隔壁的女房东大白天的竟然是趴在墙院子上,慵懒的打量着四周,还磕着瓜子。 女房东瞧见余列,朝着余列摆手,妩媚说:“余哥儿,可别死在外面了,奴家还等着给你开荤呢。” 余列头也不回的,只是朝着对方挥了挥手,就大跨步的往丹房走去。 一路直走。 这日天色难得的好,路上竟然尘土飞扬。 当余列来到了毒口,毒口中该上阵的道童们都依旧到场了,就差他一个。 他一来,众人团团的将他给围住,顿时人声嘈杂,并且还有骡马驴子的声音。 是萝卜头几人,不知是从哪里弄来了矮马、矮骡子等物。这些矮马矮骡虽然骑不了,但是可以背货的,勉强可以走山道,随着众人一起下山。 在一番抚慰和焦急的等待之后。 一个头戴面具,胯下骑着一头黑豹的道人,领着身后的一堆人马,朝着余列点了点,并立刻就有人跑过来交代余列。 一叠厚厚的册子也交到了余列的手中,上面写的各种各样的药材金石等需求,以及相应的赏赐,赏赐中有符钱、有丹药、有兵器、甚至还有上等功法、血器等稀罕物。 这便是镇子道童们下山后,需要完成的各项任务,有奖有惩。 不过余列只在册子上瞥了一眼,略微留意了“洗髓丹”三个字,便将册子随手交给萝卜头,让其发下去传阅。 对于下位道童来说,大点兵只是搜山刮林,完成任务罢了,一如凡人的徭役。 但是对于余列这等中位道童而言,它是一场历练,也仅仅是一场历练。 是提前让他们见血,以及获得晋升为上位道童的资粮的历练! 余列压下了心间思绪,挥手喝令着身后的毒口道童,一并混入到了那骑豹之人的队伍中。 人声鼎沸 各式各样的人马,从黑水镇的街道上踏过,引得镇子中的凡人们纷纷探看,好个热闹! 下山的道童们,也是怀揣着兴奋、忐忑、激动、紧张、惶恐等各色的心情,口和脚都不停,嘀咕议论。但是等彻底的步出镇子,来到苍莽的山林旷野间,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低,心中都只剩下紧张。 好在镇子方圆百里内,是修有道路的,通往各地的村落山头,还有事先游走在外的道童们,前来和各大堂口的队伍接头。 余列所在的堂口,被领着前往距离黑水镇子六十里远的一处寨子。 众人皆是道童,并且至少也是下位,六十里山路并不算太难,无一人掉队,无惊无险的就抵达了寨子。 一来到寨子中,和众多道童想象的风餐露宿等艰苦生活不同,寨子中竟然一早就备好了房屋,山民们是主动的将自家房屋献出,自个则是搬到了猪圈羊圈中去住。 所有的炮堂道童,一时间都得到了单独的居所。山民们又献上瓜果、兽肉、酒水,男女老少的齐上阵,服侍起来到此地的一行人。 这顿时使得部分的道童,感觉镇子外的生活竟然比镇子里的还要安逸。毕竟他们当中的不少人,可是得在镇子中挤着住,无甚容身之处。 “咦!此番出镇,竟然一点都不艰苦?” 不时就有道童出声: “也对,此地会是咱们接下来的据点,又有上位驻扎,本就不至于艰苦到哪里去。” 还有人喃喃着:“或许之后的采药会艰难,但这才是第一天,得好好享受一番。” 就这样的,绝大多数的道童,一时间就放浪形骸起来,珍惜着难得的安逸。 其中还有人找山民借了媳妇儿,甚至不止一个,一同的钻入了房中。 余列倒是因为心存警惕,对手下的道童们有所交代,让大家出镇后就不要掉以轻心。 不过他也只是吩咐了几句,见有人实在是耐不住,也就随这些人去了。 道童们的放浪形骸,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 直到凌晨时分,寨子方才彻底安静,重新变得漆黑,连狗叫声都没有了……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绿木镇来袭 万籁俱寂的黑夜中,仅仅剩下几盏豆大的灯火点燃。 而一双双猩绿色的眼睛,却又在寨子的四周,睁开了! 这些眼睛闪烁着,朝山寨靠近,当进入到寨子千步范围之后,纷纷停下,眼中的绿意更盛。 但是它们的主人,并不是山野间的狼犬,也不是虎豹,而是一个个身着暗绿色道袍,面上冷冽的道人。 这些道人看着山寨,纷纷以目示意,并隐隐的有符纸在他们的手指之间无火燃烧,几个看上去是头领的道人,嘴皮子蠕动,应是在用传音符进行着交流。 “苦木大人,我等当真要夜袭这黑水镇的堂口吗?这里终究还是黑水镇的地盘,且距离黑水镇只有六七十里地,若是引来了镇子中的道徒……” 一个中年道人听见身旁传来的话声,他的神色一厉,当即冷哼着: “事到临头,你们莫非还想要退去不成?那黑水镇中的道徒可怕,我绿木镇的道徒,就能轻易的得罪了?” 暗中说话那人连忙又用了一张传音符,急促的回道:“不不不、是小的胆小,没有要诋毁镇中道徒大人的意思!” 名为苦木的中年道人,嘴角露出了冷笑: “此番围杀这黑水镇的,又不是只有我苦木一人要做,镇子中的其余人等,也是埋伏在了其余位置。你我今日若是不敢,可就当真是得罪镇子中的道徒大人了!” 此人说出这样一番话,顿时让周围的其他人一愣。其余的绿木镇道童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此次围杀黑水镇,竟然是由镇子中的道徒直接示下的! 苦木道童说着,眼中又露出了妒忌之色: “话说那叶灼三,还有苗姆那贱人,他们可就等着这个大好的机会,想要好好的表现,然后获得镇主的青睐,被收为弟子。我苦木可是十一年之前就来了绿木镇,如何能被这两个小家伙压下去,错失了此等机会?” 此人冷笑一阵,又解释说:“放心,这寨子中的那上位道童,待会就由贫道来出手对付。你们的目标,只是要联手对付剩下的中位道童罢了。况且今夜他们是在野外的第一晚,警惕松懈,当中不少人估计连妖兽都没杀过几头,只是一群青瓜蛋子,而我等却是有备而来,优势在我!” 苦木道童又说: “其实今夜除了我绿木镇之外,隔壁的那黄沙镇,也有不少的道童潜入了过来,想要乘机劫掠一番。只是他们仅仅由黄沙镇的几个厉害道童带领,是私下的行动,并不似我绿木镇一般是全员出动。 但是不管怎样,黑水镇今天是要倒大霉了。到时候即便有道徒出镇来追杀,这么多的人,总不会偏偏就伱我的运气差,被选中。” 一番胜券在握的安抚从苦木道童的口中说出,使得围在寨子周围的绿袍道童们,眼神更加闪烁。 负责带领小队的中位道童们,纷纷使用手中的传音符,遥遥的呼到:“是!” “苦木大人所言正是,我等听令行动!” 见手下人都传出回应,苦木道童望着漆黑的寨子,他脸上的厉色大现,当即挥手,传音: “杀! 多多解决掉他们当中的中位道童,有杀错无放过!完成道徒大人的命令,好处多多!” 此声一落,方圆千丈的丛林中,顿时速速的响动,一个又一个绿袍道童从中走出,他们没有列阵,而是纷纷像是猫科动物般,冷冷的走入镇子当中。 而那苦木道童自己,则是慢条斯理的踱步走着。 他的眼中露着讥笑,虽然他刚才口口声声在说,寨子中的上位道童由他来对付,但是他可没有说自己会什么时候出手。 有着这么多的人手可以用,苦木自然是要先让手下的人上前闯寨,试探一番,并引出那寨子中的上位道童。 等到敌对的上位道童气力衰竭,手段用的差不多,他苦木才会上前捡便宜。 苦木在心中暗笑的:“本道才不会学那叶灼三和苗姆,傻里傻气的身先士卒,自找苦吃呢!” 与此同时。 黑水镇炮制堂驻扎的寨子当中,余列盘膝坐在竹床上,他在调息养神,并没有入睡。 忽然,余列猛地惊醒,疑惑的看向窗外:“怎的如此安静?” 身处于山野间,且现在距离冬季还有一些时日,寨子的四周绝不该过于安静,而是应该屡屡有虫鸣、鸟叫、走兽的叽叽等声音传来才是。 余列心中警觉,他当即抓起了身旁长弓,并且一踢旁边打瞌睡的八哥。 八哥被吵醒,刚要啼叫,却又被余列手疾眼快的捏住了鸟喙。 余列吩咐八哥:“出去看看,是不是有妖兽来了?” 八哥睡眼朦胧,有些睁不开眼皮,但是余列当即给它塞了一丁点强血丸,八哥打了个寒颤,当即精神抖擞的,扑腾扑腾几下翅膀,偷偷摸摸的蹦跶出了竹屋,往外面探查而去。 余列自己也蹑手蹑脚的出门,然后翻身上了所在竹屋的房顶。 站在了高处,余列凝眼看向四周。很快,他瞳孔微缩,瞧见了一道道鬼魅的影子、一群猩绿的眼睛,已经偷入了寨子当中,出没于大小的竹屋中。 余列惊疑:“当真有妖兽来袭?” 确认了有敌袭,余列除了感到惊愕,也是纳闷:“此地尚在镇子的百里范围之内,为何偏偏今夜来了这么多妖兽?” 不过他还是当即就将手中的长弓握紧,并取出了一根单发神机箭,随时要给寨子中的道童们示警。 但是下一刻,被他放出去的八哥,忽然扑腾着翅膀,火烧屁股似的飞了回来。 八哥落到余列的肩膀上,小声的叫出: “人、人!” 八哥的禀告,当即让余列眼皮微跳:“不是妖兽,是人!” 他的心中霎时间浮想联翩,并立刻就想到了其他镇子。 在黑水镇的周围,可是还存在着两个邻居,其分别是绿木镇和黄沙镇。 前者位于黑水镇的上游,占据着一块盆地,善于种植灵米灵植。 而后者位于黑水镇的下游,已经深入到了荒野,位于戈壁和荒漠中,善于杀妖屠兽。黄沙镇中的道童,基本上个个都是好猎手、好屠夫,是三个镇子当中性情最凶狠和残酷的。 意识到很可能是其他镇子来袭,余列捏着单发神机箭的手指定住了。 敌方不是妖兽,而是道人,那么他要是直接报信,九成的概率就会被先盯上,招来围杀! 余列的背后冒出冷汗,他瞥了肩膀上的八哥一眼,眼里露出庆幸。 缓缓的,余列松开了单发神机箭,眼神闪烁。 不过下一刻,他立刻就又弯弓搭箭,还一搭就搭了两只,一发神机箭,一发暴雨梨花箭。 余列猛的扭过身子,没有射杀敌人,而是往寨子中的最高楼射去! 此楼中住着的人不是其他,正是炮制堂的堂主——佘双白。 噔! 两发火药箭矢飞出,中楼而响。 轰隆,火光迸溅,并有细小的铁砂炸开,笼罩了大半的竹楼,全都扑入进去。 火药声在幽静寨子中响起,仿佛惊雷般,顿时惊动不少人。 不少行凶的绿木镇道童都一惊,猛的抬起头。那冷笑的苦木道童瞧见这一幕,其脸色顿时呆滞。 苦木道童刚想破口大骂,就听见远处竹楼中响起了一股恼恨的声音: “夜袭?尔在找死!”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猪突猛进 怒声响起,压过了竹楼崩塌的声音。 不小的山寨当即就被惊动,传来道童、凡人们被惊醒的声音。 并且几乎是立刻的,就有一点点火焰,嘭的在四方升起来,还有冷厉的声音叫喊: “敌袭,不想死的,赶紧出门!” 余列在射出箭矢后,他立刻就蹲下身子,隐藏在了屋顶之上,防止自己被袭击寨子的敌人给发现。 但他看着瞬间就响动起来的寨子,眼中不仅没有立功或是出手及时的得意,反而透露着悻悻之色。 因为在他射箭击中了竹楼后,寨子那几个起火的地方,反应实在是太过于及时了,就好似在故意呼应他一般。 可根据余列所知道的,寨子中的道童们,压根就没有安排放哨和警惕的人。 不用多说,必然是那及时反应的几个道童,和他一样,也是率先发现了不对劲,知晓敌袭。 但是对方并没有轻举妄动,纷纷选择了先隐藏着自己,观察观察现场的局势。只有余列及时的做出了反应。 意识到这点,余列忍不住的在心中暗骂了几句。好在他也谨慎,并没有傻到贸然去射杀敌人。 再加上夜色漆黑,应是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于是余列藏身在屋顶上,看着动静越来越大的寨子,等待了几息,才发出了冷声,冲住在周围的毒口道童们大喝: “敌袭!” 各个竹屋当中,当即冲出了道童。毒口的道童在听见余列的声音后,下意识的就往他靠拢过来。 或许是因为余列入夜之前,叮嘱众人的话起到了作用。 他的麾下,竟然有近半的道童及时冲出了竹屋,当中还有约莫三分之一的人,身上的衣物穿戴整齐,披着黑水镇中的灰黑道袍。 道袍在山林间虽然不便于行动,但是镇子发放的道袍,不仅质地优良,还坚固耐用,落到了凡人的手中,能够直接当做皮甲使用。因此除去余列这等有钱人之外,其余的道童出镇在外,仍然会身着制式道袍。 萝卜头和另外两个高胖的小头头,住的地方距离余列最近,他们向着余列靠拢之后,立刻就压低了声音,低呼: “余头儿,现在该如何?” 与此同时,一声声惨叫,在寨子当中响起。 啊啊! “谁?谁!” 夜袭被发现,绿木镇的道童们加快了动作,并且不再掩饰。 而经过上半夜放浪形骸的黑水镇道童们,竟然有不少的人即便听见了动静,一时间陡从床榻上爬不起来。 或者是刚刚爬起来,他们就被三三两两结队的绿木镇道童寻见,轻易的围杀。 火焰更加的升腾,不再是有人点火示警,而是绿木镇道童开始在寨子中故意的放火,以混乱局势,制造恐慌。 一个个本是身强体壮,如狼似虎的黑水镇道童们,此时却好像是羊羔一般,在竹屋中被轻易宰杀。 狂笑声也响起:“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而余列几人,因为他白日就谨慎的缘故,所选的区域住宿条件并不是最好的,但是却靠近一处岩壁,位于寨子的边缘。 见已经有近半的毒口道童聚拢过来,余列不再犹豫,直接带领手下退向岩壁处。 “跟我走!” 话音落下,余列踩着竹屋的顶部,鬼魅般的跃过去。 萝卜头等人当中,身手灵活到可以蹦上竹屋,便纷纷蹦上,猴群般跳动。而身手不灵活的,则是在地面上埋头奔跑,选择撞破竹屋,也紧紧的跟随在余列的身后。 一阵猪突猛进。 余列站立在了一块青石上,他先是谨慎的打量了身后的岩壁,然后放出肩膀上的八哥,飞上崖壁以作为警惕,最后再度面对向火起的寨子。 仅仅在他们转移阵地的这点时间,寨子当中的火势又扩大了,已经是红彤彤一片。 在火光的照耀下,一个个袭击者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有见识不低的道童看清了袭击者身上的道袍,顿时嘶声说: “这、这是绿木镇的道童?” 萝卜头跑到余列的身旁,擦了额头上的冷汗,也发懵的问:“绿木镇?他们袭击咱们作甚?” 这批毒口的道童因为反应及时,且有余列的领路,此时可以好整以暇的面对敌人。 可即便是看清了来袭的敌人,他们依旧是感觉发懵。 须知在以往的大点兵当中,黑河三镇的道童们虽然会经常互相厮杀,仅仅为了一株灵草,就有可能剁掉十几条人命。 但是往年的这种冲突,多是发生在三镇的交界处。类似今夜这般成群结队的夜袭,自打黑水镇建立以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是第一次! 余列听着下方众人的惊疑声,也是皱着眉头,心中思绪翻滚。不过他又立刻压下杂念,冷声吩咐: “看戏看够了,就都拿起家伙事,准备拼命!那边已经有人过来了。” 萝卜头等人心中一紧,立刻就发现一道道鬼魅的身影,正在往他们所在的这一处山崖,围杀而来。 绿木镇的道童在点燃了寨子之后,又在一个个头领的带领下,盯上了已经聚拢成团,反应过来的黑水镇队伍。 至于寨子当中那些零散的、甚至干脆还在昏睡的黑水镇道童,则是被对方留下了几队人马,在火起的寨子当中,轻易从容的围杀、劫掠。 黑水镇炮制堂所驻扎的寨子,已经被绿木镇彻底的袭入。 余列辨认着绿木镇道童老练的动作,他的话声虽然镇定,但是心中感到棘手。 仅仅就这一茬的功夫,炮制堂的道童们差不多就死伤过半了,如此应对,当真是连散兵游勇都称不上。 并且更加关键的是,竹楼那边已经有一道骑行黑豹的身影,从楼中跃出了。 可是对方只静静的立在竹楼上,俯视着混乱的山寨,除此之外,再无动静,比余列等人还要像是看戏的。 余列目光惊疑:“这佘双白,怎么还不出手?” 他的心中出现了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究竟是要硬抗来袭的绿木镇道童,还是应该要带着手下的人,选择突出重围。 下一刻,高高竹楼上的身影,终于动弹了。 黑豹跃起! 夜月下,一道矫健的身影骑行着黑豹,奔腾在火焰四起的寨子中,踏火而行,竟然将火场都分成了两半似的。 发狂的声音响起: “找到你了!小老鼠!” 苦木道童踱步在寨子门口,看着混乱的寨子,脸色刚刚平复一些。 此时听见狂音,他猛抬头,望向朝着自己狂奔而来的骑豹之人,脸色顿时又变。 而余列瞧见这一幕,心中微定,他犹豫一下,选择了抬起手中的箭矢,朝着来袭者射去……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随我发财 嗖! 箭矢极速的射出,中地而炸开,放出了一股毒雾,使得扑来的绿木镇道童们顿住。 此箭矢也立刻吸引了余列身旁毒口道童的注意力。 余列持着长弓,冲身前的道童们喝到:“愣着作甚!” 萝卜头等人听见,反应过来,脸色或是惊恐,或是发狠。 一声声各色的兽吼声,在余列的跟前响起来,毒口道童的眼中也都冒出或红或绿的凶光。 他们可都是完成了如狼似虎之变的下位道童,再怎么不经厮杀,也不是寻常凡人可以比较的。 一堵堵壮硕的身影,朝着袭杀而来的敌人,主动的扑了过去。 只不过二三十人当中,还是有个道童站定着不动,没有扑杀上前。 这人不只是面色惊恐,身体还发抖。他能够跟随着余列跑到这里来,就已经是用尽了全部的胆量,现在让他再去和凶悍的敌人扑杀,若非身后就是崖壁,此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不仅没有扑杀上前,这名道童还想着朝余列的所在之处靠拢,口中大叫: “救命!余头儿救命!”对方像是发癫了一般。 但是此人的发癫没有持续多久,一道身影从青石上跳下,掠过其身躯后,对方的话声戛然而止。 余列背对胆怯者,冲已经扑出的毒口道童们,大喝:“畏战不进,死!” 他嫌恶的擦了擦手掌,扭过头看着倒地的道童,眼中还露出鄙夷。 余列有点纳闷,这个道童的心性如此差劲,临到生死了都不敢搏命,也不知从前又是如何完成的如狼似虎之变。 如狼似虎之变虽然没有铜筋铁骨之变要艰难痛苦,但也不是轻易可以度过的。 萝卜头等人听见身后有人被余列解决了,心神都一凛,其中本打算乘机开溜的人,也纷纷的压下了心思。 “死!” 绿木镇的道童屏息穿过毒雾,重新出现在毒口众人跟前,个个凶神恶煞: “桀桀!死来!” 而当中领头的一人,身材格外之魁梧,对方望着余列,脸上露出狞笑,对着余列做出了死亡威胁的割喉手势。 面对来袭者的威胁,余列脸上也露出冷笑,他一字也不说的,弯弓搭箭,对准了对方。 噔! 两根箭矢搭在了红弓上,余列手指松动,指哪打哪。 对面的那名中位道童瞧见箭矢飞来,轻松的就要避开,但是下一刻,其面色大变。 轰!嗤嗤! 两根箭矢中地发作,一根弓箭炸裂,当场重伤了一个下位道童。另一根则是爆发出一阵铁砂,劈头盖脸的打在了魁梧者和五六个道童身上,让对方动作停顿。 “啊!”绿木镇的道童发出惨叫。 魁梧的中位道童脸上露出棘手之色,他顿时意识到,先前并不是他们自己人动手出了差子,而是自己遇见的这名黑水镇道童,故意发出了讯号,惊动众人! 可是不等这名中位道童喊出一个字,又是两尾箭矢,仿佛毒蛇般狠狠的朝着他咬过来,让他不得不再度扭动身子,躲避箭矢。 这个时候,萝卜头等人也已经扑入到了场中,他们得到身后余列的压阵,士气大增,纷纷弹出利爪、张开獠牙、抡起大刀,朝着敌人扑杀。 绿袍的中位道童,还被萝卜头几人主动盯上了,一时陷入缠斗中。 对方看着自己这一方的袭杀,仅仅因为余列的几根弓箭就陷入了泥淖中,其脸色发怒。 此人每每都想要将身旁的萝卜头几人拍死,然后跑到余列的身旁将余列解决掉。 可是余列持着长弓,闲庭信步的,随时弯弓搭箭,紧紧的钳制住对方,让对方一时间疲于奔命。 “鼠辈!” 魁梧中位大喝,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张金光符纸,贴在了身上,然后仿佛野猪般,朝着余列狂奔而来,不再躲避。 萝卜头等人见状,面色变化,不得不退开,并且提醒余列:“头儿,小心!” 可是余列看着朝自己笔直冲撞而来的魁梧中位,他放下弓箭,轻轻的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只蒺藜刺火球,往对方扔过去! 轰! 一团火焰出现,当场照亮了现场,让不少人眼中闪烁。 冲撞向余列的魁梧中位,被蒺藜刺火球击中,身子顿时晃了晃,体表的金光也颤抖。但是对方上露出狞笑,继续朝着余列扑来。 此人本就拥有铜筋铁骨,再加上护体符咒的加持,足以硬抗两三枚蒺藜刺火球。 对方和余列的速度迅速接近,余列又扔出了一物。 魁梧中位这时依旧没有躲开,但是下一刻,他的眉头大皱。 因为余列扔出的这枚火球,并没有猛烈的炸开,而是燃起一捧白火,覆盖在了他的身上,持续的灼烧。幸好他提前用了符纸加持自身,否则就彻底中招了。 魁梧中位大喝:“好个毒辣的家伙,让我来撕了你!” 他的话刚说完,余列又捏着一根箭矢,狠狠往他射过来。 魁梧中位没有去躲避箭矢,继续靠近! 嘭的,一团毒雾在对方的身上当即炸开,波及四五步的范围,将其笼罩入内,阻碍了对方的视野。 这让魁梧中位两眼一黑,心头顿时咯噔一跳,感觉到了不妙。 而此时的两人,距离仅仅八九步而已了。 一声轻笑响起,进入了魁梧中位的耳中。 下一刻,三股剧烈的炸裂声响起! 三颗蒺藜刺火球飞入烟雾中,相继爆炸,其火光和气浪剧烈,将毒箭弄出的毒雾直接轰散。 而魁梧中位最后听见的,是一道讶然的声音: “这就半死了?” 余列扔出火球后,不退而进,冲到了敌人的跟前。他看着体表金光黯淡,七窍被震动出血水的中位,摇摇头,苍白的手指伸出,轻轻划向对方的脖子。 但魁梧中位其实只是符纸损坏,被炸的发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听见轻笑,心中正惊怒,想要硬抗几息,然后和余列厮杀。 可是当余列的手指,毫无滞涩似的插入了对方坚硬的皮膜后,魁梧中位顿感喉头一空,脸色变得呆滞,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咯咯……” 魁梧中位捂着脖子,当即跪倒在地上。他不甘心的,伸出手掌,想要临死反扑余列一下。 可是此人的面色又瞬间乌黑,手臂也无力的垂下,彻底倒在了地上。 血水从此人的喉头流出,已然并非是鲜红色,而是乌紫。 余列修炼的乃是毒功,其体液带有毒性,但却不仅仅是体液带毒,其余的指甲头发等物,也是无一不带毒。如今他又是骨毒修成,身上毒素对于寻常中位而言,也是达到了见血封喉的程度。 轻松解决完了一名中位,余列的眼中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来,没有中毒的中位道童,也仅仅如此!” 他第一次杀的中位道童,是毒口杜量。当时对方身中桃花鬼舌草的毒素,且没能用出符咒等物,因此余列没有将杜量的实力当作正常的中位道童来看。 所以此次面对绿木镇的中位,余列便谨慎的很,先是让手下先上前,又是毒箭火球伺候对方,然后才亲自出手。 余列看向场中正在和萝卜头等人厮杀的敌对道童,脸上的笑容扩大。 他收起了长弓,背在身上,空着手,猛地往人群当中扑过去。 “儿郎们,贫道来也!” 魁梧中位急促间就战死,面对余列的其余绿袍道童,纷纷心惊。而背对余列的萝卜头等人听见,扭头一瞥,眼中都是大喜。 萝卜头等人士气更盛,纷纷鼓起气力,要将来人打杀掉。 嘶吼声大作,如狼似虎! 但是萝卜头等人没有出手多久,一个个的就又兴奋和震惊的停手了。 余列踏入了下位道童的厮杀当中,犹如猛虎如羊群般,轻轻一个巴掌,就能将他人的脑壳拍裂,其顿时大杀四方,所向披靡! 二十来息的时间。 萝卜头等人仅仅是出手阻拦敌人,进犯而来的十几个下位道童,就无一不是脑袋发扁、胸口塌陷、断手断脚的倒在了场中。 方圆百步,呜咽声都没有,仅剩血水涌出和嘀嗒的声音。 夜月下,余列背着长弓,浑身清爽,衣服连点血迹都没有沾上。 他站定在场中,只是伸着血淋淋的双手,仰看天空中银白色的圆月,心胸中有想要长啸的冲动。 思忖到此地乃是战场,四周呼啸声不断,那佘双白也已经出手。 余列便不再压制心中激荡的气息,他大笑连连,道: “二三子,还不快快扒衣取物,随我再发横财!” 此次绿木镇来袭,黑水镇一方死伤惨重,但是此事,也是他们斩杀来犯,大发横财的好机会。 对方可以劫掠,他们,同样也可以! 萝卜头等人听见余列的呼啸,顿时眼神发亮。 他们刚刚才和绿木镇道童厮杀,见了血,却没死,此时一个个的骨子里,也像是有东西苏醒似的,让他们浑身燥热、发痒。 “是!” 这群往日里在丹房中忙碌而老实的毒口道童们,顿时个个狞笑,大声呼喝: “杀!” “哈哈哈!发财发财!”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让我来落井下石(5.8k) 得到余列的吩咐,萝卜头等人当即面色涨红的,纷纷蹲下身子,在地上的道童尸首身上摸索起来。 余列自己也是走到了那魁梧壮汉的身上,捡拾对方的财货。 众人的手脚都利索,只花费了十息左右的功夫,就将一些细软之类的收拾干净。 在绿木镇的人又围过来之前,余列领着众人,主动的踏出了崖壁,往敌人厮杀而去。 不过余列虽然自恃实力不低,但他也没有胡乱的奔走,而是擦着寨子的边缘,往山寨的门口杀过去。 如此一来,即便待会儿碰上了狠人,余列打不过对方,但大家已经距离出口不远,也好有不小的机会遁入到外面的山林中。 二三十人一路奔走。 烧杀抢掠,行凶夺宝! 整个寨子,比之刚才更加混乱了。 绿木镇道童杀黑水镇的,黑水镇道童杀绿木镇的,还有两镇中人趁机下黑手,背里捅刀子。 反正现在是黑夜,四处混乱,只要不被别人当场反杀砍死,他们就可以事后大有说法去交代! 余列领着萝卜头等人进入这样的局势当中,越发的如鱼得水,因为他们发现,敌人并不如先前所想象的那般凶悍。 绿木镇的道童,其虽然比黑水镇要早大半年开始点兵,但是道童们毕竟不是军伍中人。 且严格说来,绿木镇的道童更擅长于种植灵植灵谷,其整体上就是黑河三镇当中最不擅长厮杀的一伙。 在完成如狼似虎的变化时,绿木镇的道童也是多会采用稀奇古怪的活性草木,追求获得草木方面的优势,而非一味的追求气力。 嗤嗤! 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余列领着手下,不多时就扑到了寨子门口附近。 他本是干净的劲装上面,已经沾染上了血迹,两手的指甲也像是僵尸一般伸长,殷红而发亮。 其身旁的毒口中人,也是已经掉队了一两个,不过掉队的还没死,只是重伤后找了个地方,听天由命的躲藏着。 至于剩下还能跟着余列的人等,更是浑身浴血,一个个的道袍破碎,毛发暴露。 余列领着他们,仿佛领着一群野兽一般,熊罴虎豹皆有,个个獠牙森森的,犹如恶鬼,放到镇子中,能直接将孩们吓晕倒过去。 不过让人感到滑稽的是,这群虎狼野兽的背上或者脖子上,都缠着包袱,各自用爪子紧紧的攥着,生怕掉了似的。 在扑到寨子门口的这一段距离中,余列一行人又杀了一队绿木镇的道童。 对方的中位被余列当场格杀,剩下的下位,也被萝卜头等人借着余列的威势,杀死杀残,作鸟兽散! “嘿嘿!痛快痛快!” 满身是血的毒口道童当中,不断有人喘息着,发笑:“这群家伙,身上的钱粮当真不少,扒掉一人,足够我等在毒口中做大几年的工!” “杀人越货,发家致富,古人诚不欺我等!” 还有人刮钱刮的起劲,完全一改被夜袭时候的惊恐,主动的朝着余列呼喊:“头儿,且带着我等再杀个三进三出,一朝暴富!” 财帛动人心,最靠近余列的萝卜头,其人本是老实,此时也眼神跃跃欲试,血色的脸上带着期待。 不过余列站在场中,他擦着手,听见了身旁众人的话之后没有回答,而是定睛看着一个方向。 余列沉吟着,出声:“不入寨子中了,我等速速的赶往门外!”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寨子外面虽然没有火光,但是惨叫声却似乎比寨子中还有大。 只见一道身影,在寨子门口仿佛镰刀般,咔嚓咔嚓的割着人体,使得残肢断手不断的飞上半空。 余列话声落下,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就往那道身影赶过去。 余列是认出来了,那道杀人如割麦的身影,正是佘双白。 对方从后方的竹楼直接扑到了寨子的门口,以其怒意和身份来看,必然不是要直接弃掉寨子逃走,而是寻见了夜袭的主谋,正在和对方厮杀! 余列要借此机会,看一看上位道童的实力究竟如何,以及有没有大好处赚。 瞅见余列的身影奔出,毒口道童们也没有过多的思考,一个个嗷嗷直叫的,追着余列而去。 ……………… “哈哈!果真是一群鼠辈!” 桀骜的声音在山寨门口响动,炮制堂堂主佘双白跨着黑豹,手中挥舞着一道暗绿色双头长鞭,像是犁耙一般,在满是道童的门口犁来犁去。 他每每一鞭子,就会将一个偌大的人体,当场抽打的四分五裂,宛如五马分尸。 即便四周的道童中,有人及时的掏出符纸了,贴在身上。 但贴符道童承受了佘双白的一鞭后,也会当场符纸破裂,一下就被打死。顶多其死的模样不会太过凄惨,比五马分尸要好一点。 啊啊!惨叫声响起。 侥幸被打成半截身子却没有死的道童,更是面目惊恐的大叫:“救我、救!” 仅仅三十息。 佘双白一人一豹,毫无他人的护持,就在七八十人的绿木镇道童中杀进杀出,杀得对方血水横流,惨叫不已。 他一息就杀一人,死在他手中双头长鞭上的中位,也有三个了。 三十息刚过,门口的绿木镇道童就此溃散。 即便那苦木道童也下了狠手,当场劈烂了几个要逃入山林的绿木镇道童,他也是无法止住手下人的溃散。 见苦木道童杀自己人也杀的这么狠,那些听命而来的道童们,干脆就往火起的寨子当中跑去,反正就是不想要掺和两个上位道童的厮杀了。 佘双白骑着黑豹,看着溃散的其余道童,这才冷冷的停手。 他抖着双头长鞭,在月光下优雅的伸展一下身子,面具下眼睛露出嘲讽: “镇子中的那群老家伙果然没说错,出镇的第一晚,就会有不开眼的东西找上门来!” 苦木道童面目棘手的看着佘双白,他听见对方的话声后,面色一怔,出声:“你们知道夜袭?那为何今日还不设防?” 佘双白垂下头,一振长鞭,轻笑道: “尔绿木镇,想要袭杀我镇的中位道童,提前剪除明年的上位数目。那么我黑水镇为何不能引蛇出洞,直接结果了你们这群已经是上位的家伙?此举更能剪除上位道童。” “哈哈!且让贫道割了你这大好头颅,去老家伙们那里领取好处!上位的脑袋,可比中位的值钱多了,勉强算是一功!”佘双白使用双头长鞭,阴冷的探出,劈头盖脸的打向苦木。 而苦木道童听见佘双白的话,心头咯噔一跳,但一股惊怒也是随之升起。 他的面部上有蚯蚓状的血管蠕动,口中发出冷笑: “既然识破了本镇计划,为何还敢只身出镇,好歹伱这一支道童,再多搭伙一个上位道童才是!” “尔等呀,还是太年轻!”苦木狰狞,一甩动袖子,袖中藤蔓般的东西就疯狂的长出,也犹如长鞭一般,往佘双白打过去。 锵锵! 两道长鞭打在一起,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声音。 霎时间,两人的身影在场中疯狂的闪烁,都仿佛是鬼魅一般。 鞭声如惊雷,又啪啪似大雨,连绵不绝。 五六息都没有分出胜负,双方的鞭子一时绷在了一起,互相角力。 嘶嘶! 突然,佘双白一方的双头长鞭发生了变化,其末端突然抬起,露出了两个蛇头,然后狠狠的撕咬向苦木打出的藤蔓。 苦木瞧见这一幕,面色大变,他立刻就要让自己打出的藤蔓挣脱纠缠,可是却晚了一步。 双头蛇鞭口嘴尖利,当场咬断了苦木的藤蔓。 佘双白冷笑,他居高临下,继续挥动长鞭,狠狠往苦木的脑壳打过去。 砰!一鞭子落下,佘双白正中对方,但是却打在了对方的体表,荡漾出一层绿光。 撕啦! 苦木面色微惊,他手中及时捏出的一张符纸,已经化作灰飞,好在他也乘势跳开。 佘双白出声:“不错!尔不仅狠心,知道驱使其他道童的围杀我,消耗我的气力。手上符纸也不少,能毫发无伤受我一鞭的护体符咒,其价格可不低!” 苦木挡下对方一击后,也是冷笑回答: “彼此彼此,我心狠,你这当堂主的,更是心狠。经此一役,不知你堂中的道童,还能活多少?” 佘双白挥动鞭子,指着苦木,声色难分男女: “无须废话!不知你身上的符纸,能否让你今晚留个全尸?” 他大笑着,再次纵起胯下黑豹,往苦木劈打而去。 苦木神色凝重,连连后退,并从手中掏出了其余的符纸,化作一团惨绿鬼火,往佘双白幽幽的飘去。 啪啪的两声! 佘双白丝毫不躲避,只是运作长鞭,就将符纸鬼火打烂掉,继续奔向苦木道童。 这让苦木心中一紧,暗道:“好家伙!怎么感觉黑水镇的这厮,已经能和那叶灼三、苗姆相提并论了!” 不过他转而又心中冷哼:“就算你比那两人强,又如何?” 苦木道童自信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他定住身子,冷冷的看着奔向自己的对手,不再躲避。 苦木口中厉喝:“给我,定!” 嗤嗤声响起! 一道粗壮的暗绿藤蔓,忽然从佘双白的背后窜起,急速的捆绑住了佘双白坐下的黑豹,并且分裂出了尖刺,狠狠扎入黑豹体内,吮吸般的汲取起血肉。 是啊刚刚被佘双白用蛇头长鞭打断的一截藤蔓,其落地后,竟然还能动弹,并且变得凶猛食肉! 佘双白从黑豹身上及时跳下,落到了旁边,避免了自身被藤蔓缠绕住。 苦木看着从黑豹身上落下的佘双白,他将手拢在袖子中,笑吟吟的说: “你以为就凭你这一头凶兽豹子,就能压过贫道一头?现在你掉了下来,行动不便,等我那宝贝吸干了你的小宠物,再吸干你!” 在苦木看来,他刚才之所以会被佘双白压一头,八九成就是因为佘双白骑着头凶兽级别的豹子,能借势借力,去居高临下的,使得他只能招架而无法还手。 佘双白眼睛微眯,看向身旁发出了哀嚎的黑豹,面具下的面孔似乎轻笑起来: “身穿绿袍的家伙,你果然不是废物,想来在绿木镇中也算个人物,叫甚名字?” 苦木见对方的凶兽都被自己打中了,口气居然还如此之大,面色一板,冷声:“杀你者,苦木是也!” 苦木立刻要从袖中掏出符咒,再打向佘双白。 可就在这时,起火的寨子当中,有道人影远远看着两人斗战,已经近十息。 见佘双白落下坐骑,那人影忽然就掏出了长弓,一箭往苦木射来! 此人正是余列! 他原本只是想要旁观,想要看佘双白会如何解决对方。 结果发现那绿木镇过来的上位道童,手段不差,都将佘双白的坐骑抓住了,眼瞅着就要吸干了。 于是余列弯弓搭箭,射出一根单发神机箭,为佘双白助阵。 做好人得留名。 余列口中还大喊:“佘堂主,余某来帮你!” 苦木警惕性高,他隐隐听见破空声,就猛地避开,然后才扭头,瞧见是一根箭矢飞向自己。 轰隆声响起! 苦木望着余列所在的方位,又瞥了一眼单发神机箭的落地,皱眉讥笑道: “火药箭矢?看来佘堂主的麾下还是有能人嘛,不至于让你一个人过来单打独斗。” 佘双白听见余列的喊声,以及苦木的讥讽,其口中却是发出笑声:“哈哈!帮我?” 其人脑后的长发散乱,佘双白走到了正在被嗜血藤蔓吸食的黑豹身前,伸出葱根般的五指,身子顿时一闪。 刺啦! 一股血水喷出,一颗豹头出现在了佘双白的手中。 被藤蔓死死缠绕住的黑豹,忽然就变成了无头豹身,它抽搐着,倒在了地上,让嗜血的藤蔓通红,好似蠕动的肠子。 佘双白赤足走在地上,单手抓着黑豹头颅的颈口,指缝间的血水簌簌流下。 其人伸出右手,死死按在黑豹尚剧烈眨动的眼皮上,强行让豹子瞑目。 佘双白头戴苍白的面具,他冷冷的望着苦木、余列所在的同一方向,阴冷说: “苦木道友,让我来亲自打死你吧!” 而对面的苦木,以及远远瞅着的余列,都是眼皮一跳,被佘双白杀豹的动作一惊。 并且他们立刻发现,佘双白落下坐骑之后的动作,竟然比刚才骑着黑豹时,还要快、还要猛烈! 仿佛一堵蛟蟒,蛇吻而来! 苦木心头的警钟大作,他连忙从袖子当中掏出符纸,不要钱一般的洒向佘双白,并且抽出几张贴在自己的身上。 霎时间,寨子的门口红的绿的,灵光大闪。 苦木身上也是一下子罩起了三道护体符光,他还伸手朝着藤蔓一抓,口中呼喝:“去!” 嗖嗖! 嗜血藤蔓像是蛇虫般,主动的扑向佘双白。 可是佘双白头也不回的,反手就是一鞭子抽去,并弃了双头蛇鞭,让蛇鞭和那嗜血藤蔓纠缠撕咬。 佘双白自己的身形则是闪烁,腾挪避开了苦木打出的几道鬼火符咒,站到了对方的跟前。 一眨眼,苦木就看见自己身前站着一张苍白的面具,瞳孔骤缩。 不过他并非是第一次和人斗战了,想到自己已经打出了三张护体符咒,苦木没有再掏出符纸、也没有仓皇避开,而是面上露出狰狞。 苦木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黄白相间的符纸,狠狠的朝着佘双白拍打: “去死吧!小东西!” 可是佘双白站定在苦木的跟前,面具都不带晃动的,先一步伸出苍白的手指,抓向对方。 刺啦! 佘双白的手指跳动,苦木的三层护体符纸齐齐焚烧,竟然登时被破开了! 苦木拍出黄白符纸,感应到了体表空虚,心中瞬间惊悚。他的手一抖,下意识的想要把符纸丢出,然后跳开。 不过苦木一咬牙,紧盯着佘双白插向他胸口的五指,稳稳的打去。 一道金色灵光组成的刀剑,尖端从符纸中拔出,指向佘双白的手指。 铿锵! 佘双白面具下的眉头一皱,他伸出的手指被符纸刀剑刺中,割破了皮膜,顿时流出了白玉色泽的血液。 苦木眼睛鼓着,他瞧见佘双白被自己拍中,眼底先是一喜。但是又看见佘双白的手指上渗出的白色血液后,他又是眼神一滞。 两人角力。 “这是什么血?为何是白色?”苦木的目光惊疑。 但是下一刻,他的脑后忽然就有声音响起:“七品符纸?好东西。” 嗤!一柄金色的大刀从符纸中完全拔出,苦木虚握在手,身前却是一空,没有了砍杀的对象。 因为佘双白的身子闪动,已经鬼魅的跳到了苦木的身后。 干脆果断的,佘双白一巴掌后期抽打而出,准确的打在了苦木的脑壳上,使得瓜裂声响起。 啪咔、砰! 苦木的身子狠狠的往前扑去,手中的金色大刀漂浮在了原地。 两人搏杀的致命过程,仅仅在三息内就发生了。 ……………… 百步远的余列望见了这一幕,他持着弓,搭箭的动作定住,顿觉大开眼界,心神也是一凛。 刚才那瓜果破裂的声音不小,余列的听觉灵敏,即使站在百步远的地方,他也听见了。 余列琢磨着,啧啧称奇: “这佘双白,果然不简单!不仅一年半载就能晋升为上位,还能两巴掌就拍死一个上位道童。” 而佘双白在打中了苦木的脑壳之后,当即站在了苦木站立的地方。 此人虚握着对方释放出的金色大刀,口中说道: “可惜了,此符纸早点拿出来,你我还能多打几下。” 但就在这时,那脑壳破烂,像是破布娃娃般被打飞十几步的苦木道童,忽然摇摇晃晃的,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人竟然还没死! 苦木扁着脑壳,耷拉着头。 他七窍流血,鼻中还有透明的液体渗出,正心神大骇:“玉血上位,打不过、打不过!” 苦木掏出逃命用的符纸,踉踉跄跄的,但是速度不慢的往漆黑的山林中跑去,完全不顾山寨中还在厮杀的绿木镇道童们,也不要掉在地上的活性藤蔓了。 佘双白看着苦木爬起来就跑,眼中也是露出诧异。 佘双白立刻就想要追上去,结果掉对方,但是他看了眼被自己虚握住的金色大刀,也看了眼身后火起的山寨,身子晃晃,止住了动作。 七品符纸所化作的法术神异,其刚刚割破了佘双白的皮膜,沾染了他的血气,已经是锁死了他。佘双白如果直接放手,大刀立马就会掉个头,然后砍他。 而且佘双白拿捏不准,担心来袭的上位道童还有人,那苦木是在乘势调虎离山。 佘双白虽然可以坐视的道童死伤惨重,死伤过半也无妨。但他毕竟是负责此地安危的上位,若是让麾下道童死上八九成,特别是中位全部死光了,那他也是要被问责的。 如此代价,远比敌对上位的一颗头颅价值要大,会直接恶了丹房道徒和观主! 而百步远处的余列,正静静站着。 在瞧见那绿木镇的道童耷拉着脑袋逃去,以及佘双白其人欲动又止后,余列的眼神顿时闪烁,然后亮了起来。 咻! 余列含着口中的鸦哨,当即发出一声哨音。 其头顶上顿时有翅膀扑腾的声音响起,一头黑影当即往苦木道童的方向飞去。 余列一声不吭的,也背弓往对方追去。 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可是顶好的差事! 能让他余列发大财的机会,来了!! 而厮杀一场的佘双白,察觉到了余列的动作,其人看着余列奔入山林的背影,目中露出玩味之色…… (本章完) 第九十章 灭敌越货 余列背离着佘双白,倏忽遁入到了幽暗的山林之间。 他的心中充斥着一股激动,嘴角都不由得勾起。 可以捡漏和截胡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惊喜了!更何况,余列所要截胡和捡漏的东西,乃是一个上位道童。 先不说对方的身家如何,单单其人的一条命,就足够余列在丹房或镇子当中兑换诸多的资粮! 沙沙的声音,在余列的耳边不断响起。 他已经钻入到了黑暗中,两耳中除了刮过草木的声音之外,安静了很多,惨叫声、喊杀声在被他迅速的抛到身后。 急促的呼吸中,余列利用自己较之常人要灵敏的嗅觉,捕捉着苦木道童身上的血腥味。 话说这还是他完成了如狼似虎之变后,第一次运用起鼻子的长处,自己给自己当猎狗。 急速追赶着,让余列有些诧异的是,那苦木道童的血腥味在变淡,对方遁入了山林当中之后,丝毫没有放缓速度,反而还猛地提升了一大截。 余列心里暗道:“果然是个老练的家伙。” 不过他的目光沉着,没有焦急感。 余列从血蛤肚中掏出了“水猴子甲马符”,一边跑着,一边利索的绑在了自己左右的小腿上。 他以特定的手法轻轻敲定符牌,鼓动血气,瞬间就感到了一股灵力从符牌当中升起,加持在了他的双腿双足上。 下一刻,余列奔行在崎岖山林间,遇石攀石,逢树跨树,行走自如,如履平地。 再次追赶一段时间,余列嗅见的血腥味变得浓郁了很多,仿佛猎物就在他前方不足百步远的矮林当中。 窸窣! 余列加快速度,再次猛地跨过一道深沟,手持长弓,警惕的看向前方。 但是让他眼皮一跳的是,他的眼中并没有出现苦木道童逃窜的身影,而是出现了一条溪流。 余列皱着眉头,沿着溪流走了一段距离,不得不止步。 能让他继续追踪的血腥味越来越淡,且他在溪流中发现了被扔下的血衣。 这代表那苦木道童,很可能是在溪流的某一段换下了血衣,扔在溪流中,然后又从某一段已经离去了。 如此谨慎和利索的举动,对方虽然被打至“脑残”了,但行为举止着实机灵。 不过余列并没有就此放弃,对方被他紧追着,绝对还在附近的半里之地以内,他还大有机会抓住对方! 且对方身受重伤,也跑不了太远。 忽然,余列欣喜的睁开了眼睛,抬头向上看。 一阵扑腾的翅膀声再度响起,有黑影在他的上头盘旋。 余列当即动身,跟随着这道黑影而去。 嗖的! 八哥飞速极快,且又是在空中,毫无障碍,一下子就将余列又引到了苦木道童的附近,并在半空中无声的盘旋,示意着余列。 余列瞧见,当即收敛动作,尽量无声的前进。 他没有直奔过去,而是绕着圈子,尽量寻觅着高处,以眺望八哥示意的方向。 因为他已经到达苦木道童的四周,对方也已经停止逃窜,就藏匿在附近。 很快,余列不再找高处,而是压低了身影,藏在一处灌木当中。 他发现那苦木道童就藏匿在前方一处高地上,高地是个矮坡,布满石块,周围又都是灌木,若是有人走过去,甚至只在四周的树林中晃动,就有可能会被苦木发现。 而苦木道童本人,此时确实就在余列紧盯的矮坡上。 其人正靠着一块岩石,尽量将自己的身子收入石头缝隙当中,还时不时就歪着脑袋,环视四方,观察有没有敌人追过来。 苦木按捺了几息,立刻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符纸,贴在了身上。 他本是隐隐可见的身形,忽然就消失了,矮坡上只剩下一团团黑漆漆的石头。 若非空中那淡淡的血腥味还在,窥视在侧的余列,都要以为对方又跑了。 苦木道童这是用了变色符咒,将自己的身形遮掩,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布置好符纸后,苦木心中顿时呼了一口气,又暗骂:“该死!好在没有人追过来。” 此人歪着脑袋,想了想,又从袖子中摸出了敛息用的符纸,打算再贴在自己的身上。 虽然他已经在跨过溪流时,及时的扒下了身上血衣,但是他的伤势尚在,持续有血水渗出,必须得处置一番,免得后面又有人寻过来,让血腥味暴露了他。 不过苦木道童还没将符纸用上,他的身子顿时一寒,当即紧绷,伏在了石堆当中。 轰!一股火光炸开。 “有人追来了!?”苦木惊骇,且感到了措手不及,连滚带爬的就想要继续逃走。 不过他口鼻耸动,忽然闻了闻空气中的硫磺味,定睛一想:“火焰箭矢!不是那姓佘的!?” 此人瞬间就欣喜起来,细思后,更加确定不是佘双白在追杀上他。 因为要是佘双白追过来了,对方绝不会出手试探,而是会直接走来,一巴掌将他拍死! “不是上位道童,那贫道就还有的救!” 苦木大着胆子,歪头冒出,想要确定余列具体的位置。 但是他刚刚冒出半个头,又是一根箭矢飞来,狠狠对准了他,吓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了回去。 不过这一箭,苦木缩回去也没有用,簌簌的声音响起,细密如同牛毛的钢针炸开,狠狠的扎到了苦木的脑壳上。 “啊!”石堆中传来痛呼声: “疼煞我也!” 可下一刻,又是一个东西飞来,丝毫不给苦木喘息的机会。 此物不是箭矢,又是一颗飞雪白沙球,狠狠的砸在了石堆中,洒出一阵白沙火药,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土埋不灭! 怒叫声响起:“好崽子!手段真不少!” 苦木道童惊怒交加。 而余列藏在暗中,闻言后微眯眼睛,他并不作声,反而暗暗的挪动,免得所处位置被对方发现。 余列的谨慎做对了,因为苦木被烧着,忽然就伸出手,打出了一团鬼火符纸,胡乱的往周遭拍来,想要打死暗中的余列。 余列也是立刻还手,一根单飞神机箭射出,外加上一根瘴气毒烟矢,狠狠的轰击对方,让对方落入爆炸、毒烟当中。 霎时间。 一团毒雾当中,胡乱的有鬼火从中飘出,又不断有箭矢钻去其中,你来我往好个热闹。 可随着余列的蒺藜刺火球和飞雪白沙球再交接打出,仅仅三个回合,苦木道童就彻底撑不住了。 对方剧烈的咳嗽着,耷拉脑袋,满眼通红的从矮坡上钻出,发狂的环视周遭: “小崽子!出来,给我出来!” 余列的骚扰,让苦木不仅无法疗伤,还被火焰烧焦了须发,迷了眼睛。 回应对方的,是一根稳准狠的箭矢! 砰、单发神机箭轰然炸开。 苦木的喉部被打个正着,但是他的身子只是晃了晃,身上就浮现出一层土黄的钟灵光,将他罩在了其中。 此人手中赫然还有护体的符咒,且质量不俗! 苦木循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口中吐出: “抓到你了小崽子!” 其人随后扔出了一物,面露狞笑。 嗡! 是三柄小巧的金色飞刀出现,狠狠的刺击向余列所在的地方。 余列瞧见灵气化作的金色飞刀,瞳孔微缩:“好家伙,还有杀人符纸!” 他当即搭起箭矢,砰砰的射下了两柄飞刀,可还是有一柄猛的朝着他飞来,逼得他不得不躲避。 苦木瞧见这一幕,耷拉着的脑袋上,眼睛瞪的更是通红,他伸出手,掐诀一喝: “转!” 嗖! 原本被余列避开了的金色飞刀,忽然就改换方向,听从苦木的号令,在半空中极速的转圈,狠狠的打向余列。 原来苦木这厮欲要速战速决,直接就掏出了又一张厉害的杀人符纸——夺命三刀符。 此符虽然不是七品符纸,但也是八品中比较厉害的一种,可以听音而动,追索气机杀人,还能一口气打出三柄飞刀,方便好使! 可是让苦木失望的一幕出现了。 铿锵! 那柄金色飞刀擦在了余列的手臂上,且连口子都没有打出,只是发出金铁交加的声音,就没地不见。 余列身上的劲装裂开,露出了下面的鱼鳞软甲,并且还隐隐散发出一层黑意。 他正是凭借敏捷的身手,以及鱼鳞软甲和体表黑意的加持,才毫发无损。 这苦木的眼睛一惊。 “血器护甲?”他咬着牙,立刻就要再掏出一物,打向余列! 可是余列被飞刀擦中了,虽然只是破了衣服,但心中也是一惊,他才不会再给对方动手的机会! 哑! 火光迸溅,一只神火飞鸦从余列的手中跳出,散发出红彤彤的烈火,吸引了苦木的眼睛! 咻的!一声鸦哨响起。 余列吹着鸦哨,还手持两根瘴气毒烟矢,狠狠往地上一掷,毒烟放出,然后往后迅速一退。 他再度的消失在了苦木的眼中,而苦木却还明晃晃的站在原地。 苦木的面色惊惧,手伸在袖子中,只来得及瞠目大叫: “不!” 轰! 神火飞鸦扑下,落在苦木的头顶,将他瞬间点燃成一团火炬,并轰然震动,崩碎了他体表的护体金钟。 等到火光散去,苦木倒在了地上,他已然是浑身焦黑,耷拉着脑袋,一动也不动,似乎死了。 不过没有人上前检验其死活。 林中嗖嗖的就又有箭矢射出,狠狠的打在苦木的咽喉和胯下处。 箭矢崩裂! 苦木僵直的身子狠狠抖动。 他猛开眼睛,口中有血水汩汩流出,瞪着眼,死不瞑目的,彻底没有了声息。 这时,余列方才缓缓的从暗中走出,出现在月光下。 他长呼一口气,盯着苦木道童的尸体,暗道: “上位道童者,果然不同凡响,此人重伤至此,却还能用符纸和我斗的有来有回!” 余列眯眼思索着,忽然又抛出了一颗飞雪白沙球,正中苦木的尸体,鞭尸似的灼烧起对方。 反正囊中的火药充裕,对方也早就完成了铜皮铁骨,尸体是烧不大坏的,余列还得继续谨慎些。 片刻后,余列又让八哥上前,确认对方死透没。 一切稳妥,他这才走上前,蹲下身子,近距离的看对方。 余列绷着脸皮,手却不由的搓了搓,然后就开始为对方收殓遗容。 胡乱摸了一阵,余列从苦木道童的胳膊肘处找到了一物,略微辨认着,瞬间欣喜! 找到东西后,他却没有当场进行琢磨,而是左右看了两眼。 余列一手抓着东西,一手拎起苦木的尸体,四下又细细的摸索一番后,确定没有遗漏了,就大踏步的往幽林中走去。 此地刚刚发生了斗法,动静可不小,万万不能久留! 足足两盏茶后。 余列没有返回寨子,反而距离寨子更远了,他在一个山洞中停下。 黝黑的洞中, 余列点燃一根蜡烛,借着昏黄的烛光,瞥了眼苦木道童的尸体,再看向手中的一物。 此物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颜色红绿,正缩成了一团,成圆筒状,又有点像是肥肥的喇叭口,底部还有根须状的肉芽,似乎是一团怪异草木或血肉果实。 余列摸着,感受着东西内里的气血,心中惊喜: “果然是血器,还是储物血器!” 此物正是苦木道童随身携带的储物器具!对方身为上位道童,又参加了大点兵,给自己弄一件储物血器很是正常。 余列当即就想要把这件储物血器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有哪些好东西。 只是道人每件随身的血器,都会认主。除非是由主人主动放弃,或是有秘法进行破解,外人绝难打开。 不过这却难不倒余列,他在确认四周隐秘后,就掏出青铜酒杯,将储物血器扔进酒杯中涮洗。 一遍不够,就多涮几遍。 不一会儿,缩成一团的储物血器彻底打开自己,放出了口子。 余列这时一看,才发现此物长得像是个猪笼草,口子上还盖着一个小小叶片。 他将猪笼草放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储物血器的根须瞬间就缠绕上,然后缩入了他的袖子里。 余列伸手入袖子中,摸索着,掏出了一件又一件东西。 首先是一堆杂物,衣服鞋子、干粮、饮水一类,然后是一堆瓶瓶罐罐,里面似乎装着各种药物丸子。 接着,几块灵光闪闪的东西,忽然出现在余列的眼中,立刻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让他的呼吸都一沉: “灵石!” “一、二、三、四、五……九、十!” 余列数着,足足十块灵石,出现在了他的跟前,并且每一块,都是一两分量的足重灵石! 一时间, 灵光炫得余列都眼冒金星,让他惊喜想到: “发财了!” 除了灵石,余列在猪笼草口袋中继续摸索,又摸出了一迭符纸,敛息、变色、洁身等等的都有,比郭道人给余列准备的还要齐全。 其中金色大刀的符纸,他没再找到,但是找到了两张画有金色飞刀的符纸,似乎就是苦木刚才用出的。 符纸之外,还有一迭迭书册…… (本章完)余列背离着佘双白,倏忽遁入到了幽暗的山林之间。 他的心中充斥着一股激动,嘴角都不由得勾起。 可以捡漏和截胡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惊喜了!更何况,余列所要截胡和捡漏的东西,乃是一个上位道童。 先不说对方的身家如何,单单其人的一条命,就足够余列在丹房或镇子当中兑换诸多的资粮! 沙沙的声音,在余列的耳边不断响起。 他已经钻入到了黑暗中,两耳中除了刮过草木的声音之外,安静了很多,惨叫声、喊杀声在被他迅速的抛到身后。 急促的呼吸中,余列利用自己较之常人要灵敏的嗅觉,捕捉着苦木道童身上的血腥味。 话说这还是他完成了如狼似虎之变后,第一次运用起鼻子的长处,自己给自己当猎狗。 急速追赶着,让余列有些诧异的是,那苦木道童的血腥味在变淡,对方遁入了山林当中之后,丝毫没有放缓速度,反而还猛地提升了一大截。 余列心里暗道:“果然是个老练的家伙。” 不过他的目光沉着,没有焦急感。 余列从血蛤肚中掏出了“水猴子甲马符”,一边跑着,一边利索的绑在了自己左右的小腿上。 他以特定的手法轻轻敲定符牌,鼓动血气,瞬间就感到了一股灵力从符牌当中升起,加持在了他的双腿双足上。 下一刻,余列奔行在崎岖山林间,遇石攀石,逢树跨树,行走自如,如履平地。 再次追赶一段时间,余列嗅见的血腥味变得浓郁了很多,仿佛猎物就在他前方不足百步远的矮林当中。 窸窣! 余列加快速度,再次猛地跨过一道深沟,手持长弓,警惕的看向前方。 但是让他眼皮一跳的是,他的眼中并没有出现苦木道童逃窜的身影,而是出现了一条溪流。 余列皱着眉头,沿着溪流走了一段距离,不得不止步。 能让他继续追踪的血腥味越来越淡,且他在溪流中发现了被扔下的血衣。 这代表那苦木道童,很可能是在溪流的某一段换下了血衣,扔在溪流中,然后又从某一段已经离去了。 如此谨慎和利索的举动,对方虽然被打至“脑残”了,但行为举止着实机灵。 不过余列并没有就此放弃,对方被他紧追着,绝对还在附近的半里之地以内,他还大有机会抓住对方! 且对方身受重伤,也跑不了太远。 忽然,余列欣喜的睁开了眼睛,抬头向上看。 一阵扑腾的翅膀声再度响起,有黑影在他的上头盘旋。 余列当即动身,跟随着这道黑影而去。 嗖的! 八哥飞速极快,且又是在空中,毫无障碍,一下子就将余列又引到了苦木道童的附近,并在半空中无声的盘旋,示意着余列。 余列瞧见,当即收敛动作,尽量无声的前进。 他没有直奔过去,而是绕着圈子,尽量寻觅着高处,以眺望八哥示意的方向。 因为他已经到达苦木道童的四周,对方也已经停止逃窜,就藏匿在附近。 很快,余列不再找高处,而是压低了身影,藏在一处灌木当中。 他发现那苦木道童就藏匿在前方一处高地上,高地是个矮坡,布满石块,周围又都是灌木,若是有人走过去,甚至只在四周的树林中晃动,就有可能会被苦木发现。 而苦木道童本人,此时确实就在余列紧盯的矮坡上。 其人正靠着一块岩石,尽量将自己的身子收入石头缝隙当中,还时不时就歪着脑袋,环视四方,观察有没有敌人追过来。 苦木按捺了几息,立刻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符纸,贴在了身上。 他本是隐隐可见的身形,忽然就消失了,矮坡上只剩下一团团黑漆漆的石头。 若非空中那淡淡的血腥味还在,窥视在侧的余列,都要以为对方又跑了。 苦木道童这是用了变色符咒,将自己的身形遮掩,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布置好符纸后,苦木心中顿时呼了一口气,又暗骂:“该死!好在没有人追过来。” 此人歪着脑袋,想了想,又从袖子中摸出了敛息用的符纸,打算再贴在自己的身上。 虽然他已经在跨过溪流时,及时的扒下了身上血衣,但是他的伤势尚在,持续有血水渗出,必须得处置一番,免得后面又有人寻过来,让血腥味暴露了他。 不过苦木道童还没将符纸用上,他的身子顿时一寒,当即紧绷,伏在了石堆当中。 轰!一股火光炸开。 “有人追来了!?”苦木惊骇,且感到了措手不及,连滚带爬的就想要继续逃走。 不过他口鼻耸动,忽然闻了闻空气中的硫磺味,定睛一想:“火焰箭矢!不是那姓佘的!?” 此人瞬间就欣喜起来,细思后,更加确定不是佘双白在追杀上他。 因为要是佘双白追过来了,对方绝不会出手试探,而是会直接走来,一巴掌将他拍死! “不是上位道童,那贫道就还有的救!” 苦木大着胆子,歪头冒出,想要确定余列具体的位置。 但是他刚刚冒出半个头,又是一根箭矢飞来,狠狠对准了他,吓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了回去。 不过这一箭,苦木缩回去也没有用,簌簌的声音响起,细密如同牛毛的钢针炸开,狠狠的扎到了苦木的脑壳上。 “啊!”石堆中传来痛呼声: “疼煞我也!” 可下一刻,又是一个东西飞来,丝毫不给苦木喘息的机会。 此物不是箭矢,又是一颗飞雪白沙球,狠狠的砸在了石堆中,洒出一阵白沙火药,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土埋不灭! 怒叫声响起:“好崽子!手段真不少!” 苦木道童惊怒交加。 而余列藏在暗中,闻言后微眯眼睛,他并不作声,反而暗暗的挪动,免得所处位置被对方发现。 余列的谨慎做对了,因为苦木被烧着,忽然就伸出手,打出了一团鬼火符纸,胡乱的往周遭拍来,想要打死暗中的余列。 余列也是立刻还手,一根单飞神机箭射出,外加上一根瘴气毒烟矢,狠狠的轰击对方,让对方落入爆炸、毒烟当中。 霎时间。 一团毒雾当中,胡乱的有鬼火从中飘出,又不断有箭矢钻去其中,你来我往好个热闹。 可随着余列的蒺藜刺火球和飞雪白沙球再交接打出,仅仅三个回合,苦木道童就彻底撑不住了。 对方剧烈的咳嗽着,耷拉脑袋,满眼通红的从矮坡上钻出,发狂的环视周遭: “小崽子!出来,给我出来!” 余列的骚扰,让苦木不仅无法疗伤,还被火焰烧焦了须发,迷了眼睛。 回应对方的,是一根稳准狠的箭矢! 砰、单发神机箭轰然炸开。 苦木的喉部被打个正着,但是他的身子只是晃了晃,身上就浮现出一层土黄的钟灵光,将他罩在了其中。 此人手中赫然还有护体的符咒,且质量不俗! 苦木循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口中吐出: “抓到你了小崽子!” 其人随后扔出了一物,面露狞笑。 嗡! 是三柄小巧的金色飞刀出现,狠狠的刺击向余列所在的地方。 余列瞧见灵气化作的金色飞刀,瞳孔微缩:“好家伙,还有杀人符纸!” 他当即搭起箭矢,砰砰的射下了两柄飞刀,可还是有一柄猛的朝着他飞来,逼得他不得不躲避。 苦木瞧见这一幕,耷拉着的脑袋上,眼睛瞪的更是通红,他伸出手,掐诀一喝: “转!” 嗖! 原本被余列避开了的金色飞刀,忽然就改换方向,听从苦木的号令,在半空中极速的转圈,狠狠的打向余列。 原来苦木这厮欲要速战速决,直接就掏出了又一张厉害的杀人符纸——夺命三刀符。 此符虽然不是七品符纸,但也是八品中比较厉害的一种,可以听音而动,追索气机杀人,还能一口气打出三柄飞刀,方便好使! 可是让苦木失望的一幕出现了。 铿锵! 那柄金色飞刀擦在了余列的手臂上,且连口子都没有打出,只是发出金铁交加的声音,就没地不见。 余列身上的劲装裂开,露出了下面的鱼鳞软甲,并且还隐隐散发出一层黑意。 他正是凭借敏捷的身手,以及鱼鳞软甲和体表黑意的加持,才毫发无损。 这苦木的眼睛一惊。 “血器护甲?”他咬着牙,立刻就要再掏出一物,打向余列! 可是余列被飞刀擦中了,虽然只是破了衣服,但心中也是一惊,他才不会再给对方动手的机会! 哑! 火光迸溅,一只神火飞鸦从余列的手中跳出,散发出红彤彤的烈火,吸引了苦木的眼睛! 咻的!一声鸦哨响起。 余列吹着鸦哨,还手持两根瘴气毒烟矢,狠狠往地上一掷,毒烟放出,然后往后迅速一退。 他再度的消失在了苦木的眼中,而苦木却还明晃晃的站在原地。 苦木的面色惊惧,手伸在袖子中,只来得及瞠目大叫: “不!” 轰! 神火飞鸦扑下,落在苦木的头顶,将他瞬间点燃成一团火炬,并轰然震动,崩碎了他体表的护体金钟。 等到火光散去,苦木倒在了地上,他已然是浑身焦黑,耷拉着脑袋,一动也不动,似乎死了。 不过没有人上前检验其死活。 林中嗖嗖的就又有箭矢射出,狠狠的打在苦木的咽喉和胯下处。 箭矢崩裂! 苦木僵直的身子狠狠抖动。 他猛开眼睛,口中有血水汩汩流出,瞪着眼,死不瞑目的,彻底没有了声息。 这时,余列方才缓缓的从暗中走出,出现在月光下。 他长呼一口气,盯着苦木道童的尸体,暗道: “上位道童者,果然不同凡响,此人重伤至此,却还能用符纸和我斗的有来有回!” 余列眯眼思索着,忽然又抛出了一颗飞雪白沙球,正中苦木的尸体,鞭尸似的灼烧起对方。 反正囊中的火药充裕,对方也早就完成了铜皮铁骨,尸体是烧不大坏的,余列还得继续谨慎些。 片刻后,余列又让八哥上前,确认对方死透没。 一切稳妥,他这才走上前,蹲下身子,近距离的看对方。 余列绷着脸皮,手却不由的搓了搓,然后就开始为对方收殓遗容。 胡乱摸了一阵,余列从苦木道童的胳膊肘处找到了一物,略微辨认着,瞬间欣喜! 找到东西后,他却没有当场进行琢磨,而是左右看了两眼。 余列一手抓着东西,一手拎起苦木的尸体,四下又细细的摸索一番后,确定没有遗漏了,就大踏步的往幽林中走去。 此地刚刚发生了斗法,动静可不小,万万不能久留! 足足两盏茶后。 余列没有返回寨子,反而距离寨子更远了,他在一个山洞中停下。 黝黑的洞中, 余列点燃一根蜡烛,借着昏黄的烛光,瞥了眼苦木道童的尸体,再看向手中的一物。 此物只有婴儿拳头大小,颜色红绿,正缩成了一团,成圆筒状,又有点像是肥肥的喇叭口,底部还有根须状的肉芽,似乎是一团怪异草木或血肉果实。 余列摸着,感受着东西内里的气血,心中惊喜: “果然是血器,还是储物血器!” 此物正是苦木道童随身携带的储物器具!对方身为上位道童,又参加了大点兵,给自己弄一件储物血器很是正常。 余列当即就想要把这件储物血器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有哪些好东西。 只是道人每件随身的血器,都会认主。除非是由主人主动放弃,或是有秘法进行破解,外人绝难打开。 不过这却难不倒余列,他在确认四周隐秘后,就掏出青铜酒杯,将储物血器扔进酒杯中涮洗。 一遍不够,就多涮几遍。 不一会儿,缩成一团的储物血器彻底打开自己,放出了口子。 余列这时一看,才发现此物长得像是个猪笼草,口子上还盖着一个小小叶片。 他将猪笼草放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储物血器的根须瞬间就缠绕上,然后缩入了他的袖子里。 余列伸手入袖子中,摸索着,掏出了一件又一件东西。 首先是一堆杂物,衣服鞋子、干粮、饮水一类,然后是一堆瓶瓶罐罐,里面似乎装着各种药物丸子。 接着,几块灵光闪闪的东西,忽然出现在余列的眼中,立刻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让他的呼吸都一沉: “灵石!” “一、二、三、四、五……九、十!” 余列数着,足足十块灵石,出现在了他的跟前,并且每一块,都是一两分量的足重灵石! 一时间, 灵光炫得余列都眼冒金星,让他惊喜想到: “发财了!” 除了灵石,余列在猪笼草口袋中继续摸索,又摸出了一迭符纸,敛息、变色、洁身等等的都有,比郭道人给余列准备的还要齐全。 其中金色大刀的符纸,他没再找到,但是找到了两张画有金色飞刀的符纸,似乎就是苦木刚才用出的。 符纸之外,还有一迭迭书册……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钟鸣鼎食术 余列将灵石和符纸都收入到了自己的囊中,又将一些杂物也挑挑拣拣的,放回了猪笼草口袋里面。 灵石、符纸,以及猪笼草口袋本身,落入了余列的手中,让他堪称一波就肥! 心中喜意满满,余列端坐在山洞当中,又翻开了苦木道童的书册,粗略的看起来。 这些书册中,有几本是功法典籍,但是却并没有能够入余列眼的功法。 对于这一点,余列并没有感到太过失望,毕竟他在黑水镇当中所得的珍贵功法,基本上都是不落文字的,要么用信香、要么用银镜,等等奇异手段。 这样不仅方便镇子对功法的内容进行保密限制,也方便修炼者进行参悟。 很多时候,文字或图画确实并不足以将一门功法的精妙之处,完全的展现。 除了几本功法之外,其余的书册中,有苦木此人日常的开支、杂书闲书、以及一些收礼名录,杂七杂八。 余列迅速的略过这些,突然眼睛一亮。 他端起一本厚厚的册子,一字一句的阅读起来。 这本册子并非功法,也非经书,而是苦木道童自行写下的修炼经验,足足一指厚度,而且是按照年月日排列的,近似于一方日记。 在山海界中,修道中人经常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记录自己每次修炼时的感触、变故等等,写记录日记就是最常用的。 这是在蒙学时期,蒙师们就会教授的法子。 余列自己就有一册修真笔记,上面记录了他从启蒙到现在,所有的修炼感悟。 特别是在开始炼丹之后,他又专门弄了个记录炼丹的册子,上面用各种白话和密语,记录了他每一次炼丹的过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记录修炼这一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修炼,能让道人从中发现不少的问题,可谓温故而知新。 并且一份好的修炼经验,不仅仅会对道人自身有用,还能够传承给子嗣弟子们,甚至直接卖钱。 余列当初在潜郡余家中学习时,除去道庭规定的科仪、炼丹、炼器、符阵四艺通识,以及固定的道家经典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族中先人们的修道经验总集。 后者乃是“族学”,是一个家族的一大底蕴,并因为各大家族的不同而有所不同,往往都秘不外传,或者是价格高昂,会有门槛。 余列在黑水镇藏书阁中所看的见闻录,就是镇子道童们上交了自己的修炼记录之后,由藏书阁组织人手,从中编纂而成的,其价值和功法相当。 因此得到了苦木道童的修炼经验,余列瞬间感到惊喜! 他仔细的阅读前面几页,迅速翻动,跳到了对方晋升上位道童时的记录。 一个个具体而直白的描述,出现在余列的眼中: “铅血下等,汞血上等,上等之上还有上等,我必修得上上等也……罢了!寻无方法,且先修得上等汞血,然后再觅得良机。” “哈哈!血气如汞,滴滴如银珠,上等汞血修得,吾从今而后,乃是上位也!” …… “叶灼三、苗姆,猪狗鼠虫,两大贱人也!他们不过是修得了‘贱血淫血’罢了,安敢欺我、不将我放在眼里!” …… “悔矣……当年就不该急于突破至上位,而应当厚积薄发!只是不知是否还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大悔,悔!悔!!悔!!!” 厚厚的书册,貌似很多,特别是苦木晋升为上位道童的年岁并不算短,其占据了对方迄今为止的大半修炼生涯。 好在余列并非凡人,他一息一页,很快就将整个上位道童的修炼记录,都看完了。 看完之后,余列抬起头,目中露出恍惚之色。 也不知是因为那苦木擅长写修炼日记,还是这一份日记是第一手的原本,其中的不少内容,都比余列以前看过的见闻录等要更加细致和直白,并有对方种种不可为外人道的内心想法。 余列将之读完,仿佛沉浸似的体验了对方近十年的修炼生涯,一时间感触颇多。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苦木尸体,眼中都浮现出了一丝复杂之色。 有苦木的这份详细经验在手,余列对于之后的突破,乃至于整个上位境界的修炼,都清晰很多。 特别是对一些道书上的种种禁忌、戒律,让余列有了详细而清楚的理解。 譬如苦木对当年急躁的悔恨,是其他道书中的一两句交代,所无法表露清楚的。 余列咀嚼着,索性站起身子,在苦木道童的尸体旁边踱步。 得了对方这份足以传给子嗣的修炼经验,余列一时间都想帮苦木入土为安了。 不过此念也仅仅是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罢了。 对方的尸体,还有大用,能交了换好处! 踱步中,余列是在思忖着一件事。 苦木的日记中除了大半辈子的修炼记录之外,其实还附了一方名为《钟鸣鼎食术》的服食方法。 此术正是对方晋升上位以后,近十年都在寻找的弥补根基之法,是对方优中择优,获得的可行性最大之法了。 只是很可惜,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苦木早已经度过了伐毛洗髓之变,修得汞血,很难有机会再更改。即便有,也不是对方区区一个道童所能达成的。 此《钟鸣鼎食术》,用在伐毛洗髓的蜕变当中,能提升道人修得上上等血液的概率,成功率直接增加三成,并且在后续的消化中,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但是苦木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依旧是无法弥补根基。 在得到此法时,苦木还已经将伐毛洗髓之变消化完毕了,因此连缩短消化过程的效果,对方也没有享受到。 好在余列和对方不同。 余列还没有进行伐毛洗髓之变,《钟鸣鼎食术》落到了他的手里,可谓是术遇良主,来的是刚刚好! 唯一让余列顾忌的是,对方这方《钟鸣鼎食术》,乃是手抄版。 上面的手法、药物、器具、过程等等,虽然都写的清清楚楚,按着做就可,但是它并没有道庭的认证,存在着不小的风险。 因为《钟鸣鼎食术》乃是一门具体的修炼方法,近乎法术了,和修炼经验可不同。 苦木的一系列修炼经验,余列还能通过参考各种典籍、见闻录,做到自行辨认真假,不妥的就不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但是一门涉及了上位蜕变的具体法门,并不是余列现在能斟酌辨认的,他压根就没有那个底蕴和见识。 只要苦木在里面埋了坑,余列照着去修炼,别说是提升修炼的概率了,他余列不当场暴毙,就算是命大! 紧锁眉头,余列暗想: “苦木这厮,被佘双白打破了脑壳,却依旧能逃走,可见此人的行为谨慎而有远虑……” 其人狡诈,当真有可能提防自己死于非命,而故意的在修炼日记中做手脚,九真一假,弄得死了也要报复敌人。 余列不得不防着这点。 忽地,余列想到了佘双白,顿时微眯起眼睛。 佘双白其人已经修得了上上等之血液,天资不俗,还一副大有来头的模样,若是去请教,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并且苦木道童,本就是对方打残的,对方还是余列的上司…… 昨天是二合一,今天还缺一章,下午再更,补上。必须得规律作息了,要增强免疫力啊!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煞气腾腾 余列在山洞当中,仔细的思量之后,便将东西全部收拾好,又给自己的身上多弄出一些伤势模样,显得比较惨烈。 随即他就出了山洞,往炮制堂所在的寨子返回。 此时返回,余列自然是不会再用上甲马符了,他慢悠悠的走着。 等到他返回寨子时,余列遥遥看过去,发现寨子当中的火光已经熄灭,仅仅有烟气在月光的照射下,悠悠的飘起。 地面上的陈横的尸体并没有被收拾,但是尸体的头发都散乱、衣物也凌乱,一看就是已经被摸过尸,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被搜罗走了。 余列踩在焦黑和暗红相间的土石上,谨慎地往前摸去。 当瞧见在山寨的竹楼前,聚拢了一大堆的道童,黑压压一片时,他松了一口气。 前方的道童们浑身血污,但都身穿灰黑的袍子,赫然就是黑水镇的道童,而不是绿木镇的。 正有一道人影站立在高台上,俯视着众多黑水镇道童,话声像是滚雷一般响动: “今夜一次夜袭,死的死,活的活,本堂近半道童,当场被杀,不知诸位道友,心中是何感想?” 嗡嗡的议论声,在台下道童当中响起来,顿时嘈杂不堪。 余列听见问话,低调的走到了道童人群当中。有人发现他摸进来,顿时眼露凶光,好在余列及时的掏出了自己的腰牌,又有人认出余列,他才没有被自己人围杀。 高台上训话的人,正是炮制堂的堂主——佘双白。 佘堂主冷笑道:“本堂主知道,尔等当中有不少人,正在怨我、恨我,怪本堂主没有及时出手,才让你们伤的伤、废的废,如此惨重。” “不过,尔等想过没有,你们早就已经离开镇子,只不过还位于镇子的百里范围之内罢了!” “出镇之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告戒,莫非尔等都忘干净了?!” 这呼声宏大,仿佛钟鸣一般,在现场的百余道童脑壳中回荡,让不少人的脸色都一凛。 呼喝一声,佘堂主的语气又缓和,轻笑着说: “不过那些完全不记得的,应是已经被人按在床头,乱刀砍死了吧。诸位现在还能站在本堂主面前,肯定都还记得点,不错、不错。” 他笑着,还拊掌轻拍起来,清脆的拍掌声一下一下的响起。 台下的道童们渐渐安静,纷纷眼神闪烁的看着佘双白,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佘双白又说: “在黑水镇中时,律法严苛,等级分明,诸位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却只能如牛马一般,上工的上工、阿谀的阿谀、卖身的卖身。” “有钱的,欺凌你贫穷;年长的,压榨你年幼;天才的,轻视你蠢笨;至于那些无才无德之辈,他们嘲笑你无能,恨不能拖你入泥潭中!” “想必……大家对此都十分的不甘?” 这训话,顿时让寂静的道童群体,再次的暗暗鼓噪起来。 台下的余列听见了堂主的话,立刻左右看了两眼,他发现身旁的其余道童们,个个眼神都发红。 但不是哭意,而是凶光! 甚至就连余列自己,也是被佘双白一番话中的几个字眼,触动了几丝心神。 下一刻,佘双白站在高台上,他手中持着双头长鞭,哈哈大笑的挥鞭。 佘双白居高临下的指着所有道童,大声道: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机会,来了!” “镇子压迫尔等多年,但也提供了至少两年的时间,让尔等积蓄、苟延残喘。现在离开了镇子,方圆千里,就将再无律法的压制,有的,只是弱肉强食的自然铁律。” “全镇下山的数千道童,其中九七成,都没有过经历太多的厮杀和争斗,因此在这场大点兵当中,尔等可以搭伙、算计、埋伏,有机会以狠吞强、以谋胜强!” “仇恨的,你可以斩了他!觊觎的,你可以抢了他!愚蠢的,你可以欺诈他!本次大点兵,将是诸位一生当中,一次难得的机会!下山后,不看天资,不看后台,只看手段和法力。” 佘双白持鞭大喝:“赢者生,败者亡!” 这呼喝,让场中已经红眼的道童们,一个个体生兽毛、獠牙露出。 满场黑压压的人头,霎时间就变成了一片的虎头狼首、象鼻猿臂,煞气腾腾! 台上的佘双白看着凶气大现的众人,眼中露出满意之色,他一甩袖子,鞭子卷动了数块沉重的石碑,轰轰的立在了高台之上。 “本寨子五百步之内,禁止厮杀。这些是本次大点兵中少有的几条规矩,尔等都看清楚了。稍后,还会有老道童们,从镇子中出来,经略个个驻点,提供药材兑换等活计。” 佘双白简要的交代一番,便收起来长鞭,最后冷笑说到: “记住,尔等乃是考得了道箓,注定要餐食四方的修道中人,可不要当了几年牛马,就忘了尔等的血性!” 话音一落,对方的身子便闪烁,遁入了身后的残破竹楼中。 并有符纸忽然从对方的袖子中飞出,化作一个偌大的圈,落在了寨子周遭,将方圆五百步都圈定,清晰而明显! 如此一幕,让台下的道童们想法纷纷。 他们望着高台上出现的石碑,以及佘双白消失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一个个嗷嗷直叫。 其中机灵的,当场大叫:“谁有护体的符纸?他奶奶的,老子刚才摸了十具尸体,就是没摸见!” “三狗子、狗哥,你我结伴啊!” 还有人赶紧冲到高台上,去瞅看石碑上的禁令、提点。 余列站在场中,环顾着四周的炮制堂道童们,瞬间感觉陌生了。 仅仅一晚上,这批下山的道童们,就和原先在镇子中做工的老实道童们,有了质的不同。 余列脑中跳出念头:“不知其他的堂口,还有其他的房院,是否也是这个情况?” 忽然,有人打断了余列的思忖,叫到:“头儿!” “余头儿!” 是毒口道童在场中到处寻找,惊喜的找到了他,于是立刻大声呼喊。 很快的,余列身边就聚拢了一批凶神恶煞的道童,人数超过了二十人,在场中或许算是最多的了。 这使得旁边的其余道童们,纷纷变色,赶紧的让开。 毒口道童们目光炯炯的盯着余列,嗷嗷叫道: “头儿!咱们去哪再干票大的?” 第九十三章 虎豹雷音阵 余列被毒口道童们围住,心中略微的感到欢喜。 但是他并没有应下毒口道童们的追捧,只是简要的说自己有要事,就拒绝了继续带领众人。 现在余列手中的资粮,已经足够他突破到上位道童,并且他还有个明确的目标,要去黑河当中捕获鱼王。 捕猎鱼王,余列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毒口道童跟着,反而会成为他的拖累,甚至是导致泄密,引来觊觎! 因此余列只是用自己毒口大头头的身份,给萝卜头几个小头头作保,为这些人提供了搭伙团结的基础。私下,他还送了萝卜头和高胖二人,各几个火药球。 如此一来,毒口道童们在镇外,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应是不会沦落到被人截杀欺凌的地步。 至于再后面,就不是余列能够管的了,得看这批人自己的造化。 寨子中,一间大的废屋。 一众毒口道童,满脸失落的看着余列,口中皆是欲言又止。 不过萝卜头沉着声:“余头儿,仆等,祝余头得道功成!” 一声声呼喊也接着响起:“头儿,你必定得道功成!” 余列踏出废屋,他环顾众人,拱拱手: “诸位道友,镇中再见!” 说罢,他就压低了头上的斗笠,转身没入到了黑暗当中。 一番兜兜转转,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余列于暗处换了一身行头。他又等待片刻时间,便大着胆子往佘双白所在的地方摸去。 佘双白虽然贵为堂主,整个炮制堂都是对方的手下。 但是此人仅仅是独自居住在竹楼当中,除去刚才的一番训话之外,其人轻易不和道童们接触,更不需要别人来服侍。 因此竹楼所在的十步范围,是禁区一般的存在,没人敢轻易的走进。 余列虽然是掩人耳目的摸过来,但是他并没有太过偷偷摸摸,反而主动叩起窗棱,示意楼中人: “佘堂主,在下有要事相商!” 余列可不想自己一进去,被对方当做是贼子敌人打死。 竹楼有三四层,是依靠着崖壁修筑的,在余列的喊话声响起之后,楼上静了几息,有平澹的声音响起: “上来。” 余列闻言,他当即跳跃着,往破损的竹楼上方奔去。 来到三楼,他还没有瞧见佘双白的身影,就听见一阵水声。 余列循着水声过去,眉头微挑,看见一个身着黑袍的道人正背对着他,其发丝散乱,水桶热气蒸腾,似乎对方刚刚才沐浴完。 道人口中传出声音:“二头,过来。” 嗖的! 余列的眼中有残影闪过,赫然就是佘双白豢养的那双头蛇。 彼物竟然不知何时,就已经游走到了余列的身旁,并且赤裸裸的用尾巴扫过他的脖颈,威胁似的,游走到对面。 余列还没说话,一阵冷笑就响起: “就是你小子,在用火药箭失射杀本道?” 嘶! 毒蛇嘶吼的声音也响起。 前方的道人陡然转过身子,其面色苍白而没有五官,是佩戴着一方白面具。 余列压着心中的惊季,只是拱手道:“见过堂主!” 面具道人冷冷打量余列:“说,何事?”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余列干脆果断的就将苦木的尸体拿出,并说: “幸不辱命,在下已经将绿木镇上位道童苦木,斩杀!” 苦木的尸体吸引了面具道人的注意,对方缓步走到了余列身旁,扫视几眼,开口: “不错,虽说是捡了贫道的漏,但是能杀得一个上位,尔之手段、心智,都颇为不俗。没有让我失望。” 余列微低头,静静的听着对方说话。 在佘双白说话的间隙,余列目光微扫,发现佘双白赤着足,足部白皙晶莹,宛如玉盏。 又有声音响起:“说,你想要什么赏赐?此人是上位道童,头颅对贫道有用,贫道也就不和你客气了。” 余列及时的收回目光,他略微沉吟,也就拿出了苦木的修炼日记: “堂主,此是在下从贼人的身上,搜寻而来的东西,上面记载有此人十多年来的修炼经验,其中的内容,或许能帮镇子了解对方的敌情……” “哦。”面具道人瞥了一眼书册,不耐烦的说: “说重点,再啰嗦,贫道便拿了你的东西,不办事了。” 见对方如此直接,余列连忙就将苦木的日记,翻到了记载有《钟鸣鼎食术》的几页,还示意对方接过: “此书中,写有一方秘术,按书中所言,能提升血液层次,有促进伐毛洗髓消化的效果。但在下见识浅薄,无以鉴别真假,只能请堂主出手,帮在下掌掌眼,或是联系镇子的道徒大人们,帮忙点评几句。” 听见余列这话,面具道人来了兴趣。 对方没有伸手,而是肩膀上的双头蛇探出,用两颗脑袋顶着日记,送到了面具道人的跟前。 面具道人低头看着,口中出声:“《钟鸣鼎食术》?此术,贫道确实有点印象……” 竹楼中安静下来。 余列耐心等待着,面具道人刷刷的翻看日记,最后还多看了几眼,然后抬头看向余列。 对方的口中传出轻笑:“你小子运气不错,杀了一个上位,竟然就能得到这般好处。那叫苦木的身上能有此术,也是难得。他可惜了,你小子倒是有福气了。” 听见面具道人如此说着,余列面色微微激动,出声:“堂主是说,此秘术是真的?” 面具道人点头,但口中又说: “此术我有过耳闻,的确如书中所言,有提升根骨的效果,是一方足以传家的秘术。但是其中具体的内容,我手中没有,也无法鉴别此书中的步骤是否完整。” 对方踱步走在竹楼中,说:“若是在尚在镇子中,我大可帮你去请教镇子中的道徒。并且进献此术,也能再获得镇子的好处。可惜现在是在镇子外,道徒们估计也正忙活着,没有闲工夫搭理此等小事。” 这话让余列的心情沉下了,他是现在就需要用上《钟鸣鼎食术》,因为大点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一想到苦木的日记中那现于纸面的悔恨,余列就暗想:“莫非,真要继续忍耐着,等大点兵结束之后,再在镇子中进行伐毛洗髓?” 可是下一刻,有惊喜出现! 一本册子,突然出现在面具道人的手中,对方掂量着,说:“罢了,就再便宜你一次。” 册子被对方连同苦木的日记,一同扔回了余列的怀中,还有话声继续传来: “《钟鸣鼎食术》对我也有一定价值,其中内容不至于全假,但是也不保证关键之处不会被更改顺序,你谨慎的很对。” “索性我就再给你一本秘术,你将两者杂糅着用,关键之处以我给你的为主,其余无关紧要的地方,就用此《钟鸣鼎食术》为辅,应该就无甚大碍了。等到之后有空,你再看值不值得耗费功劳,亲自去请道徒们掌眼。”面具道人平静的说着。 而余列听着,眼神定住了,他看着怀中的两本书册,一时都有些发懵。 不过余列的动作却还是很利索的,他立刻就翻开了面具道人扔过来的册子。 《虎豹雷音阵》五个大字,出现在余列的眼中,熠熠生辉! 吼! 翻开书页的刹那,余列还感觉手指微微刺痛,两耳也响起了虎豹的吼声,让他更是微怔。 面具道人给完了东西,在余列的跟前优雅的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竟然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如虎似豹,筋骨齐鸣。 “这张阵法图纸,我只用了一次,还剩下两次机会,应该够你用了。要是两次都没好,也只能怨你自己不堪造就。” 面具道人交代着:“找个雷雨天气,置于山顶上,埋在土中,以铁器作为牵引,等到雷雨过后再取出来,就可以使用了,并不麻烦。至于涉及的一些材料,你要是手上没有,就等镇子里面的老道童来了之后,再找他们购买、代买。” 说罢,面具道人慵懒的朝着余列摆了摆手,负手往楼上闪去: “贫道乏了,下去吧。” 而余列手持着对方给出的《虎豹雷音阵》,他站定在三楼,心中惊喜连连。等到回过神来,面具道人和地上的苦木尸体,赫然是已经一同都消失。 余列连忙就呼道:“多谢堂主!堂主大恩,余列没齿难忘!” 他的感谢惹来了楼上的轻笑: “马屁话休要多说,记得以后遭遇敌袭,可别再第一时间,射本堂主了。” 听见对方的调侃,余列心中略微汗颜,连连说“不敢不敢”。 不过真要是下次又发生了敌袭,别无他法的话,余列还是会选择先射这佘双白一波,提醒提醒对方。 余列站在竹楼当中,又多说了几句好话,一如奉承他的毒口道童们般,他也将胸脯拍得铮铮作响,就差发毒誓了。 只是佘双白不再回应了,余列只得将东西收好,慢慢退出了竹楼。 离开竹楼后,余列脚步雀跃的,在破旧寨子当中随便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开始翻看手中新得到的宝贝。 再次翻开册子,一模一样的刺痛的感觉,又出现在余列的手中,虎豹嘶吼声也再现。 余列心中期待,他连忙低下头,逐字逐句的看起来。 好生看了几眼,余列又抬头。 他忽然想到了苦木日记还在他的手中,佘双白还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将涉及了《钟鸣鼎食术》的几页纸撕下。 这让余列思忖着,眼中生出羡慕之色:“此人是拥有过目不忘之能?” 他再次的意识到,那佘双白果然就是一个天才! 虽然大家都是修道中人,不是凡人。但是过目不忘之能,只在晋升为了道吏之后,道人开发了魂魄、神识,才会人人都有。 而能在道吏境界之前,就拥有过目不忘之能的,此类人物要么天生魂魄强大、要么天生精神精纯,皆是天赋异禀之才! 他们不仅修成道吏的可能性极高,且一旦修得道吏,所获得的神识也将异于常人。 余列心中慨叹着:“此等天才人物,实在是羡慕不来啊。” 好在他有青铜酒杯在手,也相当于小有天赋了,不用太过于嫉妒。 余列低下头,继续查看佘双白给的册子。 册子上面有黑水镇的藏书阁的标注,内里是层层叠叠的模样,彻底展开之后,直接就是一方席子大小的八卦图纸,余列两手都抱不过来。 图纸上的每一寸,都能让人触手就麻,似乎有电流在暗暗涌动。正中心,是一虎一豹,两头白黑凶兽,以太极环绕的姿势在图纸当中对峙。 余列看完了册子的内容,就将册子展开成阵图,摊开放在地上,自行盘坐上去。 仅仅是坐着,他就感觉浑身都有惊季感和战栗感,身下图纸中似乎有东西要钻出,在隐隐的渗入到他的骨头内。 此种迹象,以及册子上的藏书阁标注,全都证明了《虎豹雷音阵》虽然是二手货,但却是真货无疑! 而且余列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能让那佘双白多此一举害他的理由。 检查完阵图,余列呼出一口气。 他连忙跳下阵图,将之卷叠起来,收入血蛤肚中。这种阵图是类似符纸一般的灵物,不可过多的展开,否则就会逸散其中的灵力,使效果打折扣。 收好东西,余列整理了一下,就从僻静之地走出,往寨子中热闹的地方走过去。 正如那佘双白提及的,不管是《钟鸣鼎食术》,还是《虎豹雷音阵》,余列想要布置使用,都需要一定的器具和材料。 当中有稀罕的、有不稀罕的,部分余列已经有了,但是更多的,得去和别人交换交换。 好在寨子当中还活着的道童,有一百来个,死掉的更是超过了二百之数。 现在众人手里的物资都富裕,甚至都嫌弃占地方,余列不用等镇子来人,可以先在别人的手中换得。 一番游走之后,余列满意的抚摸袖口,再次感谢起那苦木。若非对方送宝,让他多了个储物血器,他还真拿不下太多的材料。 终于,在晨曦将现的时候。 余列拂了拂斗笠,孤身一人,遁入山林中…… 第九十四章 肉翅虎 黑河绵长,横流数千里。 余列在离开山寨之后,他沿着固定的方向行进,再次的来到了黑河边上,并且就在黑河之边,弄了个临时的山洞,方便自己居住。 果然和他在镇子当中打听的一致,黑蛇鱼王的这种存在,一段流域只会存在一条,猎杀了一头之后,想要猎杀第二头,就得间隔大老远的流域。 好在余列出镇后,他距离最近的河域,和镇子所在处已经相距几十里。 再沿着背离镇子的方位走上一段距离,所选定的第二个垂钓点,直接就和上一条黑蛇鱼王相距了近百里。 余列在新的钓鱼点,耐心耗了几日,就成功的钓上来了第二条黑蛇鱼王! 轰! 猛烈的火焰,在黑河边上腾腾的燃烧,火鸦的嘶鸣声不断的响起。 等到硝烟散去,一条鳞甲破烂,形如巨鳄的黑蛇鱼王,出现在余列的跟前。 他看着已经倒毙在地的鱼王,再次以防万一的,取出了一只普通神火飞鸦。 余列朝着鱼王,喝出: “去!” 第二只神火飞鸦落下,哑哑! 火鸦炸裂,直接崩开了鱼王的脑壳,让其脑浆子都流出来。鱼王整个过程,半点反抗都没有,应是刚才就已经死透了。 不过余列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却是眉头微皱,并没有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因为这一头黑蛇鱼王,和他上一次猎得的相比,形体明显的缩水一圈,实力也弱了。 余列刚才还暗暗想着,这一头鱼王会不会属于短小精悍的类型……只是现在对方用性命来告诉了余列,它就是不如黑水镇附近的鱼王猛! 只一头装了火龙药的飞鸦,就可以将对方彻底轰死。 余列轻叹一句:“果然还是有人在的地方,这种凶物才能长的最大、最肥!” 但如此一来,他多半是无法利用第二头鱼王,一口气的完成伐毛洗髓之变了。 余列心中估摸着。 他若是想要完成伐毛洗髓,起码还得再来两头、甚至三头此等体型的鱼王,两三者叠加,其血肉精华才足以支持他洗髓的整个过程! 忽然,余列猛地抬起头。 他看了眼身后的莽林,迅速的走上前,将地上的鱼王尸体收入囊中。 略微处理了一下战场,余列迅速的就朝背离黑水镇的方向,沿河而去。 他这是要奔走到下一个百里、两百里、乃至于三百里外,去狩猎其他的鱼王! 当余列消失在黑水河边之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狩猎地点的两侧河岸,就有人影出现。 是在附近狩猎的道童们,被余列制造的动静吸引了。 一道道或是绿袍、或是黑袍的人影,或近或远的看着河岸上那岩融状态的石块,脸上纷纷都流露出忌惮之色。 其中有一伙人直接走到了场中,他们的腰间基本都挂着一个或是数个人头。 为首的人身着一袭青衣,面容儒雅,腰间并无人头。 此人看着火药制造的痕迹,轻轻笑起来,能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火药?定是杀了一头大货!可惜我叶灼三来晚了,不能分一杯羹。” 青衣道人叹气一声。 他站在河边,随身扔下了一颗人头大小的蠕动种子,种子当即就喷出藤蔓,竟然像是蛇虫一般,嗖嗖的游走到了对岸,形成了跨河的绳索。 青衣道人身子闪烁,当即就踩上藤蔓,跨河而去。 他还对身后的三人呼到: “快些!虽然黑水镇的道徒们,按规矩不能直接出手,但是他们也有的是法子来收拾我们。刚才动静太大,不能再逗留在附近了,速速过河!” 三个绿袍的中位道童纷纷应声:“是,叶执事!” 恰在这时,几人身后的莽林中,响起忽然倩笑的声音: “咦!是叶哥哥吗?等等阿苗!” 正在跨河藤蔓上奔走的叶灼三和手下,听见后脸色纷纷一变。 三个中位道童更是张口就暗骂:“该死!都说了让这疯婆子不要往这边跑,她非要跑过来。” “这疯婆子,不仅把别家的上位道童给宰了,就连中下位的,也是一个都没放过,凶残至极!害得跟着她去的本镇道童,也全部阵亡。直接惹得了黑水镇的道徒出手,放凶兽追杀她。” “叶执事,我等万不可和苗姆同行!” 在三人的说话间,有银铃摇晃的声音响起,一个头戴银帽的女子从树林中走出,她灿烂的笑着,朝叶灼三几人不断的招手。 女子头上的银帽如同鸟雀的巢窠,身上也满是银饰,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灵动的、银光闪闪的鸟儿一般。 不过叶灼三和手下都避之唯恐不及,他们埋头跨上了河对岸,然后一个字都不多说,立刻砍断了渡河的藤蔓。 叶灼三面带无奈的,朝着苗姆隔河拱了拱手,他露出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然后就带着手下人,头也不回的离去。 “哼!” 头戴银帽的女子,站在河边跺脚,暗骂:“四个没良心的家伙!” 她收回目光,突然望向了河这边的暗处道童们。 银帽女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诸位哥哥,阿妹过不了河,可否收留一下?” 附近窥视的道童们听见,不管是黑水镇的,还是绿木镇的,全都是露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赶紧就往林中四散而去。 可惜其中一伙黑水镇道童,跑晚了,他们脑后又响起银帽女子的声音: “黑水镇的哥哥们,别怕……阿苗又不会吃了你们!” 啊、嗤! 惊悚的叫声在莽林中响起。 还有女子肆意开怀的笑声: “又一颗中位!老娘多杀几个再走。让镇子里的老家伙们没话可说,只能让老娘当第一。” 鸟兽惊飞! 河岸山头上的野兽震怖,连猛虎也是惊惧的低吼。 嗷…… 噗呲! 另外一边,余列面带惊喜,手中的利爪长出,将一头遍体鳞伤的凶虎,喉管狠狠的撕开。 他对身后的事情一无所知,并不晓得因为自己的谨慎,恰好就避开了绿木镇的两大凶人。 吼…… 余列跟前的凶虎,咆哮声戛然而止,只有冒泡的血水从凶虎的脖颈处喷出,腥气大作。 这一头凶虎头尾的长度,只有一人高,两肋还生有蝙蝠似的翅膀,是名为“肉翅虎”的凶兽。 这种凶虎晨伏暮出,眼闪闪如鬼火,浑身的花纹也如鬼脸,喜食人,扒其皮制作衣物,道人穿上了可以避开鬼魂阴邪。 虽然它比普通的老虎都要小,但是因为可以低空飞行的缘故,肉翅虎属于八品虎豹凶兽中比较难以擒杀的一种。 余列是因为赶路,一口气的奔行了六七十里地,直到傍晚都没有停歇,然后就被这头刚出洞的肉翅虎给盯上,当做是仓皇逃窜的猎物,进行了扑杀。 扑杀的结果不言而喻,肉翅虎捕猎不得,反被余列当场打杀了。 结果了肉翅虎,余列好生的打量着,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运气不错,看来龙虎斗的另外一味食材,有了!” 他手中的《钟鸣鼎食术》、《虎豹雷音阵》,都需要用上妖兽材料作为辅佐,其中一种不可或缺的药材,就是凶悍的虎豹血骨! 而余列打算的,就是要用黑蛇鱼王的脊骨,混合虎豹的血骨,一起烹制,弄出一锅龙虎斗作为服食之用! 原本他还没想好,究竟要用何种虎骨、豹骨作为材料,结果路上恰好遭遇了肉翅虎。 拎起地上的肉翅虎尸体,余列停下了沿河奔走的脚步,转而循着肉翅虎的骚味,离河而去。 肉翅虎可和寻常的老虎不同,它们是如蝙蝠一般,群体的居住在山洞当中,有着家族的观念。 一头肉翅虎可不够余列的服食,他得多杀几头。 五六头不嫌少,八九头不嫌多。 余列私以为,烩了对方的一家老小,才是最好的! 白日或晚上,再更一章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洞中有宝? 余列靠着自己灵敏的嗅觉,没有过多久,就寻到了一方山谷当中。 此地距离黑河边已经有了十几里,林木萧条,都是一些矮小的灌木,而且崖壁陡峭,又是常年的背阳,湿滑得长满苔藓。 逢林莫入,此等山谷峭壁也得谨慎。 余列当即就派出了一直跟着自己的八哥,进入峭壁当中打探情况。 谁知道八哥这厮也是胆怯,它在瞧见余列打杀了一头肉翅虎后,就马不停蹄的又跑到这里来,猜得余列是想要祸害别人的家小。 “嘎嘎嘎!”八哥扑腾着翅膀,畏畏缩缩的,浑身都哆嗦。 但是让余列的面色变冷,他微微开弓,对准了八哥之后。 “爷!” 八哥当即身子一抖擞,刷的就振翅而飞,扑向峭壁当中。 等落到了峭壁里面,八哥又恢复了胆怯的模样,它像是一只麻雀似的,一蹦一蹦的往里面摸索过去。 瞧见八哥这副模样,余列没有再打骂它,而是任由它去了,只要能够探路就行。 不一会儿,八哥就又嗖的从峭壁当中飞来出来,浑身再次哆嗦,在余列的跟前盘旋,示意着洞中的情况。 余列皱着眉头:“有危险,但还没出现?” 小心为上,他立刻就给自己贴上了一张护体的符咒。 一道青光出现在余列的体表,并且散发出一股草木的气息,能够掩盖他身上的人味和血气。 此符咒唤作绿甲符,是绿木镇的那批道童,最常用的一种护体符咒。 让八哥屏气,余列带着它,小心谨慎的往峭壁当中摸索而去。 走了几十步,一股更加浓郁的腥臊味道就扑入余列的鼻子当中,让他的眼神更是沉着。 这腥臊味道就和他宰杀的第一头肉翅虎类似,但是却又复杂很多,看来对方的一家老小,应该就是在前头了,并且数量估计不会少。 警惕之余,余列的心中也露出喜色。 很快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仿佛山中巨怪张着大口一般,等着他进入其中对方的口腹中。 见到这个山洞之后,八哥也是又有了反应。 它就是探索到了这个山洞,冒险的往里面钻了钻,在瞅见危险后,就立刻缩头跑回了余列的身边。 余列站在洞口前,及时的止步,丝毫没有想要再往里面踏入半步的想法。 肉翅虎虽然并非是强悍的凶兽,其远没有黑蛇鱼王那般厉害,但是对方是群居的,合起伙来,也是方圆几十里的一霸。 若是轻易的进入对方山洞当中,余列不说身死,他吃苦头和重伤的机会也是很大。 且余列只不过是过来捕杀对方,想要借对方的血骨一用,他压根犯不上为此冒太大的风险。 还有,他余列乃是道人,可并非是只拥有蛮力的猛兽妖兽。 余列退后数步,在山洞的入口处寻了个的居高临下的好地方,然后就将一件件东西拿出,一一摆放在身边。 其正是一颗颗蒺藜刺火球、飞沙白雪球,还有瘴气毒烟矢! 轻点着数目,余列当即就弯弓搭箭,将三发瘴气毒烟矢,射入了山洞当中。 三矢射完,他又立刻的捡起飞沙白雪球,囫囵扔了两个进入山洞当中。 呼呼! 先是一阵毒烟从山洞当中冒出来,然后就是一团白火,封堵了山洞,使得昏暗的峭壁周遭,顿时变得明晃晃一片。 吼! 下一刻,就有咆哮的声音从山洞当中响起。 余列眼尖,他一瞧见山洞当中腾腾的白火发生晃动,手腕就一甩动,将一颗蒺藜刺火球扔进山洞当中。 轰! 炸裂的声音响起,盖过了山洞当中的虎啸声音。 虽然发生了爆炸,但是山洞当中燃烧的白火,依旧是久久的不熄灭,不断的将整个山洞烧热,并且在消耗山洞当中的气息,混合毒烟一起,让整个山洞成为致命的杀人洞穴。 余列则是好整以暇的候在山洞外面,一边窥视山洞中的动静,一边环顾峭壁的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地方冒烟。 声声惊怒的吼声,在洞穴中不断的响起。 本是容纳肉翅虎们藏身的山洞,反倒是成了让对方憋屈不已的场所。 能依靠地势,因地制宜的宰杀凶兽妖物,就是九品道童们可以屠戮无智凶兽的一大原因。 瞧见山洞中的动静越来越大,余列心中更是欣喜。 既然洞中的肉翅虎一门心思的想要冲出来,那么便代表着除了这一个洞口之外,肉翅虎们并没有其他的口子可以出入。 如此地利,有可能让这群肉翅虎,在山洞中活活的憋死。 就算憋不死,余列借着地利好生的削弱对方一番,他待会收拾起来,也会简单轻松。 火烧山洞,毒烟灌缝。 两盏茶后,山洞所在的岩石,都被余列的火球烧得裂开不少。 余列思忖后,他掏出了一只神火飞鸦,口中喝令: “去!” 哑哑!火鸦飞入,头打前哨。 余列一手捏着符咒,一手持着火球,终于跟在火鸦的后头,往山洞当中探索而去。 踏入洞中。 一团团漆黑的东西,顿时就出现在余列的眼中,其有大有小,凌乱不已。 当中几团大,还在蠕动,一听见脚步声,就猛地张开了口齿,露出红白相间的利齿舌头,狠狠朝着余列咬过来。 但余列压根就没有唤动火鸦扑去,他甚至连手也没有伸出,只是也张开口,一道强劲的白气就吐出。 咕嗤! 气劲稳准狠的打在了血盆大口当中,当即就搅烂掉对方的口舌,血水涌出,使得将对方当场噎住。 余列再上前,毫不拖泥带水的一脚,踢断了对方的颈骨。 一头过后,旁边又有奄奄一息的肉翅虎要扑起,被余列先一步踩断脊骨。 步入山洞中,余列便是如此从容的打杀着洞中凶虎。 一边杀着,余列也一一清点着。 他眼中逐渐的露出又惊又喜之色:“一、二……九、十、十一!” 此洞穴当中,竟然有足足十一头肉翅虎,若是再加上外面已经被余列打杀的那一头,一洞至少十二头了。 如此数目,即便是对于有群居习惯的肉翅虎而言,依旧是一个很大且不同寻常的数目。 余列心中暗道:“莫非此洞穴当中有异宝?” 他已经深入了洞穴内部,身前的火鸦还在飞舞着,迟迟没有值得神火飞鸦扑下的敌人出现。 忽然, 一声非人的咆哮响起来,却是有一道人影,其动作迅疾,从洞中扑出,往余列跳过来……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肉灵芝 袭击者出现的突然,但是余列的反应也是迅速。 他目光微凝,不等看清楚袭击者,口中的鸦哨就发出尖锐的啼鸣。 哑! 提前被余列放出的神火飞鸦,一头就撞上了来者,猛地炸开,洒下红彤彤的火焰。 热浪涌起,将洞穴当中的空气迅速的焚烧,让距离对方还有几步远的余列,也是感觉口鼻干燥,喉部微微出现窒息的感觉。 一团人形的火焰,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余列这时候,才辨认出来突然从山洞当中扑出来的袭击者,居然并非是凶兽猛虎。 敌人遭受到一头神火飞鸦的扑杀,炸得后退数步,但是身子并没有裂开,甚至口中依旧还发出非人的咆哮声音。 余列心神一凛,他立刻就要掏出又一只神火飞鸦,打杀过去。 但是在浓浓的硝烟味道当中,敌人身上被烧出了一阵阵黑气,腥臭无比,其身上的火焰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像是添油加醋了一般,腾腾的冒起,焦臭味更盛! 无须余列再放出神火飞鸦,此人形兽类,就被自己身上久久不熄灭的火焰,把他烧死了。 一团枯骨,倒在了余列的跟前。 余列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惊疑不定。他试探一番后,确认对方没有动静了,才大胆的上前,一脚踩断对方颈骨。 啪咔! 明明刚才连神火飞鸦都炸不裂的贼人,此时却是被余列一脚将颈骨踩了个粉碎,比地上的肉翅虎们都要脆弱。 此种情况,让余列对袭击者的身份,有了猜想。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就蹲下身子察看,而是先环顾四方,并向前扔出了照明用的火球。 嗤啦,白光涨起,在贼人尸骨的身后十步左右,就是这一方山洞的尽头,洞中再没有其他的凶物存在。 余列略微的放心,他立刻就蹲下身子,好生的检查敌人尸骨。 “果然是一具僵尸!” 检查之后,余列眼中露出明悟之色。 僵尸者,人死后尸体会变得僵硬,就有“僵尸”之称,但是道人口中的僵尸,却不止如此,乃是指尸体经受了阴性灵气的滋养等等,死而重“活”的行尸走肉。 凡人的尸体就能尸变,但尸变后连狗都怕,只有吞食了足够的血食,再进一步尸变,才会变成如凶兽一般的妖物,能手撕虎豹、刀枪不入。 而如果是道人的尸体,特别是完成了铜筋铁骨的道人,一旦尸变就更了不起了,直接就可以媲美八品的凶兽,凶残无比。 好在僵尸此物虽然神异,死了又活,不惧痛苦,但它们也有弱点。 那便是畏惧阳刚气息,连寻常阳光都可以打散它们身上的尸气。 余列刚才使出的神火飞鸦,是依据《铅汞飞火至宝集成》制成的火器,内里储藏的是火药。 火药这种东西,凛冽而刚强,阳气充沛,最是能够焚烧阴邪气息,是克制僵尸鬼物的一等好物! 因此洞中的僵尸被神火飞鸦打上了,明明它熬过了开头最猛烈的爆炸,却熬不过后面的火药焚烧,还因为身上的阴气被点燃,火焰更猛,直接把它体内的阴气彻底烧散了。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洞中的僵尸顶多算是末等的八品,并非厉害的家伙。 余列脑中转动,杂念横生。 他看着地上被烧成了焦炭的僵尸,又看看另外十一头被打杀的肉翅虎,心中惊疑: “好端端的肉翅虎洞穴,为何会有僵尸出现?是有人故意在炼尸?” 一个个的猜想出现在余列的脑中,让他心中也是惊喜。 此等情况,让余列更加觉得此地有蹊跷! 他颇为期待的,先是在那僵尸的身上摸索,又是在黑漆漆的洞穴当中搜寻。 果不其然的,虽然那僵尸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烧焦烧烂掉,辨认不了身份,但是余列在洞穴中发现了破烂的道袍布条。 很明显的,僵尸身前就是一个道人,起码也是中位道童! 立刻的,一个比较清晰的猜想,出现在余列的脑中: “或许,洞中的这群肉翅虎,就是那变成僵尸的道人生前豢养的,它是那群肉翅虎的主人,所以此洞中又有肉翅虎、又有僵尸……” 按着这个思路,余列在山洞当中继续搜刮,发现了更多的蛛丝马迹。 最能证明他猜想的一点,就是他找到了四个铜项圈,项圈上齿痕密布,歪歪扭扭,不成形状。 但是余列可以确定,此项圈,就是黑水镇中兽院的项圈! 虽然弄清楚了肉翅虎和僵尸的身份,以及两者之间的关系,但余列依旧是踱步走在山洞中,耐心琢磨着。 因为他既没有在山洞中发现道人的遗产,也没有发现此地有稀奇宝物。 忽然,余列走到了山洞的尽头,暗想到: “区区凶兽,或许不会想到狡兔三窟,但是一个在此疗伤或是居住的道人,除非是不过夜,否则必定会考虑到被人堵门的情况……” 他趴在洞穴尽头的岩壁上,四下敲击。 敲击一番,余列并没有找到暗格、暗洞,他索性一甩袖子,走远一点,弯弓搭箭,用火药箭矢在洞穴中胡乱的射击。 轰轰! 石块崩裂,烟尘溅起,让余列的衣袍布满灰尘,他整个人好似变成了挖矿的。 但是下一刻,余列将长弓收好,面露惊喜之色,奔向了前头。 果然不出他所料,洞穴的尽头有个薄弱之处! 余列走过去,直接靠着自己的蛮力,狠狠的踹开,一阵阴冷的感觉顿时从洞穴中刮出,让他浑身一激灵。 这阴冷的感觉让余列不惊反喜: “阴气!” 他点燃照明工具,却并没有立刻跨进暗洞,而是将正在外面放哨的八哥唤进来,又一次先扔了进去。 确定暗洞中并太大的异样后,余列躬身钻入。 很快的,一方更是阴寒的洞室,出现在他的眼中,内里有水。 余列涉足入内,面色微变。 因为洞中积水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阴冷,并且有丝丝阴气要渗入到他的体内,连他这一身铜筋铁骨皮,都起了鸡皮疙瘩。 越往里面走,积水越发阴寒,但也让余列的心中更加期待。 忽然,一物出现在了他的眼中,大如一桌,黑者如泽漆,但是又带着肉色,好似一大团的肥肉或染色琼脂。 余列瞧见此物,目中爆发出惊喜: “肉灵芝,石阴太岁!” 他彻底的明白,为何明明外面的洞穴没有太多的阴气,那道人的尸体却尸变了。 八成就是这个道人走进暗洞,触碰了石阴太岁,甚至是割取部分太岁,带了出去! 而洞室中之所以存在十几头肉翅虎,还和道人僵尸形成了共存,也是因为石阴太岁的缘故!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灵肉法坛 石阴太岁这种东西,生长于山洞岩壁当中,是和钟乳石所伴生的一种活物。 性质阴寒,不可见天日,能够聚拢阴气、寒气、腐气、毒气等等,活物触碰,将寒冷过甚,犹如被烈火灼烧一般,皮烂肉裂,当场中毒。 余列估摸着,外面的那具道人尸体,多半就是被石阴太岁的阴毒所伤害,暴毙了。 又或者,对方本就是身受重伤,结果又遭了太岁的阴毒入体,加速了死亡。 至于洞中的肉翅虎,多半是因为肉翅虎这种凶兽,本就是偏向于阴性的凶兽,洞中的僵尸身上携带有石阴太岁的种子,僵尸就恍如成了种蘑菇一般的培养器物。 此僵尸留在山洞中,能帮助肉翅虎们聚拢阴气,恰好也需要肉翅虎们携带回来血食,两者便共生在了一起。 也是因为有僵尸在提供阴寒之气,增加了这一窝肉翅虎的幼崽成活率,才使得它们的数目远超寻常。 余列暗想着:“如此解释,或比僵尸和肉翅虎之间的‘主仆情深’,要有理一些。” 遐想片刻,他懒得再过多的琢磨,反正想的再清楚,那僵尸和肉翅虎也已经死了。 余列看着暗洞当中的石阴太岁,心中虽然惊喜,但是面色也是变得严肃。 石阴太岁有毒,虽然他修炼的是毒功,但是也得小心提防着,否则自个死在了这里,可就会和那倒霉僵尸一般,成为下一个提醒后来人的无福前辈。 立刻的,余列刷刷就从血蛤肚当中取出了两根铁棍,分别的绑在脚上,踩高跷一般的靠近洞中的太岁。 太岁是依附在钟乳石上生长的,其毒性和阴气,会通过滴水,渗透到积水和岩壁当中,越是靠近太岁所在处,则积水也就越是阴寒。 同样也是这个道理,余列只需要不去接触积水等物,就能尽可能的和太岁阴毒隔开,即便是靠近到一尺之内了,他只要不触碰石阴太岁,也只会感觉身前像是放置着一块寒冰般,仅仅寒气扑人。 小心谨慎的,余列来到了一大团黑肥肉似的石阴太岁跟前。 他先是取出尖刀,从石阴太岁划取,企图割下一小点。结果却发现对方比牛皮还要坚韧,尖刀连刺穿都比较难,只能用磨蹭的方法,刮下了一点肉沫。 取得这点肉沫之后,余列立刻就返回了暗洞外面。 接下来。 他就在暗洞的外面忙活起来,一边鉴别洞中的“肥肉”究竟是不是石阴太岁,一边看自己能否承受住石阴太岁的毒性。 一番鉴别和试验之后,余列轻松的呼了一口气。 洞中的“肥肉”是肉灵芝无疑,其阴气浓郁,是上等的养尸炼尸之物,也和药书当中收录的“石阴太岁”一模一样。 并且余列如今修成了骨毒,他稍微适应后,也就能承受石阴太岁的毒性了。最起码的,他只用手触摸的话,是不至于被毒倒或侵蚀成僵尸了。 不过呼出一口气之后,余列却并没有立刻的再进入暗洞当中采摘肉灵芝。 他盘膝在肉翅虎洞穴中,好生的等候起来。 虽说大概率的,这一洞的肉翅虎已经被他打杀了个干净。但是也保不准还会有肉翅虎正在外面觅食。 余列还是得小心为妙。 毕竟暗洞当中的肉灵芝,并非是一小块,而是大如一桌,其采摘起来并不简单,起码也要耗费个大半天的功夫。 如果到时候真有外出的肉翅虎冲回来,余列即便不会被对方趁机害了命,也很容易造成他采摘的肉灵芝品相不佳,价钱大打折扣。 他将暗洞重新封堵住,足足按捺了三个时辰之后,才又陡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再度的钻入暗洞当中,去采摘那肉灵芝——石阴太岁了! 可是接下来,余列环绕在石阴太岁的跟前,转悠了好一阵子,却是一时间感到无从下手。 实在是他碰见的这一块石阴太岁,太大了。 对方覆盖在洞中,自身就宛如是一根石柱子,且扎根在储满积水的地洞当中,压根找不出对方的根系所在。 余列在血蛤肚和猪笼草口袋中翻找了一遍,他也没有找出“化石为泥符”,着实是没法在不伤害石阴太岁的情况下,将对方原封原的挖出。 轻叹一口气,余列干脆盘坐在了石阴太岁上面,其就宛如坐在一张石桌上面。 他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各种书籍,看看能不能从书上找到合适的方法。 忽然,余列摊着《巫鬼先生药毒丹方》,用手指在药书上划着,指着几行小字,眼睛微眯。 这几行小字夹杂在石阴太岁的药性、产地、养殖法中间,写的是: “以尸置于太岁之上,可不腐不烂,阴气密布,为上等储养尸体之法也。” “曾有人以太岁做棺材,名曰肉棺,用以养尸,尸体与太岁并生,尸好,容颜红润如生;太岁亦好,不增不减,各有裨益,远胜将太岁研磨成粉使用。” “吾观此点,此类肉灵芝,或可称之为‘尸阴太岁’。惜哉,寻常灵芝者,大如人头者就已是上等,常人采之而唯恐不及,如何能等待其大如棺材者?少之又少,唯有野外方才出现。” 余列敲着书页,静静的思索起来。 按照这几行文字所说,碰上了大如一桌的石阴太岁,其最好的用法,不是将对方采摘下来,而是将之留在原地,顶多镂空而不可伤及根部,用作棺材来养尸。 这样的话,尸体养得好,不仅不会消耗肉灵芝,肉灵芝还能继续生长。 余列身下的这一块肉灵芝,已经是符合制作成为一具肉棺材了。这么大的一坨,连道徒见了,恐怕都会觊觎。 不过余列并非炼尸中人,他压根就没有僵尸要炼,所在考虑的并不是将肉灵芝制作成为肉棺材。 他伸手抚摸着大如一桌的肉灵芝,彻底适应了肉灵芝表面的阴毒,反而感觉滑腻如冷玉,盘坐在上面,就仿佛坐在上等的软垫当中。 余列的目光闪烁: “如此天生成桌的肉灵芝,岂不也是一方上等的法坛基材?” 他不是想要用石阴太岁来养尸体、炼僵尸,而是琢磨着用这桌石阴太岁,来养他自己,淬炼自身! 阴气者,可令尸体成僵,化为尸气,也可令魂魄成厉鬼,养鬼炼鬼,但归根结底,它就是一种灵气,只不过是性质阴冷的灵气罢了! 对于当今的修道中人,只要是灵气,就可以、也必须得想方设法的进行吸食和利用。 余列要完成伐毛洗髓之变,需要服食之物、需要秘术,也需要一方法坛。 法坛者必不可少,能方便他开展蜕变,布置科仪。 而如此一桌石阴太岁,比起正常的法坛似乎是有点小了,但是余列比划了一下,确定他可以将《虎豹雷音阵》的阵图铺在上面,用作法坛! 此等以灵物制作成法坛,可比用凡物制作的要好的多,是道童们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 仔细盘算一番,余列顿时心喜。 有太岁中的阴气作为供给,他都不需要将灵石镶嵌上去,只需要稍加修葺,身下就是一方“灵气法坛”。 此一方“灵坛”,又能让他蜕变成功时的概率,提高至少三成! 余列意识到,他想要修得铅汞层次之上的血液,概率已经是八九不离十!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苗姆 余列在暗洞当中反复的思忖,他环顾着石阴太岁所在的洞室,发现此地恰好也是一个不错的闭关场所。 山洞不仅隐蔽,而且他在内里摸索了一阵子,也发现了通往外界的一道裂口,稍加处理,他就能够再打出一个可供逃生的出口。 如此一来,不仅有外洞口作为幌子,旁人难以发现暗洞所在,再多一出口,他也算是狡兔两窟了。 于是余列心中顿时定计。 他打算就在这一方暗洞当中,完成自己的伐毛洗髓之变! 这也让余列在心中感慨,想到: “外出历练,果然是虽不安稳,有风险,但也容易碰上机缘啊!如果是还在镇子当中,我如何能接连的得到《钟鸣鼎食术》、《虎豹雷音阵》,以及石阴太岁这等好东西?” 但是接下来,他仅仅是在山洞当中逗留了一个晚上,就又将暗洞堵上,精心的收拾了一番,离开了山洞,继续奔向黑河。 法坛有了,肉翅虎也有了,但是他还缺一两头黑蛇鱼王呢! 余列得去黑河边上,继续当自己的钓鱼佬。 一路奔走,随着他距离黑水镇越来越远,山野间出没的猛兽、妖物,以及道人也越来越频繁。 特别是余列在下一个距离百里远的河段,等待了几天,结果他并没有成功的钓上来第二头黑蛇鱼王,只能继续的沿着河岸,更加的深入到荒野当中。 如此十天左右的功夫当中,余列频频碰见了绿木镇的道童。 刚开始的时候,余列还颇为警惕,但是经过已经仔细的观察,他确认对方并非像是之前那般的成群结队,而仅仅是零星出没。 这些绿木镇的道童,手中还提包携袋的,在山林和河岸间蹦蹦跶跶的,恍若猴子一般。 这让余列意识到,他这是碰见了绿木镇出来采药和历练的道童们,是到了绿木镇和黑水镇的交界区域。 好在外出采药和历练的道童,都只是中下位道童,余列自己就已经是中位当中的佼佼者,自然是不虚于对方。 不过他也没有惹事,而是沿着长长的河岸,耐心的寻找合适的钓鱼窝点。 等找到了一个合适且隐蔽的峡谷口子后,余列就静静的待在了这个地方,耐心的等待起来。 一连多天。 余列熟练的钓鱼制饵,打窝。 终于在选定的第四天,他所布置的一个窝点泛起动静,有巨物游走在河中,汹涌的拍击崖壁。 这让余列欣喜:“来了。” 并且他看动静,发现对方还很可能是一个大家伙,绝不会太过输于黑水镇当中的那头! 于是余列没有慌着捕鱼,而是又耗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加固鱼竿鱼钩,布置陷阱,然后才又凑到河边,和水中的巨物较量力气! 轰隆! 巨大的拍击声,出现在了余列所在的峡谷。 一头鳞甲漆黑,仿佛铁铸的巨物,从汹涌的黑河中上岸,沿着余列精心布置的陷阱,一步步的远离河岸,并且落入到了坑洞当中。 呼呼,火起! 坑洞当中并没有尖刺,因为寻常的石锥、钢刀,压根就不足以将黑蛇鱼王的皮膜给刺破。 坑洞当中,有的是一层又一层,宛如白雪般的火药,它腾的燃烧起来,立刻就化作成了一方火坑,将落入坑洞的黑蛇鱼王,死死的缠绕。 这个时候,余列出现在了坑洞的上方,望着坑洞当中愤怒的鱼王,他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有过前两次的捕猎经验,余列打算这一次不用火龙药,而只用飞雪白沙球和普通的神火飞鸦,将鱼王打杀掉! 这样不仅节约他的底牌,而且动静偏小,能尽可能的减少引来附近道童的几率。 余列看着坑中鱼王,微皱眉,他半天前的估计没有错,这第三头黑蛇鱼王,果真比黑水镇当中的要大。 而若是想要将这么大的一头鱼王烧死,估计他囊中的飞雪白沙球火药,将会一点儿都不剩! 不过这反而一件好事情,一个幸福的烦恼。 鱼王这般大,杀了这一头,也就足够他的服食之用,不用再麻烦的去钓第四头了。 余列欣喜的绕在坑洞前,痛快的添油加药。 鱼王每每想要从坑洞中跳出,都会遭到他的“落井下石”,挣扎不脱! 半盏茶水的功夫过去。 黑蛇鱼王终归是水中的凶物,上岸后实力大减,又有余列这么个身家富裕的道人觊觎,它渐渐就没有气力,躺倒在坑洞当中,浑身都发出了一股焦香气味。 此黑蛇鱼王,活活的被火药给烹烧死了。 瞧见这一状况,余列的欣喜浮上表面,他稍加试探之后,就要跳下深坑,将坑洞中的鱼王收入囊中。 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一旁的峭壁上,仿佛夜猫一般,鬼魅且迅疾的扑下。 此身影一只脚伸出,狠狠的往余列的脑壳踩去! 而余列背对着对方,完全不知,似乎就要被对方一脚踩烂脑壳。 可是当对方扑下后,其正处于半空当中,难以借力,躬身的余列却突然伏地一滚动。 他头也不抬的,迅速从袖子当中甩出三颗火球,当头的往袭击自己的人打过去。 惊异的声音响起:“你!” 来人完全没有料到,余列会有如此反应,且对方在半空中,果然难以躲避,一下子就被三颗火球都击中了。 砰砰砰! 足足三颗蒺藜刺火球,在半空爆炸,尖刺密布数丈,还散发出好大一股橘烟,将上下两丈笼罩住了,仿佛余列额外打出了一根瘴气毒烟矢一般。 另外一边,不仅避开及时,还趁机反杀了的余列,看着那团橘烟,脸上露出冷笑。 虽然他是选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捕鱼,动静也尽可能的收敛,但是他绝不会忘记戒备周围。 就在余列烧杀鱼王的时候,他家八哥可是一直都没有冒头,还发出了几声斑鸠的叫声,因此余列直接就知道周围有人埋伏着,以及对方大致的方位。 结果当真如此,他只是卖了一个破绽,对方就迫不及待的扑下,想要取他性命。 很成功的,其人也被余列顺势而为,饱饱的打了三颗火球。 三颗蒺藜刺火球齐中,威力叠加,即便对方提前用了护体符纸,也会落得个重伤,一时无法动弹的下场! 可是下一刻,正当余列弯弓搭箭,准备等硝烟散去后补发一箭,一道尖声响起: “好个小子,竟然敢算计老娘!” 余列的神色一紧,他眼皮跳动的看着硝烟,想要立刻射出一箭。 可是一股银铃声音同时大作,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般,让余列预判不了那尖叫之人的位置。 呼! 一道鬼魅的影子,从硝烟中踏出。 余列赶紧发出一箭,却是落了个空,擦着对方而去。 这时,余列看清楚了来人,对方头戴银帽,是一个怒极反笑的女子,五官也标致,似乎才二八年华,是个不错的小娘子。 特别是她遭了三颗蒺藜刺火球,现在是衣物凌乱,身上一块儿白、一块儿灰的,还烧焦了几缕头发,显得可怜巴巴。 不过余列瞧见了,瞳孔微缩,不仅不感觉对方可怜,反而心中紧张: “竟然还能行动自如,而且身上没有符纸的灵光闪烁,没用符纸?来人是个上位道童?!” 袭击余列的人,正是绿木镇中的一个上位道童,苗姆! 当日余列钓起第二头鱼王时,因为走的及时,没有碰见这个女道。现在钓起第三头鱼王,不知怎的,他反而和对方碰了个正着。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火龙烧身、断臂跳河 余列心中惊疑,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不会缓慢。 立刻的,余列就从袖子当中又掏出了一张符纸。 铮铮铮! 三道激鸣声响起,三股金光出现在了余列的周身,盘旋不定,将空气都切割的出声。 这符纸正是余列打杀了苦木道童之后,从对方身上摸过来的飞刀符纸,质地优良,现在是余列手中少有的攻击符纸。 最特别的是,它的威力虽然不如苦木当初使出的那一柄金色大刀符要强劲,但是却胜在迅疾,激发灵敏,远比余列手中的神火飞鸦要快速。 三把金色飞刀一出,对面厉喝袭来的苗姆,身上寒意一现。 她连忙的止步,并且向后跳动,再度和余列拉开距离。 持!三柄金色的飞刀盘旋切割而去,也落了一个空。 苗姆口中的惊怒声,掺杂上了疑惑:“夺命三刀符?苦木那厮的符纸,你手中怎的有?” 余列站定在场中,他见自己暂且的安稳了,忙不迭的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符纸,施展在自己的身上。 嗡!一道金光,出现在余列的体表,隐隐呈现出钟形。 如此一幕,更加让对面的苗姆,面色惊疑不定了:“金钟符?果然是苦木花了大价钱,才购置的一套符纸!” 不管是绿木镇,还是黑水镇,镇子里的上位道童数目都不多,特别是近十二年之内成就的上位道童。因此两个镇子当中的各上位道童之间,或多或少的都认识。 苦木那厮在绿木镇中更是个老资格,名气不小,因此苗姆对苦木的手段颇有了解。 霎时间,苗姆站定在余列的跟前,脸上露出棘手之色,没有再动手了。 她这是担忧和顾忌起来了: “此子手中有苦木的飞刀符、金钟符,肯定不会是苦木那厮主动送给他!这等杀伐保命的符纸,何人会送?” 道童们是无法修炼法术的,所以压根不可能自行绘制符纸,只能花大价钱购买,还不一定能买到。 譬如余列当初能够托郭道人购买时,他只是获得一系列的辅助符纸,都没买到合适的杀伐护体符纸,就已经是欢喜的很。 因此对于道童中的上位来说,厉害的攻击符纸和护体符纸也是难得,绝不会轻易赠送。 特别是苗姆紧紧地盯着余列,她观察着,没在余列的身上看见半点绿木镇道童的影子。 如此一来,苗姆的脸色紧绷:“好家伙,此人是外镇中人。苦木那厮,真被杀了!” 她盯着余列,眼中更是忌惮起来:“不知此人的手中,是否还有苦木的七品金刀符?以及他又是靠着何种手段,将苦木宰掉……” 种种念头在苗姆的脑中跳动。 忽然,她站定在原地,脸上的厉色消退,转而露出了一幅媚笑,笑嘻嘻的说: “这位好哥哥,你我有缘相见,何必一见面就打生打死的,不若放下芥蒂,结识一番?” 余列看着前倨后恭的陌生上位道童,心中一松,立刻也想冲着对方露出笑脸,然后就此分道扬镳。 但是他忍住了退缩之意,而是面露冷笑: “你我确实有缘,但却是孽缘。阁下是失忆了吗?刚才可是伱在暗中搞偷袭。” 苗姆听见余列的讥讽,眼角不自然的抽动,她心中腾起怒意:“杂碎东西!也敢在老娘面前如此猖狂!” 她阴冷的看着余列,手指抽动,想要上前冒险宰了余列。 但是余列在和苗姆对话的时候,可不是傻傻的干杵着,他并没有浪费飞刀符纸的维持时间。 余列利索的,又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人腿粗细的圆筒状东西。 此物通体铜黄色,有须有尾,雕刻成龙形,赫然就是余列手中的“火龙出水”。 余列将“火龙出水”杵在地上,用手不住的抚摸此物龙头,眯眼瞧着对面的苗姆,脸上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火器有个缺点,它的使用并不及符纸灵活轻便,威力也有所局限,往往道徒境界就会淘汰不用。 道徒使用火药时,都是以火药为丹砂符墨,制作成符纸使用,又或者是再密炼成火丸、雷丸等丹药使用,方便迅捷。 可是余列现在已经将“火龙出水”取了出来,他还有飞刀符纸环绕在周身,余地充足,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去启用“火龙出水”! 苗姆看见余列取出了“火龙出水”,她并非见识浅薄的人,此等经典的火器,自然是认识。 苗姆还下意识的,瞅了眼火坑中已经被烧死的黑蛇鱼王,她脸上的怒意,煞时又僵住了。 苗姆勉强的又作出媚笑: “好哥哥,你咋一声不吭的,就掏出了这般粗大的家伙事儿,也不怕吓到小妹了。” 余列听见苗姆的话,意识到自己算是彻底震慑住了对方。 不过他没有得意忘形的哈哈大笑起来,而是紧盯着对方,上下打量,眼中露出惊疑之色: “这贼婆娘,莫不是身上有伤?!” “火龙出水”虽然厉害,足以可以烧死上位道童,甚至是重伤道徒,近乎七品符纸,但是它也仅仅如此罢了。 当初余列外出猎杀狼妖时,他就能用全部身家买得一张七品的齐屋纸人符。死在他手下的苦木,也曾掏出过一张七品的金刀符,用以钳制住佘双白,得以逃脱一命。 因此但凡脑子正常的道童,特别是外出参加大点兵的,都会准备压箱底的保命手段,符纸越厉害越好。 对于上位道童来说,一张七品的符纸,就是最佳的底牌,其可相当于道吏一击。身家富裕的,还会备上一张或多张的七品护体符纸,能抗住道吏的一击。 余列看着对自己忌惮的苗姆,心中就是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压箱底的符纸已经用完,或者身受重伤了…… 余列的眼神,愈发的跃跃欲试。 话说,因为“火龙出水”制备不易,价格高昂,他的手中总共才三支,现在都还没有试验成品的“火龙出水”,不知其威力究竟如何! 站着对面的苗姆,瞧见了余列阴冷的眼神,心中彻底的确认,余列掏出的“火龙出水”绝不是假货! 她暗骂一声:“狗杂碎!” 苗姆当即身子闪烁,即刻就后退,往峡谷外面退去。 余列没有猜错! 此苗姆就是手中底牌用尽了,才对他如此忌惮。并且苗姆也是身受重伤,情况不比当初的苦木好多少! 因为对方并不是从黑水镇的上位道童手中逃脱,而是从道徒的手中逃脱。 苗姆之所以会和余列在这一方偏僻的峡谷当中相会,也是因为她本就躲藏在附近,调养伤势。 是听见了余列捕鱼的动静,苗姆警惕的走出来,才发现余列捕获的是黑蛇鱼王,继而心生觊觎,又压制着伤势偷袭余列。 而余列瞧见敌人的举动,顿时大喜,也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无误! 他的手脚利索,手指在“火龙出水”上有规律的敲击,并且取下上面的形如小旗的一捋龙须。 余列退后数步,望着跳动着逃窜的苗姆,哈哈大笑: “道友,且让你见识见识,贫道这粗大的家伙事儿,威力究竟如何!” 在他说话的间隙,“火龙出水”烟气蒸腾,吞云吐雾般,将铜铸管件彻底淹没。 一阵高亢的尖啸声,在峡谷中响起,惊得前方动身逃窜的苗姆,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吼! 累累的硝烟当中,一条黑红色,赤目赤须,火光俱全的蛟龙,从烟气中探爪而出,头大如磨盘,爪大如人头。 余列感受着身前滚滚的炙热,他手持小旗,摇头晃脑的,狂热般挥舞着。 赤目赤须的火龙出洞,从硝烟中继续的钻出,环绕着余列,跟随他手中的小旗极速盘旋。 地面上的岩石、卵石,咔咔龟裂,并且仿佛蜡烛般被烧化,形成了熔岩物。 余列的周身,遍地红彤彤一片。 而且火器的动用,虽说比不得火符火丸,但其实也不是很慢。 只两眼,苗姆就看见这条赤目赤须的火龙,已经通体自硝烟中钻出,它盘踞着,大如一屋。 并且随着尖啸声越发高亢,火龙身上黑红色褪去,变得越发的赤红,彻底活过来似的。 苗姆目中惊骇,她不用亲自去感受,就知道这条火药龙形的温度还在攀升,这大家伙的炙热,她铁定是承受不了的! 苗姆暗骂:“该死!” 余列所制火龙出水的威力,当真是吓得她试都不敢试探。 苗姆心中胆寒,一咬牙,当即从袖子中掏出了最后一张用于保命的符纸。 但是这张符纸不是护体的,而是攻击类。 一朵血迹斑驳,张着锯齿裂口的食人花,它通体血光闪烁,出现在了半空当中,大如一象,赫然就是一张七品符纸所化作的法术! 苗姆回头,面色狰狞的看着余列,尖声大叫:“吃了他!” 血光组成的食人花听令而动,摇晃着大到怪异的花骨朵,往余列所在的位置扑去。 余列见到苗姆也掏出了七品符纸,眉头微皱,暗道:“看来这家伙的底牌,还没有用尽!” 不过都已经和对方斗起法了,余列自然不能退缩,并且他对自己密炼的火药火器,心中也是自信,不信会输给对方的七品符纸! 余列舞动着小旗,轻轻的往苗姆扑过去。 吼!咔咔咔! 一堵火龙,一头食人花,前者是火光,后者是血光,狠狠的撞到了一起。 火龙盘踞在了食人花身上,要直接烧死对方,而食人花则是晃下巨大的头颅,一口咬在火龙的头颅上。 火焰森森,妖气蒸腾,两者纠缠蠕动。 而这个时候,那苗姆没有再乘机退去,她换了方向。 苗姆狞笑的看着余列,扑杀而来: “想杀老娘?那老娘就先掀了你的头盖骨!” 余列闻言,笑吟吟的站定,丝毫没有要退走的样子。 他用另外一只手,一指苗姆,喝到:“去!” 铮铮铮! 三道金灿灿的飞刀,盘旋至同一个方向,然后呈现出品字形,猛地往苗姆杀去。 苗姆的动作再是迅疾、鬼魅,她也无法躲开三柄飞刀的扑杀。 可让余列瞳孔微缩的是,对方压根没有想着躲开,而是硬生生的就朝着他冲杀而来。 苗姆仅仅是晃晃脑袋,避开了刺向脑颅的一柄飞刀,在身中两柄后,就两肋插刀的,继续扑杀。 此人这是意识到余列是个棘手的家伙,明白自己眼下底牌用尽,她想要取胜,就只能以快取胜。 一张飞刀符,她体魄坚韧,穿有内甲,勉强还扛得住,不会死。 但余列要是再掏出第二道火龙出水,或是一张七品的符纸,她就死定了! 上位道童的速度迅疾,苗姆已然近到了余列身前三五步远。 对方眼珠上的血丝,余列都能看清楚了。 可是下一刻,苗姆在可以一爪撕上余列时,她的瞳孔却骤缩,不得不偏开身体。 苗姆慌忙的,在场地上先是摔了个狗啃泥,然后又驴打滚般往旁边避开。 因为,吼! 尖啸和烈焰,已经从她的身后袭击而至。 一堵火焰组成的粗壮躯体,游动着,盘踞在了余列的周身三步,宛如火墙般,将他护得严实。 苗姆惊骇的扭头,便瞧见一颗略微黯淡,但是依旧恐怖的龙头,随着余列的抬手,冷冷的看向了她。 至于她刚才放出的那道七品食人花符,其灵光溃散,硕大的头颅已经四分五裂。 “火器?” 这让苗姆在心中破口大骂:“火器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这家伙的‘火龙出水’,何止近似七品符纸,恐怕都够得上七品中的下等符纸了!” 余列站立在火焰中,他轻轻摆下了手中的小旗,还言笑晏晏: “道友,请上路吧。” 吼! 黯淡了的火龙,朝着苗姆直扑,滚滚如雷。 苗姆面色,刷的惨白。 见已经无法及时退开,她没有绝望,而是脸上惨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奋力一爪,朝着扑来的火龙抓过去。 狞笑的女声响起:“想我死?” 余列冷冷看着这一幕,他丝毫没有动容,啪咔又拗断了手中的小旗。 轰! 惊雷般的声音响起。 火龙扑到苗姆身上,并没有用烈焰去灼烧对方,给对方喘息余地,而是当即炸裂。 炽热的烈焰四溢,气浪滚滚,飞沙走石。 只见一方通红的火坑,立刻出现在河岸边上,丝丝气体蒸腾着,发出滋啦的声音,还有衣物的碎片,环绕着火坑飞舞成灰。 可是让余列微眯眼睛的是,火坑当中只有被炸断的半截手臂,并无焦黑的尸体。 他下意识的想到:“被炸烂了?” 但很快的,河边一道蠕动的肉体,又吸引了余列的注意。 那苗姆竟然硬吃了一计火龙出水,还没死! 不过虽然没死,但她也差不多要死了。 苗姆的双腿俱断,浑身的衣服皆数被炸烂烧掉,浑身都有血水涌出,筋膜露出,骨骼暴露,但皆是晶莹色。 并且她的血水是苍绿色的,裹在她的白皙躯体上,一时都显得有几分凄惨美感。 苗姆九窍流血,用独臂支撑着自己,挣扎着爬到了河边,她扭过头,惨笑的看着余列,吐着血,想要说出几句狠话: “今日……” 可是余列一声不吭的,身体闪动,立刻往她直扑而来,吓得她惨笑之色都僵硬,连忙奋力一拱,往黑河中跳去。 不少石块一同落下。 坠落过程中,苗姆只来得及尖声叫出: “我记住你了!!!” 噗通声响起。 对方瞬时掉入了水中,被滚滚的黑河之水淹没,不知生死。 余列站在岸边,皱眉不已,暗暗道了一句: “果然,年纪轻轻就能成就上位的道童,都不是好惹的家伙!” 道童们基本上无法驻颜,在余列看来,苗姆此人就算是长得脸嫩,也不可能超过二十岁。 并且此人的血液又并非铅汞色泽,而是纯粹的苍绿色,赫然又是一个可以和佘双白类比的天才,在绿木镇中绝非无名之辈! 打量着对方在河岸边爬动留下的血迹,余列还怀疑对方刚才除了是想要擒贼先擒王之外,也是一早就预备了,要跳入黑河中逃生。 不过想到对方刚才喊出的“我记住你了”五个字,余列却是眉毛微挑,哑然失笑。 他站在黑河边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幽幽叹息一下:“记得我了,但是你能找得到我吗?” 先不提两人压根就不是一个镇子的,以及对方跳河后还能不能活的问题。 余列在离开山寨后,脸上其实一直戴着面巾斗笠,连眼睛都有所遮掩。在刚才的斗法过程中,他也是一直没摘下。 因此苗姆此人即便能活下来,她也压根记不得余列的长相,只会记得有人擅长用火药,还用“火龙出水”打残了她! 而火药这种方便好用的东西,黑河三镇的道童们,用的人其实并不少,特别是中下层道童。 仅仅是在黑水镇中,工作能涉及火药原料的道童,就有几百口,尤其以器院的人为多。 余列配置火药的药材,都是从器院当中整的,他能配置,别人更能配置。 只不过,能如余列这般“财大气粗”,以及可以弄出“火龙出水”的,少之又少,估计是没有。 其他人往往能弄出或买到神火飞鸦,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余列仔细想了一番,又发现自己到现在为止,似乎连在外人面前使用神火飞鸦,都没有过。 他思绪微定,暂且放下心,转而扭头看向了火龙炸出的那个火坑。 余列的眼睛,瞬间发亮起来。 因为在火坑里面和周围,除了半截断臂外,还有亮晶晶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苗姆虽然逃去一命,可她被火龙烧了个精光,是赤着身子跳河的…… (本章完) 第一百章 万事俱备 余列走到火坑旁边,看着散落一地的灵石,眼中露出欣喜又可惜的神情。 在刚才的斗法当中,火龙出水成功的重创苗姆,几乎让对方当场死亡,但很可惜的是,对方身上的财物也被火龙出水给波及,遭受到了严重的损坏。 除了灵石之外,火坑的周围焦黑一片,有衣物的碎屑,有书籍的残片,还有已经支离破碎的药瓶等物。 并且余列从焦炭一般的东西当中,又隐隐辨认出了头骨等物,这些或许是苗姆装在储物血器当中的妖兽材料。 只可惜这些东西,余列现在是半件都无法回收利用了。 因为它们之所以会洒落一地,不仅仅是因为火药的爆炸而散开了。 更是因为储存它们的血器,在遭受强力的冲击后自行损毁,内里装着的东西也就如同陷入绞肉机中一般,被弄的支离破碎。 只有像灵石、或者矿石等一类坚固且性质稳定的东西,才会在储物工具损坏后,依旧“存活”下来,还能回收利用。 摇着头,余列不死心的。 他以火坑为中心,在周围的三十步内,搜了个底儿朝天,但却依旧是没有发现能入他眼的其他东西。 “或许,那个绿木镇的上位道童,确实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储物血器中也就没有珍贵到可以抗住储物血器自毁的宝物。” 余列心中思索几下,就放下了杂念,他转而看着手中的灵石,脸上的喜色又恢复。 仅仅他手中捧着的这些灵石残片,拼凑一番,就能凑出个两三块完整的灵石。 再加上已经被他收入了囊中,此番打扫,余列一共从地上捡起了二十六七两,约莫二十六块灵石左右! 这么多的灵石,已经是苦木道童手中的两倍多,即便是对于上位道童而言,也是一笔让人眼红的财物! 这也让余列意识到,刚刚的那个上位道童,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家伙! 想到这点,余列的眼神微紧,他环顾周围,立刻就跳入火坑当中,将一早就被烧死了的黑蛇鱼王,也装入了猪笼草口袋中。 然后余列唤出了八哥,沿着石阴太岁所在的方向,迅速退去。 刚才的动静,可是十分之大,十里地以外的道童,或许都能够听见。 余列既然已经捡完了东西,自当速速的退去,免得又招惹来了下一个不长眼的道童。 不过当余列离去之后,足足六个时辰的时间,并没有一个道童敢跑过来凑热闹。 直到半天过后,方才有个身披黑袍,满脸阴鸷的道人,出现在峡谷上,他发现了余列和苗姆斗法的痕迹。 但对方似乎并不是被声响吸引而来,而是沿着某些线索,追踪而来。 这个道人瞧见了峡谷中火坑等痕迹,鼻子耸动,脸上露出惊奇之色:“哦!火药?” 道人看着地上的血迹,慢慢走到了黑河边上,又发出怪笑: “不知是器院中的哪个小家伙,竟然连‘火龙出水’都搞到手了,看来是把那绿木镇的女娃给折腾的够呛,还逼得对方不得不跳河了,哈哈哈!” 道人自语着:“如此也好,给了她一个教训,也就用不着贫道亲自出手了,免得一不小心收不住,亲手结果了那女娃,反倒白讨没趣!” 原来这个道人,就是一路追杀苗姆的人。并且对方的修为也不止是上位道童,而是货真价实的八品道徒! 道人环顾战场,又笑道: “桀桀!斗法后的现场,处理的也是颇为地道,半点会暴露身份的东西都没有留下。要是让贫道知道你是谁,以及那‘火龙出水’若是你自己配制的,可真想收你为徒啊!” 话罢,道人的身子闪烁,消失在了峡谷边上,只余下黑水河汹涌不止。 ……………… 另外一边。 余列朝着山洞返回,但并没有一口气的跑回去。 他走走停停,其间遇见了阴雨的天气,还专门登高望远,在山顶上竖起了钓鱼用的铁柱和锁链。 余列将《虎豹雷音阵》埋在山顶上,然后自个找个地方猫着,免得被可能会至的雷霆给劈中。 他这是按照佘双白的交代,企图招来雷霆,给《虎豹雷音阵》采摘雷火之气! 只是一连十多天,余列厮混在附近的山林当中,遇见了两三次雨天,但就是没有遇见雷雨的天气。 这让他都开始琢磨着,是否应该返回黑水镇的个个据点中,看能不能交换得来雷电符纸,人工的给阵图补足雷火之气。 好在第十九天的时候,他再次的登高望远,其在凹洞中躲藏着,终于听见了滚滚的闷雷声。 白光一现,霹雳一闪! 轰! 银色的雷电终于从天而降,狠狠的劈打在了山顶的铁柱之上。 比之如此声势,余列当初用的火龙出水,简直就只是个银样镴枪头。 等到一阵雷霆过后,余列探头一看,就发现自己竖立在山顶的铁柱消失不见,似乎是他没插好,直接被劈飞掉了。 可余列纵使是有着熊心豹子胆,现在也是不敢上前去扶那铁柱。 他继续猫着,等到雷雨彻底消散,方才从凹洞当中走出。 余列扒开了破碎的石块,从中刨出了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他还没有翻开,手指上就顿时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原本略显陈旧的虎豹雷音阵图,仿佛经过精心的洗练打磨一般,变得光洁如新,丝毫看不出来是二手货。 余列欣喜:“虽然引雷的铁柱没插好,但雷火之气也是补足了!佘双白诚不欺我,此物方便的很,不用再返回寨子中了。” 他取出一方木盒,将阵图放进去,以延缓内里雷火之气的消散。 接下来,余列怀揣着准备妥善的各种材料,往石阴太岁所在直扑而去。 两天不到,他返回了山洞。 余列蹑手蹑脚的进入山洞,当发现洞中布置毫无变化时,彻底的放心下来。 进入暗洞中,他封好洞穴,盘膝坐在了太岁头顶,面露期待之色: “万事俱备,可以真正开始伐毛洗髓之变了!” 早点休息,白天再更一章。调作息。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雷火炼体 阴冷的山洞当中。 一根根铁柱,立在钟乳石上,以石阴太岁所在点为中心,密布了二十四根齐高的铁柱。 并且就在石阴太岁的头顶上,还有一口和水缸一般大,颜色金黄色的古朴“大钟”。 说它是大钟,主要是因为它悬挂着,但其实它更像是一口的金黄色铜鼎。 只不过此铜鼎的三足,被人硬生生的拗在了一起,鼎身也被人特意的锤炼过一番,变得更加浑圆了,类似于一口钟。 这些布置,正是余列亲手为之。 他在获得洗髓秘术之后,在山寨当中并没有找到适合炼功的铜钟,便只能自己动手,多购置了一口铜鼎,加工而成钟形,勉强也可以用之。 此时的余列,正站在石阴太岁的跟前,一手拿着《钟鸣鼎食术》,一手提着《虎豹雷音阵》的阵图。 他绕着圈子,在石阴太岁的周围走动,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地还会伸手,丈量二十四根铁柱间的距离,以及石阴太岁的尺寸。 此时的石阴太岁,已经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它通体呈现圆坛状,明显的被人修整过,还有一道道诡异的符文,出现于石阴太岁体表,在太岁阴气的刺激下,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蠕动,和活虫子没有什么两样。 余列检查了足足小半天的功夫,才确定自己花费心血布置的阵型,没有丝毫错误。 他收起手中的钟鸣鼎食术,只是将阵图提溜在手中,缓缓的舒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布置好了。” 紧接着。 余列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周遭,他纵身一跃,便跳上了石阴太岁的头上,并且将虎豹雷音阵的阵图,仔细妥帖的铺在石阴太岁的表面。 刺啦! 只是刚刚展开阵图,图内已经积蓄布满的雷火之气,就闪烁跳跃,使得昏暗的洞室当中,霎时间白光闪烁。 石阴太岁也受到了雷火之气息的刺激,内里的阴气不断涌出,使得安静的洞室立刻就响起了呜呜的鬼哭声。 余列瞧见这一幕,眉头微皱,他连忙的咬破指尖,用自己的血水在阵图上涂抹,压制阵图当中的雷火之气。 虽然他已经布置完毕了,可以开始进行科仪了,但他自己可是还没有准备好。 压制住阵图,余列盘膝坐在了阵图上虎豹交界之处,微阖眼帘,平静自己的身心。 一吸一呼。 随着他的静坐,本是鬼哭的洞室,又渐渐安静下来。 直到最后,仅仅有水滴的声音,在洞室当中响起。 啪嗒……滴答。 钟乳石上的水滴,如此滴了不知道多久。 忽然, 砰砰的声音响起来,好像有人在缓慢的敲击着牛皮鼓,并且每每响动一下,声音就会变大,速度也会加速。 鼓声响起了足足一千八下之后,已经急促到了如同倾盆大雨般,闷雷滚滚! 咚咚! 围绕着灵肉法坛所在的二十四根铁柱,也在随着鼓声,不断的震颤,连带着洞室当中的积水,也起起伏伏,激荡出密密麻麻的水波。 哐的一声,金属激鸣的声音又响起,震耳欲动。 其间一直盘坐在灵肉法坛上的余列,终于有所动作,他缓缓的抬起头颅,恍如干尸般,看向悬挂在自己头顶的巨大铜钟。 余列面若枯木,毫无表情。 他仅仅手指掐紧,刺破了自己的两手指尖,然后一弹指,甩出了两滴血水,落在身下的阵图上面。 滋啦! 阵图瞬间就被激发,白光涌起,密密麻麻,余列盘坐在其中,仿佛坐在了火里面一般。 吼!并且有怪异的兽吼声响起。 两堵噬人的凶兽虚影,突然从阵图当中一跃而出,踏空行走,环绕着余列的身子动弹。 其正是阵图上面刻画着的一虎一豹! 虎豹出现,余列的肉身战栗起来,他身下的白光,不断的涌入到他的肉体当中,使得他浑身的经络骨骼,都在随着那虎豹的厉吼,不断震颤。 余列肉身筋骨当中的杂质,也在这种震颤当中,被不断的打散、消融,他浑身的血肉在白光的刺激下,也是不断的重组。 这股白光,其实就是细细密密的电流。 《虎豹雷音阵》就是采摘雷火之气,以雷霆洗练肉身,以去除道人肉身中的阴质阴邪。 雷火炼体,自古以来就是世间一等一的炼体途径,只不过因为天地间的雷霆威力太大,压根没几个道人有能耐去用天地间的雷霆炼体。 好在仙道发展颇久,道人们或是模仿自然雷霆,或是收集雷火之气,也能勉强的达到以雷霆洗练肉身的作用。 余列现在所在进行的,就是后者,他在靠阵图的汲取封存,缓缓的取用当中的雷火之气。 雷火炼体,好处多,作用大,但是其刺激性也不小。 余列一边感受着自己的肉身在霎时就打破了桎梏,并继续变得强横,也一边感受到了雷电带来的痛苦,让他的眉头皱起来。 但也仅仅是皱起来罢了。 余列仰起头,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中都爆发出一阵白光,张开口: “郁郁乎雷霆哉,血脉偾张!赳赳乎豹哭哉,入骨炼髓!” 吟诵着阵图上面的口诀,他狞笑了起来。 以雷火炼体,应当一鼓作气,至多三日而尽,绝不可缓缓的为之,否则不仅浪费功效,作用大打折扣,阵图本身其实也支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余列盘坐在灵肉法坛上面,他披发四散,呼啸着,一低头,又从法坛的周围,扯上来了几根铁索! 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铁索上挂着尖锐粗壮的鱼钩,以往本是用来钓鱼。 但是余列脸上狞笑不止,他低着头将两个鱼钩,挂在了自己的锁骨之上,将自己牢牢锁住。 随即余列拽动铁索,血水溅出,口中大呼: “不够、还不够快!” 吼! 虎豹横行,阵图当中的雷火,通过铁索,更是猛烈的冲击进入余列的体内,让他所有的头发的上涌。 这种雷火被深度贯入体内的痛苦,终于让余列忍不住的发出了嘶冷声。 但是和上一次的扒皮开膜相比,余列似乎感觉这一次的雷火炼体,并没有书上写的那般痛苦。 于是他低头,脸上的笑容更甚,慢条斯理的取过了法坛下面摆放的血食,放入口中大嚼。 此时的余列,浑身都被白光笼罩,张口也是亮白一片,仿佛是由白光组成一般,神人乎,能让常人不可直视。 可是咯吱和嗤啦的声音,也在他的胸口前响起来。 铁链响动,血水横流。 余列躬着身子,在肉质的法坛上,低头咀嚼不止,将预备着的血食,一口一口的吞入腹中,连骨头都嚼烂掉。 精心烹制过的蛇鱼、肉虎,鲜美无比,血腥依旧! 骨碌,吞咽的声音,急不可耐。 咚咚咚! 二十四根铁柱震颤,偌大的铜钟轰鸣摆动,摇摇欲坠……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晋升上位 兽吼声,钟鸣声,雷霆的滚动声。 余列待在灵肉法坛上,已经不再是盘坐的状态,而是躬身站立着。 细细密密的雷霆,已经在他的肉身上滚动了两日之多,他所准备的黑蛇鱼王、肉翅虎血食,也被他吃了个精光。 零碎、不值得捡起的骨骼、鳞片,在法坛周围掉落一地,七零八碎,使得洞室像是成了一头凶残巨兽的巢穴。 余列站在法坛上,面目狰狞的导引着毒功姿势,身上缠绕着铁索。 他现在不仅仅是锁骨上挂着铁索,背后的琵琶骨,也被洞穿了。 铁索直接插到了他的骨髓当中,使得雷火之气能够更加不受阻碍的,涌入到肉体中,洗练他的骨髓。 铿锵! 余列站在巨大的铜钟之下,狠狠的敲击着头上铜钟,即便敲得自己头昏脑涨,他也没有停止。 钟鸣声又被周围的二十四根铁柱所聚拢,猛烈的聚集在余列的身上。 此一法子,便是《钟鸣鼎食术》当中的洗髓之法,能利用铜钟铁柱所产生的声音,和道人的肉体形成共鸣,不断的震颤,效果穿透血肉,直接的作用到道人的骨髓上。 余列的蜕变,便是先以电流入骨,再用钟鸣敲骨,双管齐下的,促进自己的骨髓发生变化。 如此手段,其效果当真是猛烈。 大半天之前,余列体内的血液,其实就已经变得沉重,达到了血气如汞的地步,修得了红汞血液,并非暗红色的铅血! 而双管齐下的危险,也是不小。 特别是余列将铁索插入到了自己的骨骼当中之后,原本还可以作用两次的虎豹雷音阵图,内里雷火激昂,两次的功效一口气的喷发出来。 若非余列的肉身强横,还服用了鱼王、肉虎等血食,气血源源不断,永无枯竭似的,他早就被电死了。 好在余列敢如此,自然是心有准备,手也有准备。 身下被他修葺为法坛,雕刻涂抹了各种符文的石阴太岁,就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帮助。 浓郁的阴气从太岁当中升起,渗透进入了余列的体内。 此太岁的阴气在他体内,和雷火之气形成了互补,一阴一阳,一寒一热,此起彼伏! 余列便是如此大胆又谨慎的,进行自己的伐毛洗髓之变。 哐哐! 钟鸣声响,洞室中又有低吟声大作: “飘飘五帝辇,萧萧七君軿。 流晖下降席,享宴感丹诚。” 余列每每敲击一下铜钟,口中就会吟诵出科仪的祝词。 此时他所念到的,是祈求延年益寿的《送神赞》。 “启奏咸响彻,落死上长生。” 铁柱,铁索,铜钟,雷火,将余列团团包围,近三日三夜不休。 终于,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铛! 悬挂在他头顶的铜钟砸落,将他直接压在了灵肉法坛上,洞室当中的声音,戛然而止似的。 九成九的声音都消失了似的,仅仅剩下金属的颤鸣声,以及法坛周围的积水,在抽噎呜呜、颤抖。 安静了三五息,一切都仿佛平静。 忽然又有咔咔声音响起。 一只手从铜钟当中伸出,轻轻的就捅破了钟体,并且仿佛撕纸一般,将铜钟撕开。 一道盘坐的人影再次出现在法坛上,他的躯体如玉器,晶莹温润,让人看不出半点刚才的凶兽气质。 余列摇头晃脑的,将最后一句祝词念完: “礼谢已将毕,神升归太清。”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目中纯白一片,缓缓的才有瞳孔浮现而出。 余列两眼中的最后一点雷火散去,蜕变洞室中,再无一点亮光。 可是他环顾着周围,却是感觉洞室亮堂得和白天,压根没有什么区别。 如此目力,和余列之前的夜视能力相比,已经更上一层楼,达到了“虚室生白”的地步。 身处于彻底无光的环境,他也能视物! 余列的脸上浮现起轻笑。 他低下头,又刺破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一滴沉重的血液,散发出晶莹色,仿佛磨过的玉滴般,缓缓的从伤口处渗出,掉在了余列的掌心中。 余列托着手中的这一滴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一日洗髓,一日换血,一日塑脉。 三日过关,他如今已然是度过了伐毛洗髓之变,自身的骨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此,他的血气,已经凝重得犹如实质,有了诞生真气的资格! 并且余列所得的血液,并非铅血汞血,而是他所期待的上上等血液,金玉层次! 余列细细的打量着这滴血,脸上也露出讶然之色。 “虽是晶莹如玉,但是颜色却漆黑如锅灰……不不,是漆黑如墨。此血和黑红色的铅血,倒是有点像。” 不过余列的血,也只是和铅血有点像罢了。 他的这滴血让任何有见识的道人看去了,都不会认为是普通铅血。最起码的一点,普通铅血可不会黑得这般彻底,都是黑红相间的杂品。 余列思索着: “看来我所修得的上上等骨血,应该叫做‘墨血’,又或者‘墨玉’,玉血当中的一种。” 上上等血液包含玉色、金色,但并不只是两种,单单玉色就可以有赤黄黑青白五色之分,金血也可以有赤金、白金等等。 确定自己修得了上上等骨血,余列霍然的站起身子,负手站在漆黑的洞室中,怡然自乐。 呼呼! 他的身形闪烁,开始在洞室中游走,活动身子骨。 余列踩踏岩石,手插钟乳石,都轻松自在,仿佛在踩插脆饼一般。 度过了伐毛洗髓之变的他,现在不仅是气血凝实,筋骨气力也更猛了。 从今而后,余列可以不眠不休近七日,七日七夜不洗漱而少有异味。 单单靠自身的脚力,他就可以在平原地区日行千里,在山区丘陵中也能跋山涉水,犹如千里马。 等到彻底的消化完了蜕变,能够从头到脚的控制所有毛孔,他还将进入延年益寿的阶段,可以涵养性命。 到时候只要他以前没作死、今后不作死,就可以无病无灾的活到天年,一百二十岁左右。 此种肉身,已经是濒临人体肉身的极限。 再接下去,就是要彻底的超凡,踏入“吞金服玉”的非人阶段了。 感受了一番强横体魄,余列缓缓的停息,脸上的喜色依旧浓郁: “上位道童已得,距离八品道徒,只差一步!” 他终于赶上了佘双白等人的进度,大有机会离开黑水镇,开启真正的仙道人生了! 忽然,余列微低头,心念一动。 只见他身上那犹如实质的漆黑血气,陡然转变,当真凝结成了凡人的肉眼都可以看见的实质! 一层黑意,流转在余列的体表,还可以顺遂他的心意,仿佛水波般涌动。 这层黑意,正是余列服食了黑蛇鱼王之后出现的法术雏形。 如今他一共服食了三条黑蛇鱼王,还度过了伐毛洗髓,身上的黑意更加明显,已经能够笼罩全身上下了。 余列的目光如炬: “这就是我成功的掠夺了黑蛇鱼王的天赋异能,肉身自行生灵,获得的护体法术!” 道童们没有真气,无法修炼法术,但是不代表他们无法被动的获得法术。 只不过这个概率小之又小,非得是吞食天材地宝,量得足、质得精,才有几分可能。 余列此前第一次服用黑蛇鱼王,心中就颇有期待,后面两次,更是每一寸脊骨、鱼肉都用酒杯进行了精心的炮制。 结果这一次的蜕变后,他当真的获得了保命的法术! 根据余列在藏书阁中所获知的,道童阶段被动获得的法术,其实还有着另外一个完整的称呼——本命法术! 此法术自从诞生后,就将如妖兽妖物的天赋异能般,随心所欲,一念即动,成为道人肉身的本能。 血气不枯,法术不灭! 道童阶段就获得了一道法术,余列此后的性命,无疑是更加安稳了,且前景广阔。 此番蜕变,他大获成功,没有枉费他的苦心准备! 调息暂败,屡败屡战!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黑膜鱼胆 虽然三日就度过了伐毛洗髓关口,但余列并没有立刻就出关。 度过一次蜕变,肉身除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外,也会经受到诸多的损伤,这是道人将十年的蜕变过程一口气浓缩至数日,所无法避免的。 若是不仔细的调养,指不定就会损伤修为,耽搁之后的进步,甚至是落下病根。 好在余列并没有服用洗髓丸,他是靠阵法和秘术,辅佐以黑蛇鱼王这等稀罕物完成的蜕变,其身子的亏空相比于寻常的道童,已经是小了很多。 再加上余列获得了鱼王的天赋之后,他发现笼罩在自己体表的黑意,其并非只是像一道铠甲,仅仅可以硬化皮肤那般简单,还有助于他恢复。 这层黑意本身更近乎于一张黑膜,能将余列包裹在其中,让尖锐物品、毒物、甚至包括空气都被摒除在外,使得余列和外界分离隔开,但却又能摄取养分。 余列稍微钻研,结合药书中所记录的黑蛇鱼性质。 他立刻就意识到,此种黑膜天赋,正是黑蛇鱼之所以能在黑河当中横行一域,且不惧毒素,生命力极强的原因。 因为黑膜就是黑蛇鱼的第二道皮膜,捕猎时可以抵御扑咬,受伤时可以覆盖在伤口表面,甚至进食的时候,黑膜覆盖在蛇鱼肠胃的皮膜上,还可以辅助蛇鱼消化。 而在黑蛇鱼全身上下,这种黑膜存在最明显的地方,就是鱼胆! 这点也是一旦黑蛇鱼的鱼胆破裂,整条鱼身就都将不可食用的缘故。 不仅仅是因为鱼胆中储存有大量的毒素,更是因为鱼胆和蛇鱼的黑膜息息相关,余列猜测很有可能,黑膜就是从黑蛇鱼的鱼胆中衍生出的异能。 这一日。 余列待在洞室中休养,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暗道: “如此说来,我获得了的‘黑膜’法术,很可能也和我体内的胆脏息息相关……不知我的胆脏,是否也已经发生了变化?” 若是手艺足够好,余列都想要剖开自己的腹部,好好看看自己的胆囊,现在究竟是何模样了。 道童们没有真气,更没有凝结出阴神,是无法不开腹就内视的。 八品的道徒,顶多能够靠真气模糊的感应体内情况。只有七品的道吏,能出了阴神,才可以借助魂体直观的查看肉身各处。 余列压下这点杂念,随即又惊喜的想到: “若真是血气经由胆囊而转化,生出了黑膜,那么这道本命法术除了能够护体、祛毒,犹如我的第二道皮膜之外,它还意味着,我的胆脏一定程度上,已经得到了蜕变淬炼!” 九品道童和八品道徒之间最大的区别,是真气。 真气是由血气产生,血气是由骨髓所产生,所以中位道童进阶为上位,是在伐毛洗髓。而血气之所以能够“炼精化气”,转化为真气,又是经由人体的五脏六腑。 人体的有关的五脏六腑越是强横,则诞生真气的可能越大! 道童突破为道徒的关隘,第五变吞金服玉,其就是涉及的这点,意在让道人的相关脏腑,一口气蜕变完毕! 完成了第五变,道人的消化吸收能力都将大大的增强,直接能饮铜汁铁水,金玉服用下去,都能嚼烂成渣,榨出油水! 也只有达到这个程度,道人才能生吞服用灵石,汲取灵石当中的灵气,够资格称之为道徒,得授真正的道箓,贵为仙道中人! 而胆囊一物,正好就是涉及消化能力的一种脏腑! 余列细细思索着的,心中的惊喜更盛。 道童突破为道徒的这一关,凶险的很!一旦脏腑熬炼的不够格,却服用了金玉灵石等蜕变药方,便是个肠穿肚烂的下场。 中途虽然还可以救回来,但是救回来的法子只能是开膛破肚,让人细细的洗刷肠子。如此一番救治,开腹的人手艺再好,也是会大大地损伤道人元气。 按照道书上的记载,二十五岁以下的道童,三年可以受一回,至多三次;二十五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五年可以受一次;而三十五岁以上的,可以受一次,第二次要么折寿,要么暴毙,至多三次等等。 如果选择的救治者手艺太差,后续的蜕变次数和成功率,也会大打折扣。 同样的,越是一口气、早点的完成这一步,对道人今后的发展也是越好! 因为年轻的人体,其脏腑才最是鲜活,生机勃勃,淬炼的余地更大。 不仅有逐一锻造完毕,晋升七品的可能,其产生气血精气和转化成真气的速度质量,也远不是年老体衰之人所能够比较的。 余列捂着自己的腹部,干脆从法坛上起身,踱步在洞室当中走了起来。 他估量着自己身上的变化,越发的确认,自己的胆囊很可能是已经得到了淬炼! 如此一来,虽然他现在连伐毛洗髓都还没有彻底的消化完毕,但却是已然小半只脚,摸到了八品道徒的大门。 再等到他将毒功修炼完毕,获得百毒不侵之体,那就是大半只脚,踩在了道徒大门上! 因为百毒不侵之体,或者说《五毒炼脏导引术》,其最重要的成果,其实就是和肝脏有关,是在提前的淬炼肝脏! 和消化有关的脏腑,主要是肝、胆、胰、脾、肠、胃六类! 等余列完成毒功,他就是五类中已有两类成功,无须秘术、宝药、科仪等等,他自行突破成功的可能性,就是达到了三四成。 到时候,余列只需要随随便便的收集些有助突破的东西,成功率就可以过半! 梳理清楚这些东西,余列心中的喜色浓郁,暗道: “八品道徒,当真指日可待矣!” 他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返回黑水镇当中,晋升童子箓的品级,获得《五毒炼脏导引术》的第三层,然后赶紧的完成毒功修炼,获得百毒不侵之体。 抬起头,余列估摸了一下时间,发现自己在度过蜕变后,已经是又休养了大半个月的功夫,差不多可以出关了。 “此次闭关,费时一月半,实在是大有收获!” 欣喜着,他当即砍了石阴太岁,将萎缩了的太岁装入囊中,不留半点杂物。不过太岁的根部,却是被他留下了,没有挖空。 略微收拾之后,余列就踢开洞窟,怡然的往外面走去,出关了……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贼人遇故人 闭关用了一个半月,此前余列为了闭关做准备,也是花费了近月的时间。 如此算来,他离开山寨之后,已经有近三个月的时间了。 在这段时间里,黑水镇发生了诸多的事情,首先是第一夜遭受到其他两个镇子的夜袭,引起了持续月余的大动荡。 动荡中,不擅杀伐的黑水镇道童们,优胜劣汰,被逼着迅速变得杀伐果敢。 等到动荡过后,黑水镇的大点兵不冷反而热,一个个道童行走在方圆数百里之内,采摘药石,捕猎妖物。 数百里内,十一年积蓄下来的妖兽资源,不断的化作为道童们迅速增长修为的资粮。连带着各个村庄山寨,凡人们也是得到了点油水,四周的威胁也大大减轻。 其中发生了不少可歌可泣、阴险狡诈的事情,有人一飞冲天,有人就地沉沦,有人唯唯诺诺却获利最大,有人高高在上却葬身阴沟。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都和余列无关。 他出关后,打算先在洞穴外的崖壁上,盘坐半日,看看那只被他留在外面看门的傻鸟,还在附近不。 一个半月的闭关,虽然有降兽丸作为牵制,八哥不可能反过来害余列,但是在外面自由自在的,降兽丸效果降低,对方也是有可能跑掉。 而余列闭关是为了突破,他是不可能将八哥带入山洞中的,其不仅麻烦,因为洞中狭小,八哥还可能打搅了他的修炼。 好在结果没有让余列失望,他仅仅是盘坐了两个时辰,崖壁外面就摇摇晃晃的飞回来一头黑影。 对方好似喝醉了一般,一时间都没有察觉到端坐在崖壁上的余列。 这点也和余列突破后,可以收敛气息,隐藏气血有关。 八哥鬼鬼祟祟的跳到了洞口,往里面探头探脑一番后,直接倒在洞口上方的两块岩石间,四仰八叉的瞌睡起来。 瞧见八哥还在,余列心中本是惊喜,暗道:“这傻鸟好歹认主,看来以后可以对它好一些了。” 但是瞧见八哥如此惫懒和安逸的模样,余列的眉头顿时微挑。 这傻鸟这般的快活和不知愁,都让他有些嫉妒。 余列冷笑着,踩着崖壁,悄悄走到了八哥跟前。他抖动自己浑身的骨骼,立刻发出雷音颤声,有如虎豹夜猫的呼噜声一般。 嘎! 本是躺着瞌睡的八哥,当即炸毛。 它猛地跳起,一头就要往石头下扎入,飞离此地。 可它嘎嘎的一叫,口中打了个酒嗝,散发出了一阵酒味,身子摇摇晃晃,翅膀都打不稳。 余列不忍直视,有些怀疑这家伙这些天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一把抓住了对方,将八哥倒着拎起来。 “大大、大爷!” 八哥眼睛朦胧,张口就叫出:“大爷饶命!” 余列没有回应傻鸟的求饶,只是伸手取出一粒芝麻大的强血丸,弹入了八哥的鸟嘴中。 八哥的叫声戛然而止,它啧啧品尝着强血丸,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药效刺激下,八哥酒劲全无,猛地睁开了眼睛。它看向跟前的余列,扯着嗓子又大叫: “老爷!老爷!” 余列松开了对方,身前一阵鸟毛乱飞。 八哥扑腾着翅膀,蹦跶到余列的肩膀上,泪眼婆娑的,用自己头上的几撮毛,胡乱拱余列的鬓角。 八哥吞吞吐吐,但是一番余列没有教过的话,从它的嘴里叫出: “老爷,想,想你啊!汪汪!” 它还激动的学着各种声音,狗叫、猫叫,男声女声,乱七八糟! 余列诧异的看着八哥,暗道: “这傻鸟,咋感觉灵性又多了几分,都能靠学舌来主动表达意思了。莫不是它得了机缘,再过些时日,就能学会人话了?” 他伸出手指头,挠了挠八哥的脖子,略加安抚起来。 主仆二人相见完毕。 紧接着,八哥忽然飞起来,在半空中打着圈儿,让余列跟着它走。 这让余列精神微振,暗想着对方可能真是发现了什么好处。 他示意八哥带路,直接启用水猴子甲马符,翻山越岭的,跟随八哥往前走去。 一段急促的行路。 八哥猴急猴急的,让余列跟着,都忘了记忆路线,他只知道自己在背离黑水镇,越发的深入到荒野中。 终于,来到了一片高耸的密林当中。 林木黄澄澄一片,满林子飘出一股果香,不断响起各种鸟叫、小动物的叫声。 八哥领着余列飞入林中,它嘎嘎叫了几声,忽然有一群鸟飞出,聚拢在了他的身旁。 群鸟机灵,但都是凡鸟,看不出有哪只通了妖气。它们看见了余列,却并不畏惧,直接在八哥雄赳赳的气势,跟随起八哥往前飞去。 很快,余列的耳中又响起了猿啼猴叫,有猴群在前方闪烁。 一人一群鸟避着猴群,进入藤蔓密布的树丛中,忽然一股酒香气了飘出来。 余列闻着酒香,脸色渐渐的怪异。 不一会儿。 八哥站在余列的肩膀上,群鸟飞在他们身后。 而一群金丝猴,手里面正拿着果子,叽叽叽叽的和一人一群鸟对峙。 双方的周围都弥漫着一股烂果子的酒水香气,显得有些奇特。 但是余列闻着酒香,眉头却不善的皱起来。 因为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傻鸟之所以急着叫他过来,并不是发现了机缘大好处,而是叫他过来撑腰,帮忙偷,准确的说是“抢”眼前这猴群的酒水! 余列忍不住了,他狠狠弹了一下八哥的脑袋,将对方从肩膀上,狠狠的弹飞出去,撞倒在了一根藤蔓上。 “难怪你这厮回洞时醉醺醺的,满口酒气!” 余列拂袖便要离去。 不过半盏茶之后。 八哥在鸟群面前扯着嗓子叫了一阵子,才大摇大摆的追上正被猴群们掷果相送的余列,潇洒离去。 余列躲着猴群的果子,拍了拍袖中的猪笼草口袋,面色露出满足。 贼不走空。 既然他都被傻鸟扯下水了,自然得讨要些好处再离去,免得白白背上了猴群的咒骂。 须知那猴子酿酒,也不过是采摘些果子,随意的堆积在树洞当中,是属于天地免费的馈赠,见者有缘! 再加上猴群饮酒也容易误事,否则它们就不会被一群鸟给欺负了。他这可是在做好事,免得金丝猴们整日于沉迷酒色,再被虎狼山猫给轻易的吞掉。 此外有一说一的,猴儿酒这种东西略微算是稀罕货物,即便无甚灵气的,因为它滋味复杂独特,在镇子中也能卖点钱,一斤就几十上百符钱。 余列得了百来斤,也算是几万钱了! 这让余列一边逃窜着,一边也是嘀咕:“和在镇子内相比,在镇子外面想要发财,果真是容易!” 因为被猴群穷追猛赶的缘故,等余列停下时,天色已经昏暗,难以辨认方位,他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算是迷了路,不知身在何处。 余列瞥了眼飞得气喘吁吁,但是依旧兴奋的很的八哥,打算找个地方先过一夜,等明天太阳出来了,再返回镇子所在方位,总能遇见寨子的。 余列寻找着过夜地点,忽然,他听见了人声: “就是这里了,猴儿酒就在前头。这片可是好地方,就是猴子太多,鸟也太多,只只肥大的跟鸡鸭一样大,凶猛的很!” 余列本来打算避开对方,但是他听清楚了声音,顿时微眯眼睛,循声暗探过去。 声音越发的清楚,只见一阵火光中,一个黑瘦黑瘦的道童,单手抓着火把,猴急猴急指着余列过来的方向。 此人不是其他人,正是余列当初的院友,单道童! 而且和对方搭伙的那三五人,余列也不陌生,赫然都是杂院中的伙计们。 余列脸上摩挲着下巴,想到正正好。他可以直接找这群熟人了解了解路线,以及打听打听镇子最近的情况,方便有个准备。 余列故意制造了点动静,让对方察觉。 沙沙! 警惕声音响起: “止声!前方有东西!” 推个新书:《我只有一些女朋友》,搞明白自己穿越重生的状况之后,楚连升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多谈一些恋爱。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狗饿回 余列听见单道童等人的声音,他也“惊疑”的发出声音: “谁?” 见前后有人,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单道童一行人,当即就像是狼群一般分开,把前方的余列给包抄起来了,然后虎视眈眈的盯着余列。 特别是当发现余列是独自一人的时候,单道童一行人的眼神,都变得闪烁。 不过惊奇的声音,从余列的口中响起来:“咦!是你们!大家伙啊!” 他主动的打招呼,引起了单道童等人的注意。刷刷的,就四道目光就落到了余列的面孔上,仔细的打量他。 为了方便这群人认出自己,余列还主动的掏出一张照明用的符纸,拿在手中,仿佛拿着一尊月亮。 立刻,惊奇的声音也从单道童口中响起: “余哥儿!”对方的两撇眉毛抖动,面色讶然。 和大杂院的这群人相见,余列和对方都露出了猝不及防之色。 不过经过了一番议论,单道童一行人看在往日的关系份上,还是将余列接纳到了队伍当中。 其中给余列作保证的,就是那单道童,而非余列中位道童的实力和身份。 因为杂院的这伙人见识短浅,他们似乎压根就不清楚丹房当中的事情,并不知道余列早早地就成为了中位道童,只以为余列还是下位。 而单道童之所以会主动向余列释放善意,也是因为对方当初在赌坊中,见识到了余列的手腕和搞钱能力,希望能够和余列修补关系。 一团篝火,在密林当中点燃了。 余列在和单道童寒暄过后,借着解手的借口,走入黑暗当中,给对方私下交流的机会。 单道童立刻就凑在三个同伴跟前,小声交代: “哥几个,可千万不要再把余哥儿当以前看待了。这都下山快三个月了,他敢一个人的在这林子中晃悠,你们真以为他是落单的肥羊?” “我怀疑啊,余哥儿有可能将‘如狼似虎’之变已经消化完毕了,就差晋升为中位道童了!” 三个同伴听见单道童的呵斥,纷纷及时警醒过来,将最后一点觊觎,全部都压在了心底里。 等到余列再返回篝火旁边,单道童四人对余列的态度,明显是更加的和气了一些。 几人聊天打趣着,谈起了在大杂院当中的往事,相互间的关系如篝火一般,立刻的热腾腾。 单道童笑呵呵的,忽然对余列叹气说: “对了,余哥,你可还记得包租婆?她可是惨咯,先是巧哥丢了,找了大几天,各种关系都用了,但巧哥就是半点音信都没有……最后她自己也是失踪了,现在应该是死了吧。” 听着单道童的话,余列更加确认这批人,压根就不知道他早就晋升为中位,还成了毒口当中的大头头,被包租婆找过。 这也让余列感到唏嘘,看来那包租婆并没有将他的事情,太过透露给杂院当中的人。 索性余列也就继续羊装不知,惊讶说:“有这回事儿?” “是啊。”单道童摇着头,又仔细的说道说道。 众人凑在篝火边上,歇息谈天几盏茶的功夫之后,单道童和人将篝火埋了,领着余列又往前方走过去。 单道童口中说: “余哥今日来这片林子当中,莫不是也来偷那猴儿酒的?” 听见对方这话,余列的眼睛中露出异色,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衣袍。 他可不是偷,而是直接抢了那群金丝猴的猴儿酒! 也幸好余列手中备着的净衣符,在逃出一段距离之后,他直接就动用净衣符,将衣服上的酒水香气全都去掉了,否则单道童等人和他一见面,第一眼、第一句话就会知道,余列是已经偷取了猴儿酒而回。 财不露白,而且猴群那里现存的猴儿酒,全都被余列刮光了。 少说也得再过个十天半个月,才会有新的一批酒水从树洞中缓缓的渗出、积蓄灌满。 于是余列摇摇头,拱手说:“非也非也,我是在采药的过程中,迷途至此,适才见前方有猴群在异动,便想着过去瞅瞅。本打算等明天天亮了,再慢慢的返回镇子驻点。” “原来如此。”单道童等人点头,随口说: “那正好,余哥儿待会随着我们一起回去就是,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余列闻言,更是心中感慨的看着跟前单道童,他都还没有直白的提及这件事,对方就主动说出来了。 谁说这姓单的性子跳脱,只擅长讥笑他人来着,明明对方也很善于讨好人嘛。 余列从善如流的拱手,正要道谢。 但单道童琢磨着余列刚才的话,突然脸色一变,说:“余哥你是说刚才猴群有异动?”他勐地扭头,看向身旁的三个同伴。 另外三人也是脸色陡然难堪起来:“莫非是有人抢在咱们的前头,去偷酒了?” “不能再耽搁了,直接跑起来,反正这一处地界除了那批猴子和臭鸟之外,也没有其他危险!” 立刻,一行人连火把都不打了,摸着黑就要往前面跑去。 还是余列主动掏出了刚刚用过的照明符纸,放出银白色的“月光”,给他们照亮前路。免得这群家伙一不小心踩在坑里,跌个骨折肉烂,等会儿还带不了路了。 等摸到了猴群附近,单道童等人不似余列有八哥带路,当头就遭遇到了巡逻的猴群,引来一阵痛击。 瓜果乱扔,众人连连避开躲藏。 好不容易的挨过了猴群的痛击,密林当中又响起了单道童几人的痛叫: “那个杀千刀的!竟然一滴猴儿酒都没给留!” “上百斤的货物啊,他娘的,好歹给咱们留一罐,也好交差啊!” 听着单道童等人的痛叫,余列混在队伍当中,紧绷着脸皮和身子,也是义愤填膺的应和着: “贼道人!” 叫骂声将猴群引来的更多了,烂果子就像是鸟屎群般,从天而降,稀里哗啦,使得不甘心的众人,连连的往外面退去。 余列也是脚底抹油的开熘,并且暗暗庆幸他已经成为了上位道童,可以收缩自己的毛孔,减少气息。否则他要是被猴群认出他来,不仅会暴露,他还会成为替单道童几人吸引火力的靶子。 余列没有被认出了,八哥却是被认出了,不过八哥跑的比余列还快,又是飞在天上,猴子们追不回也打不到。 本是十拿九稳,认定附近无甚危险,信誓旦旦而来的单道童一行人,只得鼻青脸肿的落荒而逃,但好在受的都只是皮外伤。 一番逃窜。 单道童几人并不知几百斤的猴儿酒,全都被余列一人收入了囊中,他们反而因为和余列共患难了一场,态度更加好,好似大家都还是一个杂院的似的。 后半夜,众人一路往东边跑去。 但是天明时分,他们并没有到达一处山村或寨子,而是来此了一处窝点,是个猎人在山间修建的落脚地。 窝点当中已经有人,还有烟火飘起,挺热闹的。 余列等人呼喝着返回,立刻就有人出来接应。 来人认出了余列,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当一阵梳洗,余列走入窝点木屋后,他的眉头忽然微挑。 因为一个窈窕的人影,正负手站在火坑后,火光艳丽。 对方转过身子,正斜睨着看余列,冷笑道: “狗饿了,终于回来了?” 第一百零六章 当年今日 出现在余列跟前的人,赫然就是当初在大杂院当中,和他共处一室,长达一年半的女道童——朴杏。 余列眼神微愣,诧异看着朴杏,但是随即也就露出了意料之中眼神。 黑水镇的道童们下山,是一个个堂口为单位进行的安排,而不在各房院的堂口当中,则是直接以街道、院落为单位,分批进行安排。 单道童、朴杏都处于一个大杂院当中,离开镇子之后,自然就会落到同一个据点,而杂院当中的人,虽然关系可能并不咋样,但是大家都是邻居,相比于其他的陌生人,无疑是更加容易搭伙结队的! 特别是余列眯眼打量着朴杏,眼中还露出讶然之色。 久别重逢,他发现朴杏身上的血气浓郁,如火如炉,赫然已经是突破成为了中位道童! 余列的目光挪动,再仔细的打量朴杏的身子骨,发现对方的皮肤白皙而晶莹,相比于从前那带点麦色的肌肤,俨然成了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 可这并不代表着对方的身子骨娇弱了,反而代表着对方铜筋铁骨之变不浅,并不是最近才突破的。 余列心中感叹:“这朴杏,也不是简单角色。” 作为曾经和对方同处一屋的室友,他对朴杏的性子,还是颇为了解的。 如果要拿余列离开杂院后,所遇见的各色人等来形容对方,朴杏就是有类于那佘双白,又狠又辣。 只不过比起佘双白的来头或天资,朴杏差得远了…… 略微遐思,余列仅仅是微怔,没有显得太过唐突。 他从容的稽首:“余某,见过朴道友!” 火坑后面的朴杏,正目光如电的看着余列,她也在从头到脚的打量余列。 虽然余列现在已经是上位道童,能够收敛气息,朴杏看不破。 但是现在已经是大点兵的第三个月,余列的衣物整齐,脸色上佳,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鸟,更关键的是他身上半点伤势都没有,无一不是代表着余列在野外是活得好好的,和当初那个“废物形象”完全不同。 讥笑一句后,朴杏深深看着余列一眼,说: “才半年不见,你余列发达了,就忘了我们这些旧人,如此生份?” “从前是叫人朴姐姐,今日就叫人朴道友了。”她澹澹的说着。 朴杏的三句话说出来,顿时让木屋当中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和尴尬。 特别是单道童等人瞅着余列和朴杏,颇有些进退两难的样子。其中单道童还转着眼珠子,心里滴咕道:“好家伙,余哥儿运道好哇!这朴老娘们,还惦记着他呢!” 于是正当余列不知该如何接下朴杏的话时,单道童站在余列的身旁,低着头,用手肘拐了拐余列,细声的说着: “朴道友如今可是不一样了,小半年前,朴道友就度过了铜筋铁骨之变,然后又长期待在镇子外,狩猎采药。等到大点兵开始的时候,朴道友还成了负责给各大堂口引路的向导,是一开始就熟悉野外,善于厮杀的好手!咱们大家伙儿还是多亏了朴姐姐,才能安全一些……” 一番话从单道童的口中说出,让余列的眼中更是诧异。 难怪朴杏早早的就晋升为了中位道童,但他不知道对方,对方也不知道他,原来对方在晋升后,就长期的身处于镇子外,有可能是在赚钱还债,或是熬炼筋骨。 “看来这一次的大点兵,对于朴杏来说还是个机缘!说不定她都能一口气的,积攒满晋升上位的资粮。” 余列思索着,顿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应对了。 话说他和朴杏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有些复杂而微妙。 当初余列给对方按摩擦身,当小厮,没有钱,同居也只是镇子规定的两人一间房,顺水推舟的搭伙。 如果朴杏是个男的,余列身为自己有待遇的道童,白白做工却还被嫌弃,妥妥的就是在被霸凌和奴役。但偏偏朴杏是个女的,在外人看来,他俩的事儿都可以算是两口子的事儿,没打没骂的,算啥子欺辱? 甚至连朴杏从不给他钱,白白做工,都可以搭上一句“贫贱夫妻百事哀”,是迫不得已的,既然余列当初“不求上进”,那他去帮衬朴杏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不过,以上这些都只是外人的看法! 男又如何、女又如何,这等杂事,既然早已经分道扬镳,当初没有留恋也没有仇怨,一刀断的干干净净了,何必再去多想? 徒增烦恼罢了! 现场的人等都是下位道童及以上,至少完成了如狼似虎之变,听觉都不差。而刚刚单道童介绍的话,虽然细微,但是众人都听见了。 于是余列露出轻笑,言语轻松,只是拿对方当熟人,说: “恭喜朴道友,士别三日,果当刮目相待。道友也是一如既往的果敢厉害,道业有望!” 他赞叹着,周围人等听见了,神色各异。 朴杏身为一起住了一半年的同居之人,她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余列这声赞叹是发自内心,不骄不媚,仅仅是感叹和赞美。 但偏偏越是这样,朴杏心中的滋味就越发的复杂。 她皱起眉头,盯着余列脸上的从容不迫,心中恼恨想到:“当初这厮,也是如此平静!” 她想看到的,可不是从容的赞美! 而是震惊、懊悔,乃至于谄媚! 旁人见朴杏眉头紧锁,神色又异。 单道童是心中咯噔一跳,暗想着余列可能得再受一番折辱了。他寻思着,若是余列受不了,自己还得再劝一劝: “毕竟朴老娘们虽然态度跋扈,手段狠辣,但好歹恋旧情,拿人当人看。她现在又是中位,前途也不小……余哥儿,你可不要自误,错过了富婆姨啊!” 但是没等单道童出声,朴杏的身旁还有其他人,对方距离朴杏最近,也是个女子。 女子出声: “呀!这位就是余哥儿,小妹见过了。当初你走的时候,小妹还没有住在杂院中呢。” 女子瞧上去就牙尖嘴利的,在余列进入木屋后就一直瞪着余列,拿余列当仇人一般。因为这人就是在余列搬出杂院后的一段时间,朴杏为了应付包租婆,新招的一个室友。 虽然对方都还没有住多久,朴杏就又晋升为中位,没怎么在杂院过夜了。但这尖脸女子还是认为整个院子当中,就属她和朴杏的关系最好! 在她看来,她可得好好的抱稳朴杏的大腿,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尖脸女子继续挑拨插针:“不过就像朴姐姐说的,狗饿了就会回家,但您似乎就是头白眼狼啊。当初姐姐对你……”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朴杏就冷冷出声: “闭嘴!”朴杏的话声中还带着几丝出杀意。 尖脸女子的脸色顿时就惊疑不定,口里的话戛然而止。 这一幕,惹得角落边上的单道童暗暗发笑,幸灾乐祸:“好个见识短的婆娘,揭人痛处作甚?” 朴杏骂了尖脸女子一句之后,深吸一口气,也向着余列拱拱手: “朴某,见过余道友。” 既然余列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懒货”,她自然是不能再用当初的态度,来对待余列了。 朴杏面色平静,向余列说: “今日有缘,道友不管只是借住一晚,还是想要随行。大家多个人手就是一件好事,朴某表示欢迎。” 余列闻言微喜,当即颔首。 见两人和睦,颇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样子,单道童率先应和起来,连带着其他人也是变得热闹。 只有那尖脸女子是在干笑着,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算是知道了,新人不如旧人,特别是那朴婊子总归是婊子,缺男人而不缺女人。难怪她搬进杂院没多久,对方就不肯回去住了…… 是夜,众人在木屋当中烤火。 单道童几人将自己偷酒不成,反而脏了身的事情说出,引得屋中人大笑。 朴杏也是笑了笑,她从衣襟中取出了一坛子酒水,供给众人痛饮一番。 众人前仰后倒,干脆又各自拿出了往日采摘的灵果肉铺,供人抓取食用,很是大方。 就连八哥也得了允许,朴杏主动替它削了个杯子,在灌了三大杯之后,直接晕乎乎的倒在火坑当中,烧掉了几根毛,吓得嘎嘎尖叫。 重重人影环列而坐,又是大笑,笑声震动屋顶,使得霜花都抖落。 尚在镇中杂院时,大家都没有这般和谐,反倒是沦落到了这危机四伏的大点兵,竟然变得如斯热络! 余列位列其中,他举着酒杯,目中一时恍忽: “此情此景,可与初至黑水镇时,相提并论矣。” 当时的大家,就是如此的热烈,康慨激昂,意气风发! 只是两年过去了,最初的那批青涩道童,换的换、死的死,杂院中早就不是同一批人了。 余列环顾左右,数来数去,发现火坑边上,真算得上是最初那一批的道童,竟然仅仅他、朴杏、单道童三人而已。 其余近十个眼熟的,都是后来才进入的包租婆杂院。当然了,不见了的那一批人,并不意味着都死了,有如萝卜头一般只是不在这里的。 第一百零七章 夜谈 一场夜宴过后,众人歇息的歇息,守夜的守夜。 木屋当中,人色各杂,举止不一而足,并且还有酣睡的声音响起来。 余列并没有直接入睡,他继续盘坐在黯淡了的火坑旁边,浅浅的尝着酒杯中的残酒。 他这是在静静的思考着,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消息。 余列之所以会趁机加入单道童的队伍,就是想要让这群人帮自己引路,并且打听打听大点兵目前的形势,方便他做出应对。 而在刚才的酒宴上,众人吃的尽兴,无须余列故意的引导,单道童等人就将各自所熟知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思忖一番,余列暗暗舒了一口气,眼中露出惬意之色。 此次大点兵,除去最开始的夜袭之外,再没有太大的变化。 镇子当中虽然也死了几个上位,但都是在夜袭的过程中丧命的,后续便再没有这等事情出现。 并且在黑水镇下山的道童中,居然有人先余列一步,晋升为了上位道童。对方在晋升完毕之后,便待在了一个据点当中,没有再出来过,已经是半脱离了此次大点兵。 之所以如此,根据单道童等人说的,是镇子担心刚突破的上位道童,容易再被另外的两个镇子盯上,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余列暗想着:“如此一来,等我到了镇子的一处驻点,显露自己的修为之后,最好就别再随意的出来走动了。谨慎一些为妙,免得真被别人人当软柿子捏了,葬送了性命。” 他又开始琢磨着,具体应该选择哪一个驻点容身。 虽然晋升上位之后,道童不能再随意的离开驻点,但是却可以依靠自己的身份,在据点中享受中下道童们采摘而来的药石,甚至是自行做生意,当个坐地虎赚钱。 这样一来,选一个合适的驻点就十分重要。 有的地方身处于要道,赚钱机会多,分成大,还可以获得老上位的提点,而有的地方,身处险地,赚钱少,还会被当地的老上位忌惮…… 一时间,余列并没有就此做下决定,他感觉最好的法子,还是先将镇子外的各个据点都逛一圈,再做决定不迟。 忽然,在余列沉吟时,有悠悠的白气儿,吐到了他的脸上。 白气儿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酒香气,以及烟草的焦香气。 余列抬起头,讶然的发现是那朴杏,在朝他吐气。 对方斜靠在墙壁上,也没有歇息,手里还拿着一根黄铁色长杆烟枪,优雅的闻着。 余列刚要说话,朴杏伸出一根手指,压在自己红润的嘴唇上,示意他先噤声,然后自己从饱满的衣襟中掏出了一张符纸,放在烟枪上点燃。 符纸闪烁着点燃,一股幽幽灵光将两人和其他人隔开了。 朴杏用手撑着头,脸上酒气还没有散去,红晕得腻人。 她眯着眼睛打量余列,就像是猫一般,张开了红唇:“这是隔音符,现在可以说话了。” 余列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祝了对方一下:“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指了指朴杏手中的黄铁色烟枪。 根据余列所知,朴杏其人因为熬炼导引术的缘故,酒是没少喝的,可以活络身子骨,使用特制的药酒,还有助于修行。 但是烟叶烟草这种东西,对方却是从来都不尝,还颇为鄙夷。 因为烟叶烟草除了能麻痹精神,令人上瘾之外,还容易灼伤人的肺腑,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有碍于修行。 听见余列的话,朴杏又吐出一口咽气,烟气缓缓的结成一条小鱼,游向余列: “在你走了之后。” 这话说出,顿时让余列微挑眉毛,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啥。 看着余列无语的样子,朴杏笑了起来,口中发出嗤声:“你信了?” 她又一吐气,一口白烟赶上,将就快游到余列脸上的小鱼给击碎了,然后说: “自打度过了铜筋铁骨之变,有些熬不住痛苦,就开始了。” 对方继续淡淡解释: “酒这种东西,能够止痛,但是喝多了会迷糊了神智,不方便修行,也不是随时随地就能够饮用。但烟草这种东西,虽然有害无益,可却是越抽人就越精神,特别适合在野外的时候使用。有时候,随便在外面采摘几片药叶,揉碎就可以了。” 余列点头,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铜筋铁骨之变,即便是服用锻骨丸,也只能避免掉七八成的痛苦,后续依旧还需要按照道书上面记载的酷刑手段,熬炼皮肉筋骨,存在很大的痛苦。 不过一旦度过了,后续却是应该不会再继续痛苦了。 这让余列微眯起了眼睛,他怀疑朴杏的蜕变是服用了过于虎狼的药物,甚至是被人坑了。 于是他提醒道:“境界虽然重要,但是有些药物最好别碰,碰了,最好也是想办法的去掉,否则……” 朴杏听见,只是笑了笑。 当余列又准备提醒对方除了烟草之外,还有香料等物同样也可以振奋精神、止痛时,朴杏忽然回了一句: “歇息了,明天还有个大人物需要见见,先睡了。” 说罢,对方磕了一下手中的黄铁色烟枪,然后就拢了拢身上的衣物。 她身上的道袍紧绷,曲线明显,斜靠在墙壁上,微微低头,显得脖颈修长。 朴杏闭眼,她手里的烟枪并没有立刻灭掉,余烬在烟枪中缓缓的燃烧,释放出残留的烟气,在其红唇粉面前飘荡,朦朦胧胧的。 余列瞅着,眼神古怪几下,但他摇摇头,也就正色的盘坐在火坑之前,缓缓的打坐调息。 木屋中寂静。 其他人要么睡得都沉重,或是就因为隔音符的缘由,压根就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对话。 ……………… 第二日清晨。 余列和朴杏之间恢复到了冷冷的状态,好似两人夜里没有说过任何的话一般,仅仅是普通的熟人状态。 余列一路跟随着,往最近的驻点奔去。 当天下午,他也见到了对方口中的大人物,但是等看清对方就是谁之后,余列微挑眉毛。 因为对方的修为并不高深,仅仅是个下位道童罢了,连中位都不是。 此大人物的鼻梁上,还驾着一架东西,正施施然的走在队伍中,模样倨傲得意。 但是等“瞧见”余列之后,对方脸上当即露出惊喜之色,主动就叫道: “咦!是余兄弟!”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押镖走货 出声叫喊余列的人,正是那药方堂方老的干儿子,方吴目! 对方的鼻梁上正架着其所谓的叆叇,勉强能够看清楚东西了,因此他将余列给认了出来。 余列面露诧异之色,也是朝着对方颔首,回礼说:“余某见过方道友了。” 方吴目领着一列队伍,队伍的人数不少,竟然有二三十人,并且还个个都拎着大包小包、牵着骡马驴子,牲口的背上也都满是货物。 看样子,对方是不知道在哪个好地方采药捕猎完毕,要满载而归了。 余列和方吴目相见,并没有在骡马队伍当中引起太大的动静,但是却在朴杏和单道童等人那里,引起了注意。 朴杏一行人,面面相觑的。 他们看着余列和方吴目熟络的相谈着,心里纷纷猜测,余列究竟是怎么和方吴目搭上关系的。 “这方姓道童,听说他干爹可是丹房当中的堂主,堂主可是上位道童!余哥儿是啥时候,结识了这般人物?” “不应该呀,余哥儿他虽然也在丹房当中,但左右不过是个小头头,还不是同一个堂口的……”诸多的猜测在众人的心中出现。 朴杏本人也是紧紧的盯着余列,目光闪烁不已。 因为朴杏一行人是特意过来找方吴目的,方吴目就没有只顾着和余列交谈。在说了几句之后,对方又转过头,笑呵呵的说: “缘分啊!当真是有缘分,没想到方某请朴道友押镖,还能碰见余兄弟。” “哈哈!别的不提,大家都是熟人,这样一来,方某的忧虑就可以妥妥的放在肚子里面了。”方吴目笑说着,也向朴杏等人见礼。 朴杏虽然诧异,但是正经的事情是不会耽搁的。她面色如常的,也和方吴目交谈起来。 余列凑在其中,听了几耳朵,顿时明白这两人碰头在一块,究竟是要做什么了。 原来在大点兵的初期,因为存在其他镇子截杀的情况,黑水镇的道童们不得已,弄出了押镖走货的活计,互相进行合作。 其大致就是在据点之外的地方,采药狩猎的道童们结阵自保,等到采集的药物充足之后,药物富裕的道童会聘请药物不富裕的道童,一同返回驻点,此就谓之为“押镖走货”。 如此一来,前者的安危得到了一定的保证,后者也能得到补贴,不至于空手返回,是个双赢的手段。 随着下山第一个月后,动荡消弭,这种押镖走货的事情变少了一些,但是并没有彻底消失,反而还变得正儿八经起来。每个驻点当中,都出现了几只有口碑的队伍。 朴杏、单道童一行人,就是当中小有口碑的一支。 他们会在驻点中,事先和人约定好,然后先后出寨,等到了约定的时间再碰头。这样他们不仅可以在野外采药狩猎赚钱,还能够从其他人那里赚取押镖的银钱。 而方吴目,就是朴杏这一趟盯上的大客户。 并且朴杏盯上的,还不是对方的赏钱,而是希望能够通过方吴目,攀上那药方堂老方的关系。 因为药方堂,就是附近的几个驻点之一,所在的山村乃是方家父子二人的地盘! 方吴目的这一次出行,恰恰也是领着寨子当中的一只商队,在附近转悠行商。 他是从野外的道童们手中,先低价收购、换取药材宝物,然后再转手的卖入驻点中,收取差价,是个二手贩子。 听着这些,余列狠狠打量了方吴目几眼,眼底里露出羡慕 此方吴目当真是找了个好爹,不仅在镇子里面能安逸且清贵,等下了山,来到这荒山野岭的,照样是清贵安逸,还会有人特意前来巴结他。 而且采药挖矿等苦工,哪里比得上这做买卖、收取差价?前者只不过牛马,后者才能发家致富! 方吴目和朴杏交谈着,还纷纷熟稔的将伙计们安排好,很快就可以启程。 其间,朴杏又屡屡看向身旁的余列,想要旁敲侧击一番,打听余列和方吴目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等朴杏出声,方吴目回头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骡子驴马,脸上露出喜色。他朝着两人拱手,说: “此番不仅有朴道友押镖,还能有余兄弟作伴,看来这一趟,稳了!” 朴杏并非是傻子,她眼皮微抬,紧盯向余列,开始怀疑余列的修为和身份。 “莫非这杀千刀的,用了敛息符咒?他也是中位?” 果不其然,方吴目又对着余列诧异的说: “咦!对了,余兄弟为何是孤身一人,你那毒口的伙计们呢,身为大头头,你……” 余列随口应付。 听到这里,朴杏心中的惊疑,只剩下惊了。她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几息,继续紧盯着余列,仿佛要从余列的脸看出花来。 而周围的单道童等人虽然是在忙活着,但是心底里也是好奇得很,十分想知道余列和方吴目究竟是什么关系! 单道童等人竖起耳朵,听见了“大头头”三个字,顿时都扭头打量余列。 他们又惊又喜。 其中讥讽过余列、还被朴杏呵斥过的尖脸女子,则是小脸微白。 这些人忍不住的议论:“余哥儿他是中位道童?!” 单道童还一拍大腿,兴奋又低声的叫道:“好家伙!余哥儿当真是了不起,是单某低估他了。看来余哥儿不是快要晋升中位,而是早就成为了中位!哈哈!” 单道童还冲身旁的几个人说:“中位道童还不是最关键的,余哥儿的职位才是哩!他这可是在丹房当差,难怪会和那方少爷的关系要好。” 议论着,杂院一行人瞅看着余列,先是有些后怕,但随即就都是欢喜了。 毕竟大家可都是熟人,昨夜还一起快活的吃酒来着! 现在杂院里面有了朴杏、余列这两个中位,岂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大家伙有两条大腿可以抱了? 特别是单道童此人,对方窃喜着,还搓手暗想: “等回到了镇子,定要好好巴结巴结,让那余列给我也在丹房中找个活计!”昨夜余列前来投宿入伙,还是他单某带的路呢! 杂院的人先惊后喜,变得兴奋起来。 只是朴杏内心的情绪,却并不是如此的简单。 她惊疑过后,看着余列,顿时暗暗咬牙: “也不过是个中位道童而已,老娘也是,昨夜在老娘的面前装模作样干甚?看来昨夜的好心,果真就是喂了白眼狼!” 朴杏这是想起了余列昨晚的举动,她怀疑余列之所以过来,是想专程想要人前显圣一番,故意的闹她笑话! 这让朴杏在心里对余列大骂:“你悖时砍脑壳的,好个小肚鸡肠!” 终于,她脸色微冷,忍不住的对余列哼声: “原来如此,余哥儿早就阔气了啊!” 说罢,朴杏向余列拱手,然后就朝着自己的人手走去。 这让旁边两人的谈话,顿时停住。 方吴目是眼神古怪的,在朴杏和余列之间打量。 此人还不动声色的扶了扶叆叇,发现那朴杏的背影,着实凹凸有致,腰束奶膨的,让他的下腹都一热。 余列面露讶然,等回过神来后,脸上略微露出了尴尬之色。他朝着方吴目一拱手,下意识的就要追出去解释。 不过只是动了动,余列就面色平静的定住身子,没有走出半步……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发大财! 余列看着离去的朴杏,心中立即就打消什么解释的想法。 既然已经分道扬镳了,万不能做出拖拖拉拉的举动。特别昨天的那一场夜谈,还让他发现朴杏的心中似乎还有着几丝微妙的情绪。 “可不能犯糊涂。” 余列微微摇头,他只是瞥了一眼朴杏的背影,就彻底的不再去搭理这件事情,而是又走到了方吴目的身旁,和对方交流起来。 方吴目见余列又转过身,表示一愣,但也继续的和余列交流。 接下来。 朴杏那边继续收拾着东西,单道童等人的情绪高涨,显得很是兴奋,手脚也利索,时不时还有人会跑过来和余列搭讪,但是朴杏本人,却是始终都冷着一张脸。 不多时,汇合在一起的两队人马正式的启程,往药方堂所在的驻点而去。 余列分得了一匹驮马,他摇摇晃晃的坐在货物上,和方吴目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的。 旁敲侧击的,余列还从方吴目的口中得知了更多的有关大点兵的事情,甚至就连炮制堂所在的山寨,也有消息从方吴目的口中说出来,让余列知道了一些。 其中最让余列在意的,就是他发现药方堂所在的驻点,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地盘! 该驻点无甚危险,不过于靠近边界,还因为方家父子的原因,俨然成为了附近的几个驻点当中,贸易往来最是频繁的地方。 那朴杏一行人,之所以想要攀上方家父子的关系,就是希望进入到药方堂的驻点中,获得替人押镖走货的资格。 余列在驮马上,暗想到:“若是我在药方堂的驻点中表明的身份,虽不能离开驻点,但是凭借上位道童身份,肯定也能瓜分一笔获利!” 他还暗暗的打量了一眼方吴目。 虽然余列和对方的老子曾经有所过节,但是此人修行天赋不高,人情世故却是有一手,相互之间的关系已经修复一下。 而且那方老又是个老家伙,无甚潜力。 等余列表露上了上位的实力,对方有很大的可能会情愿让利,甚至是再度倒贴余列,以求进一步修补关系 还有同行的大杂院道童们,余列过去了,也可以收为麾下,加以利用。 到时候他再将毒口的人马给唤过来的,这样一来,他就有两批人手可供驱使了。 余列心中默默的思量着,顿觉药方堂的驻点,赫然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现在还不急着做下决定,他最好是先去药方堂那里考察一波,再决定落脚与否。 很快,当余列都还没有到达药方堂驻点时,变故忽然来临。 一下子将上面他的盘算,打破了! ……………… 队伍一路朝着药方堂。 先是度过了一个夜晚,并无异常。 押镖的朴杏一行人还猎杀来了独角麋鹿,让整支队伍的人,当晚都享受到了一场鲜美的鹿肉宴会。 只不过一路上,余列和朴杏的关系接近冰点,使得单道童等人都有些谨小慎微,只敢暗中讨好余列。 第二个夜晚,有敌来袭。 朴杏领着人手驱巡在外,余列则是待在队伍当中,镇场子。 忽然,有敌人忽然从高大的树梢上面降临,两只手臂竟然长着羽毛,能够腾空滑行,远远的就朝着队伍扑来。 羽毛敌人的目标,赫然就是队伍当中看上去骚包至极,但是修为又仅仅是下位道童的方吴目。 并且来人的血气入炉,俨然就是一个中位道童,不是普通家伙! 眼看着押镖的朴杏被人钳制在外,敌人又从天而降,方吴目的队伍顿时大惊失措。 “敌袭敌袭!” 他们掏出了弓弩箭矢,想要将半空当中的敌人给射下来,但是敌人度过了铜筋铁骨之变,不避箭矢,直扑而来。 余列倒是早早的就通过八哥的示警,发现了对方,但是他并没有提前告知。 余列冷冷的瞅着,打算等羽毛敌人扑到了方吴目的面前,再出手去应对。 如此出手救人,可比提前示警要好,更能够加深方吴目对他的印象,让对方欠上一份人情。 咻的! 敌人飞到了跟前,余列终于出手,他手都没有抬一下,张口就吐出了一道气劲,狠狠的打在来人身上。 袭击者似乎没有料到队伍当中有两个中位,而且余列的攻击手段令人措不及防,惨叫一声: “啊!” 对方的半条胳膊被打烂,当即就从半空当中掉了下来。 正当余列要上前去擒杀对方时,他旁边的方吴目也是诧异的看着余列,手上的动作都一时停住。 只见一团漆黑的鬼火,正在方吴目的身旁盘旋,变化蠕动,释放出了森森的鬼气,隐隐呈现出一张人脸的形状。 方吴目乃是一方堂主的干儿子,此人自然是有护体手段的。 而且鬼火一出,也吸引了余列的目光,因为这团鬼火似乎并不是符咒那般简单。 “哈哈哈!” 见余列轻松打下对方,方吴目在马上大笑:“余兄弟好手段,那么接下来,且看哥哥的鬼奴,就不需要余兄弟再费劲了!” 对方口中念念有词,当即指着被击落的羽毛敌人:“去!吃了他!” 啊啊! 一股尖利的叫声,从方吴目身旁的鬼火中响起,鬼火人脸蠕动,立刻就扑到了敌人身上。 紧接着,余列就清楚的看见,羽毛道童身上本是如火如炉的气血,嗖嗖的被那人脸鬼火吸食,使得鬼脸上惨绿色的鬼火,跳动不已。 鬼脸发出的尖叫声也更加刺耳! 如此一幕让方吴目大喜:“咦!果真是个中位,这一身的血气,可是能让我的鬼仆获利颇多!” 对方还向余列说:“余兄弟勿要介意!这具中位道童的肉身,待会哥哥会赔给你,保管你满意。” 方吴目丝毫没有被袭击的惊慌,反而志得意满,得意洋洋,说话间还一口一个“哥哥”。 这让余列微眯眼睛。 他不动声色,但是却忽然思忖着:“不知道这家伙出行,身上携带了多少好东西,若是直接劫掠了他,是否赚得更多?” 余列环顾着二三十人满载而归的队伍,心中一时间蠢蠢欲动。 虽然大家都是同一个镇子的,还是同一个堂口的,但是出了镇子驻点之后,可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余列就算当着众人的面,抢了方吴目。但他只要给对方留一条性命,放归对方回去,对方和其干爹或许还要多谢他的不杀之恩呢。 霎时间。 余列也就此意识到了一点,在他显露上位道童的修为之前,也正是他干一票大事的好机会! 还没等余列决定好,突然,他的目光微凝,又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让他的思绪更是跳动,遐想更多! 定身坐在驮马上,余列眯眼盯着那志得意满的方吴目。 他这是意识到,一笔大生意,来了! “这下子,或许都不用和其他的上位共享,而是我独享一个地盘!并且可以狠狠的敲诈那方老东西一场,痛报冤仇!” 因为那方吴目的鬼奴,其在吸食了巨大的气血后,面孔忽然清晰,露出了一张大杂院的人都熟悉的面孔。 其虽然一闪即逝,但是余列可是确定,那肿胀的人脸,就是早已失踪的杂院包租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正义夜袭 “包租婆竟然就是死在了方家父子的手里,如此说来,那巧哥,应当也是落在了他们的手中。” 余列回想起八哥当初看见的情况,心中默然。 看来九成的可能,丹房中的恶事,就是这方吴目和其干爹在捣鬼! 立刻的,余列就想要将方吴目这家伙抓起来,严刑拷问一番! 须知根据镇子的规矩,只要是在镇子当中无故的残害活人,证据确凿,是可以被当场打杀的。 特别是涉及到了孩童一类的,将会被视为采生割折,会遭受到凌迟处死、点天灯一类的酷刑! 余列若是能够通过方吴目,找到了那方老杀人、杀孩童的证据,那么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以上位道童的身份去告发,对方最起码也会被罢免掉堂主的职位。 而一旦对方被罢免了,余列身为丹房当中的新上位,只需要稍微活动一番。 那么药方堂堂主的职位,多半就是他的了! 这让余列心中冷笑:“方老狗,敢拿我的东西,你也有今日?” 当初刚入丹房时,他被那方老狗强取豪夺的憋屈感,可是还牢牢刻在余列的心底里面。 即便后来方吴目替其老子修补了关系,但也是属于先给了余列一巴掌,再给余列一颗甜枣。并且后来给的甜枣价值,其实压根就比不上药方堂的职位! 而余列晋升中位的时候,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讨回公道,只能“一笑泯恩仇”。 他如今都已经是上位道童了,有了这个报仇的机会,他傻了才会放过。 更何况他的此举,也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伸张正义啊! 余列笑看着那方吴目,冷意在他眼底里嗖嗖窜动。 对面,方吴目操控着自己所谓的“鬼奴”,脸色异常兴奋。他让“鬼奴”吸干敌人的气血之后,又对着“鬼奴”喝道: “去,多多吸食,速速壮大!” “鬼奴”朝正在外围厮杀斗法的人群,急促扑去。 瞧见“鬼奴”离开方吴目的身旁,余列的眼神更加跃跃欲试。 不过当他瞅见了四周的人马之后,还是先将出手的冲动,压在了心底里。 这并非是余列惧怕了周遭的人等,而是他担心现在动起手,会难以洗掉自己的痕迹。 特别是一旦方家父子的身后还有高人,譬如受着丹房道徒的指使,那么余列明目张胆的动手,可就是暴露自己了。 厮杀声中,余列抬头,看了看月明星稀的天空。 他决定再按捺一段时间,等到队伍打退了敌人,歇息之后,再扮作贼人偷偷的拷打方吴目这厮。 只要不被周围的人等看见,他就算是被识破了,今后在那丹房道徒面前也大有回转的余地! 于是接下来,余列面色如常的坐镇在队伍当中,没怎么出手。 在从半空中袭来的中位道童,被余列和方吴目联手绞杀之后,夜袭的其余敌人也很快就退去,其退去之果断,甚至让方吴目的鬼奴都没有获得第二个血食。 只有朴杏一行人,浑身带着伤痕返回,气喘吁吁。 这让方吴目意兴阑珊的收了鬼奴,他将鬼奴装入到袖子当中,并下令队伍继续开拔,等到了预定的过夜地点之后,再做歇息。 跋涉一个多时辰,众人赶到了一处石岗。 石岗孤立,高高耸起,四面还有残留的岩石围墙,队伍立刻就开始安营扎寨。 方吴目从袖子当中取出了几坛子酒水,也开始主动的犒劳整个车队,他还大肆的赞赏余列等人,许诺等回到了堂口,定要好好酬谢。 这厮确实会做人,三言两语间,就让整个队伍都热烈起来,丝毫没有被上半夜的袭击影响到。 余列身处于其中,也随波逐流的饮酒、闲谈、洗漱。 终于。 等到夜深人静后,队伍中熄声时,余列缓缓睁开了眼睛: “该动手了!” 此时的队伍,营地呈现出圆形,四周并无高树,四角区域也留有道童看守,还有警戒的符纸用红绳连接,布置在暗处,绕了营地一圈。 这般布置,算得上是谨慎周到了,即便有人会飞,摸过来也会被守夜的道童发现。 但是这些布置,主要都是对外而不对内。 余列收敛自己的气息,给自己加持了敛息符纸,又动用起了本命法术,顿时使得身形也衣服都变得黯淡,在夜间极不容易被人发现。 他凭借着上位道童的身手,在营地中鬼魅的移动,果然没有惊动任何人。 径直的走到方吴目所在的帐篷前,余列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张符纸,一阵幽幽的波动释放,立刻就笼罩在了方吴目帐篷之上,无人察觉。 此符纸所涉及的范围,近乎三丈,即便那方吴目在自己帐篷上布置了措施,但也被笼罩了,没有任何惊动。 而这一道符纸的作用,不是其他,正是隔音! 其作用和大前天的夜里,朴杏掏出的符纸类似,但是效果却更加的不俗。 这张符纸的价格昂贵,甚至还能随着使用者的脚步而移动,道徒以下绝难发现。 它倒也不是余列自己买的,而是杀了苦木道童之后,从对方的储物口袋中翻出来的,或许是那苦木为了夜袭黑水镇,所特意准备的高价符纸。 布置好符纸,余列呼出一口气。 只要他待会儿动手迅速,擒住那方吴目,之后他就会有至少三个时辰的时间,慢慢炮制方吴目此人。 身为炮制堂的道童,余列如今掌握的炮制手段,可多了。他自信自己,可以从方吴目的嘴里撬出任何东西! 夜幕下,残月横空,虫鸣啾啾。 余列微微拂袖,缓步就走入到了符纸笼罩的范围之内。 刚一走到帐篷跟前,他似乎就触发了机关,或者是里面的方吴目压根没睡,听觉敏锐。 警惕的喝声响起:“谁?” 余列从容,出声回答:“方道友,我。” 听见余列的声音,帐篷中的方吴目咀嚼了一下,松了一口气: “是余兄弟啊。” 帐篷外的余列,面露冷笑。 嗖! 借着对方精神松懈的当口,余列瞬间暴起,半个字都没有多说,连帘子也不掀,就往帐篷当中撞去。 这时,帐篷中的方吴目突然察觉到,周围安静得诡异!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拷问 但是方吴目来不及反应,余列就已经突入到了帐篷当中。 刺啦! 灵光闪烁,一张符纸在方吴目的身体上现出,呈现出幽绿色的光芒,企图将余列阻拦。 方吴目此人也是头脑清醒,意识到有人冲入到帐篷里面,他没有去质问余列,而是当即大呼:“来人啊,有刺客……” 并且方吴目手上的动作迅速,急速的抖动袖袍,想要将袖子当中的鬼奴给唤出来。 可是方吴目身上浮现出的灵光,仅仅是坚持了一下,就啪咔破裂,一只手狠狠的往他脖子抓过去。 对方大叫的最后几个字,是被人抓着喉咙,勉强才挤出来的。 到这时,方吴目方才看清楚了闯进来的人是谁。 他脸色涨红,窒息感迅速的袭上脑壳,但还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余列,吐出:“为、为何?” 几近电光火石间,余列周身的气血翻滚不已,手上因为刚刚击破了一张符纸的缘故,正有些生疼生疼。 好在他已经擒拿住了方吴目,大局已定! 听着方吴目败犬般的质问,余列没有理会,而是看向了对方的袖子当中,敏捷的就伸出另外一只手,将那刚刚冒出头的一团鬼火,也给抓住了。 余列手中的方吴目,见余列竟然敢用手去接触他的鬼奴,其两眼中顿时露出狂喜。 可是下一刻,方吴目眼中的狂喜又变成了震惊。 因为余列和鬼奴接触之后,竟然毫无影响,鬼奴臌胀着,想要从余列的身上汲取气血,但却反而被一团漆黑的气息给包裹住。 啊啊! 鬼哭的尖啸声,在帐篷当中大作。 长着肥婆面孔的鬼脸,鬼气大作,它疯狂蠕动,又想要去啃咬余列的血肉。 但余列只是冷哼一声,就用自己的蛮力,将这团鬼火紧紧地抓在手指之间。 方吴目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的修为虽然低下,但是见识可不低,并且他的鼻梁上现在还架着叆叇,眼睛也不是很瞎。 “你不是中位道童,而是上位!” 方吴目心中惊骇,感到难以置信。 鬼奴可是他的干爹,采用秘法,为了他好不容易才炼制而成的,并且若不是因为恰好在炼制人丹的缘故,他的干爹可炼制不出这等鬼奴! 再加上在下山之后,他用了诸多的血食去喂养鬼奴,如今的鬼奴,早已经成长到了和寻常的中位道童不相上下,并且更加诡异难防的地步。 能够一把就抓住鬼奴,而不被鬼奴吸食血气的人,其气血质量,必然是上位道童及以上! 方吴目的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他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余列成为了上位道童,明明余列连晋升中位都还没有满一年。 以及更重要的,余列这个上位道童,为何偏偏要深夜过来袭击他,有什么吩咐,直接说不行吗? 余列没有太过搭理方吴目,他抓着对方,就像是抓小鸡一般,环顾四周后,选择坐在了帐篷当中的椅子上。 忽然,余列松了松手指,让方吴目略微得到喘息的机会,不至于窒息而亡。 “咳咳……”对方当即干咳起来。 余列没有和对方多废话,开口:“我问,你答,否则后果自负。” 听见余列的声音,方吴目顿觉余列现在的模样,和之前判若两人,简直是六亲不认了。 方吴目喘息着,讨好的说:“余兄弟,有什么话、什么事情,需要方某去办的,您尽管说就是了,何必要如此……咯咯!” 余列的手指用力,窒息的感觉再度袭击上了对方的脑壳,让对方额头上的青筋都臌胀。 余列平静的出声: “此鬼奴,是用镇子当中的凡人为材料,炼制的吧?说说,区区凡人魂魄,如何能够炼制出鬼奴?” 方吴目听见余列的问题,心中的惊惧彻底的掀起,瞳孔微缩,他的脑子转动的快,立刻就想到了包租婆曾经找余列帮过忙。 不妙的感觉出现在对方心中:“该不会,这家伙是认出了包租婆?!” 方吴目心中一阵懊悔,后悔之前没有将余列列入到清洗的名单当中,否则现在就不会这么多事了! 但是他绷着精神,还是挤出声音回答: “余兄弟、是想要知道鬼奴的炼制法?有、有!就在我袖子里。” 方吴目没有涉及到包租婆一事,而是故左而言它。 余列倒也不急,他至少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慢慢的拷问和炮制方吴目,不急。 于是接下来,帐篷当中又是一阵惨叫响起来。 余列换了手脚,他将方吴目甩下,踩在了脚底,死死地压着对方的脖子。 方吴目更加窒息,只能急促出声: “不能,我不能呼吸了……咯咯!” 余列没有理会对方。 空出一只手后,余列先是从血蛤肚中,取出了囚禁用的符纸,将方吴目牢牢的捆住,并且还划破对方的皮膜,给对方种下了麻痹的毒药,禁锢其气血。 好生一番处置,他才打量着手中包租婆鬼奴。 冷冷的声音,又从余列的口中说出:“把储物袋解开。” 方吴目此人有个好爹,自然也是有个储物工具。 几声惨叫响起。 余列以上位道童的反应和实力碾压方吴目,即便对方心不甘情不愿,手中还有不少的底牌,但对方压根用不出来,在死亡的压迫下,只得解开储物袋。 储物袋当中,果然有着控制鬼奴的口诀,并且还很详细,似乎写的人生怕别人会看不懂一样。 余列一边踩着方吴目的脖子,一边观摩,他还时不时的逼问对方几句,很快就弄清楚了操控这头鬼奴的方法。 仓促之间,他虽然无法让这头鬼奴化为己用,但也可以将其收纳起来了。 处理好了鬼奴一事之后,方吴目的脖子被彻底松开,终于可以大口大口的喘息了。 但是不等方吴目欣喜,他一抬头,就发现余列又低下了头,笑吟吟的看着他: “方兄现在,可以说说你和伱干爹,为何要在镇子当中冒大不韪的,掳掠活人炼鬼,偷取孩童?是有什么好事吗?” 这话让方吴目的心头咯噔一跳。他勉强笑着,口舌发苦的说:“何、何事?余兄弟别开玩笑了。” 但是话刚刚说完,他的身子就狠狠的颤抖起来。 因为他看到余列忽然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一张血迹斑驳的袍子,以及一柄尖刀。 见多识广的方吴目,一眼就认出来,此物就是丹房中的道童们,屠宰活物、炮制药材所用的经典配置。 “不、不!”惊恐的叫声响起。 方吴目怒目圆睁,想要挣脱余列的束缚,但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余列蹲下身子,划开了他的血肉。 “方兄,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仿佛恶鬼般的低语,在方吴目的耳朵边响起。 恐怖的惨叫声,也在帐篷当中接连响起!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窃财偷香 经过余列一番耐心的劝说,方吴目的内心或许还没有屈服,但是肉体已经倒戈。 凡是余列问的东西,对方没有不敢说的,更不敢随口扯谎。 余列每每问完,随后还会不经意间再问一遍,但凡对不上先前的回答,或是和其他的回答相互冲突,方吴目都会有一番好果子吃! 等到拷问完毕,余列站起了身子。 他鄙夷的看着伤痕累累的方吴目,脸上的冷色更甚,丝毫没有感觉自己严刑拷问的手段过分了。 因为已经根据这家伙所说的,余列已经知道此二人在丹房当中的恶行,其并非是单纯的谋财害命,而是在以人炼丹炼鬼! 甚至还不是单纯的取用活人脏器、骨血等等,而是以人为畜,养出半人半妖的脏器,然后被那方老东西进一步服食采用。 如此腥臭的手段,在道书当中唤作“造畜”之法,是属于十恶不赦的罪行。 而那方老东西,正是企图通过造畜法,养好大批的脏器后,再进一步的炼制出“六脏人丹”,辅助他一举蜕变肝胆胰脾肠胃等脏器,晋升为炼气道徒! 从方吴目口中听见这种腌臜事情,余列都恨不得当场就掌毙了对方,好在暂时忍住了,对方还有废物利用的价值。 踱步走在帐篷当中,余列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只要他把这件事情捅出去,那方老东西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特别是不管他是直接问,还是旁敲侧击,造畜人丹这件事,其背后都没有道徒参与,只是那方老东西为了自己能够成就为道徒,私下所做的一件恶事。 此前对方之所以要急着将方吴目招进药方堂当中,也是因为这老东西需要干儿子在药方堂中盯梢,遮掩实情,唯恐事情暴露了! 余列的目光闪烁:“如此一来,我就算当场斩杀了那方老东西,也不必太担忧后果。” 如今他已经是上位道童,那些和方老东西同流合污的,反而还得怕他顺藤摸瓜的,将其一伙都连根拔起来。 而且此等大罪,余列杀了方老东西,反而是有功,他更可能直接上位药方堂。 这让余列心神越发蠢蠢欲动起来,他都想要现在就叫醒营地中人员,然后拉拢着众人,杀去药方堂驻点,夺了那方老狗的鸟位! 不过凡是大事,都得谋定而后动。 余列虽然已经是上位,还是墨玉血液,但那方老东西也是二三十年的老上位了,虽然无甚潜力,但保不齐对方的手段、底牌,会比苦木、苗姆二人更多。 “一个人不保险,就得搭伙,找人一起去斩了那厮!”余列暗想着。 至于值得他搭伙的人,在余列所认识的上位道童中,非佘双白莫属! 两人的关系,似乎也还不错。 略微盘算一番,余列就定下了去找佘双白搭伙的计划。如果有对方压场子,就算镇子的道徒不亲自过来处理,到时候余列亲手宰掉方老东西的危险性,也会小很多。 思量清楚,余列一低头,又看向了脚下的方吴目。 他想要去请佘双白,得绕一些远路,而若是不想过于打草惊蛇,速度得快,还最好是赶在车队返回之前。 可余列要是提着方吴目,他的脚程会被耽搁,方吴目在半路上,也可能用余列想不到的手段通风报信。 好在这一个问题,方吴目自己就主动为余列解决了。 因为经过刚才的一番逼问,余列赫然发现这家伙手中储物袋,并非是普通种类,其除了能够储存死物之物,竟然也能够储存活物。 只不过这袋子,远远比不上“宠兽袋”等专门用来装活物的东西,其内里乌七八黑的,毫无舒适度可言。 在装入了活物之后,使用者还得隔一段时间,就打开袋子,让里面的活物透透气,免得空气消耗完,活活给憋死了。 并且最好事先将活物装入铁笼,或是捆住后再放入,免得对方在里面捣破了袋子。 而这袋子在方吴目的手中,正是对方用来和黑商交易“小猪仔”的工具,方便送人进丹房,不会被察觉,有着“猪仔袋”的称呼。 余列站在帐篷中,摸着已经挂在了腰间的猪仔袋。 他拉大口子,然后拎起方吴目,像是拎着软趴趴的蛇虫一般,将对方扔进了袋子当中,然后拉紧袋子口,扎紧。 这方吴目已经被他下了符纸,还种了麻毒,起码五天之内都会疲软无力,毫无反抗之力,压根不用担心对方会打破猪仔袋子。 收了方吴目,余列看着对方的帐篷,又不客气的将帐篷当中有点价值的东西,全都收走,放入了口袋里。 就连对方用来示警、困敌,却还没有起作用的符纸,也被他扯了下来,回收利用。 搜刮干净,余列方才掀开了布帘,悄悄的走了出去。 随即他又像是幽魂般,鬼魅的就返回了自己所属的帐篷处。 此时已经有两个多时辰过去,距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不到,营地当中依旧安静,完全没有人发现帐篷当中的方吴目已然消失。 就连方吴目自己,他也理解不到,自己明明身处于自家的营地,重重警戒,睡也不敢睡死,但就是被人给抓住了,连半个过来搭救他的人也没有。 此中原因,除了余列是“家贼”之外,实在也是余列的出手过于猛烈,他上位道童的实力,方吴目是没有能力去反抗啊。 接下来。 余列先在自己的帐篷当中略作休整,布置了一番打斗挣扎的痕迹。 然后他又游走在营地当中,一边窃取值钱的货物,一边将部分歇息的道童们,打晕了也塞入到猪仔袋子当中。 猪仔袋子装不下所有人,十个八个都够呛,但多装几人带走,余列和方吴目的失踪也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出。 余列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成功打晕了容易劫走的六个下位道童。 但等到他瞄准最后且最重要的一人,中位的朴杏时,对方颇是警觉。 一声爆喝响起:“谁?” 刷刷的就是腿鞭闪现,狠狠的朝着余列踢过来,并且对方的身上还有黄光闪现,已然是加持了符纸。 可是一番打斗过后,朴杏就目中绝望:“上、上位?” 轰!她被余列打中了后脑,眼前一黑,身子顿时软趴趴的,然后也被收到了猪仔袋子当中。 这一番打斗,光色大现,并且还有符纸被激发,扑出了隔音符所笼罩的范围,终于惊醒了营地。 “敌袭!敌袭!”大吼声四起。 但这时的余列却丝毫不慌,他浑身上下都笼罩着黑膜,也不赶紧开溜,而是在营地中大肆劫掠,然后才飘然离去。 足足九人被掳掠走,价值七成的财货丧失,这趟行商的成果,已然被余列一口吞入自家的囊中。 即便有人冷静后,有方法将消息立刻禀告给那方老东西,老东西也绝对想不到,余列其实是专门盯上了他本身,而只是顺手劫人又抢财罢了。 离开营地。 余列沿着已经记下的路线,动用水猴子甲马符,朝着炮制堂所在的方向快奔而去,不吝马力! 仅仅大半天,他就翻山越岭的,来到了曾经离去的炮堂山寨。 时隔三月再回此地,余列已经和当初不同,修为不再是中位,而是上位了。 他带着小小感慨,向里踏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七三分成 余列靠近山寨所在的范围,他瞥了一眼脚下那道清晰的分界线,收敛着气息,悄悄的踏入里面。 但是当他继续的往山寨里面摸去时,一道声音突然从山寨的竹楼上响起: “有朋自远方来,何必藏头露尾?!” 话声冷冽,还带着一股被惊扰了的不耐烦感。 余列周围没有其他的人,无人窥视他,但是他一听见竹楼中的话,就明白对方的话,就是对他说的。 这让余列又看了一眼将整个山寨都给围起来的界限,暗道: “莫非,这道用符咒划出来的分界线,还有能够辨认修为的作用?一旦有上位道童进入寨子当中,就会惊醒内里的人?” 余列没有猜错,这道分界线正是有着能够分辨修为、筛选人员的作用,是黑水镇特意发放给下山的各大上位道童们的。 其一方面可以督查麾下的其余道童们,禁止道童们在驻点当中生事,另一方面,也能充当警戒,如果有上位道童出现,好歹能提醒一下驻守驻点的上位,免得对方轻易就被设计死掉了。 而且因为现在已经是大点兵的第三月,且接近于月末,黑水镇早就不需要故意去洗刷麾下的道童了,反而还得尽量的护着见过血的道童,能少折损就少折损。 于是一道矫健的身影,眨眼间就出现在了日光下,其仿佛飞箭般,笔直的就朝着余列的所在位置扑过来。 与此同时,山寨当中,也是有着一个又一个的中下位道童,在听见喝声后,警惕的从屋舍当中翻身而出,紧紧地盯向余列。 霎时间,余列就从偷偷摸摸进村的状态,变成了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体表都生出几丝寒意。 余列的反应也不慢,他唯恐那佘双白一个不耐烦,就出手打他,连忙就解下了脸上的蒙面纱巾,站定在原地,朝着奔过的身影拱手: “见过佘堂主!” 一阵激荡的狂风刮动,使得余列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似的,风大,刺目。 一道讶然的声音响起: “是你小子?” 余列抬头,瞧见了一张苍白色的面具,对方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带着水气,有芝兰香草的气息。 来人果然就是佘双白,这里并没有换人。对方的记性也尚可,没有将余列给忘记掉,认了出来。 随后,余列就跟随着对方,奔向竹楼。 两人的身影在山寨当中跳动,双双带出了一阵残影,使得那些被惊动到的中下位道童们,心中一阵的惊疑。 好在既然没有争斗发生,来者究竟是谁,也和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众人纷纷嘀咕几句,就又翻回了自己的屋舍当中,各自忙活。 竹楼里面。 余列第二次的步入其中,察觉到了一股更是浓郁的水气,就连楼顶上都还有热气没有消散,也不知这佘双白究竟是在楼中单纯的洗漱,还是在修炼什么特殊的功法。 余列没有遮遮掩掩,见佘双白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修为,他开门见山的就说: “运气尚可,多亏了堂主的阵图,余列已经度过了伐毛洗髓之变。” 对方听见余列自己承认了,踱步走在竹楼当中,绕着圈子打量余列,口中一时间啧啧称奇: “好小子,没想到仅仅三个月不见,你就成为了上位,原以为你至少也得等这次大点兵结束之后,才能尝试尝试。” 余列如今已经是上位道童,和对方同一阶层了,他被对方紧盯着打量,也就不客气抬头,瞅看着对方。 这时的余列,忽然发现眼前这位实力强大、性格桀骜的佘堂主,其身量居然并没有自己高大。 对方削肩瘦腰的,目光平视,只能看到挺直脊背后的余列鼻子。 这让余列一时都有些诧异。 佘双白本是啧啧出声,对方瞧见了余列打量自己的眼神,似乎是明白了余列心中在想什么,忽然冷笑说: “既然晋升上位了,那不如就由本堂主,来考教伱一番,教教你如何尊敬前辈!” 说罢,对方的身影就闪动,一条两头的长鞭,啪啪的就往余列的双手打过来。 一言不合就动手! 余列心中一惊,当即抬手避开,并后退半步,急声说: “且慢!余列今日前来,是有要紧事和堂主商量。” 对面的佘双白见余列居然能及时的反应,眼神中冷笑更甚,继续出手。好在余列一边后退,一边简要的就将方老东西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你进我退,等到佘双白若有所思的停下来时,余列已经是站到了楼边,就差跳楼了。 “造畜?人丹?丹房当中竟然还存在此等腌臜事情!” 佘双白咀嚼着余列说出的东西,白皙的手指握着蠕动的双头蛇鞭,脸上的寒意更甚。 对方微微低头思忖后,一抬头,又眯眼的打量余列: “说说,你想怎么做?” 余列可以清晰的看见,对方的眼神中不仅仅是杀意大现,更是跃跃欲试,就和他得知了这件事情时候的反应,一模一样! 显然此人也是心生觊觎了。 余列拱手:“自然是希望能够和佘堂主一起,杀上那药方堂,抓了那方老东西,夺了他的家财!” 顿了顿,余列补充:“事成之后,六四分成如何?” “六四分成?嘿,算你还有点眼色。” 但是佘双白戴着面具,又出声:“不过那方老东西为了炼制人丹,或许身家都已经掏的差不多了,家底有可能连老中位都不如……等解决了对方,你还能获得药方堂的职位,但本堂主,可就没有其他的好处了。” 余列一咬牙:“七三,堂主七,我三!” 啪!拍掌的声音响起。 佘双白捏着鞭子,拊掌赞道:“痛快!那么本堂主就助你一臂之力,那老家伙,贫道也很早就看他不爽了!” 见对方一口应下,余列欣喜,他和对方又交谈了几句,就将收入在猪仔袋当中的方吴目,给提溜了出来,并唤醒此人,让佘双白去检查他所说的真假。 其中,佘双白还瞧见了猪仔袋当中的其余道童,眼神颇是古怪的看了余列几眼。 特别是在猪仔袋当中,装着的道童以女道童居多,一个个在中毒后,还身子麻痹、脸色绯红。 好在余列急忙解释自己抓这些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打草惊蛇,也就略过了。 一番定计,两人决定事不宜迟,今日就赶过去! 不过和余列设想的不太一样的是,佘双白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对方没有传音给黑水镇中的道徒,而是拍了拍余列的肩膀,眼神闪烁的说: “小余,今天晚上,就劳烦你牺牲一下自己了……” 这让余列听见了,感觉有些不对劲,迟疑的看向对方。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上门踢堂 余列细细一问,才知道这家伙是希望能够和他兵分两路,让余列先去吸引那方老东西的注意,而对方则是去收集证据,以及顺带的搜刮银钱。 对方指着瘫软在地上的方吴目,不屑的说: “此人虽说是那方老狗的干儿子,但仅仅一个下位道童罢了,他的话,你我会信,但是镇子里面的道徒可不会信。想要拉那方老狗下台,必须得有真凭实据才行!” 说罢,此人就平静的盯着余列。 余列略作思忖,也就一咬牙,点头道:“好!” 他拱手:“那就劳烦佘堂主,若是余某这边出现变故,还望佘堂主能帮衬帮衬!” 见余列答应了,佘双白一口就应下,眼睛里面也浮现出喜色。 反正出头露面的是余列,吸引仇恨的也是余列,他佘双白只是暗中行事,即便事情有诈,或是失败了,他也能轻易的就将自己从事情当中摘出去。 这点也是佘双白愿意出手,帮余列一起做局的最主要原因! 而余列这边,他盘算着自己如何去吸引那方老东西注意的手段,也是暗暗呼出一口气: “虽然有些风险,但是最起码的,一开始不会撕破脸皮,无甚大危险。” 佘双白建议余列的方式,赫然就是让余列明目张胆的上门踢馆,展露其上位道童的实力,然后逼那方老狗将堂主的职位让出来。 踢馆得位,乃是镇子各大房院中,职位竞争的首要规矩。此前余列获得毒口大头头的职位,就是通过这一途径来的, 恰好余列之前还和方老狗结有仇怨,丹房中所有的堂主都有过见证,因此余列上门去踢馆,方老东西也不会怀疑太多。 这让余列的目光闪烁: “这法子也正好我意。方老狗,当众拿了我的东西,就再给我当众吐出来,加倍吐出来!” 唯一和上一次的拔毒比试有所不一样的是,堂主职位的竞争,不再是单单比试炼丹炼药的某一个环节,而是考验整个炼丹的流程。 并且不管是炮制堂,还是药方堂,想要当堂主,都是看各自的炼丹水平。 谁的手艺好,谁就能得位。手艺越好,其能获得的堂主职位也就越清贵。 譬如佘双白其人,对方虽然也是堂主,但就是因为炼丹的手艺极臭,即便此人实力强大、潜力不俗,也是被分到了炮制堂这个,而不是占据掉药方堂这种顶好的职位。 这也让佘双白平日里都瞧不起方老东西这等堂主,双方关系不善。 但这同样意味着,方老东西能够以年老体衰、潜力不足的上位身份,牢牢的占据药方堂职位,其炼丹的水平必然不错,应当是在丹房道童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余列上门踢馆,和对方比试炼丹的手艺,很有可能会被碾压,甚至是羞辱,落得个笑话。 这点也是佘双白口中的“牺牲”二字来源,对方希望余列能用自己的威信,去拖延时间,麻痹方老东西。 不过余列自己对于这一点,却是有着不同的看法。 自从得到了血肉丹法入门之后,他就在精心的钻研炼丹。 半年下来,他的炼丹水平可谓是突飞猛进,心得颇多。 论及掌握丹方的多寡,余列自认为不如丹房当中的老道童,但是论及已经掌握了的丹药,他自认为水平已经是丹房内的中等水平,甚至是中上等。 原因无他,一是他不蠢,自有一套章法,又有血肉丹法入门打基础,立意就很扎实; 二就是他拥有青铜酒杯在手,丝毫不怕炼坏了药物,次次炼丹都能回收利用。 余列半年内炼丹的次数,已经比得上黑水镇中寻常的道童们五六年的炼丹次数了,是近十倍的差距! 而不管是上位道童,还是中位、下位道童,其实都还只是道童,修为对于炼丹水平的影响很小很小,全看天赋和经验。 余列有中等水平,他上门提馆,绝不至于在比试当中被碾压或羞辱。 但是以他的水平,和老道童相比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真对上了那方老东西,失败的可能非常之大。 可以说,余列踢馆失败,才是正常。若是赢了,就是爆冷。 对于这一点,余列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只不过有自知之明,并不代表余列就要接受这一点,他微眯眼睛,看向了瘫软在地板上的方吴目,暗想: “输赢,有时候可不是只在棋盘之内,也在棋盘之外。” 这个道理,是余列前世就已经听说,也是毒口中的杜量,用性命教授他的。 竹楼中。 面具道人见余列应下后,就陷入了沉思中。对方没有打扰余列,而是甩出鞭子,将地上的朴杏等陌生道童都捆住,拖行着,扔出了竹楼之外,让山寨中的道童们照料一段时间。 既然余列都说了,这些道童都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现在也到了炮制堂的地盘,就不用处理或继续囚禁这些人了。 并且余列在提溜出朴杏等人时,还顺手就解了毒,这些人当中体质好的,可能已经在慢慢的苏醒了。 情况确如余列所料,就在面具道人拖行朴杏等人的时候,朴杏身为当中唯一的中位,已经开始清醒。 “我、这里是……” 但意识恢复后,朴杏并没有立即睁眼,她只是觑着条眼缝,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 当看见了佘双白的背影,朴杏心中浮现出一阵屈辱。 但是紧接着,让朴杏感到惊疑的是,她和其他人被关入了一间破屋当中,是由身着黑水镇道袍的人在看守。 并且看守人员的举止并不森严,反而还给他们灌了些水。 一等灌水的人转过身,朴杏连忙就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她又是庆幸又是发懵: “我这,究竟是掉进了哪一方贼窝?” 苦苦思索着,朴杏半点头绪都没有,还又想到:“余列那家伙呢?” ……………… 另外一边。 余列和他的佘堂主,两人在竹楼中准备妥当后,天色微微发红,霞光初现。 两人就结队出了炮制堂,往药方堂所在的山村,直扑而去。 他们体力强横,不吝符咒,仅仅两个多时辰,眼中就出现了一方山村。 村子内炊烟袅袅,高低不齐,修葺有梯田,上下波光粼粼,荡漾着月光。 两人在山村的分界线外,以目示意,然后就由余列鼓动气血,猛的往山村当中踏去。 余列闯入界线,深吸一口气,惊雷般大喝: “药方堂的方老狗,此地贫道看上了。快快出来,退位让贤,滚回镇子中去。” 佘双白则是带着面具,在余列爆喝的同时,收缩毛孔,切着潜入村子内,然后如蛇般隐匿。 求月票,想要拱一拱,进新书前十。如果不成,破个四千张得行吗?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由不得你(求月票!) 余列瞥了一眼旁边,眼中仅仅有一道阴影闪烁,随即竟然就捕捉不到那佘双白的身影了。 这让他心中一凛,同时也是感到庆幸,对方的实力越是高强,那么对他的帮助也就越是大,兴许待会儿他连火龙出水都不必动用。 药方堂所在的山村,在余列的暴喝声响起之后,整个山村就仿佛被吓醒了的沉睡中人,陡然一跳,霎时间就鸡飞狗跳。 一簇簇火把,噗的就点燃,还有灵光闪烁,道道目光朝着余列所在的位置打量而来。 瞧见已经惊动到了药方堂,余列也就收敛精神,不再想其他的。 他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将那方老东西从山村当中逼出来,拖着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进行炼丹的比试。 沉寂了数息,或许是因为余列刚才的喝声太过于嚣张,且是指名点姓的让方老东西滚出来,药方堂当中的其余人员,都不敢吱声。 直到那方老东西的身形闪烁,出现在了山村的高台上,冷冷看向余列: “贵客深夜前来,何必如此唐突?” 方老东西身着一身绸缎,面色愠怒,或许是没能第一时间的将余列给认出来,以为是其他镇子的上位道童来袭了。 一起站在对方身旁的,还有一个个身披道袍的黑水镇道童,个个严阵以待,脸上还露出一股杀气。上一次的夜袭,药方堂中人也是记忆犹新,丝毫不敢忘记。 余列看着一惊一乍的对面,面上轻笑,鼓动着身上的气血,负手就往山村当中踏去。 瞧见余列的身影闪烁,方老东西的眼皮一跳,冷哼一声,立刻就要鼓起气力、动用手中的符咒等物,将余列打走。 但是当余列从黑暗当中彻底的走出,近距离的出现在众人跟前的时候。 黄红色的火光照耀之下,余列的面孔,清晰的出现在众人跟前,顿时就让方老东西的目光惊疑不已: “你、你这家伙是……” 方老东西和余列见过面,虽然是大半年之前,事后就再没有面谈过。但是对方的干儿子方吴目,请人将余列的模样画下来过,送到方老东西的眼前过目。 因此这厮还是将余列给认了出来,只是不太肯定。 除了方老东西之外,余列此前好歹也是丹房当中的一个头头,有资格上二楼的小灶吃饭。 同样也有不少人对余列感到眼熟,其中几个和余列一同宴饮过的,也将余列一眼就认出来了。 甚至还有几个毒口的道童,正藏在暗处,认出了余列就是他们的头头。只不过他们的眼神更是惊疑,不敢出声。 余列被这么多的人打量着,他施施然的朝着众人一礼,掏出了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铜牌,从容说: “毒口余列,已侥幸晋升为上位道童,今日前来叨扰诸位道友,还请诸位见谅。” 客气话说了一句,余列就紧盯着那方老东西,开门见山的说: “方老,按照丹房当中的规矩,贫道既然已经是上位道童了,那么这药方堂的堂主职位,贫道也是有机会坐一坐了!” “还请方老赐教,退位让贤!”他扬声大喝。 余列的一番话说出来,声色清晰宏大,让整个山村再次惊动。 方老东西瞪大了眼睛,他紧紧的盯着余列,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此人揪着自己的几撇胡子,口中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这家伙,居然晋升为了上位道童?” 老东西很想一口就将余列的话否认掉,但是余列毫无畏惧的站立在他的跟前,一点都不像是扯谎的样子。 更加关键的是,余列身上的气血,也凝重到了犹如实质的地步,连空气都略微的扭曲,能让这方老东西感到渗人。 种种表现,无一不是彰显着余列的修为,赫然就是上位道童境界!他今日前来,并不是来哄骗众人的。 老东西依旧惊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是他身后的其余道童,则是霎时间鼓噪和哗然起来。 特别是当中的中位道童,他们虽然不是上位,但是眼力也不差,能够分辨中上位之间的差距,口中顿时嘀咕不断: “上位?此人竟然已经度过了伐毛洗髓之变?” “好家伙!这姓余的当真不可小觑。难怪当初他晋升为中位的时候,方堂主会主动的给他送礼。” 几句话之间,药方堂中的所有人都在嘀咕着。 那些没有分辨能力的道童,则是观察着方老东西和其余中位道童的面色,也都意识到,对面的道人,当真是九品上位的境界! 其中那几个毒口的道童,在面面相觑之后,还惊喜的就想要叫出来。 余列在毒口当中的威信可不差,并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余列成为上位道童了,他们如果抓住机会,岂不是就能够和当初的萝卜头、老胡头几人一样,抱上大腿? 而敢离开炮制堂的驻点,而来到药方堂厮混的人,自然都是有几分冒险精神的。 于是一番犹豫,三个毒口的道童,齐齐的就从人群当中闪出来,跑到了余列的跟前,纳头就拜:“仆下,参见余头儿!” 余列略微诧异,认了几眼,发现确实是自己堂口中的道童,便点了点头。 他指着对方三人:“到我身后来,待会和那老东西炼丹斗法,正缺几个人手帮忙。” 三个毒口道童听见,脸上流露出惊喜,赶紧应声:“是,头儿!” 对面几个并非药方堂的中位道童,也醒过来似的,朝着余列行礼:“见过余道友!” 这下子,药方堂的人彻底的确认了余列的身份,议论声在药方堂当中大作。 众目睽睽之下,方老东西的脸色变得难堪,一时间更是不知该如何的接过余列的话。 人群中,颇有几人是知道余列和方老东西的恩怨,毕竟当初杜量趁机让人在毒口和药方堂两地,散播过谣言。 于是这股“谣言”,现在又在药方堂当中传开了。不少的人也都明白为何余列晋升了上位,会跑过来找方老东西的麻烦。 就连方老东西,也是意识到了这点。 但他紧盯着余列,僵硬了足足十息功夫,才突然变化脸色,笑说: “好事好事!余道友既然晋升为了上位,那贫道这就撰写文书,报给镇子当中的道徒大人,好让大人们欢喜一下。” 老东西说着话,还邀手,有意的想要忽略余列刚才的爆喝。 但是余列今日就是过来找麻烦的,如何会给对方推辞的机会,他甚至都不想给对方过多的准备时间。 余列笑吟吟的,拍了拍自己腰间的猪仔袋,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 “老东西,伱是比还是不比?今日前来,路上运气不错,正好给道友带来了一份薄礼。” 方老东西闻言脸色阴冷,但是他一看清余列腰间的袋子,瞳孔顿时一缩。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登台斗丹 方吴目的猪仔袋,是老东西亲自送给对方的,老东西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方老东西心头咯噔一跳,他除了是担忧自己那干儿子之外,更是担心自己的干儿子落在余列的手里面之后,会将俩人暗地里的事情给暴露。 好在方老东西对自己的干儿子,还是有几分信任的,他相信方吴目不会胡乱的将事情嚷嚷出去,于是没有太过失色。 紧接着,余列又一句话说出: “方堂主若是继续拖延,可就得小心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说着话,余列还拉开了猪仔袋,将一个人头从袋子当中拉出来,露在方老东西的眼中,让对方知道他并不是在诓骗对方。 这让方老东西的心神又是松懈又是紧张,他松懈是因为余列只是在拿方吴目的性命威胁他,九成是不知道他私底下的腌臜事了。 紧张则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方吴目,小命果真是被对方捏在了手里。 于是方老东西在心里大骂:“废物!你个废物,老子辛辛苦苦的,都给你炼了一只鬼奴,母子连心,凶上加凶,为何还是被人给抓住了!” 气恼中,方老东西都有点想要不管不顾,放任干儿子去死。 但是老东西却又不忍心的说出这种话,毕竟那可是他的儿子,表面上是收养改姓,但实际上就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儿子啊。 并且他还担心自己一旦抛弃对方,方吴目就会主动的将腌臜事给抖露出来。 方老东西看着猪仔袋当中鼻青脸肿的儿子,左思右想: “罢了,反正这家伙已经晋升上位,他要挑战我,我也避不了,顶多是拖延几日,还不如先成全了他。就算万一中的万一,失了这堂主职位,一等人丹炼好,到时候我就让他死!” 方老东西目光狠辣,他一咬牙,出声: “好!老夫就和你比!” 余列听见对方的回答,将方小东西塞回口袋当中,然后对着方老东西拊掌大赞:“好!方堂主痛快。” 他环顾周遭,呼道:“诸位药方堂的兄弟,还有其余堂口的道友们,接下来还请大家伙一起做个见证。” 余列冷笑:“余某今日过来,不是非要当什么堂主,而是要堂堂正正的,拿回我该有的东西!” 四周的道童本来心思各异,不少的人都鄙视余列拿别人的儿子进行威胁,只是因为余列实力强,且是在驻点外就捉拿了对方儿子,不敢出声。 结果现在听见余列口中“拿回该有的东西”,一个个的目光闪烁,面色变化,特别是那些被方老东西欺压过的道童,纷纷脸色涨红,直想大声叫好。 而就在众人所察觉不到的暗处,一道身影打量着余列和方老东西对峙的场面,其苍白面具下的脸上,也是露出怪异眼神:“这厮的演技,也是精湛啊。” “果然,长得漂亮的男子,都擅长胡诌哄骗。”面具道人暗暗嘀咕着,随即就隐没进阴影,抓紧时间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当方老东西一口同意后,余列就被三个毒口的道童簇拥着,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药方堂驻点的最大的一处空地中。 在其余道童的忙活下,半个时辰不到,两道对歭的高台,就搭建在了空地上。 方老东西趁着时间,还换了一身衣裳,穿着正经的道袍,盘坐于台子上,流露出一副精干的老道气质。 台高两三丈,附近的所有道童,甚至是凡人,都可以望见,方便众人作见证但是又干扰不到台上的人。 余列走到了自己的那一方高台前,让三个毒口的道童留在下面伺候,然后轻轻一点脚,就窜上了台子。 空地本就位于一处山岗,再加上二三丈的高度,余列站在上面,立刻就感觉有阴冷的夜风,嗖嗖的刮动。 他甚至都感觉脚下的高台,还摇摇晃晃的,也不知是搭建的不扎实,还是对方故意的。 不过余列抬眼看向对面,发现方老东西坐下的竹制高台,同样是摇摇晃晃,甚至隐隐发出吱呀的声音,不比他身下的好多少,也就压下杂念。 夜空下,银月半残,风黑漆漆的。 两人相对而坐,一方须发飘飘,瘦骨嶙峋却模样精干,犹如山中的老魈;一方唇红齿白,肌清骨秀又气质青玄,好似雾里的妖少年。 方老东西先开口:“黄口小儿,今日炼丹比斗,伱是选文斗,还是选武斗?” 对方这话,声色倨傲,让余列立刻就想到了这厮当初问自己要学哪般丹法——真丹法还是假丹法的情景。 余列目中冷厉,但他念在对方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且自己需要拖延时间,就配合问: “敢问文斗如何?” 方老东西昂着脑袋,抚摸自己的长须: “文斗者,点火烧炉,各选丹方,洗药材,操火候,谁快谁慢,一目了然。等到丹药出炉,多寡如何、药效如何,也是一尝便知。诸位台下的道友们,尔等有福了。” 对方这话,让挤在四周看热闹的道童们,眼睛纷纷一亮,都想直接替两人做决定了。 余列又出声:“那敢问武斗又如何?” 方老东西嗤笑回答:“武斗者,各选丹方,互相验看。每炼得一炉,搓得一丸,即可用手中的药丸击对方,作为搏击斗法之用。” 此人比划了一下身子下的高台,指着说:“再定个规矩,比如掉下了这台子,就算输!” 四周人等听见这话,不少人都是口中发出惊讶的嘀咕声,他们没有想到炼丹比试,竟然还能像是斗法一般。余列听见了,也是微挑眉毛。 不过现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丹房中人,众人脑筋一转,也就想起炼丹炼药,可不仅仅能保命疗伤,亦能如画符炼器一般,弄出杀人害命的东西,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毒药和火药! 不会炼毒药的丹道中人,可不算是好的丹道中人。 余列思索着,心底里更是喜悦。 他别的东西可能不会炼,但炼制毒药、配置火药,最是擅长!方老东西的第二个提议,恰恰压中了他的拿手题目! 于是余列洒然道:“今日便听方堂主的建议,余某选武斗!” 方老东西听见余列选了,冷哼说:“甚好,这次没有再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胡诌东西。” 这厮口中的话,是在讥讽余列上次在“真丹法”和“假丹法”之间,两个都没选的事情。 老东西随即一拍竹制高台,冲着底下的道童大喝道: “二三子,上丹方!” “是!”呼声响起,底下道童们脑袋挤动,黑压压的,滚来滚去,急匆匆忙活。 呜呜,四千张是奢望了,但是得破个三千张月票啊!求求。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各自炼制 一番急促的挑选和斟酌之后,对歭的两方高台上面,不时就响起声音:“可。” “不可。” 余列和方老经过激烈的磋商之后,一同挑选出了用于比试的几味药方。 这几味药方中,有解药、有毒药、有火药,品类不一,威力有强有弱。 其中余列挑选的,余列会炼制,那方老挑选的,余列虽然不会炼制,但也是懂得一些药性,能够有所提防。对于方老而言,也是大致如此。 “药方已定!”两个道童大呼。 他们举着经过余列、方老肯定的药方,在围观的人群当中传看,以示公正。 嘈杂的议论声在高台的四周响起来,道童们对药方和所需的药材嘀咕不定: “火药?不知是二位当中的那一个,真就选择了火药,若是炼制的过程中出现半点的岔子,轰的一声爆炸,可能就轰塌掉了高台,就此输掉比试!” “且慢,你再看一眼,可不只是一种火药,而是两种,其他的毒药解药,也多是成双成对的,看来呀,方堂主和余上位,他们俩可能是都选择了火药。” 一阵鼓噪完毕,余列和方老纷纷的下令,让四周丹房的道童们,根据药方上的提点,将堂口当中的药材尽量全都取过来。 若是缺失的,可以在现场直接找存有药材的道童进行购买。 丹房道童都不敢违背两人的命令,像是勤劳的蚂蚁一样,在空地上忙忙碌碌。并且有驻扎在堂口中的贩货的老道童们一边看热闹,一边指点。 很快的,堆积成了一罐一罐的硫磺、硝石,成缸成坛的药粉,摆放在了两方高台的当中,距离余列和方老的一样远,方便让他们随意的取用。 药材摆放好,需要比试的两个人也已经商议的差不多。 其中方老那厮更是催促着:“快些快些,早点比完,老夫还要去睡上一个回笼觉!” 咚咚咚! 于是一阵铜锣的声音敲响,刚才举着药方的道童,各自领着一群人,让众人赶紧的让开,往后面退去。 他们的口中还嚷嚷道:“退!退!退!” “待会要是被殃及的了,可别怪哥几个没有提醒,说自己无辜!” 余列和方老所要采用的炼丹比试,乃是武斗,一等炼制好了丹药,就可能会进行使用,旁人只可以远观而不可凑得太近,否则有殃及池鱼的危险。 驱赶好人群,敲锣的道童又冲着高台上的两人呼道:“二位,可以开始了吗?” 余列盘坐在竹制高台的中央,平静的点头,他对面的那方老,也是抬了抬下巴,口中发出冷哼的声音: “随时开始!” 于是敲锣的道童们,都将铜锣往地上狠狠的一扔,然后一溜烟的跑到围观人群当中,不敢在现场多待片刻钟头。 夜风刮过,似乎仅有高台的吱呀声音,在现场众人的耳朵当中响起。 几百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台上的两人,期待着出现惊天动地的情景。 但是安静了十几息,让众人失望的是,他们只看见高台上的两个人身子晃动,并没有要大现手段的样子。 这让看热闹的人们略微有些失望,嘀咕声再起。 此时两方竹制高台上,余列和方老其人,都只是在尽快的炮制手中药材。 不管是炼制火药的硝石硫磺,还是炼制毒药的粉末汁液等物,每一种都算不上是成品,无法直接进行炼药,需要他们自己进行处理。 其中余列所选择最先炮制的,正是火药的配材。 炼制火药的危险性虽然大,但是炼制起来也迅速,所以他不断的让台下的毒口道童,通过吊篮,相应的药材取过来,然后他自己进行炮制。 足足小半时辰,双方都是在一丝不苟,抓紧时间的进行药材炮制。 硝石处理完毕,就处理骨粉,骨粉处理完毕,就萃取汁液……种种,繁琐但是不可节省。 并且余列和那方老,双双不约而同的,都将几种丹方所涉及的材料,一同备齐全,然后等会儿炼丹的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还可以同时进行多种药物的炼制。 因为最开始的半个时辰,就是给两人各自处理材料的时间,过时不候。 终于,半个时辰之后,两方高台上面,一方冒起了青烟,一方升起了黄雾。 苦等了半个时辰的道童们,纷纷精神一振,连忙推搡旁边的人:“有动静了!快看!” 余列盘坐在丈宽的高台中,左手边是一方红泥小暖炉,右手边是搅拌混合用的宽口大瓷瓶,身前还有细细的筛网,在从炮制过后的药材当中,选取合适的东西。 黄色的雾气,正是从他的身前飘起的。 余列利索的挑选出药材之后,就置入到瓷瓶当中,打算混合为一。 但是他刚刚摇晃数下,就听见了一阵钟磬的声音,是在对面的高台上面敲响! 余列一抬头,就发现是那方老东西敲钟。 对方拂着袖,手中露出取出了一罐子正散发出滋滋声的液体,倨傲的出声: “腐骨化尸水,老夫已经配置好了。后生,可要品尝品尝?” 说着,方老举着手中的罐子,跃跃欲试的,似乎想要往余列这边扔过来。 对方的动作顿时就吸引了台下道童们的注意,不少人都眼睛发亮,就差吆喝鼓噪了。 但是不等余列出声,那方老就又口中嘿嘿一笑,道: “罢了,就再给你一点时间,省得有人说老夫以大欺小。等你炼完第一味药物后,老夫再出手试药!” 说完,对方就又低下头,去照看自己身前的其他炼药容器了。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目中露出惊疑之色:“这老家伙,果真有几手,我都已经是从油火药开始炼制了,居然还是慢了他一步。”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加快速度,但是一想到火药的配置必须有条不紊,就压制住心中的躁念,缓缓的调和手中药材。 余列所不知的是,这就是方老其人的算计。 对方之所以得意洋洋的冲着余列喊话,就是想要给余列制造压迫的感觉,并且对方所炼制的那一味药物,不仅是此人炼制最快的,还省去了几味药材,使得药效减少。 此人希望余列受到刺激后,会忙手忙脚,直接就落入下风,进而露出败绩。 又是一声钟磬敲动的声音响起。 双方已经各自炼制好了一味药物,不过余列也没有急着要用对方试药,而是提醒对方之后,就又忙着第二味药物的制备。 钟磬的声音敲响不断。 但让观战的道童们万万没有想到,台上的一老一小,竟然炼好了药物之后,次次都没有急着用出来,而是留着。 时间继续流逝。 终于,台上的双方各自抬起了头颅,冷眼打量对方。 他们都是只剩下最后一味压箱底的药物,还在熬炼当中,至于其他的,则都是已经炼制的差不多,只不过品类和数量不同,但可以给对方颜色瞧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爹爹救我 余列和方老相望,两人腾地就从高台上站立起来,身上的气血涌动,冷冷的对峙。 就在他们的身旁,各自都摆放着最后的一炉正在烹制的丹药,其是两人所选丹方当中威力最大,且最难以炼制的。 也可以说,这一炉丹药,才是两人此次斗法的关键,谁先炼制出来,谁就最有可能一锤定音,结束这一场比试。 不过武斗炼丹,可不似文斗那般文雅,双方的其余药物都已经炼制妥当,也该斗法试药了。他们能按捺到现在,就已经是互相都有点耐心。 方老傲然望着余列,大言不惭道:“甚好,尔既然准备妥当,也不枉老夫等待你多时。接下来的试药,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说着话,方老还偷瞥着余列高台上的各种药物,他心里其实也是直打鼓,惊疑的想到:“看来这小子还是有一手的,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就炼制出这多杂七杂八的药物。”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面露冷笑,只是遥遥的朝着对方一拱手: “请!” 炼丹试药,也是有讲究的,其和寻常的斗法类似,但是因为丹药的特殊性,颇是繁琐,大体就和开坛做法更像。 余列说出“请”字后,方老面上露出轻笑,他也一拱手,但是却没有立刻的取药,而是忽然伸手: “且慢!容贫道摆个东西出来。” 对方从袖子当中一掏,忽然就掏出了一方金属质地,近丈宽大的八卦形桌面,然后托举在,身子蹦跶一翻,将八卦形桌面放在了高台上。 此八卦桌面,赫然就是一张近丈大小的法坛,而且坛身上勾勒符文,充斥着灵机。 方老其人站立在法坛上,将正在烹制的最后一炉丹药取过,放在了法坛上,然后才朝着余列笑着拱手: “既然是炼丹斗法,如何能少了家伙事儿,丹炉、火种我等用不起,但是法坛这种东西,老夫还是勉强有的。” 方老的法坛一取出,别的不谈,单单他放在法坛上的瓶瓶罐罐,就丝毫不受底下竹制高台的摇晃影响,并且还能屏退夜风,让这家伙好似处在静室当中。 此法坛明显不是简单的货色,有了此物,两人开坛试药,方老所处的环境平稳,足以上他占据上风。 四周的人等瞧见这一幕,顿时流露出大股的议论声音,有人在暗骂方老东西卑鄙,刚刚不拿法坛,现在才拿,明显是在欺负余列晋升上位不久,手里面应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 现在炼药正值关头,余列也没有借口再停止比试了,即便他现在派人去其他的驻地借取法坛,也是来不及了。 余列打量着方老东西的法坛,微眯眼睛,想到:“这老东西,果真家底不俗,连法坛都是八品血器级别的!” 他的心中顿时就生出了几丝觊觎。 不过对方有血器级别的法坛,余列手中恰好也还有一方不错的灵肉法坛,他面色平静,忽然也就从袖子中,将割取在手的肉灵芝,放在了高台上。 肉灵芝色灰黑,枯萎了不少,但是上面银勾金勒,画着颗颗蝌蚪般的符文,效果还在。 符文汲取着肉灵芝当中的阴气,也能够屏退夜风,营造出一方安稳的环境。同时还能让余列在炼丹施法的时候,去汲取肉灵芝当中的阴气,作为灵气使用。 余列掏出的灵肉法坛,也引得人群注意: “这位余道友也有上好的法坛啊!” 诸多猜测和惊疑之色,出现在围观人群和方老的脸上。 不过方老冷哼一声,他径自的盘膝坐在了自家的金属法坛上,然后一把抓去金属法坛上的一盏铜铃,咻的又点燃三根白烛,喝道: “快些快些!还开不开始了?” 余列摇摇头,他也咻的就盘坐在灵肉法坛上,点燃了三根蜡烛,却是三根红烛。 余列摆好家伙事,口中就呼道:“方堂主年纪大,不如就让让贫道,我先来!” 方老听见余列的前半句话,还以为余列是要让先手,但谁知道余列接下来说的是要让他让出先手。 并且方老还没有回答,余列就取过了自家法坛上的一罐酒水,含过一口,猛地往那对面吐去。 噗! 余列一口酒水吐出,其穿过三根红烛,滋啦就化作为一股红彤彤的火焰,往方老劈头罩身的打去。 呼呼!火焰涌动。 底下的众人,见高台上的两个家伙终于斗法起来,纷纷擦擦眼帘,瞪大眼睛的瞅看。 “快看!”还有不少人,口中发出一阵惊呼声。 西方高台上的方老,心中一惊,暗骂:“好个小子!” 方老来不及想太多,就抓取金属法坛上犹如米粒般的东西,猛往余列撒去。 余列肺腑气量惊人,他的一口猛火药酒,喷吐出六七丈,将五丈远的方老囫囵罩在了其中,引得一阵惊呼。 但是刺啦! 一阵白烟出现在西方高台上,余列吐过去的火焰嗖的就消失,像是被吞了一般。 余列吐出的是猛火药酒,可如飞雪白沙球一般附在他人身上燃烧,毒辣非常。而方老抓出的则是辟火珍珠米,乃是用云母、薄荷砂等物炼制而成,最是能够消解火焰。 这两味药物,一攻一防,互相可以克制。 正是方老的辟火珍珠米起作用,形成辟火白烟,克制住了余列的猛火药酒。 但是西方的高台上,立刻又有气恼的声音响起:“好小子,你不讲道德!” 原来对方使出的辟火珍珠米所形成的白烟,恰巧将他自己所在的高台笼罩住,即便余列口中的猛火药酒吐完,方老周围的白烟久久不散,让此人看不清外界。 东方高台上,余列面带笑容。 他闻言不语,擦拭一下嘴角药酒,立刻又从坛上取过一张符纸,卷起炼制好的火药,点燃,狠狠的往对方高台打过去,炸对方。 方老动作也不慢,对方虽然身处于白烟当中,但是立刻又泼出一罐子药水。 嗤嗤!余列打出的火药纸团,被药水泼中,凌空就化作一团青色火焰,咻的裂开。 其在方老跟前一丈远就炸了,不仅没有击中方老,还驱散了对方周围的白烟。 短短两息间,东西两方高台就烟火升腾,光色夺目。 让底下的道童们看见,彻底的精神振奋,惊呼阵阵: “好手段啊!” 余列被对方的腐骨水泼中后,忍着痛苦,他伸手掀翻法坛上的一碗毒水,也往对方打过去。 方老则是眼睛一紧,立刻就取出解药,一半是口服下肚,又半是含在嘴里,被余列的毒水泼中后,就立刻吐出解毒。 接下来,在众人眼中。 两人一方打出毒砂,另一方就打出火砂,火毒交加。 一方取过蝎子尾,猛掷对面;一方抓起红蜂尾针,狠洒过去,叮叮作响。 东面高台上,余列踏罡步斗,盘旋不止,周身气血滚动,连连催发炼好的药物。 西面高台中,方老瞠目吐气,手脚麻利,他拂袖连连,投出种种丹丸。 一番龙争虎斗。 紧接着,一方又打出辟火珍珠米,一方则是甩出了黄豆丹砂,互相坑害。 粉末随风,药液飞溅,烟火迸发,高台上的两人互不相容,试药连连。 如此惊奇的景象,让台下人是目不暇接,不断大呼开了眼界! 有人高呼:“好!方堂主厉害!” “余道友,稳住!” 甚至还有人暗中开了赌盘,纷纷下注一方,参与者不少。 噼里啪啦! 不多时,木材折断的声音就响起。 轰的!烟尘四起。 是几经斗法后,东西两方还没有分出胜负,但是他们坐下的高台被波及,腐朽摧残,承受不住而崩塌了。 等到崩塌声停止,堆积的竹木上,两方法坛依旧耸立着,矗立着两个人影。 但双方都不再是取药击打对面了,而是低着头,眼神闪烁的看着跟前的药炉。 因为就在余列的身旁,一条火粉混合毒药的蛇形鱼头烟气,已经出现。 而方老的跟前,一颗血腥刺目的狰狞骷髅头,也是在药炉上冒出。 这两人的法坛上,尚在炼制的最后一味药物,即将成型。 前者是余列以火龙药,加入了塑性的药水,调剂而成的火罐。 后者是方老从自己拿手的毒烟毒药中,挑选出的致命药粉,可以毒死八品凶兽。 他们两人就是在刚才动静惊人的试药斗法后,都发现对方很棘手,普通的毒药火药,根本赢不了,骚扰也难。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只关注最后的一计猛药,意识到谁先炼制出,谁就可以将对方轰下坛! 嘎嘎! 忽然,方老药炉上的骷髅头烟气,嘎嘎晃动,栩栩如生,让对方眼中爆发出惊喜。 四周被两人斗法试药牢牢吸引的道童们,也是有不少人意识到:“要成了?方堂主的药快炼成了。” 反观余列这边,他披头散发的,面色阴晴不定。 因为他眼前的火罐子,不仅烟气虚浮,盖子还哐当晃动不停,一副即将炸开的样子。 余列的炼药技艺,确实还不如对方老练。刚刚的试药,后面阶段他其实就应对的有些勉强。 西方的法坛上,方老手中捏着一撮药材,面色欣喜,掀开盖子就要放入炉中。 可就在这时,有声音朝着方老招呼:“方堂主,可还认识此人?” 方老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余列,然后面色瞬间僵硬。 因为余列不再看管火罐了,而是腾地站起身,他拉开腰间的猪仔袋,将一个人给抓了出来,狠狠扔在了两人中间的空地上。 惨叫响起:“啊!” 惨叫之人正是方吴目,其瘫倒在一堆药材上,猛地睁眼,目中痛苦哀求,嘶声就叫道: “爹爹救我!” 方老捏着药材的手指,瞬间一抖…… 求月票!有保底月票的朋友,都砸过来呀!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恶有恶报 听见自家儿子的惨叫,方老差点儿将就自己的药炉给掀翻,坏了炉中的药物。 而这一点,正是余列想要达成的目的! 余列年岁尚浅,炼丹的技艺终究还是不如对方老练,如果想要胜过对方,就只能从盘外招下手。 至于此举究竟妥当不妥当。 余列望着对面那方老惨白的老脸,心中只是冷哼: “恶人尚需恶人磨。” 念头落定,余列立刻就又低下头,去看管自己身前的火罐,赶紧的添加进入稳定的药材,好歹不能让它炸炉了,否则就让人笑话了。 余列对面,大叫声响起来:“快快!快救救我儿!” 是那方老瞪大了眼睛,盯着惨叫的方吴目,朝着四周的道童们大呼。 轰然的声音在周围响起来,药方堂的道童们也是看见了方吴目。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道童都确定,躺在场上惨叫的人,就是那方老的干儿子了。 瞧见这一幕,有人惊愕,有人啧啧出声,还有人鄙夷余列的动作,但是更多的人,却是暗喜,当场轻笑起来。 其中以那些被方吴目暗中剥削的道童们,最是开怀大喜,他们恨不得哈哈大笑的走上前,替余列将方吴目挂在路边的灯笼上面,吊着对方,更是羞辱。 部分忠心耿耿的药方堂道童,听见了老方的呼声,则是立刻动身,要去救治那方吴目。 但是灵肉法坛之上的余列,头也不抬的,就冷笑说: “我看谁敢救!” “这、”刚走出来的道童们,个个的脸色都惊惧起来。 而两方法坛中间,在火光照耀下,方吴目的面色癫狂狰狞,他的神智早就已经在拷问当中遭到了不小的摧残,再加上他本就不是意志坚定之人,有些发疯了,说不出理智的话语。 好在方吴目的求生欲尚在,其在药材当中满地打滚,蠕动着,连声大叫: “爹爹!爹爹……” 叫声之凄惨,让周遭的药方堂道童们,脸上都露出了假惺惺的悲痛之色。但是自从余列刚才说出一句话,就没有一个道童再敢上前半步。 上位道童之间的争执,谁敢插手,谁就得自己先做好丧命的准备。 “竖子!” 此情此景,气得方老是三尸暴跳,他攥紧了手中的药材,捏成了渣滓,厉声大喝: “姓余的,你卑鄙无耻。” 余列闻言,哑然失笑的抬起头,出声:“哦,方堂主是在教我做事吗?” 他嗤笑一声:“那好,便让方堂主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卑鄙无耻。” 余列盘坐在法坛上,好整以暇的伸手进入袖子当中,又抓出了一团团诡异蠕动的雾气鬼火,然后放在身前,用气轻轻的一吹。 呜呜呜! 一阵鬼哭的声音就响起来。 只见一张肿胀的鬼脸,出现在场中,发出尖叫:“啊啊啊!” 方老瞧见余列放出的这团人脸鬼火,眼神当即闪烁。 四周道童们瞧见,则是叽叽喳喳的声音更是大作:“咦!那不是方无目账下的鬼奴吗?也被余道友收了?” 东方法坛上,传来了余列的应和声音,他哈哈大笑着:“然也。不过现在,余某将就这鬼奴,也还给方道友吧。” 鬼哭厉叫中,那肿胀的人脸鬼物,直扑到了方吴目的身体上,顿时惹得一阵惊惧的叫声: “别!别过来,走开!” 方吴目浑身疼痛,突然又遭到了人脸鬼火的靠近,更是发癫:“不要害我……” 方老瞧着眼前这一幕,一口黄牙都要咬碎了,他紧紧的盯着地下的儿子,恨不得赶紧的扑上前去,一巴掌就将鬼奴拍死,然后再拍死余列。 可这时,余列老神在在的又说: “方老,好好想想。你这一跳下去,几十年的丹道修为可就废了,算是你输。” 这话差点就让方老吐出一口老血,他算是知道了,为何余列一个毛头小子,刚晋升就敢来挑战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方老怒极反笑:“好个竖子!余道友,你敢在堂口的驻点当中折辱打杀黑水镇道童,就不怕被镇子治罪,落得个修为被废掉的下场吗?” 余列闻言微挑眉,懒得理会对方,但是越多拖延一点时间,对于他来说就越是好事,便和对方打起了嘴仗: “为何?你那干儿子是我在驻点之外抓的,又不是我在驻点之内抓的?” 四下人等听见余列一番解释,议论声大作。 方老冷笑:“愚蠢家伙,不管你是在哪里抓的,但凡是在镇子法令通行的范围之内,你就不可处以私刑。否则我黑水镇,早就乱套了。” 余列讶然的沉吟几下,发现对方说的确实是真的,于是他试探着出声:“那么不如,你我再换个地方斗法试药?走,去驻点外面再来一回合!” 方老听见了,惊怒交加,但他也是心中一定,以为自己要唬住余列了。 可余列后面的一句话,让他胸中的一口老血又是涌上了喉头。 “不过话说回来,余某可没有要打杀方吴目道友,那鬼奴又不是余某的。” 余列面露无辜之色,狡辩说:“诸位请看,余某只是将方吴目道友从袋子当中放了出来,一并也将他的鬼奴放了出来,仅此而已。” 余列指着那一人一鬼,还可惜的摇摇头: “这是鬼奴噬主,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众目睽睽之下场,场上那人脸鬼火趴在方吴目的身上,确实是没有立刻杀了方吴目,反而还因为方吴目曾经是它的主人,它还有些畏惧。 可是面临如此一具血气直冒的人体,人脸鬼奴的凶性大起,它还是压倒了心中的畏惧,开始吸食方吴目身上的气血。 方老听见余列的辩驳,立刻就大叫:“放屁!你敢对镇子的道徒说这些吗?” 余列抬眼打量了一眼对方,叹了口气,只是提醒对方: “方堂主,要救就快点救,否则小心你那干儿子,真被吸成了‘干儿子’。” 说着话,余列忽然又指着方吴目,惊讶道: “诸位快看,那鬼奴好生凶悍,竟然不只是在吸食方吴目道友的血气,还在折辱他。” 余列脸色一垮,连忙做出指天咒地的模样,委屈呼到:“这可不是余某控制的啊,余某压根就没有炼化那鬼奴啊!” 顺着余列的话望过去,围观斗法的众人,后背、天灵盖、胯下都也是一寒。 因为那肿胀的人脸鬼奴不止在吸食着血气,还在啃咬着方吴目的身体各部位,一副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模样。 “啊!痛痛痛。”方吴目惨叫更甚,嗓子都哑了: “爹爹救我!” 就连方老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心里咯噔一跳。 旁人不知道,但是他心里是知道鬼奴为什么会折磨自家的干儿子。因为当初为了炼制出这一方鬼奴,他俩可没少刺激那婆子的凶性。 鬼哭声、儿子的惨叫声,让方老心中杂念四起,即便有金属法坛的护持作用,他的心境也是彻底的紊乱了。 卡卡! 更雪上加霜的是,方老跟前的药炉发出龟裂的声音,因为耽搁,他的药炉有要炸炉的风险了。 这让方老的内心顿时无比纠结,不知该不该救方吴目。 救,他会输了比试,丢掉药方堂的职位。 不救,他会死了儿子,落得一个孤家寡人。 “职位丢了,还可以再争取,特别是等服下了人丹。可是儿子没了,也还有机会再生啊……” 方老面色无比狰狞: “娘的!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炼丹场上,方家父子二人。 一个肉身痛苦,惨遭包租婆的鬼魂索命,一个内心痛苦,惨遭强敌的步步紧逼。 但知晓二人恶事的余列,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是面上轻笑,只觉得恶有恶报。 以及,坏人做到底,报仇要报完。 于是当方老纠结之后,他在法坛上狠狠一跺脚,就要扑下的时候,一声钟磬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叮! 方老勐地抬头。 此人心惊:“不可能!这竖子为何炼制的这么快?” 只见余列在灵肉法坛上,也是腾地站起了身子,他手中拎着一方火罐,冷冷的看着方老…… 第一百二十章 子死父残(4.4k) 一条如蛇似鱼的黄色烟气,在余列的身旁盘旋不定,其形体相比于一盏茶之前,更是清晰了很多。 这是余列已经将自己最后的一味丹药炼制的接近成功,只差再温养片刻,就要大成。 不过那方老已经是选择了要放弃比试,去救自己的干儿子。 那么余列索性就在情急之下,大肆的汲取坐下石阴太岁当中的阴气,催促火罐当中的药物速发,这能让他立刻就使用这一味的火毒之药! 如此虽然会导致药物的功效,不及成品的三分之一,但却是在抓住打杀方老的难得机会! 否则错过了比试,对方可不会如此安分的“引颈就戮”。 方老瞧见了余列拎着火罐站起身子,他心惊之余,立刻也就意识到:“不好!这竖子炼制的是以火药为主的火毒之药,半成品也可以直接动用,他并不是在唬我!” 方老身子抖动,停住了要去救援自家儿子的动作,连忙就从袖兜当中掏出护体用的符咒,加持在自己的身上。 并且一加持,方老就是加持了三张,头顶冒绿光,胸口发红光,脚下显黄光,阔气得很。 略带犹豫之间,方老还思忖着自己该不该往高台下跳下去。 毕竟余列现在已经是提前动用了药物,一旦他能够撑过,不让余列彻底的摧毁他的法坛、高台、药炉,那么等到他将药炉中的药物安心的配置出来,余列就输定了。 可是方老不知道的是,斗法之时,往往讲究的是果断果决,狭路相逢勇者胜。 正因为方老的这一点犹豫,余列就已经是手持着火罐,罐口对准其人,猛击火罐底部。 呼呼! 环绕在余列周身的黄色烟气,立刻就迅速的膨胀,由黄变红,然后往方老所在的方位扑过去,将对方刚好给堵在了高台之上。 “该死!”惊叫之声响起来。 围观的众人瞪着眼睛,只看见一道火蛇从余列的手中涌出,就缠绕在了方老的身上,肆意的灼烧。 惊叫之声,就是从那方老的口中传出来的。 而以火龙药为主的火毒凶悍,起虽然已经弱了了三分之二的威力,无法爆炸了,但是威力依旧是不容小觑。 方老落入其中,所加持护身的符咒灵光立刻就闪烁不定,他个人在金属法坛上狂舞躲避,面色紧张! 并且因为护子心切、以及火焰缠身的双重缘故,方老一不小心就触动到了法坛上的药炉。 药炉本就已经是濒临炸炉,遭受到方老这么一不小心的触碰。 滋滋声响起! 一股如磨盘大的骷髅头,就从金属法坛上面涌起,毒气四溢,骇得方老再也不顾得多少,直接就从法坛上跳了下去。 这是方老的毒药炸炉了。 余列看着方老仓皇的模样,心中顿时大喜。 这场比试,他已经赢了。 并且姓方的输给他在先,那么等下解决了这方老之后,余列压根就不用通过论功奖赏、也无需镇子道徒的吩咐,就可以直接据有这药方堂的堂主职位! 到时候,他或许还可以再和佘双白讨价还价,重新商定事成之后的瓜分比例。 毕竟七三分成的差距太大了,只是余列为了吸引对方过来助阵,以及奢望对方能助他获得药方堂之位而定下的。 不过正处在斗法当中,余列连忙又将这些杂念压下。 他手持着火罐,大笑着,冲着被自己烧得落荒跳台的方老呼道: “老家伙,我叫你一声,你可敢应声?” 余列略微转动手中滚烫的火罐,从罐子当中涌出的火蛇,就随着方老的奔走腾挪,而追着焚烧。 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方老的口中响起: “竖子!老夫已经下台了,何必如此羞辱人!” 这股声音响起,以及对方在场中被火焰追着焚烧的场景,进入了围观众人的眼中,立刻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喧哗哄闹。 “方堂主输了!” 有人惊喜,有人惶恐,有人眼神复杂。 围观众人心中齐刷刷的都升起了同一个念头:“看来这药方堂,以后就要姓余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药方堂亦是如此,于是所有人看待余列和方老的眼神,全都变了。 只不过因为方老现在还只是在炼丹比试当中落败,失去了继续当堂主的资格,其人却还没有死掉,因此除了那几个毒口道童和藏在暗处的人之外,没有人敢大声的高呼大笑。 而东面法坛之上的余列。 他在听见方老认输的呼声之后,依旧没有停手,而是置若罔闻的继续举着火罐,焚烧对方。 偏偏方老又因为顾怜着自家儿子的情况,不敢直接的逃开,于是只能在场中四下腾挪,企图寻见空子,去救下方吴目。 如此做法,使得此人继续落在余列的算计当中,逼得此人大肆消耗气血、护体符咒。 “啊啊!” 方老怒火中烧,他隔着五六丈的距离,目眦尽裂,恨不得将余列生吞活剥。 “余列,你莫要欺人太甚!” 他忽地就将手伸进袖子当中,冷冷的盯着余列。 余列微眯眼睛,也冷漠的和对方对视。 恰在这时,火罐当中的火毒之药终于焚烧殆尽,纷涌而出的烈火停息,最后仅仅剩下道道黄烟喷出。 “哈哈!伱的火毒之药用完了。”方老的眼中爆发出惊喜。 这下子没有烈火再去阻止他,方老立刻就低下头,身子闪烁,朝着距离自己仅仅三丈远的方吴目扑过去。 但是当他扑到了方吴目跟前的时候,一股悲痛的怒吼声响起来: “目儿!” 这声音好似老猿啼啸,将四周的人等纷纷一惊,所有人都抬眼看过去。 只见方老灰头土脸的,他跪坐在一堆药材当中,抱着一具干瘪的躯壳,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懊悔之色。 其人嘴嘴皮哆嗦:“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原来就在余列用火烧方老的时候,人脸鬼奴的凶性一息比一息大,它彻底战胜了对旧主人的畏惧,大肆的索取方吴目的气血。 而方吴目自身又只不过是一个下位道童,因此没有过几息,就被榨干成了干尸。 方老紧赶慢赶,终归还是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丧命,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方老身上气血翻滚。 那头刚刚吸干方吴目的鬼奴,竟然还没有遁走,反而在看见了方老之后,又像是看见了仇人一般,蠕动着就往方老扑上。 方老低着头,面色怔着。 在察觉到有鬼仆扑到自己跟前,此人的脸色狰狞,一把将鬼奴擒拿在手。 滚滚的气血,在方老的手中涌动,让本是以气血为食的鬼奴口中发出尖叫鬼哭。 呜呜啊! 方老从牙齿缝中挤出:“喜欢吸是吧,老夫就让你尽情的吸食!” 道人从中位道童开始,气血如炉,就已经可以吼杀寻常的幽魂。鬼奴虽然经过炼制、豢养,厉害狠毒,连中位道童的气血也能吸干,但是对于上位道童而言,就力有不逮了。 方老此时的气血,就仿佛是油锅一般,将人脸鬼奴狠狠的烹炸炙烤,焚烧其鬼气。 人脸鬼奴也是凶狠,它被方老擒杀,丝毫没有要遁走的想法,一边鬼哭着,一边嘶吼的朝着方老的面孔扑咬,只不过无法得逞罢了。 一边擒杀着鬼奴,方老一边抬起了头,凶厉的望着余列,眼中满是杀意。 嘁! 轻笑声却是在余列的口中响起。 他修身长立,落在灵肉法坛上,炼药的火罐被他轻轻一抛,残存的黄烟滚滚,将他席卷在内,使得他好似腾云驾雾一般,仙风道骨。 余列朝着跪地的方老拱手:“承让承让。” “炼丹比试既然已经结束,方堂主……方道友,还不快快的离开本堂的驻地,返回镇子当中述职?”他伸手往山村外面一指。 方老听见这些话,整个人的身子都气得哆嗦起来,他躬身站起,面目涨红。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方老跨出步子,咬牙切齿的,想要扑向余列,将余列打死。 余列见方老动身,眼神也是微变,他手掌一翻,就有两张符纸出现,刷刷的在两手中燃烧,化作为一黄一青的两层灵光,笼罩在他的身上。 同时余列也是不经意的瞥了瞥四周,暗想: “佘双白那家伙,搜罗证据搜好了没有,该不会这家伙打算等我被打个半死了,或是被打死了,再出来捡漏?” 余列并非是在担心那佘双白会背信弃义,而是一直就提防着对方,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出乎余列预料的是,方老走出来后,其人只是冷冷的盯了余列几眼,忽然就冷哼: “余堂主,不知老夫可否收拾收拾东西,再走!” 余列微眯眼睛,沉吟几下,轻笑出声:“当然了,方道友请随意。” 他单手一邀,还吩咐四周看戏看呆了的道童们: “儿郎们,还不快帮前任的堂主,搬家收拾东西!” 一阵鼓噪声响起来。 方老将牙齿咬得咯咯响,他躬着身子,将地上已经变成了人干的儿子,收入了储物血器当中,然后埋头跨步,往山村当中的一方居所奔去。 “等老夫服下人丹,突破道徒,就算是拼着被镇子责罚通缉,也要捏死你!杀了你,抽魂点灯!” 方老的目色疯狂,他已经打定主意,一取出豢养在地底的人畜,烧了囚笼,他就要在镇子外面直接找个地方炼丹,进行突破。 反正此行下山,因为血食众多,质量还优良的缘故,人畜都已经豢养的差不多了,大可尝试。 空地中还有一伙药方堂的道童,应是方老的死忠,也都乱哄哄的随在方老的身后,往前奔去。 余列目送着那方老,目色幽幽,只是负手站立着。 这时,空地上剩下的人见方老已经离开,都急忙往余列挤过来,人头攒动,口中争相的呼道: “余堂主!久闻不如见面啊!” “恭喜余堂主,贺喜余堂主!” 但是一片欢喜恭贺声当中,忽然又有一声惊叫响起: “你是何人!尔敢!” 叫声惊怒交加,是从远处传来的,让空地上的道童们都一愣,循声望过去。 余列听见了这道惊叫,脸上则是露出了玩味之色。 因为这叫声不是其他人,就是那方老的。 并且若是感知敏锐的人,还能从方老的叫声当中听出几丝惶恐,就像是对方有什么丑事和把柄,被人给瞧见和抓住了! 轰的! 方老奔入的那一处山居,当场崩裂开,烟尘四起,还有灵光在尘土中闪烁。 众目睽睽之下,又有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老东西,你来早了。不过来都来了,就别再走了。” 方老吼声再起: “佘双白,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我知道了,你和那外面的竖子,是一伙的!” 众道童一惊一愣之间,浑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余列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抖了抖身上的药灰,盘膝坐在灵台法坛上,老神在在的观望起百步外的情况。 现在是他已经完成了自己拖延的任务,而那佘双白又被方老撞见了,该对方继续进行下一步,打趴那方老了。 只要佘双白不落入险境当中,余列是不会出手的。 毕竟他请那佘双白过来,可不是为了让对方白捡便宜。 冷厉声在废墟当中,继续响起:“老东西,给你脸了!” 霹雳! 白光雷霆在尘土当中涌现,还夹杂着金铁敲响、钟鸣嗡嗡的声音。 众人远远的望着,隐隐可以看见两道人影在尘土中闪烁,举止和声势都令人惊骇。 方老癫狂的大叫: “死!死!” 并且令人惊讶的是,紧接着又有猪叫狗叫、以及牛羊的声音响起。 哼哧之间,三五只动物忽然从烟尘中奔出。 等这群动物靠近,包括余列在内的所有人,面色都是一变。 因为这群动物,赫然是都长着人头,是人面犬、人头猪、人脸牛羊,还都是孩童面孔。 活生生的孩童脸,唇红齿白! “这是……”但凡有点见识的道童,心头都咯噔一跳,他们想起了道书上提及的造畜、采生等邪术。 尾随在人头牛羊之后奔出的,是一道仓皇的身影。 方老扑向四散而逃的人头牛羊,急声大呼:“别走!” 这下子,所有的人,就连药方堂的死忠,看向方老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充满震怖。 嗤! 一根长鞭闪烁,像雷霆般从烟尘中劈出,电光大作,将方老的身子直接缠住。 又一道身影,灰头土脸的从废墟当中走出,口中还暗骂: “老东西,各种手段还不少。” 此人正是随余列一起,潜入到药方堂驻地中的佘双白。 佘双白的仪容虽然脏乱,还披头散发的,但是其人身上的气血旺盛,中气十足。 反观那方老,对方不仅形色仓皇,身上的气血也微弱,一道护体灵光都没有了。 法坛上,余列瞧见两人的这幅模样,顿时知道今日的事情,妥了! 他盘坐在法坛上,不由的拊掌轻笑,还伸了一个懒腰。 接下来,不用余列动手。 佘双白就当着众人的面,大显身手。 任凭方老的手段再多,符纸齐出,还掏出了一张七品符纸。 佘双白还是展现出了碾压般的实力,抢先一步,就将方老打残,钉在了场中,逃无可逃……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惊悚女道 方老浑身残破,一根木桩子贯穿他的胸口,将他牢牢的钉在了地上,使得他再也无法逃离。 “咯咯……” 血沫从方老的口中冒出,他的目中绝望,艰难的抬起头颅,望了一眼依旧老神在在盘坐于法坛之上的余列,又回头看了眼正在朝着自己缓步走来的佘双白。 时局至此。 方老浑身已经衰败的气息,却前所未有的翻滚起来,苍老的面孔上,也是前所未有的狰狞: “贼子,是尔等逼我的!” 余列打量着五十步开外的这一幕,他眼睛微眯,顿时暗道:“不好,这家伙是要搏命,想同归于尽了。” 虽然距离尚远,但是方老的举动,也是让余列浑身紧绷,生出该暂避锋芒,再拖死对方的想法。 余列还只是心中生出了想法,却还没有行动。 可药方堂驻点中的其余道童们,在瞧见了困兽模样的方老之后,个个胆颤心惊,连滚带爬的再跑远一些,唯恐被殃及池鱼。 吼! 野兽般的嘶吼声,在山村当中响起,回荡不止。 方老干枯的躯壳,陡然将的膨胀,面部上有钢针般毛发生长,獠牙突出,在残月下,体表血色泛起,眼睛像是烧红的火炭,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头两人高大的鸟头老魈,如猿似鹤,又瘦又长! 它目中露出非人之色,猿臂伸长,抓在了木桩上,将其从胸口硬生生的拔出。 “贼子、、死!” 方老魈躬着身子,彻底的堕入了妖化当中,还从破布袖袍中,掏出了大把大把的药丸,尽数塞入自己的口中,身上的气血更上一层的翻滚。 余列远远的看着,目中露出了棘手之色: “果然,这老家伙就快晋升为道徒了,一堕入妖邪,就能获得八品的凶兽体魄。” 道童服食入道,乃是利用的各种妖兽材料,以获得非人之力,并且越是修炼,越能够将服食进体内的妖力妖气消化干净,纳为己用,蜕变人体。 但是若是道童不顾前程,抛弃理智,也能由人入妖,并且在短时间之内,压榨出体内莫大的妖力。 方老眼下就是目露死志,宁肯化妖作兽,狂舞而死,也不愿意死在佘双白和余列的手里面。 而且此人很可能暗地里还修炼了什么邪术,其在自暴自弃之下,依旧能存在着一点狡诈,懂得吞食丹药疗伤、增大气力。 否则的话,方老若是彻底的失去理智,变成一头八品凶兽,区区畜生而已,就算是头接近七品的厉害家伙,但和道人斗法,也只会落入下风,被道人以各种手段算计、克制而死。 只有既有八品凶兽之体魄,又有人之狡诈,还能服药用符的,这种才是最棘手的,几近于道徒了! 一阵阵惊叫的声音,在山村当中响起。 已经逃开两三百步的中下位道童们,又是声音嘈杂,不知所措。 一时间,余列距离方老东西明明还有五六十步,他手里却又捉起了一张护体符纸,琢磨着要不要给自己再加持上第三道护体灵光。 咔嚓! 那彻底化身老魈鹤的方老,在空地上猛地翻身,口中涎水四溢,还抓住了一头陷在坑中的造畜羊羔。 此獠一把抓住,生撕着,就放入口中吞吃。 血水飞溅,稚嫩的羊叫声,咩咩不定。 两人高的魁梧老魈吞吃着,身体上黑红色气血继续翻滚,好似吃了比囊中丹药更加大补的东西。 如此场景,让本是走向方老的佘双白,脚步也是一直定在原地,足足三四息都没有挪步。 余列在外围旁观着,眉头更是皱起。 他又开始琢磨,自己要不要掏出火龙出水,和佘双白联手,速速将化身为妖的方老打杀掉,省得再迟者生变。 “搞不好,那老家伙是在置之死地而后生,欲要化身为妖,尽数啃食造畜之物,然后获得灵气,就此尝试突破到真正的八品境界!”余列心中暗想。 吼!呖! 非人的猿啼鹤鸣声,一声高过一声,惊悚骇人。 方老躬身站立在月光下,口中大嚼,目中露出肆意而畅快之色。 他的尖长毛脸狞笑着,口中有含糊不清的笑声: “咯咯!死生之地,成道、之时……” 但是方老才念叨了半句,他跟前就另外有一阵冷笑声响起: “不做人了?那我就来彻底的帮你一把!” 这笑声正是从佘双白那里传来的。 余列听见了,猛地抬头看过去,只看见了一道残影。 一道闪烁白光的残影! 残影眨眼间就奔到了方老的跟前,凌空狠狠的打下一掌。 方老现在体魄惊人,乃是凶兽妖躯,他咆哮着,反应着也是狠狠的拍出一掌。 可是让化身为妖的方老难以置信,以及让旁观的余列也瞳孔微缩的是,啪咔声响起! 轰! 方老两人高的老魈躯体,猛地就跪在了地上,双膝落地,并且他伸出的胳膊以怪异的姿势,反曲折断。 一道披头散发的身影,站立在了方老跟前。 对方肆意的挥出手掌,狠狠的劈砍在老魈身上: “老东西,来啊!让我打死你!” “哈哈!不知打死道徒,会是什么感觉。”佘双白周身滚动雷电,声色桀骜。 方老被打折了一臂,残存的智慧让他就地一滚,并从残破袖袍当中甩出了数道符纸,打向佘双白,袭击对方。 但佘双白硬扛着符纸,踏步向前,再次狠狠的打下。 咔嚓! 方老的一腿,又被打折,纵使是凶兽妖躯,他口中也是发出了惨痛叫声:“啊!” 不过方老又是从袖子当中掏出了几个瓷瓶,狠狠的掷向佘双白。 佘双白躲开,瓷瓶破裂,扬起毒粉。 方老咆哮,鼓起气力,从地上狠狠一跃,要绞杀佘双白。 此獠的速度前所未有的猛烈,并且口中猛地吐出血水,先一步击向佘双白的面孔,欲要迷了佘双白的视线。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佘双白以优雅的步伐腾挪,轻轻侧身避开,然后双手划圆,向下狠狠的一劈,并手指抓取。 “咯!” 这下子,方老彻底的扑倒在地,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佘双白: “不、不可能……你是道徒?” 只见一团血肉模糊之物,已然出现在佘双白的手中,并被佘双白身上的雷电迅速烤焦,作为焦黑状。 是佘双白一手摘取了方老家伙的心脏,漠然的站在场中。 听见身旁方老的喘息话声,佘双白身上缠绕的雷电就像是雾气般,滚滚收到了他的衣袍之下,露出他的身躯。 五十步开外的余列,听见了一声叹息声。 “非也,还差一步。” 言语间,站在方老躯体前的佘双白,直接一脚,就踢断了方老的颈骨。 一声巨大的啪咔声响起,犹如爆竹,让现场就此安静。 方老的妖躯瞪大了眼睛,七窍流血,一动不动。 只有那些从废墟中逃出的造畜牲口,跑散在山村中,还在遥遥的传出稚嫩叫声。 而余列坐在法坛上,有些看愣住了。 因为那方老东西化身为兽,服丹药、吃血食、用符纸,几近一个道徒了,竟然还是被佘双白给活生生的锤杀了! 这一幕,不只是让余列发愣,是给了所有人极大的震撼感。 其余的中位道童们更是看呆了,他们的眼睛和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 忽然。 毙敌后的佘双白,轻轻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张苍白面具,背对着众人,脸颊两侧的发丝微晃,将面具为自己戴了上去。 如此过程,因为余列靠的近,他看的略微清楚。 余列发现,这位佘双白堂主不经意间所露出的脸颊,白皙而嫩滑,颔部柔和,有类处子。 这让余列的眉毛微挑,他顿时遐想连篇:“这家伙天天戴面具的,是在伪装、隐藏,还是在压制?” 遐想并不耽搁余列干正事。 他腾地就从法坛上站起身,用力的拍掌,张口大呼: “好!佘堂主万胜!” 余列朝着躲在自己身后的众人打手势,领着一众人等,快步的朝着对方走过去。 余列现在发现,他就算是晋升为了上位,最好也是继续抱准佘双白的大腿! 依照对方刚才的实力来看,此人不仅仅是修得了上上等血液,赫然还是能越品挑战的狠角色。 前者代表着潜力和天资,而后者,可不是天资就可以解释和达成的,其人的背景和来头,必然不小! 余列笑颜如花,他领着人走到了佘双白跟前,不要钱的好话一个劲的送上。 “辛苦堂主了!” 至于刚才炼丹斗法时,余列不经意间所产生的一点心思,什么七三分成不妥之类,则是被他彻底抛到脑后了。 别说方老完全就是佘双白打死的,他的佘堂主本该占据大头。现在就算是佘双白想要八二分成,余列也肯认了。 比起方老东西的身家,余列认为还是这位佘堂主的人情好意,更是难得。 一点蝇头小利,不值得他去消耗人情。 佘双白被余列等人拥簇着,眼神中却是露出不耐之色。 此人环顾一眼四周,看向余列,出声: “收拾收拾,我去发封传音符回镇子,叙述一番,伱收拾好了再来找我。” 说罢,佘双白连方老的储物血器都没有摘取,就身形闪烁,往山村所在的山巅跃去,离开了人群。 余列扬头,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口中啧啧称奇。 他收回目光,一挥袖袍,吩咐四周的道童们收拾残局,并清点方老东西在村子里的家财,特别是将那几头跑出来的造畜牲口,牵回来好生养着。 至于余列自己,他则是在方老的身上,细细的摸索起来,为对方收尸。 ……………… 半个多时辰后,余列听了手下人的汇报,袖子里装着方老的储物袋、财货,往山巅走去。 身形闪动。 余列来到山巅,他发现佘双白盘坐在一块崖石上,对方身影略微有些萎靡,不似之前那般挺直和倨傲了,应是在打斗中也消耗了不少气力。 听见余列的脚步声,佘双白没有回头,直接开口: “处理好了?”其人的声色,倒是显得心情还不错。 余列拱手:“都清点好了,山村中和方家父子二人有关的财货,还有二三十万钱左右,其中有药材,矿材……还有,这是姓方的储物袋,堂主过目。” 他将方老的储物袋,整个递给对方。 储物袋被方老炼化过,认了主,需要用特殊的手法撬开,否则容易毁坏里面的财货。但余列并没有多此一举的撬开,省得暴露了他的秘密。 佘双白接过储物袋,掂量掂量,略带满意之色: “八品下等的储物袋,好歹不是杂等了。等回到镇子中,找人撬开了,再分钱给你。” 刚刚才见识了佘双白的霸气行为,余列自然是不无不可。 而且方老炼丹时所使用的金属法坛,已经被余列收入了囊中。 余列对佘双白提了一句,就将这方法坛纳入了手中,并让佘双白到时候折价后再分,若是缺了点,他余列还可以再补点钱。 三两句的,两人就瓜分完了方老的身家,各有心情。 余列是感到欢喜,因为他在心中暗暗一算,发现除了那一方储物袋和内里不知价值多少的杂物之外,他所得到的好处,或许比佘双白还要多一些。 因为正如对方之前所说的,那方老为了炼制造畜人丹,家财有可能都耗费的差不多了,就连保命的符咒,方老也在刚才的战斗中,几乎消耗殆尽。 方老的储物袋,很可能其价值最大的,就是这个储物袋本身。 不过余列瞅着佘双白的举止,发现对方丝毫没有兴致缺缺的样子,依旧是心情不错,似乎别有收获。 商议几句。 两人又谈到了方老的人丹材料,也就是那些用造畜之法豢养出的人头牲口。 在几头牲口当中,余列还发现了巧哥,只不过对方现在是人头狗身,长满了黄毛,而非当初的白胖模样,模样也痴愣。 言语间,余列不胜唏嘘。 而这种邪门又稀罕的东西,却是有些难以处理了。 因为余列和佘双白两人,用是不会用的,他们都是上上等血液,潜力不俗,不屑于用这种邪门捷径去突破成道徒,有碍于将来。 但卖也是不能卖的,会犯镇子的忌讳,触犯道律。 至于想要解救,更是困难,其不是道童可以达成的…… 正当两人琢磨时,一道白光忽然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由远而近。 白光靠近,传来纸片扇动的声音,是一只大扑棱蛾子,飞到了两人的跟前。 白蛾子并非活物,是纸折制的,但周遭还有一群小飞蛾在伴飞,上下环绕。 瞧见如此手段,两人立刻就知道是镇子中的道徒来了。 因为在黑水镇和方圆百里内,有资格用飞行符纸,以及敢明目张胆用飞行符纸的,只有八品道徒。 道童们用不起、不能用,也不敢用,否则就是个活靶子。 余列和佘双白稽首见礼: “参见道徒!”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道,跨坐在扑棱蛾子上,她闻言睁开了眼睛,漠然的打量两人: “就是你们俩,杀了贫道的一个堂主?” “自相残杀啊。”女道的声音显得意兴阑珊。 这话让余列和佘双白微微眼神闪烁。 因为眼前飞至的八品道徒,其腹部隆起,呈现怀孕状,赫然就是执掌丹房的道徒,丹徒大人! 女道徒俯视着两人,询问起事情。 初时,对方的脸色还略微显得平淡,但是当对方听见方老利用造畜法,豢养出了人头牲口,且不只一头一种之后。 这怀孕女道徒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的嘴角勾起,眼角上扯,面目隐隐显得怪异。 女道徒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小声说: “宝贝,你要有新的玩伴了。”她的声音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欣喜。 对方这话,让躬身站立的余列眼皮微跳。 因为他忽地想起来,自己当初第一次去丹房买药时,似乎就见过这女道徒。 而当时伴随对方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头人面犬。 这种怪物传言是一种头颅拟人,但是和人无关的凶兽,又被称作是娃娃犬,凶厉,食人! 现在,余列开始怀疑起来了……因为方老东西造出来的牲口,情况和人头狗极像极像! 不过昨天夜里,余列在拷问方吴目时,又反复确认过,方家父子两人的行为,确实是没有涉及到八品道徒。 最起码的,两人没有受到指示,不是在替道徒办事。 “该不会、”余列心中惊疑,想到了一点。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选择好处、沉淀 余列偷瞥向跟前的女道徒,顿时有些心惊。 但是女道徒并没有给余列过多的思考时间,对方跨坐在纸蛾上,一挥袖子,吩咐: “带路,贫道要看看那畜生的尸体,以及被他所残害的孩童们。” 对方言语说的很义正言辞,但是她话声里面怪异的声色,让余列身旁的佘双白也是暗暗眯了眯眼睛。 两人都不动声色的拱手应诺:“是。” 随即余列动身,领着对方往山村当中停尸的地方走去。 虽然余列事先已经驱散了人群,禁止太多的人在方老的尸体和那群人头牛羊跟前逗留,但是女道徒跨坐着纸蛾而来,还是立刻就引动了整个山村,各处都叽叽喳喳起来。 一双双眼睛,紧张又兴奋的望着半空当中的女道徒,窃窃私语:“镇子里面来人了!” 还有些人眼神闪烁,不甘心的想到:“是道徒大人来了,不知大人会不会为方堂主主持公道……” 女道徒进入停尸间,脚不沾地,依旧是坐着纸蛾。她的目光从方老残破的尸体,以及几头造畜所化的牲口上,逐一的扫视而过。 一阵惋惜的神色出现在女道徒的脸上,对方口中说道: “可惜了,老方这家伙,明明修为都已经积累到这种程度了,为何偏偏做出此等恶事?活该落得这般下场。” 余列和佘双白候在女道徒的身旁。 其中余列用余光看着女道徒脸上的神色,心中越发的感到怪异。 因为这个女道徒,脸上的惋惜之色浑然不是客套,是发自内心流露的,但给余列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并且女道徒又看向一旁的造畜牲口时,口中说:“真是可怜这些小人儿了,也沦落到了这般境地。” 此时,女道徒脸上的怜惜之色又是格外的假。 或者说,对方压根就没有去可怜造畜牲口,而只是嘴上在公事公办的给个说法。 打量了一番尸体等物,女道徒令余列二人离开,然后将山村中的其余人员,逐一的唤进停尸间,再次的询问事情。 其间,余列站在外面,他看着旁边一动不动的佘双白,欲言又止。 余列几次的想要旁敲侧击,向佘双白问问有关那女道徒和造畜的事。 但是他又怕左右有耳,以及一旦真如他心中所猜想的那般,会给两人带来不好的影响。 观察着佘双白,余列心中暗道: “佘双白此人看起来背景不小,也不是个蠢笨之物,他在丹房当中的资历还比我老,见识不凡。既然他都无动于衷,我何必多此一举?” 于是余列将心中的惊疑感和杂念都压下,站在停尸间外边,眼观鼻鼻观心。 几盏茶之后,停尸间当中响起了声音:“你们两个,进来。” 余列二人立刻就由静转动,走入停尸间当中。 那女道徒已经是从纸蛾上走下,但周围还是有一群小飞蛾在环绕不止,她抚摸着腹部,踱步在造畜牲口的左右。 “今夜的事情,贫道都已经知晓了。你二人也算是发现及时,锄奸铲恶,有功于镇子。否则咱们黑水镇,还不知道要让多少的无辜孩童遭受此劫难,甚至带来后患。” 女道徒指着佘双白,说: “你除恶有功,老方虽然是镇子里的,但他的人头,就算伱的,给你记上一功。” 听见对方的话,佘双白的眼帘微动,低头出声:“多谢道徒大人!” 道童下山,每结果掉一名其他镇子的道童,取回人头,都可以积累相应的功劳。 此功劳关系着大点兵结束之后的论功行赏,特别是对于已经晋升为上位的道童来说,似乎还关乎着拜师收徒一事。 因此每一颗上位道童的人头,都不容错过。 只不过余列晋升上位还没多长时间,更加具体的,他所知道的并不详细。 简单说完佘双白的事情,女道徒又看向了余列,口中说:“不错,镇子的大点兵,就是为了能够培养你们这些后生,希望能赶在域外碎片开启之前,多几个上位。” 对方这话,让余列心中微动:“域外碎片?” 这个略陌生的词汇,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余列的脑海当中,但却是他第一次听别人亲口说到,而且还是一个道徒。 不等余列多咀嚼,女道徒口中又道: “既然你已经是上位道童,又是我丹房中人,还确实是在斗法当中赢了老方。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是这药方堂的职位,贫道也允了。” 对方口中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话让余列感到了欣喜,他连忙就道谢:“谢丹徒大人,余列必勤勤恳恳,管好药方堂。” 虽然先前和方老炼丹斗法时,余列确实是赢了,但是在部分人看来,他的手段有些不太光彩,不太让人信服。 现在有了丹房道徒的这句话,余列就可以彻底坐稳药方堂的堂主职位了。 即便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丹房中还有中位道童晋升为了上位,对方也会顾忌着,很可能不会跑过来和余列抢位置。 不过女道徒对余列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又继续道: “还有,此事既然是你最先发现的,当是首功。你也是我丹房当中的首位晋升者,贫道不能太小气,现在便给你两个选择。” 女道徒竖起手指:“一,贫道接下来要在此地,尝试返还造畜之法,救一救这几头可怜的小家伙。允你在一旁观摩,顺便给贫道打打下手。” “二则是,你现在就回镇子一趟,速速将贫道所需的药材方子告知丹房,让他们派人送过来,然后你可以去衙门中沉淀沉淀气血。” 余列听见女道徒给出的这两个选择,脑中思绪霎时翻滚。 单从表面上看,对方给出的第一个选择,明显是最好的。 观摩丹房道徒炼丹,帮忙打下手,不仅能学到东西,还能拉近和丹房道徒的关系,被对方收为徒弟都大有可能。 至于第二个,因为上次夜袭的缘故,现在的黑水镇为了防止有内奸互通内外等等,规定在大点兵期间,限制道童的出入。 余列如果返回镇子送信,以他现在的道童身份,规矩再是不合理,他也无法违背。一进镇子,就只能继续留在镇子中,相当于退出大点兵了。 如此一来,药方堂驻地的收益,将和他没多少关系,他所能得到的,或许只有道徒口中的沉淀气血这一个好处。 并且送信这种事情,对方就算是再急切,以及所需要的药物再是贵重,传音符不够资格,必须靠人送信,对方也大可赐下符纸,派遣其他的道童返回。 余列琢磨着:“这个女道徒,明显是想让我选择第一个选择啊。” 可关键就是,对方给出的选择倾向如此明显,就越是让余列心里感觉不妥。 毕竟对方虽然口口声声说的是,要尝试着救一救巧哥等孩童,但是此人看着人头牲口们的眼神,又是诡异的放光。 余列担心自己帮对方打下手,帮着帮着,有可能把自己也给帮下了锅。 “会不会是我多疑了?”余列纠结着。 他抬头看女道徒,发现女道徒正幽幽的打量着他,面无表情。 停尸间中,一时安静。 不经意之间,余列的余光扫过了旁边的佘双白。他发现目光本是一直下垂的佘双白,其眼神忽然换了个方向。 佘双白正微微仰头,盯着停尸间中的一根梁柱,眼睛一动不动,发呆似的。 而这根梁柱所在的方向,乃是东北方向。 黑水镇所在的方位,赫然也是在药方堂驻地的东北方! 余列福临心至的想到了这一茬,眼皮微抬。 “既然担心这个女道徒不是良人,又何必非要以身犯险?在野外与虎为伴,性命操之于对方之手,是为不智也!” 余列一咬牙,暗暗定下:“先回镇子中苟着。” 等回到了镇子的内部,规矩最是严明,即便是八品的道徒,也不能随意的打杀道童,得寻个借口,若是涉及到上位道童的事情,就更得证据确凿。 于是停顿了几息,余列一拱手,出声: “多谢道徒大人,在下愿为大人马前卒,替大人回镇子中取药。” 一声轻笑响起。 女道徒一手放在隆起的腹部上,一手掩嘴:“呀呀呀,真是个胆小的小家伙。” 她摇曳着身子,微晃的走到余列身边,靠在余列的耳朵边,舒声说: “放心,第二个好处也不差。小家伙你初入上位,沉淀一番气血,更加有益于消化。” 话说完,女道徒轻浮的弹了弹余列的耳朵,口述几味药材,又给了一方令牌,就吩咐: “既然答应了,就速速去吧,省得在这里碍眼,怪勾引人的。” 余列紧绷着身子,闻言就退后一步。 他刷刷的拍打自己小腿处,激活水猴子甲马符,拱手出声:“是。” 余列转过身,他扫了一眼那女道徒,发现对方朱砂般的红唇正勾起,可惜似的笑看着他。 来不及多想,余列直接就退出了停尸间。 紧接着,他在驻点中寻见一批中下位道童,简短的说自己要替道徒办事,今后会是道徒驻扎在驻点中,大家伙都机灵点。 顺便的,他还提携了一下那三个毒口的道童。 处理完这点杂事,余列认为自己在众人眼中,不至于是突然消失了,他才怀揣着各种心思,速速的往黑水镇赶回去。 一路上。 余列急促奔走,却越想越多,连火龙出水都拎在了手中,生怕那女道徒是故意的将他派出驻点,方便打杀他。 甲马符被余列激发到了极致,仅仅几盏茶的功夫,他就回到了黑水崖,踏上山道。 到这时,余列方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走向镇子,他发现三月不见的镇子,和之前有了些不同,本来空无一物的崖壁上,有着一簇簇纸幡插着,无风自动,使得山崖更是鬼气森森。 但一直到进入镇子所在的范围,他也没有遇见盘查、哨岗等物。 这让余列的心神一紧一舒。 也是这时,他忽然眼神闪烁,想到了: “该不会,那女道徒之所以给我两个选择,特别是第二个,只是在顺势的敲打我,让我不要以为就自己聪明……” 人头狗、造畜法,如果两者间真有联系,余列绝不会是第一个意识到这点的人! 一番胡思乱想中,余列来到了黑水镇的街道上。 他行走在稀疏很多的人群中,摇摇头,强自将思绪都甩出了脑袋。 现在琢磨得再多,也都无济于事了。 反而是那女道徒随口的两句吩咐,就能让他怕着怕那到此种地步。 着实给了余列一种难以言喻的小人物感觉。 他虽然已经晋升为了上位道童,但是在真正的八品道徒面前,依旧还是个小人物。 不过余列因为没有太过妄自菲薄,他微眯眼睛,寻见方向后,就往丹房中径直踏去。 进入丹房,余列很快就惊动了一大批人马。 他没有太过狐假虎威,也没有节外生枝,送完信之后,就往黑水镇的衙门赶去,打算去感受一下沉淀气血究竟是个什么好处。 尽快的消化完伐毛洗髓之变,奔向八品,是余列现在最要紧的事情。 ……………… 第二天。 在黑水镇的衙门中,多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余列,他面色古怪的坐在一方石桌上面,打量着阴暗潮湿且黑漆漆的环境。 余列略微晃了晃手脚,就有一阵哗啦的声音就响起。 他现在身处的地方,乃是衙门深处的监牢,此地是用来关押触犯了律令的道人,以及妖兽。 一入此地,不管是道人还是精怪,全都会矮一头,体内的气血和妖力将会滞涩。 等再戴上了脚链手链之后,就连七八品的凶兽,也会被压制得像是寻常猪狗一般,一丝妖力也无法动弹。 这是因为脚链手链都是以一种名为“气血石”的特殊材质制成的,道人或妖兽被拷上后,气血石刺入肉身内部,气血的惰性就会大增。 余列现在,就是被锁链压制得一丝气血都无法动用,他脚步变得沉重,除了皮膜依旧结实之外,其他的和凡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若非余列在监牢中,和其他人不同,他手上脚上的锁链都没有锁孔,想取就取,想拷就拷。 余列都要怀疑,是不是那女道徒在诓骗他自投囚笼。 在暗室中走动着,余列琢磨:“这就是在沉淀气血?如何才能效果更好?” 除了锁链之外,他在监牢中倒也是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只不过因为处在最深处的监牢,犯人们有进难出,衙门道童也不可随意进来,连吃的也不能送。 因此吃喝等物,都得余列取下了锁链,自己从储物口袋中掏取。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老乞丐 进入监牢之后,余列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只是他一旦离开了,就不能再走进来。 丹房女道徒给他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而已。 单单这一点,就让余列意识到这一处监牢也是个难得的地方。特别是拷在他手上的“气血石”,指不定还是一件稀罕的器物。 如此机会,可不能放弃。 于是余列在监牢当中,真把自己当做是犯人了,脚链手链不离身,每日都只是像凡人一般,在狭小的囚笼当中踱步,没有想出去的念头。 最开始的几天,余列没有感觉有什么特别。 但是随着时间的加深,他发现自己对于浑身筋肉纹路的掌控度,似乎比从前增强了一些。 至于他浑身的气血,也因为气血石的禁锢,越发被强制性的锁在了体魄,一点一滴的也冒出不得。 这并非是余列的错觉。 并且两者叠加,其效果就是余列明明没有修炼、没有搬运气血,但他对于浑身毛孔的掌控力,却是每日都在增加。 这让余列感到惊喜: “那女道徒没有骗我,来到此地沉淀气血,虽然修为得不到增加,但是消化进度,会大幅度的提升!” 上位道童修行进展的一大标志,就是对于浑身毛孔和细微筋肉的控制程度。 若是能够达到“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境界,就代表着伐毛洗髓彻底结束,九品道童阶段的修炼大功告成! 余列现在就是在靠着这一处监牢的特殊作用,加速着此种过程。 只要他在此地熬上一段时间,能够控制浑身的毛孔了,到时候他再去搬运气血、锤炼体魄,消化的效率将会大增,事半功倍。 再等他离开这里,将第三层的毒功也提前修炼完成,获得了“气毒”,那么他将有把握在一个月之内,就彻底的消化完伐毛洗髓之变。 如此一来,即便在囚笼中熬上大半年,他也会是进展神速! 感受到这点好处,余列在狭小的囚笼当中,更是卖力的踱步。 经过衡量,他还捡起了五毒炼脏导引术的修炼,在囚笼中一本正经的锻炼。 其实刚进入这里的时候,余列不信邪,虽然气血受制,但还是继续的修炼过导引术。 只是因为感受不到气血的涌动,挫败感十分之强。再加上导引术表面上看起来粗浅,只有那么十个八个动作,但它内里的过程却又精妙的很。 没了气血涌动的感觉,余列仅仅熬炼几天,竟然就扯伤了自己的筋肉,让他都为之愕然。 这也让余列担心继续熬炼,一不小心动作偏差太大,反而伤及到肉身,就放弃了。 现在体会到了气血被暂时封禁的好处,余列小心翼翼的又捡了起来,增大活动量,让自己更加的熟悉气血被制的状态。 其间,他每日也会解开镣铐一次,远转气血,感受浑身的筋肉损伤程度,从而对导引的时间、姿势,进行调整。 此外还会一并掏出补气血的食物,放入口中大嚼下腹。 气血虽然被封禁了,但是余列的体魄强度还在。 此时食用补血的食物,远比服用没有营养的辟谷丸,要更能滋润肉身,同时也不会像服用强血丸等药丸一般,太过的浪费药效。 特别是当他嘴馋后,掏出从野外取回来的猴儿酒,每日饮上那么一回合。 余列顿觉在监牢中的日子,也变得有滋有味起来,并非是在苦熬。甚至一定程度上,比他在毒口静室中闭关,还要轻松一些。 一个月过去。 余列不修边幅的,在牢笼中披头散发,渴了饮酒,醉了打拳,醒了看书,累了睡觉。 仅仅月余,他功法修炼的时间不长,每日至多一个时辰,但是对导引术的参悟,却更上了一层,能够控制的身体毛孔,也增加不少。 他估摸着至多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到达控制身上所有的毛孔的地步,做到对筋肉力量的掌握细致入微。 这一日。 余列照常的打完一套导引术,蹒跚几步之后,歪歪扭扭的,仰头就睡。 近些天以来,他每日都要喝半袋子酒,睡饱四个半时辰,绝不让身子累到半点。 在余列的呼吸声变得悠长之后,忽然,他所在囚笼外的一个腐烂的稻草堆当中,有东西爬出。 对方摸来摸去,摸到了被余列甩到了囚笼边上的酒囊,欣喜的就要收回去。 可是就在它要捞回酒囊时,囚笼中一道人影闪过,余列已经倒下的身影,忽然又出现在了囚笼边上。 他轻轻一勾,就将自己的酒囊又给抓了回去。 一声惊呼声响起:“咦!” 这声音不是从余列的口中传出的,而是从他的囚笼之外,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在余列隔壁的囚笼中响起的。 那堆稻草被掀开,腐烂的臭气飘出,隔壁的囚笼中有一个人影坐了起来。 人影出现,这下子轮到余列眼中露出讶然之色了。 余列再打量想要偷他酒囊的东西,发现赫然是隔壁那人影的一只黑乎乎胳膊。 意识到自家隔壁有人,余列眼中的意外之色更浓。 他都已经在囚笼中熬了一个多月了,四周安静的很,压根就没有人来打扰他,比静室还要静室。 这让他以为自己是进入了单独的区域,又或者是这一处监牢,最近都没有值得关押的人或妖物。 结果现在,他本以为空无一活物的隔壁,忽然就冒出了一个人影。而先前的一个多月,自己压根就没能发现对方。 余列惊疑的盯着隔壁的“狱友”,感觉对方着实是不凡。 他在心中嘀咕: “此人起码也是一个将毛洗髓之变消化完了的道童,浑身毛孔皆可闭合,甚至还修炼了特殊功法。否则的话,此人不可能敛息到此种境地,在我的感知中犹如死物。” 而此时,隔壁从稻草堆当中拱出来的人影,正抓耳挠腮的,像是只长了跳蚤的猴子一般,扭来扭去。 余列眯眼细看,虽然因为气血被封闭,他到达虚室生白的视力降低不少,但余列还是将对方看了个大体。 那人比余列还要披头散发,不修边幅,且瘦骨嶙峋的。让人乍一眼看过去,只觉此人像是个猴骷髅架子。 对方的脸部被结块的头发盖住,还有稻草沾着,让人看不太清楚,但是颔下有长长的胡须,年纪应是不小。 余列还没出声,隔壁的“犯人”就趴在了囚笼上,腆着脸说: “兄弟,赏口酒啊!” 对方的声色干涩苍老,还伸出了手,猴急猴急的扒拉,想要拿走余列手中的酒囊,但是因为被铁栏杆阻挡,半点都够不着。 余列瞧着对方的这幅模样,琢磨:“莫不是镇子里的哪个老上位,犯了事儿,被关了进来?” 心中在琢磨,并不妨碍余列手上的动作利索。 他回应对方:“接着。” 就将被自己及时捞回来的酒囊,又给主动扔了过去。 隔壁的老头抓住酒囊,急不可耐的就拔开塞子,然后仰起头,咕噜咕噜的灌下肚。 对方喝的急切,很是开心! 而这时,一直观察对方的余列,从对方扬起的脸上感到了几丝熟悉感。 余列随口搭讪: “这位道友,你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嘿!”对方继续咕噜灌着酒水,口中只是含糊回到:“好、酒。” 但就是对方这嘿嘿一笑,余列的眼皮微微跳动,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对方。 余列心中有念头闪过: “老乞丐。” 就是在他的家门口,隔壁女房东的院子里!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奇人异事 余列惊讶的看着对面那个老乞丐,心中顿时浮想联翩。 当初余列是在女房东的院子当中,瞧见对方接客接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童,他因为闭关颇有收获的缘故,就花费几枚符钱,请对方在女房东那里洗了个澡。 没想到如今,进了这一处监牢,他竟然又瞧见了此人。 老乞丐应是还没有认出余列,只是在一个劲的吃着酒囊当中的猴儿酒。 对方的吃相十分不雅,灌得太急了,还让自己一下子呛住,边咳嗽边喝着。 果酒的香气,顿时弥漫在监牢当中。 余列看着对方喝的如此起劲,腹中的酒虫似乎也被勾起来了,他咔咔就卸掉了自己身上的镣铐,一拍腹部,就从血蛤肚当中取出来了一只大缸,哐当的放在精铁锻造的地面上。 嗝! 隔壁的老乞丐瞧见余列的这把式,打了个酒嗝,直接就愣住了。 因为余列取出的这个大缸当中,赫然全都是酒,酒缸一出,就让监牢中的酒香气又浓郁了一个程度。 特别是猴儿酒乃是山中的野猴,采摘瓜果,利用天然的树洞树坑,瓜果自行腐烂酿制而成。 此种独特的腐烂味道,混合着监牢当中阴冷腐烂的臭气,一下子就别有味道。起码是让人再也闻不见稻草的腐烂臭味,仿佛置身于烂漫的山林当中,而非一处阴冷漆黑之地。 余列敲了敲自己身前的酒缸,笑吟吟的说: “长者别急,晚辈这里还有,喝完了,再给您续上就是了。” 听见这话,老乞丐方才将干瘪了大半的酒囊,从嘴上拿开,面目欣喜地笑着。 他露出缺了牙齿的嘴:“嘿嘿!好后生好后生!恩客啊!” 对方连忙就勾着手,让余列将酒缸推过来。 哐当一声响。 余列也是如对方意的,轻轻一拍动,就将缸子推到了铁栏杆边上,撞到了栏杆。 “轻点轻点,可别倒了,倒了就可惜了。”老乞丐猴急猴急的说着。 随即,对方就塞住酒囊,然后扒拉着手,凑到酒缸跟前要喝酒。但是对方虽然像是瘦猴,可他毕竟是个人,脑袋不小,无法钻过铁栏杆之间的空隙。 至于趴在栏杆上,直接用手去捧酒,对方或是觉得会污了酒水,或是觉得会太过浪费了,又停下了。 余列凑在跟前,没有吱声,只是看着老乞丐再次猴急猴急,抓耳挠腮。 忽然,对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法子。 老乞丐从身子下的稻草堆当中,取出一根稻草杆,然后插到了酒缸当中,嘬起腮帮子的,大肆的吸食起来。 一根稻草杆还不够,老乞丐一边吸着,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从稻草堆中又翻找出完好的稻草杆,塞进了口中。 不一会儿,老乞丐口里塞满了十来根稻草杆,大口吸食。 也不知对方的口齿舌头究竟有多么的灵活,他就斜躺在栏杆上,一手扒拉着,一手抓着铁柱,惬意的吸食酒水,再也没有换一个动作,也没有换过半根稻草杆。 余列啧啧称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酒缸当中的酒水液面,缓缓的下降,而老乞丐依旧是不肯松嘴,让余列意识到自己这是遇见了一个嗜酒的奇人异士了。 他心里琢磨起来: “此地乃是黑水镇衙门中,最关键的一处监牢,连七品的凶兽都能够关押在这里,形如猪狗。此人能被关在了这里,要么是和我一样,过来沉淀气血的,要么就是来头不小……且先交好此人,兴许会是一个机缘!” 这让他都想搓搓手,热络的和对方攀谈套近乎。 不过余列想了想,自觉不能太急躁和明显。 他转而从血蛤肚当中,取出了野外获取的肉食,又掏出了一个火盆,点燃木炭,支起了简单的架子,放在上面炙烤。 余列没有多说话,但是当肉香、料香飘起的时候,那闭着眼睛嘬酒水的老乞丐,早已经是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余列囚笼当中的火盆。 滋啦!兽肉上的油脂滴下。 老乞丐口中的涎水也是滴下。 等到烤制熟透后,余列就取出小刀,修剪几下,将一根虎爪递了过去: “长者请用。” 老乞丐接过,脏兮兮的手一把就抓过的烤肉,又是急不可耐的啃咬起来,还露出了被烫得龇牙咧嘴的表情。 三下五除二,半个时辰过去。 吃饱喝饱,余列掏出的一整头肉翅虎都被吃完,酒缸中的酒水,也被喝取五六十斤。 隔壁的老乞丐,方才大大的又打了一个饱嗝,喃喃说: “饿死老子了,终于吃了顿饱的。” 余列适时旁敲侧击的问:“敢问这位长者,被关在这里多久了,竟然如此饥饿?” 但是当他问完,隔壁的老乞丐半点反应都没有,对方身子已经趴在了稻草堆当中,一动不动。 这让余列差点以为对方是撑死了。 并且他凑近了去瞧老乞丐,对方也是半点儿鼻息都没有,真就和死了一般。 踱步在自己的囚笼中,余列思索几下,才判断到:“此人应是又睡着了。” 吃饱喝足就睡大觉,连个谢字都没有。 面对举动如此惫懒清奇的狱友,余列却丝毫不恼,反而觉得有趣。 因为按照评书话本中说的,这很可能就是对方怪癖,算是试探。 当然了,这种情况也很可能只是骗吃骗喝,还想着诓骗余列精心的服侍对方。 因为余列刚来到黑水镇的时候,同一批的萌新道童中,就有人被镇子中的无赖道童们乔装高人富婆,如此的骗吃骗喝。等到供养了对方小半年,结果却发现对方啥本事都没有。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些许酒水肉食对于余列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并且他所在的地方,可不再是鱼龙混杂的大杂院,而是衙门深处的监牢。 能住到这种地方的人或妖,必然个个都是人才! 隔壁的老乞丐睡着了,余列也就倒头就睡,没有去叨扰对方。 接下来。 余列在自己的囚笼当中,继续的熬炼导引术。 不过每当他练武完毕后,吃酒吃肉的时候,隔壁的老乞丐就会及时醒过来,一同大快朵颐。 喝饱了酒水,吃完了兽肉,老乞丐又会打个饱嗝,趴在稻草堆当中挺尸。 如此反复一个多月,余列丝毫没有厌色。 终于,当他从金丝猴那里偷来的酒水,喝光了,囊中储存着的肉食,也吃的差不多了。 余列方才对着按时醒过来的老乞丐,摊了摊手……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瞌睡虫 余列摊手,无奈说: “酒水已尽,若要再喝,就只能等晚辈下次有机会进来,再给长者送点了了。” 老乞丐有些没睡醒,擦了擦眼翳,打着哈欠就说: “没了啊,那老头子就继续睡了。” 说完,对方的身子一翻,就要拱入自己的稻草堆当中,继续挺尸。 余列瞧见这一幕,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 这都又一个多月了,他连浑身的毛孔都快要掌握齐全,很快就能出狱了,结果这老头依旧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即便余列的耐心再好,他也是有点沉不住气。毕竟按照对方的睡法,继续一口气的睡上一两个月、甚至半年,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到时候,他余列可就真出去了。 于是余列也就不再按捺,连忙就出声:“且慢!” 老乞丐听见余列呼他,纳闷的定住身子,扭头看看过来,出声: “还有酒肉?” 余列虽是要主动讨要好处了,但是也不敢操之过急,免得得罪眼前这个奇人异士。 他站起身子,拱手说:“长者,此地污秽,不知长者是因为何事进入了此地?若是无碍,晚辈想请长者去我的女邻居那里,再搓一顿澡。” 老乞丐有些迷惑:“再搓一顿澡?” 乞丐盯着余列猛瞅,很快的,对方的眼睛睁大,定睛看着余列,指着说:“是、是你!” 老乞丐啪的一拍大腿:“我就说,是哪个冤大头进了这牢子,免费的拿酒拿肉给我吃,又半个屁都不放。原来是你这个小冤大头啊。” 对方这话让余列有些噎住,他只得硬着说: “这不叫冤大头吧,修道中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冤大头,这是结善缘。” 见话都已经说开了,余列索性正了正色,然后口呼:“观长者举止清奇,修为不俗,还请长者赐教,指点一二。” 没想到老乞丐听见了,口中哼唧道: “赐教?你这冤小头,一具身子骨熬炼的精干,都晋升成上位了,根基也扎实,血液又清奇,还得了镇子里厉害人物的青睐,能来到这牢狱中沉淀气血,就快大功告成了。我个老家伙,能有什么指点的?” 对方这话,让余列瞳孔微缩,心神大动:“果然不是简单人物,一眼就看破了我的跟脚!” “老夫观伱是舍不得,想要讨要好处了。看来不是个冤大头,而是个小滑头。” 老乞丐嘀咕着,手一摆,呼道:“去休去休!老头子要睡觉了。” 说罢,老乞丐就又翻动身子,要进行酣睡。 余列瞧见这一幕,急声又说:“长者请留步!晚辈不止请您去洗澡,还请您去按摩、饮酒、洞房,一条龙服务。” 他掏出了几个月前,因为自己流连茶室得到的贵宾卡,直接扔过了铁栏杆。 该沉住气的时候,就该沉住气;该不要脸的时候,就该不要脸。 既然都已经和这位“狱友”挑明了,余列认为自己即便讨要不到好处,也得留住关系,继续加深些人情。 “咦!” 老乞丐被贵宾卡砸住,入睡的动作又停,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竹筹一般的牌子,讶然呼道: “西街茶室的二等贵宾牌子!” “正是。”余列拱手回答: 老乞丐的眼睛放光了,一骨碌的爬起,拍着铁栏杆: “早说,早点拿出来啊!听说这牌子不仅能打八折,每个月还能白嫖两次,好东西!” 对方呼到:“走走!这个月就快要过去了,你用过没?” 余列见对方不仅认出了牌子是二等牌子,还这般熟悉茶茶室的规矩,眼神略微古怪。 不过自己用意已经达到了,他立刻回答:“还没。” 老乞丐将铜牌直接收入了自己的怀里。 很快,对方所在囚笼中,哗啦哐当一阵响动。 老乞丐直接踢开了自家牢门,在外雀跃的走着,当走到了余列的门跟前,他又停下脚步,趴到余列所在的囚笼栏杆上,诧异的望着: “小滑头,你不去?” 老乞丐又嘿嘿笑起来,露出缺牙,说:“你不去也好,那老夫明天还可以去一趟。” 余列立刻回应:“去!” 他也连忙就卸下手上脚上的镣铐,踢开囚笼,要随着对方走出去。 但是还没有跨出囚笼,余列的脸上又露出一脸的为难之色,说: “不过前辈,晚辈是好不容易才能进入此地沉淀气血,且只能进来一次,现在还没有功成,若是出去了,可就进不来了。” 老乞丐听着,打着哈欠。 他在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上挠来挠去,回应:“这个好办,不让衙门里的人发现就是了。” 乞丐伸出了黑乎乎的手,将一颗绿豆大小的东西,弹向余列:“去!” 余列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但是又听见对方呼道:“接着。” 余列也就按捺住避开的冲动,双手伸出,捧出了乞丐弹过来的东西。 他低头细看,发现东西黑乎乎的,更像是黑豆,还有股子恶臭,第一眼让他以为就是对方从身上、头上搓下来的泥丸。 结果黑乎乎的豆状物蠕动起来,伸出了两只小翅膀,摇摇晃晃,在余列的跟前打了几个圈,然后落到了余列的头发上,拱了进去。 “跳蚤、头虱?” 这一幕让余列心里更是怪异,好在黑虫子没有想要钻入他的耳孔、鼻孔当中,他也就任由对方去了。 老乞丐继续打着哈欠,说: “有它罩着你,只要你出去和进来的时候,不被人亲眼瞧见,保管没人能发现你。若是恰好有人挡路,你就把它弹出去,乘着对方迷糊瞌睡的那一会儿,赶紧的溜走。” 乞丐这话,让余列感到惊喜,脱口就说:“敛息虫?瞌睡虫?” 老乞丐微微一愣,嘀咕:“什么敛息虫、瞌睡虫,这是陪我睡觉的小兄弟,记得小心点,别压死了。 否则,得加钟哈!” “快些快些,别磨磨蹭蹭的。”老乞丐继续挠着头,一瘸一拐的往监牢外走去,嘴里还在自言自语:“不过‘瞌睡虫’这个名字,还行啊……” 瞧见对方动身,余列神色振奋,他只是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发髻,就连忙追上: “道长,晚辈出来了!” “嘘!小点声,别咋咋呼呼的。老头子好不容易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睡觉,别给我整没了。” 一老一小,蹑手蹑脚的,偷偷摸摸的往衙门外面摸过去。 等到跨过了八卦阵纹、经过了鬼兵坛子、走过了衙门道童,两人当真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余列开始在心中盘算,只要这老乞丐不需要让他亲自上阵。 不管对方究竟是想要谁服侍……别说一条龙了,就算是一条街,从头嫖到尾的那种,他也愿意掏光了现有家财,给这位爷付账!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火候、出牢 又是近一个月过去。 这段时间里面,老乞丐跟着余列,可谓是日日笙歌,夜夜按摩。 其中余列出去耍子一趟了,赶回衙门当中,他还得抓紧时间去熬炼肉身,控制毛孔。 而老乞丐回来了,则是倒头就睡。 等睡了个囫囵觉之后,对方就是叫上刚刚闭眼的余列,再次溜出衙门去寻欢作乐。 如此整了一段时间,余列再次怀疑对方是故意的在试探自己,进行着高人考验之类的。 但是等到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意识到,对方就是单纯的又穷又色,逮着他这一头肥羊,使劲了薅羊毛! 不过有对方给出的一只瞌睡虫在头上,余列也不敢对此人不恭敬,并且仅这一只瞌睡虫的价值,估摸着就值得一件厉害血器了。 余列也就仍由对方占小便宜。 只不过后来对方再出去找乐子的时候,余列不再是次次都跟着出去,他将从方吴目那里得来的储物袋挂在铁栏杆上,任由对方取用里面的符钱。 这老乞丐还挺讲规矩的,每天用多少,就从储物袋子当中取多少,也不多拿。 等到大半个月过去,余列借着监牢的压制作用,气血沉淀完成,才再次随着对方出没于茶室之类的地方。 并且他抽空还去了一趟道箓院,将自己的道箓品级给升了上去。 只可惜老于头等人或许是下山去做生意了,他没能找到对方叙旧。 而在得到了上位道童的牌牌之后,余列在整个黑水镇子当中,大小也算是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物了。 但他还没有享受到太大的好处,只是去藏书阁中,将第三层毒功领取到手。 因为大点兵没有结束的缘故,功劳没有得到结算,也暂时按捺住了兑换功法的念头,余列打算看之后能不能凑个整儿,获得机会去藏书阁的第四层瞧瞧。 反而是老乞丐此人,在余列一晋升了道箓品级之后,对方就开始在镇子中刷脸记账,是记在余列的账目之下,这下子此人连钱都懒得携带了。 老乞丐每天一瘸一拐,乐呵的来往于囚笼茶室等地,悄无声息的,招呼都不打。 余列时常都不知道对方是出去了,还是还没回来。 对方如此的不打扰人,倒也方便余列在衙门监牢中,继续的闭关修炼。 总共耗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余列将浑身的毛孔几近控制齐全后,便开始根据第三层的毒功,在囚笼当中开炉炼丹,企图让自己修得“气毒”。 因为镇子正处于大点兵的缘故,镇子中的各种毒物药材,种类和数量都丰富,极其适合余列进行炼丹试药。 他现在也算是药方堂板上钉钉的堂主了,堂中的药方等物,都可以随他取用。 但是大半个月过去。 这一日,余列盘坐在一口大鼎跟前。 铜鼎当中的火药,红彤彤的,上等的兽炭将漆黑的监牢照亮不少。 余列微阖眼眸,每隔三十六息,就伸手拍打跟前的铜鼎,运用自身的气血,去感悟铜鼎当中的火候。 只是道童的气血,远不如道徒的真气灵敏,其顶多是能模糊的感受到铜鼎当中的热度,不甚细致,更别说去调动气血,外放出去,主动的调整丹炉当中的火候了,此种作用只有真气才能达成。 砰砰砰! 在余列拍打了近一个时辰之后,心头微跳,动作忽然停止。 他的脸上露出了郁闷之色。 余列站起身子,揭开了盖在铜鼎盖子,一股焦糊发苦的味道,就从鼎身当中散发出来。 又一炉子的药物,算是彻底的炼废了。 余列只是瞧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在冰凉的金属法坛之上,赤着脚,踱步走来走去。 他心中思忖着:“为何还未成功,我都将方老的法坛掏出来了,还割了不少石阴太岁,扔进去,稳定药性……是不是方子有问题?” 余列面上纠结。 他瞅着同自己差不多高,瘦长,似一抽屉蒸笼般的铜鼎,各种想法继续翻腾: “初涉丹道,将将快一年,终究是时间太短了。虽然会几种丹药,但都是强血丸一类不甚正规的丹药方子…… 是否应该用掉晋升上位后的功法机会,去藏书阁中再找找这类的毒药方子?又或者是放弃自行炼制?” 毒功的第三层,相比于前面的两层,一旦修得,就是拥有了百毒不侵之体,肉身可以辟易百种毒素。 但是想要达到这一步,其所需要的毒药,却并不是一百种就可以了,而是对毒药的质量也有着不小的要求。 而如今余列所能找到的最厉害天然毒素,黑蛇鱼王之毒,已经被他在修炼“骨毒”时,适应了。 近些日子以来,他将自己能够找到的毒药,也都囫囵吞服擦拭了一遍。 结果别说一口气拉满进度了,他连修得“气毒”的一半毒药,都还没有凑齐。 药方堂中倒是还记载着不少合用的毒药方子,但是这些方子中,金石、草木、血肉交杂,炼制的方法也不再是像强血丸一类连“炉火”都不需要。 这些毒药,无一不是九品药方中的上等,必须需要用上火法、水法、砂法等正规的手法进行炼制,药材本身就已经很昂贵了,成品更是价格高昂,基本上没有现货。 余列虽然才从山下回来,身家殷实,但也遭不住次次去请丹房中的人炼丹。更别说,他现在还供养着一个大爷,整日的在镇子中花天酒地,开销不小。 因此余列只能自己开炉炼丹,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就尝试九品上等药物的炼制。 结果单单火候这一环节,就将他折磨得死死的。 每种毒药方子,一连七天,每天一炉,全都报废。 若非是有青铜酒杯在手,药渣也还能废物利用,余列光是心疼药材,就得心疼的脸色发白。 思绪纷乱。 余列踱步走在金属法坛上,越发的怀疑自己是个废材,心生气馁。 特别是当他估摸着是时间差不多了,他踏在法坛上,口中唉声叹气,时而还摸摸铜鼎,时而又以头撞鼎,撞得还很用力。 哐哐响动! 简直就像是疯了似的。 他的嘴里面又念叨个不停:“火法、火候……废物矣!” 如此的“发病”足有半盏茶的功夫,余列突然的定住身子,悄悄环顾四方,发现监牢里面还是空无一人。 他心里纳闷:“那个老贼头,怎么还没回来?” 没错,余列此番“犯病”,就是想要乘机表现给牢里的那个老乞丐瞧瞧,博取对方的同情,让对方指点一二。 自从对方给出了一只瞌睡虫之后,现在又是两个月过去,此人丝毫没有其他表示,余列也是时候主动点了。 只不过,余列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 因为要是老乞丐压根就不擅长炼丹,而是擅长于其他技艺,那么就算对方想要指点,估计也是有心无力。 余列望着铜鼎尾部还没有熄灭的炉火,心里嘀咕:“若是不会炼丹,指点我一个门路,给本书,或是牵线搭桥,让我去请教其他人,也是可以的。” “继续装!”他心里一定,忽然就从袖子当中,又取出了一直瓦罐,然后往兽炭上泼过去。 滋啦! 一股骚臭且刺目的烟雾,从铜鼎底部涌起,因为余列靠的太近,他瞬间就遭了罪。 即便他的双目已经是达到了“虚室生白”的地步,肺腑也惊人,这股浓烟,还是将他的眼睛迷出了眼泪,肺部也是呛了个好歹。 “咳咳咳!” 余列站在金属法坛上,几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咳嗽出声:“这烟子,咋如此冲人!” 他心中都犹豫起来,要不要赶紧收了炭火,省得继续遭罪了。不过一想到已经选择了扮可怜,就得扮得彻底点,就算对方不信,也能逗乐对方。 余列心中也暗暗想到:“有此浓烟,我就不信你还睡得着。” 他紧闭着眼睛,挂着泪液,在金属法坛上一边咳嗽,一边灰头土脸的叹气。 就在他真要受不了的时候,终于有人影出现在他的牢笼外面。对方一瘸一拐的靠近,赫然就是那老乞丐。 老乞丐的面上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显然是舒服妥当了,才又回来了。 他停在了余列的牢笼门口,瞧见了笼子中的滚滚浓烟,将整个监牢都弄得乌烟瘴气,却只是微微一愣,丝毫不受影响。 老乞丐还吸着鼻子,像是老烟鬼吸烟一般,脸上露出享受之色: “蝙蝠尿?老虎尿?肉翅虎尿!这味道,够劲!” 说着话,对方就继续迈开步子,要回自己的稻草堆中睡觉。 可余列正等着此人呢,他哪怕双眼发红,都在一个劲瞅看监牢的出入口,怎么会直接放对方去睡觉。 其中,他见老乞丐一副事不关己,还很是享受的模样,心中顿时情绪复杂。 余列一是生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悻悻感,二也是生出了惊喜感。 因为这老乞丐只是吸了吸鼻子,就辨认出烟气是余列主动泼出来的,而且还是泼的肉翅虎尿液。 对方即便不擅长炼丹,也会是个擅长豢兽养虫的厉害人物! 如果是后者,老乞丐虽然指点不了余列炼丹,但保不齐手里面就有比黑蛇鱼王毒素更加猛烈的毒物! 这样一来,余列连炼丹都不用了。 余列剧烈咳嗽着,张口就大呼:“前辈,救命!” 老乞丐脚步一停,又转过头,打量着余列,诧异的说: “救命?余哥儿,上回你还和老头子吹嘘,能一夜御十女,几天不见,你这就要救命了,是不是瞒着我去了厉害场子耍?” 对方捏着自己被茶室女道精心打理过的胡须,摇头不已:“悠着点,年少不知精珍贵,老了就会空流泪。” 余列听见对方的调侃,早就已经是习惯了。 见已经吸引了对方的注意,他不再咋咋呼呼,而是走下法坛,弓腰拱手,直接说: “小子愚钝,炼丹屡次不成,差点服药暴毙,还望道长能指点一二。” 老乞丐听见余列话,面色古怪的瞅着余列:“老夫读书少,伱别骗我!你那炼药炼的是毒药,炼成了才容易暴毙,炼坏了,反而是饶你一条小命。” 余列露出悻悻之色,呼道:“道长听我狡辩!” 但是老乞丐才懒得听他继续装模装样,打了个哈欠,继续往稻草堆走去。 正当余列面露的失望之色时,老乞丐又伸手进自己的胳肢窝中,搓了搓,头也不回的又弹出一颗泥丸。 但这一次的泥丸,不再是黑色,而是红色,通体就像是一颗红豆。 并有话声从隔壁传出:“你小子是火候不行,那就炼药的时候,把它放到丹炉里面,听它变化就是了。” 余列捧着红豆般“泥丸”,发现这颗红豆泥丸也蠕动起来,变成了一只小虫子。只不过这只和瞌睡虫不一样,没有翅膀,还很烫。 “能观火候,火候虫?” 余列心中惊喜,连忙的就朝着隔壁的囚笼,大呼:“多谢道长。” 老乞丐在弹出火候虫之后,已经是挺尸在了草堆中,一动不动,显然是不想搭理再余列了。 余列赶紧的就灭了铜鼎下的火炭,还掏出一张可以净化瘴气的符纸,贴在自己和老乞丐中间的栏杆上,收拾监牢中的烟气。 他目光炯炯的,重新捣药研磨,对着掌心蠕动的红色小虫,道:“靠你了,小家伙!” 然后就将火候虫同第一批药材,一起放入了铜鼎当中。 余列没有急着开火,而是看着火候虫慢慢爬到了铜鼎内侧一处地方,不动之后,才又开始炼丹。 接下来。 余列靠着火候虫,继续观察火候。 虽然接连又失败了,但是他发现每当铜鼎中的火候不同时,火候虫就会发出嗡嗡的声音,由小到大。若是铜鼎中的火候不均匀,火候虫的嗡嗡鸣叫声,也会此起彼伏,不稳当。 有了火候虫,余列对于炼丹时的火候,无疑是有了个具体而直观的提醒。 再次试验几次,他虽然磕磕绊绊的,但也是成功的炼制出了第一种九品上等的毒药。 随后的日子,余列端坐在监牢当中,再接再厉,继续炼药。 他一边是为自己修炼毒功而积攒药物,一边也是借着火候虫,正式的入手火法炼丹,钻研学习。 如此又是半月,余列的毒功颇有进步,修得“气毒”指日可待。 炼丹中有关火候一事,也是越发的纯熟,他有时候都不需要火候虫的提示,自行就能“看出”铜鼎中的火候正处于哪一阶段。 唯一让余列失望的是,自从老乞丐扔给了他第二头虫豆之后,对方就一直躺在隔壁,长睡不起,都不再出门去快活了。 即便余列时不时就偷溜出去,取来诱人的酒肉,放在对方的跟前,老乞丐也是纹丝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终于。 当地上的酒肉换了又撤,余列的“气毒”修炼也只差两三味毒药了。 衙门中忽然有道童开门,唤余列: “道友,大点兵结束了!” 余列微微一愣,在囚笼中恍惚的抬起头,意识到自己该出牢了。 他也明白,自己和老乞丐的两次善缘已尽,该走人了,再无理由打搅对方。 余列令衙门道童先出去,自己则是慢慢收拾好了铜鼎等物,又走到老乞丐的囚笼中。 他再一次摆好了一份酒肉,并用稻草遮挡好,深深一揖: “多谢道长,有缘再见。” 行礼完毕,余列挂上牢门,不再留恋,没入光亮中,彻底离开了这一处监牢。 等监牢中恢复了黑暗,寂静无声。 忽然就响起狼吞虎咽的吃食声,咯吱咕噜。 并有嘿嘿的笑声响起:“终于走了,可馋死老子了!” 只见在牢笼中,一个邋遢的人影靠在栏杆上,一手抓肉,一手抓酒坛,大快朵颐,不亦乐乎。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官上任、弹冠相庆 余列从监牢当中走出,看着衙门外面难得的艳阳天气,眼睛都被日光照射的微微眯眼。 虽然他并非是老老实实的在牢笼里面,一口气的待了小半年,但是真到了出狱的这一天,他还是感觉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特别是余列还没有走出衙门的大堂,外面的人马声音就嘈杂,吆喝声不断,和他前几次溜出去的情况截然相反。 这是大点兵结束,下山的道童们都回山,镇子中又热闹起来。 特别是道童们从山下带回来了大批的材料、宝物、符钱,现在是最需要换取资粮,大肆消费的时节。 余列可以想象,最近几天的黑水镇子,必然会是个商贾繁华,花钱如流水的地儿。 他心中暗道:“兴许物价,又会上涨一波,不知老于头他们做好准备了没有?” 不过余列因为早就“撤资”的缘故,已经没有钱财投在老于头、郭道人那里,对方两人是赚了还是亏了,都和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了。 略微遐想,余列就将这点杂念压在了心间。 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衙门,摸摸发髻,轻叹一声,随即摆开袖子,大踏步的往街道上走去。 此等宝地、那般高人,都暂且与他余列告一段落了。他该收拾收拾心情,准备接下来在镇子当中的生活了。 “不知道在我坐牢的这段时间里面,大点兵中又有大事发生了没?” 余列心中又思索起。 虽然前些日子他屡次出门,但是都只顾着和老乞丐欢天酒地了,再加上山上、山下颇有隔绝,所以他的消息有些蔽塞。 思索着这些东西,余列随意的跨过了衙门前高高的门槛。 忽然,他的脚刚落地,就有惊喜的声音跟前叫响: “余头儿!” 余列微微一愣,猛抬起头,就看见四个高矮胖瘦,精神果干的道童,从两侧簇拥上来。 几人当中,有人的提着手锣、有人拿着铙钵,身后还有一众道童披红挂彩,手里面举着宽大的牌牌! 第一眼,余列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叫声,是衙门中有厉害的道人要回府了。 但是第二眼,他认出了凑向自己的那四个人,此高矮胖瘦的,赫然就是萝卜头、胡老等四人! 只不过对方四个,现在是神气阔气,头上的发髻还抹了油,早就不是从前的那般歪瓜裂枣模样,其凑在一伙儿,余列一时间就没有认出来。 没等余列吱声,高矮胖瘦四人当中的胡老,就笑骂萝卜头: “你这皮猴子,还叫余头儿作甚,平白把余哥儿叫小了,现在要叫‘余堂主’才对!” 萝卜头见余列看过来,面色振奋,连忙举起自己的一只臂膀,又叫道:“余堂主!” 萝卜头还冲着身后的道童们呼喝:“小的们,快快见过余堂主!” “余堂主!恭迎堂主出狱!”毒口道童们齐齐振臂。 齐呼声大作,将衙门外街道上人马来往杂声全都盖过,顿时就引来了不小的注意。 余列就站在衙门的门槛前面,他眼睛发愣,意识到这伙道童,赫然全都是自己人。 而他余列,才是那个要被敲锣打鼓,净街恭迎的人! 不过萝卜头等人喊出的恭迎话语,也让余列的脸色一黑。 但这时,高矮胖瘦四人已经是领着毒口中的道童们,将余列围了起来。 其中胡老还掏出了一罐盐,一手托着盐罐子,一手拿着柳条,在余列的身边念叨: “妖魔鬼怪快离开!霉运晦气快走开!” 啪啪!胡老将沾水的柳条,在余列的身前身后抽打几下,又将柳条夹在腋下,开始往衙门口撒盐。 就差摆上一个火盆,让余列跨过去了。 在胡老做出这番动作时,四方的毒口道童们还在高呼不断:“恭迎堂主出狱!” 他们的声音十分之大,惹得衙门中当值的道童们,一个个也跑出来瞅看,怀疑是有人在闹事。 但是当听清楚毒口道童们高呼的字眼,以及看清了毒口道童举起的“恭迎”、“上任”几个大字之后,衙门的人都明智的闭嘴,甚至也人拍手叫好起来。 当毒口的道童走上前,递给他们一吊钱的时候,衙门道童还推推辞辞的,不敢收下。 四下喧哗。 余列从猝不及防中回过神来,他的脸色霎时间又变得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余列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堂主了,在镇子里大小算是个人物,可不能失了仪。 余列也面色振奋,朝着毒口道童们逐一的拱手,打了一圈,呼道:“见过诸位道友!” “哈哈!堂主客气了。” 在一片哄笑声中,一头斑斓猛虎,又被人牵了出来,请余列骑上去。 猛虎仅仅在脖子上被套了个项圈,牵出来的时候,口中还发出了炸裂的咆哮声,吓得街道上的末位道童、路过的凡人们,面色大变。 但是毒口道童们,没有一个拿猛虎当回事的。余列走到猛虎的跟前,拍了拍对方,身上的气血流露,还差点吓得这头猛虎趴窝在地。 和众人客气几下,余列也就骑跨上了这头母老虎。 一众道童围绕在他的身旁,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他沿着街道走去,敲锣打鼓! 哐哐哐! 萝卜头、老胡头等人在衙门前准备的这场迎接,虽是出乎余列的意料,但恰好也挠在了余列的心头上。 想当年众人初至黑水镇,个个站着如喽啰,只能仰看诸多道童。 到如今,终于也轮到他余列招摇过市,高人一等了! 余列面带矜持的骑跨着猛虎,慢悠悠的往丹房走去。 他的身后是乌压压的黑袍道童,个个凶神恶煞。两旁还打着恭迎上任的大牌子,每走一段距离,就扰一段街道。 声音喧哗,招摇无比。 不过并没有人敢当着余列一伙人的面,跳出来指责他们扰民。 因为在黑水镇中,晋升上位,获得了堂主职位,本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是值得堂口中人大肆操办一场的。 上次余列返回镇子时,只是因为他孤身一人,没有人手,在更正了道箓品级之后,他自己也是很低调,才没有出现庆贺行街的活动。 如今萝卜头等人返回,无须他吩咐,自然是立刻就给他补上了。 街上,看见这一幕的人们,眼中都只是流露出羡慕之色,其再是嫉妒,也只敢在心里面的骂骂咧咧几句话。 余列跨虎行街,一边走着,也是一边和萝卜头几人交谈。 他顿时也知道,毒口道童为什么会来衙门前接自己出狱了。 原来当他和佘双白打死了方老,自己又赢得了药方堂的职位,还得到了丹徒的首肯后,无须佘双白说出去,这个消息就迅速的席卷各个驻点。 就连余列被丹徒派遣回镇子中送信,然后又进了衙门的事情,也是进入了炮制堂众人的耳朵中。 前者是余列交代过的,而后者,则是道童们自行挖出来的。 只不过道童们并不清楚,余列坐牢是在拿好处,都以为余列是因为算计了方家父子二人,还当场弄死了方吴目,遭受了丹徒的处罚。 不过做个牢而已,对于毒口众人来说,不仅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反而是一件与有荣焉的光彩事。 特别是方家父子二人的腌臜事,早已经败露在所有人的耳中。 因此余列的这一次行街游走,还招来了不少凑热闹的人,他们也是簇拥着余列招摇过市,欢呼不已! 乌央乌央一群人,等走过后,连带着衙门街道前的摊贩生意,都变得不好,摊贩们随即也跟着队伍往前走。 仅仅剩下零零散散的人,或站或坐,够着脑袋瞅离去队伍。 其中有个瘦瘦高高的黑皮道童,拢着袖子,站在墙角,试探出声: “咱们,跟上?” 黑瘦道童的身旁还有几人,当中为首的,是一个身姿窈窕,但是脸色却木然的女道。 女道没有穿着镇子中的制式道袍,而是穿了一身精致的丝锦道袍,面色微白。 街道上行人稀少,有风刮过,吹动得女道腰间的铜牌晃荡。此人身份赫然也不算低,是个中位道童。 朴杏站在空空的街道上,她望着已经离去的人群,以及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的余列,目中有一股羞愤之色勃发。 但是她怔怔的望着余列的背影,眼睛中却又被无力感充斥起来。 朴杏低下头,看着自己遍布伤痕的双手,手指都有些颤抖。 她不甘心咬牙:“原来不开眼的狗,真是我自己么?” 当初在炮制堂中,朴杏毫发无伤的苏醒后,就开始怀疑是有认识的人劫掠了她。 但是当药方堂驻点的消息又传开,得知余列晋升为了上位,她依旧是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是荒谬。 可亲自走了一趟药方堂后,朴杏不得不承认,传闻就是事实,还确定余列就是一声不吭打晕了她的上位道童。 不过当时的朴杏,还没有认命。 余列能够在大点兵当中晋升为上位,那么她朴杏,也能! 可是小半年过去……朴杏在山下鏖战许久,矜矜业业,但别说是晋升为上位道童了,因为激进的缘故,她还负伤多次,伤到了元气。 如今的朴杏依旧只是中位,甚至连铜筋铁骨之变都还没有彻底的消化完毕,耽搁了。 复杂的情绪在胸口中激荡,朴杏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她身旁的一个女道童连忙走上前,递上手帕。 “不用!” 朴杏直接用手揩了一下嘴角,将血丝擦拭在身上,粗糙的手指刺刺的划过光洁锦袍。 她的脸上露出狠色: “上位道童,药方堂堂主,你余列可以,我朴杏,未必就真的不行!” 朴杏一声不吭,背离余列等人,走去。 而旁边的墙角处,单道童缩头缩脑的靠在墙上,他瞅着朴杏的这一幕,暗暗摇头。 “何必呢,不就是人多,才没看见你吗?伱自个凑上去不就行了。也是你自个非要过来,还特意换了身衣服的啊。” 单道童在心里嘀咕着,他的眼珠子又转动,暗道: “余哥儿现在可是上位堂主了,此等靠山,不靠白不靠!你不去,待会儿我自己去。” 单道童开始盘算着,等下自己该如何的溜进丹房当中,去给余列送个上任贺礼。 ……………… 另外一边。 余列带着一众人等,在丹房前下了虎,又领着人往药方堂走出。 在他的身后,还有足足三十四口人,无一不是毒口道童,其中有下山后回镇子的,有年纪大了,压根就没有下山的,后者很少。 一边走着,余列也是和胡老商量起着事情。 他打算一口气的,将整个毒口道童,都搬到药方堂当中。至于不想去药方堂,想在毒口中混个小头头当的,也随对方去。 胡老和萝卜头几人听见这个消息,虽然早就在几人的预料中,但是几人对视几下,依旧是兴奋的很。 “余哥儿英明!” 至于其他的毒口道童,听见谈话之后,更是喜出望外,露出难以想象的惊喜之色。 须知药方堂和炮制堂比起来,那就是一个清贵之地! 其中虽然也有危险的活,比如试验药方等。但是他们可都是堂主的班底,过去了就算混不到小头头职位,最起码人人都能得个安逸的活计。 因为大点兵的缘故,药方堂中最是清贵的萝卜坑职位,也死了几个,指不定他们还有机会占大便宜呢! “药方堂,我的天!”、“这次大点兵中的收获,看来还是头儿赏赐下最大!” 一时间,毒口道童们面色兴奋,叽叽喳喳的,就差弹冠相庆了。 只有老胡头在欣喜过一阵子后,他看了眼四周,忽然压低声音,对余列说: “哥儿,听说药方堂中人本来就少,咱们毒口三十几口人,安排的过去吗?毒口的人若是都被抽走了,佘堂主那里……” 余列听见老胡头的话,平静出声:“放心,我自有考量。” 他忽然似笑非笑的问: “胡老,话说药方堂的人,知道我今日出关吗?” 老胡头的脸色顿时噎住,但是瞅了瞅余列的脸色,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得到老胡头的回应,余列脸上露出笑容,说:“这就对了嘛。” 他脸上的笑容很平常,但是口中的话,若是让药方堂的人听见了,能吓得面色发灰。 “药方堂中要是没有位置,那就让他们让出来就是了。贫道就不信了,偌大的一方大堂口,人数再少,会连一处小口的人都安置不下来!” 余列随口又道: “正好多换下几个,再送到佘堂主那里去拔毒,帮助毒口充实人手……”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窃居高位 一路闹哄哄的,余列领着众人,往药方堂的所在地直行而去。 三十几口毒口的道童,因为余列几人谈话的缘故,不仅没有停止敲锣打鼓,反而更是卖力,吹吹打打的,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 丹房当中的其他道童们,也是被毒口众人惊动了,但是当见到是新堂主上任之后,就又都压下了了心中的怒意。 而且和在丹房外面行街时的情况不同,余列在丹房当中走着,隔着几步,就会主动的有人跟他打招呼: “余道友,恭喜恭喜啊!” “恭喜余堂主,今日上任,大吉大利!” 一张张或是熟悉,或是不甚熟悉的面孔,在余列的跟前逐一的晃过,余列的脸上,也是堆满了笑容,向对方一一回礼。 碰见关系略微好点的,不管对方是中位道童,还是下位道童,他都会停下来,驻足和对方闲谈几句。 特别是因为大点兵刚结束的缘故,丹房当中的任务不多,不少当值的道童们,本来就游手好闲着,到处跑着热闹的人不少。 往日里最多半盏茶的路途,余列足足走了两盏茶,才来到药方堂的门口。 如此慢腾腾的走着,整个丹房也都知道了余列出狱,即将赴任药方堂的事情。 来到药方堂的门前,余列脸上的笑容却是忽然收敛起来,转而取代的,是一种澹漠之色。 因为他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但是药方堂当中,依旧是空荡荡的,仅有零散的几个人,在堂口处进进出出,其中甚至还有人借着堂口前的水池,在洗着自己发油的头发。 药方堂的如此景象,懒散倒还只是次要的。 更关键的是,偌大一个堂口,竟然半个主动过来迎接余列的人都没有,算是赤裸裸的一场下马威了! 余列的面色澹漠,他眯眼打量着药方堂,旁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萝卜头等人瞧见这种场景,脸色也都是微微一愣,然后个个勃然大怒:“好贼子!” “今日我家余哥哥当值上任,这劳什子地方,居然敢这般拿大?” 萝卜头等人如今有余列的撑腰,又经历了大点兵,早就不是当初那是怯弱卑微的性子,其中性急的人,大怒着,直接就涌上前去。 萝卜头就是为首的第一个,瞧他的模样,似乎都恨不得将药方堂一把火给烧了似的。 当然了,他们也不敢真放火,但是将堂口门前那几个懒散的家伙给拖过来,他们是敢做的。 余列站在青石板道路上,不动声色,任由自己的这些手下“肆意妄为”。 同时的,虽然是已经走到了“家门口”,但是想要跑过来同余列见礼、混个脸熟的丹房中人,依旧不再少数。 其中不少的道童,手中还特意提了一点心意,打算送礼。 但是当瞧见余列突然止步于药方堂之前,堂口前也没有恭迎的队伍时,这些凑热闹送礼的人,都意识到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余堂主今日可是正式上任啊。” 不少人的脚步停止,低声滴咕:“有蹊跷,先等等,免得上去了,一不下心反而触了霉头。” 还有人眼中也露出看戏的模样,心里有些幸灾乐祸。只是他们幸灾乐祸的对象究竟是药方堂中人,还是余列一行人,就不得而知了。 有手下服其劳,很是方便。余列一个字都没有说,几个药方堂的道童就被拖着过来,喝问连连。 这几个药方堂道童起初被陌生人围堵,面上还大怒,想要反抗,但是当扭头一看,瞧见了偌大的两方“恭迎”、“上任”的朱红牌子之后,几个人都是脸色一白,束手就擒。 他们被萝卜头领人拖到余列的跟前,心惊胆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结果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本是一脸漠然的余列,瞧见了他们之后,却是脸色缓和:“二三子,休得无礼,大家以后可能就是同僚了。” 余列让人松开着三个看门的道童,指着药方堂,出声问: “三位道友,今日堂中,人口为何如此稀少?” 其中那洗头发的道童,披头散发的,连忙就躬着腰,急声回答: “回禀堂主,上面吩咐的是明日,才是堂主上任的日子,特意的放了大家一天假期,令大家伙回去休沐一天,收拾好了自己,方便明天迎接堂主。” 另外两人也不是傻子,知道今日的事情有些蹊跷了,争相又补充解释: “是文档口的梅彦,梅大头头,他先发的话。” “是是是,小的们只是听从大头头们的话,留在堂口当中看家。要是早知堂主今日就来的话……” 余列听完了,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哦,如此说来,这位梅道友,仅仅是弄错了贫道出关的日子。” 三个药方堂的道童听见余列的这话,个个面色迟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点头,还是应该摇头。 因为余列身旁的萝卜头等人,正个个气焰汹汹,骂咧道:“给那竖子脸了!” 还有一个高胖之人,身上肥肉抖动,闷声说着: “堂主,这劳什子梅彦,一听就是个没开眼的货色,我等直接去将他捉拿过来,让他跪在堂主面前。” 此人是余列的高矮胖瘦,四个老班底之一,姓高名庞。 在这一次的大点兵当中,高庞已经是度过了铜筋铁骨之变,晋升为了中位道童,所以一听见区区一个大头头敢这般戏弄余列,当即就请命。 而且毒口众人当中,还不仅仅只有高庞一人,突破成为了中位,萝卜头和又一个毒口道童,赫然也是晋升了,甚至高矮胖瘦中的矮瘦道童,也是已经濒临中位,就快突破了。 只可惜矮瘦道童已经失败过一次,今后估计只能靠服勐药来突破。 其余下了山的毒口道童,也都是进步不小,将如狼似虎之变消化完毕的不在少数。 不仅仅余列的手下们如此,其余的堂口中的情况,其实也是差不多。一场大点兵,令镇子中的不少道童们,都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只不过其中死亡和伤残的,更是不再少数。 出镇二三千人,回镇仅八百。 而毒口道童之所以能回来二三十个,还得多亏了余列在下山的第一夜,带领众人避开了凶险,并赚得了第一桶金。否则的话,毒口能不能回来十个,都会是一个问题。 恰恰也是因为这一点——跟着余列有肉吃,毒口道童中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都十分听从余列的话,颇是有一种主辱臣死的感觉。 骂声继续:“狗屁药方堂,破烂玩意儿!” 现在的毒口道童,中位有三个,消化完第二变的下位道童一大堆,又有余列压阵,丝毫不将药方堂之人放在眼里。 不过余列看着惊慌的药方堂道童,似笑非笑的出声: “想来那位梅道友,是快要突破到上位道童境界了?” 相比于中下位道童们的蜕变,中上位的道童们,蜕变的并不多。 能在大点兵中就晋升上位的,寥寥无几。 譬如丹房,丹房中本有八个上位,三四十的中位道童,但是大点兵结束了,上位道童的数目依旧不增不减,还是只有八个。 其中余列和人一起杀了方老,自己顶上了一个数。除了他之外,另外一个人顶上了,还恰好是余列认识的人,路边道童。 因此那药方堂的梅姓道童,若是也晋升为了上位,余列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对方还没有濒临上位,也不可能有胆子来湖弄余列。 “或许药方堂中的几个中位道童,不只是那梅彦一人濒临上位了。”余列眼中的玩味之色更甚。 虽然在大点兵期间,度过伐毛洗髓的人不多。 但是经过厮杀后,返回镇子后打算突破的中位道童,不再少数。 甚至可以说,但凡是下山之前就已经是中位,又活着返回了镇子的中位道童,其中有七成的人,都积攒足了气血、材料,可以尝试一次伐毛洗髓! 当然了,有没有那个胆量,和有没有那个运气,又是另说。 在来时的路上,余列还从老胡头的口中得知,一个月之后,镇子才会召开论功行赏的大会。 因为在一个月之后,活着返回镇子的道童们,敢尝试突破的,差不多就都尝试了,到时候方便镇子清点大点兵的成果。 药方堂前。 三个道童听见余列的问话,依旧是讷讷的不敢出声。余列瞧了他们几眼,也就收回目光,不再吓唬这三个倒霉蛋了。 余列轻笑起来,他口中感慨似的说道:“看来药方堂中的这几位道友,十分自信,觉得自己可以度过伐毛洗髓,晋升成功啊!” 话说完,余列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就一挥袖子,大踏步的往药方堂中走去。 他还随手点了几个道童,吩咐: “广开门户,今日是本堂主上任的日子,凡是前来道贺的道友,皆为上宾,可入堂一叙。” 走了几步,余列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冲身后的人说: “不知者不罪,尔等去将堂中的众人都唤过来,特别是那梅彦道友几人,贫道也是突破不久,正好可以和他们交流交流,指点一二经验。” 药方堂的三个道童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萝卜头等人,立刻就呼道:“喏!” 他们纷纷扯着药方堂的道童,拖着跟随在余列的身后,往空无一人的药方堂中走去。 拿了名册,萝卜头等人四散,立马一个个的踢门提人去了。 ……………… 堂中杂乱。 药方堂的道童们仓促之间,得知余列是今日就出狱,且已经坐在了堂中的,基本上都是屁滚尿流的,往药方堂赶过来。 只见人群上头,余列端坐在头把交椅上,老胡头等人则是分列的站在他的两旁。 本是空荡荡的大堂中,已经是挤满了人,其中有药方堂的,有其他堂口来祝贺的,还有以祝贺之名为由,过来凑热闹的。 一些礼物,也是堆积的老高。 老胡头替余列估摸过,仅仅今日上任得到的这些礼品,其价格就已经是接近二十万钱。并且这还是以现在的物价来计算的,因为送礼的人,多是送的药材、兽材等物。 最近这些原材料的价格低,等它们恢复了原价,估计能值得三十万钱还多。 不过余列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些礼物上面,他闲适的看向堂下。 一个个或是面色发懵,或是战战兢兢的道童,进入他的眼中。 这些面色各异、惴惴不安的药方堂道童们,约莫百来人口。 忽然,余列出声询问: “人到齐没?” 老胡头拿着名册,立刻就靠拢一步,小声说:“手下人已经都通传了一遍,还有二三十人,或是在闭关,或是外出不在家,还没有来。” 老胡头又说:“堂中一共有有三个大头头,活着回来了……他们似乎都在闭关。” 听见这个回答,余列将目光从药方堂众人身上收回,微眯眼睛,出声:“也就是说,一个都没有来了。” “既然如此。”余列的脸上露出冷笑: “不管是真倒霉还是假倒霉也好,将这批人直接从名册上划掉,待会儿就给炮制堂送过去。踢不走的就先留着。” 老胡头当即应诺:“是。” 人已经到期,礼也收的差不多了,余列便领着老班底,开始送客。 “恭喜余堂主上任了。” “多谢多谢,慢走。” 一声声寒暄和客气声中,前来祝贺的人都起身,和余列混个脸熟。只有那批药方堂道童,依旧是杵着中央,被晾着,连个凳子都没得坐。 好在余列今天仅仅是广开门户,算不上大宴宾客,他连酒席都没有摆。否则的话,这批药方堂的道童无疑将会更是尴尬和局促。 祝贺的外人们也都猜到了,余列接下来是要清理堂口,便都没有多留,各自走出药方堂,四散着离去。 等到人终于走干净了,药方堂的大门正要关闭,忽然又有道童小跑而来。对方进入堂中,就呼道: “余堂主,有人让小的给您捎件贺礼。” 来人吸引了余列的注意,很快的,一方礼盒出现在余列的跟前。 突然来临的那道童,搓着手,补充说:“那人说,让堂主最好是私底下时,再打开看。” 余列微挑眉,他打发走捎礼的道童,就让人掀开了礼盒。 只见一卷东西出现在盒子中,并非纸质,而是檀木丝锦,精致华贵。 堂中已经没有外人了,余列索性轻轻一拂动袖子,就让这锦卷打开。 卷轴上毫无灵力波动,只是一面锦旗。 十六个大字用金线织就而成,明晃晃的出现在余列的眼中: “阴险狡诈,窃据高位。堂堂正正,可敢再斗?”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光明磊落 礼盒当中出现的锦旗,映入余列等人的眼中,当场让萝卜头等人变色。 虽然锦旗上面没有送礼人的名字,但是众人稍微一联想,就知道这份大礼究竟是谁送过来的! 有毒口道童忍不住低喝:“竖子!” 余列盯着锦旗上面的十六个大字,脸上也是露出冷意。 不过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出口成脏,而是怒极反笑似的,轻笑说:“看来是有人瞧不起贫道这个堂主,认为德不配位。” 余列的手顿了顿,没有将盒子关上,以杜绝身后药方堂道童们目光,而是伸手进盒子当中,将锦旗拿了出来,大大方方的展示。 明晃晃的十六个大字,出现在了大堂中所有人的眼中。 一声声怒意满满的声音响起:“婊子养的!” “堂主,我这就去将那暗里的家伙抓过来。” 骂骂咧咧的都是毒口道童。 药方堂的道童们,则是神色各异。 其中还有几个自恃资格老的家伙,低声说:“余堂主,这可能是阴险小人的计谋,专门要让我药方堂上下不合。” 这句话一说出来,此人顿时就惹得了毒口道童们阴冷的目光。 余列环顾着场中药方堂道童们,将脸色不对劲的人记下一波。 不过他既然选择了将锦旗当场拿出来的,自然就不会再去做显得自己气量狭窄的举动,起码现在不会。 余列一手负背,一手拎着锦旗,笑吟吟的说: “不错,药方堂的几位道友说的对。此事或是暗中有人使的手脚,欲要让我堂口上下不合。不过,此事倒也提醒余某了。” 余列环顾四方,大大方方的说: “不管此礼究竟是谁人送过来的。贫道在此次承诺,堂口中无论身份如何,皆可找余某进行炼丹比试。上位赢了,贫道会将堂主之位拱手相让,中位或下位赢了,贫道也自有赏赐,绝不会埋没人才。” 这番话说出的,不仅是出乎了药方堂道童的意料,也是让他身后的毒口一行人诧异。 毕竟在毒口众人的眼中,自家的头头可不是一个良善人物。 就连老胡头听见了,也是犹豫一会儿,凑到了余列的身边,耳语道: “哥儿,初来乍到,咱们万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而且镇中的人等,皆是畏威而不怀德……” 叮嘱完几句,老胡头还有话没有说出来,欲言又止。 余列看了对方一眼,明白对方还想要说什么。 但是他只是抖了抖锦旗,轻笑回道:“既然有人觉得贫道德不配位,炼丹技艺不行,那么就再证明一番便是了,哪来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话说完,余列又补充了一句:“况且在丹房当中,有能者居上,此乃丹的规矩。若是对方晋升了上位,难道能让对方不进行挑战?” 听见这样的回答,老胡头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无奈之色。萝卜头几人的面上则是还有些忿忿不平。 余列没有再继续解释,是老胡头脸色一冷,转过头去,狠狠瞪了萝卜头等人一眼,并呵斥:“堂主这般堂堂正正,尔等岂能再让堂主失了身份?” 毒口道童逐渐偃旗息鼓下来,并且老胡头又多提了几句,他们也就逐渐的反应过来,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眼下众人是已经回了镇子当中,早就不再在山下了,绝不可莽撞行事,一切都得按照镇子里面的规矩来。 况且即便是在山下时,各个驻点以内也是存在规矩的,违禁者重罚! 余列虽然已经是药方堂的堂主,并且早早的就是上位道童了。可一旦有其他的道童晋升上位,想要和他进行竞争。余列就得和毒口杜量、方老东西一样,不可以拒绝,顶多是拖延几日。 若是余列估计的没错,那梅姓道童几人应是打算接下来一个月,不离开镇子半步了,甚至连镇子的边缘区域都不会去晃荡了。 彼辈会老老实实的待在镇子核心区域,或是干脆窝在家里,闭门不出,直到突破了才会出关。 其意在就是要用镇子的规矩,来护住自己。 如此一来,余列别说是去扼杀竞争对手了,连打伤对方都是不可以的。只能等对方出关了,再老老实实的和对方进行炼丹比试。 甚至即便是对方突破失败,依旧是个中位,只要对方不离开镇子,余列也只能慢慢的给对方穿小鞋,而不能利索的结果掉对方。 因为这些都是规矩,也是镇子约束上位者,维持秩序的关键所在,就连八品道徒也不能随意的触犯。 余列说完一番话,就让老胡头将这份锦旗收好,大小也算是一件礼物。 发生了这等事情,他也懒得再去亲自的处理药方堂众人,吩咐老胡头几句,就打算去往药方堂的深处,接手上任堂主的静室,看那方老东西还有没有好东西给他留下。 就当余列快要离去时,议论纷纷的药方堂道童中,忽然有人大着胆子,问: “余堂主刚才的话,可是真的?我等中下位道童,也能和堂主比试炼丹?” 余列头也不回的就说:“自然,余某绝不至于埋没了诸位。” 他的脚步微顿,又说:“当然了,贫道无法每日都有空比试,便定个规矩,七日比一次如何?” 话说完,余列就负手继续往堂口的深处走去。 而听见了余列的肯定声,药方堂的道童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呼声。有人变色,苦起了脸,有人则是面色兴奋,振奋不已。 其实余列刚才说出的“全堂人都可和他比试”,并不是他只为了显得光明磊落而随口加上的。 之所以说出此话,一是因为药方堂中的职责繁杂,即便有毒口的道童作为班底,余列也得挖掘药方堂的旧人,收为己用。 他正好通过比试,来挖掘堂口中能干却又被打压的人,化为己用。 二则是,余列经过了在监牢中的熬炼,他不仅修为大增,炼丹技术也是大增,对自己的炼丹技术颇有自信。 并且以他堂主的身份,不论比试中是输是赢,他只要想和对方交流一番,对方都是拒绝不了的。 这样一来,频繁的和药方中人进行炼丹比试,会极大的促进他的炼丹技术的提升。 后者这点,才是余列说出这番话的最重要的原因! 余列心中暗道: “输赢虽然不只是存在于棋盘之内,但是,贫道总不可能一直都赢在棋盘之外吧。” 他余列可是打算要成为丹道中人的,如今又有火候虫这等异宝在手,正是趁热打铁,加紧锤炼自身丹道经验的时候! 有药方堂中的众人作为陪练,他定当会进步飞速。 …………………… 是夜。 黑水镇中漆黑,丹房中寂静。 药方堂经过了白日的喧闹,也已经恢复平静。 余列盘坐在新的静室当中,却幽幽睁了眼,他在发髻上一抹,就将头发丝中的瞌睡虫唤醒了。 随即,余列鼓起自己的黑膜法术,身形幽黑,蹑手蹑脚的朝着静室外、丹房外,摸过去。 不多时,他就成功的避开了巡夜道童、骗过了鬼兵等物,并一路潜行,来到一方宅子跟前。 余列站在宅子跟前,摸着自己的下巴,暗道: “且先在棋盘之外,再赢一次。嗯,最后一次。”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人皮面具 石屋宽大,比余列在女房东那里租用的一间,要大上不少,独门独户,独立院落。 余列悄悄的进入到对方的院落当中,还发现门口有对方暗中布置的预警措施,并且对方的石门上,还贴着符纸。 好在老乞丐给出的瞌睡虫并非是吃干饭的,再加上余列现在也已经是能够将自己浑身的毛孔都控制住,收敛着气息。 只要他不倒霉到一脚踩在了预警措施上面,就绝对不会惊动到对方。 不过余列绕着这方石屋,游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能够偷偷潜入进去的口子。若是屋子里面的人还醒着,他绝对无法悄无声息的就进去。 于是他走到了对方通风透气的口子跟前,将自己的瞌睡虫放出,以细若蚊蝇的声音念叨:“去!” 黑豆般的瞌睡虫,当即随着余列所指的方向,慢悠悠的钻了进去。 余列自己则是蹲守在石屋外面,一动不动。 不多时,通气的口子当中,又有一粒黑豆般的东西飞了出来,直接就钻入到了余列的发髻当中。 瞧见这一幕,余列不由的呼了一口气。 话说这还是他得到了瞌睡虫之后,第一次用这东西来迷晕他人,往常都只是靠着虫子迷惑气息的作用,隐藏自己。 既然瞌睡虫已经功成,余列也就放心大胆的砸门撬窗。 虽然说是砸门撬窗,但是他的动静也不大,只是将对方的锁钥给破坏掉,强行突入进去罢了。 当余列出现在这一方石屋内里的时候,屋子的正门口有一串风铃在摇晃作响,显示着有不速之客已经进入到了屋子当中。 但是余列丝毫不感到惊慌,他从容将门户给关上了,随即就掏出一张点火的符纸,将屋子当中的数个烛台给点燃。 烛台相连,火油窜动,整个石屋,瞬间就变得亮堂。 余列大大方方的行走在其间,四下的打量着,发现这一间屋子,果真是比他的屋子要好太过,并且屋子布置的十分之不错,典雅精致,甚至还透露着几分儒雅清新之感。 一路走到了应是卧室或是练功房的所在场所。 果然不出余列所料的,一个人影已经是头颅低垂,盘坐在一方蒲团上,陷入到了昏睡当中。 就在对方的手边,还有着一份份的药材和药盒摆放着,散发出阵阵的药香气味。并且那人的跟前,还有着一方半人大小的铜鼎,底部有火光闪烁,很可能刚才正在炼药。 余列缓步的走到了对方的跟前。 虽然对方已经睡得像是一头死猪,但是他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免得对方在练功房当中也布置了手脚,令他阴沟里翻船了。 结果余列当真就在过道的一处角落,发现了机关的痕迹,因为不知这机关是干什么的,他便只是避开了,没有去破坏掉。 终于走到此人的跟前,余列的手上运转黑膜法术,直接一手捏起对方的面孔,一手掏出一本名册,照着对比。 “梅彦道友,没错了。” 余列对比几眼,肯定的点头。 不过捏着对方的脸部,余列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他发现此人的脸上,似乎像是有一层东西隔着,糊在对方的面部,并非是货真价实的血肉。 眼皮微跳,余列微眯眼睛,他将名册收入了怀中,然后蹲下身子,近距离的打量起此人的面部和身形。 忽然,他在对方的颔下,发现了端倪。 余列大胆的就要伸出手,去摆弄对方。但是就快接触到此人的喉部时,他的手一顿,然后又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一瓶药剂,拔开,放在对方的鼻子下面。 咝咝,淡绿色的烟气从瓶子当中流出,窜入到了对方的鼻腔内。 此是余列在监牢中修炼毒功时,特意炼制出的一种九品上等毒药,名为“酥麻青烟”。 即便是度过了伐毛洗髓的上位道童,一不小心吸入一口,也会身子麻痹,无法动弹,而且此毒烟的味道不甚浓烈,很是淡薄,极容易让人中招。 其缺点是烟气有色,且炼制有难度,原料的价格不低,压根就无法大量使用。否则的话,余列都想要将此毒烟置入到瘴气毒烟矢当中,到时候一箭射出,可轻易活捉上位道童。 啪的一声!余列的右手一扬。 清脆的声音响起,“梅彦”的脑袋都被他抽到了另外一边,可对方就是没有醒过来。 看着眼前的效果,余列满意的点了点头: “瞌睡虫虽然有奇效,但还是得搭配上我的迷烟,效果才更是保险。” 他现在确定,自己即便是在眼前这“梅彦”道友的身上为所欲为,对方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甚至即便是对方惊醒了,其猛地睁开眼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余列在其身上施展。 接下来,余列大胆的在对方的脸上摸索。 手指找到了一处端倪,缓慢但是用力的掀动。 滋啦!一层厚厚人皮,突然被余列从对方的脸上,给撕扯了下来。 余列这层人皮拿在手上,眼中露出讶然之色: “人皮面具?” 几乎是立刻的,他就锁定了此“梅彦”的身份,对方极有可能是外镇中人! 因为根据藏书阁中《见闻录》所记载的,每次大点兵,总会有其他镇子的道童穿戴人皮面具,潜入到黑水镇的驻点当中,进行大肆的破坏,防不胜防。 因此但凡是下了山,道童们无论是面对谁,即便是在安危有所保证的驻点当中,也得心存警惕。否则眼睛一闭,可能就会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只是让余列没有想到的是,现在都已经是身处于镇子当中了,居然还有人皮面具出现,也就是说,这家伙是成功的潜入到了黑水镇的内部! 又或者是,“梅彦”一早就已经被掉包了,对方这是潜伏了多年! 霎时间,诸多猜想和阴谋诡计,出现在余列的脑海当中。 于是他也就更加不客气的,将这位“梅彦”道友宽衣解带,当成一具死尸,开始摸索,方便看看对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端倪之处,以及此人的储物工具,又存放在哪里。 忽然,余列伸手进入对方的胸膛中,扯开了一层紧密的内衣襟之后,入手忽然一阵滑腻……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猿首豹胎丹 入手一片滑腻,让余列的表情顿时愣住。 他下意识的,手指继续用力,好生的感受了一阵子,脸上才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蹲在“梅彦”道童的跟前,余列脸上露出棘手之色,颇是沉吟。 好一阵子之后,他才轻呼一口气,暗道:“得罪了。”继续在对方的身子上动手摸索,以排除对方身上携带的凶器。 原本余列此次前来,其实只是打算当一回梁上君子,将对方的家财窃取而走,并不打算太过伤害对方。 顶多是看在这“梅彦”等人的骨骼实在是清奇,有可能不需要药物的辅佐,依旧大有概率突破成上位。余列才会在对方的身子上做一些手脚,让对方至少得拖延一个月的时间。 毕竟大家现在是身处于镇子当中,法令森严,即便握有瞌睡虫这等厉害东西,余列也不便于直接害人性命。 否则的话,他将收尾处理的再好,也容易暴露了自己。 反观如果只是取走对方的身家,做些手脚,余列即便暴露了自己,对方直接找上门来,他也可以全然的不理会,责罚也罚不到哪去,不会害了自己性命。 而“梅彦”等人没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突破材料,想要再获取足够多的资粮,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 即便对方去抵押内脏、借高利贷,以现在市场的紧俏程度,余列估摸着对方要置办一份突破的基础药物,至少也得等上个把月。 否则的话,黑水镇也就不会十二年才开一次大点兵了。 再加上余列在对方身体上做的手脚,一个月之后,镇子的论功行赏结束。 到时候对方依旧是个区区中位道童的话,不入镇子道徒的法眼,余列想要再炮制对方,就将是轻松的事情。甚至还能再计上加计,主动的透露出风声,让资粮匮乏的“梅彦”几人离开镇子,最终不幸的惨死于镇子之外。 如此一来,余列就将会彻底的从中脱离的干系。 可是现在,余列意外的发现了“梅彦”此人的隐秘,他一边动手,一边意识到,自己和对方估计是彻底的无法私了了。 安静的石屋当中,躯体陈横。 余列在“梅彦”的身上越是摸索,眼神就越是棘手。 因为他发现这家伙,早就不是中位道童了,其气血赫然是已经炼到了骨髓当中,乃是度过了伐毛洗髓之变的上位道童! 只不过对方的躯体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住了,目前只能展现出中位道童的气血层次,甚至连肉身的强度,也被局限至了中位。 余列盘坐在对方的家中,思忖几下,掏出了一方符纸。 嗤啦,他将符纸撕开,立刻一道烟雾升起,将他牢牢地裹在了中间,能遮蔽视野和声音。 余列就在这团烟雾当中,掏出了自己的青铜酒杯,将从对方身上扒下来的一面肚兜,塞入到了青铜酒杯中进行浸泡。 一下、两下、三下……足足十三下之后,肚兜上的道人气息才被彻底抹去,远比绿木镇苦木的袋子要久。 余列将气血灌入到肚兜中,兜上的一个暗袋立刻就打开,可以伸手进去,随意的翻找东西了。 很快的,一大堆的杂物就被余列从肚兜之中掏出了,有灵石、有丹药、有符钱、有药材,但是这些东西都没有太过于吸引余列的注意。 他在肚兜中细细的翻找,想要找到书信或笔记一类的东西。 可是出乎余列的意料,对方的杂物中没有任何自行记录的文字纸张,顶多是有几张烙印的药方。 如此的不留文字,更加证明对方有鬼了! 余列在心中暗暗想到:“究竟是什么道人,储物血器当中才会连修炼笔记都没有?此人当是细作无疑。” 翻找不到有效的文字信息,余列又开始细细的搜检其余的杂物。 忽然,他打开了一方精致的木匣子,并且刚刚拉开一条缝隙,内里就透露出一股浓烈的药香味。 这药香味让余列的身子刹那间就活泛起来,感觉体内的气血在滚滚的涌动。 他好奇的看向木匣子里面,眉头顿时皱起。 因为木匣子当中的并非是寻常的丸子膏散等药物,而是一只胚胎,胎上生长有绒毛,放置于香木碎屑、金丝草当中,干瘪得像是颗老山参。 一纸标签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猿首豹胎丹”五个字。 可是余列夹起了这只所谓的豹胎,却发现豹胎的猿首无毛,其五官挤在一块儿,扭曲干瘪,有些异样。于是他又摆开了豹胎的口吻部,发现内里有牙,细密紧致,并且都不是尖牙…… 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余列将木匣子重新合拢,手指敲击着匣子。 他细细思索着,脸色变得难堪。 如此一方豹胎,其绝非是存粹的虎豹妖物胚胎所制,并且此物炮制得精道,药效非凡,灵蕴充足,也不是道童可以炼制的。 猿首豹胎丹,让余列不由得联想起了方老东西,以及丹房中的那个女道徒! 他也霎时间就明白过来,难怪“梅彦”此人敢在堂中如此的挑衅他,对方不仅仅是早就晋升为了上位,还极有可能搭上了那丹房女道徒的关系,只差一个契机就能挤掉余列。 越是细思,余列越是心里没底儿。 他腾地就站了起来,感觉自己就要卷进一场漩涡当中……不、准确的说是已经卷入了。 余列在石屋中踱步走着,颇是想要将那昏睡的女道童给摇醒,质问拷打一番,但是又忍住了。 一时间,他发觉自己现在是进退两难。 冒险杀了这女道童,极可能就会打草惊蛇,惹来丹房道徒的黑手。 而假装不知的话,对方又是一早就盯上了他屁股底下的堂主之位,甚至可能还在他成为药方堂主之前。 “方老啊方老,你害我也。” 余列叹息着,心里都生出了要逃离镇子,甚至是和女道徒同流合污的念头。 可是他区区一个道童,没有路引,离开了镇子就是一个逃奴,也压根没有资格去和对方同流合污。 心中纠结中,余列眼皮一跳,忽然想到,他其实也有一个靠山……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危机 余列思量颇久,心思一定:“罢了,反正已经是不能将此人放走,否则后患无穷,不如现在就逼问一番!” 他低下头,看向了一旁陈横在地面上的女道童,立刻就开始为自己改头换面,遮掩自己的身份。 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余列方才拖过一把椅子,将对方摆在了上面,思索着如何进行逼问。 好在他最近为了修炼毒功,颇是炼制了一系列稀奇古怪的药物,其中就有能够增大肉身疼痛度的毒药,名为“黄蜂羊尾油”。 不管人畜,一旦是用上了,皮肉就会火辣辣的,微风一吹,都会像是刀子在刮动一般。 若是服入口中,效果更是难熬,即便是饮用最最温和的水液,也会像是吞入了刀片,疼痛干涩,满口腥味。 有了此等药物,倒是能够免去余列诸多的手脚,起码他不用再像是对待那方吴目一般,将对方吊起来抽打,残酷对待。 呼! 余列打灭几盏蜡烛,再三的检查之后,确认遮掩好了自己面容和身形,便给椅子上的道童闻了闻清醒的药物,冷冷的瞅看对方。 不多时,“梅彦”道童的气血回复流转,显然是已经苏醒了。 但是对方的素质不错,继续的佯装昏迷,眼皮、耳朵、喉咙等全都没有动静。不过这种把戏,可瞒不过余列的火眼金睛。 余列用莫名的声线,淡漠出声:“道友,你的事情犯了,快点交代吧。” 咯吱! 被绑在椅子上的“梅彦”,当即就紧绷着身子,想要挣脱后打向余列。但是她被死死地绑着,并且身子仅仅是晃了晃,四肢压根无法用上太大的力气。 “你是何人!”阴冷的声音从女道童的口中发出,对方抬起一张冰冷的面孔,看向余列。 但是当她看见了余列手里面的人皮面具,以及一旁猿首豹胎丹时,瞳孔微不可及的收缩了一下。 余列又问了对方几句,发现此人着实是死鸭子嘴硬,便只能拱手说道一句: “道友,得罪了!” 紧接着,他就走向了女道童,对方冰冷的面孔上,终于浮现出了恐惧。 “且慢!”女道童急声制止,但是余列哪里可能听对方。 女道童的话声顿止,昏暗的石屋当中,立刻就响起了一阵难言的低吼声音。 一番用药之后,这个陌生的女道童不愧是能够潜入黑水镇内部的谍子,其居然能够抗住“黄蜂羊尾油”,口中还不断的发出威逼利诱的声音: “咳咳、这位道友,你也不过是区区一个道童,为何非要蹚浑水?若是放了我,必有……嘶、重谢!” “竖子!滚开!” 但是毒油的药效会随着时间而侵入人体,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且余列见对方着实是能抗,又混合入了蟾酥等毒药。 等到对方不仅肉身的疼痛度大增,浑身也是瘙痒难耐之后,防线彻底失守。 此人不敢再威逼利诱,而是涕泗横流的向余列求饶:“我说我说!” 看着这人如此卑微的模样,说实话的,余列心中也是升起了一股渗人之感。 看来他得赶紧修成百毒不侵之体,否则有朝一日,他也落到了歹人的手里面,那后果不堪设想。 立刻的,余列趁热打铁,开始旁敲侧击、威逼利诱,询问这名女道童潜入到黑水镇当中,究竟有什么计划。 很快,余列的眉头,前所未有的皱起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的,他这是卷入到了一场大阴谋当中,其事关整个黑水镇! 余列心里有些难以置信,但他沉住气,再度出声: “尔等是如何得知黑水观的观主,伤重难治,极有可能一命呜呼,或是就要一命呜呜了?” 女道童艰难的回答:“此乃上头的道长们吩咐的,不知、奴实在不知……” 余列以各种的角度,反复的逼问对方,但最终他所得到的结果,都证明这个家伙并没有说谎。 因为此人潜入到黑水镇中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和这点有关,是要探明黑水观主的伤势或生死情况,种种回答都对得上,逻辑上也是合乎! 确定了这个消息,余列的心神砰砰跳动。 他也是暗暗梳理着:“该不会那黑水观主的情况,当真不妙了?否则的话,为何这黑水观主,在镇子中一直像是个隐形人似的……” 余列紧皱眉头,继续耐心的询问此女道童,在镇子中的具体计划是哪些,以及还有没有其他的接头人。 但是当涉及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无论余列如何用药,对方就是无法从口中说出来,只是面目狰狞的大叫,状若疯癫。 特别是当余列自行提及到了那丹房的女道徒之后,此人眼睛中甚至是露出了绝望,身上的气血暴动,好似下一刻就要暴毙似的。 如此情况,吓得余列连连就住嘴,并给对方用上了自己精心调配的解药,免得对方真个死掉了,线索就此断裂。 石屋当中。 当余列踱步走到椅子跟前,苦苦的思忖时,那女道童已经仰倒在了椅子上,气若游丝,昏死过去。 终于。 余列停止了走动,他伸手掏就出一张符纸,啪的贴在了对方的额头,封闭住对方的五感,然后就轻车熟路的,将这名道童给捆成粽子,提溜起来,装入到了猪仔袋当中。 装好货物,他又在“梅彦”道童的屋子中,细细的收拾一番,连半根头发都不留下,这才悄悄的离开了这里。 嗖嗖。 一道黑影从居民区域游走而出,避开灯火之处,又迅速的往一个地方摸索而去。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黑水镇的衙门所在之处。 余列就像是回家一般,悄悄地溜入,七拐八拐的就进入了最深处的监牢,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他进入监牢,在几方铁笼中环顾一番后,目光落在了那一堆隆起的稻草上,心中松了一口气。 余列踢门而入,急匆匆的就跑到草堆跟前,推动那稻草对,口呼: “道长,祸事来了!祸事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食脑虫 一个人形在草堆当中晃荡。 稻草被余列胡乱的扒开了,露出里面那睡得像是一头死猪似的老乞丐。 余列推嚷着,起码是摇了半盏茶的功夫,老乞丐方才是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口中嘟囔道: “啥?祸事?” 对方眯着眼睛瞅了一眼,发现是余列在推搡他,当即就又把眼睛给闭上了,翻个了身子,没好气的说:“是你个小子,过来吓唬老头子的啊!” 老乞丐摆着手:“去休去休!老头子都穷得叮当响了,还来我这里刮好处,你可做个人罢!” 说罢,对方的口鼻当中就鼾声响起,格外的大,明显是不想再理会余列了。 余列见状,当即就一拱手,说:“道长,是黑水观主要死了,当真是祸事来了!” 正当余列要细细的解释一番自己的发现时,他剩下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跟前的老乞丐就一骨碌的坐了起来。 老乞丐撩着自己鸡窝般的头发,脸上露出狐疑之色,盯着余列: “你说谁要死了?” 余列正色:“黑水观主!” 老乞丐听见这四个字,眼睛朝着余列一瞪,面色颇是怪异,“迟疑”了那么几息,才没好气的说: “人家黑水观主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要死了!胡说八道,伱这毛头小子,小心我去衙门里面告你一状,把你关进隔壁的水牢,省的你再来打搅老子。” 余列再次拱手,诚恳的解释:“此事关乎到性命,晚辈实在是不敢和前辈开玩笑。前辈虽然玩世不恭,但是道行高深,定是镇子深藏不漏之人。” 他的这番吹捧的话落到了老乞丐的耳朵里面,让老乞丐颇是受用,口中得意笑到:“嘿嘿……” 但是余列接下来的话,顿时就让老乞丐揪起了自己的胡子。 余列继续开口:“听闻黑水观主长期不露面,是因为有伤势在身,或是练功走火入魔,岔了气,甚至还有可能的,是黑水观主的年岁不小,恐将寿尽……不管怎样,现在有人传言黑水观主体衰力乏,外镇已经是盯上了他,欲要图谋不轨,甚至黑水镇子当中,可能已经有人要与之同流合污了!” 这下子,老乞丐的脸色终于变化,正经一点了。 余列瞅着,暗暗松了一口气:“果然,这家伙身为八品以上的高人,对黑水镇的实际情况是有所了解的,现在我将‘梅彦’的目的一说出来,就引动了对方的警惕。” 老乞丐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轻叹一声,对方没有的第一时间让余列拿出证据,而是幽幽看着余列,出声:“所以你今日前来找老头子,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老乞丐明明依旧是一副老眼昏花的模样,眼神浑浊,形如普通的老头。 但是对方现在正经起来,仅仅是盯着余列,就让余列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觉。 好在余列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在脑子当中设想过各种各样的情况,丝毫不慌张,当即就将腰打折。 他自然不可能直接让老乞丐能逃就逃,且带着他一起跑路。只是黑水观主都被人图谋了,八品道徒在这种算计当中也不太顶用,还是保命最重要。 余列拱手,呼到: “晚辈今日前来,只是希望在此风波诡谲之际,能够在前辈的跟前鞍前马后。至于其他事情,一切皆听从前辈安排。” 余列一咬牙:“能保命即可!” “嘿!”听见余列的回答,老乞丐揪着胡子,怪笑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满意余列的回答,还是不满意: “小滑头了,老子连自个都养不起了,还能让你来鞍前马后,偷吃老子的粮食?” 老乞丐摆了摆手,吩咐到:“且将你的证据,尽管呈上来,老子在着这黑水镇当中还是有点人脉的,若是确有此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见老乞丐如此态度,余列的面色没变,但是心里却是轻叹的了一声。 他原以为以老乞丐这幅游戏人间的性子,遇见了这种事情,自然是能跑就跑,顶多是知会那黑水观主一声,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回来。 如此做法,无疑才是最能保命、最是安稳的! 但是现在看来,对方的心思不是他能够揣度的。不过余列既然都前来找此人了,而没有想着去其他人,事已至此,再想其他的也无用,好好听话才是。 于是余列一拱手,退后一步,一拍腰间的囊袋,将那人皮面具和女道童都从猪仔袋当中取了出来。 不过心里略微犹豫了一下,余列没有将“猿首豹胎丹”拿出来。 这不是他想要隐瞒下这一味丹药,而是他拿捏不准眼前的老乞丐和丹房女道徒之间的关系。 要是他大大咧咧的拿了出来,然后说出自己对的丹房女道徒的怀疑,结果对方和女道徒的关系不错,那他一下子就有可能成为“诬告”了。 还是让这老乞丐和其认识的人,自行的从“梅彦”道童身上逼问,比较好。 铁笼中。 裹成了粽子的“梅彦”道童出现,落在监牢当中,摔倒在余列的脚边,对方依旧是昏睡不醒,体表绯红。 老乞丐瞧见对方如此的模样,眼神古怪的看了余列一眼,微微摇头。 余列以为对方是要批评自己不规矩了,结果老乞丐却是叹着气说: “你这绳艺啊,也忒糙了!白去逛了那么多次的茶室,下次别和老头子我一起进去了。” 余列闻言,面色微窒。 下一刻,老乞丐先是摸过余列手中的人皮面具,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然后他就一声不吭盘膝坐下,挠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又捏出了一颗泥丸。 不过这一颗泥丸和对方之前送给余列的两颗都不一样,是白色的,蠕动之后,变成了蚯蚓蛔虫一般的东西。 余列看着这白色的线虫,隐隐猜想到了对方接下来是要做什么,头皮略微的发麻起来。 果不其然的,老乞丐将白色的线虫一弹,就弹入到“梅彦”道童的耳朵上,然后线虫蠕动着,就钻入到了“梅彦”道童的耳朵之中。 仅仅一两息,那道童的面孔就痛苦的扭曲,并且青筋暴起,即便余列已经提前给对方塞了口嚼子,其人依旧是痛苦的哼唧扭动。 老乞丐则是头也不抬起的,对着余列嘀咕说: “得亏只是个道童,还能用上食脑虫,若是你小子再生猛点,抓个八品道徒过来,老子可就要多费一番手脚,只能和你小子一样动手动脚了。” “嗯?!” 余列不动声色看着,他敏锐的注意到了对方嘀咕声当中的一点,琢磨到着:“就算是八品道徒,也仅仅是要多费一番手脚?该不会……” 这让余列的眼皮一跳,开始怀疑起这老乞丐的身份。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本命血器 余列的脑子当中思绪纷呈,杂乱的很。 “这家伙,该不会就是黑水观的观主吧?” 这个想法一升起来,余列瞬间感觉自己的脑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像是炸开了一样。 一瞬间,他和眼前的老乞丐所有相关的事情,种种都在他的脑中翻滚。往常完全没有太在意的东西,现在却是变得显而易见,甚至是明晃晃。 特别是突然之间,余列回想起隔壁的女房东,曾经不经意之间和他调笑的一句话:“就算是你们观主来了,也得先付钱!” 余列发着怔,着实是感到难以置信。 他的通风报信抱大腿,这是抱到了正主儿身上?! 但是随即的,余列的心中又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几乎当场就要跳起来了! “黑水观主乃是黑水镇中唯一的一个七品道吏,若是我能够和他搭上关系,甚至收我为弟子,那岂不是意味着我能在黑水镇中横着走?以及在晋升为七品道吏之前,自此衣食无忧!” 余列目光炯炯的盯着老乞丐,心中欣喜又懊悔的想到: “我早该的、早该想到这点的。” 他这是在懊悔之前抱大腿时,没有使出自己浑身的解数去巴结对方。不过现在似乎也不晚,还可以再接再厉。 特别是余列现在还给对方带来了这么一个重要的消息! 唯一让余列顾虑的是:“观主这家伙,会不会真的如‘梅彦’道童口中的那般,就快伤重不治、濒临死亡了?” 如果是刚刚拜上了师父,对方就一命呜呼掉了,遗产没有留下多少,仇家却是留了一大堆,那他可就亏大了。 下一刻。 老乞丐那边,对方已经从“梅彦”道童的脑子当中取出了“食脑虫”,并将钻出来的虫子捏起,放入到了自己的耳朵当中。 地上的“梅彦”道童停止了抽搐,而老乞丐则是闭上眼睛,沉吟起来。 皱眉数下后,老乞丐方才睁开眼睛。 一睁眼,老乞丐就瞧见余列定定的站在自己的身前,余列的眼神有些闪烁,这顿时就让老乞丐有些狐疑。 于是对方弹了弹指甲,口中哼唧一声: “你小子不错,果真没有欺骗老子。并且看样子,你炼丹的手艺最近也是大有进步,看来还算是有点天赋,否则也捣鼓不出这多稀奇古怪的药物。” 余列惊醒。 他沉住气,出口就是拍对方的马屁:“愧不敢当,多亏了道长的指点,若无火候虫的辅助,晚辈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入门。” 老乞丐摆了摆手:“打住打住!老子也是看伱舍得花钱,才出手卖个好的,一手钱一手货。如今你也算是为镇子立了一功,说说,你又有什么具体想要的好处?” 对方调侃着:“快快说来,可不要再想上次那样兜兜转转,弄得牢子里面像是失火了一样。” 余列闻言,面色微窘。 但是他压下了心中的尴尬感,一咬牙,纳头便拜,口呼:“弟子愚钝,希望能够拜道长为师,端茶倒水,服侍道长。” 本是怪笑的老乞丐,瞧见了余列的动作,脸上一惊,正揪着胡须的手指都哆嗦,差点就扯下几根毛儿。 不等余列的身子落到地上,老乞丐的身子就麻溜的爬了起来,躲避到一旁。 老乞丐吹胡子瞪眼的,瞅着如此会抓住机会的余列,顿时就感到一阵牙疼,骂咧道: “你小子的胃口还真大,给个机会,就敢刮了老子的全部身家。” 余列见对方避开了,心头微跳,感觉自己可能是要失去这个大好的拜师机会了。 但是他沉住气,没有太过死皮赖脸,而只是熟络的说:“道长,实在是你我有缘,您命中合该有我这么一个徒弟啊!” 余列作揖,再接再厉,又毛遂自荐: “晚辈出身寒门,身家清白,是于黑水镇中入道,根正苗红。今年不满十八岁,又已是上位道童,且根基扎实,为上上等之血液……只差一明师,度我矣!” 说着话,他还咬破了自己的指尖,露出自己的优质骨血,活脱脱一副要指天誓日,大表忠心的模样。 老乞丐听着余列的前面几句话,脸上倒是露出了犹豫之色,眼神也开始闪动。 但是他一瞧见余列后面的模样,连忙摆手:“够了够了,老夫年轻时可没你这般能打蛇随棍上。” 听见这话,余列的眼神黯然,看向老乞丐,露出失落的表情。 看着余列的这模样,老乞丐顿时嘶哑咧嘴的,又露出了一副快被酸倒牙齿的样子,但是又不好多说什么。 老乞丐偷偷瞅着余列,也不知是和余列臭味相投,还是被余列的话说动了,鬼使神差就将手伸入到袖子中,捏出一张皮子。 这块皮子破破烂烂的,发黄发黑,就像是对方从内衣上扯下来的一块补丁,也像是从身上撕下来的一块死皮,但是格外的大,一个半巴掌大。 老乞丐捏着皮纸,瞅着余列,处于犹豫的状态中。 余列也发现了对方的动作,心底里又生出喜意,但是他绷紧了脸色,只是拱手作揖,没有再做出任何过激或是耍子的动作。 这个时候,他只需要、也只能保持恭敬和安静。 良久之后,终于有一声轻叹响起。 一块东西从老乞丐的手中扔出,落到了余列作揖的手上,让余列的心头砰砰跳动,惊喜交加,再次要纳头就拜。 但是老乞丐的声音又及时响了起来: “拜师就免了,既然你是在黑水镇中入道,作为……咳、一个孤寡老家伙,虽然还从没收过徒弟,但是当你老师应该是够格了。” 余列心中的惊喜,瞬间少了一大半。 “老师”和“师父”的含义,在山海界中可不一样。 前者,凡是传道授业者,皆可称呼为老师,长者达者也可为师。传闻是上古之时,一位圣贤向另外一位圣贤请教,留下了“问道于老子”的传说,就有了这个称呼。 至于后者,师父师父,如师亦父。 这才是真正嫡亲的,可以养老送终、具备遗产继承权的关系,甚至满门抄斩时也会被位列其中。 余列心中叹息。 老乞丐这是不肯收他为徒弟了。 虽然失望,但余列还是立刻就收拾好心情,恭声呼道: “学生余列,见过老师!” 老乞丐看着余列恭敬从容的模样,眼中露出了满意之色,出声: “不错,拿得起放得下,才够格当老子的学生!” 忽然,余列又听见对方说: “若是你能在道童阶段就炼制出本命血器,老子倒也不是不能收你为徒……” 余列连忙看向了自己手中那张皮纸,心中一动:“本命血器?”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丹道笔记传承 药方堂中,偌大的静室里面,再度有人影出现,盘坐在一方精致的蒲团上面,沉思不语。 此人正是余列,他在拜访完老乞丐,被对方收为了学生之后,又稍微寒暄了几句,就被对方给轰出了监牢。 一并的,那乔装打扮的“梅彦”道童也被留在了监牢中,似乎老乞丐拿对方还有其他的用处。 余列沉思片刻,复盘着自己今日的夜行活动,在自觉没有太大的疏漏之处后,他就抬起了头,眼中露出感慨之色。 余列不由得再次叹到: “没有想到区区一次‘下黑手’的行为,竟然给我带来了不小的机缘。” 他在心底里面,都想要感谢那“梅彦”道童了。若不是对方的挑衅,绝对不会发生这般机缘巧合的事情。 不过余列也没有太过妄自菲薄,若不是他自身的实力足够,能入得那老乞丐的眼,他也不会有这般机缘到手。 思忖一番,余列目中又是微微一喜,他立刻就从袖兜中掏出了那一方皮纸,展开摊在桌几上,细细的打量。 余列按照老乞丐教授的,用指尖在皮纸的表面划出了一个“之”字形后,就立刻的将自己的气血渡入到其中。 很快的,本来只是铜黄色的皮纸,表面微微发烫,浮现出了一颗又一颗蝌蚪般的文字,在皮纸上面浮沉闪烁,颇是玄妙。 这一幕让余列心中的期待感更甚,仅仅这一张皮纸本身,就已经至少是一方八品的血器了,不知内里的功法,又将会是几品几等的神功妙法。 一等文字浮现的清晰,余列就凝神细细的阅读起来。 但是和余列预想中的玄妙道法不同,老乞丐给他的这一本皮纸,并不是什么法术、也不是什么神功,前几页记载的反而只是寻常的炼丹知识,还是最为基础的那一种。 不过等到余列通读一遍,手指在皮纸上面划动后,一页又一页新的内容出现后,他的注意力被彻底的吸引进去了。 良久之后,他方才恍然的抬起头,明白自己了得到的这张皮纸究竟是什么东西,以及那老乞丐先前口中所提及的“本命血器”,又是什么东西。 此皮纸上,记载了炼丹之法,从最开始的辨认药材,再到搓捏药丸,再到看炉烧火……种种的经验和记录,特别是其中有根据第一人称的视角,所记载了一批对修炼有用的丹方。 此物赫然又是一本修炼笔记,更准确的说,是一本丹道修炼笔记! 而且笔记当中,对于一种丹道知识,往往还会有着至少两种,用不同的笔迹进行梳理的点评。 余列最开始还有些疑惑,暗暗怀疑这本笔记究竟是哪一种笔迹撰写的,但是随着他游览的内容变多,他逐渐的明白过来,笔记当中的各种字迹,其实都是一个人。 就是那疑似黑水观主的老乞丐! 皮纸上几种不同笔迹,其实是对方在不同的时期,回顾自己这些年来炼丹经验,留下的各种点评。 静室当中,余列握着这一张薄薄的皮纸,一口气的速读了两个多时辰,但他还是没有将里面的内容都过一遍目,因为这本丹道笔记,起码是有两千页! 其中有字有图,最后面的一些内容居然还能动弹,甚至能够发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比起余列手中的丹法入门银镜,无疑是更加的清晰和直观。 原本余列还想一口气的继续读下去,但是皮纸上面的文字图画是靠消耗他的气血维持的,消耗不小。 再加上他脑力运转的也惊人,精神涣散的厉害,粗粗翻到最后面,他就及时的停止了。 摩挲着这一张卖相不佳的皮纸,余列眼睛里面的喜色,越来越浓郁。 好生梳理了一番,他干脆从蒲团站了起来,虎虎生威的在静室当中踱步,口中欣然的说: “老先生,诚不欺我也!” 老乞丐虽然没有传授给余列半篇的功法秘籍,但是却将自己生平的大半丹道经验,事无巨细的都烙印在了皮纸中,其内容的价格,已经是高于余列目前所有看过的功法典籍。 虽然笔记的内容,目前仅仅是止步于八品,其中有关八品的丹道内容,还只是涉及到了八品末等的血器丹药炼制。 但它若是放在余列原先的那个家族手中,直接就是可以成为家族压箱底的传承之一! 因为此中的内容,可谓是尽泄道书上尚未提及的辛秘,直白而直接,不避讳任何东西,手法甚至是称得上是血淋淋、赤裸裸,还一并写了不少炼丹失败的经验总结。 更重要的是,此笔记充满了大量从道吏的视角,高屋建瓴的点评。 单单其中顺带提及的和突破有关的内容,对于寻常的八品小家族而言,就是千金难换的好物! 欣喜一番,余列再次低头看向桌几上面的皮纸,目光里面还颇是带有期待之色 其原因有两个,一是虽然他目前能够看到的内容,只有两千多页,但是余列怀疑,等他突破到了八品道徒境界,具备了真气,或是炼制出本命血器,上面能够浮现出的内容,多半还会更多一些。 其二则是,老乞丐口口声声的,名义上只是将余列收为了一个学生,但实际上又是给出了这般珍贵的礼物。 如此看来,对方所谓的可能会收余列为弟子,并非只是虚言。甚至有可能,老乞丐已经被余列“说动”了,将余列看作成了未来的弟子。 如果不是将余列列入了弟子人选,此等涉及修炼真传的东西,对方怎么可能轻易的就送出手? 除非那老乞丐也如绿木镇的苦木一般,是完全没有料想到死亡,才会让自己的修炼笔记落于他人之手。 但是老乞丐给出的皮纸当中,除了事无巨细的记录、总结之外,其内容也是由易到难,层次分明,显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并非正在书写给自己用的笔记。 忽然,这一点也让欣喜中的余列暗暗想到:“老先生提前就准备了这方传承笔记……莫非那‘梅彦’道童所说的,当真不只是传言?” 他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道人们重视传承,对于传承的看重,往往很更甚于血脉之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山海界中偶尔就会有人在野外挖到前人的洞府,获得一脉传承,然后一飞冲天。 但是修道中人又是追求长生的群体,其目的是自身得享不死,压根就不像凡人一般,时候到了就开始考虑后事和传承。 只有那些濒死的,或是命不久矣的、再无突破可能的道人,才会精心的炮制传承之物。 “若真是如此,倒也说的通,否则为何我在老先生的面前插科打诨一番,老先生轻易就松口了,连几番考验都没有……” 意识到了这一茬,余列心中的欣喜感,顿时淡了不少。 他再看向桌面上的皮纸,目中又多了几丝怅然。 刚刚得到了一个老师,余列可不希望自己和对方是有缘无分。并且对方若是能继续活下去,他还能得到老先生的不少庇护。 略微怅然一番,余列就将这些杂七杂八的心思,给压下了。 他现在还只是区区一个道童,莫说是事关七品道吏生死的事情了,即便只是事关八品末位道徒的,其也不是他目前能够过多去考虑的。 既然他已经是机缘巧合的,将事情撞破,告知给了老先生,那么剩下的事情,老先生自然会去妥善的安置。 毕竟对方极有可能就是一手建立起了黑水镇的七品道吏,少说也是活了百多年了,必然会是姜还是老的辣! 平静心思之后,余列接下来,在药方堂的静室中养神一番,就继续投入到了揣摩丹道笔记中。 当他再次投入进去时,静室外天其实早就已经亮堂了。 并且没有过几盏茶功夫,药方堂的道童们就都前来当值做工,并有老胡头等人,恭敬来请示余列去安排事情。 这是前一天就商量好了的,昨天的只是下马威,今天则要进行整个药方堂的运转进行布置,需要做的事情无疑会更多、更加细致。 但是余列新得到了一方丹道传承,自然是懒得再去理会俗物俗事了。 对于修行中人,终归还是得以“法力”论高低,法力才是根基。 于是他随口的吩咐几句,让老胡头和萝卜头两人各自抓一把,便将人都给打发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余列便一直都在静室当中钻研笔记。 仅仅五六天的功夫,他就像是一团棉花般,竭力的汲取着丹道笔记中的经验,炼丹水平顿时就有了不小的进步。 直到七天过去,余列才又出关了一个下午,对外人表示自己还没死,以及如约的要同药方堂中的道童们,进行炼丹技艺的比较。 只可惜的是,第一个七日,并没有人真敢来到余列的跟前,向他发起挑战。 这让余列微微失望,他本来还打算正好借此机会,检验一番自己刚刚从皮纸上面学习得到的几手技巧。 见实在是没有人,余列干脆就又弄出了一个数目具体的悬赏,挂在了药方堂当中,激励众人,便又匆匆的进入到静室当中,修炼和揣摩。 时间流逝。 又是一轮七日过去,余列再次出关。 这一次,药方堂中终于有经验老道的道童,恭敬的来到余列跟前,向他发起了“请教”。 余列对此感到欣喜,当即让人好酒好菜的伺候,并让对方自行选择“请教”的内容。 在药方堂中大张旗鼓的弄了一场“小会”后,或许是余列的炼丹技术还是有些薄弱,或许也是敢于率先挑战的道童,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厉害人物。 余列有输有赢,并没有如萝卜头等人期待的那般,碾压全场。 他一边若有所思的自我总结经验,并找来那几个道童,逐一请教了一番,然后大手一挥,让对方几人该升职的升职,该加薪的加薪,并且大气的从自家的腰包中,取出了灵石,不论输赢的,每人都赏赐了一颗。 药方堂的众人见余列当真是言而有信,目光瞬间就变得火热。一些本来就期待着能够展现自己的道童,心中蠢蠢欲动。 如此一幕,恰恰是余列希望看见的。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 随着挑战的再次开展,余列干脆将此事给固定了下来,取了个“论丹小会”的名头,规定七日一小比,一旬一大比。 除去他的几个心腹之外,药方堂中所有的职位,全都采用论比的形式进行,只不过并非是简单的输赢一回,就会下岗上岗,更加近乎于是末尾淘汰制。 在此期间,余列自身仅仅通过三轮“请教”,就将药方堂中的所有道童,都给折服了。 三次实打实的比试过后,他也不再是亲自上阵,而是充当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看客和裁判,仅仅是旁观道童们在丹道技艺上的进展。 此时的他,赫然是已经将药方堂的堂主之位,坐得扎扎实实,令人心服口服,甚至连隔壁几个堂口中人,对此也是服气! 在如火如荼的钻研炼丹技艺的同时,对于药方堂中道童们而言,还有两件事情,颇是值得他们关注一番。 其一是镇子里原定的论功行赏大会,并没有如期的召开,而是拖延了,又被推迟到了至少一个月之后。 其二则是之前那疑似放了狠话的梅彦等几个药方堂的老伙计,在闭关一个月后,全都没了声息,让大家都怀疑对方三个是死了,但是丹房和镇子,全都没有任何人过来搭询问。 对于这两件事,余列心里倒是有些心知肚明。 若是他猜测的没错,第一件和第二件都和他新拜得的老师有关。 是老乞丐已经在镇子中,动作和谋划了起来,梅彦几人自然也是被顺带着,以合理的方法和手段安排了。 不过这里面的事情,水有点深,暂时不是余列能够把握住的,他并不清楚对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现在最让余列在意的,是有关本命血器的研究,他已经入门! 余列发现本命血器这种东西,和他的本命法术似乎颇有渊源……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蛊虫、孢种、龙脉、皮影 药方堂的静室当中,诸多经过了炮制的药材,分门别类的摆放着,余列游走在其间,细细的端详。 他的手中捏着老乞丐给出的那一张皮纸,思忖着什么。 最后,余列从众多的药材中取了四种,放置到了自己平常做笔记、整理记录的地方。 此四种药材,分别是一只装在琉璃瓶中的细虫,一颗蜡封的不知名种子,一条干枯了的蜥蜴地龙干,以及一张被完整剥下来的兽皮。 余列盘坐在桌几之前,目光就是在这四样东西之间犹豫着。 他所犹豫的东西,正是事关于自身的本命血器,究竟要选择那一个体裁,或者说是哪一条道路。 根据老乞丐给出的丹道笔记中的记载,本命血器非只是适用于丹道中人,乃是适合于当今所有的修行中人。 因为此物,便是当今的仙道中人之所以能够餐食万方,服食妖物,摄取其天赋化为法术的关键! 以山海界中最为清贵的符道中人举例,彼辈的本命器物,往往就是一张符箓,或是一方玉简,或是一本书籍,稀奇古怪点就是以手杖、泥板、龟壳等物作为形体。 但是不管怎样,这些本命法器的作用,其实都是方便道人记录自己获得的符文咒语,是记录信息的载体。 真正入道了的符道中人,就是需要在自己的魂魄中,观想出此本命血器,观想凝结的方法各异,传承众多。 但是其大体的作用都是大致不差的,就是能够辅助符道中人抽取妖物的魂魄,纳入体内,免遭反噬,进而剔去糟粕,具现天赋等等,方便道人参悟出新的法术。 若是观想凝结不出此类本命器物,则符道中人想要获得法术,就只能根据前人的功法典籍临摹,一颗一颗的模仿,艰难晦涩,且无甚创新的能力。 而如果没有本命器物的辅佐,又非要纳妖入魂魄中,则有很的可能会性情大变,魂魄枯竭,乃至于直接爆体而亡。 传闻在山海界的历史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道本命符箓,其有一别名为“封神榜”。 此物乃是近古时期挽天倾的帝君,亲手观想炼制而成,威能达到了可囚禁仙人神祇,掠夺其道法神通为己用的地步,就此开启了“神通不足为道”的仙道时代,使得山海界的仙道走上了一条迥异于古时的道路。 也正是因此,符道在山海界当中,一跃成为山海界中最为清贵一条道路。 因为它不仅来头大,除了息息相关的阵道之外,又衍生光大了术数之道,其对修行中人的天资要求极高,单单在脑海中观想凝结出本命符箓这一点,就是一道足以刷下九成九道人的门槛。 一直到了炼丹、炼器这两大可以和符阵相提并论的修真技艺,也改头换面、成熟了之后,变为丹道、器道,又反过来滋养符道,才降低了凝结本命符箓的门槛。 余列现在所处的时代,符道中人除了存粹的依靠自身观想,在魂魄中凝结本命符箓之外,也可以先在外炼制出一方具体的器物,细细的温养,将之化作为本命符箓。 如此炼制于魂魄之外的本命符箓,同样能让道人正式的踏上符道。 只不过体外的本命符箓,其威能、功效都远不如体内的本命符箓那般玄妙。 此类倚靠外物入道的,总体上的潜力也远远不如真正的天才,被鄙视为符道中的浊流。 当然了,即便是符道中的浊流,彼辈也是走上了服食摄生的仙道中人,具备长生不死、羽化飞升的潜力。 与此类相比,山海界中其实还存在着不少更加水货的道人,彼辈依靠当今仙道的润泽,不修或是修不成本命之物,想要获得法器、丹药、符咒,是去购买真正仙道中人所炼制的丹药符器,法力或许尚可,但不会对仙道的发展起到太大的帮助。 其最大的作用,或许就是消耗真正的仙道中人所炼制出的物品,促进仙道物品的消耗和循环,以及作为试药试器的对象。 以上这些东西,就是老乞丐的笔记中,一大珍贵关键的知识。 在获得这本笔记之前,余列压根就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他还以为自己只要是成为了八品道徒,修炼出了真气,就可以去屠戮妖物,取其精髓服食,辅助自己修炼法术。 甚至余列还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家族中的所见所闻,发现在族中时,也没有见过这个知识点,只不过族内,似乎也是格外的重视道童阶段的修炼。 潜郡的大小家族,都严禁族中道童在九品时期,耗费太多的精力去学习拳脚兵器,而是提醒族人们趁早就选定一门修真技艺,且最好是符丹器三道之一,用心的去钻研。 这也是余列修道至今,还没有去修炼任何一门拳脚器械,且一直想要在丹道上面有所进展的一大缘故。 如今了解了丹道笔记中的内容,他才顿时霍然的开朗。 诸如余家这类的八品小家族而言,彼辈或许都算不上真正的仙道中人,没有多少成为六品道士的潜力,但是有前人的经验和提及在,它们也是十分的清楚,想要道途广阔,就必须得根基扎实,掌握一门修真技艺。 道人之间,虽然是以法力论高低,但是法力的根源,是来自于对天地道理的认知。 道童阶段的法力一点儿算不得什么,其真正重要的只是涵养身体,掌握技艺的入门。 这一点,也是余列会来到黑水镇的一大原因。 因为黑水镇就是一方“修真技校”,来到了这里,他才有最大的可能获得一门修真技艺。 静室当中。 余列看着自己身前的四样东西,继续纠结和思忖着,如何选定自己将来的仙道方向。 虽然他已经是半只脚踩入了丹道的大门中,但是只有选定了本命血器的形式,且炼制出来,才算是又一只脚踩了进去,真正步入。 这点和他当初在草木、金石、血肉三大丹法当中,选择一门丹法作为入手的情况有点类似,但是对于今后的影响,却更加的深远一些。 因为丹道的本命血器,和符道的本命符箓颇有不同,后者的形式只有一种,清流和浊流中人的本命符箓差别,只不过是质地上有着优良之分,作用和范围都是大致不差的。 但是丹道,选择了什么形式,其今后钻研的范围也将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虽说并非就是一成不变了,还有很大的更改和提升的余地,但这个影响,往往会以百年来计算。 一百年,对于现在的余列而言,已经是比两辈子还多。 在桌几前,他的目光继续在四样东西间徘徊来徘徊去,然后落在了第一样,琉璃瓶中的线虫上。 余列心中暗道:“不如就选择第一种,作为本命血器祭炼之物?恰好老先生就是用的此物,选了它,以后能多多的请教。” 琉璃瓶中的线虫,并不是普通的虫豸,而是一种炼制蛊虫的原料,名为血养变形虫。 此物代表的,正是丹道中的蛊道,也可以说是虫道。 道人以此物炼制出的本命血器,有着几个更加清晰的称呼:本命蛊虫、伴生虫、寄生虫等等。 余列拜得的老师,就是以血养变形虫为基础,精心养炼出了本命蛊虫。 他若是也选择了此物作为本命之物,今后屠宰妖物,掠夺法术的时候,就可以将分裂出的本命蛊虫,寄生于妖物的体内,从活着的妖物身上偷得天赋和法术。 掌握的法术越多,则伴生在余列体内的蛊虫,种类或者能够变化成不同用途的蛊虫,也就越多。 譬如余列从老乞丐那里得到的瞌睡虫和火候虫,其本质就是对方给出的一道法术,持有此蛊虫,就是持有一道法术。 只不多相比符道中人用真气就能具现出法术不同,蛊道中人是在靠豢养出各种不同的蛊虫,依靠它们去施展法术。 若是身上没有对应的蛊虫,或是暂时消耗完毕了,能够施展的法术种类也就大打折扣。 不得不说,如此的施展法术手段,和余列曾经想象中的有点不同,其是以虫为法术,养虫入体,颇是有些诡异。 思量一番,余列又看向了桌上的第二样物品。 第二样物品则是代表着将本命之物换作成植物的种子,在丹道笔记中,此物被唤作是“孢种”本命。 炼制出此物后,则是能够结出各种各样种子,生长出千奇百怪的植物,能以植物施展法术,种植出食人花、嗜血草、杀人树等等。 余列只看了“孢种”一眼,就又看向了第三样——蜥蜴地龙干,此物代表着丹道中的龙脉之道。 在山海界中,凡是鳞甲湿滑之物,甚至凡是血肉之物,其体内皆有龙脉。 龙者,蛇身、鹿角、鱼尾、牛耳种种,是为万物之具象,此道便是蕴养龙血,可以先植入一种龙血较为明显的龙脉血肉,在此基础上,开发龙脉。 具体修炼法术的手法,则是可以采摘妖物的肢体脏器,移植嫁接。每当体内的龙血浓郁一点,真龙之相貌补全一点,则掌握的法术也多一点。 这一道路在山海界中是大行其道,因为其虽然涉及丹道,但是道人除了可以自己采摘肢体脏器,移植嫁接给自己之外,其实也可以帮其他人,或是请其他人来完成。 只不过纯粹依靠其他人来修炼龙脉的,都算不得真正的龙脉中人,彼辈不通道理,难得大道。 此三种,蛊虫、孢种、龙脉。 大致就是丹道笔记中所谈及的三大本命血器了。除去第二种和草木丹法过于息息相关之外,另外两种,余列其实都可以选择。 要是选择蛊虫,他可以多多的请教老乞丐。选择龙脉,他目前最擅长的丹法就是血肉丹法,自行炼制植入的成功率无疑会是最大。 但是偏偏的,余列在琢磨了以上三种之外,又从笔记提及不多的偏门本命之物中,挑选出了第四种。 此第四种,就是余列摊开放在桌几上的一张兽皮。 此类本命血器,有画皮、剥皮、制皮等称呼,余列个人认为其中最为契合的,是“皮影”这个称呼。 只不过此“皮影”,和凡人小孩所用来耍把戏的皮影子不同。 它是丹道炼制本命之物的法子,在传入符道中之后,符道中人钻研出来了纸道,以捏制纸人纸马等物作为施法的手段,纸道又再次的传入到了丹道中。 丹道中人参考纸道,干脆的将妖物剥皮制模,炼入血肉魂魄,以此为本命之物。 皮影之道的本命物,大体的形制也更接近于符道,乃是一本书,一本以道人自身的皮膜作为封皮的书。 每每剥取一只妖物的皮囊,便可让本命皮书多增加一页,多一种法术。只不过皮纸容易损坏,有年限限制,腐朽了就得更换,并不如符道的符箓之书那般简单清贵。 余列的目光在略过了前三种蛊虫、孢种和龙脉之后,就是落在了第四种皮影之上,久久的挪不开。 服食黑蛇鱼所得的本命法术,其虽然很可能是源自于体内的脾脏,但是此法术的作用,恰恰是让余列多出了一层皮膜。 而炼制皮影之书,或者说剥皮之书,其第一步,就是要先剥下自己体表的皮膜,越是完整越好,因为以此炼制出的皮书,成功率最大,且今后能最大程度的囚禁被纳入到书籍中的“皮纸”,驾驭为术。 恰恰也是这第一步,是丹道中人修炼皮道的最大难关。 因为人可以不要脸,但是和树木一样,不可以不要皮。 失去了体表全部的皮膜,即便是以伐毛洗髓后的体质,甚至是八品道徒中人的体质而言,全都扛不住。 按照笔记中所提及的,必须得事先准备一种特殊的灵液,在剥皮后,将道人置入棺材中浸泡,才能够让人在没有皮膜之后,继续的存活多日,直到皮书炼成。 但此灵液不是余列现在能够炼制的,他也只是拜了老乞丐为老师,对方还让他自行炼制本命之物,压根不会辅助他去炼制灵液。 好在余列现在有本命法术,体表能具现出一层黑膜,他若是剥去自己的人皮,以黑膜来维持自身,或是大有可能继续的存活下去。 盘坐在桌几之前,余列敲着桌子,细细的盘算起来。 他的眼神闪烁。 虽然皮道相比于前三种,手法无疑是更加的凶残和诡异,但是它的新奇之处,在目前的山海界中也是少见,并且它还和符道沾了点边,似乎前景也很广阔…… 余列盘算着: “蛊虫,孢种,龙脉,皮影……” 数日以来,他翻箱倒柜的,做过了不少的琢磨和试验,心思已经是越发的清楚。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准备妥当 余列看着桌几上的四样东西,心中轻轻一叹。 蛊虫者,可以变化多端,还能衍生出群虫,形体微小,可远可近;孢种者,可以自力更生,能种田养殖,生产资粮,是发家致富的一大好途径;而龙脉者,则是体魄强悍,能法体双修,斗战能力惊人,可达到一人破万法的境地。 此三者,皆是皇皇正途,也是丹道中最为顶尖和普遍的三种本命之物。 顶尖代表着其潜力巨大,可以按部就班的祭炼,普遍代表着修炼的道人众多,经验、药材、秘法等等,都是不缺。 唯独余列从小众的本命之物中,挑选出来的皮影,此物虽然很是适合于他,但是终归是小众了,诞生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很可能祖上都还没有出现过仙人,依旧属于彻彻底底的旁门左道。 若非余列已经修得的本命法术,着实是和这皮影看起来极为契合,他当真是不会去考虑这一点的。 一时间,面对能够影响百年道途的选择,余列虽然心中已经是倾向于第四种了,但是再度的瞻前顾后起来。 “皮影一道,终归是看起来并不如前三种皇皇正途,落于下乘了,不如还是选择蛊虫?” 他最后犹豫着,又将龙脉一道给排除了出去。 这是因为余列将青铜酒杯,也作为一大因素,加入其中考虑起来了。 青铜酒杯能够化毒为灵,精粹材料,这一作用可以方便余列炮制养料,豢养蛊虫,也能方便他制备优良的皮纸,但是唯独不怎么适合他去走龙脉之道。 龙脉之道要求植入到肉体中的血肉,得是具备活性的血肉,而青铜酒杯要么是无法收入活物,要么就是会灭杀血肉中的活性 此前炼制强血丸时,余列曾用鱼卵炼药,已经是再三的验证过酒杯这一“缺点”。 低下头,余列靠在桌几之前,细细的思考。 忽然,他眼神闪烁,也将蛊虫之道给排除了! 蛊虫之道虽然已经是被发扬光大,老乞丐修炼的也是这一个本命之物,世间的修炼者并不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的门槛就低下。 想要真正的步入此路,余列现在是极难极难达成的。 养虫、育虫、驱虫、化虫……种种,炼蛊的技术他压根就没怎么接触过,后续的一系列困难,他现在都想象不到。 即便突破为道徒之后,余列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三年五载之内,就豢养出合格的本命蛊虫。 反观皮影之道,此物虽然不如前三者皇皇而大气,入门的手法也看起来血腥残酷,但是其入门的难度也仅仅在这点了,已经是实打实的摆在了余列的面前。 余列拥有黑膜本命法术,擅长炮制血肉,他度过这一关卡的概率,可能会比龙脉之道还要大! 心中的思绪渐渐的澄静。 在选择道路时,余列不仅要考虑到未来的发展,对于他这种地位低下的道童而言,其实更应该的考虑,是目前的处境。 余列可不会忘了,黑水镇目前正面临着一场大风波,危机已经在酝酿当中。 他现在身为上位道童,毒功已经修炼的差不多,伐毛洗髓之变也要消化的差不多了,除了还能多多的储备符纸丹药之外,其实已经没有太过的途径,能增强他现在的实力! 抓紧时间,在道童阶段就炼制出本命血器,才是他目前最能增强自身法力的方法。至于其他的,多是得等到他晋升为八品道徒之后,才能再去尝试。 甚至即便炼制出了本命血器后,血器还仅仅是个“婴儿”,并不能立刻的发挥作用,余列也能依靠此物去博得那老乞丐的青睐。 老乞丐越是对余列看重,那么余列在接下来危机中,成功度过的可能无疑也是越大,甚至可能好超过他自身的努力! 就此,余列的思绪彻底定下: “就选择第四种,皮影之道! 此道虽然旁门,但它才是目前最为适合我的,不可好高骛远。况且它确实和符道相关,潜力应该也不小。” 刷的! 桌几上,余列一拂动袖子,将前三种药材就给甩了出去。既然已经彻底做下决定,那他就万不能再过多的犹豫了,时间已经不多。 决定做出,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就在静室中好好的研读丹道笔记,将笔记中凡是和皮影息息相关的内容,都细看了一遍,做到烂熟于心,并开始取用堂口中的各种药材,加以尝试。 他还特意的派遣老胡头出马,去和炮制堂打交道,替自己多多的讨要来一些皮膜和活物。 若是在剥皮中遇见了不懂的,他还让人直接将炮制堂中手艺精到的道童,给请过来,面对面的对他进行指教。 又因为丹道笔记中有关炼制皮影本命物的内容,虽然有一套较为完整的流程,但是它的内容却并不宽泛。 余列为此特意的出关,跑了一趟道箓院,请老于头叙旧。 在吃过一顿茶,他将自己突破成为上位道童后,舍不得使用的功法兑换机会用了,在藏书阁当中选了一本和剥皮画皮有关的典籍。 此典籍名为《剥皮实草录》,其中内容虽然主要是讲究的如何剥皮、制皮,涉及制作皮甲的修真技艺,但是隐晦的也和炼制皮影本命物相关,余列请老于头吃的一顿茶水并没有白请。 有了《剥皮实草录》,他在炼制本命之物上的进展大增。 不过当他钻研的越加深入时,终究还是有意想不到的困难,出现了。 药方堂的静室中。 余列的眉头紧锁,不耐烦的踱步来踱步去,就在他的身前,一方长桌上的精致瓷器当中,用血色的水液浸泡着各种皮膜。 当中有鱼皮、蛇皮、青蛙、猿猴、猛虎、蜥蜴、禽鸟……凡是余列目前能够获得的,他都给整了过来。 而摆放在正中央的皮膜呈现象牙白色,是一张仅仅拳头大小的薄皮,人皮。 此人皮不是余列从其他人身上剥下的,而是他自己皮肤。 余列皱眉思索: “如何能让剥下来之后,用药密炼过后的皮膜,还能够再度的和血脉相连?” 余列本以为从自己身上剥下来的皮膜,是可以轻轻松松的再披在自己身上的。 但是他棘手的发现,在经过了药液的浸泡之后,皮膜之中的活性早已经丧失,成了“死物”,无法再返回身体。 在发现这个问题之后,余列又是发愁,又是庆幸。 庆幸的是他没有只是按照笔记上面记载的内容,就莽撞的将自己浑身的皮膜给剥下来,而是先取了自己大腿内侧的一块皮,先备皮试验一番。 棘手状态中,一个又一个想法,也在余列的脑子当中冒出:“或许可以依靠更加精纯的灵液,去延缓对皮膜中活性生机的摧残……” 梳理清楚几个看上去可行性强的法子,余列再次埋头在了剥皮备皮当中。 拥有青铜酒杯在手,他立刻就改善了浸泡皮膜的灵液浓度,果真延缓了皮膜活性的丧失速度。 然后他又以自己的血液,替换了灵液中的一味药材,再次成功的延缓了皮膜的效用。 这两种法子用上了之后,余列处理小块的皮膜倒是有把握,时间充裕,但是他依旧迟迟的不敢真个动手。 因为按照丹道笔记当中记载的,想要让自己的本命法器更加顺心如意,效果更强,制作皮书的材料,至少得是浑身外皮的一半,且越多越完整越好。 而余列打算是整个都剥下来用上的,这让他不得不担心,炼制的过程会太长,导致失败的可能性大增。 保险起见,他在静室中继续琢磨的,还让堂中的道童们各自献上相应的药方,偏方也可以,只要是有用,必定重重有赏。 如此悬赏放出,果真又是有几个具备启发性的法子,进入了余列眼中。 但是其中最让余列惊喜的,却并不是自家堂口的道童所献上的。 而是他沉迷于剥皮的事情,流转在了药方堂和炮制堂两地之后,不知道怎的,就传入到了炮制堂主的耳朵。 于是有一张药方从炮制堂那边递过来,送到了余列的跟前。 此药方名为“造畜法”,书写在一张信笺上,字体清秀,上面还附带了一行小字: “术方乃是方姓道童储物袋中之物……袋现已解开,获物零碎,分润道友一二。” 这让余列面露恍然之色。 原来是那佘双白已经打开了方老东西的储物袋,现在将袋子中可以分润给他的东西,送过来了。 除了这一方药方之外,一起送过来的还不少其他的文书,零零碎碎,似乎都是方老东西炼丹和修行的记录。 话说当初斩杀方老时,余列就已经估摸着,方老储物袋中的物品价值,不会比他获得的法坛要高很多,其最大的价值,很可能反而就是方老的储物袋本身。 结果现在,炮制堂的佘堂主居然将方老的药方笔记等物,抄录了一份给余列,并且其中的绝大多数,对方似乎还懒得抄录,直接就给了原本,实在是让余列惊讶。 收到了这样一份礼物,余列不由的感慨: “佘堂主,是个厚道人啊!” 对方的这件礼物,不仅来得及时,还正对了余列现在的关窍。 此物对他而言,价值和他消耗机会,在藏书阁当中兑换的《剥皮实草录》不相上下,可能还隐隐的超过。 因为方老东西手中的“造畜法”,其中就有一技艺,乃是将羊皮、猴皮、狗皮等物完整的剥下来,然后趁着热气,使用秘药,敷药似的敷在孩童的身上,进而使得人体被牲畜污秽,堕为牲口。 而其中能促使两种不同的皮膜,互相结合的秘药,对现在余列而言是正中下怀,大有启发。 得到此等药方,余列细细的揣摩数遍之后,轻轻一弹信笺,欣喜道: “吾术可成矣!” 他随即难得的踏出静室,亲自备下了一方谢礼,让老胡头等人帮自己送过去,又安排了一下药方堂中的杂事,就急匆匆的返回到静室中,再次进行本命血器的炼制大业。 如今距离他决定开始炼制血器,已经又是过去了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 镇子中的论功行赏大会,虽说是一迟再迟,但是余列也压根就拿捏不准究竟会什么时候再召开。 他得抓紧时间了,那暗中酝酿的风波,很可能会和论功行赏的大会一起来袭。 ……………………………… 这一日,静室中。 灯火彤彤,一张张黄纸,紧密的贴在静室中,将正中央的一方金属法坛,保护的妥当。 符纸晃动,冷光闪现。 在法坛上,又有一方黝黑的肉棺材平稳的放着。 余列行走在肉棺材的跟前,手中抱着瓶瓶罐罐,不时的就置入到棺材当中。 此肉棺材,乃是余列将自己得到的大块肉灵芝,削去了枯萎的部分,又使用鬼脸蜂王浆粘合而成,正是他即将要用来浸泡自己的棺材。 肉灵芝此物着实是炼丹中的一味妙药,前两次修炼和炼丹时,余列已经尝到了好处,如今事关本命血器,他自然是不计代价的,将此物再次拿了出来。 拥有“肉棺材”为滋养肉身的工具,即便余列没有丹道笔记中记载的“剥皮人膏”,辅佐以他自己的黑膜法术,效果应当是大致不差了,并有可能超过一点。 除了肉棺材,金属法坛上还放置了幡旗、香果、净水瓷瓶等物。 这些零碎的东西摆置着,或是能够方便他待会儿的炼制,随手使用,或是合乎风水布置的诀窍,可以平定气机,增添美感,能尽可能的增加玄之又玄的成功率。 一切准备妥当,余列站在肉棺材跟前,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他要剥皮制书,祭炼属于自己的本命血器了! 环顾静室四周,余列确定堂中已经吩咐好,静室中的符纸也已经放置好,不会有人前来打扰他。 他将手中的最后一坛药物抛开,解散发髻,沉默的在金属法坛上走动起来。 火光闪烁中,余列仰头,伸出手,指甲尖长。 他点在了自己的眉间,缓缓的划剥开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本命功成 指尖划开,黑色带着光泽的血液,立刻就要从余列的眉间滴落而下。 但是他及时的鼓动起体内的那一抹黑意,流转在体表,血水立刻被黑膜禁锢在了伤口处,宛如一道刺青般。 余列的动作稍微顿了顿,随即就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瓶丹药,涂抹在眉间的伤口处。 这一次剥皮炼器,他可是不会再犯上次突破中位时候的傻了。 这瓶丹药是他特意的用黑血蚂蟥的毒素,混合多种的药材,特意为自己量身定制而成的,不仅效果非凡,而且不会有多少的后遗症。 只不过这一味麻药,不仅价格精贵,而且目前也只适合他这种抗毒能力非常强悍的道人使用,寻常人若是用了,直接就会昏厥倒地,并且会对体表的细小经络,造成永久性的伤害,至少也会落得一个面瘫的下场。 让药膏接触自己的血水,缓缓的化开。 余列随即就开始宽衣解带,让自己的身上再也没有外物来阻碍自己。 等到他将内衣也脱下的时候,药膏已经是开始发挥作用,他的大半个额头,已经是失去了痛觉。 撕拉! 余列伸出手,小心但是利索的,就划开了自己的大半皮膜,然后小心翼翼的取下,耷拉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边取下皮料,他一边的涂抹药膏,使得麻药的效果,尽快的扩散开。 灯火彤彤的静室当中,余列的身形在冰冷的法坛上面,诡异的挣扎着,摆出各种姿势,时而弯腰,时而仰头,并且干脆就是赤裸的倒在了法坛上,蜷缩蠕动。 即便是以余列现在已经是千锤百炼的炮制技艺,他将皮膜从身上取下了,也是花费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特别是最后取下十指处的皮膜时,因为他接下来还需要依靠自己的双手进行器物的炼制,不可以涂抹药膏削弱是痛觉,所以这一处的皮膜,剥去的格外艰难。 着实是让余列感受到了当初扒皮浇骨的痛苦。 好在他早就已经是有过经验了,等到将自己浑身的皮膜,尽可能的取下了之后,余列立刻就停止挣扎蠕动的举动。 他从金属法坛上爬起来,身下仅仅是潮湿了一点,并没有过多的血液,滴落在法坛的表面。 此时的余列,浑身已然是面目全非,一层薄薄的黑膜,紧密的贴合在他的体表,将所有要渗透而出的血水,全都给堵了回去。 他站定着,思索了一下,手里提着刚刚脱下来的皮膜,走到了一方铜镜跟前,端详着镜子之中的自己。 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出现了,余列霎时间就从原本的一个玉面小郎君,化身成了一个皮肤如黑炭的人形。 好在他的手艺的确算是精到,仅仅浑身的皮膜变色了,五官并没有这里缺一块、那里缺一块,否则的话,他待会都不知道再怎么的将脸皮捡起来,给敷回去。 瞧见自己依旧是五官端正,余列顿时松了一口气:“好歹没有为了炼制一个本命血器,就破了相了。” 回过神来,他看向了依旧被自己拿捏在手中的皮膜,其薄如蝉翼,通体透露着象牙白的颜色,不过分的苍白,还因为刚刚剥下来的缘故,依旧有些温热。 余列残存的气血,正在皮膜中作用,维持着皮膜的活性,使之也是具备光泽。 他托着自己的这一身人皮,脸上一时间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迟疑了几息之后,静室当中方才响起余列独自一人的感慨声: “也不过如此。” 果然如他所料,此剥皮难关,对于其他人而言会是可怖而可恨,但是对于他而言,其困难却是仅此而已了。 他一是拥有本命黑膜,充当第二层皮肤,二是曾经就经历过扒皮浇骨的痛苦,三是现在还学会了炼药,能够为自己量身的改善出一方麻药。 此三者叠加,取皮炼器的过程,其最大的难关,压根就不在于取皮时的痛苦,而是在于接下来的炮制过程。 心思一定,余列告诫自己一句: “不可太过庆幸,得抓紧时间了。” 他立刻就取过肉棺材中放着的一个木架。 木架呈现出十字的形状,中间还绑着草根,是一种名为金丝软草的药材,有着生肌止血、化脓的功效。 木架和金丝软草组成了一个稻草人,湿漉漉的,浸泡过特殊的药液,其形体和大小,也恰好的和余列一模一样。 余列将稻草人支棱起来,亲手的将其填塞进新鲜的皮膜当中。 此法正是他从藏书阁中的那一本书籍中学得的,名为“剥皮实草法”,别有精妙之处,可以将皮膜剥下来之后,尽可能的维持其原本的形体,防止走样。 这一步对于余列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 毕竟他还需要将自己的这一身人皮,再给穿回去。 填塞的妥当之后,就在余列的跟前,同他一模一样大小的草人,出现了,甚至其五官,都有他三四成的相似。若非填塞的是药草,而不是药泥,估计直接就可以达到七八成相似的地步。 处理完了这一步,余列在金属法坛上踱步,欣赏和微调了一下自己的这份“心血之作”后,就又取过了一旁提前备好的药膏等物。 他先是在皮膜的表面,均匀的涂抹,就像是刷油一般,一处死角也不放过。 药膏的香气浓郁,而且接触到了皮肉后,立刻就渗入其中,药力激发,灵气逸散,使得整个法坛的内部,都充斥着一股药香味。 令余列闻见后,心神都微跳。 药膏抹完,他按捺着,又取出了一根符笔,趴在草人身上,细心的勾勒起独特的符文。 皮影之法,终归是从符道的纸人之法,演变而来,残留有很多的符道特性。好在其所需要绘制的符文,并不是过于生涩艰难的那种。 时间流逝。 等到余列细心的将符文绘制完毕之后,本是白如玉石的稻草人,体表被扭曲似蛇虫的符文占据,符墨深黑色,赫然也是通体变成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余列这时抬起头,和对方面对面,两者相似的程度又是增加了不少。 到这时,炼制血器所有的准备工作,就都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他要正式炼制的时候。 余列走回到金属法坛的中央,取过摆放在肉棺材跟前的五色杂粮了,祷祝天地的抛洒,又以古怪的腔调口音,念起了拗口的咒语: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 一边吟诵着,他取过一只被定身符定住的公鸡,徒手撕开了对方的鸡冠。 公鸡的眼珠子一动不动,连眨眼也不眨,但是血水却是从鸡冠中喷水一般流下,很快就注满了一只酒盏,热气腾腾的。 余列的喉头咯咯吞咽,将失血的公鸡扔到了肉棺材边上,一口就将混合了鸡血的酒水,吞入口中。 他喉头骨碌的继续念道:“却邪卫真喉神虎贲,气神引津心神丹元。” 就在余列吟诵咒语的时候,躺在肉棺材脚下的公鸡,其眼珠子,忽然转动起来。 本是漆黑泛红的公鸡眼珠子,瞳孔迅速扩散,并刷的一眨眼,就变成了纸一样的苍白色,浑圆白森森! 吱呀。 就在这时,忙碌的余列背后,响起了声音。 他的身子一定,躯干不动,仅仅脑袋扭向身后,一道熟悉的身形,出现在了他的后面。 对方身上的有条条漆黑的蛇虫在蠕动,身披余列的皮膜,眼眶黑洞洞,口齿黑洞洞,赫然就是他刚刚剥皮实草,制作而成的稻草人。 草人自行从木架子上走了下来,空洞的眼眶,和余列相对。 瞧见这一幕,余列瞳孔顿时微缩,若是他现在身上还有皮的话,估计已经是毛骨悚然。 可惜的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现在从头到脚,是一根毛都没有。 余列张开自己的口齿,喉咙中古怪的吐出:“见过道友。” 声音中带着笑意,牙齿露出,在漆黑中格外显得白生生,好似在招呼自己的老友一般。 但是稻草人忽然又挪开了面孔,面向了那一只倒在地上的缺冠公鸡。 当稻草人就快趴到公鸡身上的时候,余列起身了,他一把捏住了对方,口中咽下了血红的酒水,再次念动咒语: “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气长存……” 滋啦! 他的咒语还没有念完,就抱着那轻飘飘的草人,一同猛地往肉棺材当中倒下,溅起了一阵水液。 药液落在法坛上,将金属质地的法坛表面,都腐蚀了锈迹。 肉棺材当中,余列和稻草人紧紧的纠缠着,对方用草塞制而成的“血肉”,在余列特意为自己量身制作而成的药液侵蚀下,迅速的融化。 咕噜,液体翻滚的声音,在静室当中响起,随即就归于了平静。 一时间,符纸无风自动,烛火飘摇。 但偌大的静室再无声响,只有棺材旁,双眼翻白、冠羽残缺的公鸡,无力的抽搐。 公鸡无声的挣扎,却又像是什么东西笼罩住了,连嗓子都张不开,叫不起来。 此是余列布置科仪,取了公鸡的一点灵性,赋予自己的草人,令自己的人皮活过来,方便他再进而降服自己的人皮。 炼制本命血器,其实是存在着不小的要求和风险的。 根据道书中的记载,在近古时期,本命之物甚至只有等魂魄凝实,可以出阴神后,即达到了七品道吏境界,才能去炼制。 因为在道童和道徒阶段,两者的魂魄无法分割,是极难分出多余的念头魂魄,更别说置入到器物体内的,赋予器物之灵性了。 强行为之,极容易遭受反噬,会使得道人自身就走火入魔,进而神智颠倒,精神分裂,道途当场中断。 好在随着仙道的发展,道人们对借假修真之举更是精通,科仪辅助大行其道,门槛一步步的降低,且成功率也增加了。 借助修真科仪,道童和道徒就可以借假修真,也令自己的血器“生灵”,活过来一样。 如此之后,道人再去侵蚀血器,宛如婴孩在母体中,将自己的“胞弟”给吞食掉一般,如此就可让血器和道人达到真正的血脉相连,远胜过寻常的温养手段,并获得一点先天之意。 能得此先天之意者,方才存在心灵感应,器物可以谓之为“本命”。 只不过对于道童而言,其风险依旧很大,走火入魔的风险远远胜过道徒。 特别是道童的心志如果不坚定的话,明明是借假修真,结果却被虫豸、草木、公鸡等物给侵蚀,夺魂失魄了,其情况数不胜数。 往往也只有大户人家的子弟,丹药充足,手段玄妙,还有护道人看护,才可以在道童阶段就尝试。 而这一点,恰恰也是余列选择炼制皮影为本命血器的最大原因,他是用自家的皮膜,作为本命血器的主体,两者同源,风险其实已经是很小了。 只不过被自己的人皮给绞杀、吞噬掉的可能,依旧存在罢了。 药方堂的静室。 棺材安静的摆放,内里的药液时而滚动,时而毫无动静,持续多日。 若是有人在此,探头看进去,会发现被余列剥下来的那张人皮,就像是一根绳索般,缠绕在了他身子上,想要勒死他。 余列则是身子蜷缩,又紧紧拽着人皮,像是母体中的婴孩一般,在和自己的脐带争斗,紧握着,但是又不敢掐断它。 足足七日七夜过去。 等到公鸡的尸体都发臭,头颅干瘪,羽毛被干枯的血液死死的粘了法坛上。 法坛上的肉棺材中,终于有人形摇摇晃晃的冒出,他的身形佝偻,头发就像是僵死的蛇虫般缠绕在其脖颈之上。 不过这人仰起头了头,枯瘦的面孔上咧开口齿,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余列欣喜着,微微低下头,就从自己的下腹,已经是浑浊的药液中,掏出了一物。 此物质地漆黑,就像是一根肉虫子一般。 但它的上头膨大,皱皱巴巴,缩成了一团的人脸,似胎盘,下头则是和余列的肚脐相连。 拿着此物,余列轻轻的一扯,啵的一声,两者间的脐带就断开。 皱皱巴巴的人脸胎盘收缩起来,像是一团面糊一般,在他的手中不断蠕动,并有根根触手,随时扎入到余列的手中,自他的体内汲取养料、气血。 此物,便是余列成功炼制的本命血器,可以和他血脉相连,心意相同,寄托法术,是为“皮膜胎盘”!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本命变化之术 枯萎的肉棺材中,余列捧着自己精心炼制而成的血器,心中欢喜。 他看着手中像是面糊一样的皮膜胎盘,心念一动,皮膜胎盘立刻就鼓动抽搐一下,甚至还探出了细微的触手,游走在他的手中,受到他的控制。 成功的炼制出了这一方血器,余列心中的兴致升起,当即就靠在肉棺材上面,用手扒拉它,打算将它制作成为一本书籍的模样。 细细的摊开之后,血器的内里,和其外表给余列的感觉不同,其并非是一块实打实的胎盘,而更像是胎衣。 一层一层,只不过在七日七夜的炼制过程当中,胎衣上已经是生长出了不少肉芽,乍一眼看上去,会让人感到惊悚。 好在此物对于余列来说,就是他今后修道的命根子,没人会嫌弃自己的命根子长的丑陋怪异。 在他细细的摊开和收拾之下,皮膜胎盘发生演变,很快就变成了一本近乎于书籍的样式、 其通体漆黑,散发出一层漆黑的光泽,在书籍的封皮表面,还有着一张孔洞模糊的人脸,仿佛就是余列将自己的脸部按在上面,烙印下的。 本命皮书成型,其模样虽然还是显得有些诡异,但是好歹是没有刚开始那般惊悚了。 余列将它拿在手中,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仿佛此书是用上等的暖玉制作而成,他的气血也能够轻易的就流转进去。 并且余列心念一动,皮书就会立刻蠕动着,再度的探出肉芽,就像是八爪鱼一般,融化进入余列的肉身之中。 他略微的等待片刻时间,发现收敛起了本命血器之后,身上并没有隆起老大的一个包。 此物并不是会像是一个瘤子般,寄生在他的身体上,而仅仅会让他身上的皮膜稍微变得厚实一层,兴许还会有点防护力。 察觉到这一点,余列的脸上又是微微欢喜。 “本命血器炼制的过程虽然惊悚,成形后也让人感到怪异,但好歹它收敛起来后,并不显得吓人。” 如此一来,他握有此皮书,依旧会是从前的那个玉面小郎君,顶多是脸皮变得稍微厚一点。 当余列继续感受着体表的皮书时,忽然他心中一动。 他发现自己体内的那一股黑意,也就是他吞食黑蛇鱼王而得到的本命法术,主动的就朝着遍布在体表的皮书涌动而去。 并且皮书似乎也受到了刺激,在余列的体表也是猛烈的蠕动起来。 余列猛地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臂,眼神惊骇的低头。 他的手臂颤抖着的,本是已经平复的皮膜,此刻是难以控制的痉挛起来,并且有一根根的肉芽冒出来,十分的可怖。 瞧见这一幕,余列的心霎时间就悬在了嗓子眼里面。 “本命血器的炼制,失败了!?” 皮影虽然是四种本命之物里面,最适合让余列进行炼制的,但是正如他之前所顾忌的那般,其炼制失败的可能,也是存在的。 当即,一柄小刀就被余列握在了手中,他立刻就要动手,将刚刚融入到体内的皮书,再给活生生的扒下来。 一旦血器的炼制失败了,不管是炼制的过程中,还是在炼制之后,都得尽快的将其和道人的本体分开。 因为两者再是息息相关,但也不是一类的东西。 成功的血器,是可以被道人的心念一动,就断开两者之间的联系的。这点也是确保道人今后用血器吞食妖物时,不会被妖物给侵蚀的一大保障。 而不成功的血器,别说是为道人提供内外屏障了,它本身一旦和道人的肉身无法分开,就会像是肉瘤一般,扩散侵蚀道人的肉体,坏了道基,良药难以医治。 好在当余列心惊之余,他还没有亲自动手,仅仅是厌恶的念头一升起来,刚刚还涌动兴奋的皮书和黑膜就定住,并在他的控制下,再次汇聚在他的左手中,变成了面糊状,继而具现为人脸黑书的模样。 如此变故,顿时就让余列的目光变得惊疑。 他掂量着手中的人脸黑书,发现此书依旧是老老实实,听话的很。 唯一让余列依旧是感到诧异的是,原本只是弥漫在他体内的那一层黑膜,现在竟然是大半的都涌入到了人脸黑书中。 黑膜不只是覆盖在人脸黑书的表面,而是和对方交织着,难分彼此,并且余列体内所产生的黑膜异力,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入。 这个情况让余列瞬间是又惊又喜: “莫非是发生了异化?” 本命血器这种东西,炼制的手法虽然都有脉络,但是因为其中的“本命”两个字,每个道人炼制出来的,都会有所不同。 即便他们采用了同一种手法、同样的原料、相同的炼制时间,因为道人自身的修为、性情、血气性质等的不同,血器成形后模样依旧会不相同。 此中的关系,就好似天下间无有真正相同的两片树叶一般。 如此的不同之处,也是当今的仙道被发展的五花八门,惊奇繁复的一大原因。 其中以纯粹的血肉、植物或神魂所制作而成的本命血器,最是容易发生异变,甚至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会诞生出新的功用,而存粹以金石铁器为原料炼制的,则是基本不会异变。 其中比较大的异变,就被道人们称作是“异化”。 一般而言,只要道人是按部就班,采用了正儿八经的炼制流程,其最终异变的结果,无论是大是小,对于道人而言都会是一件好事情,会更加方便道人的使用。 这也是仙道的先达们,反复钻研,为后人打下的根基之一。 因此余列看到皮书依旧听话,心中就开始期待起来: “血器的异化,可遇而不可求!是炼制道人的根基扎实,资质优良的表现。而我在炼制本命血器之前,就先获得了本命法术……” 他所获得的本命法术虽然不甚出奇,但是此两者若是合二为一,似乎确实有可能出现大异变,够资格称作是“异化”。 琢磨着,余列心中的期待感更甚。 他当即心中一定,捧着正在汲取黑膜异力的皮书,从肉棺材当中跳起来,然后急匆匆的走到了放置储物器物的地方。 余列在血蛤肚中伸手一掏,就取出了一堆的瓶瓶罐罐。 他将瓶盖拔开,立刻往自己的口里面倒入,然后盘膝坐下,鼓动自己浑身的气血,消化腹中的强血丸。 等到普通的强血丸被消化完毕,他又将精品强血丸、精气丹、活血丸等药物,一颗又一颗的塞入口中,就像是在吃糖豆一般。 这是余列发现,无论自己的体内产生再多的黑膜异力,皮书都会将之摄取掉,其不仅没有要饱胀的感觉,反而是越吃越饿了。 等到将丹药扫荡大半,余列念头一动,他又伸手进入到储物工具中,掏出了几颗灵光闪闪的灵石,抓在手中用力。 咔咔,他捏碎了灵石,并用手指将之研磨成细粉,调和到了一种药膏中,敷在了自己的体表。 道童阶段无法直接汲取灵石中的灵气,只能靠呼吸的吞吐,或是利用浑身的毛孔,让灵气缓缓的渗入。 但是即便如此缓慢,等到灵气从药膏中释放,进入余列的体内,依旧是刺激得余列气血大涨,面色都涨红,比刚才服用的几味丹药,效果更是猛烈。 在如此不惜代价的大补之下,余列将自己的气血源源不断的转化成为黑膜异力,一股脑的送入到炼制所得的皮书当中。 “既然喜欢吃,那么我便让你吃个饱!”他心中暗道。 本命血器现在的表现,已经是让余列确认,自己的这本命血器是要发生“异化”了,有机会自寻常的本命之物中脱颖而出! 余列目光炯炯的盯着黑意流转不动的人脸皮书,期待感前所未有的旺盛。 他现在唯一不知道的,是自己这本命血器,最后究竟会产生何种与众不同的作用,能否为他今后的修炼提供大帮助…… 静室当中。 余列盘坐着,身旁的药瓶药罐、灵石粉末,掉落一地。 他贴在四周作为警戒的符纸,也是摆动的比之前几日,更是猛烈。 终于。 当余列将自己储备的补血丹药,消耗一空,又消耗了足足九块的灵石之后,他手中的人皮黑书,汲取黑膜异力的速度变缓慢。 又是花费了半块灵石,余列面色发白,身子有些摇晃的看向了手中黑书。 此时的黑书,已经彻底的稳固了,黑膜异力和它彻底的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甚至它都不需要再伸出触手从余列的肉体中汲取养料和气血。 皮书变得和披在余列身上的黑膜一般,仅仅是靠着皮肤的触摸,就可以流转黑意,靠黑意来维持自身活性。 余列惊喜的看着:“成了?” 他一时间也是感到了咋舌:“本命血器果真是只有道徒,或是大户人家才能够炼制的。不算丹药,单单消耗的灵石,竟然就到达了九颗半。” 若不是余列在山下获利颇多,囊中丹药灵石都管够,比之寻常的上位道童要富裕一些,他刚才就算是亏空了肉身,估计也是供养不起血器的异化。 而异化基本上也只有在血器炼制成形的时候,才会出现。 等到彻底成形了,它就会似凡人的婴孩从母体中产出一般,先天的天赋彻底定下,今后就只能在原有的作用之上成长。 即便是道人的性命层次一次次发生蜕变,甚至是成仙了,本命血器的作用也是极难发生大变化的。 毕竟它再是珍贵,也只是器物罢了。仙道中人对此物的要求,就是作用要单一,能够为道人的修炼护道,否则此物的异变太多,反而可能会为道人自身带来灾祸。 静室中,余列深吸几口气,满眼期待的看向人脸皮书,开始感知此物究竟有何作用。 他轻轻的翻开了皮书的封面,向着里面看去。 忽然,本应该是空无一物的皮书,内里有了诡异的纹路出现,并且就烙印在封皮的内里,而不是多出了一页皮纸。 纹路漆黑扭曲,如蛇似虫,当余列翻开时,它就开始蠕动。 余列用手触摸着,心念一动。 忽然,书籍样式的血器,再次的蠕动。 它从余列的手臂开始,四下蔓延,将余列的头颅、脖颈、胸膛、下肢等处,全都包裹在了其中。 余列仿佛被面糊状的怪物吞没了一般,笼罩在其中,身躯竟然也开始蠕动,本身的血肉扭曲,筋骨分错,咯咯作响。 半盏茶之后,静室中的异变停止,一身刚披上不久的道袍,掉落在了地上。 “余列“再次的睁开眼睛,盘踞着,头颅扭曲,看向了自己脚下。 一股古怪的嘶吼声,在静室中响起:“黑、蛇鱼?” 此时的余列,赫然已经不再是人形,而是变成了一头似蛇似鱼的怪物,正是他曾经服食入体的黑蛇鱼,并且还是黑蛇鱼王的巨大形体! “余列”俯下蛇躯,在静室的地面上缓缓的蠕动。 他开始感受着身上长出来的鳞甲,在摩擦石板时所发出的悦耳声音,并鼓动两腮,吞吐着显得格外干燥的空气。 在静室中好生的蠕动一番,余列发现自己确实是变成了一只黑蛇鱼。 彻头彻尾的那种,和他当初吃的鱼王没有什么两样,就连内脏肌理,在皮书和黑膜的加持下,也似鱼非人,无甚区别。 甚至连他的性情,也变得渴水,厌干,嗜血。 刺啦的摩擦声,在静室中持续的响起。 人一般大的“黑蛇鱼王”,在静室中如巡视河域一般,游走了数圈后,爬到了冰冷的金属法坛上。 “蛇鱼”盘踞在法坛的中央,头颅低垂,静立不动。 忽然,噗嗤声响起,“蛇鱼”的脖颈处伸出了一只人手。 余列从“蛇鱼”的体内破皮而出,赤身裸体的站在了法坛上,他将鱼皮抓在手中,轻轻的一抖,鱼皮就又化作成为了一本封皮漆黑的书册。 此书册,正面烙印着一张空洞扭曲、似笑非哭的人脸。 在余列手托住的反面,则是由扭曲的黑纹,组成了一条似蛇似鱼的模糊图形,在缓缓的蠕动。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吾有道士之资 余列在静室中,变化成为黑蛇鱼,好生的体悟一番之后,收敛变化,持着本命皮书,站在法坛上,眼中瞬间是充满了惊喜之色。 “果真是异化!” 他的心神振奋,衣服都还没有披上,就赤身赤脚的在金属法坛上走来走去。 丹道中人以皮书作为本命血器,相比于用蛊虫、孢种、龙脉作为本命血器各有优势,皮书自然也是存在相异于前三者的好处。 这一好处就是,道人每每抓捕妖物,炼制成一张合格的皮纸之后,不仅能依靠皮纸施展法术,还能将皮纸披在自己的身上,模仿妖物。 技艺越是精湛的丹道中人,披上皮纸后,模仿的越是相像,惟妙惟肖。 也正因此,在不少丹道中人的眼里,皮影书是被叫做“画皮书”的,此道也被称作是“画皮”。 只不过相比于前三个已经颇是成熟的本命之物,“画皮”终归只是小道。 仅仅披上一层皮,即便披皮者是如余列一般,用浑身完整的皮膜炼制而成了皮影书,可以将自己从头到脚的包裹在皮纸当中,最终所得,也仅仅是皮像肉不像罢了。 如此披皮而成的妖物,其内在的肌理,骨骼,气息,习性等等,都和真正的妖物不同,相差太大。 若是披皮者,是如被余列抓住的那“梅彦”道童一般,披的是人皮或是猿皮,倒是有可能让同类都难以发现端倪。 如果不是同类模仿同类,则基本上就只可远观,而不敢让人靠近了亵玩。 但余列刚才在静室当中的表现,其明显不是只披了一层鱼皮那般简单,他能够确定,自己好似真的变化成为了一头黑蛇鱼,生性喜水且凶猛! 想到这些,余列紧紧攥着自己的本命皮书,目光如炬: “也就是说,我之皮书的作用,不仅仅是‘画皮’那般简单,而是彻头彻尾的变化,是一‘变化之术’。” 他沟通着自己的本命皮书,冥冥之中还能从皮书中感悟到,若是他的修为进步,皮书的这一作用也继续得到加深。 到时候,这一变化之术的效果,将会更加的强悍! 甚至他可能将不再是靠着黑膜异力,去模仿黑蛇鱼的脏器等部位,而是他自身的血肉筋骨,也能演变成为黑蛇鱼的血肉筋骨。 真要是达到此等程度,就算是高他两个大境界的修道中人,也休想将他给认出来! 想到这一点,余列心中的欢喜之意更盛。 若是皮书的变化作用真能如此,别的不说,今后他余列的保命求生、敛息藏迹的本事,当是同等道人中的一流水平。 忽然。 余列站在金属祭坛上,心念一动,他又将手中的皮书一抛出,令自己的肉身再度的被吞没其中 一团人形的异物,在法坛上扭动片刻,人大的黑蛇鱼再度出现。 它游走到了静室的一方方药箱子跟前,取出多种的药材,还滚动到了铡刀等工具上面,开始检验自身的能力。 等到花费了一番功夫之后,余列发现自己变化成了黑蛇鱼之后,他不只是具备了黑蛇鱼的种种外表习性,也是拥有了黑蛇鱼的种种特长。 譬如一点,他能够在水中呼吸而毫无溺毙之感,这点让余列大感惊奇。 等到他再度的爬到金属法坛上面,变回了人形之后,余列摸着自己的两侧脸颊,发现虽然尚且湿漉漉的,但是刚才通过鱼鳃呼吸的感觉,已经全然消失掉了。 余列按捺着心情,再次的走下法坛,取过多种的工具,开始检验自己变回了人身之后的情况。 很快,结果就出炉了。 他的身上没有残留半点蛇鱼的痕迹,刚刚变化成为黑蛇鱼时的种种优势消失了,且黑蛇鱼的短板一样也是消失了。 他现在是纯粹的人身人形,变化前和变化后泾渭分明,其内外都不会受到影响。 了解到这一点,余列顿时松了一口气。 变成蛇鱼之后,他能够使用蛇鱼的能力,这代表着他的变化之术,不只是单纯的像,也能让他掌握变化之物的能力。 而寻常道人的皮书,其不只是仅仅披了层皮,容易暴露本相,也无法动用披皮之物的能力,顶多是披皮之后,会对相应的法术有所加成,动用更加轻松罢了。 此中的区别,更加的证明了余列的变化之术,和普通的画皮之术有着根本的不同! 特别是余列在变回了人形之后,身上又不会有半点妖物的痕迹残留,这也代表着他可以轻易的和变化之物做出分割,不会被变化之物的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点决定了余列是否能够经常的使用这一变化之术。 因为按照丹道笔记中所提及的,以画皮之物作为本命血器,其一大缺点就是会加剧道人被妖物妖气的侵蚀程度。 如果选择以此物作为本命血器,切记不可贪图披皮对于法术的加持,否则就可能导致修炼者变得人不人、妖不妖的,自断道途。 也恰恰是因为这一点得不到解决,画皮或者说皮影一道,在丹道的本命之物中,一直都是位列于旁门左道,而没有晋升为皇皇正道。 须知当今的仙道中人,之所以要炼制本命器物,为的就是以外物作屏障,为自己的修道学法提供帮助,而不是单纯的想要急功近利。 赤足走在法坛上,余列好生的梳理一番后,心中暗暗的想到: “也就是说,我的本命皮书在发生了异化之后,恰好是弥补了画皮、披皮的极大缺点……几近真正的“变化”,也不再会让道人被妖物所影响?” 他的眼神闪烁起来,隐隐看见了自己成就为六品道士的曙光! 传闻仙道从六品开始,就和下三品彻底不同。 此境界的道人,才是真正的步履大道之人,是山海界中真正的统治者,也是真正的仙道开拓者。 每一个道士,都是山海界的珍惜资源,就算是翻下了滔天的罪责,只要不是道奸,不是叛道之罪,就不会被道庭判处死罪,最多也只是禁锢修为,关押到老死,期间还会有机会进行刑罚的减免。 因为道童、道徒、道吏,都只不过是学道之人罢了,六品道士及以上,此类人物才是修道之士。 彼辈通晓天机造化,每个能够成就道士的人,要么是对山海界有大功劳,要么就是在仙道的钻研上,超凡脱俗。 前者是靠杀伐,靠苦功;后者是靠天资,靠天才。 也正是因为这两种限制和激励,才让山海界在终结了末法时代之后,短短三万年不到,就横跨数个时期,直追上古,再次以强悍无比的姿态,横压三千世界! 想到这些,余列忍不住轻笑起来: “我余列,有道士之资也!” 只要他能够让自己的血肉筋骨,真正的变化为另一种生灵,而不是只靠黑膜异力的模拟,且能轻易的变化回来,再弄懂其中的缘由,掌握了规律。 那么他就会给“皮道”,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此道从旁门左道,往上狠狠的拱一拱,甚至成为正道也是有可能! 到时候,他就不需要靠苦功、去冒险,也能够突破成为六品的道士。 而下三品和中三品之间,可是一个极大的分水岭。 一旦突破了,除去个人的地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获得“免死”之外,道士的家族和血脉,也将会鸡犬升天,特权多多。 即便道士自身不喜家族、不留血脉,道庭也会要求道士在界内留下血脉,并且会保证,只要不是被外敌杀到界内,每一支道士血脉都不会断绝。 违逆此律者,将以叛道之罪论处。 因此以余列现在的见识,即便有了青铜酒杯的帮助,他当初都不敢保证自己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道士。 现在,本命之物的异化,则是让他升起了浓浓的期待。 金属法坛之上。 余列喜不自胜,握着本命皮书,感觉自己像是拿到了通往六品道士的半张门票。 其实这还是余列现在见识,太短浅了。 似他这般本命血器出现了“异化”,且异化的结果,大概率能弥补一方仙道传承的,只要他敢,有信得过的高人,让高人辅助研究,他将有七成的可能将会直通六品,近乎保送! 只不过以余列自身的性情,他即便是知道了这些,也不会甘心的让外人拿自己去试药试法。 毕竟在保送道士的七成概率之外,还剩下三成,此三成就是身死道消,被人篡夺了传承…… 好好欢喜一番,余列从喜悦中脱离出来,也开始自行的琢磨,为何自己的皮书会发生“异化”,并且恰好弥补了画皮的缺陷。 不必过多的考虑,他的注意力就聚集在了事先修炼而成的本命黑膜法术之上。 “我的皮书除了是采用全身的皮膜为基础,不遗漏半点,以及炼制用的灵材精粹,还多了几种药膏外,最大的因素,就是黑膜异力了。” 正是黑膜和皮书交融,余列的皮书才得到了如此大好处。但是思忖着这一点,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因为他稍加推演,发现若是从黑膜、黑蛇鱼的角度出发,其和皮书产生异化,更大的可能应该是皮书获得护体、祛毒等等能力,又或者是让他具备修炼龙脉的可能。 蛇鱼者,其似蛇似鱼,当初余列在纠结本命之物时,就曾暗想过,若是他要以龙脉作为本命之物,最好的选择就是黑河当中的黑蛇鱼王。 彼辈乃是鳞甲之物,又是鱼中的王者,还是八品中厉害的凶兽,又容易被他捕捉,余列也是已经吃过多回了,有所收获,实在是他作为血脉外物的第一选择。 “这黑蛇鱼究竟有哪般的奇妙之处,竟然能够和画皮相得益彰,如此契合?”余列思索着。 他当即走到了桌几跟前,捡起地上的道袍,披在了身上。 余列翻出了自己屡次解剖黑蛇鱼的笔记,并取来了诸多记载有黑蛇鱼的书籍,就连写有黑蛇鱼的药方子,也是一张都没有放过。 他披头散发的,咬着毛笔头,绞尽脑汁的思索: “蛇鱼,性寒,黑水河之特产,约六十年前,为黑水镇观主所觉。道人杀鱼王,清河道,立黑水观,开镇立衙。” 可能是因为余列现在的见识实在是短浅,他依旧没有发现黑蛇鱼身上的某一种特性,会和“变化”之术有关。 大半天之后,静室中可以烧七八天的灯油快烧尽,熄灭了数盏灯,光线昏暗,但余列依旧是没有太大的收获。 他目光怅然的将头从桌几上抬起,暗道:“莫非要去请教那黑水观的观主?” 黑蛇鱼就是对方发现的,且对方在黑河待了至少六十年,应是最熟悉这种蛇鱼的人。 但是余列又皱起了眉头。 且不说他认识的老乞丐,究竟是不是黑水观主,要是他问了,一不小心触动到了某些秘密,或者被对方注意到,很可能就会暴露了他的皮书。 本命皮书的“变化之术”,余列可不打算轻易的示于外人,即便是对外使用,他也只会假装是“画皮之术”,小道罢了。 遐想片刻,余列发现黑蛇鱼这种东西,背后可能真有不小的干系,不那么简单。但实在是琢磨不出什么东西,他也只能将这个想法压在心底。 不多时,余列就收拾了文稿,该烧的烧,该改为密文的改为密文。 在好生清理一番后,他心中好奇,又是在静室中施展了几回变化之术。直到体虚脸白,头冒冷汗,差点气血亏空,余列才满意的终止了变来变去的举动。 他这是在确认皮书的“变化之术”,真实不虚,绝非他的错觉。 长达半个月的闭关,也让余列的心神颇为劳累,再加上他身上老皮和新皮交杂,发丝也枯槁。 余列便撑着虚浮的脚步,宽衣解带,在静室中好生的梳洗沐浴。 梳洗中,一个念头忽然在他的脑海中跳出: “莫非黑蛇鱼的品类,也不是看上去的那般简单……此物并非是鳞甲之物,龙血在它的体内并不浓郁?”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翻脸不认人 余列本命之物炼制成功后,他又在药方堂的静室之中待了三四天,然后就麻溜的离开了药方堂。 他这是急着要去找那老乞丐拜师学艺,获得庇护。 在出关的当天,余列在药方堂中安排好了相应的杂事后,午夜时分,就又轻车熟路溜到了镇子的衙门所在之处。 但是当他来到了老乞丐经常待的地方时,稻草堆中软趴趴的,并没有人躺在其中。 老乞丐不在牢里。 这让余列的眉毛微微一挑,不过他并没有过于感到意外。 现在镇子中的变故隐隐浮现,老乞丐肯定是脱不了身,多半是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可以优哉游哉躺在牢笼里面瞌睡度日。 余列开始在稻草堆和囚笼中,翻找起来,看那老乞丐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话。 他还没有翻找太久,一直藏在他的头发中的瞌睡虫,突然主动就飞了出来。 嗡嗡!小黑虫盘旋,落在了一根铁栏杆上面。 很快的,有字迹在铁栏杆上浮现,像萤火虫一般闪烁: “子夜持虫,藏书阁可见。” 几个歪七扭八的文字进入余列的眼中,一看就是老乞丐的手笔。 余列微眯眼,略微思忖了一番,有些小激动的想到:“在藏书阁碰头,看来老先生就是黑水观主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他立刻就掐起手指,估摸着现在是什么时间,发现刚好就是子夜时分,而再过几刻钟就是下一时分了。 于是他赶紧的就收了瞌睡虫,急匆匆的往藏书阁所在之处赶过去。 不一会儿,余列就来到了一栋阴森森的石塔跟前,脚步顿时停止。 白日里的藏书阁,因为门口有尖利石鹤,表面也像是有东西在墙壁内里涌动,显得有些让人惊惧,不是好地方。 现在午夜时分的藏书阁,石鹤的眼珠子幽幽的,余列一走到门口,石鹤就转动脖子,紧紧的盯向了他,书阁的楼体也诡异,更加显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余列深吸一口气,尽量从容的朝着门口两个石鹤拱手,然后将头发丝里面的瞌睡虫给唤出来。 嗡! 黝黑的小虫子一出现,门前的两只石鹤,眼珠子中的幽光更甚。 在余列注意中,对方的鸟喙还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快速张合了几番,不过好在两只石鹤终究是没有扑出来杀他。 瞌睡虫被放出后,迷迷糊糊的转动几下,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吸引似的,就在余列的跟前打了个圈,主动的往藏书阁中扑过去,还示意余列跟上。 豆大的虫子飞过,门口的两只石鹤任由其晃荡进去,毫无异常。 见此一幕,余列也就硬着头皮,往黑夜的藏书阁闯入进去。 一直当他两只脚都跨进了阁楼中,门口的石鹤、藏书阁中的其他机关,甚至连以前的那一股阴冷感,全都没有出现,这让余列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发现门口石鹤还是双双的将脑袋朝里转,紧盯着他的背部。 不过现在余列却是不感觉惊悚了,他还颇有闲情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从袖子中掏出了两枚赤铜符钱,朝着那两头石鹤抛过去。 余列再次的微微一拱手,赶紧的跟上在前头慢悠悠飞舞的瞌睡虫,往藏书阁的深处走去。 一坎一坎的往上走,不一会儿。 余列就走到了第三层,但是瞌睡虫还没有停止,在他期待的目光之下,继续领着他往楼上走去。 藏书阁的一二三层,是镇子中的道童借书的地方,第四层是道徒借阅的,第五层则是镇长,也就是黑水观主私人的藏书之地,是禁地。 但是瞌睡虫跑到了第四层,还没有等余列打量一番第四层的布置,就又往顶楼飞去,任何阻碍都没有。 很快的,余列明明是来到了藏书阁的最高处,却像是走入了地底一般,四周变得阴寒,即便是以他如今的目力,眼前也是黑漆漆一片,看不清什么东西。 本是黝黑的瞌睡虫,现在则是变成了唯一的萤火虫,点燃豆大的光点,还在老实的给他引路。 寻常的地砖,寻常的过道,从余列的眼前一一流过,他在第五层并没有看到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忽然,前面引路的瞌睡虫,振翅的声音更大,加速飞入了一处静室中,并有声音从内里传出: “小家伙,你来了啊。” 声音苍老,和余列曾经在监牢中所熟悉的老乞丐的音调,颇为不同,但是两者的音色却是相同的。 他按捺着思绪,连忙快步的就走入那静室中,不看一眼的就稽首作揖:“学生余列,见过老师。” 高呼一句,余列用余光一瞥,才发现一个身着墨黑八卦大袍,头戴偃月冠的老者,正盘坐在空荡荡的房中。 房中仅有屏风一张,蒲团一只,桌几一方,以及一卷被翻开了书。 老者将书卷持在手里,白须灰发,仪容正经,正在逗弄着飞到了他跟前的瞌睡虫。 听见余列的请示,老者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 “何事?” 一老一小今夜的相见,着实和曾经在监牢中的场景大有不同。 老者虽然是长着一张和老乞丐一模一样的眼睛、鼻子、嘴巴,但是余列乍一眼看过去,都有点不敢相认了。 因为对方的如此仪容,实在是太正儿八经! 好在余列将目光稍稍的往上抬起,发现桌上还残留着几块细碎的花生壳子,特别是老者手里面持着的那卷书,对方压根是拿倒了。 这让他彻底的心里松了口气,确认对方就是他认识的“老乞丐”无疑,也绝不是修炼了什么一体多魂、性情会变化的秘术。 不过老乞丐再是不着调,对方也是余列现在的老师,又是一厉害人物,余列不敢耽搁对方的时间,一拱手,当即就说: “老师,学生今日前来,是希望老师能够检查作业,收学生为徒。学生必会为老师鞍前马后,端茶递水……” “什么?” 本是仪态正经,颇有一副高道气度的老乞丐,听见余列的问题后,眼睛一瞪,身子一塌,刹那间就破功了。 对方从得道高人,又变回了当初在牢笼里面、茶室当中,会和余列聊天闲扯的咸湿老乞丐。 老乞丐揪着胡子,身子前倾,有些惊疑的问:“你炼成了本命血器?” 因为动作幅度不小,老乞丐的袖子又抖落出了一些花生壳,还有个啃得不太干净的桃核,骨碌的滚到了桌面上。 不过老乞丐面不改色的,将桃核收入了袖子中,并压住花生壳,收敛语气,从容问: “竖子,你当真不是又有了情报要禀告,也不是来求情帮忙,而是炼成了本命之物?” 余列将对方的动作收入眼中,再次恭敬的出声:“正是,学生绝不敢胡诌。” 说着话,他就奉着手,鼓动身上的气血,双手间一阵子肉芽鼓动,几息间就长成了一本黑皮的薄书。 老乞丐盘坐在桌几后,瞅一眼皮书,又瞅一眼余列,如此几个来回之后,对方眼中露出了惊疑和纳闷之色。 “这小家伙,虽然看起来有些机灵,根骨锤炼的还行,但是悟性一般般,又没有背景……不应该啊,本命之物哪里是这么容易炼制的?一个道童只凭借自己,没有其他人帮衬,得了本笔记就能成功?” 对方皱着眉头,狐疑的看着余列,心里暗道:“这小子该不会是在演戏,有人帮衬,想糊弄我?” 但是不用问余列,老乞丐自己就知道,余列多半是没有说谎的。 因为老乞丐早就抽调过余列的户籍文书,还找镇子中的鬼兵问过话,确认自己这个学生在镇子里面只有几个狐朋狗友,然后就再无多的瓜葛,平日里也是宅的很,不怎么和人接触。 忽然,老乞丐盯着余列手里的皮书,想到了一点,张口恍然的说: “唔,是皮书啊!” 对方这是想起来了,在丹道的几种本命之物中,颇是有几种东西,对悟性和天资的要求低,但是对其他方面的要求高,画皮之书就是其中的一种。 但是老乞丐顿时又深吸了一口凉气,他扯着自己胡子,一不小心就扯断了两根,然后一脸惊奇的看着余列,问: “此是剥皮之书?” 皮书很是有些称呼,皮影、画皮、剥皮等等,余列听见对方如此称呼,也不意外,大大方方的就点头示意,还拱手拍马屁到: “老师明鉴,一眼就认出。” 得到余列的承认,老乞丐脸上更是惊奇了。 他刚才都只是扯断了几根胡子而已,就感觉脸皮发疼的厉害,因此实在是想象不到自己的这个便宜学生,是怎么敢、怎么能将自身的皮膜剥下来,然后炼制成血器。 老乞丐咋舌:“好家伙,伱这小子!” 对方摸着胡须,沉吟了数息之后,还是忍不住的旁敲侧击: “据贫道所知,以皮书作为本命之物,必须得是趁热、趁新鲜的取皮,此中的痛苦极大,老夫听人谈起都感觉瘆得慌,你可是有什么法子能回避……” 询问着,老乞丐顿了顿,想到自己都已经是余列的老师了,何必再兜兜转转。 “咳!”他索性轻咳一声,干脆直接的问: “你究竟剥了多少皮下来?又是怎么能忍受如此酷刑?” 余列站在对方的跟前,见老乞丐被自己的皮书给镇住,心中窃喜,顿觉这一次的拜师十拿九稳了。 不过他也不敢太过于卖弄,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老师谬赞了。” 余列说:“剥皮之痛,确实是痛彻心扉,难以忍受,即便学生特意配置了麻药,但麻药管不住所有地方,也只能管住一时。在剥皮之后的炼制过程中,辛酸苦楚,实在是让学生终生难忘,只是忍过去罢了。” 这话听在老乞丐的耳朵里,反而让对方感到更加的惊奇,不由的出声:“这般能忍?快说快说,你究竟在身上取了多少皮膜,进行炼制?” 看着好奇宝宝一般的老乞丐,余列沉吟片刻,拱手说:“从头到脚,全部。” 听见余列的回答后,老乞丐松了一口气:“是从头到脚……等等!” 对方一愣:“从头到脚?全部?” 这下子,老乞丐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怪异,像是打量什么怪物一般,猛瞅余列。 对方的目光如此火热,使得余列站在对方的跟前,都有点不自在了。 索性余列自己也轻咳一声,主动解释说: “回禀老师,剥皮虽痛,但也只是痛在一时罢了。学生有老师的笔记作为指点,不会断肢,没有后遗症,只要耐心点,几天功夫下来,等皮长好长全,连容貌都不会毁,确实是忍过了就好了。” 他补充到:“反正没有害处,少剥不如多剥,无甚区别的。” 但是老乞丐指着余列,沉默良久,才喃喃的说: “以酷刑手段折磨他人,老夫倒是见得多了。敢一口应下,让他人折磨自己的,也不在少数。唯独自己就敢对自己动手,且如此狠辣的,现在就看见了你这么一个。” 这话说的,余列都不知道对方是单纯的在夸赞他,还是话里面有其他的意思,只能当作不知。 “老师,既然学生已经炼成了本命血器?” 余列满眼期待的看着对方。 谁知道老乞丐这时又沉默了起来,对方瞅着余列手里的皮书,摇了摇头,说: “可惜可惜,我修的是蛊道,你炼的是皮道。虽然你的心性如此坚毅,但是老夫我又该如何指导你?” 余列心头咯噔一跳,颇是有些措手不及。 不等他出声,老乞丐又轻叹着说:“老夫食言了,便不收你为弟子了。” 余列急了,直起身,大呼:“老师!” 可是对方视若未闻,还一伸手,脸色陡变。 老乞丐面无表情:“住口!你的心性既然如此坚毅,老夫我如何敢教导你?若是稍微有些差池,岂不是也敢将老夫给剥皮抽筋,炼制成法器!” 这话让余列的面色微白,急着要解释,但是对方的话还没有停止: “你我之间的师徒关系,也不要让外人知道,等你出了这道门,就此作废。” 这时老乞丐的脸上露出了余列从没有见过的厉色,对方冷笑着,毫无嘻嘻哈哈之意: “嘿!得亏你小子机警,到现在也没有让外人知道半点。否则老夫现在就要清理门户,将你扒皮抽筋。省得你这竖子,今后犯事了,把老夫给拖下水。” 话说完,老乞丐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块令牌,打发乞丐似的往余列的怀里砸来,然后指着门口,呵斥道: “出去!慢走,不送。” 余列捧着令牌,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进该退…… 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九品巅峰 藏书阁跟前,两头石鹤站岗。当余列从阁楼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它们丝毫反应都没有。 黑风乌云中,余列孤伶伶的站在了藏书阁门口,仰看着鬼气森森的五层石楼,脸上的神情颇是复杂。 当老乞丐脸色变化,开始赶人之后,余列终归是没有胆子和对方继续犟,只能识趣的离开。 今夜他是兴高采烈的来,一无所获的走,着实是让人黯然神伤。 不过余列摸着老乞丐给出的一方令牌,心中暗道: “倒也不算是彻底的一无所获。” 余列甚至还暗搓搓猜想,是不是那老乞丐就要暴毙了,这才突然间就反悔,并把自己遗产或是人脉交给了他。 或许只要他握着这方令牌,就可以去某个钱庄取出一大笔的银钱,或是另外找到一个适合他的师父。 可惜的是,老乞丐将他赶走的太快,对方都懒得和他交代这令牌的作用究竟是什么,余列只能自个站在藏书阁前胡思乱想。 长时间逗留在藏书阁跟前也不是个事情,容易被人给发现。 余列遐想片刻,就压着满腹的思绪,往药方堂赶回去。 一路上,他忍不住逐字逐句的开始琢磨老乞丐今夜对他说的话。 虽然老乞丐赶人的理由,合乎对方懒散怕事的性情,但是没由来的,余列总感觉对方是话里面有话。 他心里直嘀咕:“莫非,那家伙当真是要死了,不想连累我?这厮真有这么好?” 但是等成功的回到了药方堂静室之后,余列反复的把玩着老乞丐给出的令牌,查阅堂口中的典籍,依旧是一无所获,他无法通过令牌的价值来确认老乞丐的为人究竟如何。 直到天明时分,余列合上了典籍,收好了令牌,将这件事情彻底的压在肚子里面。 他回想着今夜的所见所闻,只得轻叹一声,告诫自己: “看来对自己太狠,修炼刻苦,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今后千万得注意这点,不可太异于常人了。” 不过说老实的,真要是有的选,他余列何至于作践自己? 只不过是没有资格选,只能抓住眼前的每一个机会罢了。 正如他在老乞丐跟前所说的,剥皮炼器,仅仅是承受些许痛苦,短短几日而已,没有后遗症,也不会损伤根基。 如此机会,对于如余列这般的道童而言,已经是难得的机遇了。只不过很多人往往只有在事后才会醒悟到这一点。 同样是天明时分。 藏书阁之上,一道人影从昏黑的静室中慢慢的走出,在窗口眺望着东面升起的太阳。 此人正是余列的便宜老师——老乞丐,又或者称之为“黑水观主”。 老乞丐注视着红日,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兀自低声轻笑: “年轻人,果然就像是辰时的太阳,朝气蓬勃而无所顾忌。” 他一挥手,顶楼的窗口前忽然就响起鹤唳声。 唳!唳! 两只宽大灰鹤,飞到了窗口前,上下环绕,爪牙尖利。 老乞丐伸指一弹,两颗花生大的豆丸就从手中飞出,落入了两头灰鹤的口中。 “时辰也差不多了,去告诉隔壁的两位道友,今年的授箓大会提前。时间就定在一个月后,到时候,贫道也会一并的引动秘境,过时不候。” 唳! 两头灰鹤得令,齐齐尖啸一声,然后振动翅膀,滚入黑水崖蒸腾的云雾中,分别往镇子两个方向飞去。 当两头灰鹤离去后,老乞丐继续站在窗子跟前。 直到升起的太阳越发刺眼,让他不由的眯起了眼睛,老乞丐才轻哼一声,走回了阴暗中。 这一日。 碰巧路过藏书阁,或是来藏书阁中借阅的道童们,脚步都会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纳闷之色。 因为一直藏书阁门口的两头石鹤,忽然就不见了,也不知是两条石鹤自行旷工,还是被谁人给偷走了。 ……………… 没有过几天。 大点兵结束后的论功行赏大会,终于又有了眉目。 余列身为上位道童,又是药方堂的堂主,是属于第一批就得知人。 并且还是丹房中的那个女道徒,对方将房中所有够资格的上位道童,都唤入了炼丹大堂中,亲口告知的此事。 如此一来,此消息真实无虚! 得知这个消息时,所有的上位道童,心中都仿佛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地,兴高采烈起来。即便是常年戴着一方面具,性子冷漠的佘双白,在和旁人交谈时,话也是多了不少。 余列待在其中,同样是轻呼了一口气。 不过他暗暗估摸着日子,眼神很快又变得古怪。 因为论功行赏大会所定下的召开日子,恰好就和他登门拜访老乞丐的日子,相差了一个月整! 这让余列本是微喜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惆怅。 他这下子可以彻底的确认,那老乞丐的身份,就是整个黑水镇最大的头头——黑水观主! 只可惜他当日不仅没有拜成师父,还被对方踢出了学生之列。 余列轻叹着:“看来此番的论功行赏大会,是无法走后门,内定大好处了。” 再一想到他在下山大点兵时,就只想着捕鱼突破了,手上连半颗上位道童的头颅都没有,敌对中位道童的头颅,也就第一日夜袭的几颗。 如此一来,在众多的上位道童中,他的功劳数目或许算不上吊车尾,但至多也就是个中下层。 论功行赏,余列估计是得不到多少好处了。 霎时间,余列变得更加意兴阑珊,对这劳什子的行赏大会,提不起半点的兴致。 等到丹徒的讲话一完,余列在和同僚活络了一番后,就推辞了接下来的交际酒宴,独自步入药方堂的静室中,再次闭关修炼,以及研究自己的本命血器。 好处虽重要,但自家的实力,才是更重要的。 大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日。 余列面带喜色,破关而出。 厚积薄发,拥有毒功的辅佐,仅仅大半个月,他就将伐毛洗髓之变,水到渠成的消化完毕,彻底步入了道童的最后阶段。 余列现在已然是准备妥当,就差在论功欣赏之后,参加镇子最后的历练,获取晋升为道徒的资格!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当余列正处于欢喜的时候,一阵呼喊的声音,在他所掌管的药方堂之中响起来。 有人出现在余列的跟前,大呼小叫的,顿时惹得余列诧异的目光。 但来人是余列所信任的手下之一,萝卜头。他也就容忍了对方的惊慌,并且目光微微凝聚,看向萝卜头: “何事?” 萝卜头奔走到余列的跟前,喘着气息的说: “头儿,大事!镇子当中有消息流传,说本次的论功行赏大会之后,不几日,就会开展上位道童的历练,事关道箓……” 听见对方口中的这个消息,余列的目光变化,脱口就道:“当真?” 很快的,萝卜头就将在自己所有知道的一切,都告知给了余列。 正如萝卜头所说的,镇子中的消息确实如此。 现在黑水镇的新老上位道童们,已经又惊又喜的。 惊的是一旦消息是真的,那么相比于之前的下山历练,他们无疑是又要经历一场考验了,而且是更加严峻的考验。 至于欢喜的,则是那些自信满满的上位道童,这些人大半早就处于九品巅峰的境界,就等着镇子开展历练,然后一举功成,好让自己从寻常的道童晋升成为八品道徒! 而在余列所认识的熟人当中,佘双白就是其中的代表。 因此不一会儿,余列就出现在了炮制堂之外,他按捺着心情,打算询问一番。 但是在经过了一番等待之后,炮制堂中并没有上位道童走出,只是一个中位道童,恭恭敬敬的呈出了一方纸条,送到余列的面前。 佘双白已经是进入了闭关的状态之中,就和余列先前一样,因此不便于亲自出关面谈,只是通过隔墙传话的方式,交代了一二。 对方在纸条上也没有过多的说明缘由,只是让余列速速备好家财,并叮嘱说了一句: “点兵已尽,正餐来袭。” 瞧了一眼纸条的内容,余列心中明悟: “看来此事并非是镇子当中的无良商家,为了再一次的抬高物价,而放出来的假消息!其和大点兵一样,它也提前了!” 余列的目光闪烁,他朝着传话的中位道童一拱手,随手给了些赏钱之后,就又脚步急匆匆的往黑街当中赶过去。 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方店铺的门前,余列钻入进去,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方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时候,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脸上还露出一副轻松之色。 确认了消息的真假,余列急着过来黑街,自然就是想要让人帮忙准备一批外出活动的符纸等物。 即便是价格高一点也无所谓,只要能够搞到货物即可,毕竟他现在算是迟了几天动手,挨宰很正常。 而他所找的人,就是之前帮他准备了大点兵物资的老于头和郭道童两人。 此两人在余列晋升为上位之前,就已经对余列有过帮忙,又精通投机倒把,即便余列现在晋升为上位了,也不如对方两人专业。 并且余列成为了上位道童,站稳脚跟之后,就和老于头等人见了几面,充当了对方在镇子中的后台。 如此一来,老于头、郭道人的小店,有了余列压场,不需要再当他人的马仔,在黑街当中的生意顿时比以前顺畅方便。 投桃报李的,如今余列急匆匆的过来找对方,看店的郭道人给了余列一个惊喜。 那就是不用余列吩咐,老于头事先已经吩咐郭道人动手囤积符纸、丹药等物。 且屯起来之后,任价格再是水涨船高,一天一个价,在老于头的坚持下,两人也没有出售掉,反而又是精挑细选的囤货。 因为这一批资材,老于头并不是为了做生意囤起来的,而是为了余列而囤。 余列一过来,郭道人就将资材进行切割,拱手送到了余列的手中,各种都有,着实是缓解了余列的燃眉之急,落袋为安。 这也让余列心生感慨: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无须他的吩咐,老于头就主动的为他解决了资材上的问题,不枉他为对方站台子。 欣喜着,余列脚步轻松,收获满满的离开了黑街,又往药方堂当中走去。 相关的符纸、寻常的丹药药材,老于头两人虽然是为他备齐了,但是这些东西也不全然就是余列下山会用到的东西。 剩下的诸如强血丸、火药一类的厉害物件,还得余列在此基础之上,自己再进行一番炮制。 于是药方堂中的道童们,稀奇的就看到余列急匆匆的出了一趟门,又急匆匆返回静室中,闭关修炼。 瞧见了这一幕的老胡头几人,则是松了一口气。他们都明白,自家的堂主这是在抓紧时间为即将到来的上位历练做准备。 静室外面,老胡头估摸了一下日子,脸上露出喜意,冲身边的萝卜头几人低声道:“还好还好,哥儿还来得及做准备。” 若非是余列先前闭关时,曾经发过话,除非是事情火烧眉毛了,不然连话也不要往静室当中递入,否则老胡头早就要惊动他了。 也恰恰是因为这一点,萝卜头才被老胡头弄到了静室外面,天天盯着石门,一瞧见余列出关,就拥上来急冲冲的呼喊。 这些都是为了在不打扰余列的基础上,告知余列要事,防止他错过了。 又是几日过去。 余列在药方堂的静室当中大炼丹药。 因为炼丹水平进步的原因,他已经能做到将自己所需要的丹药,炼制步骤划分成几块,让堂中有点炼丹技术的道童们,陪着他一起炼丹。 免费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如此一来,除去密不可外传的火龙药,还需要余列自行炼制之外,其余的丹药,他都可以找人搭手。 仅仅七日不到,余列就将自己的储物血器再次塞满,相应的东西准备妥当,比之上一次大点兵前,更是要富裕。 特别经过了老乞丐的炼丹指点,外加火候虫一物作为炼丹帮手,余列现在的炼丹水平,在某方面已经是和八品末的道徒一般无二。 他制备的火药,也无须再以火器的形式装载,是按照丹道中人方便使用的形式,制备成了火丸、火散!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乘蛾赴会 火丸,乃是将火药同其他富有灵性的药材,混合为一,精心炼制而成。 使用的时候,相比于火器的用法,更加方便和简单,即便是「火龙出水」的火龙药,也只需要掐破了药壳子,就可以化作为斗大的火球、火蛇、火鸦等物,飞扑出去,索人性命。 并且火丸中药物用量,也能被丹道中人随意的调控,威力可大可小,但形体又能压缩许多。 至于火散,顾名思义,就是将火药配置成为了药散的形状。 配置成散状之后,道人可以使得火药像毒散毒雾一般使用,能将之提前的洒落在某地,悬浮在空气中化作为尘埃状态。 等到使用的时候,一举点燃,就可以弥漫上下四方,将敌人包裹在其中,仿佛是置入火炉中焚烧一般,最是方便杀人放火。 药方堂的静室之中,余列面带喜悦之色的看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 清点完数目后,他就将为了上位历练而准备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置在了血蛤肚和猪笼草袋当中。 一个置于腹部,用于存放珍贵和大量的货物;一个则是置于左手小臂中,方便斗法的时候取用东西。 至于还有一只猪仔袋,因为可以储存活物的缘故,余列倒也没有将之变卖出去,依旧是戴在了身上,只不过里面还没有装多少东西。 东西准备妥当之后,距离大会召开的日子,还有四五天的间隔。 余列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再需要急着做,他仅仅是让老于头等人帮忙留意一下,市面上最近有没有厉害的血器出手。 虽然是晋升为了上位道童,相比于中位时期,余列的身家、人脉、实力都是富裕了不少。 但是余列手中的血器,目前还是上一次出行使用的长弓, 因为血器这种东西,他所能够使用的,依旧只是末流之物,至于更上等的,流落到九品道童手中的可能性偏小,并且没有真气作为支持,即便是以上位道童浑身的气血,也难以持久的满足上中下等血器的吸食。 而且根据大点兵的经验,对于九品的道童来说,斗法当中最好使用的,还得是厉害的符纸、火药这等外物。 一把长弓血器,倒也足够他使用了。 接下来的四五日,着实是闲着无事。 余列窝在静室当中,又花了不小的代价,以要尝试炼丹的名义,买来一头末流的凶兽。 凶兽次于黑蛇鱼王,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八品生灵,是镇中道童们服食入道的一大好选择。 而余列购买凶兽的目的,就是想要再临阵磨枪,看看本命皮书炼制成功了,能不能再收录一道凶兽的天赋或是法术。 可惜的是,四日之后,静室当中血腥气浓郁,余列一脸遗憾的收了手。 虽然拥有青铜酒杯的辅助,他炼丹制皮的技艺,已经是够得着末流的丹徒水平,但是余列的体内依旧是不存在真气的。…. 没有真气作为辅助,余列的手指再是灵巧,也无法细致入微的剥取凶兽体内的诸多细小经络,更无法在收录皮纸时,满足皮书短时间对于灵力的大量索取。 就算是用上了灵石涂身,他也满足不了。 余列只能是无可奈何的放弃。 好在皮书中还自带一个初始的变化之术,经过几日的钻研,他对变化之术的掌握也更加熟稔。 只需要三息功夫,余列就可以从人身形态,改头换面的成为一条人大的黑蛇鱼。 如此一来,他若是被人追杀或是逼到了绝境,可以利用变化之术,轻松的从水中逃脱。 甚至会有机会将敌人拉下水,在水里面将对方绞杀掉,反败为胜。 梳理 一番,余列自觉万事俱备了。 「明日便是论功行赏大会了,不知道历练究竟会在大会召开后的几日开展……会不会就是翌日?」 思量着,他暗道: 「看来得歇息一番,养精蓄锐!」 若是明日的大人物们一时兴起,想要让道童们上场比斗一番,他也好去博取一个彩头,多得点好处。 于是余列收拾好了心情,转身就往床榻上走去。 正当快要入睡,他的脑子里却是忽然又想到:「对了,我的百毒不侵之体,还没有好好的检验一番……」 有过在监牢当中的闭关修炼,余列毒功一早就已经臻至大成,在后续的闭关和钻研丹道的过程中,他又顺势的配置了多种毒药,百毒数目应是满足了。 单单从他对毒药的抗性,以及毒功对于消化蜕变的辅助作用来看,多半是已经毒功大成,获得了百毒不侵之体。 但是《五毒炼脏导引术》也并非是如此简单的功法,想要检验毒功究竟有没有完美掌握,最重要的还是要静待百日,等余列体内的所有毒素都通过脏腑排出,肉身清洁精粹,才能辨认。 因为此功法虽然是毒功,但却是一门精纯肉身和根骨的上等功法,百种毒素都只是功法用来刺激肉身的辅助之用。 余列出狱后,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等待身体排毒,因此只知道自己修得了「气毒」,哈一口气都能够毒死一头牛,却不知道自己的百毒不侵之体,究竟炼成与否。 诸多的杂念,在余列的脑海当中翻滚不已,让本是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的他,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好在余列如今已是一个修道两年半的老道童,心性还算坚毅,他强迫自己压在此事,进入歇息的状态中。 一夜无话。 ……………… 翌日。 整个黑水镇都安静,丝毫不见即将论功行赏的半点欢腾气氛。 这是因为不少道童都没有想到,镇子当中突然就多出了一大批的外人,个个趾高气昂的。 这些外人或是身着深绿色的道袍,或是身着土黄色的道袍,让黑水镇中的不少人见了,也是又恨又惧。…. 因为此二者,正是隔壁绿木镇和黄沙镇的道童,来人的修为一个个也都不低,全都是上位道童境界。 滴咕的声音,反复在黑水镇的各个地方响起: 「这些家伙,来咱们镇子当中作甚?」 反倒是真正要和两镇中人接触的余列等人,脸上都是还平静,知道后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因为一个月之前,丹房的道徒一早就说过,此次的论功行赏会有客人过来,让众人该养伤的养伤、该捯饬的捯饬一番,到时候不要丢了镇子的脸面。 这番话里意思,明显就是暗示的绿木镇或黄沙镇中的道人。 再加上后续历练提前的事情,两者相互关联,与会的必然会有隔壁镇子的上位道童。 至于为什么是绿木镇、黄沙镇来到黑水镇中,而非黑水镇先去两个镇子当中赴会。 是因为方圆的数千里之内,先有黑河后有镇。 黑水镇乃是以黑河为名,且占据了数千里范围内最险峻的地势,属于黑河附近的第一座道镇。 绿木和黄沙两个镇子,都是在其之后才慢慢建立的。 余列在梳理此中的关系时,还怀疑着两个镇子和黑水镇之间,存在着不足为道童说道的关系。 因为黑水镇建立已有一甲子了,六十年下来,十二年一茬的大点兵都开展了五次。 即便黑水镇中的道童们再是不堪造就,一茬只出现一个道徒,那么镇子中至 少也该有五个道徒。 可现状却是,黑水镇只有四个房院存在道徒坐镇,分别是丹房、器院、兽院,以及肉田。 如此情况,绝不可能是其余的道徒,都是在三年之内就晋升,然后就成功的脱离了黑水镇。 余列虽然不清楚绿木镇和黄沙镇中的道徒数目,但私以为若是算上这两个镇子的道徒数目,以及再加上一点折损率,很可能就和黑水镇培养的道徒数目相当。 特别是那绿木镇和黄沙镇的镇长观主,若是二者的修为也是七品道吏,无疑会更加的符合黑水镇的建镇历史。 余列还暗想过,若是黑水镇再延续一段时间,指不定黑河附近就会五行俱全,出现五镇并列的局面。 嗡! 丹房中,召集的钟声响起, 余列快速的出门。 不多时,他就赶到了丹房道徒炼丹的大殿中。 殿堂内炉火汹涌,铅汞、硫磺、草木清香,以及血腥臭气交织缠绕在一起,女道徒依旧盘坐在高高的云台上,抚摸腹部,低头炼着丹药。 当丹房中所有的上位道童都赶到后,女道徒才轻笑着抬起头,对自己腹中的东西说: 「宝儿,为娘今日带你去见一见大场面。」 话说完,她挥动袖子,往候在周围的上位道童们一甩,就有一只只的纸制飞娥从她袖子中扑出,只只在半空中变大,落在余列等人的面前。…. 余列瞧见过女道徒乘坐纸蛾,他伸出脚,踩了踩纸蛾,便利索的骑跨上去。 其他的上位道童中,有几个人犹犹豫豫的,结果纸蛾没有等他们,立刻随着云台上女道徒的动身,也纷纷扑扇着苍白翅膀,往大殿之外飞去。 「等等我!」、「且慢!」 炼丹大殿中,顿时响起了几人急促的呼声。 好在纸蛾飞动的也不快,慢悠悠的,错失骑跨机会的上位道童们,赶紧的奔腾跳跃,追上了纸蛾,又各自施展手段的跨上了纸蛾背部。 纸页翻动的声音大作。 一行人乘坐着纸蛾,从大殿中鱼贯飞出,又像是大雁一般,在半空中排列成队伍,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同样出现在黑水镇半空中,还有乘坐着纸制麻雀、纸鸢纸鹤,以及货真价实的飞鸟、蝙蝠的道童。 那些提前到达黑水镇的外镇道童,也在各自的道徒帮助下,腾空起雾,飞到了半空中。 山雾中,三色的道袍纵横交错,很快就汇聚成了三股,形如山岚涌动。 而地上的中下位道童、末位道童和凡人们,则是纷纷从屋舍、作坊中跑出来,仰头看着在半空中飞舞的众人,羡慕仰望。 纸蛾纸鹤里面,余列是第一次飞在半空中,兴致怡然的屡屡向下探看。 他看到了萝卜头等人的身影,便朝着越来越小的人影挥手。 萝卜头等人发现余列是在朝着自己挥手之后,也是兴高采烈的回应: 「堂主走好!」 忽然,在一粒又一粒人头中,余列又瞧见了几张同样让他感到熟悉的面孔,但他的目光只是顿了顿就掠过,继续去感受飞在半空中的感觉。 而在被余列掠过的人中,有一人面色发白,失魂落魄的仰看着余列。 当瞧见余列的身影越来越高,朴杏的身子摇晃,差一点就跌倒在地,好在及时的扶住了一株矮木。 此次的论功行赏大会,虽然一拖再拖,从一个月的间隔拖了近半年。 朴杏在此期间倒也准备了一份突破材料,但是因为伐毛洗髓的难度不小,以及存在旧伤的缘故,她的突破没有一举功成。 不成上位道童,是 压根就没有机会亲自参加论功行赏的。 幸而朴杏也没有就此留下不可挽回的后遗症,还有机会再进行尝试。 但是现在,她看着余列的背影在云雾之中穿行,彻底的一飞冲天,隐没在了山雾中,心情无比的复杂。 将近半年的时光,老天倒是给了她追上余列的机会,但是她自己没有握住。 从现在的这一刻起,她和余列之间的关系,已然是云泥之别,一者高高在上,一者行于泥淖中。 思量着,朴杏的面色越发苍白,浓重的悔意,史无前例的涌上了她的心头。 恰在这时,她的身旁有滴咕声响起: 「啧啧,摆什么谱子,现在飞的有多高,过几日栽下来,就有多痛!」 朴杏扭头,发现是杂院中的单道童在暗搓搓的说话。 对方还自我安慰到:「爷没成上位,那是不稀罕!傻子才会再去参加什么历练呢,嫌命硬不是?」 单道童见朴杏看向他,还咧了个嘴,摇头晃脑。 瞧见对方这模样,朴杏眼中当即就露出了讥笑,但是最后表现在她脸上的,只是她对自己的哂笑。 如今的她,与这单道童又何异? 两者皆是碌碌无为,连入某个人眼中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自我垂怜、嫉妒腹诽罢了。 96. 布谷聊 第一百四十五章 授箓开光 纸蛾飞舞,向着黑水河涌动。 余列在感受了一番飞行的快意之后,便收敛心神,老老实实的坐在纸蛾的背上,眺望自己一行人所飞过去的方向。 出乎他的意料,众人在黑水河的上空,仅仅是溯流而上了半盏茶的功夫,就降缓了速度。 呼啦! 一阵纸页翻动的声音动作,其间还夹杂着鸟叫声、蝙蝠的吱吱声等,嘈杂一片。 只见众人落下去的地方,正好是黑水河的一个交汇点,在这个地方,黑水河分出了一道支流,沿着一条山脊线而去,似乎是人工凿开的河道一般。 在这个交汇点处,恰好有三个山头,环绕着黑水河坐落。 余列等黑水河中人,便是落在了主流和支流相夹的一个山峰之上。 滋啦!又是一阵符纸撕扯烂掉的声音响起来。 余列这群上位道童一落地,他们坐下的纸蛾就自行的毁坏,化作成为了一片片碎纸块,随风飘去。 丹房道徒等人领着队伍,站在峭壁的最前头,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众人们各自找个位置盘坐下来。 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三个山峰之上响起来。 余列见身边的人走动起来,他低头一瞧,发现众人所在的这个山头上,正好遍布着众多的石质蒲团,零零散散的落座在周围。 这些石头蒲团上,已经生长满了青苔等物,一看就是很早就备在了这里,疏于打理。 余列没有凑近的找个蒲团坐下,而是环顾着场中,机灵的走到了佘双白的跟前,然后朝着对方一礼,选了个靠近对方的石头蒲团。 “佘堂主,别来无恙!” 佘双白见是余列在和自己搭话,也是平静的拱手回道:“见过余道友。” 见对方今日的心情还不错,余列乘机的和对方熟络攀谈起来。 这是因为他晋升上位道童的年岁不长,满场的上位中,他认识的就只有那么几个,最熟悉的就是这佘双白。 而且佘双白的实力或背景都是不可小觑,接下来的历练活动,他说不得就要抱一抱对方大腿,搭个伙。 因此在和佘双白攀谈的过程中,余列依旧是左一个堂主、右一个堂主,态度尊敬。 佘双白见余列都已经成为上位了,态度和从前依旧没甚变化,保持着对自己的尊敬,他和余列谈话也是颇为友善。 余列忽然低声问:“话说佘堂主,你对于接下来的赏赐,可是有眉目吗?想来在镇子中,堂主的功劳当是数一数二的,此次必定大有收获……” 听见这个问题,佘双白面具下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转动,看了余列一眼,调侃道: “怎的,余道友是开始心疼了当初送到贫道手上的两个上位人头?一颗人头,一件大功啊。” 就在众人的议论中,一阵黑风,突然出现在了附近的山头上。 此风力道不小,即便与会的众人至少也是上位道童,但还是被刮动的身体摇晃,在石头蒲团上打着摆子。 “桀!” 一阵苍老的笑声响起: “二位道友倒是听话,及时的将手下小家伙们都给带过来了。” 黑风当中,一道人影突然成形,露出了对方身上的黑色八卦道袍。 此人赫然就是余列深夜拜访过的老乞丐,只不过对方现在的气度和仪态,与他之前见过的没有半点相似。 一股阴冷且浓厚的气势,从对方的身上升腾起来,落在余列等人的感知当中,仿佛是一头猛虎降临到了羊圈当中,让他们噤若寒蝉。 即便是来时颐指气使的丹房道徒等四人,现在也是低着头,对突然出现在黑水河上空的老乞丐——黑水观主,极为恭敬。 嗡嗡! 就在对方的笑声中,裹住对方的黑云四散开,就像是漆黑的流苏一般,在半空中诡异蠕动。 这个时候,一阵阵吸气声和嘶冷声,在道童的人群当中响起来。 原来裹住对方的黑风黑云,并不是什么法术,而是一只只豆大的漆黑虫豸,在半空中聚散随形,翻滚蠕动。 瞧见这一幕,即便是实力和身份一直有些神秘的佘双白,也是眼神微变,口中低声: “黑水观主,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七品道吏,相比于八品道徒或九品道童而言,法力更是强横,并且彼辈还能够阴神出窍了,但是也只有其中厉害的人物,才能够纯粹的靠自家法力,站立在半空当中,踏空而行。 如此举动是三十六般变化中的一大变化,谓之为“离地腾空”,也是七品道吏阶段最后的一次变化。 此时的黑水观主,在周身的虫群散开之后,赫然就是依靠着自己的法力,兀自的站在半空当中。并非是虫群将他托举了起来。 也就是说,黑水观主乃是完成了道吏阶段第四变化的上位道吏,他距离六品道士,仅仅一步之遥。 丹房道徒等人,同样是眼神羡慕和火热的盯着黑水观主。 反倒是人群当中不起眼的余列,他的心情倒还好。 余列是一早就知道黑水观主修炼的乃是蛊虫之道,他还得到对方的赏识,被赐予了两只虫子,因此对观主驾驭虫群出场,并不感到意外。 以及都有传言说对方快要老死了,黑水观主的年岁必定不小,对方修道一辈子,晋升为上位道吏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也只有道吏和道士之间的大瓶颈,才会让对方面临突破不得,寿尽而终的可能。 否则的话,对方的修为只要还有点盼头,都不会甘心就此止步,不会整日的在黑水镇中游戏作乐,而是会去郡城州城等地方,寻觅突破的机会。 毕竟对方可是黑水河建立镇子的第一人,来去自如,不会有什么律法或规矩能严苛的约束对方。 因此余列还怀疑,这黑水观主极有可能在来到这里建立道镇时,就已经是一个上位道吏了,对方是早就突破不得,只能来到黑水镇这种犄角旮沓地方,了却残生。 三峰汇聚,黑水观主的威压横扫四方。 当对方环顾四方时,似乎不经意之间瞥了余列一眼。 仅仅这一眼,就让心神冷静的余列,感受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惶恐感。 因为有浓重的阴冷感,刹那间就出现在他的身上,他感觉自己好似被对方看透了内外,浑身赤裸裸的出现在对方眼中。 “神识?“余列心中一惊。 根据《道书》上的记载,从七品道吏开始,道人的念头就可以离体,并且可以修炼出神识了。道吏们正是靠着神识,能够隔空的驭使法器,手段相比于道徒而言,无论是种类还是威力,压根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忽然,又是两道轻笑的声音响起: “道长,都这么多年了,您老还是喜欢吓唬晚辈。想当初我们几个第一次见到您时,也是被您吓得够呛。” “道长之风姿,浑然不减当年啊。” 这两道声音,正是从隔壁的两座山峰之上响起的,是绿木镇和黄沙镇之人。 并且说话的两个人,并不是站立在山峰上,而是悬浮着。 他们或是胯下骑着一只竹马,青衣磊落,或是身着金色的道袍,衣袍下垂,落在了一张黄毯上。 除了这两个人,隔壁两个镇子的其余道人,不管是领队的道徒,还是道童们,都是或坐或站的落在岩石上,低人一等。 无须多想,此说话的两人,必定就是绿木镇和黄沙镇的镇长或观主了。 而且余列听着对方两人的话,眉毛微挑。 他意识到,自己此前的猜测多半是正确了,隔壁镇子的道徒或道吏,极有可能就是从黑水镇当中走出去的。 一声冷哼响起。 黑水观主踏空而行,走在湍急的黑水河上空,扫视了青衣、金袍二人,猛地一甩袖子,便掀动了了身旁大股大股的黑雾虫群,分别凝结出了两只利爪,往对方扑过去。 “道长,一大把年纪了,何必如此轻易的就动怒?” “正是,若是伤了法力,道长待会开启秘境时,恐是力有不逮,会失了身份。” 轻笑的声音,继续从青衣和金袍两人的口中响起。 黑水观主闻言,面上的怒色更甚,当即就又要催动法力,痛打这两个不孝后辈。 但是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挥动着手中的符纸或是器物,打散了扑过来的虫群利爪,纷纷又落在了山峰上,口中忙不迭的告罪: “道长息怒,我俩只是多年未见道长,与道长打趣罢了。” 他们一改先前倨傲的态度,主动朝着黑水观主行礼作揖。 瞧见两人的这番模样,黑水观主面上的愠怒也是散了不少,变脸的笑骂道: “两个竖子,我看你们是想要早点气死了老夫,以后头上就没人管你们了。” 青衣和金袍听见黑水观主的这句话,眼神不约而同的闪烁了一番,但手上依旧是执晚辈礼,话里也是捧着黑水观主。 在三个镇子的头头互相交流试探的时候,余列这些道童们,同样是心思各异。 只不过他们的身份和实力都低微,不敢多说一个字,都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像是木头人一般。 “好了。” 终于,河流交汇点上空的黑水观主又是一甩袖袍,说: “小家伙们都等不及了,你们两个就休要再多废话。” 青衣和金袍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的朝着黑水观主拱手:“是,道长!” “恭请道长开光授箓,壮我黑河道统!” 呼声从两人的口中响起,震耳欲聋。 立刻的,此话落入了余列等人的耳朵里,让他们心头震动! 所有道童,一个个的全都面色大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要论功行赏?”这个疑惑先在所有人的脑子中炸开,然后就是一股又惊又喜的心情跳出: “授箓!?” 即便是余列,脸上也是露出了欣喜和惊疑的表情。 他自己琢磨了一番,还连忙的看向身旁的佘双白,发现对方带着一方面具,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不出来,但是眼神明显也是发愣,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一出。 道童们忍不住了,低声议论纷纷:“我没有听错吧,道长们是要授箓开光?” 基本上所有的道童,都是一脸的期待和怀疑。 授箓者,顾名思义,就是要授予道箓。 而道箓乃是山海界道人们最为重要的身份凭证,当初余列被瓦家的少爷看重,对方想要带着他离开黑水镇,余列也是因为顾忌会被打落道箓一事,选择了拒绝。 开光授箓一事,也是道童跨过八九品门槛的最重要见证。 因为道童在考取了童子箓之后,虽然名义上已经是拥有了道箓,但是他们没有法力,更没有真气,是无法自主凝结道箓的。 道童仅仅是获得了道籍,被道庭记录在案,享受着拥有道箓的待遇。 只有经过了开光,得授龙气后,道童们再在脑中好生的观想一方道箓,才能获得属于自己的道箓,自此和道庭的龙气相连,成为真正的八品道徒,福利待遇也并非只是落在纸面上。 但是一般而言,开光授箓只有在道人修炼出了真气,成为货真价实的八品生灵之后,才会被开展。 浓重的疑惑,出现在所有的道童心中: “这事究竟是真是假?”他们又是期待又是担忧。 黑河上空的黑水观主,听见了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的话,他面色如常的点头,口中还多说了一句: “尔等无甚异议最好,正好省却了老夫一点麻烦。” 显然,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口中的“开光授箓”一事,得到了黑水观主的同意,甚至很可能本就是黑水观主提前吩咐的。 霎时间,浓郁的惊喜之色又出现在所有道童的脸上,他们都暗想到:“当真?还没有修炼成为道徒,我等就可以拥有道箓了!?” 余列落座在其中,心头也是不争气的砰砰跳动起来。 实在这是道箓对于道人来说,太过于最要了,它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和诸多的好处息息相关。 其中和他们现在最有关系的一点,就是但凡提前拥有了道箓,就相当于有半个脚掌,已经踏入到了八品道徒的大门当中。 这种待遇,往往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才会拥有的,是前人或先人的“余荫”,以提升后人晋升为道徒的概率。 不过又一个大疑惑,也出现在了较为冷静的道童脑中: “黑水、绿木、黄沙,这三个镇子,有能力提前授予出这么多的道箓?”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河神金箓 余列等人,虽然并不知道提前授箓,究竟需要哪些代价,但是知道仅仅凭借黑河三镇的实力,是绝对无法满足的。 原因无他,实在是现场与会的上位道童,数目太多了。 经历过大点兵一事,三个镇子的中位道童得到了促进,突破的人数不少,再加上十二年以来积攒下的上位数目。 仅仅黑水镇这边,与会的上位道童就达到了三十七。 现场一共有百余名道童,他们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琢磨着黑水观主口中的授箓,有可能只会是少数人的事情。 “莫非这一次的提前授箓,就是论功行赏中最上等的好处?”这一想法出现在了不少人的心里面。 有人当即就心头砰砰跳动,惊喜过望,还有人则是露出懊悔之色,恨自己没有在大点兵当中卖力的博取功劳。 余列身处其中,自然也是猜想到了这一点。 他虽然也怀疑这点,但是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太过激动,还是紧紧的注意着那半空当中的黑水观主。 黑水观主等人几句话,就将所有道童的心神撩拨起来。对方环顾着躁动的道童们,脸上露出了轻笑。 随即此人在半空当中,踏罡步斗,将自己的道冠取下,做披头状,口中呼道: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嗡嗡! 在山鬼一般的呼喝声当中,四散在周围的黑风虫群,再一次的聚合,落到了对方的脚下。 很快的,一方犹如是云雾组成的法坛,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此坛足有十几丈宽大,覆盖在了三座山头中间,宛若一个浮岛,并层层的垒起,高低错落,滚滚涌动。 黑水观主便站立在法坛的最高处,披头散发,手中持着一柄鲜红刺目的朱红剑器,左右旋舞,口中呼喝连连。 如此浩大的声势出现,三个山头上的八品道徒们瞧见了,都连忙小步的走出,踩踏着半空当中的虫群,登上了黑云般的法坛。 那两个分别身着青衣和金袍的道人,也是低着头,走了上去。 他们阵列在黑云法坛的周遭,纷纷稽首大呼:“魂归来兮!恭请观主授箓。” 霹雳! 十多个八品和八品以上的道人,在黑水河的上空开坛做法,天色的霎时间就风起云涌,滚滚的乌云笼罩在了的众人的头顶上。 法坛之下的黑水河的,也是波涛汹涌,仿佛怒龙在咆哮一般。 风云汇聚。 余列一众道童待在山头上,看着登空做法的黑水观主等人,仿佛是看见了神仙中人一般。他们的身子摇来晃去,就像是矮草灌木一般,被吹打的簌簌作响。 如此声势,实在是让道童们大开眼界。 随着风起云涌的继续,在最高法坛上做法的黑水观主,口中的轻笑声,变成了大笑: “祈福祷祝,恭请先达。尔来甲子六十载,我道辟山镇,滋上等道童三千六百粒,养八品道徒一十四人口……伏惟尚飨,请龙气显形!” 说罢,黑水观主啪的就跪坐在最高的法坛上,俯身大拜。 “伏惟尚飨,请龙气显形” 跟随着他登上法坛的道徒等人,也都像是泥胎木偶般,啪啪的磕头在坛上,即便组成黑云的虫群爬上了他们的脑袋,缭绕在身上,他们也浑然不在意。 反倒是余列等人,这批小小的道童依旧待在山头上,不知究竟是该继续坐着、还是也站起来,跪下、磕头。 嗡! 忽然,一道金光,出现在了法坛的最上空,高悬在黑水观主的头顶上,大放光明。 其光色就像是炼乳一般,流转不定,最后在半空中,结成了一道华贵、精致、皇皇的符箓。 所有瞧见这道金箓的道人,不管是黑水观主本人,还是其余人等,都犹如是望见了太阳一般,感觉刺目,但是却又是生机勃勃,散播出一股温暖之意。 其中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瞧见着金箓,两人的眼中都露出向往之色。 他们的脸上不动声色,但是私下却不知使用了什么法子,暗地里交流起来。 金袍道人感慨传音: “果然,老家伙就要命不久矣了,这一次他不仅将授箓仪式提前到了历练之前,还将河神金箓也直接给唤出来了!” 青衣道人听见,则是目中神光跳动:“道兄,此金箓,就是整条黑水河的权柄所在、秘境锁钥?” 金袍道人回答:“然也。道庭统治寰宇,分设神位,七品道吏炼出了阴神,就有资格领取神祇位格,替道庭打理河山。” “只不过,寻常的七品道吏,都不过能当个鬼差阴差,做到死,也不过是一个日游神、夜游神的职位,哪像咱们这位老师,拥有的是河神金箓!”金袍道人再次感慨着。 青衣道人也并非是完全的一无所知,他仅仅是年岁比金袍道人浅,在此之前没有亲眼见过“黑水河箓”罢了。 青衣道人微眯眼睛,传音提醒: “道兄,打起精神!要是老家伙炼化了这河神金箓,你我可就得再等一甲子,等他彻底的魂飞魄散了,你才有机会继承此箓,我也才有机会离开此地。” 又是几道传音过后,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密谋一番,才停止了私底下的议论,继续一本正经的伺候着黑水观主开坛做法。 若是余列能够听见这两人暗中议论的,并有点见识,他便会恍然大悟,明白这两人为何会去图谋黑水观主的性命。 原来金袍道人是盯上了黑水观主执掌的河神金箓,青衣道人则是希望能够分润黑水观主的遗产,以及就此离开黑水河这个偏僻地方。 黑水观主虽然一直都执掌着黑水河的金箓,贵为此地河神,但是他一直都没有真正的炼化这一道金箓。 因为道人一旦炼化了神祇金箓,其自身的道箓就会融入其中,就此脱离道籍,位列神鬼籍。 这样虽然会有诸多的好处,得受道庭龙气的直接庇佑。但是也有不少的坏处,譬如终生无法离开管辖区域,得听从上级安排等等。 神明地祇,名称上是神祇,好听,但实则只是道庭控制天地的走狗罢了,仅相当于衙门里面的吏员。 更重要的是,道人一旦成为了神祇,其自身的道途也将就此断绝,再无成长的余地。 因此除了那些毫无潜力的道吏,或者即将老死的道人之外,仙道中人并不会早早的就将自家道箓炼入神祇金箓当中,不急着身合神祇。 但黑水观主如今突破不了六品,即将老死,自然是要身合金箓,成就为黑水河货真价实的河神了。 因为只有这样,对方才能在肉身老死之后,借助道庭的龙气,以魂魄之身,继续苟活一甲子,总共的寿命能达到两百四十年之久。 前路无有,寿命将终,此种情况之下,黑水观主别无其他选择。 而金袍道人想要图谋的,就是趁着黑水观主现在还没有将河神金箓炼化,将之夺取到自己的手里,自己炼化掉。 至于青衣道人,此人则是因为当初成就道徒时,是在到达了黑水镇的三年之后,即便他现在又早早的突破成为了七品道吏,拘束于当年的约定,依旧是只能困守在黑水河的附近,身负职责。 因此他们两个,一个是想要分家产,一个是想要离开此地,并不希望黑水观主在死前将河神金箓炼化掉,继续在他们的头上压上一甲子的时间。 嗡嗡! 黑河上空,河神金箓继续大放光芒。 黑水观主似乎全然不知青衣、金袍两个道人的心思,他从法坛上站起身子,仰头看着显现出来的河神金箓,面上浮现出怅然和感慨之色。 静静的思忖几番,黑水观主轻轻的挥动袖袍,口中祷祝: “恭请先达龙气,为诸弟子开光。” 说罢,他面向了三座山头,招手轻呼:“小家伙们,都过来。” 一簇簇的虫群,又在黑河的上空凝聚成为蒲团或石块,排列成形,一直延伸到了三个镇子的道童跟前。 黑风刮动,似乎在催促着众人登上浮空的黑石,走向法坛。 这时那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口中也或冷笑或笑骂,催促道: “观主今日大方,虽然只是假箓,但也是机会难得,可比我等当年要好得多,尔等还不快快上前听法,接受赐予!” 倒是黑水镇的一方的道童,已经是有人忙不迭的,往河流上空的黑云法坛走过去。 余列也是混在其中。 绿木镇和黄沙镇的道童听见自家的镇长发话了,连忙的就跟上。 百多名上位道童,排着队,一圈又一圈的往法坛最高处的黑水观主挤过去。 他们一个个的面色各异,有欢喜的,有面色惊疑的。 还有人咀嚼着青衣和金袍道人的话:“假箓,什么东西叫做假箓?道箓还能有假的?” 终于,第一个上位道童走到了黑水观主的跟前,他的脸上带着激动和忐忑不安的神情,颇是期待。 道童看着近在咫尺的黑水观主,连忙作揖,并且要跪下叩首。 但是刚才声威赫赫的黑水观主,此时却只像是一个和蔼的寻常老人,温声说:“躬下身子即可,不必多礼。” “是,观主!”道童压制着心情回答,恭敬的躬着身子。 “再低一点。”黑水观主出声,他伸出自己的指尖,在这个道童的眉间,轻轻的点了一点。 一道似朱砂似血迹的红点,就此出现在了道童的眉间额心处。 如此一幕,落入了余列等人的眼中,让他们浮想联翩: “这就是授箓?这般简单?” 他们紧紧的盯着那第一个道童,想要看对方接下来,还有没有什么变化,但黑水观主冲着对方摆了摆手,说: “下去吧,自己找个位置坐着,不必拘束。” 黑水观主的话声一落。 黑云法坛上,虫群涌动,在道徒们所侍立的更下方,又有一个个蒲团凝结而成,示意着被点了红痣的道童走过去落座。 第一个道童虽然有些迷惑,但还是立刻就告罪一声,走下了法坛最高处,落到了下方,找了个位置盘坐下来。 只不过他即便是坐下了,脸上依旧是残留着疑惑之色,时不时地就摸一摸自己眉间的那颗红痣。 接下来。 一个又一个道童,鱼贯的走过黑水观主的跟前,都是被对方温和的说了几句话,然后眉间点下一颗红痣。 余列不起眼的混杂在其间,也是如此。 黑水观主在替他点下红痣的时候,同样没有什么异样,压根不认识他似的。 并且余列还留意着,佘双白和绿木镇中一个断臂的女道童,也都是如此简单的走了个流程完事。 后者赫然就是当初被他炸断一条手臂的人——苗姆。 余列认出了对方,还发现对方在绿木镇道童中的地位不低,好在对方压根就没有认出他来。 “授箓”仪式继续进行,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黑水观主却是弄得缓慢。 足足半个时辰后,所有的道童才都在对方的跟前走了一遭,打过一个照面,并落座在了黑云法坛的底部。 这时,黑水观主盘坐在法坛的最高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也是这时,余列这批道童们,从各自被点下的红痣中发现了一点端倪。 虽然每个人的眉心,都是只有一点红痣,也是被黑水观主的同一根手指点下,大小一样,但是各自的色泽之间,并不一样。 有的人是淡淡一点红,有的人是红得似血,还有的人则是红得发紫。 譬如在余列身旁的佘双白,对方的红痣直接就点在了面具上,都没有让佘双白摘下面具。 其颜色,正是红得发紫,在周围的所有道童当中,显得格外明显。 嘀咕议论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众人慢慢又发现,那些红痣色泽浓郁的道童,赫然都是各自镇子、房院中的风云人物,基本上都有在大点兵中大出风头。 如此想法,出现了在不少道童的心里,余列也是琢磨着。 忽然,余列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抬起头,发现身前身后的道童,基本上都有在瞅看他。 还有人口中嘀咕:“色泽的深浅程度,究竟和功劳有没有挂钩啊?” 距离余列最近的佘双白,对方也是讶然的盯着余列。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龙气赐福 余列一如其他的道童一般,在黑水观主的跟前走了一趟。 他盘坐在佘双白的身边,迎着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心中一动,低声问道:“佘堂主,我眉心的红痣,可有异样?” 四周看他的人不少,而且有人口中还嘀咕嘀咕的,立刻就让余列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黑水观主区别对待了。 果不其然,佘双白点头,对方沉吟几下之后,出声:“道友眉间的这颗红痣,颜色格外之浓烈,当为上等。” 听见这话,余列的心中跳出欢喜,几乎是就要喜笑颜开。 但是周围瞅看他的人不少,而且眼神当中带着嫉妒之色的人也不再少数。 又有人嘀咕:“这厮姓甚名谁,为何他眉间被点下的红痣,颜色这般深沉!” 于是余列保持着从容,朝着佘堂主一礼,然后就一本正经的盘坐在了蒲团上面,没有显得太过喜悦。 不过他暗暗地,也是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方小小的银镜,忍不住的自行探看起来。如他这般动作的道童,在场中越来越多。 一颗红得发紫的红痣,出现在余列的眼中,让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到了地上。 “老家伙果然还是没有忘了我。”余列在心中暗想着。 他原以为自己被那黑水观主逐出了师门,对方也就再懒得搭理他,没想到黑水观主其人,还是给他帮了一把,开了个后门。 虽然余列在大点兵中无甚功绩,但是现在黑水观主给他点下的红痣,当为第一等,还隐隐比佘双白的都要浓烈。 余列心中窃喜着,四周疑惑他“德不配位”的道童,在继续嘀咕几句后,也纷纷偃旗息鼓了。 这是因为大家还只是怀疑红痣和功劳挂钩,黑水观主等人还没有对此做出解释,他们并无确凿的证据。 另外也是因为余列的红痣十分浓烈,要么代表着他是深藏不漏,立有大功劳,要么就是他背后有人,来头不小。 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大家轻易可以惹的,嘀咕嘀咕也就罢了,可不敢真的去找人茬子。 点痣一圈,黑水观主在法坛的最高处歇息片刻。 等到台下的道童们,快要从嘈杂当中清醒时,黑水观主也是歇息的差不多了。 对方从法坛上直立起身,冲着台下的众人呼到:“龙气分点,福缘已赐。 二三子,接下来,贫道就直接送尔等进入秘境中,生死有命,各自看天了!” 这样的一番话,从黑水观主的口中说出来,不仅让众多的道童们再次鼓噪,惹得了一道道惊骇的目光看过去,就连伺候着对方开坛做法的道徒等人,同样也是仰头看向对方,面露诧异之色。 “这就结束了?”、“这么快,现在就要开始历练?” 甚至有道童见黑水观主刚才的态度和蔼,还大着胆子,吆喝呼喊:“敢问观主,论功行赏的好处,还有道箓,究竟在哪里啊?” “对啊,还请观主提点提点。” 风声赫赫! 黑水观主独自站立在高坛之上,身旁虫群飞舞,他听见了众人的呼喝声,并未动怒,只是脸上诡异的笑着,说: “贫道还有事情要做,就此开始吧!” 法坛下方,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听见这话,心中纷纷一动,不约而同的就想到: “这老家伙多半是急着要炼化河神金箓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想要立刻就动手,趁着对方刚才分点龙气,现在的精神正疲倦的窗口,坑杀掉对方,将其手中的河神金箓给抢到手。 但是金袍道人的目光闪烁,还是做出了一个暂且忍耐的动作,并且暗地里传音: “按原计划行事,等他打开了黑河秘境,将这批上位道童都送进去之后,再动手!到时候,才是老家伙最体虚力弱的时候。” 青衣道人示意自己晓得,便只是安分的站在原地。 就在两人暗中交流的当口,一道阴冷的目光,却是已经早早地就落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眯眼打量着两人。 此人正是黑水观主,他站在高处,只是瞅了一眼,然后环顾着在场所有的道人,目中不胜感慨。 黑水观主口中出声:“一甲子的功绩,近半在此矣。” 下一刻,黑水观主大挥袖袍,袍子掀动地黑云滚滚,落在众人身下的虫群涌动,使得靠着虫群托举才得以立在黑河上空的众多道童们,个个惊惧,生怕自己掉下河水去。 但是不等余列等人站稳身子,噗通的声音就响起。 几十丈宽大的法坛,当真是开始了崩塌,有道童没有抢到好位置,处在法坛的最外侧,率先就落入到了下方的黑水河中。 “道长!”下意识的,对方口中发出一声尖叫。 但是其人的尖叫声,立刻就淹没在了一股又一股水花声,以及惊呼声当中: “观主!” 余列也是脚下一晃,他瞪着眼睛,亲眼的看着托在他身下的虫群飞开,他的身子失去托举,立刻就往下掉落而去。 余列没有惊呼,而是手指一动,想要从袖子当中取出浮空符咒,让自己维持浮空,不往下掉。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上位道童了,还掌握了一般黑蛇鱼王之变,但是黑河中水势湍急,听闻不只是有凶兽,还会有七品的精怪,万不能就此一头的扎入到黑河当中。 可是下一刻,余列的面色一僵,没能将符纸成功的掏出来。 虫群虽然是离开了他的身下、脚下,但是却依旧裹挟着他,并且也不知道这些虫子究竟是什么品类,居然有压迫的感觉从一只只小飞虫的身上传出来。 几只、十几只还不成问题,但是几十、几百只落在人身上,立刻就让余列体内的气血凝固,压根就动用不了气血,他因此打不开血器,甚至身子都隐隐僵硬,反应不太灵敏。 噗通! 余列也和其他的人一起,径直的就掉进了黑水河当中。 此时的黑水河,波涛溅起,本是滚滚流动的河水,现在却是盘踞在三座山头中间,形成了一道几十丈宽大的漩涡。 漩涡的中间直接就深入到了河床当中,将漆黑的淤泥、石块露出,鱼虾螃蟹等物,也是在漩涡中沉浮。 但诡异的是,落在了漩涡中的一众道童们,身子依旧麻痹,但是却并没有随波逐流。 他们下饺子一般落在了河水中,身子却仿佛成为虚幻一般,静静矗立在漩涡中,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仅仅是略微的沉浮着。 甚至有的人头颅直接没入到了水面一下,也没有发生憋气的情况,呼吸自如。 “这是?”惊疑的感觉,出现在所有道童的心中。 其中稍微冷静一点,或是稍微有点见识的,则是思忖到:“这就是进入秘境的方法和门户?” 与此同时,被点在他们眉间的那点红痣,也是发出红莹莹的光色,就好像黑夜中点燃了的香头,灼烧着。 嗡嗡! 高悬在上空的河神金箓,也是冲天而降,落到了黑河漩涡的正中间,大放光芒。 在其光色之间,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出现在了黑河中,当中有的虬曲的树木,怪异的花草,恐怖狰狞的异兽……好似另外一方天地,在逐渐的浮现而出一般。 一扇精致宽大的门户,又在漩涡中缓缓的的凝结,上面遍布着玄奥符咒,蛇虫鸟文,古朴威严,好似巨人打造而成。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一道门户上面。 黑水观主在门户出现之后,丝毫没有迟疑,他站在高空,朝着那金箓一点:“去吧,开门收人。” 铮!金色符箓震动,疏忽一闪,就落在了漩涡中的那道门户之上。 眼尖的人可以发现,门户的正中央,恰好是存在了一方凹陷下去的部位,似乎是正是用来镶嵌河神金箓的。 吱呀! 好似打开木门般生涩的声音,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朵当中。 金色的符箓一贴合上,漩涡中的门户就摇晃,然后缓缓的向外开启,露出了内里别样的景色。 一股蛮荒的气息,瞬间就从门中释放出来,让距离仅仅数丈的余列等人,又惊又惧。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家伙们,快快进去吧,博取你们的修道机会!” 黑水观主吩咐着,又叹声说:“一个个的,动作都麻利点,老夫可坚持不了多久。” 嗡! 就在对方言语间,点在余列等人眉间的红痣,此时不仅仅是红光大现,还传出了一抹神念,进入到众人的脑壳当中。 霎时间,包括余列在内的所有道童都一愣,然后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些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原来黑水观主并没有忽悠他们,点在他们头顶的这颗刻红痣,就是龙气垂青,是对方以自身的权柄,呼应黑水河之龙气,点明了他们的身份,为他们临时打造出来的符箓标注。 只有拥有了这点龙气标注,他们接下来才能成功的穿入到秘境当中,参加历练,博取突破机会。 至于众人眉间的红痣色泽的差异,也恰好是和他们的在大点兵中的功劳相关连,其代表着黑水观主赐予的龙气多寡,大致有上中下三等分别。 一时之间,悬浮在漩涡当中的道童们,面色精彩至极,五颜六色。 余列落在其中,也是神色振奋:“这就是提前授箓的威力么……” 道庭以龙气治理天下寰宇,龙气垂青,其实就是山海界天意垂青! 一成的龙气点痣,可庇护道人免受异域敌人的伤害一成;两成龙气的点痣,免受伤害两成;三成的龙气点痣,免受伤害增加至三成。 而余列眉间的龙气红痣,其中蕴含的龙气数目,赫然就是上等的三成,并且还隐隐的超过。 他估摸了一下,应该是三成半,能让他在秘境中免受的伤害增加到三成半。 余列回过神来,暗想:“老先生用心了。” 得了红痣中的神念,余列瞬间就明白,黑水观主给他的三成半龙气,既能让他在众多的道童当中占据了大优势,又不至于太过于惹人注意、鹤立鸡群,防止被人合起伙来针对,方便他接下来在秘境当中的历练。 须知龙气虽然被对方赐下了,但是他们若是想要将龙气的效果发挥出来,还得在秘境当中有所作为,然后才能持续的调动眉间的龙气,并将之化作为突破时的助力。 此一作为,就是要在黑河秘境当中进行狩猎,取秘境中凶兽的血肉精魂,祭祀天地、滋养龙气。 而这一步,也关乎着他们突破道徒时的成功概率! 当余列等人在梳理所得的消息时,漩涡上方的黑水观主、道徒们,也是眼神闪烁,口中议论起来。 黑水观主冲着麾下的人等,感慨的说: “这一方恐蜥世界碎片,自从化作为黑河的秘境,算上这一次,老夫已经是送进去五批人了。这一次,老夫提前授箓,开光赋予龙气,赐福他们,让他们能在秘境得到龙气的帮助,抵消异物的侵蚀,想必在秘境当中,这一批道童,会大有作为罢。” 有人奉承:“这一批的,当真是赶上好时候了。我等当初,可没有这般好机会。” 其中青衣道人听见,轻笑着出声: “原来如此,观主用心了。想来观主的目的,就是要经过这第五次的秘境历练,将这一方世界碎片,彻底的融入到黑河中,到时候观主再登临神位,执掌黑水河,定能跨镇连城,成就一番传世的基业。” 一旁的金袍道人,也是眯着眼睛,幽幽出声: “观主是明智人啊,难怪舍得一口气的下这多老本,赐福百余名道童。看来是铁了心,要一举消化掉这一方碎片,为后人铺路填坑,不留隐患了。” 言语间,三人口中的话听起来挺和气的,但是他们之间气氛,却是变得有些诡异。 黑水观主依旧老神在在,只是看着余列等道童,而青衣道人、金袍道人,则是紧盯着对方,目光闪烁。 三人麾下的道徒,也都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一个个的都将目光从底下的黑水河中收回,留意起周遭…… 上一章,七品道吏总寿命修改一下,加上魂魄寿命,定为240年。(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发难、恐蜥 风云汇聚。 一个个道童身陷在漩涡当中,目瞪口呆的看着缓缓打开的门户。 一个个道徒站立在黑云法坛上,眼神闪烁,气氛诡异。 突然,金袍道人在半空当中发话,声音冷冽:“二三子,尔等还不快快听从黑水观主的吩咐,进入秘境当中!” 这声音滚滚如雷,立刻就惊动了不少还在迟疑当中的道童。 “是!”、“谨遵道长法令!” 隶属于黄沙镇的道童们,不敢再有所迟疑,其悬浮在黑水河中,当即就像是游鱼一般,往宽大的门户当中拱过去。 一粒粒明灭不定的龙气红痣,烙印在他们的额头之上,分外的显眼。 有道童率先做出反应了,余列等剩下的道童,也是开始在漩涡当中动作,往漩涡中央的秘境门户游动过去。 三镇道童开始排着队伍,鱼贯的进入到秘境之中,颇是有条不紊的。 麾下的道童们开始进入,黑水观主打量了几眼,便盘坐在了法坛的最高处,他微闭眼帘,似乎是因为消耗过大,在为自己调息打坐,恢复法力。 下方的青衣、金袍道人瞧见,相互之间的眼神则是更加闪烁。 终于,当底下的道童们压根没有走完,顶多才进入了三分之一时,两人霍然起身。 青衣和金袍两人身上的灵光当即闪现,他们先一步就动用精品的符咒或是法器,为自己加持防护。 嗡嗡!紧接着也是五颜六色的灵光,在法坛上空闪烁,十多个道徒瞧见了不对劲,也是纷纷就动用了符纸或血器。 其中有黑水镇的道徒,也不知是真感到诧异,还是假的,当即就惊疑出声:“诸位作甚?” “尔等起身作甚,观主正在主持科仪……” 这两人分别是黑水镇的器院和兽院的道徒,但是他们口中话还没有说完,环顾在法坛周遭的其余两个镇子的道徒,就都是朝着法坛的中央拱手作揖: “恭请观主,退位让贤!” 青衣和金袍一方,再不按捺,直接领着麾下的众人高呼逼宫。 瞧见如此一幕,受到黑水观主管辖的四个道徒,瞬间都明智的闭上了嘴巴,虽然没有顺着高呼,但也看向了黑水观主本人。 如此动静自然是引起了底下正在进入秘境的道童们的注意,余列等众多道童,当即就眼神惊愕的抬头,看向上方。 鼓噪声出现,一时间秘境的门户跟前,也是沸反盈天:“这是发生了什么?” “我等还该不该进入秘境中?”、“大人们这是在作甚啊!” 余列身处于其中,也是瞳孔一缩,虽然他早就知道了隔壁的两个镇子,会对黑水观主发难,但是他并不知对方会选在具体的什么这个时间。 刚才余列还琢磨着,等他进入到了秘境当中,道徒道吏之间的事情,可就暂时影响不到他了。 结果好巧不巧的,对方一伙人,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而这正是青衣、金袍等人的预谋,他们就是要趁着秘境门户大开,进门的人、开门的人全都进退不能的时候发难。 如此最能让黑水观主的法力损耗,并投鼠忌器、受到掣肘! 秘境门户前,有机灵果敢点的道童,瞧了瞧上头的变故,他们当即就挤开了前头挡路的人,赶紧的往秘境中钻入进去。 “道徒打架,殃及池鱼,速走!” 怀着如此想法的人不再少数,使得本来有整齐有序的秘境门户前,顿时就乱哄哄一团,互相挤来挤去,秘境进人的速度反倒是立刻就慢了不少。 余列也是心中一动,想要赶紧的挤入秘境当中。 但是他往身旁一看,发现排在他旁边的佘堂主并没有动身,对方反而主动的向后退了一步,防止被其他纷涌而上的道童裹挟进秘境中。 余列犹豫了一下,暗道:“这人的见识比我广,跟着他做!” 于是他也是主动退让到了一旁,还往佘双白靠近过去,口中低呼道:“佘堂主,现在究竟是何情况,可有指教?” 对方见余列跟过来,并没有太过于感到意外,因为现场的一百多个道童,除了有怕被殃及池鱼,自然也有怕自寻死路的。 不少人顾忌着现在的形势不明,担心进入秘境中之后,等待他们的不会是好下场,谨慎的按捺着。 佘双白听见余列的呼声,明白余列是想要问什么,对方但是瞥了一眼挤着进入秘境的人,冷笑似的说了一句: “聪明的话,就不急着进入。须知现在进入容易,之后再要出来时,可就不一定有人接送了。” 这句话让余列的面色凛然,瞬间明白了过来,心中道了一句:“糟糕!” 他还以为秘境的门户一旦打开了,要么会一直存在,要么到时候满足了条件,就会被送出来! 结果现在依据佘堂主的说法,眼下是因为有黑水观主主持科仪,才打开了进入秘境的门户,要是对方待会在争斗当中落败,之后还会不会有人,或是金袍一方有没有能力够主持出门的仪式,可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只是眼下凑在秘境之外,头上是不对付的道童和道徒,余列等人身为道童,被殃及池鱼的可能性也是十分之大! 就在两人的身旁,有人顾忌危险,避让着进门的人群,但是当瞧见顶上越发紧张的气氛,犹豫之间,他们又往秘境的大门挤过去。 而此时,在法坛的最高处,黑水观主身着八卦道袍,含胸盘坐着。 听见了法坛下方传来的“请愿”声音,他睁开眼翳,低头看向当中领头的两人。 一声苍老唏嘘的话声,从黑水观主的口中响起:“何至如此,尔等何至于如此啊……” 黑水观主现在看上去,就像是寻常的老头,孤伶伶的坐在高坛上,眼睛向下一看,进入眼中的全都是心怀叵测的面孔。 甚至就连最靠近他的四个黑水镇道徒,其脸色虽然义愤填膺,但是目中的神情,却是游移不定,让人压根信任不能。 在黑水观主心生感慨之时,金袍道人站出,再次厉喝: “道长请自重,某等顾恋授法之恩,你若是不动手,,识相的下来,某等还可以留你在镇子中,继续的安度晚年!” 青衣道人也是叹息着,劝说: “道长,已经一甲子了。在场的诸位,在黑河中服劳役最短的,也有近二十年了,虽然是修道中人,但是我等又能有多少个二十年?” 有愤愤不平的道徒,也站出说:“老家伙,快点退位让贤!你霸占三镇资粮,从不管事,妒贤嫉能,早就该下来了!” 更有道人高呼:“老而不死是为贼!” “道贼,伱拘禁我等在此黑河附近,不让我等去往郡城州城中求道学法,阻道之罪,该死!” 听见麾下如此多的义愤填膺之话,黑水观主脸上的唏嘘之色顿时变化了,变得哑然失笑起来。 他伸出手指,指着在场的众人,开口: “此黑河流域,乃是老夫一手开拓,建立而成的。尔等也都是经由老夫的道镇,一步步修炼到了如今的地步,当初是你们心甘情愿签订了契约,缘何现在就要反悔了呢?” 冷笑出现在黑水观主的脸上,他霍然的站起身子,冷视着众人:“莫非,尔等真当贫道的买卖,是可以轻易反悔的?!” 听见黑水观主这话,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也是冷笑回应,再次厉喝: “多说无益,诸位,今日让这老家伙退位了,此黑河流域,自此就将是你我众人之基业,而非此老贼一人所有,可连绵子孙,铸就你我道业道资!” 鼓噪声四起! 法坛底下的余列众人听见了上面道徒们的高呼,一个个的都是恍然大悟,明白了隔壁两个镇子的道徒们,为何要对黑水观主发难。 余列心中也是诧异:“还以为那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只是图谋老先生的家财,没想到却是还有这种缘由。” 不由的,余列心中竟然也对彼辈的做法感到了几丝理解。 甚至就在他身旁,有道童反应过来之后,口中也是义愤填膺的牢骚或暗骂了几句,对方还都是黑水镇中人。 原因无他,牢骚的几人年岁看上去已经不小,应当是在镇子待中的时间超过了三年。 如此一来,即便对方成功的通过了历练,晋升为道徒,他们今后也得待在镇子当中服役,只能在这黑水河的区域打转,而无法再前往其他的地方求道,更是无法富贵还乡。 此种情况对于八品道徒而言,不管是待遇还是前景而言,都是不甚美好的。 但是法坛之上,金袍道人一方嘴上的狠话说的很是利索,但是手上动作,却是并不大胆。 他们甚至还在主动的拖延时间,好让秘境的大门多敞开一阵子,如此就能多消磨一番黑水观主的法力。 其中的青衣道人,还继续的劝说: “观主,你若是肯退位让贤,黑河中除了河神之位外,未必不能再多个寻河的夜叉之位,到时候等您肉身衰败了,也能领了这次等的神鬼职位,延寿一甲子,何必呢?” 听见这话,黑水观主的眼中却是露出了诡异之色。 他紧盯着满坛的道人,口中冷笑起来:“嘿,延寿一甲子,尔等当真以为,贫道的道途已断,死定了么?” 话声一落下,黑水观主在法坛上张开双臂,面目狰狞,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嗡嗡! 筑成法坛的虫群,随着他的动作滚滚蠕动,令站在上面的道徒们身子纷纷一晃,落在了各自提前预备的飞行、浮空符纸上面。 一道巨大的人影,由虫群和黑影组成,出现在了黑水观主的身后。 沉闷的呼喝声,从黑水观主的口中响起: “二三子,既然尔等不顾恋授法之恩,那么老夫也就狠下心来,当好你们口中的这个道贼了!” 惊惧之色隐隐出现在金袍等人的脸上,他们并不知道黑水观主究竟想要做什么。 啊! 突然,有惨叫声响起,彻底惊动了众人紧绷的精神,当即就有人打出法术、动用符咒,攻击向高高在上的黑水观主。 但是下一刻,众人却发现这惨叫声并不是在半空中响起的,而是从底下黑水河中,那一扇打开的门户里面。 秘境大门的跟前,余列等人面色大变,目光紧盯向跟前的大门。 “不要!”又有惨叫声,从里面响起: “道长救命!” 几股惨叫,吓得所有扒在秘境大门前的道童,纷纷的往后退去,再不急着挤进去。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秘境的大门震动,一颗庞大狰狞的头颅浮现,像蜥蜴、像鳄鱼,仅仅一颗头颅,就有一幢房屋大小,两只眼珠子像是磨盘。 吼! 巨大痛苦的兽吼声响起。 咔咔,秘境的门户当即破裂,内里狰狞的巨兽头颅,疯狂的挤着。 它嘶吼着,继续痛苦挣扎的,从大门当中向外扑来。 半空中的金袍等人瞧见,顿时失声叫道:“恐蜥?” “不可能,秘境碎片中为何还会有这种巨兽存在!” 余列等人就在名为“恐蜥”的巨兽牙齿边上,个个都是亡魂大冒,他们还能够清楚的看见,在此巨兽的齿缝间,正残留着人的断肢、脏器,干瘪的头颅。 刚刚那些急着钻入秘境中的道童们,现在是支离破碎的出来了。 霎时间,所有没有或是没能挤入秘境中的道童,心中生出了一股庆幸的感觉。 黑水观主站在半空中,他瞧见那挤出门户的兽头,口中却只是淡淡的说: “看来不只是尔等心急,这异域的畜生也是心急。不等老夫去将它逼出来,它自己就出来了。” 仿佛婴孩生产般,巨兽的头颅从秘境门户,缓缓挤出,嘶吼咆哮。 一股蛮荒强横的顶尖掠食者气息,也横扫了全场。与之相比,即便是黑水观主背后撑起的虫群人影,声威也是逊色于对方。 而原本冷厉发难的金袍、青衣等人,在惊叫过后,他们的面色刷的变白,甚至有道徒的双腿打起了摆子,惊惧过甚。 枭!又是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在秘境当中响起来。 只见在那“恐蜥”的巨大头颅之后,还有一颗颗类似的狰狞头颅也出现,似乎也想要从秘境当中挤出来。 原本是开给三镇的道童们,进入秘境中历练的大门,瞬间就变成了秘境中的“恐蜥”怪物,冲破走出来的洞口。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出笼、死中求活 诡异恐怖的场景出现,余列等一众道童,被吓得是胆颤心惊。 即便原本颇是冷静的佘双白,对方也是面色难堪的紧盯着秘境大门,露出一脸的难以置信之色。 佘双白咬着牙,口中说道:“这怎么可能,道庭怎么会允许区区一方道镇的秘境中,还残留有六品层次的生灵?这压根就不是历练,也不是养蛊,而是喂食了。” 余列心惊之余,听见对方口中的话,更是心头狂跳:“六品?” 他盯着距离自己这些人仅仅五六丈距离的狰狞巨兽,脑子都发懵。 不过立刻的,余列的脑子就清醒过来,意识到现在可不是他们在这里的感叹惊悚的时候。 他的脑中冒出念头: “逃!速逃!” 不管是顶上道徒道吏之间的纷争,还是正在从秘境当中挤出来的狰狞巨兽,都不是区区的道童可以参与的,他们连浑水摸鱼的本事都没有,只会被殃及池鱼。 不过余列也没有被吓到举止无措的地步,心中退意已经升起,他一边赶紧的往众人的身后退去,一边还游动到了佘堂主的身旁,拉扯着对方的衣物,低声暗呼: “堂主,性命要紧。” 佘双白本就是机警之人,刚才只不过是被的突然出现的六品恐蜥给惊骇到,一时间失去了理智,现在得到余列的提点,佘双白也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这一次的秘境之行已经泡汤,他们接下来最要紧事情,是得从这场惊天的变故当中活下去。 不用余列再多出声,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点头,都立刻的往岸边游动过去。 也不知是因为恐蜥的出现,还是因为黑水观主已经放开了对一众道童们的拘禁,余列等人体内的气血已经恢复,他们可以随意的活动身子,以及动用血器或是符咒了。 否则的话,他们想要在从漩涡中走脱,压根就不可能。 霎时间,庞大的漩涡当中,有数道身影就像是游鱼一般,从漩涡中冲出,身上还闪烁着稀薄的灵光,直扑岸边。 剩下还留在漩涡当中的道童们,虽然惊慌失措,但也是一个个的手脚并用,想要和秘境大门拉开距离,免得沦为了巨兽的齿缝之物。 “救命!” 惊慌的声音响起,黑河之中乱糟糟成了一团。 而黑河的上空,众多的道徒道吏,也是目光惊惧的看着漩涡内里,乱哄哄的。 金袍道人和青衣道人回过神来,当即就质问黑水观主:“老家伙!你这是作甚,胆敢破坏秘境,残害道童,你就不怕被道庭惩处吗?此是重罪!” “观主!黑河秘境当中怎么会有六品恐蜥存在?” 其余的道徒,也是发出一声声的惊呼:“六品?那怪物当真是六品,是可以和六品道士媲美的异域生灵?” 还有清醒一点的道徒,连忙急声喝道:“关门!快快关门!” “观主快些收回符箓,挡住它!” 但是黑水观主听着众人口中的嗡嗡声,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诡异。 他丝毫没有听从道徒们的提议去将河神金箓收回,反而直勾勾的盯着众人,出声: “关门?” “哈哈哈!老夫为何要关门?”黑水观主张开双臂大笑,复说: “贫道之所以甘愿在这偏僻地方,一待就是一甲子,不立家族,不收弟子,不娶妻不纳妾,你们当我真是来这里养老的吗?” 黑水观主目光炙热,看向了那奋力在从秘境当中挤出来的恐蜥,狞笑说: “老夫六十年来的图谋,为的就是此物啊!” 黑水观主在法坛的最高处,大笑着。 他还有功夫气定神闲的解释说:“在山海界内,若是想要成就为六品道士,最大的两条途径,要么是替本界征伐,掠夺他界,增加本界之本源,要么就是在仙道上有所创新,增加仙道之本源。” 轻叹一声,黑水观主开口: “可惜老夫天资有限,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只能沦落到此偏僻之地,为道庭牧民看守,缓缓的积功累德,或可为家族后人赚得一道士名额。但是……能自己取得的,又何必放到后人的身上?” 他指着逐渐破裂的秘境大门: “道镇道城之用,不只是在于涵养凡人、道人,更在于炼世界碎片为秘境,促使他界碎片彻底的融入到山海界中,增加界内本源、资粮。此恐蜥世界碎片,正是贫道处心积虑所选,为得就是它里面这头濒死的六品壮年恐蜥!” 述说一番,黑水观主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 “或许尔等还不知道吧,这头恐蜥,还不只是寻常的六品生灵。它乃是差一点,就要晋升五品的异类,体内流传的,甚至就是恐蜥世界中的黄金血脉。若是用仙道品级来算,此物当初可是假五品,还是仙人后代。” 叹声幽幽:“也正是因为如此,此獠才能在恐蜥世界被我山海界瓜分后,依旧能在碎片当中假死,并逃过了道庭神明的监管。” 金袍道人、青衣道人等听见了黑水观主的话,心中是又惊又愕: “假五品,仙人血脉!这老家伙玩的这么大?” 当中金袍道人顿时双眉竖起,咬牙喝道: “老家伙!所以伱是想要放这头恐蜥出来,猎杀之,以之服食入体,铸就你之道基,助你突破成为六品道士?” 黑水观主听见,赞赏的朝着对方点头:“然也!” 青衣道人听清楚两人的对话,窒息了一会儿,他面色惊惧的出声:“观主,你也只不过是个七品道吏,如今又是年老体衰,如何有把握横跨一整个大境界,去图谋此物?” 青衣道人急声的补充:“观主,速速回头!私放恐蜥,毁坏秘境,残害道童,此乃大罪,就算是成为了六品,你就不怕下半辈子,只在道牢中度过吗!?” 听见了这一番质问,黑水观主的脸上却是浮现出冷笑,他鄙夷的看着青衣,口中说: “竖子,你可知道,为何你明明天资不俗,当为贫道建镇一甲子以来,所见的第一人,可为何偏偏就是你,没能在三年之内修成道徒,离开此地,蹉跎至今?” 黑水观主摇头:“无他,尔顾虑重重罢了。 你在道童时为了稳妥,错过了脱离道镇的机会;在道徒时为了保险,你让别人先成就了道吏;道吏时,你又担忧龙气的约束,不敢自私毁约,故此在绿木镇中留守至今;现在尔等图谋老夫,你又只敢藏在他人的身后,沦为他人之爪牙。 你这一生的啊,成也天资,败也天资! 每逢困境,顾虑重重,自忖非是凡俗,给你足够的时间修炼即可。但是你却不知道,不进则退、不搏则亡之理。道童时期和道徒时期的事情且先不谈,最起码的,你如今都已经是道吏了,就算是毁了契约,背上污点,弃了此地赶往其他的地方求道,老夫当真还会拼死阻拦你不成?等你修成了六品道士,到时候再回来洗脱污点,老夫反而会笑脸以待,奉你为上宾。” 听见黑水观主的这一番话,青衣道人顿时语塞,他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竟然就此陷入到了忧忧寡断之中。 反倒是青衣道人旁边的金袍道人,对方听黑水观主吐露了这么多东西,知道是彻底无法让黑水观主“回头是岸”了。 金袍道人脸上浮现出狠辣之色,他环顾着四周其余道徒,厉声呼喝: “诸位,今有黑水观主,为一己私欲,开门揖盗,残害道童!诸位,与我一同打杀了此獠,夺回金箓,封闭秘境门户,护我黑水道统!” 金袍道人面向黑水观主,大喝:“观主,尔为何谋逆?” 呼喝中,他率先就动手,袖中飞出金光,猛地击打向黑水观主。 得了金袍的呼喝,其余的道徒脸上仅仅是闪过了犹豫,也都纷纷出手,攻向了黑水观主。其中青衣道人脸上的犹豫之色稍微多了几丝,但最终也是出手了。 须知他们本就是聚众而来,是要对着黑水观主发难。如今对方罪证确凿,正是擒杀对方的大好时机。等解决了对方,他们甚至连理由都不用找、责任也不用推了,可以直接上报道庭,道庭甚至还会给他们论功行赏! 当然了,此中还有另外一大原因。 那就是不管是金袍、青衣,还是其他的道徒,都担心一旦真的让黑水观主将秘境中的恐蜥放出来了,对方自个打不过,或许还能逃走,但是他们可就惨了。 按黑水观主所言,恐蜥曾经属于假五品,位于中三品之列,他们一群八九品,下三品之行,如何能抵御得了? 嗡嗡嗡! 一道道灵光,在黑水河流的上空大作,隶属于绿木镇和黄沙镇的道人,手中符咒、血器,各种手段都使了出来。 但是黑水观主站立在高处,只是冷冷看着众人。他一挥袖袍,就有虫群涌出,将大半的道徒,团团的禁锢在场上。 有幽幽的话声,从对方嘴里面响起: “有几点尔等弄错了,贫道并非是要用道童作为诱饵,去引出那当壮年的恐蜥,也不是要让黑河流域就此残破。贫道的诱饵和血祭之物……其实是你们啊。” 疯狂的神色,在黑水观主的脸上升起。他猛地向后退让一步,身后便有咯咯的声音响起来。 嗡! 本是落在黑河漩涡当中的的秘境门户,突然就上移,在残破的黑云法坛上凝结,然后从当中探出的那一颗巨大的怪物头颅,摇晃着,低下头,轻轻就咬在了一个僵立的道徒身上。 啊!咔擦! 被咬中的道徒,身上贴着的护体符咒当即就破裂,他惨叫一声,就被卡在门户中的恐蜥,撕成两半,上半身吞入到了腹中。 吼! 蛮荒的嘶吼声响起。 满眼暴戾的恐蜥,继续痛苦的从秘境当中挣扎爬出,并有一股威压从对方的身上涌现,竟然让半空中的一众道徒们,纷纷心神被摄,难以动作。 仅有青衣和金袍两人身为七品道吏,勉强可以动弹,他们失声叫出:“这是、” “龙威!?” 退到一旁的黑水观主闻言,大笑回答: “然也!此恐蜥又有一别名,恐龙也!彼辈的老祖宗,正是龙类,一头可媲美真龙存在的异域邪龙!” 大骂声响起: “道贼!你以道人祭祀域外生灵,就不怕落得个叛道之罪吗?” 金袍口中咒骂着,却是动用秘法底牌,脱离龙威的影响,头也不回的就要往他处逃去。 他的同僚青衣道人,口中则是焦急的呼道:“观主,你若是只想放它出来猎杀,大可与我等商量,胁迫亦可,为何非要让我等沦为血食?” 对于两人的咒骂和疑惑,黑水观主只是眉头一皱,疑惑的反问: “为何尔等可以坑杀贫道,贫道就不能坑杀尔等?” 随即,他就目光炯炯的看着了挣扎爬出来的恐蜥,再也不管身旁道徒们的惨呼和咆哮,仍由众人被巨大的恐蜥,一口一口的吞吃。 黑水观主还轻轻一挥袖子,将那动身逃窜的金袍,抽到了恐蜥的嘴边。 狰狞的巨兽,开合口齿,腐臭发黄的液体从它的面孔上留下,咯咯就咬破了金袍的护体灵光,撕扯吞下。 啊! 惨叫声,在黑河的上空大作:“观主饶命、救我……” 一滴滴的血水,化作雨滴,从半空中激荡喷溅。 反倒是原本危险的余列等人,眼下变得安全起来,不论是黑水观主,还是正从秘境中爬出的恐蜥,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这些道童的身上。 借着如此间隙,余列和佘双白,成功的挣脱了黑河漩涡,爬上了河边的三座山头之一。 两人站在山头上,淋着血雨,目光惊惧的看着半空中。 原本一个个趾高气昂、威风凛凛的道徒,此时就像是吓呆了的鸡鸭一般,在被六品恐蜥啃脑食肉。 余列回过神,他瞧见黑水观主立于半空中,举止从容不迫,面上气定神闲,都有些为对方所折服,彻底刷新了对此人的印象。 如此人物,不能拜其为师,实在是他的一大损失也! 忽然,余列的瞳孔微缩,目光又落在了六品恐蜥的身上,变得惊疑不定: “这是……” 求月票!破个两千。 第一百五十章 食龙鳅 巨大狰狞的头颅,从逐渐破碎的秘境门户中挤出,浮现的清晰。 其通体的面貌,出现在了余列等人的眼睛当中。 和对方蛮荒威猛的气势所相互违背的是,这一头恐蜥的头上遍布腐烂的创口,在对方摆动头颅啃食道徒的时候,就会有浑浊发黄的脓水,从其面部、头顶流下。 而这些腐肉当中,正有一条条似蛆虫、似泥鳅的东西,在恐蜥的头颅上钻动。 以余列如今的目力惊人,他可以横跨百丈而清晰的看见麻雀。 他紧盯着六品恐蜥头颅上的“蛆虫”,赫然就发现它们身披黑鳞,似蛇似鱼,就是黑水河中的黑蛇鱼! “道长,救命!”半空中,道徒们的哀嚎声还在响起。 仅有黑水镇那几个没有明面忤逆黑水观主的道徒,因为处在恐蜥的边缘区域,暂无危险,受到的压制也小,还能勉强镇定的说话。 有黑袍道徒咬牙出声:“观、观主!您当真有把握解决掉这头恐蜥?” 丹房的女道徒几人,也是眼神紧张的盯向黑水观主。 黑水观主听见了,他似笑非笑的打量了这几个“自己人”几眼。 黑水观主示意对方都仔细的看向钻出来的恐蜥: “看仔细点,都已经有小家伙注意到了恐蜥的不对劲,尔等为何还没看出来?若是没有把握,老夫何至于玩的如此之大?” 他口中的小家伙,说的或许就是余列。 几个道徒也是看向恐蜥,目光很快就汇聚到了恐蜥头颅上的烂肉中,也认出了那黑河的特产——黑蛇鱼! 这时的黑水观主,目光癫狂的看着恐蜥头颅: “看清楚了?这黑蛇鱼可不简单,它是老夫花费了一甲子的时间,特意为彼辈恐蜥所培育的。此物非是龙血之物,非是鳞甲之物,是由老夫利用血亲的变形虫培育而成。六十年来,它食鳞肉、吞鳞血,已经成长为了鳞甲状态,也就是尔等眼中的黑蛇鱼。 贫道虽然不能亲自进入秘境中,但是经由多次的历练,次次的将黑蛇鱼引入到这一方恐蜥世界的碎片中,让它们成功的繁衍生息,目的就是希望它由小到大,最终褫夺了这头六品恐蜥体内的黄金血脉!” 黑水观主的声音丝毫没有加以掩饰,即便是落在山头上的余列等人耳中,也是清楚的很。 刷刷! 一道道惊愕的目光,都投向了黑水观主,以及正在恐蜥头颅上钻动的黑蛇鱼。 “黑河的特产——黑蛇鱼,竟然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而是黑水观主一手培育出来的?” 其中还是要属余列最是又惊又愕了,他心中还恍惚间意识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黑蛇鱼最根本的形态,并非是鳞甲之物,而是血养变形虫,没有固定的形态!” 余列拥有黑水观主的丹道笔记,知道黑水观主选择的就是蛊道,对方的本命之物是血养变形虫。 现在他有点明白了,为何他在吞吃鱼王了,获得了本命法术后,此术与他的本命皮书相互交融,最终却并没有赋予他龙血龙脉,而是赋予了他变化之术。 变形变化,此二者相近矣。 余列的本命变化之术,就是从披皮和变形二者,交融得来! 刹那间,余列为自己堪破了这一迷雾而感到惊喜,顿觉自己今后对应该如何琢磨和发展变化之术,有了一个较为明确的方向。 除此之外,他也是目光火热的盯上了半空中霸气诡异的黑水观主: “我虽然修炼的是皮道,但是本命之物中也算是继承了对方变形虫的部分能力。这可以算作是嫡亲的传人了吧?只需要透露一二,老先生如何还能拒绝收我为弟子?只是我究竟应该不应该透露……” 当余列在畅想的时候,他的身旁忽然响起冷声,将他从豁然和惊喜之中拖回了现实。 “余道友,你我该动身了!此地不宜久留,速速返回镇子当中,那里地势险要,且有龙气、阵法等,即便观主待会儿马失前蹄了,你我的性命也有一定的保障。” 佘堂主目光棘手的看上看下,话一说完,他的身形就闪动,身上闪烁起加持的符咒灵光,速速的往黑水镇所在的方向奔走而去。 余列得到了对方的提醒,也是回过神来,他的目光闪动一下,最后近距离的打量了一眼黑河上空的黑水观主等人,然后也跟随着佘双白的身影而去。 佘双白的话说得没错,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保住性命。 毕竟处在现在的这种关头,黑水观主就算不会主动的坑杀他们这些道童,但也不会有多少精力来顾看他们。 别说他余列还只是有望拜对方为师了,就算真是对方嫡亲的弟子,现在也得为对方的道途让路。 随着余列和佘双白两人的动作,又有其他的道童从黑河漩涡当中挣扎出来了,然后也往最近的黑水镇子看过去。 在众人的身后,肆意桀骜的声音,继续响起。 此时的黑水观主,独自的在半空中,等待着六品恐蜥的走出,并继续述说着自己的宏图大志: “吾育养六十余载,此黑蛇鱼以龙血龙肉为食,就不该叫做蛇鱼,而应以‘食龙’为名,哈哈!不如从今而后,就唤它为‘食龙鳅’如何?” 对方手舞足蹈:“可惜可惜,老夫命不久矣,无法再徐徐图之,否则等贫道这食龙鳅,将此恐蜥碎片侵蚀完毕,化恐蜥秘境为食龙秘境……到那时,贫道破入六品,该当是多么的轻而易举,偌大的黑河流域,也将就此受益!” 丹房道徒、器院道徒等人听见黑水观主的长吟,心神也是震动,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这惫懒了几十年的观主,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 其中丹房道徒口中低声道: “观主,您果然有大志,若是您这食龙鳅培育大成,即便没有这头六品恐蜥,您或许也能靠着在仙道上的钻研,得以享受到道庭的封赠,位列六品之列。” 器院道徒等人也是争相的,你一嘴我一句的说: “了不得了不得!此食龙鳅一旦功成,到时候这方恐蜥世界碎片,是否彻底的融入到黑河中,就只在道长的一念之间。” “正如道长所言,我黑河流域也将就此受益无穷,塑造独到的生态。成就为一方道郡,那将是板上钉钉啊!” 他们还痛心疾首的看向了正在恐蜥的嘴下挣扎的青衣道人等人,呼喝到:“诸位道友,尔等何其不智也!” “观主乃是我黑河流域的天命成道之人,尔等为何不跟随观主,非要自取灭亡?” 这话落在到了青衣道人的耳朵中,让他的面色精彩,一阵青一阵白。其余的道徒或是还慑服于六品恐蜥的龙威,但是他可是还能够说话。 青衣道人冷笑道: “观主,你这群手下当初可不是这么对贫道说的。那位道友,不知是谁率先喊出‘老而不死是为贼’?贫道依稀的记得,就是你吧!为何现在口中,就又变成了天命成道之人?” 被青衣道人讥讽的道徒,正是器院的道徒。 对方听见,眼神微变,但是面色如常,当即就呵斥:“住口,尔等贼道,休要挑拨离间!” 一阵大骂声和讥笑声在半空中响起,针锋相对,让远处正在逃命的余列等人,也能够清晰地听见。 众道童心中对于这八品道徒的印象,顿时又大大的跌落了一层。 “道徒道徒,果然还只是仙道学徒,刚刚像是鸡鸭一般被六品恐蜥大肆啃食,现在又像是泼妇一般互相骂街。”这个想法出现在不少人心中。 恰在这时,忽然又有嗡嗡的声音响起,闷雷般: “天命成道之人?” 此声音低沉,但是又让人心神狂跳,那互相辱骂争执的青衣道人等,话语顿时一塞,被压下了。 他们抬起了头颅,目中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巨大狰狞的恐蜥。 这时,黑水观主也停下了癫狂的神色和举动,他矗立在半空中,朝着身前有礼有节的打了个稽首: “贫道见过道友。” 说话闷声如雷之人,让黑水观主行礼之人,赫然就是在从秘境当中挤出的六品恐蜥。 对方腐烂狰狞的面孔上,此时露出了狞笑,口中咯吱咯吱的咀嚼着,口吐人言: “小家伙,你倒是一把好打算,吾就说为何会有这些小虫子进来洞中,替苟延残喘的吾清理腐肉,延缓性命,并化作为吾之口粮。原来都是你所谋划。” 听着这头六品恐蜥流畅清晰的口吐人言,青衣等道人发愣后,也是立刻就清醒。 对方曾经可是假五品的生灵,如今也还能维持着六品的性命层次不掉,又有龙血龙脉,自然不可能是一头无智的野兽。 黑水观主更是面色平静的看着六品恐蜥,丝毫没有对此物有智慧感到惊讶。 他还忽然扭头,看向了丹房女道徒等人,开口:“尔等刚才,不是说要替贫道孝犬马之劳么?” 丹房道徒等人听见,下意识的就要点头,但是瞧见了黑水观主眼中的冷意,旋即猛地后退,想要挣脱拉开距离。 黑水观主面无表情的开口: “既然是这样,那就恭请诸位,化作恐蜥道友腹中的血食,为道友疗伤吧!” 几个道徒眼睛一瞪,大急,张口就叫出:“不!” “某可没有说过!”…… 黑水观主点动虫群,让之盘旋飞舞,将几人缠住,口中不咸不淡的说:“哦?你们没有说过?” 他脸上的狞笑再起:“但是贫道可是说过要用诸位作为诱饵、血食!既然说了,如何能食言?” 听见黑水观主好生没有道理的话,几个黑水镇的道徒再也装不下去,顿时破口大骂。 其中丹房女道徒面色也冷,当即一拍自己隆起的腹部肚皮,呼喝到: “宝儿请现身!” 哇哇! 一阵婴孩的哭叫响起来,对方的肚皮跳动,血淋淋被撕开,然后有一团白物,从当中飞了出来。 但此物并非是婴孩,而是一头苍白、人头大的蛾子,翅膀上生长着人脸,肚子上生长着人脸,脑袋上生长着人脸……一张张诡异的幼态人脸,紧密的挤在一块,凶性十足。 它立刻就彻底摆脱了龙威的震慑,往黑水观主扑咬过去。 黑水观主看着此物,眼睛微亮,口中桀桀说: “不愧是贫道门下的丹道学徒,你这头鬼面飞蛾,豢养炼制得不错,母子连心,另辟蹊径,值得嘉奖!” 但是下一刻,他就伸出干瘦的手爪,轻轻就抓住了扑过来的鬼面飞蛾,放入口中大嚼,汁液溅落。 “不!”丹房女道徒震怖,大叫出声:“宝儿!” 黑水观主大嚼着,只咬了一口,面色就陡变,呸的吐出。 他的目光凌厉,喝到:“好狠的一个道徒,原以为你是假借了虫卵,没想到不是……” 话声一落,黑水观主就号令虫群,先将丹房道徒拖入到六品恐蜥的跟前,让对方落入血盆巨口中,骨烂肉烂。 对方肚子中辛辛苦苦豢养出的鬼面飞蛾,也被他嫌弃的扔向了六品恐蜥。 咔嚓、咯吱! 六品的恐蜥则是丝毫没有嫌弃黑水观主扔出的“垃圾”,大口张开,吞食血肉和灵力。 如此一幕,被正在逃命的余列回头一望,恰好望见了,再一次让黑水观主在他心中的实力,显得深不可测。 和其余的道徒不一样,彼丹房女道徒,可是曾经直面的给过余列压力。对方还整日挺着一个大肚子,怀孕至少三年,一看就是怀有非同寻常的手段。 结果今日,此一看就不简单的女道徒,在黑水观主安排下,死的可真是干脆利落! 余列收回目光,继续紧跟着前头的佘堂主逃命,但他心中不由的期待起来: “老先生这般了得,想来功成登道的可能性,十分之大啊!” 黑河上空,黑水观主解决了丹房道徒,又逐一解决起其余的道徒。 六品恐蜥和他配合默契,来者不拒,张口吞吃。 吞吃间,它头颅上那些如蛆虫般的食龙鳅,也是来回的钻动,显得格外诡异。 很快,黑水观主就肃清了所有的叛贼,六品恐蜥也吃干净了所有能吃的“食物”。 黑水漩涡中,零零散散的弱小道童们,也都是拔腿开溜,走完了。 偌大的三座山头中间,黑水河上下,其余人等消失的是干干净净。 仅剩一人一蜥,在秘境门户前,相互对视。 谢谢大家的月票呀!给力。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罗地网、融合(求月票!) 当黑水观主,在黑河上空和六品恐蜥相对峙时,潜郡中的一座偌大道观内,一座座的泥胎木偶顿时轰然的震动。 十来个泥胎木偶,啪的就从供桌上面滚落下来,掉在地上,碎裂成了渣滓。 “这是?” 看守供桌和泥胎木偶的道人瞧见动静,当即眼皮跳动,他头也不抬的,就冲身后道童们呼喝道:“快快去请神堂道长来!” 有些手忙脚乱的情况,出现在了祠堂当中。 看守道人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倒下来的泥胎木偶,其代表的都是同一个地方道人的性命,他瞧了瞧,发现此地叫做“黑河流域”。 道人的目光上移,最后落到了硕果仅存的一方老道人木像上,口中念道: “黑水观观主……” 他回忆起这是一个年纪颇大的七品道吏,如今应该已经有了一百多岁了。顿时,道人的眼中露出了不好的遐想,他霍然站起的身子,打算亲自去和神堂中的道长谈一谈。 但是就在他要转身的那一刹那,吼! 一股凶厉的巨兽嘶吼声,出现在了潜郡这方昏暗的供堂当中,并激发得堂中有龙气浮现。 啪啪啪! 堂中所有的泥胎木偶,都开始了震动,只不过它们并没有像黑河流域道人的木像一般,直接从桌子上掉下,没有显示背后的道人已经身亡。 但是原本供奉着黑河流域的供桌上,中间裂出了老大一个缺口。 一颗似鳄似蜥的狰狞兽头,出现在了供桌上,它环头四顾,形体虽然是渺小,但是一股威压和凶性,却是赤裸裸的扑出来,让起身的看守道人,冷汗直接就落了下来。 “这是、异域恐蜥?七品?六品?” 这位看守道人其实也不过是个八品的道徒,只是因为家势尚可,被派到了此等清闲的地方任职,如今遇见这等重大的事情,顿时有些惊慌失措。 于此同时,嗖嗖嗖的,一道道流光,又从外面飞入到了祠堂中,落在代表着黑河流域的供桌之上。 流光金黄色,逐一落在桌上,符文蠕动,化作为了一道道小人和虚影。 尖叫声从这批小人的口中响起:“啊!我死的好惨!” “观主,尔为何杀我!”、“吾儿,为娘对不起你!” 若是余列在此,他定会发现,这些虚影正是惨死在黑水观主手中、六品恐蜥嘴里的黑河道徒们。 道人进阶为八品,在得授了真正的道箓着之后,此物不仅是身份的证明,更是护住道人魂魄和死前意志的宝贝。 无论是在山海界内还是在山海界外,只要龙气不灭,但凡有一丝丝的存在,有道箓的护持,道庭道人就无法被搜魂。 若是死亡,道箓还会自行护住道人的魂魄,竭力庇护。如果护不住道人的魂魄,则会留存道人身前死时最关键的一段影像,送入到最近的据点中,层层留存,方便道庭追拿真凶、拷杀大敌。 丹房道徒等人的魂魄未凝,死了自然是一了百了,但是他们死前的一段影像和残存的记忆、恨意,却是通过龙气的传递,快速的就传递到了潜郡的道箓院中。 嗖嗖! 很快就有七品的道吏,冲入了祠堂中,当瞧见了供桌上的惨像和尖叫时,来人也两眼瞪大,为之感到惊愕:“屠戮道人?” 对方喃喃说道:“我潜郡范围内,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此等恶事了。” 忽然,在这个时候又有两道粗壮的流光,护送着两张人脸,出现在了祠堂中。 这两张人脸也顿时大叫:“我死的好惨!” “观主,你真狠!” 它们和丹房等道徒死前的虚影残魂不同,赫然就是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的两团魂魄,此二者皆是七品道吏中人,魂魄凝实,可以阴神出窍的层次。 在山海界中,但凡他们死的时候,周遭还有龙气存在,龙气就会庇护他们魂魄,送到最近的一方郡城当中。 同时也不知是因为黑水观主顾恋旧情,留手了,还是忘了驱散黑河四周的龙气,抑或是对方压根懒得搭理这一茬子,别有算计,这才使得这两者的魂魄成功的逃到这里。 青衣和金袍两人现在肉身死亡,可谓是道途崩裂,被黑水观主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他们在供桌上发癫似的大叫了一阵子,从身死的恐怖中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死了,两人的表情霎时精彩无比。 两人现在只剩一团魂魄了,应了他们发难时对黑水观主说的话,今后只能苟延残喘,即便捞到了一方神职鬼差,顶多也就能活个六十年了。 但是神职鬼差这种东西,一个萝卜一个坑洞,他们俩如今是速死,且是在山海界内死掉的,寸功未立,啥后手都来不及安排,拿头去和其他死掉的道吏魂魄竞争? 当即,青衣道人和金袍道人的魂躯都是一震,先后口呼: “贫道有要事禀告,黑水观主残害道人,私自豢养异域生灵,道贼是也!还请堂中道友,速速发兵,擒杀此贼,救救我黑河三镇!” “彼恐蜥乃是六品生灵,曾是准五品,潜伏在恐蜥世界的碎片中六十载,如今正在吞食我等血肉,恢复元气……黑河三镇数万道童数万凡人,命在旦夕!” 两人先后一番话,让赶到了堂中的七品道吏一听,也是被骇得后颈发凉。 七品道吏口中咋舌:“六品?准五品?这黑水观主好狠的心,若是三镇道童都被这一头异域生灵吞吃了,我潜郡的脸可就是被啪啪的打了一顿,够得上千年以来未有之事了。” 道吏回过神,口中惊呼:“速速将城中所有的日游神、夜游神都请来,本郡的城隍大人,也快点请来!尔等快些布置,等大人一来,就做法点开龙脉,先护住那三镇的人口……” 吩咐着,七品道吏目光凝重,他抬起头,咬牙看着碎了一地的泥胎木偶,以及那惨叫嘶吼的残魂虚影,一震袖袍,又口呼: “替吾掠阵,今日就先便宜行事,贫道现在就祷祝龙脉,护住那黑河三镇!” 旁边的看守道徒听见,有些愕然的看向这七品道吏,犹豫着说:“道长,只有六品才有资格去触碰潜郡龙脉,否则恐有责难……” 七品道吏目光闪烁,回答:“事急从权!” “是!”有对方这句话,看守道徒暗松一口气,点了点头。 旋即,这个年轻的七品道吏,就在祠堂中开坛做法,踏罡步斗,口中祷祝不断: “神鬼有别兮,龙气开灵。我道神威兮,护我子民……恭请先达龙气,降临三镇,护我百姓!” 道吏眼睛一睁,手中持着一柄铜钱长剑,指着黑河流域所在的供桌,喝到: “此三镇,名黄沙,名绿木,名黑水!开!” 嗡嗡! 更加剧烈的泥胎木偶震动,出现在祠堂中,一道道龙气凌空浮现,愈加繁多,几息后就像是金丝橄榄般郁郁成形,结成了三张符箓,缓缓的垂落在供桌上。 龙气激发,也犹如一道锁链波动一般,迅速的激荡,进入了满城所有据有要职的道人感知中: “龙气?这般大的波动?” “无有道令,何人私自触动龙气!?” 与此同时,在七品道吏的驱使下,龙气也在半空中结成了一道金黄色的虚影,虚影须发俱全,赫然就是黑水观主的长相,并且要情提示,形成了文字,一并迅速的传播而去。 黑水观主的相貌,仅仅十来息的功夫,就出现在了潜郡,以及潜郡周遭所有七品及以上道人的眼中,并且在一声声首肯之下,下发到八品道徒的手中。 城中一座金黄色的高大人像,也睁开了眼睛,它微皱眉头,然后微微点头,缓缓的从巨大供桌上起身,头顶屋檐。 一张天罗地网成形,几十息内就升起了,往黑水河汇聚、直降而去。 其间并有嗤笑声响起: “敢在道镇范围之内杀人,岂不是公然违抗道庭?还胆敢危急三座道镇,就算你是道镇的建立者,就算你修炼了邪法,能成功突破为了六品,不也是死路一条?” 还有重重的鄙夷声,夹杂吐出:“愚蠢!” ……………… 此时在黑河的上空,六品的巨大恐蜥,一寸寸的从秘境中挤出来,它已经有半只身子脱出。 在它的脖颈以下,腐肉疮口更多,浓郁的腐臭味道,将三座山头都弥漫,河水中的弱小鱼虾被落入水中的脓水波及,纷纷肚皮上翻,被毒死了。 只有一条条“蛆虫”似的黑蛇鱼,或者说食龙鳅,它们还在腐肉脓水中游走的更加欢快,快活而肆意,大饱口福。 单以恐蜥现在的相貌来看,它俨然已经算是一具腐烂尸体了,如今居然还能存活着,当真让人惊骇。 并且恐蜥的肉身虽然腐烂,但是半个身子脱出后,它身上浓郁的龙威却是更加猛烈,特别是在吃了十几个道人的血肉之后,两颗磨盘大眼中,仿佛有鬼火点燃,生机开始勃发。 闷声在黑河上空响起:“彼山海界道人的滋味,当真上等,区区幼体生灵就如此的可口,蕴含如此浓郁的气血!” 恐蜥口吐人言,涎水飞溅。 黑河观主看着的六品恐蜥,微微皱起了眉头。 恐蜥紧盯着他,再次发出了闷雷般的笑声: “道人,你可是感到棘手了?吾之血肉,还轮不到被你觊觎的地步。若是你肯臣服于我,看在六十年来为我清疮化腐的功劳上,吾可收你为爪牙、亲赐你奴籍……” 但是恐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冷笑声打断: “狗东西,你算是个什么货色,也敢收道人为奴?” 黑水观主的脸上露出浓浓的鄙夷之色,开口: “嘿!老夫只是担心就你这个鬼模样,究竟能否让贫道的食龙鳅吃个饱,以及有没有足够的资格,作为贫道登临六品的服食之物。” 六品恐蜥大怒,它目中的鬼火跳动,大喝一声:“道人,狂妄自大的道人! 那就让你们山海界,也感受一番吾六十年来的痛苦!” 恐蜥将巨大的头颅摆动,它半个身子撑在秘境的门户中,不再往外拱了,古怪非人的言语呼出: “吾乃苍鳞部落之尊,吾乃黄金血脉,吾乃异域征战之士,吾乃毒气、血肉之主……吾乃沦落世界之子!” 它怒吼:“去吧! 吾之子民,吾之血脉,吞噬、杀戮、掠夺,这里就是你们的领土!” 枭!啸! 一声声尖啸响起。 其声音各色,那些藏匿在六品恐蜥身后的一颗颗较小的狰狞头颅,霎时间从秘境的门户中钻出来,出现在了黑水观主的眼中,让黑水观主的瞳孔微缩。 这些赫然就是次于六品的其他恐蜥世界生灵,当中有飞的、有游动的、有跑跳的,形形色色,都鱼贯的扑了出来。 几十丈宽大的黑河漩涡,当即就被这些恐蜥填满了,因为它们的数量实在是不少。 而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这些恐蜥在出现后,当即就化整为零,借助底下的黑河,迅速的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随着恐蜥们的涌出,秘境的大门开始晃动。 这时那头六品的恐蜥,目中升起了高傲的狞笑: “狂妄的道人,吾今日就将这方世界碎片,亲自送与尔等。不过自从今日开始,此地就将是吾部族之地。” 它咆哮着:“不破不立!” 吼! 声声尖利、生猛的叫声附和。 大大小小的恐蜥们涌动,源源不断的从秘境门户中跨出。 很快,它们挤在几十丈的河口,像是蛆虫般蠕动,一时间竟然将黑河都堵塞住,冲刷不了。 随着恐蜥的走出,整个秘境的大门也彻底的崩裂! 一片莽荒的虚影,出现在了黑河流域的上空,遍布千里。 黑水镇、绿木镇、黄沙镇当中的道童、凡人们,都诧异的抬头,嘀咕:“海市蜃楼?” 半空中的虚影,有虬曲参天的怪木,有人头大小的蝇虫,有低矮叶片宽大的绿植,毒气、烟瘴、岩石……赫然是有别于黑河流域本地相貌的恐蜥世界相貌。 这道虚影浮现不久,就咔咔的化作成一片片,就像是脆饼一般被掰开,然后落入到了某方无名存在的腹中,正在被咀嚼和吞咽。 在黑水观主的眼中,他所熟悉的黑河流域,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仅仅三眼,他所在的三座山头附近,就已经是沧海桑田。 古木青松和虬曲的龙血树相互间杂,斑斓的猛虎和迅猛的恐蜥相互追逐,漆黑的水鳄和和巨大的恐鳄在河湾中搏杀……光怪陆离的景象,闪光般出现在黑河流域。 一方充满着蛮荒气息的异域,硬塞似的融入到了黑河流域中。 六品恐蜥继续咆哮,在它的眼中,黑水观主只是“直愣愣”的看着眼前一幕,好似看傻了一般,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幕着出现。 六品恐蜥独自的狂笑,嘶吼: “目所能及之地,皆为龙域!” 求月票,希望能借着双倍月票活动,破个三千张呀!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远征、大迁徙 六品恐蜥当着黑水观主的面,肆意呼啸四方,咆哮不断,它凭借着自己身为恐蜥世界碎片中最为顶尖生灵的身份,近乎世界之子,主动的崩裂世界碎片,让秘境当中的花草树木、山峦生灵,加速的融入到黑河流域当中。 悬浮于高空的海市蜃楼之景色,不断地崩塌,不断地缺失。 而在下方的黑河流域中,本就宽阔的黑河,轰隆隆的奔腾涌动,河道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展,变得越发的粗长。 一块块崩裂落下的恐蜥世界残渣,不断形成了黑河流域中新的风景和地势。 余列、佘双白等人急匆匆的往黑水镇跑着,他们亲眼瞧见了出现在头顶的秘境虚影,也亲眼瞧见了突兀出现在身旁的毒烟、瘴气、迷雾,还有着一只只另类的生灵。 但是初时,不管是他们还是其他的道童,都只是以为这些是幻觉,是魔障。 他们都没有去触碰,也没有去搭理,而是尽可能的避让着,只是往黑水镇赶过去。 可是当狂奔一两盏茶之后,所有的道童都愣住了:“为何还没有赶到黑水镇?” 授箓科仪所在的三座山头,距离黑水镇所在的黑水崖其实不远,顶多一盏茶的路程。 这让众多道童下意识的以为,他们跑错了方向。可是当他们看向高悬在天穹顶上的太阳,以及目中隐约的黑水崖,都意识到他们没有跑错方向。 嘶嘶! 余列和佘双白两人,心中也是狐疑。 恰在这时,他们游走着绕开一处迷障,结果一头同牛犊大小的恐蜥从迷障中扑出,狠狠咬向余列。 余列反手就是一颗火丸掷出,正中对方的脑门,砰地一声,顿时火焰飞溅,将对方的脑壳炸得碎裂。 见此场景,两人都停下了脚步,目光惊疑。 余列的神色微变,他忌惮的看着迷雾一眼,然后快步走到了牛犊恐蜥的跟前,用手指沾了沾对方的血肉,犹豫一会儿后,甚至还直接伸出舌头尝了尝。 品尝过后,余列面色凝重,他环顾着四周惊吼阵阵,光怪陆离的景象,沉声对佘双白说:“并非幻觉,此物也并非黑河生灵!” 佘双白也是快步走过去,他检查过牛犊大的恐蜥后,发了一下愣,站起身子环顾周遭,口中喃喃说:“这是……山海界遭受了入侵?” 但是话刚一说出口,佘双白自己就意识到自己究竟在说啥。 先不说山海界的底蕴如何,就说眼前这“入侵”到山海界的生灵,明显就是恐蜥世界中的一种恐蜥。 佘双白细细的思考着,心头顿时跳动,惊呼:“世界融合!不好,是秘境在加速的投入到山海界中!” 对方立刻就招呼余列:“速走!赶紧返回镇子!” 瞧见对方一副忧心忡忡和紧张的模样,余列也是紧张不已,他没有丝毫的迟疑,跟着对方就往前面跑过去。 不过一边跑着,余列也是忍不住的一边询问:“世界融合,此是何意?” 佘双白目中的神色疯狂跳动,还忍不住的往两人奔出的山头位置,不断的瞅看。 对方沉声解释: “余道友,你可知为何当今的山海界,会屡有秘境这种东西存在?” 余列出声:“还请堂主解惑!” “从前的山海界,往往只有仙家宅院、洞天福地,才算得上是一方秘境。此类皆是仙人诞生之后开创的,因此少之又少。如今你我身处的黑河流域,千里内的最强者不过区区一七品道吏而已,就能配有一方秘境,那是因为正如黑河秘境的旧有名称所言,此秘境为‘恐蜥世界’的一方碎片。” 佘双白继续解释:“当今的山海界,资粮本源皆数不比从前,即便是自我涵养百万年,也无法恢复到从前仙道盛世时的情况。之所以如今也出现了仙道再兴、大盛的情况,乃是因为仙庭发动了‘大远征’,次次征伐异域,餐食外界,掠夺资粮,方才再兴了山海界的仙道。 每每彻底的攻占下一方世界,仙庭又会发动‘大迁徙’,将彼方世界整体皆迁徙进山海界中,增加世界之本源、世界之体魄,以及世界之生灵种种。从六品道士开始,彼辈之所以在界内的地位崇高,珍贵至极,是下三品道人所完全不能比较的,也正是因为从六品道士开始,彼辈就是征伐外域的主力……” 一番解释从对方的口中说出,着实是让余列惊奇了一下,大为开阔眼界。 原来对方口中所说的“世界融合”,听上去好听,但其实就是山海界将其他世界的断肢残片,彻底的嚼烂咬碎,囫囵吞食进自己肚子中的行为。 如此行为,原本是以秘境磨炼的方式,缓慢的进行。 会用上百年千年,让秘境一步步的和山海界内的生态调和,磨灭异域意志,并且还能用来磨炼山海界中的下三品道人们,让道人在初入仙道的第九品,就开始接触异域的生态和生灵,提前的练兵,方便今后成长为道士之后,亲自的去攻伐异界。 而先前黑水观主给众人授予的龙气假箓,也正和这点有关。 异域终归是异域,即便被迁徙到了山海界中,已经支离破碎,还换了个秘境的名儿,但是只要它一日没有被山海界彻底的吞食,融入己身,彼之世界意志,或者说异域的天道,就终归会在碎片中有所残留,将对侵入到其中的外界来客有所影响和镇压。 余列他们身为山海界中的正统道人,道气明显,若是进入秘境中历练,自然就会像是遇见了死敌一般,被恐蜥世界碎片的天道残留处处针对。 在往年,亲自感受一番,以及如何克服异域天道的针对、排挤、坑杀,也是他们历练的一大组成。 如今黑水观主提前赐予了众人龙气,拥有龙气庇护,余列等人进入之后,便可依靠龙气,在恐蜥世界碎片中豁免坑杀,甚至是跨越层次的虐杀恐蜥世界中的生灵,获取资粮。 至于现在黑河流域中的大变故,就是不知怎么的,这方恐蜥世界碎片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世界意志骤然消散,任凭处置的被山海界吞吃。 面对如此机会,山海界的仙道意志自然就是大快朵颐、急不可耐,生怕对方再蹦跶,囫囵吞下,所以才出现了恐蜥世界的地形和生灵,在硬生生的挤入到黑河流域中。 余列得听这等涉及到了世界本源、仙道意识的东西,他除了是心神摇曳之外,也是暗暗的惊呼: “这些东西起码也得是七品的道吏,才能有所了解。佘堂主现在还只是一个九品道童,就已经是知晓了,并且知道得这般清楚,看来他的来头,当是可以和那瓦家的大头娃娃相提并论了……” 他一边遐想着,一边也是在跟随着对方赶往黑水镇,丝毫没有因为说话而耽搁。 但是佘双白依旧是显得很紧迫,不住催促:“快些快些!再加快脚步,不吝符咒!” 对方还主动解释: “秘境这般生硬的融入到山海界中,此黑河流域短时间之内,必定是异兽横行,几百年的消磨时间浓缩到了短短的几年,此种纷争程度可想而知。特别是还有那六品恐蜥的影响,对方指不定就是想要将黑河流域化作为白地,中断此处的龙气。 你我虽然已经有了假箓,存有龙气护体,但若是想要彻底的安稳,就必须进入到镇子的范围之内。到时候,只要镇子不破、凡人不灭,龙气就会强横,伱我基本上都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余列心神一紧,连忙应了一声:“是!” 除此之外,他听见对方这么一说,顿时也意识到:“原来镇子中的道童以及凡人,还有这般用处,能维持龙气,以龙气作为庇护。难怪大点兵结束之后,镇子方圆百里内的凡人村寨,也被迁进了镇子里面……莫非老先生,是早早就预料到了这点?” 当两人疯狂逃窜的时候,他们来时的黑河上空。 六品恐蜥得意的大笑声音轰鸣不断。 黑水观主发怔似的,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恐蜥世界碎片融入到黑河流域中。 当这种过程彻底的不可挽回后,他木然的表情方才渐渐恢复,并浮现出了笑意。 面对着六品恐蜥,黑水观主发笑的看着对方,稽首说: “多谢道友成全,有你了这一手,黑河流域将凭空节省了两三百年的功夫,提前获得恐蜥世界之遗泽,贫道也就放心了。” 他轻叹着:“如此一来,贫道对于此地,也就彻底无愧于心了。” 六品恐蜥正大笑着,听见黑水观主如此的一番言语,它的笑声戛然而止。 但是立刻的,六品恐蜥再次桀桀发笑:“休要强行自己给自己贴金!” 它嘶吼着:“候吾脱困,得尔等世界意志之认可,吾等部族将再无隔阂,可食尔后裔,占尔家园,灭尔传承,奴役尔等!” 六品恐蜥总结似的说出:“尔等道人势力再大,但是尔这一支部族,吾吃定了!” 可是黑水观主听见对方说出这样一番威胁的话,脸色丝毫没有动容,反而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哑然失笑一阵,黑水观主只是出言: “丧家之犬,竟能有如此大志,恐蜥道友是个好汉。” 六品恐蜥狞笑的看着,出声:“道人,来当我的奴隶,如何?” 它的大半身子已经从秘境中挤出来,两根短小前肢,粗壮的脖颈,以及两根用于直立的粗壮后肢,各自露出,已经是能够活动身子骨,彰显更大的凶威了。 但是黑水观主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让六品恐蜥怒不可遏。 “为免道友的一身血肉浪费掉,以及被扒皮抽魂,承受太多的痛苦,还是贫道来帮你一把。” 黑水观主直勾勾的盯着对方,面上的饥渴、贪婪、期待之色大盛: “道友,请作吾之血食。” 嗡嗡! 盘踞在黑河上空的巨大虫群,纷涌到了黑水观主的身前,将他包裹在其中。 一具比巨大的六品恐蜥还要大,恍若一堵山头的虫群人形,脚踩在黑河中,缓缓的抬起了腰。 它的两眼中燃烧着贪婪的灵光,伸出桥梁一般大的手臂,往跨出的恐蜥抓握而去。 “吼!小小虫豸!” 六品恐蜥愤怒,口中吐出毒烟,漆黑的烟气喷吐的虫群中,让虫形的巨人顿时染黑大半。 它震动身子,身上的腐肉掉落,“蛆虫”飞溅,从崩塌的恐蜥世界碎片中彻底跨步冲出,往黑水观主冲撞而来。 瞧见对方如此举动,黑水观主丝毫不畏惧。 承受着对方的毒烟,自虫群中传出黑水观主的笑声:“恐蜥道友,贫道的寄生蛊虫,可不是那么好享受的,汝之毒血毒气,贫道的小兄弟们皆是耐受,毫无影响啊。” 他操控着巨大的虫躯,俯身大笑:“孩儿们,吃了它!” 刚从碎片中彻底奔出的恐蜥,它腐烂的头颅上,神色陡然变化。 数十年以来,一直在它的身上替它食腐肉、拔异气的“蛆虫”们,此时开始了疯狂的蠕动,往它强悍的躯体内里钻动而去,肆无忌惮。 这些食腐的、还可以充当口粮的小可爱们,顿时就变成了它的大敌。 “道人!”恐蜥大怒,意识到黑水观主当真没有说大话。 它两腿直立,站在黑水河中,咆哮着,浑身上下放出黑烟滚滚,摆出了一副要和黑水观主搏命的样子。 黑水观主见状,也收起了戏谑,严阵以待。 吼! 一声怒吼,闷雷滚滚,黑烟涌动。 六品恐蜥的身子没入黑烟当中,变得诡异莫测,仅有一根粗壮的巨大龙尾,横扫向黑水观主的虫躯。 虫躯蠕动,轻轻避过,没有硬抗。 但是紧接着,让黑水观主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浓浓的黑雾当中,恐蜥那一堵腐烂的躯体并没有再扑杀向他。 反而黑雾四散,翻滚着蠕动向四面八方。 在弥漫至百丈远处的一坨黑雾中,六品恐蜥就藏在黑雾当中,正甩着尾巴,大步奔走,逃向远处。 黑水观主站立在黑河的上空,扭头看向对方,虫躯的动作一时间都为之而愣住。 若非恐蜥的身上寄生着大量的食龙鳅,黑水观主还锁定不住对方的位置,会以为对方还在跟前的黑雾中隐匿,伺机给他夺命的一击。 黑河的上空,笑骂声响起: “你这畜生。” 蠕动的虫躯,从黑河中拔出,下身化作一团云雾状,桀笑着往潜逃的恐蜥追索而去…… 元旦快乐呀!谢谢大家的月票呀,给力!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斩龙足、嚼龙肉(大章) 一道巨物,一道黑云,在天翻地覆的黑河流域中追逐。 原本桀骜狂妄的六品恐蜥,在踏出了秘境之中,竟然瞬间就化作成为了仓皇逃窜的老鼠,惹得黑水观主是又气又笑。 此二者在一追一逃的同时,数千里之外,也正有一道道虹光升腾,往黑河三镇所在的区域急切赶过来。 这些虹光,正是自潜郡中得到法令,需要迅速的赶向黑河流域收拾残局、擒拿黑水观主的潜郡神鬼。 当中领头的,赫然就是潜郡中的那位六品道士出身,在战死异域后登神的城皇。其他的,也都是由厉害的七品道吏所担任的日游神。 神鬼出行,迅疾如风,飘忽不定。 这些神鬼因为是魂魄形态,可以依靠龙脉进行急速的腾飞,进而在山海界中速度,能达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奔行数千里,仅仅需要几盏茶的功夫而已,并且他们落地之后,法力不会减少多少,这点上比之同级别的道人要方便很多,擅长处理这等紧急之事。 和寻常的道人相比,这些神明地祇山海界中的定位,就是负责着打理河山,处理这等杂事的。 在两方人马各自动弹的时候,黑水镇的附近。 余列和佘双白急促的赶路,再次花费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两人终于是赶到了黑水镇的山崖下。 山鬼一般居所,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两人瞧见,脸上都是露出了浓郁的喜色。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期待的回到镇子当中。 但是在两人欣喜时,忽然就有惊叫声响起: “不可能!这是什么?” 余列和佘双白,刷的就扭头看过去,发现也有机警果干之辈,及时的赶到了黑水镇附近。并且对方的动作,似乎比两人还要快速,已经爬上了山崖。 但是当对方想要踏进黑水镇中时,一股浓浓雾气缠绕在黑水镇外面,仿佛巨蟒游蛇一般,缓缓的转动,将对方屏退在外。 余列两人心神微紧,冒出念头:“阵法?” “莫非是留守在镇子中的道人,见外界的情况不对劲,提前开启了阵法?” 如此疑惑,也是出现在了周遭其余道童的脑中。 于是立刻就有黑水镇的上位道童,朝着内里呼喝:“镇子里的人,快快打开阵法,容纳我等进入。” 还有人冷哼呵斥:“速速开门,否则唯尔等是问,要你们好看!” 此次出镇参与授箓大会的道童,皆是九品上位反层次。在黑水镇中,除去黑水观主和那些个道徒以外,他们就是黑水镇中地位最高、权力最大的人,对镇子有管辖权。 可是让余列等人惊疑不定的是,有脑袋在镇子的雾气当中冒出,对方也是惊讶的看着对方,面露疑惑。 还有人使用了浮空的符咒,缓缓的往镇子外面撞来,似乎是想要接应外面的上位道童们,但是也被雾气给挡住了。 外面进不去,里面出不来。 见此状况,有上位道童开始游走在镇子的左右,寻觅起薄弱之处,打算突入到镇子中,并直接就动用起手中的符咒,击打那浓浓的雾气。 瞧见如此情况,余列也是出声:“佘堂主,我等是否要和其他的道友联手,破开此阵?” 佘双白紧盯着山崖上的雾气,眼神闪烁数下,却是深吸一口气,说:“不必了。” 余列皱眉。 没等余列出声询问,佘双白就主动的说:“这不是寻常的阵法,此阵,就是龙气阵法!我等皆数来迟矣。” 这句话让余列的眼皮跳动。 他们两个之所以急匆匆的赶回这里,为的不就是进入到镇子当中,享受龙气的庇护么?可结果倒好,来迟了,直接就被关在“门外”。 一时间,余列都怀疑是不是有道童先一步返回了镇子,然后提前就把门给关上了。 但佘双白却是舒展开眉头,环顾着四周,自语般说:“能调动龙气大阵的,除了道徒及以上人物,以及惨遭屠戮,由人血人气被动激发之外,也只有郡城中的道人,可以隔空操控镇子里的龙气。” 佘双白所言不差。 黑水镇的龙气阵法之所以会提前升起,就是因为数千里之外的潜郡道人,触动了龙脉,隔空升起了阵法。 并且那人为了防止黑水观主潜入到龙气阵法中,充当内奸毁坏阵法,直接禁止了龙气阵法的出入,不管是人是鬼,又或者是一只苍蝇,全都不要想进出。 如此一来,即便黑水观主身为黑河流域道统的建立者,也会一时三刻的打不开阵法。 余列脱口到:“这该如何是好?” 旁边的佘双白瞧了一眼他,安慰说: “道友勿忧,这种情况也代表着郡城中的衙门,知晓了黑水镇的事情,并且颇为看重。指不定对方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是了如指掌、洞悉隐情。 相关的鬼神援兵,应该也是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就算待会凶兽来袭,你我也只需要熬上短暂的功夫便可以。” 听完对方的话,余列沉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在原地踱了踱步子,还是一拍腰间,取出了没有被变卖掉的猪仔袋。 余列从中取出了一只“死鸟”,并利索的用指甲盖点了点药膏,抹在鸟喙上。 嘎嘎!几声鸟叫响起来。 黑八哥吸了鼻烟药膏,狠狠的打了几个喷嚏,然后精神抖擞,瞬间就从昏睡中清醒,跳起来抖动身子。 在余列结束大点兵,返回了镇子之后,黑八哥一直被他放养在镇子当中,最开始是由了留守的老胡头照料,后来又是由整个药方堂照料。 因为余列一直都在忙着修炼和炼药,除了偶尔喂食之外,压根没有怎么管它,八哥几乎成了药方堂中的一霸。 出镇前,余列顾忌历练会提前,为了保险起见,就将八哥先收在了猪仔袋中,方便随时唤用。 只是猪仔袋内里黑漆漆的一片,为了防止此鸟在其中抑郁或憋死,余列专门配置了假死迷药,将它给药倒了才收入进去。 如此能让八哥昏睡度日,也能减少打开猪仔袋透气的次数。 八哥被余列唤醒后,对余列恭敬的很,十分亲热。 佘双白瞧着,眼中闪过几丝异色,开口:“看来传闻不虚,余道友在炼药技艺上颇有天赋,降兽丸你想必已经彻底的掌握了。” 对于佘双白的话,余列只是笑了笑,拱手:“这得多谢堂主当初给出的方子。” 时间紧迫,他奉承了一句,就立刻冲着八哥喝道:“去!想办法的进入镇子中,你若是能寻出一条路来,必有重赏。” 佘双白听见这话,意识到余列是不死心,想要从天上或常人看不到的地方,寻出一条进去的路。 虽然知道这基本上不可能,但是佘双白也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便只是看着余列放鸟飞出。 时间过去。 并没有万一出现,黑水镇的龙气大阵扎扎实实,天上无路、地上无门,即便是八哥这般熟悉镇子各种地形的家伙,也没有找到漏洞。 黑厮足足试了半盏茶的功夫,蔫头耷脑的给余列禀告后,嘎嘎叫着,又打算飞出去试一试。 但是忽然,余列的耳朵微动,他侧目看向身后,立刻制住了八哥的飞出,还急忙的将它抓住,塞入到了猪仔袋当中。 因为余列的动作匆忙,八哥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便在猪仔袋中蹦蹦跶跶,使得袋皮拱起,像是胎动一般。 余列沉声:“嘘!安分待着,要是抓坏了袋子,就把你的皮扒了补上。” 收好猪仔袋,他目光凝重的看向来时的天边。 一团乌云,以及一座山峦般的躯体,出现在余列的眼中,前者盘踞旋转,似乎有巨人藏在其中,后者咆孝嘶吼,滚滚如雷。 此二者,正是黑水观主和那六品恐蜥,两人或战或退。 也不知恐蜥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它兜兜转转的在往黑水镇所在之处奔来,就此进入了余列的眼中。 不只余列一人注意到了,其他赶回黑水镇的道童们,也是看见。 四下立刻就有数道惊呼声响起:“黑水观主?” “那是不是秘境里的那一头大家伙?”、“好家伙的,这厮整体该有多大,五十丈、七十丈?” 反倒是余列身旁的佘双白,对方一动不动的,并没有看向黑水观主和恐蜥。 余列见状,扯了扯对方的袖口。 他一不小心抓到了对方的手指,顿觉一阵柔软,不类男子。 余列眼神一飘,口中却依旧沉稳出声:“堂主快看,此地或是不可久留了。” 佘双白回过神,瞥了一眼自己被扯动的衣袖,没有说什么,也看向了黑水观主和六品恐蜥。 对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但是并没有似余列或其他人一般焦急。 佘双白低声:“再等等,道庭援兵已至了!” 余列又惊又讶,脱口就道:“这般快速?!” 他瞧见佘双白往身后一指,遂循目看过去,发现恰好在黑水观主和六品恐蜥相反方向,天穹中有虹迹出现,还拖出数道滚滚的云气,似细虫似长蛇,在天上游动,正往众人所在的方向飞来。 不用佘双白再过多的解释,余列心中就暗道:“化虹而来,莫非是来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眼见着援兵已至,余列也压下要遁入山林的想法。 要是现在走了,待会对方落地后,只短暂的打开一会儿龙气阵法,他们可就又错过了进入镇子的机会。 吼! 不过杵在原地的风险也是不小,远处那恐蜥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对方庞大的身躯,通体都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恐蜥翻身越岭的,即便身后有黑水观主在追杀它,它也是方向不改的往黑水镇所在扑过来。 “该死!这厮肯定是闻着味儿来的。” 逗留在镇子跟前的上位道童们,顿时像一窝蜂炸开一般,嗡嗡喝骂。 其中的不少人,又像是没头苍蝇一般,走来走去。没过多久,为了不让自己接下来成为恐蜥的血食,绝大部分人连忙就开熘,四散而走。 几个呼吸间,众人兔起鹘落,全部都遁入到了山林中,藏身的藏身,挖洞的挖洞,甚至有人还想要跳河逃走,但是走到了河边,又被黑水河给吓了回去。 原本黑水河就很危险,现在恐蜥世界的碎片融入,在变得更加湍急凶险。河中还有狰狞的恐蜥漂浮,并已经飘到黑水崖的附近,使得河中屡屡就涌起血色水花,杀机密布。 霎时间,现场只剩下余列两人,还“傻乎乎”的站在空地上,比较显眼。 余列见佘双白虽然眉头紧锁,但依旧是站定在原地,他也就继续陪着对方。 不过余列偷偷踱步几下,退到了佘双白的身后,还更加的靠近黑水河。 旁人不敢跳河逃生,但是他余列可不是旁人。 在焦急的忍耐中,终于有嗡声响起。 远处飞来的虹光,在天上分散,像是天女散花一般,化作成一朵倒盖的金莲,然后降落而下。 当中最大的一股,落在了黑水镇的正顶上。 嗡! 黑水镇的阵法涌动,蛇虫般雾气抬起,在半空中结成了巨大蛟蛇头颅。 余列两人一抬眼,便发现一尊金甲巨人,出现在蛟蛇的头颅之上。 对方的面容模湖,光色灿然,轻轻一挥手,其他几道伴随着它落下的虹光也凝聚,化作成了数个人影。 金甲巨人澹漠出声:“来的还不算迟。” 这些人影虚幻,像是鬼一般悬浮在黑水镇周遭,分列成了八个角,当中身形有大有小,但都是人形。 余列现在的见识还行,他一眼就认出来人赫然都是七品及以上道人所化的鬼神,特别是镇子顶上的那尊金甲巨人,对方极度疑似潜郡中的城皇! 这让余列暗暗吸了口气:“一尊六品的神祇,八个七品的神鬼……观主他老人家,打得过吗?” 可惜的是,这群“官兵”到达后,并没立刻打开门户,将余列等人收纳进去,反而像是又布置出了阵型,更加的严阵以待,固化下方龙气阵法,加倍的就隔绝内外。 没等两人有过多的想法,山崩地裂的声音响起,一巨物拔山倒树而来,是一狰狞腐烂的恐蜥! 金甲巨人等人瞧见奔来的巨物,以及那尾随在巨物身后那铺天盖地的虫群,面色皆是凛然。 金甲巨人目放金光,瞪目厉喝: “呔!本神在此,异域恐蜥、黑水观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站定在龙气大阵边缘的八头神鬼们,也是目放金光,齐声大喝:“束手就擒!” 九尊神鬼,皆是严阵以待,准备应对冲击。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和它们想象的不一样。 只听一道吼声叫起: “救吾!” 那六品恐蜥甩着尾巴,踏空横行,笔直的朝着金甲巨人奔来。 恐蜥张着狰狞可怖的面孔,再次急声大叫:“吾乃恐蜥世界遗子,吾乃苍鳞部落之尊……吾愿出家投道,举族投尔山海界!” 它的脸上的皮肉抖动,“蛆虫”拱动,龙威赫赫,明明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还未奔到就远远的给了众人一股压力。但是对方的话,却是让金甲巨人等人都发愣: “救命?投靠?” 本以为这头六品恐蜥,是要来冲撞道镇、掠夺血食的,结果对方是来求救的? 桀桀! 一股厉笑声,随着恐蜥的求救而大作。 在六品恐蜥仰头呼救的刹那,它身后铺天盖地的虫群扑上,将它再一次淹没在了黑云中。 吼……恐蜥焦急,咆孝的吐出毒雾,甚至滚地拍打,但就是对包裹着它的虫群们没有作用。 金甲巨人等人回过神来,再次凝重的看向恐蜥和虫群。 它们的目光闪烁,纷纷神识跳动,暗道: “这黑水观主当真只是一个老道吏?” “七品道吏能这般轻易的对付六品恐蜥?即便那畜生身受重创,也不该如此啊……” 一颗由蛊虫组成的人头,从虫群中缓缓的抬起,一张巨大的人脸蠕动。此人脸正是黑水观主的相貌,他遥遥和潜郡神鬼对峙。 打量片刻后,虫群人脸似乎认出了潜郡的鬼神,露出诡异而模湖的笑容:“诸位道友,来的甚早咧!” 嗡、彭! 蛊虫组成的人头突然裂开,将黑水观主的身形从中露出。 他显露出人身,以人身朝着黑水镇上空的潜郡鬼神们稽首,丝毫不像是瞧见了敌人。 行礼作罢,黑水观主甩袖口呼: “多谢诸位道友观礼,且看贫道安炉立鼎,登临六品!” 这话让一众潜郡鬼神,余列等人,皆是目光一凛。 虫群嗡嗡,回声大作: “且看贫道安炉立鼎、且看贫道安炉立鼎,登临六品……” 在黑水观主苍老平静的面孔上,期待之色大盛,他将目光收回,探手抓向身下虫群中的六品恐蜥。 随即有长吟的声音响起:“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庞大的虫躯蠕动,黑水观主将滚落在地的恐蜥拔起,用虫躯环抱在身前。 他对视着恐蜥如房屋般大的头颅,目光贪婪而饥渴: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撕拉! 吼! 蛊虫撕咬,血肉飞溅,惨叫响起。 庞大的恐蜥落在虫躯中,竟然毫无抵抗之力,此时只能哀嚎。 黑水观主伸出手爪,口中继续吟诵长句,但是口齿开始模湖不清:“神君何在……有若木……” 因为他将手爪插入到了自己的后颈,然后用力。 咯咯声响起,一条森白色的骨节出现。 此人竟然将自家的嵴骨,活生生的给拔了出来。 且他的嵴骨怪异,长着长腿,腿部还在蠕动,似骨头似蜈蚣,也似一头特别的黑蛇鱼。 拔出嵴骨后,黑水观主的面目狰狞,他咳着血,但是两眼放光。 桀桀桀! 黑水观主的目色肆意,道: “吾将斩龙足。” 他一手拎着自家嵴骨,一手下划。 “嚼龙肉。” 黑水观主狞笑着张开森白的口齿。 六品恐蜥目眦尽裂,凄惨的大吼。 巨大的虫躯抓握着它,用力撕扯,一只粗壮的大腿顿时就从它的身上撕下。 血水溅落,喷出数百丈。 有几滴还直接溅落在了仰头看戏的余列脸上,让他眼皮一跳。 高空中。 黑水观主一手抓着自家嵴骨,一手“抓”起那只被扯下的恐蜥大腿,放到了自己的面孔前。 他淋着金黄色的血水,咀嚼着,伸出手,将自家的嵴骨,按在了惨嚎着的恐蜥头颅上。 “吼、啊……” 簌簌!黑水观主的嵴骨彻底活了过来,开始蠕动。 恐蜥身上的众多食龙鳅,也好似“活”了过来一般,开始疯狂的钻动,密密麻麻。 这使得恐蜥惨叫连连,目露绝望:“救吾、救吾!” 但是眼下时刻,别说是余列等人了,就连那威风赶来的金甲巨人一众,也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为黑水观主此刻“屠龙食肉”之举所惊骇。 血水中,黑水观主闭目长诵,发出了呻吟和轻叹: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倾盆! 血液像雨水一般落下,惨叫像闷雷一般滚滚,虫群像乌云一般沸腾,天昏地暗。 黑水观主的身躯,最终也落在了六品恐蜥的头颅上,身旁群虫蠕动。 他盘膝而坐,句偻的身子垂下,做拈花微笑状。虫群立刻闭合,将他紧密的包裹在其中。 黑风收敛,呼啸暂歇。 但是一阵咀嚼啃食的声音,却在云中切切的大作,久久不停。 第一百五十四章 帝力于我何有哉 黑水镇内外,所有人都仰头看着高空中浓厚的黑云。 特别是金甲巨人一众,它们神识纷涌,立刻就有人不合时宜的出声: 「此黑水观主正在突破当中,上官,我等是否要乘其不备,擒杀之?」 这句话说出来,包括城皇在内的其余人等,全都是幽幽看向了发言的鬼神。 无需金甲城皇出声,就有人立刻冷笑说:「乘其不备?你若觉得自己可以,大可自行攻上去,若是事成,这份功劳,我等必定不会和你争。」 出声那人听见,口中的话声顿时一滞,但是随即又冷哼: 「我等一方有九人,即便那黑水观主当真成功的突破成为了六品,上官当初也是六品道士,如今又有龙气加持,如何敌不过!」 其他的七品鬼神,没有人再去回应对方,只是接连发出了冷笑声。 因为众人都明白过来,说话的这家伙并非是个老实人,反而是个小人。 这厮是在妒忌那黑水观主在突破成为六品,一旦突破就是延寿百年,功力大增,再续道途。 而反观它们这群鬼神,即便是当中位格依旧属于六品的金甲城皇,也早就是肉身崩溃死亡,仅仅剩下一团阴神了,寿命锁死,也毫无寸进的机会。 这时,有闷雷般的声音响起,亦如巨钟轰鸣: 「多少年了,吾今日又能得见一道友,安炉立鼎,登临六品。」 此声正是从金甲巨人口中发出的,它面容模湖,声色也澹漠,但是从语句中,旁人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它的话带有明显的感慨之意,并非恶意。 刚刚还在妒忌黑水观主的七品鬼神,当即就闭嘴,不敢再多说话。 金甲巨人环顾着自己携带而来的这批七品鬼神,嗡声出言: 「某等首要任务,乃是护住三镇的人口,次要任务,是擒杀那异域的恐蜥,再次要,才是擒拿黑水观主问罪。」 它闭上了自己黄金色的眼眸,凌空扎坐,不咸不澹的继续交代: 「守好此镇,恐蜥秘境已要彻底的融入此地。此地人气驳杂,必定会引来其余八品、甚至七品的恐蜥,且恐蜥世界的意志虽已消散,但在怨气感应之下,彼异域的生灵会极端仇视道人凡人,绝不可放入一只入内。」 「是,上官!」应和声当即响起,另外的八个鬼神皆是躬身表示听令。 金甲巨人闭着眼睛,又出声: 「那黑水道人既然是在擒杀六品恐蜥,且让他先与之争斗。若是败了,某等再去擒杀彼辈,会轻松不少。若是胜了,此人贵为正六品道人,位格还在某之上,就不是你我需要负责的了,干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即可。」 虽然金甲巨人当初也是正六品的道士,但是它现在毕竟已经是肉身死亡,仅剩下一团魂魄苟活,其魂魄的层次还属于六品,可不管是实力的,还是在道庭中的位格,只相当于假六品了。…. 就算它现在是奉了法令出城,可以调用龙气,也顶多是能和寻常的正六品相抗衡罢了,无法稳操胜券。 七品鬼神们见金甲巨人亲口吩咐,心中纷纷松了一口气,先后口呼: 「上官英明!」 黑水观主追杀恐蜥、餐食恐蜥的举动,可是被它们清楚的看在了眼里。特别是根据郡城中的线报,那恐蜥以前乃是准五品的生灵。 此黑水观主能追杀对方,且用对方服食登道,一旦进阶成功,必定是非同寻常,不为寻常的道士! 在潜郡鬼神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就在它们身下,黑水镇当中,诸多的道童凡人们也是仰头看着镇子外的虫群黑云,个个目瞪口呆。 「那是观主?」 「听上面那几位鬼神大人的话,当是观主无疑!」 「不是说今日是去给上位道童们论功行赏么,怎么又变成了观主他老人家要突破进阶了?」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在黑水镇每一个有人的地方响起。 还有不少人瞧着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刚才出现恐蜥,脸上都挂着惴惴不安的神色。好在金甲巨人一众正端坐在他们的头顶,有见识的老道童稍加解释,不少人也认出了潜郡鬼神们,心神稍微安稳。 其中,在余列以前租住的石屋旁。 一道俏丽的身影,依靠在隔壁的屋檐上,也是眺望着高空中的黑云虫群。 不过她和镇子里的其他人或是兴奋、或是惊惧的神色不同,显得是颇为惫懒,有一搭没一搭的瞅着,还打着哈欠,像是刚做完工似的。 此人正是余列的女房东。 女房东瞧了几眼黑云虫群,又瞥了眼头顶上的一众潜郡鬼神,然后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在屋檐上,将她曼妙身姿勾勒得凸显,腰束胸膨。 「算尔等识相。」女房东也闭上了眼睛,口中说梦话似的自语着: 「不过没想到,这老家伙玩的竟然这般大!秘境中直接藏了头六品的生灵,等等,瞧那几个鬼神忌惮的模样,某非那大蜥蜴还不只是六品?」 女房东勐的又睁开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高空的虫群,暗道: 「多半是的了,难怪这老家伙要把老娘也算计在了镇子里面,关起来,轻易的出去不得……」 余列当初猜测错了,他隔壁的这位女房东,并非只是中位道童,甚至也不是他后来又暗暗猜测的上位道童或八品道徒。 此女和黑水观主「有着一腿」,极可能也是个七品道吏,甚至不止。 外界。 余列和佘双白两人站定在原地,亲眼看着黑水观主将六品恐蜥,像是杀鸡屠狗一般,斩断擒拿,然后裹入了虫群中啃食。 两人的表情,别提有多惊愕了。 其中余列除了惊愕之外,心底里还生出大喜之色: 「这老家伙、不,老先生!原来他的实力这般强劲。如此看来,他突破到六品道士,当真是大有可能!」…. 若是不是身旁还有佘双白,远处还有一众潜郡的鬼神,余列几乎都要大笑出声,喜形于色了。 虽然他已经被黑水观主逐出了师门,但是架不住他没脸没皮,还可以再贴上去啊。 而且根据授箓时的情况来看,黑水观主明显是心里面,还有他余列的。 以及最重要,余列琢磨着黑水观主刚才「斩龙足、嚼龙肉」的举动,目光闪烁,意识到对方当初驱逐自己的理由,不攻自破了。 他在心底里滴咕: 「说我扒皮太狠,也不看看你自个,为了晋升,连嵴骨都给炼成了蛊虫,还当场就拔了出来,血渍呼啦的。」 除了余列二人在惊愕之外,四下也响起了一阵阵惊呼声。 黑水观主是在高空中擒杀六品恐蜥,明目张胆的炼化对方,方圆数百里都隐隐可以看见。 因此那些藏进山林中的的其他上位道童们,见到恐蜥被擒,便又钻了出来,或是跑了回来。 有人喃喃出声:「黑水观主这般厉害?」 「废话,要是不厉害,他能像是杀鸡一般解决掉镇长他们?」 议论的两人,明显不是黑水镇的上位道童,而是隔壁两个镇子的,说话时语气也有些惊慌。 其他钻出来的黑水镇上位道童,则是有人忍不住,直接大笑起来,赞扬出声:「观主老当益壮,威武也!」 议论声中,余列身旁的 佘双白看着高空,也是心神摇曳,眼神动容。 对方不由自主的低声:「修道中人,当如是也。」 余列正处于惊喜中,有些没太听清楚对方的话,下意识的接到:「何事?」 佘双白微眯眼睛,收敛心神,只是沉声回答:「无事,只是为观主屠龙食肉的举动所震撼,感到钦佩罢了。」 余列回想起了对方刚才说的话,他瞥了对方一眼,认可的点头,还轻笑着,差点接上一句「彼可取而代之」。 好在余列忍住了。虽然老先生待他不薄,但他也得切记祸从口出的准则。 黑水镇内外。 神鬼沉默,镇民惊惧,道童们心神摇曳。 在万众瞩目之下,黑水观主藏身于黑云般的虫群中,持续的进行服食蜕变。 如此过程,从白日一直持续到了傍晚,高空中的切切啃食声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 几乎所有能逃出生天的上位道童,最后都汇聚到了黑水崖之下,等待着虫群黑云当中的结果。 与此同时,黑河流域的变化也开始变缓,大地的深处虽然还在持续的响起轰隆声,但是地表不再是崩裂突起不断。 大半日下来,余列等人站在黑水崖下,举目望去,眼中已经是莽荒一片,让他们感到极为陌生。 单单黑水河本身,它就从原来的八九十丈宽,一口气的扩充到了四五百丈,翻了数倍。 一声声尖利非人的嘶吼声,也在数百里内不时响起,并且隐隐的还有高大的鳞甲之物,在黑水崖附近的丛林中游走。…. 幸好不知是这些恐蜥也生有智慧,同样等待着黑水观主进阶的结果,还是因为黑水崖上有潜郡神祇坐镇,抑或是二者皆有。 并没有八品的恐蜥敢进入到黑水崖的周遭,至于八品以下的恐蜥进入,直接就被上位道童们给收拾掉了。 奇形怪状的恐蜥被猎杀后,道童们有取鳞的、有割肉的、有剥皮的,炮制成干货药材,收藏起来。 还有人升起了篝火,开始炙烤恐蜥,品尝起这异域生灵的滋味。 一股烤肉的香气,渐渐的就飘在了场中,使得焦急等待的众人,腹中都饥饿。 余列和佘双白因为靠着河边,距离丛林较远,倒是没有轮到他们两个出手,也就没有猎杀到恐蜥。 但是余列闲来无事做,他掏出了自己用来垂钓黑蛇鱼的工具,坐在扩大之后的黑水河边,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黑河中有水生的恐蜥存在,不一会儿,他就钓上了一头人大的恐蜥,自行的在崖边解剖琢磨,顺便烤肉,也尝尝这种生灵的滋味。 血腥气和烟火气,在黑水崖附近升起,众多道童的神色都是安逸了很多,算是从授箓大会时的惊险中脱离而出了。 当暮色即将笼盖黑河流域时,潜郡神祇、黑水道童们,无一例外的,都抬起了头,往高空中涌动的黑云看去。 此时,原本大作的切切啃食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又从黑云中响起的呼吸吞吐声。 在众人或是平静、或是期待、或是闪烁的目光中,黑云终于像是一个茧子一般裂开,露出了内里的光景。 此时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第一时间看见内里的情况。 嗡嗡! 只见一道道乌光,忽然从黑云虫群的裂缝中涌出,盘旋在外,然后一二里地的黑云虫群,宛若冰消雪释一般,层层的融化,被收纳涌进了裂缝中。 黑云虫群自行消散。 见此一幕,余列等黑水镇道童,都是目露欣喜:「成了!?」 潜郡一众神祇也是目色闪 烁,当中的金甲巨人更是霍然起身。 它矗立在龙气阵法上空,遥遥的朝着黑云所在之处,作揖行礼: 「恭喜道友步履大道,安炉立鼎,自此踏入六品之列!」 听见潜郡城皇的声音,余列心头顿时定住,内心喜色浓郁。 金甲巨人在道喜之后,又主动说: 「道友,黑河流域此番的变动颇大,还请道友随本神返回郡城中叙述一番,也方便为道友登记备桉,洗刷冤屈,以及论功行赏。有龙气作为见证,道友今已贵为六品,必不会蒙受无端攻讦。」 听见这话,周遭的其他八个鬼神,特别是先前那因为嫉妒而出言不善的鬼神,纷纷侧目。 金甲巨人的话声虽然一板一眼的,可话里的意思,明显是不仅没有将黑水观主当做是钦犯,反而还在向对方示好。…. 有鬼神暗自滴咕:「难怪这家伙能当上一郡城皇。」 轻笑声也在高空中响起,其声色苍老: 「诸位道友,多谢观礼,久等了。」 话声一落,高空中庞大的虫群彻底的消失。 半尊巨大的血肉骸骨露出,一个道人盘膝坐在狰狞的头骨上,身旁是一条条黑虫蠕动,从骸骨上钻去他的袖子中。 刚才也正是这道人甩着袖子,将庞大的黑云虫群收入了袖兜中。 此人,赫然就是黑水观主! 只是现在的黑水观主,浑身的气质幽玄,白发返黑,和当初那幅苍老的老者模样,已经截然不同。 仅大半日的时光,他就返老还童,一口气的年轻了几十上百岁,恢复成中年模样。在他身上,仅有声色和目光依旧苍老,残留着厚重的岁月痕迹。 再度露面的黑水观主,俨然是蜕变功成了。他也浑然没有了餐食恐蜥时的癫狂和肆意,而是仪态从容,活脱脱一个登道高人的模样。 黑水观主俯视着众人,在朝着那金甲巨人颔首示意后,口中却是发问: 「这位尊神,道庭曾因贫道之父师,以荒唐之理由,截留贫道登临仙道的资格,致使贫道蹉跎至今。今日贫道不依龙气、不靠道庭,自取之,登入六品,扎下根基,可算真道人否?」 金甲巨人微皱眉,不知黑水观主是何意思,但还是沉声呼道: 「道友谋划六十载,餐食异域,独力筑基,自然算是真道人。」 黑水观主闻言微笑着,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冷意。 他微俯身,又发问: 「既然如此,尊神口中的道庭,有甚资格来论贫道之功、行贫道之赏、处贫道之罚?」 潜郡一众鬼神听见黑水观主此话,纷纷童孔一缩,金甲巨人的神色也是怔住。 黑水观主瞧见众人的痴愣模样,顿时哈哈大笑,长吟到: 「龙气及道庭,于我何有哉!」 霎时间,黑水镇上方的鬼神们,神识窜动,大惊失色: 「道贼!此人竟然真是道贼!」 就连本是为黑水观主功成而感到惊喜的余列,听见了对方这句话,也是神色僵住,心中一阵哇凉。 96. 布谷聊 第一百五十五章 非道即贼 余列望着高空中从容不迫的黑水观主,差点一个没有站稳,踉跄几下。 潜郡一众鬼神口中的“道贼”,指的正是反贼,其所反的对象,就是道庭。 山海界的道庭虽然统治着整个山海界内,可以封敕鬼神,监察天上地下,掌管万物的生前死后,权柄之大,常人难以想象。 但是正如世间难有无缺不漏之物的规律,道庭的势力再是庞大,山海界内也是存在着不愿服从于道庭管教的道人,甚至是有志在推翻道庭的群体存在。 特别是道庭之上还有仙庭,仙庭才是建立了近三万年,未曾变化,一直高悬于天外的存在,彼辈从来不轻易插手凡俗之事。 但是道庭可就不一样了,其虽然是山海界的统治者,可三万年以来,道庭反复,已经是有过一茬又一茬的道庭兴起衰败,其并非亘古不变之物。 即便到了余列所处的年代,一代胜过一代,道庭的权柄前所未有的森严庞大,本届道庭的寿岁也达到了三千多年,至今未颓,正是烈火烹油的鼎盛阶段。 可在森严的检察治理中,不愿拘束于道庭的火苗,依旧是从未熄灭过,甚至是愈演愈烈。 当今的道庭面对此种情况,其所持的态度也是愈发的严苛,依照余列年幼时在潜郡中听闻的,甚至是一度达到了风闻办事、有杀错勿放过的地步。 但凡是沾上了“道贼”两个字,证据确凿,六品以下的家族,抄家灭门的不再少数,令人恐惧。 至于六品以上的道人和家族,就并非是余列所能知晓的了。 不过很快,潜郡一众鬼神的厉喝声,解答了余列的这个疑惑: “黑水观主,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甚?即便你如今已是六品道士,仅仅凭借今日的这几句话,就足以将你驱逐出山海界,甚至是关押至死!赎罪不能!” 金甲巨人淡漠的声色彻底变化,它目放金光,死死地盯着黑水观主。 其他的八个鬼神反应过来,也是厉喝:“好呀,原来是个道贼!” “道庭治理天下,涵养道人,功在千秋,你有何资格埋怨道庭,无知小儿么?” 还有人呼喝:“黑水观主,你仅仅因为一己之私,就要反我道庭?你吃的、穿的、修炼的功法,甚至就连你突破用的异域生灵,哪一个不是道庭赋予尔的,你有何资格埋怨?” “你若是对道庭不满,如今你成功了晋升六品,大可在洗脱责任后,与某等勤勤恳恳的办事,兢兢业业的修炼,亲手改变道庭的不公之处,而非只是郁气横生!” “我呸!仅仅一方黑河流域,你都治理不好,还有资格反我道庭?” 一声声呵斥怒骂响起。 显然黑水观主刚才的几句话,触犯了这群鬼神的禁忌,即便黑水观主已经是突破为六品,境界高于它们,一众鬼神也是怒目以视,赶紧的划清界限。 听着鬼神们呵斥,一众上位道童们也是脸色精彩,错愕不已。 其中余列听着鬼神的呵斥声,更是心惊肉跳。 “千想万想,就是没有想到老先生的脑后有反骨,胆子也大,才晋升六品,就敢和道庭呛声。” 余列心中哇凉的想着,意识到眼前的大腿,算是彻底的没了。 甚至他还要感谢当初的自己、以及当初的黑水观主,他没有将被收为门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对方也干脆直接的将他踢出了师门。 否则的话,余列多半是要被对方牵连下水,也沦为一个小道贼了,甚至潜郡的余家都可能会被他牵连。 僵了几息,余列回过神来,压住了心底里的心慌。 既然黑水观主当初将他踢出了师门,对方多半是想要护住他、不牵连他的。 此事仅有他和黑水观主知道,旁人不知,他依旧还是那个根正苗红的好道童! 余列眼观鼻、鼻观心,只是站在佘双白的背后,继续充当自己不起眼的小角色。 高空中。 黑水观主听见了潜郡鬼神们呵斥,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无奈之色。 他盘坐在狰狞的骸骨上,摊手说: “尔等当真是蛮横,不讲道理,贫道仅仅是不愿进入狗笼子中罢了,为何就一下子沦为了反贼?” 黑水观主摇着头:“老儿读书少,没见识,可别给我戴高帽。” 这话落入一众鬼神的耳中,立刻就又惹来一阵叱骂。 金甲城隍紧盯着黑水观主,也是嗡声吐出: “不为道人,即为道贼! 黑水观主,你初入六品,虽然年纪颇大,但也自有一份前程在,莫要自误。小心牵连九族!” 黑水观主闻言,脸上浮现出了讥笑,他看着潜郡鬼神,目色冷漠,再无和气之感: “嘿、好个牵连九族,不过贫道现在,还有九族么?” 话声一落,黑水观主浮动袖袍,身上有黑气升腾而起,一股强横的威压,朝着四周扩散。 黑水镇上鬼神们纷纷变色。 不过黑水观主并没有朝着对方动手,而是低头看向了身下的血肉骸骨,伸出手指一点。 咔咔! 瞬间,庞大的骸骨抖动,其上残留着还没有被吃干净的血肉,一一掉落下,并且头骨缩小,颈骨缩小,胸骨、足骨、尾骨等骨头,全部开始缩小。 一头仅仅人大的骷髅恐蜥,出现在了半空中。 黑水观主飘在此物身旁,从袖子当中掏出了一叠白纸,往骷髅恐蜥吹去。 呼啦!白纸飞舞,环绕着贴在了恐蜥身上,几个眨眼间,它就从一尊怪模怪样的骷髅恐蜥,身子弯下,变成了一头糊纸的无面骡马。 黑水观主敲了敲糊好的骡马,一屁股坐了上去。 瞧见黑水观主变出了坐骑,金甲巨人眼神闪烁,喝到: “不好,此獠要逃!鬼神听令,擒杀此獠,生死勿论!” 喝声一起,金甲巨人手中就有金光大现,一根金色的长矛出现,氤氲发光,直指高空中的黑水观主。 “是!”周遭的八品鬼神们也纷纷呼喝回应,目露厉色。 但是不知怎到,它们也是如金甲巨人一般,开始酝酿法术、法器,摆出一副要拿出底牌的模样,并没有立刻就扑杀上去。 黑水观主骑着纸糊骡马,在半空低眼看着潜郡鬼神一眼,面上轻笑: “四九玄功参造化,安炉立鼎有道号。贫道已无父师,自冠之,便以登道之地为名,也好教尔等知道我的名号。” 话声落下,黑水观主拂袖,一抽坐下的纸糊骡马,骑着对方,沿着黑水河逆流而去。 暮色昏黑,其身摇摇晃晃,通体都像是纸糊的人马一般。 一股长吟声,自对方的背影传来: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白驴?” 恰在对方转身的后,金甲巨人一众也怒吼: “道贼,休走!” 金色的长矛从金甲巨人的手中激射而出,它身旁也有一道道流光飞去,打向转身后的黑水观主。 但是黑水观主骑着纸糊的驴马,身子轻轻摇晃,就都避开了。 金光闪烁,流光纷呈,都只似流萤般,在他的身旁扑动。 夜色下,仅有一股大笑声,遥遥传来: “贫道黑水子,去也。” 吼! 黑水观主离去,黑水崖的四周,恰有恐蜥咆哮,鸟兽惊飞,丛林中闪动起一具具鳞甲身影。 因为在此时,一股血肉组成的雨水,在黑水观主离去的当头,也冲天而降,砸到了余列等一众道童的身前。 这些血肉,赫然就是恐蜥骸骨上残留下的,还没有被黑水观主彻底炼化的血肉。 虽然都只是些烂肉残片,还被黑水观主摄取过,但是它们的质量依旧颇高,瞬间就腥气大盛,血气冲天。 周遭的其余恐蜥们,就是被这些血肉引来的。 其中一团最大、最完整,几有人高的血肉,正稳稳砸落在余列的跟前…… 推荐一本新书幼苗,《茅山:从护法神将开始成圣》。 九叔流,护法道兵,节奏明快。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捡宝开溜 满天的恐蜥血肉飞散,即便仅仅是黑水观主服食之后的渣滓,其真正的落下来之后,依旧是很大的一片。 如此景象,除了引得黑水崖周遭的小恐蜥们躁动之外,很快的,也是吸引了那些鬼神的注意。 暮色中,它们将注意力从骑驴飞走的黑水观主身上收回,虽然看不太清楚周遭的情况,但是浓郁的气血,在它们的视野中仿佛遍地的红光,十分耀眼。 一时间,九尊鬼神,足足有八尊,其神躯都闪烁不定,仿佛呼吸变得沉重了很多。 金甲巨人站立在龙气阵法的正中央,它瞥了一眼落在周遭的碎肉烂肉,淡漠出声: “这黑水观主倒是妙人,前脚杀完了手下的道徒道吏,后脚吃完了大头,又让小辈们喝喝汤水,肯栽培后人。听闻獠在临走之前,还消耗了黑水三镇八九成的底蕴,为这一批道童们授予龙气假箓。” 当即有七品的鬼神跳出来捧哏,说: “上官所言正是,这批道童甚是幸运。想来经过了黑水子这么一弄,这批道童中成就道徒的数目,将超乎寻常的多,令人羡慕啊。” 金甲巨人听见属下的回答,淡金色的眸子扭头看向众鬼神,面无表情的说: “所以诸位,小儿辈的吃食,尔等也要抢夺么?不怕为自家和后人,留下隐患?” 此声一出,瞬间就点破了八尊鬼神内心里的那点蠢蠢欲动。 虽然此刻落下来的恐蜥血肉,皆零散不成形,还经过黑水观主炼化一遭,质量跌落。 但它终归还是从六品恐蜥身上挖下来的,甚至这头恐蜥听闻曾经还是准五品! 如此高等的血肉,别说对于七品鬼神而言,甚是难得了,即便是对于六品的金甲城隍而言,也是稀罕货。 就算质量跌落,只要其中还残留着着些许六品恐蜥的精血,也能卖上大价钱,有大用! 沉默中,黑水崖外的道童们也是反应了过来,一阵阵惊呼声顿时响起,连忙就有道童开始捡拾落到自己身前的恐蜥血肉。 甚至运气好、也机警果敢的道童,在捡拾完毕之后,头也不回的就朝着深山老林中遁去,连前方正在肆虐的八品恐蜥们也不在意了。 “咦咦咦!观主威武!” “哈哈哈,吾道可期也!” 惊呼声响起,一阵一阵,再度刺激到了七品鬼神们的心神。 终于,沉默了一两息之后,有七品鬼神按捺不住,沉声出口: “上官,某等家中亦有子弟。是福是祸,终归得之后才说的算。” 还有个七品鬼神的声色木然,口中却是说道: “贫道添为日游神,积年五十有三,仅剩七年就要与诸位同僚别过了。还望诸位同僚,到时候能看在薄面上,照顾照顾贫道的后人……” 金甲城隍听见这些话,淡漠的脸上也露出怅然感。 再阻止,它可就得罪人了,指不定回去之后,这批七品鬼神转身就是一个告发,告发它和那黑水观主不清不楚,疑似通贼。 况且它现在也算是尽可能的,给那批黑水道童们拖延时间。虽然不多,仅仅十来息,但是也足够当中厉害的小家伙们跑出去。 于是金甲巨人沉默了,它收敛动作,再度虚坐在了龙气阵法上空,闭上了眼眸,口中只是说: “龙气阵法不可破。” 一众七品鬼神瞧见对方如此动作,以及这一句话,纷纷眼神跳动,急吼吼的就呼道: “是!” 还有鬼神大喜,直接叫出:“上官您歇着。必有您一份!” 几道呼声一落,八道灵光神躯,刷的就朝着黑水道童们扑过去。 有呼喝声响起:“血肉有毒,速速放下!” 还有鬼神的厉喝涌出: “尔等在作甚,道庭的东西,也是尔等能抢的。小心某等勾了尔等的道箓!” 呼喝声响起,还没来得及走的道童们,抓住最后的机会,顿时又溜走了一大片,惹得一众鬼神们的眼睛都冒火了。 最后剩下的零散道童们,他们不知是自信有手段藏匿,还是被着鬼神们的呼喝给吓住了,竟然僵立站在了原地,没有挣扎。 在神识的威压下,这些道童只得赶紧的朝着鬼神们作揖行礼,主动大呼: “见过诸位老爷!” 不一会儿,没有走的道童就被一个个的拎起来,扔进了龙气阵法中,圈禁起来。 “上官,附近有凶兽来袭,某去降妖伏魔!” “此地有上官坐镇,必定勿忧!算我一个。” 还有鬼神急吼吼:“俺也一样!” 在六品血肉的引诱下,八头鬼神一个也不剩的纷涌出去,放出神识,搜山检河的追索起逃走的道童们。 黑水镇上空。 金甲巨人听见众鬼神的呼声,再次睁开了眼睛,淡金色的眸子中古井无波。 此时,这些被抓进镇子的道童们,见鬼神们没有搜走他们身上的恐蜥血肉,脸上渐渐的升起了几丝庆幸之色。 有人低声:“鬼神老爷们地位这般高,会不会给咱们留一点汤水?” 还有人“机灵”的迈开步子,在镇子中跑动起来,打算将自家收敛的恐蜥血肉给藏匿起来。 如此一幕,吸引了留守的金甲巨人,它看向在镇子中惊惧或开溜的道童们,微摇头,眼中露出讥笑:“果然是还未经过秘境磨炼,愚蠢!” 讥笑着,金甲巨人心中叹声:“就算跑不脱,将东西先藏在外面,不比藏在里面好?” ……………… 在黑水观主离去,大撒恐蜥血肉时,余列正是众多的上位道童中,第一个率先反应过来,且第一个就做出动作的人。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落在自己跟前的人大恐蜥血肉,立刻就明白: “这是老先生给我的!?” 电光火石间,余列惊喜着,直接抛弃了要回黑水镇的想法。 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字跳出——走! 如此大块的血肉,若是回到黑水镇中,他必定只有一个下场,被人夺走。 甚至对方夺走了他的血肉,还会怀疑他和黑水观主有所瓜葛,将他打成小道贼,踩上一万脚。 “速走!” 慢了,可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余列心神一定,当即就要动手将人大的恐蜥血肉收入囊中,赶紧开溜。不过他目光一瞥,忽然发现身旁着正有一人,目光幽幽的看着他。 其人正是佘双白。 余列心念动弹,伸出的手,凌空就变出了手爪,根根尖爪弹出,寒芒闪现。 佘双白正盯着人大的恐蜥肉块发愣,其反应没有余列快,还处于惊愕中。但是乍一瞧见余列手爪上的寒芒,佘双白警钟大响,目中也露出了厉色。 刺啦! 一声撕扯声响起。 出乎佘双白的意料,余列没有杀向他,而是抓断了人大的恐蜥肉块,一分为二,只是将自己的那一份收入了囊中。 余列呼喝道: “堂主,就此别过,你我各走一边。” 话说完,余列也不管对方,他手上蠕动,唤出了皮书,当着佘双白的面就将皮书往身上一披,开始变化成黑蛇鱼的相貌。 余列瞄准了黑河,打算跳进去,乘着河水逃脱。 变化中,他的目中还有精芒闪烁。 人大的肉块一分为二,虽然可惜,但是对于九品道童来说,也已经是横财,超乎想象。 如此分润,不仅能避免两人此刻起冲突,不耽搁时间,还能加深两人之间的关系,留下香火情。 甚至即便是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大肉块,盯上了两人,对方也会分不清,究竟是人的“功劳”,才导致了黑水观主赐下此大肉。 待会儿还有佘双白在陆地上打掩护,吸引注意,他余列在河中开溜,定是能逃出生天的!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河中黑影 黑河边上,余列面色沉静,披在身上的皮书当即就蠕动变化。 他的头骨缩入其中,体表覆盖上一层漆黑的鳞片,四肢并拢,几息功夫,就变成了一头人大的黑蛇鱼,鱼头鱼鳍鱼尾皆是俱全。 啪!他身形蠕动,穿在身上的道袍当即就落地。 但是血蛤肚一类的血器,因为气血相连的缘故,一并的被皮书纳入到了鱼皮当中,没有掉落丢失。 佘双白站在余列的跟前,愣愣的瞧着突然出现在跟前的这一头黑蛇鱼,眼皮一跳,也是认了出来,瞪眼低呼:“这是、黑水鱼王!” 余列听见对方的呼声,直起头颅,他盘踞在岩石上,点了点头颅,然后口吐人言: “佘堂主,别过!” 话声说罢,余列就转过头颅,急速的往黑水河当中扑过去,然后一头扎下。 他所处的位置本就在河边,几乎是探个身子,就能够进入到黑水河流中。这也是余列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一条逃遁路线。 但是当余列扑出去之后,让他感觉诧异的事情出现了。 他的身子在半空中猛的一顿,身后好似有绳索一般的东西飞过来,将他给捆住了。 而方圆百步之内,除了他余列之外,就只有佘双白在旁边。 如此情况,顿时让余列心里暗皱眉头。他几乎是想要立刻扭过头,去喝骂那佘双白不讲道义。 但是理智让余列稳住了,他沉下身心,没有去挣脱缠上身子的绳索,而是扭动身子,强行拖动对方的着绳索,就继续的往黑河当中拱过去。 此刻时间紧迫,余列压根就没有多余的功夫来耽搁,先揣着好处逃走,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于是当黑水镇上空的鬼神们,还在商讨议论时。 黑河中噗通的一声响起,一道黑影就没入到了河水当中,然后沿着河水,顺流而下,朝着远离黑水崖的方向,急速的游动而去。 恐蜥秘境破碎之后的黑水河,得到碎片融合,河道宽阔,几乎变成了一条大江,能容纳数倍于之前的生灵了。 但是世界碎片的融合,也让一众的水生恐蜥也注入其中。使得扩宽之后的河流,依旧是显得有些拥挤。 特别是降临到黑河流域的恐蜥们,天生和黑河流域的本地生灵们犯冲。大到凶兽精怪,小到鱼虾昆虫,无一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厮杀啃咬,拼死搏杀,使得河流中乱糟糟一团,杀机密布。 唯独有一种生灵,并没有过于遭受到恐蜥们的针对,也懒得参与厮杀。此物,正是黑蛇鱼,或者又名食龙鳅的鱼虫! 只是余列变化而成的黑蛇鱼,在落入到河流当中之后,依旧是立刻就感应到了河流中浓郁的血气,且有一道道黑影,迅猛的朝着他扑过来。 因为此地乃是黑水崖附近,此前黑水观主擒杀六品恐蜥时,就已经有些许的六品血水,溅落到黑河当中。 黑水崖之上有着龙气阵法和一众鬼神的坐镇,无有恐蜥或精怪敢靠得太近,但是黑水崖之下的河段中,却是无人镇守,水生的精怪、恐蜥们老早就被吸引来了一大堆。 只不过这些被引来的精怪、恐蜥,都有点智慧,再加上白日间落在河中只是六品血水,数量微小,它们便都只是潜伏着不动,或暗暗的在河流当中厮杀,只是暗流涌动,而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但是现在黑水观主刚刚大撒血肉,部分六品血肉落入到河段当中,便引爆了河中潜伏的水生精怪、水生恐蜥们,使得它们互相厮杀、互相吞食。 此一段黑河,几乎是乱成了一锅粥。 本地的精怪和外来的恐蜥们,不分阵营、只顾自己的在水中厮杀,血水涌动。 因此余列落入到河流中,正在水中厮杀的精怪和恐蜥们,可不会管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纷纷都是先涌上来,想要啃一口。 好在余列也算是心有准备,他一落水,就扭动着变化所得的黑蛇鱼王躯体,灵活的躲过了几个扑过来的黑影。 然后余列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即刻就沿着河水的走向,向下涌去。 一道又一道黑影袭击而来,当中有大有小。 小的不过是像蚊虫跳蚤一般,聚集成群也仅仅牛羊大小,大的则是直接有半个屋子大,两眼在水中闪闪发光,就像是两个大白盘子一般。 即便余列变化之后,拥有了相当于黑蛇鱼王的皮膜,鳞甲还可以硬化,但是他也不敢拿自家的血肉之躯,去和别人的牙口作比较。 他左右腾挪,上下沉浮,使出浑身解数的,只躲不停留的,埋头就往前冲。 如此下来,仅仅几息的功夫,当真是让他有惊无险的,直接冲出了最为混乱和危险的河段,远离了黑水崖。 冲出乱成一锅粥的河段后,余列在黑河中继续奋勇前进,简直是变得势不可挡起来。 虽然屡屡又有河水中的生灵,朝着他扑过来,但是都被余列避开了。 其中避不开的,对方或许是意识到他不好招惹,也“主动”的退去,没有真的扑到他的身前和他厮杀。 河水汤汤。 余列化身黑蛇鱼,在黑水河中尽情的驰骋,仿佛真个就是一头在黑河中土生土长的蛇鱼,他随着水流而动,似乎感受到了整条河流的脉动。 一时间,种种异样于人的感悟,出现在他的心中。 这让余列暗暗意识到,似乎他的变化之术,除了能够用于伪装之外,或许还别有用处。 不过现在并不是思考这点的时机,余列心思微定,再接再厉的,死命沿着河流走向游动,尽可能的远离黑水崖。 足足逃奔了七八盏茶的功夫,他估摸着以变化成黑蛇鱼王之后的速度,再加上湍急河流的速度,应当快逃出千里了。 到这时,余列才松了口气,不再是夺命狂奔,而是收着点力气游动,以免力竭。 这时,他化身为黑蛇鱼的优点也开始彰显。 其游走在河流当中,无论是本地的水鳄还是外来的恐鳄,水中厮杀的生灵全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只是兀自的啃咬。 随后的流域中,唯一对余列有意见的,是他碰见的一头黑蛇鱼王。 对方闻着味儿,就朝着余列扑过来,想要同类相残。 余列照旧的是不想和对方缠斗,并且对方在快要靠近余列时,也是和先前的水中生灵一般,主动的就退却,连余列的皮儿都没有碰到。 这样的情况在奔出黑水崖河段时,因为形势紧迫,还不甚引起余列的注意。但是现在他已经算是逃出生天了,顿时让他感到了些许的异样。 于是余列再次埋头的游动了个五六百里,估摸着自己已经不在黑河三镇中的任何一镇范围之内。 他就浮上河面,缓下速度,靠拢向一处平坦的河滩,打算先歇息一会儿,并将一直缠绕在他身上的“绳索”,顺便也给去掉。 余列主动搁浅到一片卵石滩地上,上岸后,耳中依旧是处处响动着嘶吼和厮杀的声音。 放目望去,他的眼睛中还是一片异域的蛮荒景象,和黑河流域本地的景象相互掺杂。 这让余列略微咋舌:“恐蜥秘境究竟有多大,一千多里了,竟然还没有跑出秘境降临的范围?” 他摇晃着自己湿滑尖利的脑壳,晃动身子,慢慢的有一只人手从鱼鳍的位置伸出,缓缓剖开黑蛇鱼皮,化作为一本皮书,持在人手中。 赤足站在河滩上,余列低头一瞧,发现他褪掉变化后,先前缠绕在鱼皮之上的绳索,居然又缠绕在了他的皮书上面。 此绳索细密紧致,似头发,似触手,能够随着捆绑之物的变化而收缩。 这让余列隐隐感到有些眼熟,想起了当初被他和佘双白联手做掉的苦木道童。 他摇摇头:“难怪我夺命狂奔,逃得飞快,河中又有一头头凶兽精怪挡路,此绳索却还是没有被我甩脱落。” “姓佘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要用此等血器来捆我。”余列口中嘀咕着。 他让皮书收回自己的体表,又鼓起气力拽着绳索,方才将此物从皮书上扯开。 扯下了血器绳索,余列并不打算将这东西往黑水河中直接一扔,此物好歹算是一件或半件血器,可以卖钱。 他站在河滩上面,望着另外垂落在黑水河中的绳索,用力的抓取,要将整条绳索扯上来。 “咦!” 余列扯着绳索,忽然发现绳索的另外一头,似乎有个什么东西绕住了,寻常力气扯不动。 他绷紧了绳索,鼓动着力气,好似拖行着一大块铁器一般,颇是费了一般功夫,才将整条绳索缓缓的收回。 绳索另外一头的东西,也逐渐的浮现在他的眼中。 一团黑影浮现,让余列当即绷紧了筋肉,警惕着或许是河中的精怪想要钓他入口。 当这团黑影彻底的浮现时,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但是余列身子更加紧绷,且脸上露出了惊疑之色。 因为此黑影并非是精怪或大鱼,而是一道人影! 最先浮出水面的,就是一根被绳索绑住且死死攥住绳索的苍白人臂。 随即又是一团湿漉漉的人体冒出,对方的头发覆盖漂浮在水中,好似水鬼一般披散荡漾,惊得余列差点就要掏出火丸,炸烂对方。 好在对方身上漆黑的黑水道袍,提醒了身份,让余列稳住了动作。 余列后退几步,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将对方彻底的拖上了河滩。 一具道袍紧贴,肌肤苍白的人体露出,对方伏在河滩卵石中,头发覆盖,面朝下。 瞧着这人体,余列手里捏着符咒,先是给自己施加了一层护体的金光,然后一边往对方靠拢,一边纳闷:“为何钓起的是一具人尸?” 他变成黑蛇鱼王的时候,在拥挤的河道中乱窜,身上还挂着一根绳索,很容易缠绕上东西,可缠上的也应该是河中的鱼虾或水生的恐蜥才对。 走出半步,余列回过神来,看着这具道童尸体,眉眼一挑,出声试问: “佘堂主?” 此声音一出,那面朝下趴着上的“尸体”,猛地就抬头,露出了一张苍白的面孔,紧盯向余列。 对方的口中正咬着一张符纸,似乎是一直趴在河滩中装死,恢复气力。 此人脸型和五官让余列感到陌生,但是对方的眼神却让他有几分熟悉,再加上对方眉眼间的那点红紫龙气。 此人叫当是炮制堂的佘双白无疑! 抬头的道人瞧见了余列,也是露出松了一口气似的样子,嘴巴里面咬着的符纸松开几分,手中攥紧的绳索也是立刻放手。 血器绳鞭被单方面的松开,让余列在河滩上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 不过他现在也来不及在意这点了。 余列稳住身子,面色怪异的瞅着对面落汤鸡一般,就连常年佩戴的面具都被冲走了的佘双白。 而佘双白侧伏在卵石中,彻底吐出了口中的符纸,压抑的喘息,身形战栗,显然是在落水时力竭了,仅仅剩下最后一口力气维持清醒。 瞬间,余列的眼中也露出了一阵恍然之色。 难怪不管是在精怪密布、处处厮杀的黑水崖河段,还是在后面遇见了那头黑蛇鱼王,他一次也没有被河中凶物缠上,处处都是“有惊无险”的通过。 想来就是这佘双白在河中跟着他,借着他逃遁,同时也在帮助他驱赶敌人。 一边思索着,余列也是一边打量着佘双白,瞧着对方湿漉漉又战栗的身形,眼睛微眯。 忽然,佘双白再次强撑着将头抬起,声色无力,喘息着出声:“余道友,可否、将贫道扶至河旁青石上,歇息……” 但是对方说着话,瞧见余列的模样,却又颦蹙起了眉头,欲言又止。 因为此时的余列他也是刚上岸,只收起了皮书却还没来得及穿戴任何衣物,活脱脱一副返还自然、解放天性的模样。 余列闻言,口上欣然:“自然!道友与我,可算是患难与共了。” 说着话,余列忙不迭的就走向佘双白,惹得对方瞳孔微缩,但是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龙脉女道 河中漂浮而起的人影,赫然就是佘双白。 余列将对方扶起来,言语几句,放置在了旁边的青石之上。 对方靠着青石,气力没有恢复,依旧是战栗的喘息着。余列见状,便从血蛤肚中取出了一颗强血丸,递给对方。 此时的情景,也不知是佘双白还有底牌,还是对方已经是比较信任余列,竟然不疑有他,取过了药丸,开口道: “多谢。” 然后此人就将药丸含服入口,喉咙骨碌,次第咽下化开了药丸的津液,送入到腹中滋养体魄,恢复气力。 青石边,余列打量着对方削瘦的身材、白皙脖颈,目中闪烁: “此人的身量看起来并不魁梧,但是体魄却是惊人,身子也沉重的如同铁块一般,莫非‘他’所修炼的道路,是体魄方面的,譬如龙脉?” 除此之外,余列盯着对方的五官,心中也有一事差不多已经明了。 话说佘双白此人,在堂口当中长年累月的都佩戴着面具,和人说话交谈的时候,又是以一种男女莫辨的声音,举止怪异。 旁人或许还没有太过怀疑对方,但是余列身为对方曾经的下属,多有交往,又发现了此人格外喜好洗漱,便暗暗怀疑此人是个女扮男装之辈。 如今对方跟随着余列逃出生天,脸上的面具被冲刷掉,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终于让余列对此人的性别有了判断。 他打量着对方,暗想:“此人的喉结十分之不明显,看不到半点,五官也太过于清秀,是个女子无疑了!” 两人在黑水镇中近三年,皆已十七八岁,年岁不幼,若是男子,不可能身上毫无男子的特征。 不过虽然洞悉了对方乃是女扮男装,余列也没有想要去揭露对方的想法。 修道中人虽然有男女之分,可性别的影响并不似凡人那般大,对方是男是女,也无大碍。并且佘双白的背景不明,此人既然喜欢女扮男装,也就任由对方去了。 余列担心自己若是点破了,反可能会触及到对方的秘密,给自己招来灾祸。 打量着此女的身段,余列的目光还不经意间的扫过了某处。 他微微摇头,压下心中的众多遐想,从血蛤肚中取出一身的劲装,在一旁就着黑河中的河水,自行梳洗穿戴。 一并的,因为先前变化成黑蛇鱼王的缘故,余列还一口气的游出了一千多里水路,他的气血也是消耗不小,也取出了一粒强血丸,吞服下肚,调养自身。 一时间,这一处河滩上,两人相顾无言。 百十来息的功夫过去,靠在青石上调养的佘双白,率先睁开了眼睛,她苍白的脸色上已经多出了一点血气,显然是从力竭的状态中缓过劲来了。 一睁眼,佘双白就激发气血,伸手进入袖兜中,自行取出了一粒丹药,置入口中。 这一粒丹药明显不是俗物,她一放入口中,竟然连调息都不用了,只是靠在青石上,缓缓的等待着药力的化开。 这时,佘双白看向了旁边的余列。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寻常猎户一般的少年,衣物粗糙,看上去土里土气的,压根就没有半点修道中人的模样。 看着如此打扮的余列,佘双白心里暗想:“此子果真机警,行囊中竟然还专门备了这套衣物,能用来掩人耳目,甫一看见,真容易让人以为他只是村寨中的凡人。” 佘双白的目光,在余列的浑身上下,到处挪动。 也不知是她含入口中丹药化开了,还是怎的了,看着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顿时红晕了几分,血色直接恢复了大半,有了生气。 恰在这时,余列也是恢复了大半了气力,他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立刻就结束了调息。 余列一睁眼,迎上了佘双白审视的目光,没有太过搭理对方,而是环顾四周,看周遭有没有凶兽已经被他们引过来。 此处河滩虽然是他特意挑选过的,看起来比较安生,但是如今的黑河流域整个都混乱,难保不会有凶兽在两人上岸时,就已经盯上了他们,正潜伏而至。 “佘堂主可是能走动了?” 余列一边顾看,一边出声询问,并接着语速飞快的说: “你我现在已是脱离了黑河三镇的范围,步入野外。野外本就凶兽横行,甚至会有精怪出没,再加之恐蜥秘境的生灵降临,危险不小,贫道建议,你我最好是先就近找个山洞,作为藏身之所,隐匿气息,休养一番。” 佘双白闻言点头,也是沉声:“余道友所言正是。不过依照贫道所见,藏身之所最好是距离河边远一些,越远越好。” 她没有解释太多,但是余列听见了,微微一愣,也就反应过来。 两人虽然是靠着黑水河,才成功的逃离了黑水崖,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危险。 但这也是因为凶兽精怪们正在争夺六品血肉,且白日间就有血水顺流而下,在观主晋升时,千里范围内的凶兽精怪都在赶往黑水崖,只有黑水崖附近是最危险的。 等到黑水崖下的厮杀停止,那时大批的凶兽精怪就会重回各自的地盘,且厮杀中的凶兽血肉顺流而下,尸横遍河。 到时候河流两岸的凶兽精怪们,也会被血气腥气吸引,来到黑河边上觅食厮杀。 再加上那些个鬼神,也有可能会沿着黑河,顺流搜索他们的踪迹。 简言之,河边对于两人来说,会是个凶险且麻烦的地方,得速速离去,深入到山野荒地中才安全。 余列点头:“佘堂主所言正是。” 话说完,他便朝着对方一拱手,并伸手一邀,掏出了甲马符咒。 佘双白回礼,也是迅速掏出了奔走用的符咒,口中还说: “余兄何必再一口一个堂主?且不提你我的境界相当,也不在黑水镇中了。如今是一同出逃,患难与共……唤我道友即可。” 余列的心神依旧是有大半落在周围警惕着,他听着对方要求,也就随口应下了:“道友客气了。” 说罢,两人的身形动弹,就像猿猴一般,没入到了河滩外的山林当中,闪烁不定。 接下来的时日,虽是有着符咒的相助,但失去了黑河激流的加持,以及他们是奔走在陆地上,翻山越岭的。 足足半日的光景,两人才算是深入到山野的深处,距离河边有了个两三百里远。 夜色漆黑,天色的残月隐没,距离天亮还有小半日的功夫。 好在余列和佘双白都不是寻常人,他俩借着微弱的星光就足以洞视黑暗,摸着黑,脚步慢下来,轻轻松松的就找到了一处山洞,钻入进去,并合力取来洞旁边的一块岩石,将洞口遮蔽住。 这个山洞的入口小,肚子大。两人进入其中后,颇为宽敞,也无甚异味。 二人都是黑水镇道童中的佼佼者,对于野外的生存并不陌生。现在弄到了藏身之所,有了落脚的地方,各自就开始忙活起来。 余列进入洞中,细细的检查和布置一番后,又捡起了石块,布置出火塘,升起了一堆篝火。 火焰啪咔。 他盘坐在火堆旁,闻见燃烧的枯木味道,以及感受到篝火的热意后,心中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而旁边的佘双白,在随着余列进入洞中后,又开始了服药调息,也不知是她恢复的气力用完了,还是一直没有恢复好。 等到她的面色如常,彻底恢复后,佘双白方才睁开了双眼。 此女看着洞中红意满满的火塘,眼中也是难得的出现了暖色。 对方望着正在篝火边打坐假寐的余列,主动的站起身子,朝着余列躬身作揖,行大礼: “此番出逃,多亏了道友的秘法。还望道友见谅,原谅贫道不告而随的举动。” 她歉意道:“实在是拖累道友了。” 篝火边。 余列闻言,缓缓的睁开眼睛。他打量着跟前一本正经的佘双白,笑了笑,出声: “佘兄客气了,伱我算是合伙逃命。只不过道友当时若是想要一起逃,招呼贫道一声就可。” 余列打趣道:“如此一来,道友还能骑在贫道的身上,更加方便你为我驱逐凶兽精怪,也不至于让道友累成如此模样。” 这话说出来,佘双白的目色顿时幽幽,她打量着余列,眼睛不经意间的微眯,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佘双白起身,也走到火塘边上,盘坐而下。 她沉吟着,又出声:“话说余兄今日在河中所使用的手段,可是丹道本命之物中的画皮之书?” 画皮一道,本就能模仿他物,只是寻常的画皮之术,无法如余列的变化一般彻底,仅仅是披皮冒充,皮像而肉不像。 因此余列并不忌惮于在外人的面前展现变化之术,他目前得提防的,只是不能让精通皮道的人看见了他的变化,以及不能让任何人剖了他,看到他变化之后的筋骨和血肉。 余列坦然的点头: “然也。此书正是贫道的本命之物,炼成后,恰巧在大点兵时,从黑河中猎取了一头硕大的黑蛇鱼,堪堪达到了八品凶兽,便将之扒皮取肉,制作成皮纸,纳入到了皮书中。” 听见余列的话,佘双白的眼神闪烁,她望着余列,目中惊奇满满。 佘双白着实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当初仅仅是被自己稍微看好的家伙,仅仅一年左右的功夫,不仅是突破到了上位道童境界,参与授箓,居然连本命之物都给炼制出来了。 而且此人是在道童阶段,就炼制成功! 佘双白继续回想着有关画皮一道的记载,眼皮又是微微一跳,她可是依稀的记得,画皮一道的炼制手法,乃是需要将道人身上的外皮膜剥取下来,以皮膜为材料,炼制成器物。 而在黑水镇当中,压根就没有相应的秘药或信得过的人手。 佘双白在心里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也就是说,这家伙是自己剥了自己的皮,炼制而成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神又是被余列狠狠的惊了一番。 佘双白甚至还琢磨到:“此子既然有如此天资、如此心性,又何必来到黑水镇这种偏僻地方? 莫非他是属于晚熟的一类人,又或者他是来到黑水镇中,也是图谋着那黑河秘境中的龙血龙脉?既然如此,为何又选了画皮一道……” 霎时间,佘双白顿觉眼前的余列神秘起来,更加的不容小觑。 不过身为修道中人,特别是有所潜力的修道中人,基本上都是有点秘密的。她便只是向着余列拱手,口中称赞道: “道友不愧为镇中的佼佼者,如今本命血器已经炼好,晋升八品,对于道友而言将是轻而易举,如探囊取物一般了。” 余列听着对方奉承的话,忍不住多瞅了对方几眼,暗自嘀咕:“这姓佘的竟然也会巴结、讨好别人?” 不过他的心底里还是颇为受用的,当即就含着笑,矜持的回答: “道友谬赞、谬赞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关系很快就融洽起来。 闲谈一阵子之后,余列忽然出声,问出了自己先前的那个疑惑: “佘兄是否也是提前炼制出了本命之物,选定了道路……可是龙脉一道?” 佘双白骤然听见余列说出这话,微微一怔。 她看着余列,笑问: “道友为何猜的这般准确?” 此女点了点头:“没错,贫道所修的正是龙脉,现在也算是龙血入体,炼就了本命血脉。” 余列作出一脸的恍然和钦佩之色,拱手说: “如此看来,道友多半是要比贫道先一步,踏入八品道徒的境界了。” 佘双白似笑非笑,出声:“道友何出此言?” 余列顿了顿,他从袖中甩出了一张拘束气味的符咒,置入火堆中焚烧,现出一团灵光笼罩洞窟。 随即,余列又一拍血蛤肚,取出了一一坨足有半人高的血肉。 浓郁的血腥气,顿时就充斥在两人的口鼻中,颇是腥臭,但是也直接刺激得两人眼神发亮,目中皆是流露出饥渴之色。 此血肉,正是六品恐蜥身上的血肉,质地非凡! 不过让两人略微感到诧异的是: “这坨肉为何是柱形,看上去倒是有点怪异,不知是六品恐蜥身上的哪一条大筋络……”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行路难、多歧路 山洞之中,余列将恐蜥血肉拿出来打量之后,佘双白也将自己的那一半恐蜥血肉,拿了出来。 两大坨血肉摆放在眼前,余列左瞧右瞅,总感觉这块被自己一分为二的血肉,其所源自的部位,似乎有那么点怪异。 “此物该不会是……”余列在心中暗自嘀咕着。 不过这坨血肉虽然是柱状,但是上下也血淋淋的,无有皮膜,让余列拿捏不准它究竟是个什么部位。 他暗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恐蜥血肉质量非凡,即便是对于我来说不是那么的合用,但是它也足以让我跨入八品境界。就算它源自的位置不堪,莫非我等还能拒绝不成?” 余列瞥了一眼旁边也在打量血肉的佘双白,明智的选择了闭嘴:“我若是说出来了,也只会让这佘双白徒增不快,弄得尴尬。” 对方是个女扮男装之辈,忌讳应该不少,他还是少说少做为妙。 余列保持着沉默,佘双白打量着此恐蜥血肉,眼睛却是越看越亮,目光闪烁,也不知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佘双白最后又是冲着余列作揖,口中感激的呼道: “不仅此番能成功出逃,是多亏了余兄,贫道还得感谢道友如此大气,此等珍惜血肉,也愿意分给贫道一半!有此六品恐蜥血肉助阵,贫道来此黑水镇,可算是来对地方了!” 余列见佘双白说的如此诚恳,心中也是满意。 虽然他之前只是为了避免争执,以及让对方为自己吸引注意,不得已分肉。可是面临六品生灵的血肉,别说是道童了,就算是道徒,也少有人能像他这么果断,往往打出狗脑子才是正常。 于是佘双白这一拜,余列坦然的接受了。 既有“救命”之恩,又有“赠宝”之情,佘双白在余列跟前的态度,彻底的和从前不同,有了几分要将余列视作为真朋友的意思。 面对此等实力不俗,背景不凡的女道,余列虽然没有非分之想,但也是乐得和对方交往,指不定他今后的修道大业,就得找对方帮衬帮衬。 毕竟他只不过是出身于潜郡中的一个小家族,就算是登入八品,成为道徒中人了,家族也帮衬不了他,大概率还得为生计而奔波。 道友越多,今后的道途,无疑会越轻松一些。 洞窟中,两人你一个“余兄”、我一个“佘兄”的,关系越发的融洽。 ……………… 在临时的洞窟中,好生的休养了一两日后,余列二人就离开了洞窟,朝着东北方向而去。 虽然手中已经拥有了六品恐蜥的血肉,两人服食晋升的主要材料已经有了,但不管是龙脉的佘双白,还是皮道的余列,若是想要更加稳妥的蜕变,都需要好好的调整状态,准备一番。 其中最好的,是两人在道镇或者道城当中,进入专门的灵气静室里,斋戒一番,再进行突破。 九品破入八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吞吐灵气,凝结真气。 彼灵气静室,或是开辟于一方灵脉之上,静室中持续的有灵气涌出,或是至少有聚灵阵法等存在,能让道人自行布置灵石,制造一方灵气浓郁的环境,和黑水镇中的官办静室截然不同。 有了富有灵气的环境,不管道人是在突破的过程中,还是在突破之后的温养阶段,都能大有好处得到。 因此余列二人的目的,乃是要去到一方拥有灵气静室的地方。 其中寻常的道镇,当地的人口不多,道徒稀少,灵气静室一般都不对外开放,就算对外开放,两人身为外来人口,租用也不便,极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得不偿失。 最是适合两人地方,无疑就是道镇之上的道郡了。 道郡中的人口众多,上位道童的地位虽然也不低,但实在是算不上惹眼,且郡城的贸易往来频繁,两人混入其中租用灵气静室,并不显眼。 而在黑河流域的尽头,数千近万里之内,有且只有一方道郡存在——潜郡! 此郡城是本地交通往来的枢纽,通往更上一层的道城州郡的必经之所,也是余列此身的家族所在之处,正是他们二人接下来的目的地。 只不过潜郡同样是那些个支援黑水镇的鬼神汇聚之地,他俩还得好生的考虑一番,究竟应该通过何种途径进入潜郡。 毕竟两人手中没有路引,乃是私自逃离黑水镇,放在官面上算是“逃童”,一旦被发现,风险可不小,首先手上的六品恐蜥血肉就会被拿走。 反倒是两人如果在野外便突破至八品,凭借黑水观主提前赐下的龙气假箓,他们自行也能凝结出道箓。 到时候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入到潜郡中,只需要去潜郡的道箓院登记造册,确定一下身份,给自家道箓加注一下即可。 即便被潜郡的一众鬼神发现了,两人身为正儿八经的八品道徒,也是有资格护住手中的好处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晋升为道徒之后,依旧得往潜郡走一遭,或是还乡,或是经由潜郡,才好离开此地,去往他乡。 可惜的是,两人的想法虽然好,目的虽然明确,但是在山野中仅仅是行进了两三日,就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那就是一路上,果真是豺狼虎豹众多,凶兽精怪横行。 他们虽然是黑水道童中的佼佼者,皆是九品巅峰,只差最后一两步就可以晋升为道徒了。 可落到了此等荒山野岭中,行进的也是胆颤心惊,颇是艰难。 艰难走了两个白天、三个晚上,他们就不得不临时又找了个山洞猫起来,隐匿气息。 这是因为他们在晚上翻山越岭时,没被潜郡鬼神发现,却被夜间觅食的一头精怪狼妖给盯上了。 本来此等精怪狼妖,虽然位列于七品行列,但是它属于山野的妖物,多是靠蛮力称霸,余列二人都有点手段,并不至于被对方吓唬到钻洞的地步。 甚至余列当初服食入道,正式的开始修炼,吃的就是一头近七品的狼妖。 可谁知道这头狼妖和余列上一次遇见的那一头并不一样,它并非是单打独斗,而是一头狼王,麾下的“后宫”当中就又有三头凶兽层次的母狼。 此精怪领着部族,在五座山头中横行,即便恐蜥秘境中涌出的大小恐蜥们降临了,也被这狼妖啃食驱走。 余列二人正是在对方围猎一头七品的恐蜥时,胆大包天的摘桃子,想要窃取那七品恐蜥的血肉,被对方给盯上了,摘桃不成,反被死命的追杀。 一方不起眼的地底岩洞中。 佘双白张着清秀的面孔,满脸戾气的在岩洞中走来走去,她身上的发丝杂乱,还存在着一点焦灼,显然是刚刚吃了点小亏。 “这头孽畜!竟然还敢鄙夷你我二人。余兄你看到没,它当时在外驱巡,就像是猫拿耗子一般,高高在上,想要玩弄你我。” 佘双白在地洞中大骂不止,显然是恨极了: “区区一头妖物罢了,当初那丹房道徒炼丹时,每日就需要消耗一头七品精怪。若不是它狗多势众,你我也得节省手段,今日必生撕了它!” 余列盘坐在一旁,只是眼神怪异的瞅了对方一眼,并没有将对方说的话过于放在心上。 此次“摘桃子”的决定,正是佘双白一手做下的,余列只是需要在一旁掠阵。 原本余列还不同意,但是听到对方说七品的恐蜥血肉也是难得,再加上二人手中确实都有点手段,山野妖物的手段又单一,也只是偷个东西罢了,余列就同意了。 结果最后就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落荒而逃,直接钻到了地洞中。 大骂一番之后,佘双白好歹是停歇了下来,她也兀自的盘坐在地洞中,气鼓鼓的调息,恢复气力。 瞧着对方这模样,余列忍不住的又打量了对方一眼。 他倒是没有什么想要安慰对方,或是觉得对方气鼓鼓的模样惹人怜爱的念头,而是在心里纳闷: “这家伙以前究竟是有多厉害、多跋扈,从来没有被妖物追杀过吗?” 道人虽然是餐食万物的强横存在,但他俩现在也还只是区区的九品道童,九品就敢去七品的精怪口中抢食吃,已经很能说明东西了。 就算是被追的落荒而逃,那也是正常,甚至是让余列倍感荣幸的一件事情。 余列胡乱腹诽一番,也就压下心思,自顾自的恢复气力。被狼妖追杀了一番,他虽然不似佘双白那般吃亏,但消耗也不小。 余列也隐隐的意识到,他和佘双白二人接下来的路程,或许会完全出乎两人的意料,艰难的很。 他暗暗琢磨:“看来丹药和符咒,都得省着点使用了。” 果然不出余列所料,两人在地洞中藏身三日,再一次冒头,往潜郡所在的方向赶过去。 他们没有走两日,又遇见了一头七品精怪。 此精怪比之上一次的狼妖更是难缠,它不仅拥有妖躯强悍的体魄,还拥有伥鬼之能,一虎成众,又会口吐人言,诱杀猎物。 若非余列二人的手段着实丰富,为了历练早就提前备下了各种符咒,其中就有破妄驱鬼的,当真可能会被此妖瞒骗,吃更大的苦头。 最终,两人又一次藏身在了一方偌大的树洞中。 佘双白再次大骂: “区区怪猫,为我坐骑都不够格,安敢欺我!” 余列盘坐不语。 藏身两日后,两人再次开拔。 结果翌日又遇见了杀人的蜂群,此物虽然是不再是七品层次的精怪,仅仅算得上是八品。 可是不知怎的,有头黑熊妖物把吃完了蜂巢扔在了他们跟前,然后自个撅着屁股跑了。 于是余列二人被漫天的杀人蜂群追逐着,又是藏入了水坑中,方才避过。 上岸后,佘双白两眼发红,再次破口大骂: “无耻黑熊,安敢害我!撮尔蜂虫,安敢蜇我!” 余列坐在对方的身旁,也是假模假样的嘶哑咧嘴,摸着身上被蜇出来的红包。 他倒是不痛,毕竟格外能抗毒,还有些欣喜于自己的百毒不侵之体,多半是已经炼成了。只是他也不便于独自安好。 第四次。 两人眼观六路,耳听四方的行走,余列还放出了猪仔袋中的黑八哥,作为哨兵。 可没想到,他们的头顶上飞来了一头赤色金雕,想要摘取他们的脑壳吮吸,让两人再次措手不及。 至于余列放出的八哥,已经是被金雕抓在了爪下,捏了个半死。 两人这次终于忍不住,和金雕大打出手,火丸和符纸齐飞,底牌稍出。 结果依旧是没能擒杀对方,仅仅捡回了半死的八哥,让金雕歪歪扭扭的飞走了。 这一次,佘双白声色渐低,只是暗骂:“该死的扁毛畜生,安敢欺我!” 两人现在算是亲身的体会到,为何黑河三镇都是围绕着黑河而建立,其并非是为了方便取水,而是为了有河道可用。 黑河中的凶兽和精怪虽然也多,但是道人往来其中,可以乘坐大船而动,靠船只来抗衡水中的凶兽和精怪,还可以搬运大量的货物。 类似于他们现在这样,徒步的穿行黑河流域的道童,或许三镇建立以来压根就没有过。 余列也叹声: “也难怪镇子对于道童的外出十分松懈,丝毫不在意外逃与否。只要镇子控制了渡口和船只,即便是上位道童想要外逃,横穿整个黑河流域,也会是生死难料啊。” 他摸着脑壳都差点被金雕捏扁的黑八哥,目中也是露出忧色。 翌日,继续上路。 两人寻见了一条河流,收敛气息,乘坐木筏而动。 结果又被河中的凶兽随口咬破了木筏,若非余列能变化为黑蛇鱼,驮着佘双白开溜,两人在水中多半得见血了。 又一次,两人路遇象群,避之。 又一次,两人遇见峡谷,不甚宽大,但因为腾空的符纸耗尽,底下凶险,只得远远的绕行。 …… 一个多月的光景过去,余列两人赶赴潜郡的行程未半,囊中为了历练而准备的资粮,就已经消耗大半了。 再一次的被妖物追杀后,佘双白已经彻底的习惯了,只是口中还在念叨不停: “区区妖物、安敢欺我……” 余列照例的盘坐在她身旁,他开始估摸着,两人或许得尝试着在野外蜕变了。 否则如此走下去,再多出几番岔子,很可能就会有人重伤,甚至是葬身于兽口。 而若是突破成功,不管是继续的横穿黑河流域,还是先折返回黑水三镇中,等候船只的往来,都会简单很多。 不等余列说出来,旁边念叨的女道,忽然自行就掏出了一物。 女道瞪着半截儿六品恐蜥血肉,眼睛中布满了血丝,凶性跳动,彻底的等不及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五石散、行散 洞窟之中,血腥气味出现,让余列的眼皮微挑。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佘双白在直勾勾的盯着身前那一坨血肉,立刻就明白,对方多半是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也打算直接在野外尝试突破到八品道徒境界了! 果不其然,佘双白口中喃喃出声: “余兄,你我再继续这么走下去,稍微有点差池,就可能沦为妖物的腹中之物,就算是运气好点,不丢了性命,受上一点重伤,你我辛辛苦苦打熬多年的根基体魄,也可能一朝丧尽,就此蹉跎数年,更难突破……” 她言语着,目光沉着的看向了余列,开口: “潜郡,贫道打算先不去了,准备就在此荒山野岭中收集点合用的药材,代替一番,完成蜕变晋升。不知余兄还有什么建议?” 余列听着,知道对方眼下是决定已经做下了,只是希望他能够帮忙查漏补缺,以及收集一番药材,搭把手。 没有过多的考虑,余列也点头,沉声开口: “可。就算道友不说,贫道也会提及此事。你我二人在野外已经行进一月之多,虽然还没有符尽粮绝,但是也快了。若是不趁着现在还有点东西,就开始准备蜕变,等到最后资粮用尽时,那时就更是麻烦。” 他一拱手:“佘兄尽管吩咐。但凡有需要余某出手的地方,直接说便是。” 顿了顿,余列还补充了一句:“你我并行数十日,颇是了解熟悉,在这种重要的关头,就不要再客气生疏了。” 听见余列的话,佘双白眼中也是露出意味之色,她站起身子,诚恳的向着余列拱手道谢: “多谢余兄。” 余列同样也是站起身子,作揖回礼。 两人言语当中,其实有一件事情并没有明说,但是双方彼此都心知肚明。 一个多月之前,他们之所以要动身前往潜郡,希望在潜郡中租用灵气静室,辅助各自的蜕变。 这除了是因为野外的条件过于艰难,灵气静室确实会对道人的蜕变有所帮助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两人都不太敢当着对方的面进行蜕变。 因为双方不管是谁先蜕变,都得担忧另外的一方,可能会在蜕变的过程中会出手,影响其蜕变,甚至是害人性命。 而若是蜕变之人成功了,尚未完成蜕变的人又得担心前者会对自己出手,抢夺自己囊中的另外半截恐蜥血肉。 须知两人现在所处的环境,乃是彻彻底底的野外,毫无律法可言,身旁有的都是弱肉强食的凶兽妖物。 在这里,任你天资再是不俗、背景再是神秘,一旦死了,就和死了条狗一般,没有任何的区别,无人知晓。 而若是两人先行分开,各自去寻个地方进行蜕变,那么又得担心自己在处于蜕变时,会被凶兽精怪寻上门,沦为妖物的腹中之物。 毕竟此地可不比黑河三镇范围之内的“野外”,这里才是赤裸裸的无人区,凶兽横行,精怪出没,千奇百怪的妖物都有,特别是最近还有恐蜥世界的生灵降临,到处都是厮杀和争斗,各种凶兽妖物已经是打出了狗脑子。 余列二人之所以能在野外横穿一个多月,至今都还没有受过重伤,靠的就是两人互帮互助,各有裨益。 好在经过了数十日的朝夕相处,患难与共,两人之间的关系加深,多少算是清楚了对方的为人,再加上曾经的情谊,也算是有了信任的基础。 否则,要是没有这一路的互帮互助、艰难困苦,他们两个着实都不太敢冒险尝试蜕变。 其中余列看着对方目中的坚定和炽热的神色,心中还暗暗想到: “此人先一步进行蜕变,我助而观之,正好也能从中吸取点经验教训,方便我自己晋升时使用。” 从九品道童突破至八品道徒,虽然也只是需要再完成一种变化,和前几次一样。但是这一关乃是决定道人性命层次的蜕变,是大境界蜕变,其意义和难度都不是小境界蜕变可以比较的。 成功了,道人将从九品生灵一跃而成八品生灵,凝聚真气,自此可以学习法术,彻底的超凡脱俗,成为仙道中人,在山海界稍微活出点人样,具备一点特权。 而失败了,其损失和后遗症,也将比小境界的蜕变要严重很多,常人一生基本也就三次尝试的机会。 因此面临这种蜕变,余列再是慎重也不为过,而他能亲眼的目睹别人完成一次蜕变,对于他自己蜕变而言,收获无疑会是巨大的。 洞窟中,两人又言语了几句。 接下来的时间,余列二人歇息了一阵,就离开了这个洞窟。 既然是要服食蜕变,那么两人至少得在某地待上十天半个月,方便布置洞室,摸清四周的妖物情况,不可随便找个地方住。 在余列的建议之下,他们最终使用囊中所存不多的陷地符、开石符,在一处笔直陡峭的岩石峭壁上,自行凿开了一个洞室,并布置了狡兔三窟的逃生出口。 有了固定的住所之后,二人在野外中的境况,一时间好了许多,不用再经常风餐露宿、日晒雨淋,活的像是个野人。 又是足足大半个月的时光,两人朝则出游,暮则归洞,采药草、割灵芝、觅野兽,寻找各种能够对服食蜕变起到帮助作用的东西,并炮制成药。 其间,佘双白亲眼见到了余列纯熟的炼丹手艺,对余列更是刮目相看。 而余列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佘双白的炼丹手艺,彻底明白了此人在丹房中,为何是执掌的炮制堂,所选择的丹道道路也是龙脉。 原因无他,此女的炼丹手艺着实是臭,还是打打下手、炮制药材比较合用,若是让她去炼丹制药,无论是对于药材而言,还是对于她个人而言,都是一种浪费。 二三十日后,峭壁洞室当中,幽香阵阵。 余列这一日并没有随着佘双白出门,而是独自的盘膝坐在洞室中。 头上的萤石洒落微光,他闭着眼睛,在耐心的看炉烧火。 不一会儿,洞室的入口处,绳索晃动,一道矫健的身影就像是鹰鸟归巢一般,轻飘飘落在了洞口,手里面还提熘着觅得的食物。 佘双白走回来,瞅了一眼余列,见余列只是在看炉子而没有其他的动作,就熟络的走进洞室,将手中提着的一条活鱼挂在了岩壁上,又脱下身上的外衣,一并挂上去。 她当着余列的面,一边解开发髻,擦拭自己的双手、脖颈,换上舒适的道袍,一边还口中滴咕: “你在洞中都已经三日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活得像是一个小媳妇。什么时候也让我在洞中安逸几日,由你去外面找食吃……” 为了保证两人在服食蜕变时,血气充足、丹药充足,他们已经戒掉丹药许久了,包括辟谷丸,如非必要,绝不浪费任何一丸。 余列听见对方的滴咕,依旧是老神在在的盘坐在铜炉前,只是回了句: “甚好,那么明天就由你来看炉制药,贫道去出门觅食。” 佘双白听着余列的调侃,已经是熟悉的很了,浑不在意,她伸展着身子,拢着袖袍,踱步走到了铜炉前,眼睛亮晶晶的说: “就差这一炉了,是吗?” 余列点头,睁开眼睛打量着对方,在对方削弱的身段和宽大的袍子上一扫而过,就又闭上了眼睛,只是口中出声: “杀鱼去,你今天似乎是捕了条灵鱼,弄好了就叫我,可别浪费了。” “狗鼻子真灵!” 佘双白拢着手,嘴里都囔道:“是极是极,余老爷教训的是。” 她转过身子,口中就暗啐:“余扒皮。” 余列只是口中哼哼,作为回应,都懒得再睁眼瞅对方。 这些时日安顿下来之后,他俩的本性皆是暴露。 一个是懒散、不讲究,还有一个是喜欢饭来张口,还穷讲究,一日至少沐浴三回,双方都是有点相看两生厌的地步了。 好在余列执掌着炼药的大权,也不惯着对方,硬是占据了上风。 不多时,洞中又有木炭点燃,灵鱼烤制好后,两人打着牙祭,洞室中突然就有一股更加浓郁的药香气升起。 余列霍然起身,快步走向铜炉,佘双白咬着烤鱼,也是眼睛发亮,直勾勾的盯着余列的背影。 但她对自己的炼丹技艺着实没自信,不敢做判断,只能咽了下嗓子,有些惴惴的问: “好了?” 余列拍动着铜炉,掀开炉盖,背着身子,偷偷将炉中的火候虫收入袖中,然后探头看向铜炉中。 烟气缭绕中,他的闷声在铜炉中响起:“好了。” 得到这个回答,佘双白也是腾地就站起了身子,耍着袖子,一脸的欣喜朝着余列和铜炉走去。 当她挤开了余列,看着铜炉中一层厚厚的鲜红药膏时,心中的惊喜彻底压不住: “甚好、甚好!” 这一炉子红粉,正是余列以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五种金石为材,又采摘山间的灵芝灵草作为引子,混合多种凶兽妖血,以及六品恐蜥的血液,密炼而成的药膏。 其名为“五石散”,正是九品道童晋升为八品道徒的关键药物! 八品道徒的第一变,名为“吞金服玉”,简言之,就是道人依仗着自己强大的脏器,能吞吃金铁,服用玉石,可以从石头中榨出油来,维持生机。 只有脏腑有此等效果,道人才够资格去吞服灵石,咬碎嚼下,主动的汲取灵石中所有的灵气,点滴也不浪费,促进修炼。 五石散之作用,正是将五种金石材料炮制削弱,使得道人的脏腑尽可能的熟悉金铁之物,缓慢变化,直到质变为吞金服玉的程度。 此种药物的炼制不甚困难,道童即可炼制。 但关键就是不同的人,所炼制出的五石散毒性往往不同,如何尽可能的削弱或中和五种金石之毒性,才是关键。 本来以余列的炼丹水平,他虽然可以炼制出五石散,但是所得五石散的毒性无法保障,很可能道童服用后,脏腑得到淬炼了,但毒性也残留过甚,难以剔除,会大幅度的缩减道人寿命,翌日就可能暴毙而亡或半身不遂,突破失败。 好在两人现在手里拥有六品的血肉作为药材,能不计代价的以精纯之血肉,去中和五石散中的金石毒性,给服用人的脏器留几口喘息恢复的机会,甚至是随死随生,毫无副作用。 这一点正是余列二人在得到了六品恐蜥血肉之后,颇是欢喜的缘故。 因为一般的道童,好点是使用七品精怪的精血,去中和五石散的药性,差点的就是使用八品凶兽之血去中和,就算是炼制五石散之人的手艺再好,也绝对比不过两人以六品恐蜥的血肉为药。 五石散炼成。 余列站在铜炉前,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直接用指甲盖刮下一小点,置入舌尖品尝。 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在他的口腔中升腾而起,让他的精神一震,眼睛微亮,体内的气血也活跃起来。 佘双白见余列品咂着,并无不妥,半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她欣喜着,也走上前,用指甲盖点了一些,伸出红嫩的舌尖品尝。 药效化开,佘双白的面色却是微微绯红起来,丝丝缕缕,身上气血的翻滚激烈程度,也比余列的要强烈。 这让品咂着药物的余列心生警惕,连忙取出解毒用的密炼牛羊乳,出声: “有问题?炼差了?” 佘双白迟疑着,没有接过牛羊乳,而是又用指甲盖,从铜炉中剜了一大块药膏,放入口中品尝。 她微闭着眼睛,面上越发的绯红,几有鲜艳欲滴,滚烫之状,还不经意间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口吐热气,发烧了一般。 这让瞅看着的余列,心里面越发的打鼓,不自信了。 但是佘双白却是眼神发亮的看着余列,欣喜说:“当是没问题的,甚好甚好!” 她绕着铜炉,快步走着,行动如风,口中吟诵到: “五石散者,药性燥热绘烈,服后会使人全身发热,气血躁动,隐隐有一种迷惑人心之用,药毒掺半。但正是这种处于气血沸腾的状态,道人服食之,才有机会从浑身的气血中凝聚出‘真气’,步入八品……” 佘双白的炼丹技艺不甚高超,但她终归也算是丹道中人,对于各种丹方典籍一清二楚,背诵的比余列还要熟练。 余列看着对方走路带风、虎虎生威,疑惑说:“是吗?” 佘双白神清气爽,亢声回答: “正是。以余兄之炼丹技艺,六品恐蜥之血肉,难不成还能得到毒性大于药性的五石散?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指着自己,继续兴奋的说: “余兄莫要以为贫道现在正在发癫,五石散又名‘寒食散’,服用后须得‘行散’,即吃冷食,饮温酒,以冷水浇身子,脱衣发热。若非余兄现在尚在此地,贫道少不得也要如此。” 余列听见了,恍然间也想到了这点。 他从袖中取出药书看了看,发现书中确实详细记载了这一点,又细细感应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发现自己除了也微微发热之外,并无任何的不妥,便彻底的放心下来。 合上药书,余列摸着铜炉,矜持的说: “也对,贫道在炼丹炼药上,终归还是有点天赋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助我蜕变 两人分别尝试过后,余列立刻就取出了药刀,将铜炉的药膏铲下来,并细细的烘干,制作成散装。 在他忙活的时候,佘双白也是在一脸兴奋的,在旁边忙碌起来。 对方从自己的袖兜中掏出了一方法坛,其通体纯白色,灵气充盈,比之余列从方老那里得来的金属法坛,还要好一筹。 余列见猎心喜,也忍不住的走过去摸了几把,顿觉手感温润如玉,似乎有类处子肌肤一般。 而佘双白其人,此时正盘坐在白玉法坛的中央,呼吸吞吐,感受着自己旺盛的气血。 当余列继续埋头制作五石散时,佘双白按捺不住了,她忽地就又从袖兜中掏出半截六品恐蜥血肉,放置在白玉法坛之后,目光兴奋且贪婪的紧盯着。 嘶嘶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余列一抬头,发现是佘双白那许久都不曾拿出来的宠兽双头蛇,又从对方的袖子当中钻了出来,正直勾勾的盯着六品恐蜥血肉。 忽然,一人一蛇都抬起了头颅,紧盯向余列。 佘双白压抑着声音:「余兄,五石散收拾好了没?」 此时距离余列成功的炼制出蜕变所需要的药物,才过去了两三个时辰而已,但是佘双白简单布置好了身下法坛,做好了科仪的准备,便再也忍耐不住了。 余列瞧着对方如此急切的模样,隐隐感觉对方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算好了,分量已经足够你用了。」他回答着,伸手就将烘干收敛好的药散,使用数截竹筒盛放着,朝对方扔过去。 佘双白瞧见竹筒,眼中更是发亮,她一把抓住竹筒,摇晃一方,然后竖立着摆放在了白玉法坛的周围。 一共有八根竹筒高高的竖起来,和法坛上篆刻卸下的九宫八卦符文相融合,竹筒还顿时无风自动,亢亢亢亢的摇动起来,但就是不倒下。 瞧见如此一幕,余列将手里要留给对方备用的药散,先收入了自己的袖子中,并后退数步,拉动两人提前布置的一处机关。 轰隆一声响动,一块巨石从墙壁洞口上方滚动落下,然后恰好堵在了洞口。 偌大的洞室,顿时安静下来。 柔和的萤石微光,落到了佘双白兴奋的表情,以及余列期待的眼神上。 有声音从佘双白的口中响起:「余兄,待会若是有所差池,还望余兄能够提醒我、助我一臂之力!」 余列一口就应下,正色回答:「然也,若有吩咐,莫敢不从!」 得到余列的回应,佘双白霍然从白玉法坛上站起身子,她披散了头发,从袖子中将双头蛇捉出来,持在手中,轻轻的一抖。 【鉴于大环境如此,啪的,洞室中就响起了雷霆般鞭打声音。 只见八道闪光,忽地就在法坛上闪起,原本已经在法坛上震动摇晃的八根竹筒散发出了幽香,其筒身上冒出猩红的火星,像是八根插在法坛上的香烛。…. 此用来装药的竹筒,也都不是寻常货色,而是余列早早的就浸泡制备好的药竹,点燃之后可以燃烧,久久的不熄。竹筒还能释放出药气,有稳定道人心神、和五石散的作用相抵触的作用,以使得在待会的蜕变过程中,服药的人不至于狂舞致死。 同时这八根竹筒也是一个计时,如果在八根竹筒都熄灭或是燃烧殆尽之前,佘双白还是没有度过蜕变最要紧的关头,那么她应当立刻就吞服药竹烧制而成的漆黑竹炭,终止服食,苟全性命。 呼呼! 风声响起,佘双白赤着足,在白玉法坛上踏罡步斗,口中呼喝: 「青龙喷赤雾,白虎吐乌烟。万神罗列,白脉流冲。丹砂晃朗,铅汞凝澄 。」 拗口古旧的祷祝咒语,从对方的口中念出,使得洞室中刮起的风声更加神秘。 竹筒的火星明灭,余列候在角落处,瞪大了眼睛,将佘双白此时的动作,一个不剩的记在脑壳里面,方便下一次他自己服食蜕变时,能作为参考使用。 如此的祷祝,佘双白满脸亢奋的,念叨了足足四盏茶水的功夫:「身且寄向人间魄,气已凝真修我体……」 铮! 她忽然勐地睁起眼睛,目中好似有白电闪过一般,然后分别抓起了摆放在法坛上的八根竹筒,不惧炽热,将竹筒的药散,淋在了法坛正中央的那截六品恐蜥血肉上。 当五石散淋上去了之后,本是死肉一团的恐蜥血肉,此时竟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缓缓的蠕动的,甚至是生长出了肉芽。 余列盯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的擦了擦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但他并没有看错,法坛上的恐蜥血肉,就是在蠕动生长,有肉芽从中长出。 这时,亢奋的祷祝声音继续在坛上响起:「身如竹根,心似竹花,身在泥中心自虚空……身死心活,心死身存,只在颠倒间。」 对方低着头,忽然就对余列说: 「余兄,告知你一件事。五石散此物,若是没有真气辅助炼化,其必然会有毒素,炼制的再好难以避免。此中的原因无他,仙药者,非是凡俗可服,服之必有灾殃,终归还得是相应境界的道人才可服用。 且在蜕变的过程中,道人服食的越多,则越可能在体内沉淀下毒素,但服食量少,又无法转换体魄。」 言罢,佘双白忽然举起了蠕动重活过来似的恐蜥血肉,狞笑着: 「不过,我辈丹道众人,还是有一个法子可以拔毒,那便是令一物先服用五石散,以药效寄于他物,然后再服用之,如此毒素就会更少也,不值得去计较了。不过能够假借之物,至少也得是和服食者血气相连之物。」 对方的话声落下,余列的目光一怔,忽然就在对方手中的肉块上瞧见了一物。 那东西有两颗头颅,正从恐蜥血肉中挣扎着探出。…. 这两颗头颅之物,赫然就是佘双白所豢养的双头蛇。 此时它们的身子正和恐蜥血肉相连,肉芽就是从它们身上长出来的,并且还像是蛀虫一般,在钻动啃食这团恐蜥血肉,像是要将自己化开融在里面似的。 余列瞧见如此情况,顿时就明白: 「看来佘双白虽然又兴奋又急躁,但是她也早就准备了减毒之物、祛毒之法,其精心的豢养着这条双头蛇,就是能够代替她一口气服的大量服用五石散,承受毒性的替死之物。」 「此代替之法,怎么感觉和老先生用来对付六品恐蜥的法子,颇为相似?」余列琢磨着,心中暗暗诧异。 他开始怀疑起来:「莫非佘双白也和老先生有点关系?」 另外一边,拗口的咒语呼喝声继续响起,充斥着一股巫蛊做法的氛围: 「血食融炼,替死替生,食吾精血,还吾血肉,死来!」 佘双白双手抓着和自家双头蛇交融在一起的六品恐蜥血肉,张开口齿,举过头顶。 彭彭彭! 鼓动的声音响起来,这团消融蠕动的血肉,渐渐缩成了人头大小,并且还在涌动着,从轻微到剧烈,七七四十九息功夫之后,变得就像是心脏一般在跳动。 双头蛇嘶鸣的声音,也是彻底消失不见,好似彻底的融入到了这一颗人头大的「心脏」之中。 佘双白举着这一颗「心脏」,她跪坐在白玉法坛上,喉咙滑动,眼中露出兴奋又抗拒的神色。 犹豫了几息, 她终于低下头,狠狠往这一大团血肉咬过去。 呲,霎时间。 汁水飞溅,由大半截恐蜥血肉所化作的「心脏」,在佘双白的口齿中蠕动、蹦跳着,又像是一只剥了皮的青蛙一般,诡异而阴森。 余列站在旁边,现在轮到他直勾勾的看着对方了。 回过神来,余列顿时呼出一口气,心中滴咕:「竟然是生吃,当真凶残如斯,此子不可招惹。」 他本以为对方好歹会将恐蜥血肉炮制一番后,制作成肉脍,然后再进行服食之用。结果没想到,对方撒上了五石散,放入替死的宠兽,乘着新鲜就开始下口了。 不过余列念头一转,也意识到此等生勐的吃法,或许也是最能保持恐蜥血肉中灵性的做法。 对方身为提前就炼出了龙脉的道人,最需要的应该也是利用鲜活的龙血,来刺激体内龙血活性,摄取龙性,越新鲜越好。 余列将这一点经验暗暗的记下。 洞室中。 药竹燃烧,释放出缭绕和幽香的烟气。 佘双白跪坐在上面,已经是满脸的血污,和以往洁净清秀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初时是大口大口的下咽着,给人一种大快朵颐的感觉,但是仅仅食用三成,其脸色就变得挣扎起来,露出了一种恶心难受的感觉。 余列打量着对方手中剩余的恐蜥血肉,明白这是对方「吃饱」了。…. 要知道老先生送给他们的恐蜥血肉,可是和人一般粗壮高大,一分为二之后,也是有半个人大。 特别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团血肉中的气血旺盛而充盈,丝毫没有任何被人摄取过血气、或是被寄生虫啃食过的模样,质量颇高,足够两人进行多次的服食使用。 虽然「吃饱了」,难以下咽,但是佘双白跪坐在白玉法坛上,依旧是一口一口的吞食。 鲜红汁液滴落,弄得法坛上、她的身上,全都是血迹,并流入了她的胸膛。 足足半个时辰,佘双白才将这一大团恐蜥血肉,半点不剩的塞入到了自己的腹部当中。 不过当对方晃动着身子,要从法坛上站起来的时候。她的面色又一变,面露难堪之色,似乎要将刚刚吞下的血肉都吐出来。 好在佘双白及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硬生生的又咽了下去。 余列旁观着这一幕,也是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感到有些恶心,但也算是为对方松了口气。 服食摄生时,道人最忌讳的就是入口之物再吐出来,一旦如此,便意味着道人不配去食用此物,科仪当场失败,蜕变也就失败了大半。 只不过如果是毒物之类的,身体也实在是承受不了,当然还是立刻吐出来为妙。 佘双白在将一大团血肉彻底的服下后,此时站立在白玉法坛上,仅仅是起个身子的功夫,她的面色就潮红起来。 准确的说,不仅仅是脸色,而是她的浑身,其白玉般的脖颈,也有丝丝的红晕升起,吹弹可破一般。 斑驳的血迹落在她的脖颈上、衣服上,原本血腥可怖的感觉,瞬间就褪去了,变成了一种楚楚可怜的凄美感。 余列望着,暗道:「当是五石散的药效,开始起作用了,得行散……那药效混合着恐蜥血肉一起,正在刺激她的脏腑、血脉。」 果如他所说的,佘双白站立在法坛上,闭上了眼睛,口中再次吐出祷祝的言语。 不过她现在所用的语言,让余列听不太清楚,是一种似蛇嘶、又似兽吼的古怪言语。 嗡! 在对方祷祝消化的时候,佘双白身上的气血,也以肉眼可见的凝实、翻滚、扭曲,像是一条条蟒蛇一般,紧 密着缠绕在她的身上。 这一幕让余列再次感到了惊奇,他瞪大了眼睛,将佘双白的气血变化,一点不剩的收入眼中,就差掏出小簿子,记录其中的规律了。 嗡嗡! 随着对方的祷祝,就连洞室中的空气也开始震动,并且有一股让余列感觉到压抑的气息,从佘双白的身上缓缓的升起。 他站在对方的身旁,仿佛像是和一头不可力敌的勐兽,关在了同一个笼子当中。 但是这股非人、强悍的气势,又和法坛上佘双白楚楚可怜的模样,截然不同,格格不入。 对方不仅仅是面色越发的绯红,举止也是更加的柔弱,再也不复之前颇类男子化的模样。…. 忽然,蜕变之中的佘双白,睁开了眼睛。 一双竖立的赤色童孔出现,散发出冰冷和漠然的气息。 瞧见这童孔,余列意识到对方的蜕变当是处在了要紧的关头。他暗暗的屏住了呼吸,更是免得打搅到对方。 但是他不想打搅对方,佘双白却是主动盯上了他。 咯咯! 有怪异的的声音,在法坛上响起。 佘双白生涩的口吐人言:「余兄,可想知道你分给贫道的血肉,究竟是源自于那畜生的哪个部位么?」 余列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识,以及怎么在蜕变的过程中,还要和自己讲话。 他凝神看过去,发现佘双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其颜色绯红,娇艳欲滴,端的是个妩媚多姿! 可是在佘双白竖起来的童孔当中,又露出了一股暴戾和狰狞之色,其目光冰冷,仿佛要生撕了余列似的。 她身子在法坛上晃动,身姿怪异的,摇曳着向余列走过来,就像是条大蛇一般。 不是就像,而就是! 余列瞪大了眼睛,发现对方身上的衣袍,在她摇曳的过程中层层掉落。 对方的双足双腿,不知何时就已经是变成了一条粗壮的蛇尾,其鳞片苍白,还带着玄妙的鳞纹,散发出冰冷的感觉。 冰冷的鳞片摩擦着法坛表面,发出了粗粝的声音和质感,不知摸上去了,究竟会是个什么感觉。 「不好!」 余列心头狂跳,「这家伙是走火入魔,被妖物侵蚀了神智吗?这恐蜥的血肉有问题?」 下一刻,佘双白解答了余列的问题。 她摇曳到了法坛的边缘,面色俏生生的、目色冰冷澹漠的看着余列。 其蛇尾微微一晃动,修长粗大的尾部就像是一条长鞭般,遍布了整个洞室,让余列无法躲避的不被卷住了身子。 「是龙根啊!好一条恐蜥龙根……」 压抑战栗、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佘双白的口中响起。 余列被对方用蛇尾卷住,心中正大骇着,想要反抗,可是听见了对方的话音,他的心神一怔: 「龙什么?当真是龙根?」余列眼睛一瞪,隐隐明白了什么。 但是他来不及多想,再一抬头,就发现自己已然是身处于法坛之上了,半个身子都被对方的鳞尾缠绕,就像是对方的食物似的。 佘双白的蛇尾,正在余列的身上蠕动着,带给他一股冰冷又滑腻的感觉,难以描述。 余列此时再看佘双白的两眼,发现在对方冷漠的眼神中,所藏匿着的是一股汹涌而不可自抑的火热,潮水般,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吃、揉烂、焚烧掉,渣滓也不剩! 压抑不住的声音,再次的响起了: 「余兄,助我蜕变。」其声色痛苦又挣扎。 余列听见了,彻底明白过来,松了一口气,意识到对方 并不是想要他性命。 但是很快,他心头一颤,又急声大叫: 「不可!贫道尚未突破道徒,元阳得留…… 嘶!」. 布谷聊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临阵突破 余列惊叫着,想要从佘双白的纠缠当中脱离出去。 元阳者,指的是道人一身之精气不泄露,尚未遭受到摄取、污浊,干净纯一,并非是指道人的体内真个存在着某一股玄妙的气息。 但是元阳未破者,其浑身的精气纯洁,相比于精气外泄、沾染了他物,甚至是纵欲过度的道人,在凝结出真气时,无疑会是轻松一些。 毕竟真气者,就是道人炼精化气,从自身的气血当中提炼而成,来源之物越是精纯,则提炼时的难度、提炼后的质量,自然也是会相应的下降和增长。 只不过元阳对于道人凝练真气、突破成为道徒时,究竟能够有多大的作用,却又不是一个准数,其和个人的天赋,甚至破去元阳的对象都大有关系。 但是不管怎么说,元阴元阳确实能够对道童的突破起到作用,这就已经足够修道家族对族中的子弟们下达禁令,凡是一十八岁之前,未成道徒者,禁止丢失元阴元阳。 余列身为寒门出身,族中门户虽小,但好歹也是拥有传承,祖上甚至是出现过道吏。他在幼年的时候,自然是被耳提面命、再三的告戒过,须得爱惜自己的身子,不可近女色、不可服食药物、不可酗酒……种种。 违者,明面上是可以直接被开革出族谱的。 可是在昏暗的洞室中,余列落在白玉法坛之上,挣脱不能,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头恐蜥给压住了,压根无法逃脱出去。 他现在是逃都逃不走,更别说固守元阳了。 特别是他被浓浓的药竹香气裹着,又有粘稠的液体递入到他的口齿中,其中残留着的浓郁药效,也令他浑身的气血躁动起来,想要行散。 这让余列心生惊慌:「这下子好了,三者戒律,已破其二,就剩下最轻微的饮酒还未破了。」 亏得捆住他的佘双白,对方还尚存一点理智,虽然恼恨着什么,但毕竟没有想要取走他的性命,只不过是动作粗暴了一些,让余列心中稍安。 同时让余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是,对方捆着他,在法坛动弹来动弹去,布满鳞片的蛇尾也在他身上蠕动不已,力道时紧时松。 对方虽然躁动,可动作又是明显的生疏,甚至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门户。 渐渐的,在法坛上直打滚的佘双白,因为一直无法得逞,她的面色愈加痛苦挣扎,开始掌控不了力道,弄痛余列了。 特别是对方此刻乃是处在蜕变当中,除却恐蜥龙根那点额外的作用之外,佘双白的蜕变晋升,其实并无不妥。所以佘双白的体魄还在增强,力气正在勃发,以及还有一点玄妙的气息,也在对方沸腾的气血中酝酿。 这点气息,正是佘双白企图凝练的真气! 此气一出现,就让余列本是惊慌的心神,更是骇然。 因为不知道为何,他俩还只是纠缠在一块儿,肌肤相贴合,余列就感觉自家躁动的气血精气,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要摄取过去! …. 不用多想,余列就知道这是佘双白的心神在失守,真气在凝聚,对方的肉身和真气,下意识的要将他当做炉鼎进行炼化了! 等到对方的心神彻底失守时,即便两人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余列浑身的精气也可能会被对方靠真气摄走。 到时候,他的下场将不只是元阳丢失那么简单了,而是会更加的严重,达到元阳亏空的程度,三五年没个好转。 要是对方的心神彻底迷失,堕落为兽了,妖性大增,生吃了余列都有可能,字面意义上的生吃大嚼。 「这是天要坏我道行?」 这让余列都心生绝望了,不管是哪一种,看起来他都是要道途受挫,为他人做 嫁衣的下场! 余列绷着精神,看向半身鳞甲的佘双白,在对方的尾部着重打量后,又是一脸的欲哭无泪。 话说他现在即便是想要助对方一臂之力,主动的献上自家元阳,帮助稳固其心神,似乎也是无从手啊。 余列纠结起来。 刺啦、鳞甲厮磨的声音,在法坛上更加急促的响起。 就在余列纠结和思考的时候,他跟身上蛇尾越缠越紧,对方两眼中的竖童也越发的澹漠炙热,就要达到余列所承受不了的地步了。 这让余列又恍然意识到,他身为道童,对方身为道徒,一个九品去和一个八品厮磨,还是在对方的神智不甚清醒的情况下,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像是布娃娃一般被粗暴的玩坏掉,不死也烂。 就此,一个念头跳出,当即就占据了余列的心神: 「那么,她佘双白能突破,我余列为何就不能?」 霎时间,余列的心头狂跳,发现自己的转机和机缘来了。 对于仙道中人而言,虽然有固守元阳,益于炼气的道理,但是也有房中行术,阴阳交融,滋阴养阳的道理。 单单伺候对方,余列至少也会是个丢失元阳的下场,有碍于之后的蜕变突破。 可要是他现在和对方一起突破,那就不仅不会有碍于他的炼精化气,反而还能借着对方的元阴一用,阴阳交融,助自己一臂之力! 同时也只有通过临阵的蜕变,余列的体魄才能打开桎梏,抗住对方的纠缠,不至于重伤,精气也才能继续的固守凝聚,不会被对方摄走。 时间紧迫,余列思忖了三遍,就目光发亮,发狠道: 「干了!」 说干就干,他当即就费尽心思,耗费了全身的气力,从血蛤肚中掏出了服食用的恐蜥血肉、五石散。 结果没等他送到自己的口中,缠绕在他身上的蛇尾又再次的箍紧他,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喘不过气来,恐蜥血肉和五石散落地。 这下子,余列别说是当场炮制药材了,他连多余的一张防护符纸都无法掏出了。 心中又一狠,余列身上皮膜蠕动,他厉喝一声: …. 「给贫道,变!」 咯咯! 一片片细密的鳞甲,也在余列的身上浮现,漆黑漆黑,和佘双白身上苍白色的蛇鳞截然相反。 危机压迫之下,仅仅几息功夫,余列就变化成了一头人大的黑蛇鱼王,身子修长,模样狰狞,似蛇似鱼,又名食龙鳅。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换源,.huann.安装最新版。】 刚一变化成形,他就发现自家的气力虽然没有增长多少,蛇鱼形态也不方便他在陆地上发挥,但是佘双白身上那隐隐散发出的压迫感,对他无用了,立刻就荡然无存。 相反的,此刻余列看着跟前半人半蛇的道人,就像是三天没吃肉的老饕般,浑身上下的血肉,都生出了一股饥饿贪婪,想要品尝美味的感觉。 不过余列按捺住了体内的感,他晃动着鱼蛇之躯,在鳞片的辅左下,蠕动挣扎,虽然没有完全挣脱开女道蛇尾的纠缠,但也较为轻松的挣出大半身躯。 他张口细密的牙齿,咬在了半个人大的恐蜥血肉上,学着佘双白的动作,沾了五石散,就往腹中吞吃。 本来余列还有点担心五石散的毒性,以及那恐蜥血肉的副作用,也会落在他的身上让他遭殃。 但结果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余列吞吃下肚后,不管是恐蜥血肉还是五石散,两者都没有给他带来毒害作用,仅仅是让他浑身也燥热了一些,更加一点罢了。 切切的啃食声,继续响起。 余列急于吞食血肉,佘双白急于吞食他。 在昏暗的洞室中,烟雾缭绕。 一黑一白,两道粗长的蛇形身影,纠缠不定,此起彼伏,你追我避,它们时而像是要拧成一根绳子似的,时而又像是要团成一个线团,蠕动冲撞。 嘶嘶! 一黑一白的两道玄妙气息,也在法坛的半空升起,氤氲成形。 黑白配比,两者交织缠绕,似种子般萌发,并在打成一片中,鱼水交融,各有裨益,变得更加凝结和精纯…… 布谷聊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结药功成 昏暗的洞室之中,残存的药香,弥漫在上下。 但是除了药香之外,洞室中同时也充斥着另外一股别样的气味,若是脸皮子薄一点的新妇走入这里,定会小脸一红,娇羞的低下头,暗啐一口。 原本整洁干净的洞室,此时就像是被犁过一遍似的,萤石掉落,桌椅散乱,炼丹的铜炉倾覆,就连佘双白的那一方白玉法坛,表面也是遍布着磨痕,甚至还有裂纹出现。 而在法坛的正中央,正有两道身影蜷缩着,各自一头,头脚相靠,像是太极图当中的太极鱼一般,相互的契合。 这两道身影,分别正是余列和佘双白俩人。 在残破的洞室中,其余所有的东西都脏乱倾倒,唯独他们两人,身上光洁,白皙如玉,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光晕一般,宛如玉砌。 只不过这两人,也仅仅是表面看着干净罢了。 充斥在洞室中的那股淫靡气息,正是从这两人的身上散发出来,颇是浓郁,显然非是一次两次的折腾就能够造就的。 突然,洞室中躺倒的两人里面,余列率先就睁开了眼睛。 睁眼后,他的鼻子灵敏,即便已经在洞室中至少待了一天一夜,他也立刻就闻到了两种味道交织缠绕而成的异味,淫靡难言。 再低头往身上一瞧,自己赤条条一席,旁边也是软玉陈横,余列的心神一紧,瞬间就意识到: “完了,我不干净了!” 不过目光恍惚片刻后,他的眼神又一怔住,顿了顿之后,眼睛中就爆发出大喜之色! 刷的! 余列直起身子,兀自的盘坐在法坛之上,眼睛微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当他的精神凝聚之后,余列立刻就感到黑暗中,眼前出现了微光,但是其又并非是真的光芒,此景色似光非光、似水非水、似气非气,流动潺潺,玄妙无比。 瞧见此光的时候,余列的心中又涌现出一股大欢喜! “真气!” 如此景象,赫然代表的就是他已经成功的凝结出真气,步入到了八品道徒之列。 此真气者,或者说真炁,乃是道人调养自己的肉身,壮大气血,炼精化气所得的一种人体秘药。 拥有此真气,即代表着余列的肉身,打破了凡胎肉体的束缚,初步跳出了天地自然的约束,好处多多。 单单以寿命一点举例,在凝聚真气之前,即便是上等的道童,最多也不过能够活得一百二十岁,是凡人的天年,本质上和凡人没有区别。 因此九品道童虽然武力和手段,都远高于未曾修道的凡人,但是他们的性命层次,其实还是和凡人属于同一列。 至于九品道童阶段的修行服食所得到的异力,其仅仅是相当于在人之聪慧的头脑之外,又安插上了熊的力量、鹰的视力、猫的灵活种种。 让道人的肉身也可以和以体魄出众的九品野兽相抗衡,绝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而是既聪慧又强壮,全面强大,不仅具备头脑,也具备尖牙利齿! 凡人和道童最多活一百二十年,但是从八品道徒开始,人体在酝酿出了“真气”这一味秘药后,便可以靠它来滋养全身,修身养性,在补全肉身不足的基础之上,打破天地自然对人体的桎梏,能活出个一百五十年之多。 并且拥有了真气,也意味着道人可以开始修炼法术,以气驭器,还可以通过真气来画符炼丹,烧茅打鼎,返观内视,修习更加上层仙家法门,拥有更加诡异的超凡手段…… 真气一物,就是道人性命之活水,法力之根基,是道人师法自然、撬动天地伟力的最大支柱! 余列盘膝坐在法坛上,他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心神一动,又返观内视。 只见他眼中的白光氤氲成形,一副模糊的人体形状,出现在他的心中。 此正是他动用着真气,模糊的感应着自家肉身的情况。 五脏六腑,骨骼经络,皮毛诸物,都通过真气的映射,出现在了余列的感知中,让他惊异连连。 这种感受就好似先天双目失明的盲人,忽然能够感知到光的存在了,其中的惊喜和怪异之感,实在是难以言表。 好在诸多的道书中,都有提及过“返观内视”的效果和要点。 并且道徒阶段的内视,还仅仅是靠真气去模糊的感应,无法和凝聚了阴神念头的道吏相比,模糊的感应罢了,非是“亲眼”一寸寸的扫视整个肉身,其对初入道徒者的冲击不算剧烈。 余列在惊异一番之后,也就清醒。 他再度的沉下心神,好好的感受着自己的人体。 首要的一点是,果然不出他所料的,因为他在道童阶段就注意涵养肉身,修炼的虽然是毒功,但《五毒炼脏导引术》也是一种萃取毒中之灵的固本功法。 余列的肉身在道童阶段并未受到任何的摧残,反而精粹的很。 因此他此时的寿命,半点折扣都没有打,肉身的生机勃勃,妥妥的可以活个一百五十年! 其次,余列感应着自己的脏腑,一团团颜色各异的模糊之物浮现而出,或青或黄或红或黑火紫……也无一不是旺盛鲜活。 特别是其中代表着肝胆、肠胃、肺腑等的微光,格外之鲜艳,彰显着他的肺腑和消化能力的不凡。 唯一略显黯淡的,仅仅是和肾水有关的区域,好在此处也无甚大碍,仅仅是榨干耗空了,之后稍微补一补,应当是可以补回来。 紧接着, 余列运转着体内这一息真气,又掏出了本命皮书,发现不管取出皮书,还是收敛皮书,都是彻底的随心所欲,速度快上了不少。 以及在他的身上,真气取代了气血,他无须再将皮书披在身上,就可以精准的动用黑蛇鱼的“黑膜”天赋,并且随着真气运转,黑膜可以主动的加持在任何部位,缩放自如,想硬就硬、想软就软…… 并且余列还感悟到,拥有了真气,他今后就可以通过真气作为桥梁,在皮书中纳入新的皮纸,获得新的异力了。 此即剥皮学术! 好生的体悟一番之后。 洞室中余列再次睁开双眼,目中的喜色彻底的压制不出,振奋至极,他几乎都想要站起身子,长吟长啸一番。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毫无疑问的,借着这一次的鏖战,余列已然是彻底踏入到了八品生灵的层次,除去道箓还未凝之外,不管是肉身还是手段等种种方面,他都已经是实打实的道徒境界。 自此又可以在仙道上高歌猛进,并修法学术,餐食万方! 推一本学霸黑科技文,《走进不科学》,主角穿越各个时代改变科技史的故事。 附:字数足,量大管饱,作者冲击万订中,推一波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会负责的! 当余列在洞室中梳理自身,惊喜的时候,就在他的身旁,另外一具身子也渐渐的醒转过来。 此人正是佘双白,她迷惘的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洞室顶部,发怔好一会儿之后,眼睛里面方才恢复了清明之色。 回过神来,这几天的荒唐,种种景象全都涌上了她的心头,顿时让她是又羞又臊,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不过当她沉下心来,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犹如流水一般的真气时,佘双白和余列先前一样,眼中都是爆发出了大惊喜。 可是当她也想要盘坐起来,梳理调养自己的肉身时,却感到了全身一阵酸痛,丝毫动弹不得。 初时,佘双白还以为是因为前几日的荒唐导致的,但是很快的,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现在都是已经是晋升为八品道徒了,别说几日了,就算是真个在战场上披甲持械,浴血厮杀个七日七夜,也不至于如此。 这让佘双白心中一慌,以为是自己蜕变的过程中出现了差错,她走火入魔,行功出差,把自己弄了个半身不遂。 好在体内已经有了真气,佘双白趴在地上,立马竭力的去感知自己的肉身情况, 很快的,古怪的神色出现在了佘双白的眼睛里面,她颦蹙着眉头,一脸的复杂。 原来并不是她行功出错了,而是她中了毒,身子正麻痹着,这才无法动弹。 心中松了一口气,佘双白索性就继续老老实实的躺倒在法坛上,只是睁着眼睛,用余光扫视着,看旁边的那姓余的,究竟什么时候会发现她也醒过来了。 法坛上,余列惊喜完后。 他再次的霍然起身,在白玉法坛上踱步走来走去,心中畅想着自己未来的广阔仙途。 终于,他记起来身旁还有一个人正躺着,不知生死,便抬眼看过去。 “咦!”余列瞧见佘双白正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洞室顶部时,他下意识的还以为对方是因为羞涩,才不敢起身说话。 不过他很快也意识到了不对,须知这几日以来,可不是他余列乘人之危,而是对方让他助其修行,还用上了武力。 若非他余某人的根基扎实,指不定道途就断在此女的身上了。 直到现在,余列回想起前几日的疯狂,还感觉生疼畏惧的,好在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是逐渐的脚软无力,让他忍受了下来。 压着遐想,余列先是捡起了地上的血蛤肚,从血蛤肚中取出了一套宽松的道袍,披在身上,然后跑到了对方的跟前打量情况。 当他发现自佘双白仅仅是眼珠子还能够转动的时候,丝毫动弹不得时,皱眉出声:“走火入魔了?” 犹豫了一下,余列将对方扶了起来,安放在法坛上。 佘双白一竖起来,余列凑着洞室的微光看对方,他的脸上流露出了讶然之色。 此女道肌清骨秀,浑然不像是走火入魔、蜕变失败了的样子,其脸颊和眼神也不枯槁,反而还流露着丝丝容光焕发的韵味,元气十足。 余列观之,仿佛是在暗室中窃观白玉美人像似的,妙不可言。 好在他现在的身体是古井无波,毫无世俗的欲望,余列略微犹豫,从血蛤肚中掏出了一粒精品的强血丸。 强血丸除了能够辅佐修炼,增长气血之外,也能活络气血,当辟谷丸使用,基本上是有益而无害,适合用来在不知情况下,给受伤者吊命用。 强血丸入口,几息内就有药液化出,然后佘双白的喉咙滑动,脸色再次绯红。 余列在旁边观之,更加感觉此女的身形精致而美感,颇具仙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是对方没张开,身上的骨感也十足,容易咯着人。 又等了十几息,佘双白的面色终于活泛起来,朱唇轻启,欲言又止,她的面色复杂,眼神难以琢磨的看着身前的余列。 余列见对方的嘴唇嚅嗫,猜测对方应是能够说话了,便面色正经的拱手: “佘道友,不知你的身子出现了什么问题,还请告知一二,方便贫道施以援手。” 一阵好听的叹声响起,是一种余列从来都没有听见的女子声音,此声悠扬清冽,好似钟磬一般,余韵充足。 “余兄。”佘双白眼神复杂的看着余列,说: “你就像一道清泉流水般,不知多少次的流淌经过。” 余列听见这话,微微一愣,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还纳闷到:“清泉流水?是说这几日以来的事?若是说的这一点,那也不该是清泉流水,而应该是狂风暴雨才是啊。” 余列心里嘀咕着,他疑惑的看着佘双白,表情懵懂。 佘双白瞥了他一眼,索性闭上了眼睛,口中只是又吐出几个字: “我中毒了。” “中毒?”余列闻言,表情当即发怔。 霎时间,他就明白过来,脸色也变得极为精彩,并露出了尴尬之色。 余列所修炼的毒功,虽然是一方可得百毒不侵之体的上等功法,能够让他的骨骼血肉都精纯,但这只是对于他自己而言。 若是不加以排毒,多多的静置些时日,余列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一个毒人,其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丝里也能藏毒,可毒死一头大象。 余列这时也恍然的明白过来,口中喃喃说到: “难怪五石散对于我来说,几乎没有副作用……如此看来,我的百毒不侵之体,算是彻底的修成功了!” 尴尬之中,余列的眼中再次的露出振奋之色。 修得了一方道体,也就代表着他的此番突破,并不是仓促的突破,无甚后患。 想来他现在的根基之扎实,当是可以和潜郡诸个家族中的优秀子弟相提并论,不差多少了! 有了“百毒不侵之体”相助,他今后在丹道炼毒和试药方面,无疑也会是更加的方便。 心喜着,余列看着对面神情复杂的佘双白,他摇了摇头,开始琢磨着自己应该如何的为对方解毒…… 半个多时辰过去,洞室的法坛上。 两道人影相对而坐,另外一道也披上了衣物,能够动弹了,仅仅是还有些迟钝,不方便剧烈的活动而已。 余列身为“毒药”的源头,就在中毒者的跟前,又拥有一定的药理知识,解决起来倒也算是顺畅。 特别是两人现在体内还诞生了真气,更是方便他们解毒和排毒。 只不过毒虽然解掉了,但是洞室中两人相对而坐,却是变得更加沉默,都不知应该说些什么,默默无言。 两人每每看见对方,脑子中都会不由自主的,就回想起这几日以来的惊悚之事。 余列其实倒是没有太大的所谓,他没脸没皮的,虽然算是被对方强迫了,但也算是因祸得福,提前就突破到了八品境界。 甚至因为和对方调和的缘故,他突破后的真气,似乎比之道书上记载的水平更是要粗壮一些,质地当是属于中上层次。 反倒是他现在是彻底的揭破了佘双白的身份,还得顾忌着对方一个女儿家家的,虽然是女道,但脸皮应该也薄,否则此前也不至于整日都以面具示人了,他得悠着点说话。 一阵杂念中,余列忽然听见身前的女道轻咳一声,对方开口了: “余兄不必太在意,中毒一事是贫道自讨之,此番能够成功的步入八品,还得多谢道友的援手。” 余列闻言,怡然的点头,他看待对方的眼神顿时顺眼和轻松了,并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遇见的是个讲道理的。还知道中毒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此刻的余列还有点庆幸得亏对方的肉身强悍,中毒后仅仅是身子麻痹,而没有一命呜呼掉,否则的话,他平白无故的害了一条性命,那才真是没地儿说理去,多多少少得留下一些心理阴影。 余列稽首回礼: “道友客气了。” 佘双白面色平静,也回礼,并尽量声色平稳的说: “万幸道友也同样突破到了八品道徒境界,凝聚出了真气。否则的话,这一次贫道可就成了道友的阻道之人了,难以洗脱罪责。” 对于这一点,余列听见后也是微眯眼睛。 虽然两人现在的结果算是皆大欢喜,但故事的一开头,可谈不上美好。 若是换个人来这里,甚至如果余列自己还没有掌握“食龙鳅”之变,还是会有不小的可能落得一个元阳亏空的下场。 如此一来,在最近几年之内,他多半是彻底的无法晋升为道徒了。 而十八岁之前不晋升为道徒,也就代表着余列在外的身份一直会是一个逃童,无法正大光明的进入各地的道镇和道郡中。 即便他后几年补充了元气,又晋升为了八品道徒,其户籍的归属地也会是一个隐患。 因为他此前是和黑水镇签订的契约,而不是和黑水观主。 观主虽走,但是道镇尚在,甚至即便道镇被裁撤了,其相应的隶属关系也会得到保存和转移,指不定以后就会被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有几率将他踢回乡下地界。 这些事情无疑是麻烦的很,颇有后患,能直接坏了余列为自己规划的人生道途, 从这些方面谈,佘双白对余列所犯下的事情,妥妥的是阻道未遂。 而在山海界中,乾道和坤道之间或许会因为男女之别,两方的脸皮薄厚不同,但是双方在法力、修为,以及地位上,都是没有任何差距的,乾道可以利用坤道,坤道亦可利用乾道。 此等涉及道途之事,撕破脸皮只是寻常,狗脑子打出来才是应该。 对于修道中人而言,阻道之仇甚过夺妻杀子、辱母杀父之仇,严重些的,连灭门之仇也比不过它。 洞室中安静,落针可闻。 余列只是眯着眼睛,并没有说话。 佘双白见余列的面色沉静,意识到显然余列是明白她所指的东西的。 看来幸好是她主动提及到了这一点,否则的话,她要是有意忽略,即便两人的关系再是复杂,以余列的性子,对方大概率自此以后,只会对她敬而远之。 这让佘双白脸上更是惭愧。 她并非会无理取闹之人,也不是不知检点之货,更不希望就此失去余列这个好道友。 恰恰相反的,她和余列乃是同一类人,所以更是理解列此前的风险究竟有多大,以及余列醒来后的心情,究竟会有多的庆幸! 佘双白艰难的站起身子,后退数步,朝着余列拱手作揖,口中呼道: “此间事,贫道欠道友一个说法,还请道友示下,贫道必定竭力的弥补。” 余列盘坐着,眼神有些讶然的瞧着对面的女道。但是他的身子只是晃了晃,并没有过去搀扶对方,仅仅继续坐着回礼。 不过眼下佘双白如此主动和郑重的态度,无疑是让余列心底里的芥蒂消去了大半。 余列目光幽幽,叹声说: “道友言重了,若论吃亏与否,咱俩还不知究竟是谁呢。你取了贫道的元阳,贫道也取了道友的元阴,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 说着说着,余列后知后觉的暗思到:“天意弄人?老家伙弄人?” 他的眼皮顿时微抖。 佘双白不知余列心中的所思所想,听见后反而觉得余列是在安慰她,面上的惭色更加浓郁,羞愧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她这时还想到了在余列初步炼药成功时,她所说的那些大话。 若不是她太过自信、太过心急,没有多番的试药,两人绝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好在最后的结果还行,并且“恐蜥龙根”再有问题,它也是六品血肉,也和余列没有关系,并且她佘双白在蜕变时,就已经因为此物而迁怒过余列,泄了郁火。 佘双白再次沉声: “余兄不必多言,我会负责的!” “嗯?!”余列眼皮更跳,身子一晃。 对方这话说的,差点吓得余列跳起来,好在佘双白又出声: “实不相瞒,贫道……”她欲言又止,似乎想要透露什么,但是话到嘴巴又顿住了,只是再次躬身低头,咬牙说: “还请道友示下,给个机会,让贫道能弥补一二。否则的话,道人此番出力又出人的,实在是让贫道感到亏欠,对余兄不公平。” 对方这话说的,若是余列再客气,都显得两人生疏,或是余列别有图谋了。 余列闻言,心中在大松一口气时,最后的一点芥蒂也是消去了。 他在心中叹到:“舍堂主,是个厚道人啊!” “也罢。”余列心中一动,起身开口: “既然如此,不知佘堂主可是还有胆气,愿意与贫道一起图谋七品的精怪,一头恐蜥否?” 佘双白点头,斩钉截铁的回答: “贫道愿意。” (本章完) 最新章审核中。 最新章早就发了,但是处于审核,等到现在还没放,估计得明天人工审核或者找编辑放一下。 已经在书友群说过了,但还是发个单章说声,免得耽搁大家休息。 没开车,但估计是某些词自动触发系统自动审核了。要是重发,一是不知那些词导致的,二是明天旧章放出来可能导致部分读者重复订阅。 抱歉抱歉啊。大家早点休息。 《仙笼》最新章审核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五章 确定关系 (上一章已放,因为发布时间是在感言章之前,所以放出后也是,使得不少书友都没看到,抱歉抱歉。) 得到了佘双白的同意,余列心中顿时感到满意。 突破成为道徒之后,就已经可以学习法术了,但是两人现在身处于野外,手中并没有法术典籍,无法去根据功法典籍去获得法术。 甚至即便是有功法在手,余列身为初晋道徒,既没有任何修炼法术的经验,也没有明师的指点,再加上依靠书本去修炼法术,本身就困难,讲究天资,他也不是一个天才,想要在短时间内就学得法术,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好在他的本命血器已经炼就成功,他可以依靠本命血器,将妖物剥皮制纸,掌握其变化,摄取其天赋,譬如他从黑蛇鱼身上所得到的“黑膜”一般,勉强也能算作是一道法术。 而之所以急着想要捕捉妖物,修炼法术,余列并不是只为了给佘双白一个台阶下,更是为了自己将来的生活来考虑。 他在成为道徒之后,是绝不可能再回到黑水镇这种乡镇中修道学法,至少也是会在郡城一流厮混,其中余列盘算好的,是想要回到潜水郡登记造册后,就直接赶赴潜州,赴州城修道! 州城之大,居住不易! 即便是道徒,在那里也将只是等闲的学徒地位,似余列这等的新晋道徒,越快的掌握一点道徒阶段的能力,修炼的越纯熟,等到达州城之后,也就越方便他讨生活。 否则的话,没有相应的法术技能傍身,他要么得推迟前往州城的日子,要么就得在州城中过上一段憋屈的日子,连寻找糊口的活计都困难。 须知法术这种东西,对于道人来说不仅仅是护道之力,更是安身之本。 根据余列从前听族中大人们所讲的,道人若是想要在州城中寻个当铺兵、送文书、递报单的活计,赚取灵石糊口,至少也得掌握一门神行术或甲马术。 没有法术加持,在州城中,就算是嘴皮子磨破,都难以入别人的眼。 掌握有不同的法术技能,道人在州城中能够得到活计也将不同,有清贵的、有劳碌的、有下贱的……种种。 其中最为清贵和安稳的几类,自然是炼丹、炼器、符阵三大类无疑。 可是余列身为掌握了一点炼丹技艺的道徒,他进入了州城,也只能先去丹药铺子或坊子中当学徒苦工。 倒是和那些毫无炼丹经验的道徒相比,他获得活计的可能性会大上不少,基本上可以轻松入职,也不用先给别人打白工,只为了去赚那点可怜的炼丹实习经验。 这一点优势,正是余列会从潜郡跑到了黑水镇,还苦心孤诣的非要加入丹房的原因。 他现在也是想要在踏入州城之前,尽可能获得法术,拉开和寻常新晋道徒之间的距离,为自己增加在州城中讨生活的优势。 特别是黑水河流域如今有恐蜥世界碎片融入,异域的恐蜥降临。 余列若是捕捉恐蜥去修法,他最终所获得的“法术技能”,比起大多数利用山海界本地的妖物修法的道徒,无疑是要别具一格,显得新颖的,能走在众人的前头。 至于之后会不会也有大批的道徒,也赶来扩大后的黑河流域中狩猎恐蜥,摄生修法,从而导致相应的法术烂大街。 这不是余列能考虑的了,他仅仅想要在前期多多占据一点优势,度过最初一段的的窘迫时光罢了。 当即,余列就在洞穴之中,和佘双白细细的商量起来。 既然需要对方帮忙,他倒也没有隐藏自己以上的想法,甚至还询问对方,希望佘双白替自己出谋划策。 他究竟应该去寻哪一种恐蜥的麻烦,才能使得他所得的法术,既能增法力,护道自卫,又能方便他在州城中讨生活。 絮絮叨叨。 佘双白听完余列的这番话,眼中顿时就流露出了几丝古怪之色。 她本以为余列只是想要早点的杀妖学法,感受一番真正法术的感觉,压根没有想到,余列竟然只是为了能踏入州城,寻找糊口的活计使用。 不过一想起这些天以来,两人在野外的艰难生活,兜中有灵石都没地用的情况,佘双白顿时也理解了底层散修的困境,明白到余列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 毕竟根据她所了解的,余列仅仅是个寒门出身。 佘双白在心中暗道: “余兄若是不想困顿于一方郡城中,甚至为家族所劳役、拖累,确实是越快的赶赴州城中生活,越是有益于道途。” 她沉下心,回想着潜州的情况,开始细细的和余列商量。 简短几句言语后,余列听着对方说话,眼底里也就此露出了异色。 余列在心中暗想: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佘双白大有来头!她竟然对州城如此了解,刚刚道出的几点,是我闻所未闻的,绝对是只有在州城中生活过的人,才会有这般真切的了解。” 一时间,余列甚至都生出了到时候要不要死皮赖脸的跟着对方,傍着对方的大腿来生活。 可惜的是,他有意暗示了几番,佘双白都没有接过话头,只是在一本正经的替余列作分析,让他无法打蛇随棍上。 这也让余列按下了这个想法: “也罢,此女的身份终归是神秘,遮遮掩掩的,并不似当初那瓦家的少爷一般明目张胆。我还是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要好。否则的话,她的真实身份要是和老先生类似,我可接不住其中的牵连……” 等到了州城,余列若是真要寻人投靠,最好的路子还是去找瓦家,或是看潜郡的余家现在还有没有族人,也在州城中生活。 一番细细的商量过后,余列所获颇多,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恢复了融洽。 虽然因为这几日的荒唐,他们之间的气氛时不时还会有些怪异,特别是安静下来后,很是有点尴尬。 但好在两人都是正统的道人,又经过黑水镇历练了几年,都默契的选择将此事忽略,丝毫没有想要再去涉及或是加深的意思。 顶多的,两人经历的这一次荒唐蜕变,对他们而言是一个比之先前的事情,更加刻骨铭心的经历,几近生死之交了。 两人对各自的潜力、心性、人品,也都有了充分的认识,足以将对方纳入到了真正值得信任的道友行列。 又是一番言语寒暄,洞室中彻底安静。 余列和佘双白,各自的进入打坐调息状态。 在突破成为道徒后,他们并非立刻就能出洞去狩猎恐蜥,还需要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 于是在随后的十来天功夫中,两人都取出了丹药、灵石,缓缓的夯实根基,调养身子。 在这些天里面,余列和佘双白虽然是同食同住,但双方都继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客气,并不逾越,就好似前些天的事情,只是双方脑中的一场别样春梦。 如此一来,他俩之间的道友关系,也算是得到了彻底的确认和局限。 这一情况不仅仅是让余列满意,也是让佘双白松了一口气。 两人都是有志于仙道之人,寻常的儿女私情,压根就没有被他们列入过道途规划。 现在的情况对于他们而言,无疑就是最好的了。 只是虽然不打算就此发展成情意,但是两人也不介意收获一个合格的道友。 他们俩还不约而同的,都在心中暗想到: “或许此次的突破,除了修为上的收获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了这样一个合格的道友。” 今后只要不是阻道之仇一类的恩怨,两人之间都能大有商量余地,以及若是遇见了价值不那么大得离谱的宝物,有着信任基础,他们也不用担心对方在背后捅刀子。 这种情况对于修道中人而言,可谓是难得的,时日稍微久一点,关系继续不变,也足以称之为“道侣”了。 毕竟道侣者,指的乃是大道之上,一同修行、修炼,互相帮助的道友,是指侣鱼虾而友麋鹿,包括法器、宠兽等等,也不局限于性别种族种种。 真正的“道人情侣”一类,在山海界的一众道侣中反而是少数存在,特别是在六品道士以上的群体中,更是少之又少。 原因无他,道人者,伟力归之于自身。 彼辈求的是长生不死、羽化登仙,何须终生搭伙,又何必将自己的心神、喜怒哀乐,转去寄托于他人之上?不智也。 这是诸多的道书上,苦口婆心、再三告诫的道理。 真正的道人,必须、也必定是个大道独行之辈! 只有当羁绊实在是过于深重,难以割舍,或是双方都再无突破的机会了,寿命已定,才会在临终之前就缔结姻缘,互约生死。 否则的话,一方寿命悠长,一方却先身死魂灭,前者再是情根深种,但是随着时间的冲刷,后者虽为情侣伴侣,可实际上与合心的宠兽、友人之流,何异? 皆为过客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这样。 但是刚踏上道徒不久的年轻道人们,往往都是口上说着道心坚定,可是当羁绊真正来临时,他们却是又像盲目投林的鸟雀一般,纷纷落入林中,为情网所罗,挣脱不去。 只有在经历了一段或数段的刻骨铭心、无力回天后,其中的智者才会依次的幡然醒悟,从中挣脱出来,并继续在大道上踯躅行进,日渐的成熟。 或许对于道人而言,此类经历其实也是修行,可以磨砺道心道性,堪破人世,辅助修行。 因此在山海界中,虽然道书中有明确的提及以上道理,但是并无相关的禁令,先辈们皆是放任自流,随意成长,并不加以干涉。 不过对于余列和佘双白这等而言,他们因为各自的原因,明智的就掐灭了火苗,约束了相互之间的关系,不属于以上年轻道人。 此类人等,无疑都具备着几分真正求道者的心性,能少走弯路。 ……………… 好生的休养数日之后,长期封闭的洞室,轰然震动。 宽大的堵门石块,被站在门口的一个黑发道人,轻轻就踢下悬崖。 此人正是余列,他如今既然已是突破成为了道徒,自然就不用再从前那样乔装打扮成山间猎户了,便又换回了道袍,穿戴起来也舒适一些。 余列踢开石门,朝着身后微微拱手,就纵身向下,手里提着藤蔓,就飞速的落到了地上。 当他刚刚落地时,他的身上也是又一道黑影闪现,紧接着身旁轰然震动,响起石块碎裂的声音。 余列听见动静,有些咋舌的看向对方,口中羡慕说到: “龙脉修士,当真是体魄惊人,以佘道友如今肉身程度,当是可以生撕末等凶兽了。” 此径直从峭壁上跳下来人影,正是佘双白。 两人如今已是休养完毕,境界也巩固的差不多,能打磨的地方也都打磨完毕了,不能打磨的暂时也无法打磨,便出关了。 佘双白跳下,闻言后微挑眉毛,她抖了抖衣袍,矜持说: “余兄谬哉了,你我还是速速搜罗七品恐蜥的踪迹,为道友准备剥皮制纸的材料吧。” 余列闻言欣喜,他当即就从袖兜中掏出了一物,放飞出去。 嘎嘎的鸟叫声响起来。 一头黑羽的八哥在余列的头顶上盘算,它有些瑟缩,不敢离开太远,但是在余列的命令下,还是腾地飞高,去替余列搜罗附近的恐蜥踪迹了。 自从上一次被一头金雕捏扁了脑壳后,八哥虽然被余列救了回来,还休养了多日,但它还是差点就患上恐飞症,甚至都开始喜欢猪仔袋里面那黑漆漆的封闭环境了。 放出八哥,余列和佘双一起,也跟在它身后,搜索而去。 他们的身形闪烁,相比于从前,动作无疑都是更加快速,态度也是更加的肆意一些。 两人之间还有闲谈声响起: “恐蜥秘境是以黑水镇附近为中心,坍塌进黑河流域的,你我是否要换个方向,往黑水镇所在跑去……到时候回到了黑水镇,再搭乘船只,从黑水镇走水路离开?” 两人现在突破成为了八品道徒,就算是回去后撞上了那批鬼神,他们也不甚畏惧了,地位和从前已经截然不同。 第一百六十六章 狩猎翼蜥 金黄色的太阳悬挂在天穹之上,炙烤着万物。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的,自从恐蜥世界堕入黑河流域之后,黑河流域的气温也仿佛增长了似的,变得潮湿又闷热。 就连黑河流域本地的一些草木野兽,也开始出现了变化。其中最明显,且发生变化最大的,就是蚂蚁虫豸一类。 其形体纷纷的增长,譬如某种寻常的蚂蚱,不仅提前就复苏,还长到了婴儿头颅的大小,遮天蔽日的。 若非余列两人都是丹道中人,熟知黑河流域中的物产,他们当真还认不出来这种蚂蚱是黑河本土产物,而会以为其是恐蜥世界中的生灵。 这日,在一片比较燥的山石当中,两道人影正在快速地通行。 此二人皆是身着黑色的道袍,并肩而行,正是余列和佘双白。 他们越过一座山石之后,看着出现在跟前方一堵光秃秃的岩石峰顶,目中皆是露出凝重之色。 佘双白沉声道:“余兄,你确定要捕捉这一种恐蜥么,不再多想想? 要知道这一种恐蜥会飞,比之寻常的七品精怪,更是难以对付!你我虽然已经晋升为了八品道徒,自保能力相比于从前大有进步,但是囊中的符咒等物,依旧是缺乏,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次主动狩猎七品的机会。” 余列听见佘双白的问题,他面上略作沉吟之色,然后便是肯定的点头: “就它了,无须再过多的考虑。” 佘双白只是询问余列,做一个确认,并没有想要反驳的意思,她见余列如此的肯定,也就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下一刻。 两人的身影又在山石当中闪烁,并且他们刷的给自己身上加持了符咒,体表的光线扭曲,像是变色龙一般形成了土褐色,气息也变得低微,能够让他们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减少被凶兽精怪发现的可能。 不多时,两人登上了高高的岩峰,一股浓郁的腥臭味,顿时从岩峰刮下,其中还有鱼虾所独有的腥臭味道。 一群怪模怪样的恐蜥,在岩峰之上攀爬着,然后借助岩峰上的山风,乘着气流盘旋而上,振翅而飞。 它们的脖颈以下有点像是蝙蝠,两侧的翅膀上并没有羽毛,有的是一层宽大得仿佛是船帆的皮膜。 余列所选择的狩猎对象,正是恐蜥中会飞的一大类别,有翼类恐蜥,俗称“翼蜥”。 因为恐蜥体内具备龙血,勉强算是龙属,也有道人将之称作为“翼龙类”。 瞧见一只只翼蜥盘旋在岩峰上方,余列两人往上前行的举动,更加的小心翼翼,但是相互之间的说话声音,反而更大了。 因为两人已经是用上了所剩不多的传音符,方便二人交流。 余列口中出声: “有翼类恐蜥,虽然会飞,但是它与寻常的鸟类相比,因为身子过于庞大,不甚灵动,即便达到了七品层次的有翼类恐蜥,也逃脱不了这个桎梏,往往只有当有风起的时候,才愿意腾空而上。 只有极少数的,才会脑子转得过来,懂得自己给自己施加风力。但即便如此,彼辈的行动也远不及麻雀或上次那头金雕一般灵动,更擅长长途跋涉。” 余列还微眯眼睛,又说: “而且会飞的精怪,虽然比之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要难以捕捉,但是现在也是恐蜥世界融入山海界的前几个月,恐蜥世界对它们的影响还有残余,山海界也在压制着它们,可以说,所有的恐蜥都水土不服着。 特别是你我身上还有观主施展的龙气假箓,伱我身具龙气庇护,与之相比又会是如鱼得水。恐蜥还会紧盯着你我,想要打杀你我,轻易不会离去…… 现在正是我等斩杀此种擅飞精怪的大好时候,若是选择地上跑,反而浪费了如此一个好机会!” 会飞的精怪,其难以对付的地方,就在于对方一旦落入下风,往往就会振翅而飞,快速地脱离战场。 而身为八品道徒的余列二人,眼下尚不能自行的踏空而行,就算是利用符纸等手段,能做到腾空或是短暂的飞行,也是追不上这一类天生就拥有翅膀的妖物的。 佘双白听见余列的解释,内心也是恍然间彻底明白,她暗暗寻思: “确实正如余兄所言,眼下的时候,正是狩猎有翼类恐蜥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了。以余兄的跟脚,想要再去捕获一头善飞的精怪,可就困难了。” 道人对付妖物,虽然基本上是可以跨越一个境界的,但是这种跨越的程度,会随着性命层次的递增,而逐步的缩减。 八品道徒去狩猎七品的精怪,往往不会有九品道童去狩猎八品的凶兽,要简单和轻松。 并且也不是每一种妖物,都会手段单一,被道人克制得死死的。 言谈之中,双方除了交流意图之外,两眼也都在细细的扫视着山崖上的景色,为接下来斗法做准备。 终于,当两人几乎都要逼近对方的巢穴时,即便他们拥有隐匿踪迹的符咒、传音符,依旧是被翼蜥们发现了。 嘶嘶! 尖利高亢的声音,当即就响起,比人还要大的黑影,当即就出现在天空,给人以惊骇的感觉。 好在余列二人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其中一人当即就不再潜伏,而是一跃而起,手中执着一条长鞭,嗖的就缠绕上一头扑过来的翼蜥。 哑!略带惊惶的叫声响起,扑来的翼蜥发觉自己足部被毒蛇一样的东西缠绕住,当即就要振翅的飞走。 可是下一刻,一道寒光就在它的腹部一闪。 佘双白的身子在半空中和恐蜥擦过,对方的胸腹位置立刻就破开了一个大洞,内里的脏器,哗啦啦的就落下。 “给我下来!”厉喝声又叫出。 惨遭开膛的恐蜥,依仗着自己强大的生命力,还想要振翅飞走,但是被佘双白狠狠的一拽,当即就掉落在地上。 它奋力的还想要飞起,但是却只能拖行着血迹,在岩石上打滚,再无生路。 佘双白一击毙命,博得了一个开门红,让余列在一旁看的是两眼发亮。 只可惜的是,此最先扑过来的翼蜥,只不过是一头凶兽层次的翼蜥,而且还不是凶兽中的中上等。余列若是要用这一头进行剥皮制纸,成功率低下,很可能他捕获十头,都无法成功的掌握一门法术。 唯有用精怪去炼丹制皮,道徒才会有超过五成的可能,一次就成功的学得一门法术! 其大体就像当初还只是道童的余列,仅仅是吃了一头黑蛇鱼王,体内就有黑膜生出,再吃上两头,他即便是没有本命皮书作为辅助,也获得了黑蛇鱼王的天赋。 而如今的余列,就算是辅佐以本命皮书,他要是再去吞食黑蛇鱼王,也不可能一次就出现效果。 道人以同自身的性命层次差距越大的生灵,去服食摄生,其不管是打破关隘、还是修炼法术,所得效果都是会越好! 岩峰上,被余列盯上了的那一头七品精怪层次的恐蜥,它察觉到了岩峰上的动静后,也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其声高亢,十里范围之内都能轻松的听见。 仿佛一幢房子般大的黑影,出现在了两人的头顶,并且当对方压下来的时候,压迫感更足,令余列和佘双白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一变。 他们身旁的空气在激荡,风儿就像是旋转的镰刀一般,狠狠的抡了一圈,若是换个寻常的凡人自此,只怕是已经因为这压迫的风力,就当场七窍流血,跪在地上了。 若是换成寻常的道童在此,多半也会耳膜生疼,有开裂的风险。 好在余列两人都不是凡人,也不是道童,而是晋升为了八品的道徒,他们的脸色仅仅是微变,就又恢复了正常。 随即,佘双白口中大笑起来,她仰起头,真气在体内激荡着,手里面持着的长鞭,像是浮空的长蛇一般,在她的周身闪烁! “好个孽畜,你也给我下来!” 佘双白的厉喝声响起。 那一头扑来的七品翼蜥虽然听不懂,但是在它的眼中,这头在地面上吼叫的“蛇虫”,身上升起了最让它厌恶的气息。 特别是对方刚刚还杀了它的一头血脉。 七品翼蜥的尖喙中发出厉啸,它眼珠子通红,涌现要生吃了佘双白的念头,脑仁都发抖。 七品翼蜥张开口齿,狠狠的就往佘双白扑去,就两侧翅膀上的边缘,妖气涌现,将空气撕扯得发出尖啸声,簇簇就有风刃落下。 好在余列二人并不是仓促而来,他们特意的踩过点,还遥遥的跟随在对方身后,窥视过对方捕食猎物的行为,因此大致清楚这头七品翼蜥的“三板斧”。 佘双白当即就在岩石上个滚动,以一种不雅的姿势,溜入了一侧岩石的底部,避开了七品翼蜥的风刃。 刺啦! 一道道无形的利刃落下,坚硬的岩石瞬间就被刮去了手指厚的一层,若是落在余列的身上,他不运起黑膜,定会把他的骨头都刮出来。 而偏偏此时的余列,就像是呆住了一般,身上的真气都没有运起,“傻傻的”杵在原地。他被距离自己最近的仅有半步的风刃,惊得瞳孔都微缩。 此时在余列的心中,有念头跳出:“为何感觉这一头恐蜥,即便是水土不服,它的实力也要比之前遇见的七品精怪更加厉害?是因为恐蜥强悍,还是因为打上它家门了,七品精怪的实力本就是如此了得?” 但不管怎么说,余列都是被七品翼蜥的手段,给唬住了一些,不敢小觑了。 不过同时的,他也开始期待着,自己若是能够将这一头恐蜥,成功的收录进本命皮书中,那他所掌握的第二道法术,又该是多么的厉害! 此术,定是能够让他在潜州道城中,觅得一份糊口的工作,维持生计。 虽然心动,但是余列的身子依旧是一动不动,反而更加保持安静,连呼吸和心跳都压缓了。 倒是另外一旁,躲开了翼蜥风刃的佘双白,又从岩石下跃起,手中的长鞭飞去,狠狠的咬向七品翼蜥,其动作频繁,和七品翼蜥激烈是撕咬争斗起来。 砰砰砰! 又有火散毒散,从佘双白的手中撒出,还有一粒粒火丸接连飞去,使得岩峰上顿时就升腾起了火焰和烟雾。 七品翼蜥每每落下,都会被火焰和毒雾灼伤两侧皮膜,它的两翅振动的越发沉重。 至于伴随着它飞来的其余翼蜥,因为形体过小、实力不行,压根就不敢触碰火焰和毒雾,都是嘶嘶的吼叫着,只敢落在外围的岩石上跳来跳去,为自家的族长助阵。 同时正如余列所预料的,七品翼蜥在和佘双白的缠斗中,即便是有再多的不便,对方也没有想着要放过佘双白,或是逃离此地,反而是越斗越上头。 再次缠斗一番之后,佘双白眉间的那点红痣鲜艳欲滴,七品翼蜥也是愈发狂躁。 忽地,这头翼蜥随着自家两翼的沉重,它竟然舍弃天空,落到了岩峰上,像是一头蝙蝠般爬行着,在火焰和毒雾中嘶吼,扑杀佘双白。 大片的毒雾和火焰,使得它好似沐浴着岩浆,声威赫赫。 到此时,即便是以佘双白的体力,她也是开始动作缓慢,无法及时的躲避翼蜥的扑杀。 不过既然是已经承诺了余列,要帮助捕获一头七品精怪,佘双白咬着牙齿,压榨着本就不多真气,身影在毒雾中游动,继续鏖战着。 她的下身,也在悄然之间变化为了蛇尾。 化身为半人半蛇的模样,佘双白以自己的下身作为长鞭,狠狠的缠绕在了落地的七品翼蜥身上,双臂也绞杀着对方的脖颈。 啸! 佘双白搏命起来,使出的法力剧增,使得七品翼蜥匍匐着,疯狂的抖动,甚至是想要振翅飞走。 但就在这时,一直靠着瞌睡虫敛息不动的余列,身上有黑膜升起,他一甩袖子,身形闪烁,也像是蛇一般游行而动。 嗖嗖的,余列化身为了人大黑蛇鱼,也是扑到了七品翼蜥的身上。 但是他所扑过去的位置,不是对方的翅膀、足部,而是这头翼蜥的喉咙。 趁着对方力竭、嘶吼的当头,余列大胆的,跳进了对方的口齿着,钻入喉咙,深入进去,开始拱动和撕咬。 吼…… 余列的突然跳出,让七品翼蜥触不及防,特别是它即便是鼓起了浑身的妖气,也驱逐不了扑入喉咙中的“异物”。 与之相反的是,余列一进入这头屋子般大的翼蜥体内,他变成而出的尖利鱼吻,能轻易的撕开对方的喉道,从内钻开鳞甲,再从对方的脖颈一侧钻出。 鲜血飞溅,淋了缠斗翼蜥的佘双白一头。 佘双白仰着头,瞧见余列一出手,竟然是如此举动,两只眼睛也是看愣了。 而撕开七品翼蜥的喉咙,还不是余列想要达到的目的,他摆动身子,再次钻入到翼蜥的伤口中,洞穿翼蜥的锁骨位置,往其胸腔之中钻入进去。 咯咯声响起。 血水从余列滑腻的鱼身上留下,他进出于模糊的血肉之中,尽情的撕扯着七品翼蜥的躯体。 食其肉、枕其皮、敲其骨。 剧痛之下,七品翼蜥的居然还能反抗,它振动着翅膀,竟然口吐一个人言: “滚!!” 翼蜥痛苦的咆哮。 它想要跃下岩峰,乘风飞去,挣脱余列和佘双白的缠绕。可即便是山巅,也不会时刻有大风出现,它现在也是力竭,喉咙都被洞穿,啸不出大风。 仅仅这一下迟疑,钻在七品翼蜥体内的余列就察觉到了。 血水涌现,他从对方的躯体上探出头颅,一只人手突兀的从鱼皮下伸出,捏着将火龙药制成的火丸,置入于翼蜥的脖颈位置。 啸! 更是高亢的尖啸声响起,粗壮的火焰从翼蜥的体内涌出,让它像是饮下了岩浆一般,狂舞不已,痛苦哀嚎…… 数十息过去,七品翼蜥齐屋大的躯体,终于轰然的倒在了岩峰上,惊起一摊飞兽。 今晚还有,补上欠的。很抱歉,最近事情实在是多,有所断更了,但布谷都在竭力补上。实在是抱歉。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天授道箓 精炼的火丸火散,化作而成的火焰,炙热无比。 当七品翼蜥终于轰然倒地之后,它周身的火焰依旧没有熄灭,特别是余列刚才用在对方身上的火龙药,其波及溅落在了岩石上,立刻就焚烧出岩浆。 深红色的岩浆,缓缓流淌,一只又一只或凶兽层次的翼蜥,在山头撑着浓烟毒雾而飞,好似火山口的翼龙。 余列和佘双白两人,在前者使用火龙药丸时,就双双脱离了七品恐蜥的躯体,唯恐被火龙药波及到。 浓烟毒雾中,余列赤着身子,取出了一袭道袍,简单披在身上,突然不合时宜的盘坐在这头七品的翼蜥尸首跟前,打坐入静起来。 旁边的佘双白,也摇曳着身子,又缓缓走到恐蜥跟前。当她出现时,她身上的外袍同样是更换了。 佘双白呼吸着空气中浓浓的硫磺硝石味,她诧异的看着余列: “余兄,有何事?” 要知道就在刚才的斗法之中,虽然是余列最后出手解决了对方,但是其中出力最大、耗费气力最多的人,可是佘双白。 如果两人中有人力竭了需要打坐歇息,那也应该是她佘双白打坐,而余列则只需要在一旁护法才是。 但是很快的,余列的头顶上就出现了异动,吸引住佘双白的注意,并且让她的目中露出恍惚之色。 烟雾和嘶叫声中,余列眉心上的那一点红得发紫的龙气红痣,此刻正明灭不定,它仿佛变成了置入火炉中灼烧的生铁,越来越通红,红到发出金色亮光的程度。 余列自己的脸上,同样也是有丝丝的黑气涌动,像是青筋、又像是蜈蚣一般,遍布在他的脖颈、脸颊、额头等裸露出的肌肤上。 这些黑气,正是余列修成凝练的真气,在他的体内涌动。 而黑气涌动着的目标和中心,正是他眉心见的那一点龙气红痣。 与此同时,就在余列头顶的正上三尺,举头即可看见的位置,有丝丝金线凭空浮现,交织缠绕着,像是金黄色的油液,又像是柔和到可以弯曲的光线。 这些金丝交织往来,蠕动着,最终凝结成了一尺见长,一指见宽的金色符纸,表面布满到了玄妙的符咒,蛇形鸟文。 佘双白站在一旁,目中露出微微羡慕之色,她紧盯着这张金色的符纸,口中念叨: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此两句话,正是余列头顶上凝结出的符箓中,表面所浮现的最为明显的八个大字! 只不过这道金色的符箓凝结后,就像是画龙无目一般,符眼处缺乏点睛之笔,没有生气、不甚灵动。 于是立刻的,这张金色凝实的符咒,就从余列的头顶缓缓的落下,然后贴在了他的眉心位置。 嗡嗡! 佘双白在一旁,旁观着眼前这一幕,耳中仿佛听见了法锣法鼓、钟磬木鱼,仙音大作。 如此情况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岩峰上的毒雾毒烟都要消散完了,时有时无般的仙音奏唱,方才停息。 只见余列额头贴上去的那一张金色的符咒,也缓缓的融入在了他的眉心,化作一道道玄妙的纹路,烙印在他的额头和脸颊,看上去就像是神秘古朴的神人巫蛊一般。 余列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口中喃喃说到:“原来这就是真正的授箓啊。” 此时在他的灵台当中,刚才那道金色的符箓,在凭空显现之后,已经被他利用自身的真气,将之彻底的炼化,收纳进去了。 而金色符箓上,除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古朴扭曲的大字之外,还有四个云纹书写着“八品末等”字样。 余列睁开眼睛,低头细细思索了一下。他立刻动用真气,激发道箓,就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泥丸中跳出,悬浮于他的头顶,熠熠生辉! 此物正是那道金色的符箓,但是和它最初凝结时的模样相比,现在无疑是灵动生气了许多,活过来似的。 它正是余列得了山海界龙气之浇灌,以自身之真气,以及黑水观主留下的假箓标注,凝聚炼化而成。 得了这一张道箓,也就代表着余列除了修为境界之外,今后在山海界中的地位,也是得到了确认,自此可以随意的出入于界内绝大多数的地方,能跨州越郡,而再不需要路引了。 因为此物,就是山海界道人们最大的身份凭证,也是他们勾连龙气的钥匙,和今后的仙道生活息息相关! 甚至就算是类似于黑水观主这等“造反”的存在,对方的道箓也是尚在的,只有当黑水观主被人生擒后,才会被秘药秘法等禁了道箓,谓之为“打落道籍”。 但即便如此,得授道箓的道人,只要不死,其脑内魂中的道箓,就顶多是被封禁在灵台中,不可放出,而无法被彻底的取消。 遐思着,余列轻轻一挥手,头顶上的道箓就落在了他右手中,缓缓的跳跃似的,虚虚实实。 他也念叨着道箓上的字样: “受命于天,指的是此箓得由天授,非为其他人或其他势力所给予?既寿永昌,则是代表着祝福、宏愿……还有另外四个较为清楚的文字——八品末等,指的就是我目前的修为境界!” 当余列琢磨的时候,一旁护法的佘双白,也主动出声:“恭喜余兄斩杀恐蜥,借此机会,凝成道箓!” 余列听见道贺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欣喜的快声说: “同喜同喜。” 他说着,朝着佘双白拱手,出声将自己刚才打坐的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就在斩杀七品恐蜥的那一刻,余列眉间的那点龙气,轰然震动,随即就引发了周遭龙气的山呼海啸,更多的龙气从天而降,凝实成了这道符箓的主体,仿佛天赐一般。 余列心中有所触动,便顺着这份触动,以及道书上所写的,将自家的真气缓缓度入至泥丸附近,将头顶的符箓摄取过来,缓缓的炼化了。 也是到这个时候,余列才彻底的明白过来,原来黑水观主所赐予的龙气假箓,其实就是一个引子、一颗种子,它不止代表着天意垂青,可辅助道童们在秘境中更好的生存,也类似于种子幼苗,需要更多的龙气去浇灌。 而凡是持有龙气假箓之人,都已经是提前在山海界的仙道意志那里挂了名,一旦他们能斩杀异域的精怪,替山海界立功,就会触发山海界内无处不在的仙道意志,使得降临在他们身上的龙气越发浓郁,天意垂青的更多。 其中斩杀一头七品的异域精怪,一口气所能获得的龙气数量,恰好够格让道人凝聚道箓,并且所得精怪的尸体,也刚好能够用于服食蜕变。 此后一旦道人服食蜕变成功,体内有真气诞生,就会两者相融合,结成一道真正的道箓! 余列刚刚是事先就凝聚出了真气,但身上的龙气还差不少,所以斩杀了一头七品的恐蜥,获得了更多的龙气加持,便一下子合格,身上的道箓成形了。 他在心中暗暗琢磨着,也就此亲自的明悟到: “如此说来,正常的秘境历练,不仅是在给道童们一个寻觅资粮的机会,历练一番,也是在替山海界剪除秘境中的强大生灵,促进彼消此长…… 难怪秘境历练这一环节,能帮助山海界‘消化’异域的碎片。”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区别、落户 余列看着悬浮在自己的跟前,金灿灿的道箓,心中喜悦,他对身旁的佘双白笑着说: “贫道如今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了,不会是黑户了。” 佘双白本来也在紧盯着余列身上的道箓瞧,为道箓的凝结而感到惊异。 此时甫一听见余列的话,她忍不住的哑然失笑,摇着头说: “道箓是何等珍贵的东西,我等学道九载,修道三载,方才能得到山海界仙道意志的承认。以及还有不知道多少的凡人、道童,一生都得不到此物,为何在余兄的口中,就仅仅成了个身份证明,不会成为黑户这般简单。” “哈哈!”余列也是轻笑着,拱手回应。 他顿了顿,又跨步到一旁,瞅看着地上的七品翼蜥,眼中露出了心疼之色。 这头七品精怪,先是被他用黑蛇鱼之身钻破了喉咙胸腔,撕开大量的血肉,最后为了防止功亏一篑,余列又用上了火龙药。 可以说本是狰狞桀骜的巨大翼蜥,眼下是变得破破烂烂,焦黑一团,压根看不见多少先前的威武雄壮模样了。 好在余列摸着七品翼蜥身上的皮膜,发现即便是被火龙药制备的火丸焚烧了一番,对方的尸体也没有彻底的变作成为焦炭,不愧是七品的生灵! 余列目中闪烁:“应该是还可以利用一番的,特别是如果用青铜酒杯再浸泡一番,效果应是不会减少。” 只是如此一来,他就不能当着佘双白的脸,将此物剥皮制纸了,免得被对方瞧出了端倪。 呼出一口气,余列朝着旁边的女道拱手,然后就将偌大的翼蜥尸体,收入到了自己的囊中。 他拍拍荷包,又笑着对佘双白说:“实在是多谢佘道友了,若是没有佘道友的帮助,贫道定是无法斩杀这头精怪。” 佘双白颔首,她见余列收拾好了东西,立刻抬头看了看天,拱手说:“事情已毕,你我还是速速离开此地为好,免得惹来了其余的七品精怪。” 对方这话也让余列的脸色稍微一正,认同的点头。 当即,两道身影就从焦黑一片的岩峰中扑下,往山林当中迅速的奔去,隐匿不见。 当余列二人离开后,盘旋在岩峰周遭的其余翼蜥,悲戚的嘶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敢再落在岩峰之上。 但是它们并不是回归了岩峰上巢穴中,而是争相的落到了七品翼蜥惨死的地点,伸出舌头,舔舐着岩石上残留的血迹,甚至为争夺一点掉落在地的焦黑肉块,而大打出手,撕咬啄食。 忽然,又有一头大象般大小的山猫,鬼魅的出现在了岩峰上,它警惕的扫视着四周,当闻见了空气中浓郁不散的血腥气味,以及彻底看不见那头七品翼蜥时。 这一头山猫当即就扑入到舔舐血迹的翼蜥群体当中,大肆的杀伐、扑杀! 山猫之后,又有豺狼、黑虎、白猿……附近的一头头妖物,闻着血腥气而来。 弱肉强食的血淋淋场面,在这一座岩峰上赤裸的上演。 最后,这一座存在于恐蜥世界中数百万年,经历了数百上千代翼蜥家族的岩峰,矗立在黑河流域中,彻底的被本土的妖物占领,沦为凶兽的乐园。 仓皇的翼蜥们,四散而去。 另外一边。 余列二人离去之后,经过一番谨慎的驱除气味,遮掩踪迹,兜兜转转后,他们确定身后没有其他的精怪跟上来,纷纷松了一口气。 在野外捕猎,不仅寻找猎物、捕获猎物非常重要,如何让自己在捕猎之后,不至于沦为其他存在的猎物,更是重要。 幸好他们是道人,先天就拥有智慧,手段也多,擅长隐匿潜行。 余列两人随意的选择了一个树洞,藏身其中,又布置好了遮掩和警戒,然后就开始恢复各自的气力。 其中余列因为出力最少,他率先就将自己的状态彻底恢复过来,然后为还在涵养真气的佘双白护法。 等到佘双白也彻底恢复,天色已经是漆黑深沉,近段时间也不便于夜间行路,两人就又弄了一个篝火,相对而坐。 言语的声音在树洞中响起。 佘双白开始和余列一起,回顾着白日间对付那一头七品恐蜥的过程,并且对余列凝结道箓时的感受,开始细细的询问。 余列能够凝结道箓,本就是意外之喜,也多亏了对方的帮助,他自然是一点都不隐瞒,将种种的感触都说了出来。 末了,余列忽然出声:“对了,贫道凝结道箓,大致花费了多长时间?” 佘双白正思量着,随口回答:“二三盏茶的功夫。” 余列摩挲着自家的下巴,嘀咕说:“果真时间并不长,如此看来,授箓这一过程并不似坊间传闻的那般,严格而繁琐。” 一旁的佘双白听见后面一句,她沉吟着,出声说: “余兄可别忘了,你我都是事先就拥有了假箓。” 她轻笑着:“若是在野外和秘境中,凝结道箓的过程还要像书上记载的授箓仪式一般繁琐,恐怕授着授着,道人就沦为妖物的腹中之物了。” 余列的脸上露出讶然之色,他立刻就明白了:“佘道友是说,正常的授箓并不是这样,还是和坊间的传闻、书上写的一模一样,得打科仪、开坛做法种种?” 佘双白点头:“然也,提前授箓之事,终归是稀少的。” 她补充说: “严格说来,在野外授箓,方才为授箓仪式中的上等。此种授箓,弱肉强食,龙气自流,纯靠仙道意志降临而成,所得的道箓也并无籍贯,还未落户,后期可以随意的选择一个地点进行挂靠。 而若是先历练,出了秘境再授箓,可能就会受到当地的蒙骗,定下些许的契约,不甚自由,道籍八九成又会落在当地了。” 余列听着,注意力顿时就被对方口中的“落户”两个字,吸引了。 他的眼睛发亮,出声: “还未落户?也就是说,贫道要是选择直接落户在潜州的道城中,按律也是行得通?”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分道扬镳 成功的猎取七品翼蜥之后,余列二人囊中的丹药符纸等物都已经匮乏,他们便没有再在荒野之中逗留。 不过和当初设想的不一样的是,他们没有横跨整个黑河流域,直扑潜郡,也没有掉头返回黑水镇中坐船,而是在荒山野岭当中,继续的跋涉一段路程,来此了一方道镇之中。 此方道镇立于一片山谷当中,谷中充斥着红褐色的矿石,整个道镇和寻常的镇子不一样,并不是位于山谷的表面,而是位于地里。 其名为“红谷窟”,道镇为了采矿,每每向下挖掘一层,镇子整体也就会向下陷入一层。 根据红谷窟中道童所描述的,镇子已经建立了百来个年头。 整个镇子所有的建筑和活动区域,早已经是深深的陷入在了地底之中,不见天日,甚至那些生活在红谷窟中的凡人们,因为有数代人都没有见过太阳的缘故,他们的皮肤变得苍白,眼睛变得更大,还畏惧光线。 基本上只有从外面落到这里的道童们,才是见过且相信太阳的存在。 红谷窟的一条暗河中。 余列身着一袭漆黑的道袍,站在暗河的边上,静静的等待着什么。在他的身旁,佘双白也是静静的低头站着,头上还带着漆黑的斗篷。 一个满脸堆笑的人,凑在余列的跟前,说: “道长勿急勿急!现在外边还是白日,咱们镇子走商道的队伍,都是太阳落山了才会出发。我已经令人去催促他们,让他们日暮时分,就赶紧的动身,勿要耽搁了道长的行程。” 余列闻言点头,随口说:“无事,贫道也不过是搭个顺风的舟车,道友无须费心。” “哪里、哪里的话。”堆笑的道童,点头哈腰的,又不断的作揖,唯恐怠慢了余列。 余列两人此时,正是身处于红谷窟道镇外出的暗河通道跟前。 余列如今已是凝结了道箓,拥有身份凭证,自然是可以随意的出入于各地的道镇和道郡中,无须担心盘查的事情。 因为不想折转回黑水镇中,又不想再费劲巴拉的继续再野外穿行,余列和佘双白略加商量之后,就赶来了黑河流域边缘,这属于另外一方地界的红谷窟。 每方道镇,即便它再是偏僻和乡下,也都会有商队和商路通往其他的地方,只不过因为各地的偏僻程度,间隔时间和次数不一罢了。 余列二人来到这里,正是为了从这里搭车上船,和道镇的商队一起,赶赴潜水郡。 又因为身份终归是有些不妥,不想和红谷窟中的道徒们产生瓜葛,免得让对方生出不好的想法。 余列两人虽然踏入了红谷窟的地盘,但是并没有涉足到对方经营了百余年的老镇区,只是在暗河边上等待着。 负责招待余列的谄笑道童,在余列的身旁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凑到余列的跟前,说: “道长,只在这里等下去,着实是无趣。不如小的去叫几个姐儿过来,给您解解闷。若是您觉得滋味尚可,还可以将她们带上,这一路上也有人能伴着您。” 对方嘀咕着:“我看您带着的那个小道童,可不像是一个识得风趣的模样。咱们镇子里的姐儿们,保管让您满意。而且也不用花费您的银钱,她们只要能借着您的名头,出镇去城里逛一逛,就欢天喜地了,会比您花了钱还要热心。” 这厮说着,一道幽冷的目光,悄然就盯上了他,若是此刻尚在野外,恐怕这家伙已经是倒在地上了。 余列听见了,也是哑然失笑,他扭头看了一眼沉默的佘双白,微微摇头。 谄媚的道童见状,眼睛微亮,以为余列是不甚满意随身的道童,立马说:“得嘞!小道这就给您安排……呃。” 只是对方的话还没有说完,余列就一甩袖子,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下去吧,贫道喜欢清静一点。” 谄媚道童口里的话噎住了,他看着余列,还想要说点啥。 但是余列见对方还没有动身,就转头看向对方,口中冷哼:“嗯?” 真气在余列的身上涌动,一股被猎食者盯上了的惊悸感,立刻在谄媚道童的浑身升起,让道童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 这厮连忙就低下头,收敛着目光,口中呼道:“是、是。”小步快走的离开了。 余列则是站在原地,的看着离去的这个红谷窟道童,眼睛里面露出些许的感慨之色。 等到对方的人走远了,他耳边冷不丁的响起了好听的女声: “怎的,余兄是在惋惜缺了艳福?” 说话的人,正是佘双白。 对方低着头,面孔掩饰在斗篷的阴影中,虽然让人瞧不见相貌,但是缺了她从前的那张苍白色面具,其声色轻盈,身量也太过削瘦,再加上些许的行为举止,勉强还是能让人认出她是个女子的。 佘双白面无表情又很是寻常,但似乎又在告诫的说: “余兄,此等事情常有。你我同行罢了,不必、也不用太在乎贫道的身份。” 余列的眼睛微眯,他从中品咂出了几丝对方想要让他认清界限,不要想太多的意思。 不过余列的眼中也露出几丝好笑的意味、 他侧过身子,望着那名谄媚道童的身影,感慨说:“此人年纪大你我数轮,能打理此地通往潜郡的商道,又能随意的招呼此地的女道童,修为上也是上位道童,是条妥妥的地头蛇啊。” “贫道是在感慨,似这等的人物,当初我只能仰其鼻息而活,最多也就是借他人的威风,狐假虎威的收获对方的客气。可是如今,贫道来此地不过数个时辰,就有此等人物过来奉承,连贫道的一声冷哼都受不住。”余列言语着,又道: “世事变迁,果真是妙不可言。” 佘双白听见了,微微一愣,她瞥了瞥那离去的老道童,浑不在意的说: “余兄想多了,你我和这等道童可不是同一类人,彼辈落到此等偏僻的镇子中,多是听天由命,而非为了博取成道的机缘而来。” 余列听着,收回了目光,口中低声轻笑:“嘿、听天由命么……” 究竟是小人物来到了小地方,还是小地方造就了小人物,这可是一个值得说道说道的问题。 不过余列没有和佘双白言语太多的东西,而是话锋一转,忽然说: “佘道友,你当真不需要贫道帮你在野外,也斩杀一头七品的精怪,辅助你攒够龙气,凝结出道箓?” 他俩是黑水镇中同一批得授假箓的道童,余列能够通过斩杀七品异域恐蜥,对方自然也是能够的。 “眼下还算是在黑河流域中,大有机会去寻觅一头异域的恐蜥,若是彻底离开了黑河流域,或是耽搁上半年,恐蜥世界的生灵恐怕就彻底的融入,再没有这个机会。” 佘双白却是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余兄了。” 她顿了顿,眼睛还不经意朝着红谷窟中瞥了几眼,说: “况且再去狩猎,你我还得在此方道镇中补充些符咒丹药。这必然逃不过此地道徒们的眼睛,指不定就会惹来事端,徒增变故。” 见对方再次表达了否定,还给出了一个借口,余列也就没有再说话了。 只不过他在心底里暗暗的琢磨着: “在野外凝结道箓,对于我来说算是一个‘重新落户’的好机会,但是对这位佘道友而言,不一定是个好机会……她的来历,多半是要比潜州道城中的土著们,更是珍贵一些。” 就在距离两人所在处千丈远的一个洞窟中,有两道身影正站立在洞窟中,暗中的注视着他们。 “一个年轻的道徒,一个上位道童?此二人多半就是从黑水镇中潜逃而出那批道童了,听说他们可是怀揣着好东西……要不要动手?” 其中另外一人,暗中皱眉,出声: “还是算了,即便是,这两人中已经有人晋升为了八品,好东西恐怕也是用的差不多了。而且我看那个瘦小的家伙,隐隐也不俗,体内或许也有真气存在。” “当真?就算那人也已经晋升为了八品,只是新晋道徒罢了,她能有什么隐匿修为的手段?” 几声絮叨响起,这两道人影,最终还是纷纷口中轻叹:“罢了罢了。” “也对,还是不要徒增事端,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搭上了本镇的信誉。” 言语过后,洞窟中的二人唤过来了一个道童,又往下面吩咐了几句。 很快的,仅仅间隔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一队人马走出。 这对人马吹吹打打,显得极为欢庆,好似要举办一场酒席似的,其中伴随着同行的人,脸色也多是苍白色,看上去就像是纸人一般,眼睛中的黑色瞳孔大大的。 等走到了余列两人的跟前之后,当即就有人请示着余列,恭请他们一同随行走。 下一刻,就有纸钱符纸,像是雪花一般,一片片的洒落在暗河中。 本是平静的河面,顿时波动,好似有巨物在其中翻滚。一道粗壮的黑影在水下窜动,一张巨口,缓缓的抬起张开,内里猩红无比,遍布着菊花一般的利齿。 一只长长的舌头,又从巨物的口中伸了出来,就像是地毯一般铺就在地上,从河水中一直延伸到了河岸,似乎恭请着河岸上人走上去,进入它的腹部中。 “河神开门咯!” 吹打的声音,再次的响起,凑在余列二人旁边的红谷窟道人们,大胆的就往巨物的腹部中走去。 此时余列站在河岸边上,他仰头看巨物,发现这是一条像是蚯蚓的东西,其身躯一节一节的,等到有人走进它的肚子里面之后,它依旧是安静的立在河岸上。 忽然,刚才那个走开的谄媚道童,又来此余列的跟前,小心翼翼给余列解释说: “道长,这就是咱们镇子走商道用的‘舟船’了,它是第一任镇主留下的地蚓沙虫,能开山破石,也能潜藏于淤泥河水之中,最是能够承载货物和人马,可以安全的通过荒山野岭。” 对方瞧见余列脸上的警惕之色,以及余列迟迟没有动身,又笑着说: “道长您别看它长相清奇凶恶,但是第一任镇主,还特意为这头地蚓沙虫请回了一方神职,添为河神!咯,就是这条暗河了。” “河神?”余列听见谄媚道童口中的两个字,体内的真气当即一动,他凝眉往巨虫看过去。 果不其然的,一道淡金色的符箓,正悬浮在地蚓沙虫的头顶,证明了对方的身份。 余列又通过自己的道箓感应周遭的龙气,虽然无法获知更多的东西,但发现这头地蚓沙虫得受龙气的青睐,看来对方确实是被纳入到了道庭的龙气体系中,是个小神。 余列冲着谄媚道童一拱手:“多谢道友了。” 然后他便施施然的,往巨物那布满了利齿的口舌当中走去,上车登船。 佘双白也是不动声色的跟在余列身后,步入巨兽的腹部。 有龙气和神箓作为证明,两人心中的惊疑之色已是消去大半,勉强信任这大家伙不会半道将众人嚼烂消化掉。 而且两人体内现在都有真气,真要是在对方的肚子里面搏命起来,指不定就是这头地蚓沙虫要倒血霉。 河边的登船继续进行。 宛如活人祭祀一般,地蚓沙虫的口器蠕动地越张越大,最后达到了可以吞下两头大象的程度,在足足吞下了几十个人,还有一些牲口后,它方才合拢口器,咕噜咕噜的沉在了水中,不停的冒着泡泡。 步入沙虫的腹内后,内里人畜的气息杂陈,乱糟糟一团。 但是让余列感到意外的是,继续往里面走,就出现了略微干净的虫段,顶上的肉壁还镶嵌着萤石,环境没有那么漆黑。 甚至还有几个肉瘤出现在余列的眼中,像是座位似的。 有人招呼余列:“道长,快就坐吧!河神大人就要动身了。” 余列等人刚一坐好,就感觉身子开始晃荡,上下颠倒,就像是落入到了滚动的木桶中,令人不适。 沙虫的体内也顿时就响起一阵吵杂的声音,惊叫和骂咧连连。 “谁摸我屁股?” “呔!屁股快挪开,你坐我头上了。” 余列如今已是八品境界,自然不会被区区的晃动干扰到,他听见噪杂声,一时想到了当年送他到黑水镇的拥挤船舱。 他哑然失笑的,安生的坐在肉瘤上,体验着独特又相似的沙虫之舟。 不经意的,余列还瞥了一眼旁边的佘双白,发现对方的神色十分惊奇。 女道正东瞅瞅、西看看,还皱眉摸着一侧的肉壁,又是嫌恶又是好奇,她比之余列,和周围的人等显得更是格格不入。 余列意识到: “看来这是最后的一段路程。下船离虫时,就是分道扬镳时……” 第一百七十章 人走茶凉 分别来的比余列想象中的还要快,并且两人之间的分开,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波澜不惊。 当两人乘坐着红谷窟的沙虫,一路摇摇晃晃、有惊无险的闯过了个个关口,抵达潜水郡之后,余列还没有来得及招待一下对方,勉强尽个地主之谊,佘双白紧接着就又要踏上赶往的潜州道城的旅途,不肯多留。 女道倒也是出声询问了余列: “听余兄一路上话里的意思,也是要去潜州一趟,甚至准备把道籍落在潜州中,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也和贫道一起启程?” 很可惜的是,潜郡是余列的老家,城中还有一些人和事情,需要余列先去处理一趟。 于是余列就只能摇摇头,拖着佘双白来到城口一处看起来还行的酒肆中,令伙计温上两壶酒,请佘双白吃上一顿。 其间,他还用自己的道徒身份,替佘双白办了一张通往潜州道城的路引,多少能替对方免去一些麻烦。 如此事了,两人就在小酒肆中要作揖分别,但余列又客气的送着佘双白,走向通往潜州的舟车所在。 路上两人略有聊天,佘双白的口中自然的谈及:“还望余兄能早日来潜州,到时候你我再好好的聚几番。” 余列也是笑说着回道:“甚好,也希望佘道友能替贫道先在潜州中探探路,到时候也好去投靠道友,得个庇护。” 有说有笑的,最终余列止步在舟车之地的送行队伍之外。 微凉的晚风中。 两人最后稽首作揖一番,佘双白的人影便没入了众多的人影中,余列在原地晃悠几下身子,也就转身走向距离仅几十丈远的小酒肆。 回去的路上,余列琢磨着,再一次感觉那佘双白神神秘秘的,来历有点问题,否则对方为何会这般急促的,当日抵达潜水郡,当日就要离去。 余列甚至还怀疑,对方的姓名也是假的。 因为这一路上,很有几次,佘双白都是欲言又止似的想要提及一些事情,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余列只能在心中尽可能往好的方面想: “或许佘道友着急返回潜州,就和我要先在潜水郡中逗留一番一样,佘道友也要事情急着去处理。” 略微思忖一阵子,余列压下了这些杂念,不再多想。 两人在离开黑水镇的路程中,已经是结下了不浅的情谊,来日方长,等他离郡抵州后,自然是大有见面的机会,有机会知道对方真实的身份。 并且正如送对方离去时,余列所说的,他还期待着有佘双白在潜州道城中打前哨,到时候自己抵达潜州道城了,必定不至于人生地不熟! 这样一来,佘双白的身份只要不坏,不会牵连到自己,那么对方的身份越神秘、越有来头,对余列来说也就越好。 走回酒肆中,余列打算将刚才的那点残酒,以及剩下的一点肉食吃完。 这些东西看起来简单,但却是他花了不少钱置办的,都蕴含灵气。 可是等他走到自己刚才的那一张桌子跟前时,却发现桌上本来剩余大半的酒食,现在已经是空荡荡一片,一滴一片也没剩下,桌子更是被擦拭的锃光瓦亮,打了蜡似的。 余列微微一愣,环顾酒肆,便将店伙计给叫了过来: “道友,为何贫道离去才不过半盏茶水的功夫,桌子就给贫道收拾干净了?贫道刚才是叮嘱过一番的。” 店伙计恭敬的走到桌前,闻言后一脸惊奇的说:“咦!有吗,客官有这样说过吗?” 对方言语中,又伸手一指柜台上的一方木牌,苦着脸说: “看来客官您在结账时,掌柜的忘了提醒您了,也没特意吩咐。咯,客官您看那牌子。” 余列抬眼看过去,顿时眉毛一挑,因为木牌上赫然是写了十二个不大不小的黑字: “人走茶凉,小本生意,恕不留桌。” 当余列看过去的时候,那一直百无聊赖的站在柜台后看账簿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余列的目光。对方头也不抬的,就用手指敲了敲旁边的木牌子。 嗡的! 几丝真气涌动,木牌子上昏黑的几个字,顿时就闪烁发亮,好似烧红了的铁块,更能引人注意。 余列见状,顿时也是哑然失笑,口中叹到: “好个坑人宰人的舟车汇聚之地,给人的印象一如既往,贫道果然是回到老家了。” 潜水郡身为万里之内,所有道镇的商旅汇聚之地,又是通往其他郡城和州城的唯一交通要地,此地的生意较之道镇一流,更是繁华。 郡城内外,机警狡诈之辈也是屡出不穷,鱼龙混杂。 余列当年就曾听闻过一件事,有一方道镇的镇主,七品道吏,此人在潜郡中住旅店时,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道童以接待伺候的名义,顺走了一件储物法器。 后面更加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此七品道吏居然没能奈何得了对方,连那道童是谁都没弄清楚。 七品道吏因为自觉受到了欺辱,想要令潜郡城的鬼神大索四方,严查路引,压根就不信一个区区道童,能跑多远。 可结果却是被当众奚落了一番,得了个“修为不够”的回应,最终不了了之,还落了个乡下人的称呼。 这件事在潜水郡中广为流传,潜郡中的底层道童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人人都争着想去做那个胆大包天的道童。 当然了,这件事情很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水多半挺深的。 酒肆中,余列感慨过后,也就摇摇头,拂袖往小酒肆外面走去,没有再过去和酒肆的掌柜理论。 原因无他,刚才那敲木牌的掌柜,对方的体内赫然也是拥有真气的,是个八品的道徒。 余列修为上压服不了对方,也不太敢去动手。 须知潜水郡和黑水镇可不一样,在黑水镇中是七品道吏就顶天了。 而在潜水郡中,稍微大点的人家门户,其祖上都至少出过一个道吏。 潜郡的道童在晋升成八品道徒之后,也就稍微能有点人样,活的自在一些,但完全是无法作威作福的。 这里面除了在潜郡中,道人汇聚更盛、基数更大之外,也和潜郡的规矩更加清晰明确有关。 相比于黑水镇等一言堂的地界,潜郡中的鬼神体系早已建立完备,由鬼神们负责检察四方。 触犯道律者,若是想要让鬼神们通融通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得有人情、要么就得修为至少是个七品,位格平齐。 否则的话,面对犯了道律之人,鬼神们可不会讲情面,巴不得拿对方进监牢中,等着对方家里人拿钱来,敲上一波。 若是碰上了硬气一点、不在意后人的鬼神,此类鬼神那叫一个软硬不吃,能让富家子也直呼铁面无私、律法如炉。 而在舟车所附近的这间酒肆中,掌柜的道行不浅,又能在潜郡的舟车汇聚之地开办酒肆铺子,其背后的关系应该也是不小的,多半是盘根错节,上面还有人。 此等人物就和黑水镇中赌坊的老板、红谷窟中谄媚的道童一般,是个难缠的地头蛇。 余列多年没回潜水郡,又只是个新晋的道徒,难以在这等地头蛇的面前抖威风。 他与其徒增波折,甚至是闹出点笑话,还不如先认栽,吃个小亏退去,日后算账。 反正在这种地方,奸商贪贩沆瀣一气,屡见不鲜,被坑的可不只他一个。 甚至余列还回忆着潜郡近些年的风气,怀疑若不是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个八品道徒了。 仅仅那个店伙计,对方就不会像刚才那般,是客气的、苦着脸的来解释忽悠,而多半会趾高气昂的,直接说没听见,并威胁余列不要没事儿找事儿。 因为就连这个迎来送往的店伙计,对方也是个上位道童境界。 这厮仅仅是脸上习惯性的摆着笑容,看上去卑微罢了,实际上地位并不低,远高于凡人。不过此人年岁也不小,三四十岁了,多半是借着郡城的资源,服药熬养上来的上位道童,毫无潜力。 踱步走出酒肆。 余列眼中的景象再次的鲜活杂乱起来,他看着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城西口,嘈嘈杂杂,耳中忽然又响起了悠长沉闷的嘶吼声。 嗡! 是一股冲天的白气儿,在舟车所那里升起。 一幢庞然巨物,从舟车所内缓缓的蠕动而出,它高如一楼,环环相接,吞吐呼吸着,呵气成雾,速度加快,随即纵云般的呼啸而去了。 此物正是潜水郡用以勾连万里之外的其余道郡、道城的舟车,它能沿着遍布整个山海界的龙脉而行,名为“龙车”或“龙舟”。 龙车龙舟依据炼制材料和手法的不同,有铁制的、有肉制的、甚至还有纸扎的……不一而足。但形状大体都类似,似长蛇和长虫,内里的布置也都和余列来时所乘坐的沙虫类似,体内皆是空腔,能用以乘人纳物。 一头龙车龙舟,多则能乘坐万人,少则能乘千人,其中骡马牲口等物不计,另有搭乘的区域,不会混杂。 和真正的龙车龙舟相比,余列来时所乘坐的沙虫,当真就只是条蚯蚓了,属于乡下人用的“骡马舟车”,内里人畜混杂,不仅摇摇晃晃,毫无舒适度可言,也无法行进至万里之外,路上就可能被大妖捉去吃了。 在舟车所跟前的街道上,余列望着遥遥而去的巨物,心中暗道: “不知佘道友是不是就在这一列龙车上,以及她得花几日功夫,才能抵达潜州……” 对于道徒而言,龙车龙舟都是出远门才会用的。道童们受限于身份和路引,上位境界才有机会流动到其他的道郡,且仅仅只是可能。 余列当初离开潜水郡时,他只不过是个刚刚考取了道籍的末位道童,别说乘坐龙车龙舟了,就连从潜水郡乘坐龙车抵达至潜州道城,究竟会经过哪些地界、要耗费多少时日,他也是不清楚。 有人说日出而发、日暮而至,有人说三五日,还有人说七日七夜的,众说纷纭,非得他自己乘坐了才知道。 沉闷悠长的龙车轰鸣声,渐渐的远去,彻底消失不见。 余列站在街道上,收回了目光。 他拢了拢自己的袖袍,眼中的期待之色更盛: “不知山海界的龙车龙舟,和前世的类似之物相比,具体的会有何不同?” 余列心中做下了决定,不为别的,就为了能早日坐一坐这龙车龙舟,开开眼,他也得尽快的处理完家事,然后赶赴潜州道城。 下一刻,街道上的脚步声叠叠,余列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就消失在了酒肆前。 这时,酒肆中的伙计探出头来,看着余列消失的方向,口中呸了一口: “龙车有啥稀罕的,瞅了大半天。没见识的乡巴佬!” 店伙计拿着一块帕子,跳上了门框,趴在上面擦拭着牌匾。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道人们,特别是那些一看就是外地过来的,心中油然的生出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快意感,干活干的更加卖力了。 另外一边。 余列离开舟车所之后,却没有直扑城北,回到余家的所在之地。 他徒步走在城中,转悠几圈,跑到了潜郡中一方官字号的静室中,一口气的租赁了七个日夜。 这并不是他近乡情更怯,不敢直接返回余家,而是他打算先把那一头七品翼蜥的尸体剥皮制纸,纳入到本命皮书中,等化作为第二种变化后,再回家探亲。 妖物的尸首虽然可以存放不少时日,血蛤肚、猪笼草等储物用具勉强也有保鲜的作用,但想要将从妖物的尸首中摄取法术,尸首越是新鲜越好。 一般而言,道人得趁着妖物还有热气儿,魂魄未散时动手,才是最好的。只可惜余列当时正在凝结道箓,七品翼蜥的尸体也太过残破,便错过了趁热的机会。 走入静室中,余列细细的检查了一番,掏出一块灵石,略微摆弄,就升起了静室中隔绝内外的阵法。 顿时,静室中嗡嗡一声,就变得静谧,并有丝丝无形凉意生起,氤氲在室内,让余列呼吸吞吐几下,就感觉精神振奋。 此静室,赫然就是拥有聚灵阵法的静室,隔绝内外其实只是附带的作用。 不过余列踱步几下,他又掏出了自己新购买的隔音起雾符纸,啪的点燃。 白气升起,在静室的阵法之中很快又出现了一道朦胧的屏障,更加彻底的隔绝内外,能防止有人窥视。 做好提防,余列一拍荷包,就从三个储物器物中取出了一块又一块的血肉。 他拖动着,稍加拼凑,一只硕大的翼蜥尸体就出现在了静室中。 粘稠的血水渗出,血气浓郁,腥气扑鼻…… 本文略有争议。提示一下,社会地位可参照:道童(童生),道徒(秀才),道吏(举人),道士(进士),古代科举体系来看。新道童和老道童的社会地位差距,也在其中。 以及最重要的,本书终归是仙侠。 第一百七十一章 剥皮摄术 偌大的七品翼蜥尸体,铺陈在静室当中,周围雾气滚滚,血肉模糊、焦黑,显得好像是一处阴曹地府似的。 余列端坐在正中央的法坛上,并没有立刻就动手,而是掏出了一本顺手在潜水郡中新购买的书籍。 此书非是丹书,也非是法术之书,前者昂贵,后者昂贵,都不是眼下他一个新晋道徒敢随意去购买的。 这也是余列此番修炼法术,要纯粹靠自家本命皮书的作用,以及靠服食摄生材料的等级,不依托法术模板而自行的获取一方法术的缘故。 否则的话,他再去购买一方合适的法术模板,一是会掏空自己现在的身家,二是能否找到合适的,也是一个问题。 默默通读着手中的书籍,余列的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来这一种翼蜥,名为风神翼蜥,或名披羽蛇翼蜥。” 《恐蜥生灵图鉴》,六个大字正出现在余列的手中。 这一本书正是有关介绍恐蜥世界中生灵的图鉴内书籍,一共涉及了两百五十六种活物,虽然不那么全面,但也将恐蜥世界中最出名和最为强悍的那一批,都有所涉及了。 余列用手抚摸着此书的封皮,心中欣喜,眼里也露出振奋之色。 恐蜥世界既然已经被山海界瓜分成为了碎片,其界域内的生灵,自然是早就被山海界的道人们研究了差不多,诸如形体、骨骼、食性、天敌等物,山海界中都要专门的道人进行研究,然后出书赚钱。 只不过恐蜥世界毕竟还没有被山海界彻底的吃干抹净,到目前为止,整个潜州中,也就只有黑水镇那一方恐蜥世界碎片,先被融入到了黑河流域中。 也因此,所有涉及到了恐蜥世界的资料,都还处于一定的隐秘阶段,至少也得是八品道徒才有权购买,好在能官办书局中发行的书籍图鉴,都还是有点真东西的。 余列购买的这一方《恐蜥生灵图鉴》,上面的不少内容都是他此前闻所未闻。 其中有关风神翼蜥的篇章,也是让他还没有解剖翼蜥,就对其筋骨内脏、天赋特长等,有了不浅的了解。 遐想着,余列默默的诵读记忆着风神翼蜥有关的资料,又起身靠在翼蜥的尸体上,就着实物进行对比和参照。 等到烂熟于心后,他方才将图鉴合起来,妥善的收入了自己的囊中。 此物虽然只是一方介绍了恐蜥生灵的普及类书籍,但它的价格也是昂贵的。余列是在二手地摊中淘到手的,足足花了他三块灵石。 若是用符钱购买,价格更贵,若是再去官办书局中购买一手的,还会再贵上不少。因此余列可打算等自己看完了,再去摆个摊练手,将这本书脱手出去。 这让他不由的怀念起了在黑水镇中的生涯,镇子中的藏书阁可是能够让人进去免费查阅的,每突破一个境界,镇子还能获得一方相应的功法典籍赏赐。 他现在突破成为了道徒,指不定镇子为了结个善缘、笼络人心,就会主动的送上一方法术,藏书阁四楼中,也很有可能会藏有《恐蜥生灵图鉴》这种书籍,可供道徒们免费的查阅。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本二手图鉴就得花上三颗灵石。 想到这点,余列忽地感觉:“或许我在成功凝结道箓后,就应该掉个头,先回到黑水镇中一趟。 此时镇子中的八品道徒死了个干净,老先生也跑路了,我若是现在回去,岂不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可以刮地三尺、搜罗好处?” 他恍然的意识到,黑水镇、绿木镇、黄沙镇,这三方道镇,正是黑水观主遗留给他们这批黑河道童的一大资粮! 余列当即皱着眉头,在风神翼蜥的尸首前,踱步走来走去。 其实他现在再折转回去,多半也还是大有机会。 因为眼下距离事发才二三个月的时间,就算已经有其余的黑河道童成就为了道徒,已经返回镇子中,但其数量也不不会很多,余列现在回去,很有可能抢到一口肉吃,就算抢不到肉,至少也能喝口汤。 不过纠结的思忖了一番后,余列脸上还是露出了肉疼和可惜之色,低声道: “罢了、罢了,想要回去,至少也得先去潜州中,把道籍给落在那边了,再回去争夺家产。” 黑水观主等人皆数湮灭消失,但是黑河三镇以及镇子中的几十万人口尚在,潜郡也不可能就此废弃掉这三方镇子。 特别是现在有恐蜥世界的碎片融入,黑河流域的底蕴增强,指不定三五年内就又会有两方道镇兴建起来。 余列急吼吼的跑回去争夺家产,指不定就会坑在当地,就此难以脱离。 虽然他和黑水镇存在契约,只要三年内成就道徒,就可以脱离出走,但是眼下正是三方道镇的人手都匮乏,极其需要道徒打理、当苦工的时候,只需一个大义的名头压过来,至少也能再耽搁余列三年功夫。 即便他稳住心神,就是不踩坑,但是镇子中的好处,他九成九也别想拿着了。 毕竟世上哪有光吃饭不干事的好差使呢,他上头又没人。 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让余列只是一想,就感觉有些棘手和头皮发麻。 他既然好不容易的从“乡下”下跑出来了,还是先努力去当个清清爽爽的“城里人”比较好。 余列呼出一口气,压下了这些杂念,目光落在了巨大的翼蜥尸首之上。 他从袖袍中,取出了自己惯用的剖鱼剔骨刀,用手指丈量着风神翼蜥各个部位的尺寸大小。 “左侧中翼骨,一丈六尺长,粗如人臂,骨骼中空,无骨髓,有血水……咦,这是一种油液?” 余列根据翼蜥骨骼间的缝隙,细致的拆卸着,他在几个根翼骨上钻出小洞,手上运起黑膜,亲自用手感知着翼骨中液体的性质。 轻薄、滑腻的感觉,在他的指尖出现,他又取过了一个香烛,用棉条沾染了这疑似油质的液体,点燃后灿如火炬,极其明亮,果然是一种可以燃烧的油液。 这个发现让余列感到诧异,他又在风神翼蜥的其余位置,仔细的敲敲打打一番,发现此种生灵的颈骨等位置,骨骼赫然也是中空的,只不过其中的油液都已经耗尽,是被烧干了。 余列这时也明白过来:“难怪当时在它的体内使用火药时,火焰之猛烈,差点连我也埋在里面,烧完一阵子之后,其尸体的损伤程度,也远在我的预估之外。” 若是早早的明白这一点,余列就不会或是得收敛着,在对方的体内使用火药。 略微检验翼蜥骨中之油的质地后,余列在对方的每一根骨头上都钻洞敲打,将内里的油液放出,足足灌满了一个半的大缸,使得静室当中也充斥着一股独特的气味。 “翼膜非是通体一块,呈现网格状分布,厚三寸,膜中亦存在丝网状经络,韧如牛筋。” “头骨有点像蛇骨,这就是它被叫做披羽蛇翼蜥的缘故?” “两翼末端为手爪,翼膜似乎是由指间皮膜演化而来,果真和蝙蝠翅膀极为相似。” 静室中,余列细细的剖开分解,对比着记在脑中的图鉴,一次次的发出惊讶的念叨声,他或是用文字记录一二,或是照着构造临摹成图,分别的记录在自己的丹道笔记当中。 一连七日过去,余列高估了自己,别说修炼成法术了,他竟然连浸泡翼蜥都还没有开始,依旧在细细的分解着这头庞大的风神翼蜥。 于是他只能中途踩开了静室的石门,一口气的续上了一个月,然后又急匆匆返回到静室中,继续进行自己未竟的剥皮摄术大业。 又是花费了几日功夫之后,庞大如一屋子的七品翼蜥,已经被余列彻底分解,变成了一个又一个零碎的东西,整齐又有条理的摆放在静室中。 除去法坛之外,整个静室地面都被血水浸泡住,余列身上的漆黑道袍,也是变得更加深黑,还有些发硬。 他此刻的形象,也是变得披头散发,不修边幅,恍如疯子一般。 最后,当余列趴在法坛上,将风神翼蜥和磨盘一般大的心窍经络,细细勾画完毕后,他面色亢奋的抬起了头。 余列的口中念叨着:“左心右室,上颈下喉,中肺间肠,肝胆胰脾……” 单单就风神翼蜥而言,其形体虽然不同,但是五脏俱全,心肝脾肺肾等的形状和山海界中的生灵不太类似,但是相应的功能都有。 这一点让余列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后面就越发的熟稔,甚至还启迪了他不少修炼法术的念头。 譬如这一头风神翼蜥,除却其最显眼两只蝙蝠形的大翅膀以外,它浑身最厉害的脏器,并非心窍、肝胆等物,而是位居于它身体中部,风箱似的肺脏。 风神翼蜥也并非是有两个肺,而是只有一个,只是仅仅就这一个肺部,占据了它整个的胸腔,心脏、肠道等脏器,都像只是肺脏的附属之物。 除此之外,它的体内除去血管和经络之外,竟然还存在着一种特殊的气管,其上下横流、四通八达,浑身骨骼中的中空通道,也算是此种气管的一种。 结合图鉴中所介绍的简要信息,余列可惜确定,正是此种特殊的气管,才使得这种翼蜥可以腾空数千丈,遨游于稀薄的高空中,微微振翅就可以飞过几十近百里,即便是初成年的,也可以一连数日不落地。 这也让余列在心中感慨:“难怪此物能得到一个‘风神’的命名,单单从身体构造而言,它们简直就是为了御风而行量身定做的一般。” 感慨完毕之后,余列旋即也就兴奋的看着布满静室的脏器、骨骼、经络等物。 经过这么多天的解剖,他对于如何制作翼蜥皮纸,想法也成熟,确定了主次之分。 余列践踏着石板上粘稠的血水,走到了静室的两面墙壁跟前,仰头看着悬挂在上面、彻底展开了的翼膜。 “此次剥皮制纸,格外需要注意的就是保留下两侧的翼膜,以及在其中炼就上它独特的气管经络,次之留存肺脏,再次之才是其余的脏腑……” 默默计量着,余列心中想到:“可惜这头翼蜥的尸首残缺,就算我的技艺再是高超,也无法炼制出一张完整的皮膜,还得之后再获取其他的风神翼蜥尸体,慢慢的补足。” 好在仅仅是从风神翼蜥身上获取一道御风的法术,并不需要炼制出一张完整的皮囊,重要部位炼制妥当即可。 此即学得了“法术”,又名法术小成。至于炼制出完整的一张皮囊,能够披皮变化成一头翼蜥,是为法术大成了。 心神定下,余列目中的期待之色大作,他深吸一口气,左手伸出,手上的皮膜肉芽蠕动,当即就长出了本命皮书。 他持着本命皮书,一边走着,一边抖动,越抖越大、越抖动越薄,然后通体铺就在了金属法坛上,形如一张桌布。 紧接着,余列又掏出了青铜酒杯,放置在上面,一一置入风神翼蜥的脏器、骨骼、皮毛等物,试验中进行炼制,嫁接血脉,用真气去温养控制。 昏暗的静室中,余列披头散发,盘坐在皮膜法坛中央。 或高或低,或粗或细的肉块、指爪、骨骼等物,像是种植一般,一一的生长在本命皮书化作的皮膜肉毯上方。 这些翼蜥的脏器血肉,随着余列本人的呼吸,也在一一的涌动抽搐着,伸展指爪,重新活过来似的,惊悚而怪异。 漆黑的真气,也在皮膜肉毯中流转不动,吮吸般,将栽种在上面的翼蜥血肉,逐一吸食,变得干瘪,直至化作成皮影一般的薄片,随风摇曳。 末了,余列打起了精神,取过那两只完整的风神翼膜,小心翼翼的也种植在皮书肉毯上,缓缓的进行炼制。 时间流逝。 约莫十八日过去,偌大的静室中,原先布满墙壁、地面的骨骼脏器,全都消失不见,仅仅地面上还残存着干枯的血迹,证明着先前的恐怖拆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气流像是活鱼般,在静室中凌空的游动。 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道人,面带微笑,吃饱喝足了一般,肤色也红润。 余列盘坐在法坛的正中央,赤裸上身,下身衣袍鼓动,离地三尺有余。 他的肋间,生出了一层肉色的皮膜,漆黑的真气正在皮膜中蠕动,呼吸一般收缩不定。 此番剥皮摄术,大功告成! 晚了点。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御风、符种(新年快乐!) 余列悬浮在静室中,感受着在自家真气的操使之下,一缕缕的气流就像是丝绸一般,从他的身上划过。 他的身子摇摇晃晃,又好似坐在棉花之上。 余列面上欣喜,他当即又改凌空盘坐为行走,张着肋间的两张肉膜,身子就像蝙蝠一般,在静室当中忽然而来、忽然而去。 好生的感受一番之后,静室当中响起了余列的哈哈大笑声: “御风之术,得矣!” 严格说来,这还是余列主动获得的第一道法术,意义非凡,得之全在于他自己的努力。 而且这道法术相比于黑蛇鱼的黑膜而言,效果上无疑也是更让人惊喜的,因为它赫然是一方能够让人腾空飞翔的法术。 须知八品道徒虽然能够修炼法术了,驭使真气,但是尚不能自行腾空,得借助法器或是坐骑等物,才能勉强的腾空一番。 唯有再完成整整七次变化,步入七品上位的道吏境界,方才能依靠自己,将自身腾空举起来,行动自如。 而使用法器或坐骑等物,即便两者再怎么心意相通,其也无法和天生就生长了翅膀或能游空而行的妖物相提并论,特别是此两者,要么是消耗巨大,要么就是价格昂贵。 中途若是出现一点岔子,从高空坠落下,还极有可能当场摔成肉泥。 与之相比,七品道吏的离地腾空近乎天赋神通,不可比拟,而腾空飞行的法术,也是妙用多多,法术不仅消耗小,只要体内还存在几丝真气,就依旧能腾空,起码不用摔死。 并且对于修炼中人而言,将一方法术锤炼至顺心随意的地步,也比之法器、坐骑等更有可能。 因为根据余列在黑水镇的藏书阁中所知道的,九品道童的手段看符纸,谁家符纸多,谁家厉害; 八品道徒看法术、看修真技艺,谁家法术多端、技艺高超,谁家厉害; 七品道吏则是看法器,因为此时的道人念头可以出窍,能离体百丈、甚至是神魂御器,千百里之外取人头颅。 总而言之,一方飞行法术,对于八品道徒而言,乃是法术当中的上等选择,得之珍贵! 余列现在成功获得了这一方法术,他之后去潜州道城中当个铺兵、递个文书,维持生计是妥妥的了,并且还不会最低等的用双腿在地上跑的铺兵一流,得再清贵一些。 呲呲! 静室中气流紊乱,余列在好生的试验一番之后,他驾驭着微风而落,仿佛落叶一般,飘飘然的落在了地上。 他默默的披上了上衣,就在他穿戴好衣物的同时,他两肋之间的肉膜也是缓缓蠕动,融入到了他的身子当中。 但是这时的余列,眼睛依旧是发亮。 只见他提着袖子,望着静室的一面墙壁,忽然狠狠的甩动袖袍,往之击打而去。 呲呲呲! 原本已经平稳下来了的静室,气流再次的紊乱、躁动,一道无形之刃,陡地就从余列的袖袍中涌出,狠狠的击打在墙壁之上,刮下了一层齑粉。 此时余列施展的,正是当初七品翼蜥和他们搏斗时,展现出来的风刃,其不仅可以御风而行,还可以御风杀敌,非是简单的善飞。 只不过余列看着墙壁上的痕迹,眉头皱了起来。 御风杀敌虽然并不是七品翼蜥的杀招,对方身为一头恐蜥,最强大的终归是它的体魄,但是当时对方施展出来,其威力也是强悍,让处于边缘的余列都心神为之一惊。 而现在,余列在静室中施展出来,仅仅是刮下一层粉末,和钢刀一般,在他看来效果顿时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余列走路带风,忽地就走到了墙壁跟前,摩挲着墙壁上的粉末,暗暗思量: “是我的法术威力太小了,还是这静室的用料太过扎实?” 下一刻,他看着血迹干枯的地面,忽然又一甩袖子,一头风神翼蜥又被他从袖子当中扔了出来。 和上一条翼蜥相比,它的大小无疑是小了很多,居然只有猫狗大小,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它浑身的血肉皮膜、以及骨骼等物,都变得精致了很多,仿佛是玉凋而成,并且灵气浓郁,一看就是非凡。 这一头翼蜥是两人在野外所斩杀的第一头风神翼蜥,属于八品凶兽层次,还远没有达到七品。 原本它是放在佘双白囊中的,因为余列的三方储物器具,在装下了大如一屋的风神翼蜥后,已经是快要臌胀开,压根也装不下了。 结果在分别之前,佘双白居然又将这头翼蜥取出,送给了余列,让他在剥皮摄术时,更加有保障一些。当时余列为了装下这一头八品翼蜥,还抛掉了三方储物器具中的所有杂物,这才勉强的装下。 于是等到租用静室后得了僻静场所,他就将之先扔入到了青铜酒杯中进行纯化,提升品质,缩小身形,并空出了储物器具中的部分空间,采购了闭关的物资。 看着缩水减到了猫狗大小的八品翼蜥尸体,余列心中暗暗想到:“就这样吧。再继续纯化下去,只怕是会彻底的化作为一摊灵液,药效会消失掉。” 他走过去,微微躬身,无须有任何的动作,一根根的肉芽忽然就从他的袖袍中长出来,蠕动撩扰,然后落在了纯化后的八品翼蜥之上。 这些肉芽变粗变长,像是触手一般将八品翼蜥缠绕而上,很久就结成了一方肉茧子,还在跳动抽搐。 余列盘坐在肉茧子的跟前,动用真炁,缓缓的炼化起来。 炼制好了本命器物的仙道中人,第一次服食摄术时,需要谨慎为之,小心翼翼的,方才有可能窃取到他物的天赋,化作为囊中的法术。 但是当成功的掌握了这道法术之后,想要再次的增强该法术的底蕴、威力,却是不用再像第一次那般繁琐,只需要两步即可: 斩杀,服食。 食用其肉体,吞服其精魂,即可让道人从中获得感悟,增长对于这门法术的理解。 果不其然,余列既像是一头蜘蛛一般,缓缓的吮吸着肉茧子中的精华,又像是腰上系了脐带的胎儿一般,汲取着胎盘中送出的营养。 他能够感受到,就在自家的本命皮书中,那一张刻画有风神翼蜥图桉的纸张,变得更加清晰和完整。 仅仅一天的功夫,余列就将第二头翼蜥的躯体消化完毕,其间并没有遇见什么岔子。 他身前的肉茧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手中的一方黑皮书籍。 余列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本命书籍上,心念一动,书籍就自行翻开,露出了第一页。 只见一头狰狞的、栩栩如生的风神翼蜥之相,出现在了上面,它在书页中还在无声蠕动和嘶吼,仿佛随时都要从里面扑出来似的,凶厉无比。 只不过这一页的风神翼蜥,身影还有些虚浮,大约只有三分之一的部位显得凝实,而在余列没有吞食第二头八品翼蜥之前,它甚至只有两只翅膀是凝实的。 余列估摸了一下,发现在炼化了第二头之后,不仅自己对翼蜥御风术理解的更深了一些,就连这一页皮纸的寿命,也是增长了不少,当是可以存在二三十年之久了,又多了五六年的功夫。 】 话说当今山海界中的仙道中人,依靠服食摄生的途径,去掠夺妖物之天赋,化为自身的法术,虽然能凭空省下诸多熬炼修术的功夫,但自然也是有一定的弊端的。 这个弊端不大不小,仅仅是掠夺而来的法术有寿命限制,每每使用时还会加剧磨损。 想要延缓法术的磨损,增长其寿命,一是得使用相应的丹药灵液,日常进行温养,大体类似于豢兽的道人,得用相应喜爱的吃食去喂养宠兽一般。 若是温养的不妥当,则法术的寿命和威力,削减的会更快。 二则是多抓几头备着,等到某种法术的寿命耗尽,再重新炼制一回,补上就是了。 当然了,仙道中人所有的修炼,都是企图借假修真,从假中觅得真物,即便是掠夺妖物的法术也是如此,虽然最开始的法术修炼得手后,法术的寿命会有所局限。 但是当这一门法术大成时,即按余列的标准,就是他能完全的变化成为又一头妖物时,这一门法术就会凝结出真意,形成永久的图桉,名为“丹种”、“命种”、“妖种”、“法种”等等,永恒的存在于余列的本命皮书当中,不会再被遗忘。 似这等永久的法术图桉,在古时曾有一通用的称呼——符箓种子,即符种。 道人炼得符种,即可随心所欲、瞬间的施展法术,无须冥想、无须祷祝,近乎本能。 这一点也是当今的符道中人,依旧是山海界中最为清贵一流道人的一大原因。 因为符箓符文者,临天摹地,乃是造化之显影、道理之碎片,符道中人的入门门槛虽然高,讲究天赋,但是他们最是直指法术之本源,一开始就是奔着参悟法术道理而去的。 其并不像丹道中人或器道中人等等,一开始仅仅是要借助妖物,获得护道的威能或好处,以用为先。 特别是符道当中的清流,彼辈的本命符书是在灵台中观想凝结而成,和魂魄直接相连,纯靠观想,非是假以外物。 他们只要是参悟得到了一方法术,凝练出符文脉络,小成即是永久,并不会遗忘,也不用替换,就和古时纯靠法门修炼法术的古时道人一般,掌握了就是掌握了,弊端极少。 好在不管是丹道中人,还是器道中人等等,只要将法术修炼至大成,最终的效果也都会和符道中人的法术大成,一般无二。 此即大道至简,殊途同归。 静室中。 余列感应着自家皮书中的这页御风法术,他再次起身,在静室中胡乱的试验了一番,发现法术的灵敏程度、威力程度、消耗程度,都有了优化。 结合着皮纸上风神翼蜥之相的凝实程度,他估摸着自己若是再服食炼化两头七品层次的翼蜥,这道法术当是可以大成。 而若是换作八品层次的翼蜥,则是至少还得炼化七头,数目只会多而不会少。 不过余列若是多读点道书,天赋爆发,顿悟了诸多的法术道理,其进度也会自行就有所增长,需求的数目降低甚至不需要。 只是一想到这点,余列立刻就暗自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对自家的天赋有数,今后修炼法术,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从丹道入手,依靠本命之物去炼化妖物为好。 恰好有青铜酒杯在手,他炼化吸收的效率,当是会比寻常的丹道中人要高。 彻底理清了所掌握的这方法术之后,余列并没有立刻就出关,而是继续在静室当中,反复的施展,揣摩,并且借着静室中温和释放的灵气,稳固自家的道行根基。 一直等到租用的静室时间,彻底消耗完毕,余列才踩着点的从静室中走出,跑到了看管静室的道人那里,做了交接,省得对方扣用自己的押金。 一应妥当,等余列走出静室的所在区域,踏入到潜水郡中时,他忽地发现潜水郡中的人,似乎比之他刚来时更多。 一月之间,郡城中的氛围变得更加热闹了,白日即有灯火,憧憧放光。 各式的摊贩充斥街道,车如流水马如龙,还有一个个或是峨冠博带、或是身姿缥缈的富贵道人,缓步行走其中。 余列随意的走入一间茶室当中,饮了几碗茶水,方才得知竟然是年关将至,所以城中的生意更加热闹了。 特别是今年的年关,并非是小年,而是三年一次的大年年,即便是对于城中的道徒道吏等人而言,也算是一个节日了。 余列获知了这个消息,不由的就想起了正是在两年多以前,年关一过,天气尚且寒冷之时,他就登上了离城的舟车,去往偏僻荒芜的黑河流域,博取自家的道途。 行走在人群密集之处,余列看着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街道,目中露出感慨之色: “已是离家三年,期限将满了。” 余列正感慨着,忽然又眉头一挑,他来不及感受城中热热闹闹的氛围,就驭使着自己新得到的御风法术,急匆匆的往道箓院所在奔去,惹得街道上的不少行人都侧目。 年关将至,衙门等地也快要休沐放假了,他得赶在对方关门之前,赶紧去弄个官方的证明,以证明他在三年内就晋升为道徒了,资质尚可。 如此,余列才能避免以后和黑水镇发生纠纷,也才有机会去道宫中深造。 第一百七十三章 法术合格证 街道上人流杂乱,而且其中往来的不少人也都是道人,余列即便是已经晋升为了道徒,修得御风法术,他也不敢在街道上过于张扬。 紧赶慢赶的,他好歹是跑到了潜水郡的道箓院中。 一座占地几十近百亩的红泥粉墙院落,高低错落的出现在他的眼中,让他仿佛看见了黑水镇中的道箓院。 两者的风格颇为相似,但是论及大小、阔气程度,黑水镇当中的道箓院可就不及潜水郡中的百分之一了。 不过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潜水郡乃是一方扎根千百年的郡城,是万里之内的繁华所在,麾下如黑水镇这般的小镇,或是比黑水镇更大的道县,比比皆是,数目可能过百。 再加上潜水郡本身就是一方修行之地,城中即便是个凡人,祖上数三代,必然会有一个道人。若是三代之内连个道童都没有,直接就会被迁往乡镇等地,不再复为城里人,再三代不出道童,则可能彻底的沦为凡夫农妇,零散的生存于乡镇之外。 因为优握的环境和千百年积累下来的人文底蕴,使得潜水郡中的子弟们在考取道籍、凝聚道箓时,可能性也远远超过城外。 如此大的地界和管辖范围,所有道徒在初晋升时,按律是都得来到潜水郡中的道箓院述职一番的。 若是道箓院过于寒酸,且不谈在众多道人心中的印象了,但凡城中举行大一点的典礼仪式,院子里就可能装不下那么多的道徒。 并且和黑水镇中的道箓院相比,潜水郡中道箓院的职责划分,也更加的细致和全面,多了不少的堂口。 譬如余列急匆匆赶到的一方堂口,其名字就是法术堂。 这一方堂口,顾名思义就是涉及法术方面的,但并不是负责发放法术,而是负责考核、检验法术,并负责记录备桉,在道人的道箓上打上龙气标注。 除了法术堂口之外,潜水郡道箓院中还设立有丹道堂、符道堂、器道堂等等,负责考核修道中人的修真技艺,并且衡量品级优劣,也会在道人的道箓中打上龙气标注。 之所以用龙气作为标注,是因为龙气者,乃是仙道意志的垂青,无人能够作假。 有了这些龙气标注,也就方便道人之后去寻觅活计、经营营生,并作为进入道宫等地进修的证明,能减少考核的次数,方便不少。 毕竟不管是法术,还是修真技艺,这些东西的鉴定都比较繁琐,并且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时间、都有相应的眼力,当场判断优劣。 若是能有公信严苛的证明,无疑会方便道人交流,互相之间交易请教时,只需要出示道箓即可。 而似此等的环节,必须也只能由官办的机构进行,同时也方便了各地的道箓院对麾下道人的品级、能力等进行掌握。 余列走路生风,愉悦的进入到了法术堂口中。 走过几道门后,四周往来的有道之人,竟然个个都是道徒,着实是让他开了眼。 一路上倒也没有人过来盘问或是引导余列。 因为就在他甫一进门的时候,有一道门槛上绘制了符文,似乎布置了阵法,当他跨过门槛时,他的心神隐隐受到触动,凝结的道箓虚影在他头顶微微一晃,然后才轻易的跨过了。 一直走到了法术堂的内里,才有一个又一个身着制式道袍的人在忙活,并出现了跑得提熘发转的道童们。 余列一进门,有一个道童眼尖,连忙就迎接上来,口中恭敬的出声: “敢问道长可是来进行法术鉴定的?见您面生,是第一次来,还是多年没来了,可是需要小的为您细细说道一番?” 对方的年纪不大,瞧上去也才十六七八的模样,但是办起业务来,倒是显得老练。 余列闻言,沉吟了一下,如实的回答说:“第一次来,劳烦领路,并介绍一番了。” 他微微的拱手。 这个在道箓院中当值的小道童,修为也是上位道童境界,和舟车所跟前的酒肆小二类似,但是对方的态度,无疑是要比酒肆小二好太多了。 道童避开了余列的行礼,连忙熟络的领着余列往堂口深处走去。 两人来到一方柜台前,道童叩了叩桌面,朝着台后假寐的一个老道徒稽首,惊醒了对方,然后又冲着余列说: “烦请道长出示道箓,取个号牌。” 余列颔首,如言唤出道箓,定在自己的头顶上,仿佛顶着一盏金灿灿的油灯似的。 柜台后的老道徒瞧了一眼,打着哈欠,伸手拿起桌面上的一杆小玉锤,敲击了一方龙形的钟磬,立刻就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龙气从中飞出,灌入到余列的道箓中。 余列察觉到自家的道箓微微一晃,又吐出了一丝龙气,然后恰好落在了老道徒掏出来的一方青色玉牌上。 老道徒将玉牌随手丢在了桌面上,眼皮耷拉的瞅了余列一眼,口中都囔到: “这都要过年了,新瓜蛋子不早点回家享受享受,赶着来弄法术作甚,有钱烧得慌。” 显然对方从余列身上,感受到了妥妥的新晋道徒气质,且一眼就认出了他的道箓凝结不久,正光秃秃的。 余列倒也没有和对方多说些什么,含着笑微微一拱手,就拾起了桌面上的玉牌,说:“叨扰了。” 接下来的流程,和余列在黑水镇中晋升道箓品级时有些类似,但不一样的是,当初的他压根没有道箓,都是登记造册、书写文字,并发放身份令牌作为证明。 如今余列真正拥有了道箓,除了领取那一方号牌之外,其余的种种环节,都是轻轻的一丝龙气飞出,落入到他的道箓上,交融一番即可。 而那一方号牌,也并非是给余列做证明什么用的,而是交由引导他的那个小道童,让对方帮忙代办诸多的事情。 余列自己则是只需要走走停停,以及负责交钱就是了。 没错,这一点也和黑水镇中的情况极为不同。 在黑水镇中时,除去丹房药铺、农场米店等一类场所,镇子里绝大多数的官办场所,都是不收钱办事儿的,能不能进去只看你有没有资格。 而但潜水郡中的道箓院,则是处处都需要银钱。 以及若非余列发现法术堂中其余来办事儿的道徒,或多或少的都随手打赏了引路的道童一番,他都想不起要给领路的小道童发点赏钱。 不过给了钱也是有点好处的,引导道童得了一串赏钱之后,脸上的笑容不仅浓郁了几分,口中也是叭叭说个不停。 当余列就要交钱,随便选定一个道徒作为见证人时,小道童拉着余列的袖子,引着他走到了一旁,小声地说: “不知道长是修成了哪一门类的法术?是辅道之术,卫道之术,还是杀道之术,以及又是当中具体的那一方……道长您说清楚一些,我也好给您推荐一个考核见证的道长。” 余列闻言,沉吟起来。 对方口中所谓的“辅道”、“杀道”、“卫道”三类,余列是知道的。 此三者,正是法术中的辅助用术、杀伐用术、护卫用术三大类别。 除了这三大类之外,还有一类不涉及斗法,而是事关衣食住行、炼丹炼器等等用途的法术,则被统称为“杂术”,日常经营使用。 余列思忖着:“源自于翼蜥的御风之术,虽然能激发出风刃,但关键还是在于对风力的感知和驾驭……应该归之于‘辅助用术’?” 就在他思忖时,旁边的小道童努着嘴,示意余列看向他刚才正要走过去的那个道徒: “这位道长来道箓院的年岁不长,擅长的是杀道之术,您若是要考核杀道类的法术,可以选择他。” 小道童又指着年轻道徒旁边的一个中年道徒,说: “这位道长擅长的是辅道之术,不过您若是要考核辅道之术,建议还是选其他道长,因为这位道长浸淫辅道之术的年头有点久,眼光毒辣,但凡有一丝丝不合格,都可能把您的法术品级下调几分。” 顿了顿,小道童低声:“不过您若是恰好需要指点,就可以先考核,事后再拜访这位道长,能得到一番不错的指教,会有助于您修炼法术,并且下一次再来时,就能得些便利了。” 余列闻言,盯着那中年模样的道徒瞅了几眼,然后不动声色的,将自家掌握的御风之术说了下,并开口: “劳烦道友替贫道找个对飞行法术有点见识,但是又不甚苛刻的道长。” 小道童听见余列的话,眼睛微微一亮,露出羡慕之色,对方盯着余列,奉承的说: “原来道长是掌握了一方飞行的法术,难怪道长赶在年关之前,也要考核一番呢。此等法术可是难得,也难以修炼而成,还方便赶路。” “您这边请。”小道童的眼珠子一转,连忙邀请余列走到了一处靠边的道徒跟前。 这名道徒生的是一脸孤拐相,模样有些清奇,年岁也不大不小,面上是一副倨傲冷漠的申神情,似乎来这道箓院法术堂中当值,只是来应付差事的。 不过当余列走过来,经由小道童介绍后,孤拐脸道徒的态度尚可,对方推开了一扇房门,领着两人,七拐八拐的就走入到了一间暗室中。 孤拐脸道徒还细心的问:“你之法术,是灵巧轻便类,还是大开大合类,抑或是平地纵空?直接一一道来,贫道也好启用阵法,给你布置一番。” 对方的声音响起,余列当即就看到走入的这间暗室中,腾地亮堂起来,并有丝丝的云雾在其中翻滚,凝结形成了麻雀、大雁、鱼虾、獒犬等诸多的形状,在房室中满屋子的奔腾飞走。 余列眼中跳出讶然之色,拱手一说: “实不相瞒,贫道的法术乃是侥幸之间,从一头名为风神翼蜥的恐蜥身上摄取得来,尚无法门,当是属于大开大合一类?” 他诚恳的说:“贫道孤陋寡闻。道长若是识得此术,还请指点晚辈一番。” 说着话,余列走动着,袖子中就滑出一颗灵石,往对方的兜里面熘入进去。 孤拐脸的道徒也不知是因为余列的口中的“风神翼蜥”一词,还是因为熘入他袖口中的灵石,稍微有些一愣。 不过进了对方袖子里的灵石,并没有再熘出来。 孤拐脸道徒琢磨着,口中滴咕: “风神翼蜥么,恐蜥类的妖物,大多是用来增强体魄用的,法术也是如此。源自于恐蜥的飞行法术,倒是不多。不过贫道也还记得几种。” 对方抬眼对余列说:“且先依你的,按着大开大合试一试。既然你的法术有些生僻,也就多多检验几番,不用一锤定音了。反正咱们法术堂,本就应该负责给道友们试验法术用。” 余列闻言微喜,当即就点头。 随即,他并没有简单的施展出御风术,而是直接褪下了自己的上衣,身上的皮膜一阵蠕动,两肋之间长出肉膜,整个人变得怪异。 既然是要考核法术,自然是得尽力的展现出法术的效果,可不能藏着掖着,省得降低了评点。 接下来,云雾蒸腾的房室中,顿时掀起了一阵大风,刮动得候在一旁小道童都有点站立不稳,宛如一方悬崖上的风洞。 余列在房室中,则是腾空而动,借着凭空刮起的大风,鼓动浑身的劲力,冲天而起。 】 他又逐风而行,飘忽不定,像是秀技一般,在房室中施展各种各样的动作。 负责考核他的孤拐脸道徒,也是手中持着一方令牌,调节着房室中的风力,并变出一只又一只的云气活物,让余列追逐而动。 足足半个时辰下来。 余列在风洞房室中鼓动飞行了一番,总算是将自家的第一道法术,考核拿到手了。 借着考核时的环境,他其间也发现了源自翼蜥的这一方御风术的种种妙用,彻底确定了这一门法术的优缺点。 最终,孤拐脸道徒持着风洞房室的阵法令牌,亲自领着余列走了一趟流程,签下证明。 自此,余列崭新且空白一片的道箓,终于打上了第一道法术,其名: 翼蜥御风术。 品级:八品中等。 熟练程度:小成。 考核时间:黑帝三千六百一十八年,岁末十二月下旬。 考核地点:潜州潜水郡道箓院法术堂。 …… 种种,信息完备。 得了这道法术,余列顿时长舒一口气,他又多瞥了几眼法术标注中的“时间”一行,然后才心情愉悦的踏出了道箓院的大门。 第一百七十四章 法门、鬼神出贺 “翼蜥御风术,八品中等。” 余列欣喜着,内心里咀嚼: “不愧是从一头七品精怪身上摄取得来的法术,即便是没有法门作为参照,我自己独立的钻研,所得到的品级也不是末等、下等之流,而是中等!” 法术的品级,就和道人的品级一般,共有九品之分,每一品级之间又有四等,上、中、下、末之分。 其威力和难易程度,大致也和品级相挂钩。 只不过并非是相应品级的道人,才能学习相应品级的法术,往往只需要处于同一个大境界或是高于即可。 如新晋的末等道徒即可学习八品上等的法术,只不过能不能学得成,以及学成之后真气能不能满足施法的消耗,具体施展法术后威力等等,又是一个问题,得区别的对待。 此外,在山海界中,既有财大气粗、一门心思只修炼上等法术的道人,也有只修炼末等法术、追求数量的道人。 这两类极端人群,都是在符道中人里面最为突出众多。 至于一般的道人,即便是不缺法术的,往往也都是精挑细选、搭配着修炼使用,有高有低,并据此形成一整套的护道之术,涵盖多种。 因为山海界的仙道成熟,法术千奇百怪、分门别类,数量众多,如何搭配法术也是由来已久,道人们也是颇有经验了。 单单就法术一途上,竟然也形成了类似于丹道、器道、符道等类别,只不过此一类涉及的毕竟是术不是道,所以没有名之为“道”,而是名之为“流派”,位于道之下。 “法术流派”一事,距离余列现在还有些太早,毕竟他现在满打满算,也才拥有了两道法术而已,并且互相之间也没有渊源。 不过让余列感到欣喜的是,他现在所得到的“翼蜥御风术”,似乎就可以作为某一方流派的核心法术使用。 因为按照那个孤拐脸道徒说的,翼蜥御风术虽然生僻,但是早就有得道中人将恐蜥生灵抓了个遍,纷纷炼制成了法术,并传下了修炼的方法。 翼蜥御风术赫然就是属于其中的一类,市面上有相应的修炼法门流传。 并且对方还提及,若是余列没有记错炼化的翼蜥种类,余列所使用的风神翼蜥,乃是修炼翼蜥御风术的上佳材料,修炼妥当,所得的法术品级当是上等,名为“风神翼蜥术”,是直接以翼蜥种类为名的。 只是余列没有依照具体的法门步骤去修炼,最终所得的仅仅是算是翼蜥御风术,品级八品中等,是为恐蜥法术中的中等货色。 如果余列之后再去寻得《风神翼蜥术》的修炼法门,彼法门乃是当初攻克恐蜥世界的道人们精心钻研而成,步骤会比他私人炼制时要精到。 他以此参悟一方,指不定就能对自家的御风术做到精进,跳出八品中等层次,成为一方八品上等的御风飞行法术,真正的风神翼蜥术! 当时这话让余列心神触动,他急忙问对方这种可能性究竟有多少。 结果对方回答的是“八九不离十”,参考成熟的法术,必然会对道人自行摄取的法术有所促进,顶多是需要再吞食炼化一两头服食妖物,弥补缺漏罢了。 甚至余列自己也可以慢慢对法术进行精进,也有机会自行就钻研出一方法门,提升法术的品级。 这点正是一套完善的修炼步骤——法门,对于修炼法术的重要性。 有法可依,不仅可以节省道人试错的时间,提高成功率,还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服食之物的价值,使得道人修得的法术品质尽可能的高超。 若是没有,不仅获得法术的成功率低,获得后的品质也低。 心中遐想着,余列怀揣着考取法术证明之后的愉悦,出了道箓院之后,脚步都是轻飘飘,仪态怡然。 他的道箓获得了法术标注后,除却法术本身的价值以外,也代表余列的道箓和潜水郡城有了交集,算是成功的留下了一大证据。 其能证明他在三年之内,成功的晋升为了道徒,和黑水镇签订下的契约该当自行作废,并不用再担心之后的纠纷问题了。 】 这一点也正是余列刚出关,就要急着进行法术考核的最大原因。 须知山海界道庭中一切的相关事务,都和道人的道箓息息相关,只有分别记录在各地、各人的道箓中的龙气脉络,才是具备律法效果的东西。 余列若是不往道箓院跑一趟,在自家的道箓中留存证据,此后任凭他有再多的证据、证人,那时也将会是有的纠缠,无法一锤定音的证明自己及时晋升了。 当然了,除去利用法术考核留存证据之外,他也可以赶在开年后的正月十五之前,将自己的道箓落回潜郡余家之中,如此更能证明他赶在三年之内,就晋升成为了八品道徒。 因为落籍的时候需要验明正身,流程比之法术考核更是严苛,还会梳理道人过往的经历,将有所过时的契约都当场废除,换得一个干干净净的新身份。 只不过余列是难得的在野外凝结道箓,现在道籍空落,正要利用这个机会直接落户在潜州道城中,他压根不想将户籍再落在潜郡中。 如此一来,也能让他和余家之间维持现有的半脱离关系,他不必被余家内里的腌臜事情烦扰,就算余家到今后触犯道律被抄家了,也不会过于牵连到他。 因此余列只需要,也只想赶在十五之前,留个已经晋升八品的铁证据即可。 至于为何得是在十五之前,则是因为三年前的这段时间,正是他和黑水镇签订契约的时间。 当年的正月十五未过,他便同郡城中大批的稚嫩道童们一起,像是装牲口一般,被装入了舟车之中,发往各地着乡镇。 其中好点的、家里还顾恋亲情的,是去乡县一流;差点的,无甚跟脚的或是敢搏命的,则是去残酷的村镇一流。 黑水镇地处偏僻,正是当中较差的一种,村镇级别。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当年之事了。 余列行走在街道上,慢慢将这些念头全都甩出了脑袋,心中仅仅保持着喜意。 他漫步着,发现接近日暮,潜水郡中人流更大,白日间就放光的各种灯笼、招牌等物,此时显得更是流光溢彩、色泽鲜明。 各种俊俏的马匹、精致的车厢,也在街道上嗒嗒碾碾的来往,各种哥儿姐儿、一家老小,也都在热闹的集市中寻寻觅觅的。 余列独自一人走着,倒是显得有点憔悴和孤独。 他在热闹的城中走着,趁着繁华,干脆走到了城池中卖卖杂货的地方,将自己囊中一些药材、妖物材料等等给出手了。 并一同的在杂货市场购置了不少诸如衣物、水囊、食盒、辟谷丸等各式的杂物。 这些事情处理妥当,余列提熘着新衣服,兜兜转转的就走到了城中一家老字号的澡堂当中。 闭关完毕,杂事处理完毕,接下来他自然是要返回潜郡余家中一趟,探亲访友,给族中一个交代。 而在返乡时,人靠衣裳马靠鞍,余列在静室中闭关多日,虽然出关是用了净衣符咒,身上不算污秽,但是临近过年,按照潜水郡中的传统,他还是得找个手艺地道的老师傅,修修仪容,打理一番发髻。 否则的话,他若是寻寻常常的回去,指不定族中人还以为他是逃荒而来,会平白的惹些闲话。 就此,余列在潜郡的老字号澡堂中,一待就是待了一整个晚上。 澡堂中吃喝酒水都有,还有说书的、唱曲儿的,牌九骰子等物也是应有尽有,比之一般的客栈旅店还要安逸,他留宿在澡堂当中,倒也算是舒服。 就在他歇息沐浴的当晚。 潜水郡氤氲在浓郁的龙气中,龙气丝丝缕缕,千条万条,将整个郡城都覆盖,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人气即龙气,临近年关,潜水郡中贸易繁华,人口众多,龙气也是旺盛。 夜气深沉时,龙气还以道箓院、城皇庙、衙门大堂等几个节点,缓缓的涌动,传递着城中的人口出入、钱粮车马等消息,勾连着全城的鬼神和道人。 其中某一缕龙气,在道箓院中落实后,就经由道箓院中人的祷祝,汇总到了每日传信的龙气中,次第的进入城皇庙等地,互通消息。 如城皇庙中的鬼神们,在获得了道箓院的龙气传信后,当夜就会进行梳理,并一一勘验校核。等到龙气在整个郡城都走了一遍,又会沿着龙脉,送往十万里之内的州城。 忽然,一道轻咦声,在城皇庙某处当值的神龛中响起。 只见一个小老头模样的鬼神,它咀嚼着道箓院分流过来的龙气传信,讶然的滴咕: “黑水镇的那批小道童们,这么快就有人在野外凝结了道箓,晋升为八品了?” 鬼神慨叹着:“好个缘法啊。” 它滴咕着,并没有言语太多,只是立刻就将这一道被自己注意到的龙气传信取出,然后直接传向潜郡城皇等几个鬼神: “遵城皇令,今有黑水镇道童入城,此人已成八品,凝有道箓,及时禀告。” 滋滋! 几丝龙气无声的涌动,立刻就分发出去。 几乎是立刻的,偌大的城皇庙正中央,那尊盘坐在高大殿堂中、齐屋高的金甲神像,就收到了麾下鬼神的禀告,它面目上浓郁的神光略微闪烁,也是立刻就做出了回应: “知道了。” 顿了顿之后,这尊金甲神像又亲自发出了一道敕令: “以城中良职接待此人,留他在郡城中,若是留不住,千金买骨,以修善缘。” 并有似笑非笑的轻声,直接在某几个鬼神的神龛前,响动了起来: “诸位,当初与小儿辈争食,如今人家跑到咱们地盘上了,就勿要再利令智昏,做出下等手段了,当个好东道主才是聪明之举。 须知似此人这般的,绝不会是唯一一个,接下来还会有不少。” 这几尊神龛中的鬼神,正是当初跟随潜郡城皇一起,赶往黑水镇中庇护镇子,结果又盯上了恐蜥血肉,动手捉拿一众黑河道童的八尊鬼神。 收到了城皇的敕令和交代,八尊鬼神的神龛寂静,然后纷纷震动,传出应声: “是,谨遵上神法令!”、“大人且放心,某等知道轻重。” 并有一人主动请缨的,阴神直接从神龛中跳了出来,传音: “城皇,贫道久居南城,愿亲自走一趟,以示某等之恩宠,还请大人赐下铅丹汞丸,容贫道显形出游。” 高大的城皇庙中,金甲神像面目上浓郁的神光,又是微微一晃,就传出了敕令: “可!准许出游显形。” 哐哐!请示的那尊七品鬼神,当即朝着城皇神堂所在的位置稽首还礼:“多谢大人。” 不多时,就有一粒铅丹被城皇庙的当值道童奉着,恭敬的送到了这尊鬼神的神龛跟前。 七品鬼神悬浮在铅丹上,动用法术,像是点燃香丸一般,将整颗铅丹都点燃,然后它的面庞凑到铅丹跟前,用力的缓缓吸取。 一道道深黑色花纹,立刻就出现在了它的阴神躯体之上,形成玄妙诡异的符文,也使得它的身躯更加凝实,逐渐的从半空中落到了地面上,形成了实体。 等到神躯彻底的凝实,这尊鬼神大喜,当即出声: “走!点起人马,出行贺礼!” 它的话声一落,一具具的纸人纸马,就从神堂上空飘下,落地之后纷纷摇身一变,变成了活人活马的大小,并且浑身金光闪闪的,都穿着金甲、刷着金漆,显得耀眼威武。 七品鬼神落座在了为首的一头纸马上,它领着身后的队伍,操控人马打起了旌旗、罗牌,并夹杂着金瓜银枪等仪仗器具,耀武扬威般的从城皇庙中走出,缓缓的走向南城的所在位置。 此时恰是凌晨时分,它们一众鬼神、纸人纸马,行走在阳光初照的街道上,不仅没有半点的鬼气森森,反而显得皇皇堂堂,极具官家气度。 诸多早起的人瞧见了这一幕,纷纷口中滴咕,并退避到一旁。 就这个时候,余列也是摇摇晃晃从澡堂子中走出了,他骑着澡堂用来送客的毛驴,打着哈欠,慢悠悠的往南城余家所在走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城南旧事、二娘 晨曦的日光照射在青砖铺就的街道上,像是泼过水了一般,显得亮堂发光。 余列骑在澡堂毛驴上,跌跌撞撞一般的闯入到了城南地界。 此时出游的行人尚且少,即便是忙活生计的,似乎也因为年关将至的原因,都像是要入冬的熊罴,变得懒洋洋的。 街面上的店铺们,该开张的倒是还开张了,但是除了那些早点铺子一类的,不少店铺中都没人。街面上连厮混的闲人都没有。 也就余列这个时隔多日,终于又回到了城南地界的人,才一大早的就东瞅瞅、西逛逛。 其中让他心中又诧异又欣慰的是,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城南的一应景象,全然都没有发生变化。 卖豆腐脑的依旧是夫妻档两人,豆腐西施看起来还是白嫩丰腴,豆腐也一颤一颤的,质量上好,惹得早起的人哈着气儿购买。 说书茶堂中的老翁一大半年纪了,也还是一个人大清早的就坐在门口晒太阳,旁边还有一条老狗,正懒洋洋的咬着狗肚子上的跳蚤。 人没有老,狗也没有太老。 城南口子的这一处地界中,余列仅仅是感觉自己像是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陌生了。 他仔细一想,发现也对。 他离开潜郡拢共也才三年的时间,虽然在这三年之中,他自己发生了大大小小诸多的事情,辛酸苦辣皆有。 他自以为这三年,是决定一生的三年。三年不成道徒,则终生难望真正的道途。 但是对于旁人来说,与他们无关,也就仅仅如此而已。 日子是照样的过。 或许除了余列自己之外,会在意这点的,也就那些和他亲近的人了。 如此遐想着,余列骑着毛驴,嗒嗒的就走到一个石板桥附近。 几株枯瘦的枣木栽种在板桥两侧,虬曲苍老。 毛驴到这儿就不走了,余列从驴背上翻下,新衲的鞋底踩在石板桥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从袖子中取出了几枚符钱,往驴肚子上挂着的褡裢上一扔,然后道谢一句: “多谢。” 咦呃! 毛驴打了个响鼻,晃了晃肚皮上印着澡堂名号的褡裢,听见里面儿的响,然后才昂着脑袋,清脆的踩着小碎步,离开了。 澡堂的驴子虽然没人牵,客人也不用花钱雇它,但是乘坐之后,客人也是得给些赏钱的。 否则的话,下一回进入澡堂中,澡堂的掌柜伙计们倒没啥意见,但驴子却是可能使坏,故意的凑到你的跟前,驮着你回家,然后半道上使出驴脾气,给你使坏。 这些家伙记仇,又是畜生,客人往往也不好发作。 余列放走了毛驴之后,站在石板桥上,瞅看着石板桥的对面,面上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起来。 桥对面正是余家的所在地界。 在潜水郡中,不仅仅每一坊市都用水道隔开了,每一个稍微有点名号的人家,也都不是以围墙来区分府邸的,而是用水道。 越是阔气、越是大户的人家,其宅院和家族围外的河道也就越是粗长,有的甚至是如同一条护城河一般,恍若城中之城,河中甚至还会喂养凶恶的灵鱼灵蛇。 石板桥前,余列盯着桥上的“有余”二字,瞅了几眼,终归是迈开步子,往石板桥里面走去。 他初时是拢着袖子,踩着小步,但走了几步,顿时感觉不妥,遂将步子迈大,两手也负在了背后,甩着袖袍,大踏步的往前面走。 他如今可算是衣锦还乡,而不是落难而来的,得拿出点道人的风采和仪态来,省得被族内的人瞧见了,见他陌生,以为是贼人混入进来,乱棒将他打了出去。 不过等通过了石板桥,进入到余家的内里,又多走了十几来步子,余列想象中的族人往来景象,一直没有出现了。 他脚步放缓,心中讶然: “咦……我记得就在这一方石板桥附近,以前是支起了几个早点摊子,供早起外出的族人购买早点的。其价格便宜,不用去城中买吃食,质量上也有保证。这几个活计也能照顾族中的一些老弱……怎的不见了,是换地方了?” 余家院落的桥梁自然不是只有一座,但是余列所走的这一座,正是他年幼时来来往往,风里雨里跨过了不知道多少回的一座。 特别是他家的二娘,曾经也是在这里支起个早点摊子,撑起了一大家子。 心中诧异着,余列继续的走向内里,发现了些许的端倪和变化。 石板桥内里的道路,路面上虽然干净,但是转过一个弯道后,彻底的进入族中地界,外面的人看不见了,路面就变得残破起来。 其和余列记忆中平整的景象不同,现在的道路是坑坑洼洼,青砖一块残一块破的,毫不成体统。 等他再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往内里的院落走去,发现虽然是年关了,但是路过的几个院落门户上,丝毫没有年关将至的感觉,冷冷清清的。 此时虽然还是早晨,但是这般的安静,连狗也没有,着实是有些孤寡。 余列将这些种种迹象都收入到眼里,目中露出慨叹之色: “果然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族中越发的不景气。” 稍微一思索,余列就知道这是族中的情况不好过,兴许还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导致现在仅仅还能维持表面上的体面,但内里族人们的生活,就变得难以维持了。 不过这些仅仅也就让余列心思浮动了几下。 从前族中的情况尚好时,他的生活本就不甚优渥,颇是可怜,再落魄当是也落魄不到哪去,比他当年好。 余列脚步放快,抓紧的往某一个院落所在赶过去。 不由自主的,他还用上了御风法术,脚底生风,一溜烟似的就跨过了几十上百丈的地儿。 终于,余列来到了一户独居在竹林中的院落。 院落的外围是竹制的篱笆,仅此一户,坐拥偌大在竹林。 只是它虽然背靠着竹林,但是并不是那么的合宜,位于阴处,少日照,风水不行,还给人一种生硬的插入竹林的感觉。 竹林院落的门户是关上的,和附近的人家相比,不管是外面的篱笆,还是内里的院落,都显得整齐,并无杂乱感觉,门口的两侧还有两堆扫得堆积起来的枯黄竹叶。 瞧见此番整洁的模样,余列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去,立刻就想要叫门,但是话到嘴边,收敛了。 余列靠在竹门跟前,直接取下了门上绳环,自行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响动。 他走入到院落当中,还没有等他主动去寻觅着院落里面的住户,就有一道让他熟悉,但是又显得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大哥儿回来了?族中的长者们究竟是怎么说的,可是要回来了钱粮?” 院落堂屋的正门被打开,一个普通农妇模样的人,摸索着从房屋中走出来,口中还絮絮叨叨的: “这都拉扯多少天了,大家伙的给他黄家做工大半年了,就算是不看在姻亲的份上,看在做买卖的份上,他黄家也不能拖欠咱们的钱粮啊。若是老族长还在……” 这嘀咕絮叨的话声,让余列听见了,顿时就感觉整个院落都仿佛鲜活起来似的了。 他张开口,脱口就想要叫出“二娘”一词,但是余列的眼皮微跳,目光落在了对方摸索走出来的举动上面。 这时那农妇开了门,瞧见堵在堂屋跟前的余列,眯着眼缝,觑看着余列,似乎认出来余列并不是她口中的“大哥儿”,但是又看不清、不认识。 农妇开口问:“诶!您是哪一位?” 她擦了擦眼翳,连忙说:“婆子我患了眼疾,就快落得个睁眼瞎了,看东西时越发的模糊,见不清楚您的相貌。” 她似乎只是看不清楚东西,但是还能见光,弯着腰,连忙就要邀请余列往堂屋里面坐。 紧接着,农妇忽然之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脸上惊喜的说: “您是来放钱的是吗?” 她一拊掌,欣喜着:“早晨时就听大哥儿说,今日谈事很可能就会谈妥当,族中的道徒大人们也有人愿意出面周旋,午饭前就会有人来叫大家过去的。没想到这么快。” 余列杵在门口,皱着眉头,将对方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面。 他微眯着眼睛,顿时就把对方话里没说的东西也猜出个大半。 所谓的“黄家”,正是潜水郡中和余家相邻的一户人家。 这一户人家发迹的比余家晚,当年曾得了余家的一些帮助,因此两家几代人都通婚,族中的不少人都沾亲带故。 等到了余列所在的这一辈,余家落魄,黄家尚可。 又因为潜水郡中的凡人不可随意的离开坊市、有宵禁等等,有时候甚至连离开本族驻地都麻烦,于是余家中的人往往就会就近的,去黄家中寻觅一些活计。 譬如割麦、采茶等等,凡人就能为之的活计。 而依据农妇口中的意思,似乎就是黄家那边和余家这边发生了拉扯,在应付的钱粮上有了纠缠,现在临近年关了,多半一连几日都在拉扯。 余列沉默着,沉吟片刻,忽然朝着农妇打了个稽首,平静的说: “您是余田氏,余田二娘是吧?贫道正是来接您去余家正堂,交接一番的。” 他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或是改变声色,但是相比于三年前离开余家时,余列的声色早已经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面前的农妇压根就没有听出来是余列。 而且对方用模糊的目光,瞧见是个道人模样的人,且身量修长,仪态非凡,在朝着自己行礼,更是不会想起面前的人会是曾经寄养在她家的族中孤儿。 听见余列的回答,农妇脸上的欣喜之色更加浓郁,她急急忙忙的就跨出来,想要随着余列赶往余家正堂,但是又迟疑的出声: “道长大人,进来吃点茶水?” 余列闻言微微一愣,看着跟前客气又有些讨好的农妇,他面上的神色复杂。 沉吟着,余列晃了晃袖子:“不必了。” 见余列拒绝,余田二娘的脸上保持着恭敬之色,她应了一声,然后摸索着挂上堂屋正门,谦卑的走到余列跟前,不好意思的说: “老婆子眼瞎,看不见太远的东西,还请道长您走在前面,带带路了。” 余列侧过身子,拱手说:“二娘,请。” 见余列如此有礼,农妇对余列虽然保持着拘谨,但是也不甚害怕了,想着法儿的找着话,闲谈说: “听道长的声音,想必是个年轻的道长。不知您现在是在城中的哪一处工坊中修行?能在城中修行,可是好事啊。实不相瞒,老妇家里其实也出了个道童,只可惜老妇没本事,供养不起,累得孩儿去往城外了。” 余列闻言,口中露出“讶然”之色:“不知二娘家的道友,如今是多大年纪,何时出的城?” “如今是一十八年,过了年关,三哥儿的虚岁就当是十八了。当初一考取了道籍,哥儿就出城去了。” 农妇面色怅然的说:“若是三哥儿尚在老妇跟前,身量估计会和道长一般高长,长的端庄。” 余列随口又问: “贫道听闻城外的生计颇为不易,若是留在城中做工,虽然钱少,但也胜在安生,还可以帮衬家里。二娘家的道友,为何非要出城,您也允许了?” 农妇回答:“谁说不是呢。咱们潜水郡好歹也是一方郡城,何苦去乡下。 在城里做工,咱们不求能出人头地,他有了道籍,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族中,也是一号人物,比得咱们凡夫俗子,那叫一个好啊。” 农妇絮叨的说着,话里也带着些许的埋怨,但是说到最后,声音又带上了悲戚感: “唉!考道童,学道徒,肠穿肚烂不肯休。这甚么仙道,老妇是不懂的,了解的也就这句童谣。至于出城一事,怨也只能怨家里没底儿,孩子想要出去闯一闯,还真能拦着不成?” 余列听着农妇口中的话,同对方一起走着,越发的默然不语。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欺凌、欣慰 潜郡余家,身为祖上出现过一个七品道吏,现在族中也还有道徒存在的家族,虽然如今在潜水郡中不甚有名头,但是府邸占地的面积仍旧颇为广泛。 靠着祖上的遗泽,余家内尚在族谱之中的族人,都不用同潜水郡中的底层贫民一般,拥挤的租住在低矮且密集的屋檐之下,而可以享受独立的院落。 甚至余家驻地当中的田地、园林、竹林、苗圃等布置,每年也能给余家带来不少的收入。 可是正如余列踏入余家驻地时所看见的,如今的余家,早已经是一年不如一年,外表勉强还光鲜,但内里已经是维持不下去了。 诸如余田二娘这等余家凡人的生活,没有一个着落了,就是证明。 要知道余田二娘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凡人,但她膝下的三个孩儿却是不同,除却余列之外,对方其实还有一个孩儿当初也考取了道童,拥有道籍,是个道人身份。 似余田二娘这等道人的亲属,其能够给余家培育出道人子嗣,起码上下三代是可以稳稳的留在族谱当中的,不会被剔除出去,其不说和家族共富贵,但是只要余家尚且存在一日,必定少不了他们一口吃的。 结果现在的余家,竟然连道人亲属的钱粮都无法保障了,不管是落在外人的眼里,还是族人的眼里,十足就是一个大厦将倾,即将朝不保夕的前奏。 此时,就在余家的正堂中,围堵了近百号的人口。 这些人口无一不是青壮,只有坐在几把交椅上的人,面色或中年或苍老,一看年纪就颇大了。 青壮们的眼睛中含着愤怒之色,像是要喷出火出来似的,但是一个个的又将牙关紧咬,压制着自己,不敢乱说话。 反倒是正堂的中央,交椅上盘坐着的几个中年或老年模样的人,谈笑自若着,仅仅有一个被青壮们簇拥着的中年人,其眉眼中带着忧色。 一个身着澹黄色道袍的老者,眉眼倨傲的呷了口茶水,开口: “诸位想好了没有,黄某今日可是带着诚意过来的,只要尔等同意,黄某必定就如数的赋予钱粮。” 他说完一句,看向旁边身着黑色道袍的愁苦中年人,问:“余族长,敢问您意下如何,考虑的怎么样?” 愁苦的中年人,正是余家现在这一代的族长。 此人面容方正,虽然相貌已经是人到中年,两眼虚浮,但是一看就知道这人曾经也是个俊秀之人。即便人到中年,他的肌肤也还晶莹,虚浮的眼睛中也有神光在流转,有见识的人瞧见都会知道此人是体内蕴含真气,也是个道徒。 而和他对话的黄袍道人,恰恰也正是黄家的一个道徒,只不过这人并不是黄家的族长,而只是黄家中的一个宿老。 余家族长艰难的开口:“这、这如何是好,我余家就算是买田卖地,也不能买卖族人啊!” 黄家宿老听见,嗤笑说: “余族长说笑了,怎么就变成了买卖族人了,你余家人口可都是在族谱上登记了的,我等若是买卖,郡城也会过问。如今只不过是见你余家现在的景象,看在两族姻亲的份上,请余家中人愿意静极思动的,去我黄家住罢了…… 年轻的子弟们看对了眼的,老夫亲自做媒,保他们一对儿姻缘。孤寡独居的,老夫也愿意牵根红线,给他们续个良缘。” 余家的族长虽然是个道徒,身后还有众多的余家青壮簇拥,其中也有考取了道籍的余家道童,可是他听着黄家老者口中的话,脸色涨红,竟然都不敢站起身子拍桌子。 余家族长只是尴尬的拱手,说: “如此羞辱人的话,阁下也当真说得出口。若是老族长尚且在的话,阁下还敢如此羞辱人吗?” 砰! 余家族长没有拍桌子,黄家宿老反倒是勐地用手一拍,腾的站了起来,他冷眼看着余家族长,毫不客气的说: “若是余老族长尚在,看在两族关系的份上,老夫定是不敢如此不敬。可是你一个靠遗泽步入八品的道徒,老夫如何惧之?” 余家族长听见了,脸色更是涨红,他也腾的的站了起来,但口中依旧是说不出狠话。 僵持了一阵子之后,余家族长看着对方冷厉的目光,竟然讷讷出口: “您看府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您看如眼的。有看上的,咱们两族可以签订一个契约,只要你们年前如实的付给钱粮,来年变卖的时候,必定是你黄家优先。” 可是这样一句话,更是惹来了黄家宿老的嗤笑声: “余族长,你祖上还能有好东西留下?可不要诓骗老夫了。你我两族贵为姻亲,余家的情况究竟怎么样,我等岂能不知道。 为了让贵公子在潜州道城中好生的修习,你族中的灵木苗圃、蕴灵鱼池等等,早早的就已经抵押给了我黄家和其余的家族,现在还能有个啥子剩下?” 说着,黄家宿老的面色却是又缓和下来,温声: “不过余族长也是有点远见,如此努力,当真是把贵公子给捧出来了,三年就成为了道徒,够得上道宫的入学标准,非是郡城中人,而可成为州城道人了。” 此人轻叹着:“州城之贵,居住不易,但是那也是学道的上等之地。听闻贵公子成就道徒之后,誓言也要留在州城中,以步入道宫成就道士为己任,不肯回这潜水郡了。 果然是少年人有大志向! 只是如此一来,尔等余家没了后继之人,等余族长也年岁耗尽,或是随着贵公子去往州城中享福了,这偌大的余家,岂不是就要除名了?” 黄家宿老的言语,变得循循善诱起来,流露出关怀:“现在将余家族人迁入我黄家的宅邸中,正是为了你族的血脉考虑啊。若不是你我两族通婚日久,族中还有你家的子女当说客,我族怎会如此?” 恰在这时,一个恬澹的女道,也走出来,她跪坐在地上,朝着余家族长拱手,带着泣声说: “族长,黄老所言正是,我余家都已经沦落到如此境地了。您何不放我族人一马,如小女这般在黄家中相夫教子,是个极好的选择。难不成,您真个以为族中的大家伙,都是对此抵触不成吗?” 余家族长闻言,瞪大了眼睛,他看着说话的女道,认出了对方,说:“你是余田二娘的女儿,排行老二,余田二妹?” 跪坐着说话女道,带着泣声的点点头。 余家族长见是自家嫁入到黄家的人,在给黄家说话,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特别是他环顾着四周,发现果然如这女娃口中所说的,那些个义愤填膺的余家青壮当中,其实也存在着为数不少的面色晦暗之辈,他们似乎并不抵触要去黄家过日子,少部分人甚至还有点期待的样子。 犹豫着,余家族长口中喃喃:“就要过年了,若是没了钱粮,族中的大家伙着实难熬……” 众人眼瞅着余家族长似乎就要松口了。 可是突然间,又有一人从余家人群中走出,朝着那跪坐在地上的女道呸了一口:“二妹,你好个不要脸啊!” 此人面容生的方正,模样憨厚,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干活的好手,但是他身上没有披着道皮,并非是道童,仅仅是个凡夫俗子,顶多是会几手武艺,地位是远不如道人的。 跪坐的女道俏丽的脸上,被呸好大一口涎水,她面色骤变。 但是女道一抬起头,脸色变换着,最后口中只是讪笑着道出: “大哥。” 方正汉子大声喝到:“你还认得我这个大哥?你可知道黄家这是要将我余家嚼烂掉,家底家底被掏空了,如今居然还打到了咱家族人的头上了,你可是还记得你姓余!” 女道绷着脸着,故作从容的言语: “大哥说笑了,小妹一直记得,我这是为了大家好。 入了黄家有何不好?似小妹当年嫁过去,仅仅六七载,现在就已经是上位道童了。若是再积累上十年八年,有黄家的帮助,指不定小妹还能成为道徒。到时候有小妹在,黄家只会更加善待我等血脉。” 她言语着,轻笑的看着方正汉子,反问:“不入黄家,我等今后如何为之,自讨苦吃,害了后人么?” 听见女道狡辩,方正汉子怒气反笑: “呵!好个为了大家好。既然如此,旁的不说,你可知咱家阿娘若是入了黄家,会是个什么结果?” 他指着女道的额头,大声:“某可是打听清楚了,咱娘就因为生了我这个不成器的,你这个成器的,还养出三哥儿,一门两道童,在黄家闲汉那里可是抢手货。 就算是一大把年纪了,也有人要取了咱娘生子。即便是生不了,哪怕她去当个婆子,养他黄家的下一代也是极好。” 方正汉子厌恶喝到:“你还当咱娘是娘吗?!” 这声音响当当的很,让正堂中的不少人,看待女道的面色都是厌恶了。即便是那黄家的几个人,也都是微微眯着眼睛,没有站出说话。 这黄家人也是乐于看着女道如此的模样,似乎这样一来,女道无疑是会更加的依附于他们黄家,不顾娘家。 那余家族长听见堂中的呵斥,一时间长吁短叹的:“造孽啊、造孽!” 他喃喃说:“若是我余家有能人,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余家族长的话说完,门口忽然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传来了一阵冷笑: “怎的,偌大的一个余家,当真是连个能人都没有了,竟然被人欺凌到了如此地步?” 这声音,比方正汉子刚才的怒喝还要大,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循声看过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道人,正从堂屋之外踏步而来,他的手中还搀扶着一个老妇人。 众人盯着年轻的道人,发现并不认得道人的模样,仅仅刚才说话的那个方正汉子,以及跪坐在地上的女道,感觉来人有几分眼熟,觉得对方的五官熟悉。 但是来人走路生风,仪表堂堂,浑身充斥着一股道气,让方正汉子和地上的女道都不敢吱声,怕认错了。 可是等他们再看向被余列搀扶着的老妇人,两人的神色都是一愣,脱口而出: “娘。”、“阿娘!” 从堂外走进了的人,赫然就是余列和余田氏。 其实他俩并不是刚刚才赶到,而是一早就已经是站在了正堂之外,旁听着。 只是堂中的人口众多,谈话交流声,乃至于呵斥的声音都是极大,再加上余列动用着自家的瞌睡虫,主动的收敛着身上的气息,这才没人注意到正堂外有人站着。 认出了自家的老娘,方正汉子和余田二妹两人再看向余列,脸上都是愕然和精彩。 “是你么,三哥儿?” “余三哥儿?” 除了和余列朝夕相处过的两人之外,堂中也有一些当年和余列从小玩到大的族人,或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者,他们结合着余田氏和她的两个子女的反应,也认出了余列。 一阵滴咕声音,顿时就在正堂中响起来: “余三哥儿这般大了啊!” 而余列瞧着堂中众人的反应,他从容不迫的打了个稽首,呼道:“贫道,见过诸位!” 在他稽首的同时,被他用另外一只手搀扶着的余田氏,发白的两眼中爆发了一阵别样的神光。 因为刚才听见了堂中一儿一女的对话,余田氏脸上本是充斥着的悲戚感,瞬间都被惊喜给压下了。 换源app】 她紧紧的抓着余列的袖袍,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就站在身旁的修长道人,可是目中却是模湖一片。 余田氏口中喃喃道:“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她的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欣慰,还掺杂着自责,百感交集。 忽然,余田氏的面色又一怔,急忙的扯着余列,要将他拉扯出正堂,口中还急声: “诸位认错了,这位道长非是三哥儿。三哥儿正在黑水镇中学道,安分守己的很。 大家伙的勿要因为老婆子的缘故,就认错了人,给这位道长惹上麻烦。” 余列被余田氏拉扯着,听见对方的第一句话,眉毛微挑。但是等听见了对方后面的话,他本是轻快怡然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无比。 余列张开口齿,嘴皮蠕动,主动叫了一声: “二……娘,是我。” “诶、、”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门三道徒 听见身前的修长道人直接叫自己“二娘”两个字,余田氏张着口,发出了猝不及防、愕然,但是又带着丝丝欣慰的呼声。 还没有等两人再对话,旁边的其余人等盯着余列,口中也都发出了呼声: “果真就是三哥儿,三年没见,相貌已经长变了。” “当年三哥儿出城时,还没有这么高呢!” 那个方正的汉子瞧着余列,见余列叫出声音。他一愣,眼中也是带上了几丝忧虑,当即大踏步的走到了余列的跟前,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口中发木,一时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跪坐在地上的女道,霍然的就从地上站起来,她惊讶的看着余列,眉头皱着,口中说: “余列?你何时回的潜水郡,怎么也不和我等通个信,知会一声?” 余列闻言,朝着对方点头,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句:“二姐。” 然后他面向现场的众人,拱手作揖,口中呼道:“余列见过诸位叔伯、哥姐。” 见余列朝着自己这些人等作揖行礼,现场的议论声音越发的大,一下子让正堂中商议的事情有要跑偏的迹象。 这时一声冷哼响起来:“余列?你就是余家三年前的那个,自行离开潜水郡的道童?” 这句话声中蕴含了几分法力,嗡嗡的,像是大钟在敲动一般,让靠的太近了的人耳朵都发蒙。 说话的人正是黄家的那个宿老,他冷冷的看着余列,又狠狠地跺了一下手中的一根拐杖,开口: “我等长辈在这里说话,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如何插嘴?还说什么余家没有能人了,伱可是将你家的余族长不放在眼里了?” 不客气的呵斥声从对方的口中响起,怒意十足。 霎时间,正堂中刚升腾起来的热烈议论声,就像是被戳破了的猪尿泡一般,顿时泄了劲。 中年模样的余家族长瞅看着余列,目光细细打量,从头看到脚,其眼中透露出几分惊疑之色。 此人没有太在意身旁黄家的呵斥声,也没有为余列刚才的冷笑而感到愠怒。 余家族长迟疑着,站起身子,忽然问:“余列是么?你是怎么回的潜水郡城,按律你就算是想要探亲,也都待满三年后才能有机会啊……” 这一句话说出,也是让正堂中的不少人眉头皱起来,都有些惊疑的看向余列。 部分人也和余田氏一般,开始担心余列是私自的从乡镇中逃出来的,是个逃奴。 还有人甚至在心中暗想着:“眼下的余家可是风雨飘摇,可别再沾染上新的麻烦了。” 但是余家族长说着说着,其人眼睛一亮,脱口而出:“你可是遇见了什么厉害人物,将你带回来了?” 这话叫出,旁边的黄家宿老,眉头也是皱了起来,心中暗想到:“该不会,这家伙背后有靠山,能搬来救兵?” 余家族长和黄家宿老两人都是八品道徒,他们的见识和寻常的凡人或道童不同,知道乡镇等地虽然凶险偏僻,但是并不意味着乡镇中的道人就逊色于潜水郡了,顶多是总体上的数量远远不如罢了。 甚至一般而言,能够在乡镇中成就为道徒,而不是成就了道徒后被从郡城中发落出去的,彼辈不管是在心性方面,还是在斗法实力方面,往往都会比郡城中的道徒要厉害一些。 毕竟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同时,也出狠人和猛人。 除此之外,某些有点底蕴、能够替人更换道籍的家族,也是格外喜欢去乡镇之中搜罗人才,收为己用。 余家族长就是在期待余列或是报上了乡镇道徒的大腿,或是被某个厉害的家族看中,收下了。 在众人或惊疑或期待的目光中,余列站在场中,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口中道:“非也非也。” 顿了顿,他好笑似的说:“贫道确实是碰见过几个大人物,可惜志趣不同,一一都错过、婉拒了。” 这话一说出,余家族长的目光顿时黯淡。 而那个本是脸上带着凝重之色的黄家宿老,当即笑出了声音:“哈哈……” 对方笑着,又说出:“余族长,亏你族中这子弟说的出口,婉拒了。如此看来,小道友,你可是运气好,才有机会回潜水郡中探探亲?” 黄家宿老倒也没有非要认为余列是私自的逃窜过来的,毕竟真要是这样,余列也只有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自行的跳出来暴露自己的身份。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场中其余的人等,也都是面色不一,形形色色。 余列将这些人等的面目都收入眼中,他摇了摇头,索性也就懒得再掩饰了,直接伸出手,敲了敲头上的发髻,令瞌睡虫歇息,不再收敛气息。 霎时间,正堂中本是凝重的空气,忽然就有丝丝新风涌入,让人感觉头脑都为之一清。 余列站在场中,扶着身旁的余田氏,一步踏出,脚下当真有气流涌起,生出了一团风,将两人送到了正堂的中央。 他将余田氏扶着,让之落座在了一方椅子上,自己则是站在椅子旁边,朝着那余家族长、黄家宿老,执平辈的礼仪,拱了拱手说: “贫道余列,见过二位道友。” 腾的! 这下子,目光黯淡的余家族长,从椅子上猛起身,面色振奋的盯着余列。他身旁的那个黄家宿老,也是眼中透露出愕然之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道徒!”、“法术?” 两个不同的词汇,从他们的口中吐出。 随之而起的,也是全场愕然的目光,一些还没有回过神的青壮,有些发懵的看着一步就跨过了近十丈的余列和余田氏。 部分机灵点的余家族人,则是惊喜的想到,或是说了出来: “三哥儿成道徒了这是?”、“三哥儿!” 余田氏自己则是感觉身子一晃,忽然就瞧见她和余列进入了人群的正中央,自己还被余列搀扶着,坐在了贵客才能落座的太师椅上。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久久回不过神来。 “三哥儿……”余田氏有些惶然无措的看向余列。 余列扶住余田氏伸出的手,故作轻笑的说:“二娘且坐着,余列如今阔气起来了。” 得到了余列的肯定,余田氏的心神虽然还在突突的直跳,但也是一点头,明智收敛声音,坐在椅子上,只是侧着耳朵,想要仔细的听清场中的一动一静。 除了余田氏之外,场中的所有人等,若是论哪几个人的反应最大,其实还不是余家族长和黄家的宿老,而是余列的大哥和二姐。 两人一个发懵又欣喜的看着余列,想要快步走过来,大拍余列的肩膀。 但是他又意识到现在是在余家的正堂中,余列的身份不同,不得造次,因此想要动身又定住,举止显得有些慌乱和朴实。 另外一个,则是发懵的看着突然就窜到跟前的余列,她感觉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的,惊疑的想到: “列哥儿这是晋升为了八品道徒,能用法术了?不可能、不可能!” 女道瞪大了眼睛看向余列,又得到了余列的一瞥眼。 此时的余列没有再收敛自己的气息,身上的真气正涌动,落在凡人或稍微远点的道童感知中,倒是没什么。 但是女道距离不远,她立刻就从余列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威压,这让她的面色变换,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道人,正是她所认识的余列,也正是已经晋升为了八品生灵。 “列哥儿、、”女道张开口齿,挤出笑容,想要和余列说话。 但是现场还有两个道徒在,压根没有多少她说话的机会。 “好!好!好!” 一连三个大喜的叫声,从场中响起,正是那个余家族长,他兴奋的踱步走向余列,口中激动的说到: “余列,我就知道你不凡!从小就不俗,如今看来,你果然是有资质之人,竟然三年之内就成就为了道徒。” 余家族长大笑着:“哈哈哈!你不是遇见了大人物,也不是私自潜逃回来了,而是成就了道徒而回,我潜郡余家大有能人!算上你,族中就一共有三个道徒了!” 此时的余家族长,简直能够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一旁的黄家宿老,则是脸上的神色晦暗,他皱眉紧盯着余列,暗地里也为余列的年纪而感到惊讶: “好家伙,此人三年之内,就晋升为道徒!” 三年成就道徒,和那种熬了个十年八年,甚至是几十年才晋升的道徒可不同。它是记录在了道书上,明确写下了的一个时间段。 根据道庭颁布的修道指要,九品道童阶段应该修炼三年,一年一个台阶,三年打磨完,才证明有资质能够登上道士及以上的境界,也才有资格进入道宫中修炼。 如此要求本不算严苛,但凡家中有个道徒长辈的,存有一点家底,子弟也是合格的考取了道籍,家里砸锅卖铁的话,少说也有三成机会,能够供出一个三年就完成道童阶段修炼的存在。 当然了,这得是当事人努力修炼,以及有人帮忙砸锅卖铁。 而如果不努力,家底却充裕,从小就用服用丹药,用灵液沐浴身子的话,其实往往也能成,并且概率还超过三成,能有五成的机会在三年内完成道童阶段的修炼。 此类人等在潜水郡这种地方少见,但是在更上一层的州城中,并不少见。 因为道童阶段,终归只是修道路上的童子罢了,论性命品级,其实还是和凡人、野兽相当,属于垫底的九品。 只有在三年道童修炼完毕之后,晋升道徒时,才是需要看各自的天赋、心性,灵药不一定管用,得靠自己去博得一个成就道徒的机会,存在着极大失败率! 但是余列可不同,他不仅不是州城中人,过去三年也不是潜郡中人,是在乡镇中讨生活的穷酸道童,不可能会有人给他去砸锅卖铁的资助修行。 也就是说,余列是依靠自己,在贫瘠的乡镇中,三年内就完成了道童修炼,并且现在已经是道徒了,闯过了道童晋升道徒的关卡! 如此人物,可比郡城中的更是要厉害,要么天资上优秀,要么心性手段上出众,不可小觑。 不过黄家宿老思忖着,他压制着自己的心神,还是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干笑着说: “好,余家不愧为数百年的修道世家,如今一门三道徒,倒也算是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和我黄家一门四道徒相比,只是少一人耳。” 听见这话,余家族长欣喜若狂的神色,冷静了一些,他沉吟的看向余列和黄家宿老。 余列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毛,也从对方的话中也意识到: “黄家这几代,竟然同时出现了四个道徒,难怪会想着要吞并余家的人口血脉了。” 余家、黄家,都还只是郡城中的小家族,往往同一时期能够有三个道徒存在,老中青各一个,就已经算是不落家风了,而黄家现在多了一个,明显就是家族子弟优良,发展的颇好。 黄家宿老说出这样一番话,眼中也是露出自豪之色,他彻底从惊讶中恢复过来,脸上又挂上了矜持。 虽然被突然出现的余列给惊讶到了,但是论起家势,他黄家无疑还是要高过余家一头的。 特别是余家此刻归根结底,也还是只有两个道徒在场,另外的那第三个,对方压根就不稀罕返回到潜水郡中。 “不过如此一来,余家的青年一代,竟然是有两个子弟都在三年内就完成了道童阶段的修炼……” 黄家宿老镇定下,他琢磨着,意识到余家算是彻底缓过一口气了。 此人皱着眉头,开始琢磨着是否要抬一手,给余列这个新生的道徒一个面子:“不如今日就先收敛着嘴脸,不要太过分了?” 余家正堂中,因为黄家宿老的提醒,众人激动的气氛遇冷。 余家族长也是意识到了两家的家势还是存在着差距,他瞧着黄家宿老面上的矜持,正要再给对方说几句好话,免得自己这边显得太过得意了,坏了钱粮之事。 但是不等余家族长出声讨好,就在这时。 忽然又有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从余家正堂外响起……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水深、退走 一阵吹打的声音无故响起,顿时就吸引了正堂当中所有人的注意。 “喇叭、唢呐?” 有人听出了吹打之物究竟有哪几种,他们机灵认出来,还口中说笑似的问: “族中有谁家今天要娶亲吗?听这声音,还是喜乐,热热闹闹的呢。” 不过紧接着更让堂中的众人感到诧异的是,那吹打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明显,好像在朝着正堂直奔而来似的。 正处于惊疑中的余家众人和黄家人等,下意识的,就将目光都放在了刚刚出现,且显露了八品道徒身份的余列身上,他们怀疑堂外的吹打声,就是余列带过来的。 但是余列听着突然响起来的吹打声,面上也是露出诧异之色,他讶然看向堂中的其余人等。 这时,余家的族长顿了顿,开玩笑似的对余列说: “余列,可是你的道友们特意寻来了咱家,要恭贺你的晋升?怎的也不早点说,族中也好做一些安排啊。” 余列闻言,微微挑眉,他沉吟着,也懒得有所掩饰,直接就拱手说: “非也,贫道此番返回潜水郡,乃是独身一人。且刚一回郡城,就往族中赶过来了,尚未来得及和城中的友人们团聚。” 听见这些话,余家族长皱起了眉头,旁边的黄家宿老也是略微疑惑。 不过黄家宿老见堂中的气氛又被人给打断,脸上升起了愠怒,他喝到: “余族长,今日不管是你族中有喜事要办,还是有丧事要办,劝伱还是先将眼前的正事,同贫道商议完毕了,再说其他不相干的。否则过时不候。” 余家族长听见喝声,脸上露出悻悻之色,拱手说:“黄道友所言正是。” 他随即期待似的看着黄家宿老,以及身旁的余列,出声: “黄道友,今日我族的余列返回族中,不如我等三人去族内的雅间中,细细的商议此事。其他的人等,道友您只需要先给些安抚的话,给他们一个准信,他们的心也就能落进肚子里,不会再吵着道友了。” 余家族长这是在暗示黄家宿老,让黄家的人看在余家多了个新道徒的份上,让让步,不要太过分。 黄家宿老听见了,脸上也露出犹豫之色。 虽然他还自恃族中算上自己,一共有四个道徒,家势依旧是高过余家,但是今日有变故出现,他也拿捏不准余列具体的潜力和身份,似乎确实得给余家留点脸面,不能彻底撕破了脸。 但是就在这时,旁边的余列却是冷笑着出声了: “何必如此麻烦。族长,黄家与我余家的活计等等,可是签订了契约?” 余家族长闻言,下意识的点头:“是的。” 余列又问:“契约上可曾约定了交款的时间期限、抵押种种?” 余家族长绷着脸色,也是点头,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余列想要说什么了。 旁边的黄家宿老,眼睛微眯,面上也是一冷。 果不其然,余列下一句就是: “既然约定了期限,那么按照规矩办事即可,何必如此拖拖拉拉!若是期限过了,我等再去城中的衙门请示,以示公正,加以勒令即可。” 说罢,余列还盯着的黄家几人,冷声说: “我余家众人给你黄家做工,仅仅做工罢了,又不是你黄家之奴仆。 工钱一物,你黄家想给得给。不想给,也是我余家应得的,该给!这可由不得尔等!” 这股话说得堂中的余家众人听见后,是个个面色涨红,激动不已。 其中不少人等余列的话音一落,当即喝出一个字: “好!”、“彩!” “三哥儿说得棒极了!”、“列哥儿说得好!” 即便是那面色为难的余家族长,心底里其实也是狠狠的吐出了一口郁气。 话说这厮今日已是和黄家的人等对歭了小半日,好话说了一大箩筐,但是黄家就是不肯履行契约,这让他也是心底里恼火。 如今余列的这番话,也算是说出了余家族长想说而不敢说的心里话。 不过余家族长绷尽了脸皮,他没有如其他族人一般叫好,仅仅是默默的让了一步,将位置让出来给了余列,让余列和对方对峙。 这厮算是半个人精,心里琢磨着: “余列新成道徒,当我族的一大底气了。而且他年纪轻轻的,正是该说些狠话。即便出了什么岔子,有伤两族的和气,他年纪轻,也能回转解释。” 黄家宿老被余列当着面如此呵斥,脸皮顿时抽搐。 特别是黄家宿老瞧着余列过于年轻的模样,心底里那被触怒的愤恨,以及一丝丝嫉妒纠缠在一起,让他怒极反笑的,冷冷说出: “黄口小儿!就算你如今成就了道徒,回了潜水郡,可是你一个出走三年的人,城中的道长们压根不认得你。你拿着供状,确定自己能进的了衙门?进了衙门,能找准办事儿的人?” 黄家宿老威胁似的说: “难不成我黄家真就缺了你家们这点工钱不成? 年轻人,这里面的水很深,你探不到底的。贫道建议你别一回来,就死命的要掺和,省得白白耽搁了自己的前途。” 威胁着,黄家宿老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轻笑着: “老夫建议你不如学学你家族长的贵公子,趁早的和这个破落家族做切割,这才是正理。” 这话说得堂中余家中人嗡嗡议论,旁边的余家族长脸上更是又臊又怒。 但余家族长也不知该如何的反驳,他低下头,露出羞愧之色,哑口无言。 而余列听见对方这话,也是眉头微皱,在心中琢磨到: “此人说的确实值得警惕,话说余家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境况……” 黄家宿老见余列沉默起来,脸上的轻笑变成了大笑声。 他拱手朝向余列,语气忽然又舒缓的说:“罢了罢了!余道友,老朽刚才的话唐突了。今日是余道友晋升后回家的好日子,着实是不应该扫道友的雅兴。” 此人沉吟着,端着身份说: “既然如此,贫道今日便先让一步。余家钱粮一事,小事儿而已。贫道可以给个准话,若是余列道友明日肯来我黄家登门做客,必定如数付清,让大家过个好年。” 话说完,黄家宿老一挥袖子,便朝着周围的余家人等拱拱手,带着自家的几个人,就往堂外走去。 其中余列那个嫁出去了的二姐,她迟疑的看了看余列,但还是选择闭紧了嘴巴,赶紧的跟上黄家人等。 在这时,堂外的吹打声音还在大作,嘈杂的很,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于是黄家宿老一边走着,一边还摇头,口中惋惜似的说: “啧、偌大个家族,怎能族中如此的嘈杂,这成何体统啊。果真是破落了吗?” 余家众人们见状,几乎是人人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好个黄家!没王法了!” “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不成?” 特别是当中的不少人,因为余列的出现,心中本来是生出了希望,结果今日还是没有解决要钱的事情,他们比之余列刚进门前,更是要失望。 竟然有人忍不住,还朝着余列喝问:“列哥儿,你怎么不出声了?” 也有人激将着:“列哥儿,你说话算数,走!我们现在就去衙门中,告他黄家一场!” 而余列站在场中,听见堂中嘈杂的话声,仅仅是眉头又皱了几下,无动于衷。 他没有被黄家宿老的话激怒,也没有被四周族人的话给刺激到,理智的选择了站在场中,看着黄家的众人走去。 确如那姓黄的老家伙说的,余列还得顾忌一下两族的纠纷,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若是此中的水当真有点深,他急不可耐的一脚踩进去,那才是最落人笑话的丑事。 并且现场中最应该着急和愤怒,本就不该是余列。 余列瞥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余家族长。 黄家人等的脚步声,一拍一拍的响着。 “两位道友,无需远送。” 轻笑的声音从黄家一行人那儿响起,是黄家宿老发出的,对方高高的抬起一条腿,跨向余家正堂的门槛。 此等嬉笑的声音,无疑让余家人等更是感到愤怒和憋屈。 但就在这时,那吵耳朵的吹吹打打声音,更加近了,仿佛就在门口。 众目睽睽之下,正大摇大摆的要走出去的黄家人等,动作顿停,静止了一般。 为首的黄家宿老,他一只脚的跨过门槛,定在了半空中,久久都没能落地。 其余的黄家人等,身子也是保持着僵硬。 如此一幕让余列等人感到了诧异,不少人的喝骂声都一停,他们拿不准黄家的这些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有人忍不出的嘟囔出声:“姓黄的,你们这是撞邪了、撞鬼了?” 谁知下一刻,一阵幽冷的感觉突然从堂外涌入,让堂中的人等感觉身子都发凉,真像是堕入到冰窟中,撞鬼了似的。 但是这股幽冷的感觉,在接触到堂中的余列后,霎时间就消退,特意避开了。 紧接着,喇叭唢呐! 吹奏的声音陡然间就又上一层,炸裂似的。 堵在门口发愣的黄家一行人,身子动弹了起来。 他们连连的向后退,动作有些杂乱无措,将像是被人逼着,笔直的向后倒退,不敢怠慢。 很快,有一幢幢人马身影,出现在了余家正堂外,个个金晃晃、明堂堂,耀眼夺目。 为首一人,正骑在刷了金漆的纸马上,它的面上遍布着怪异的符文刺青,峨冠而博带,模样生硬,不类人。 在它的身后,则是分列成两侧的纸人纸马,穿金甲、戴金盔,打着牌匾、拿着金瓜仪仗,繁华富丽,还有法音奏唱,尖锐刺耳。 人马每每往余家的正堂中踏进一步,刚才要出门的黄家众人,则是摇摇晃晃的往后倒退一步。 黄家人等中,那个道徒宿老不仅没有尴尬和愤怒之色,反而绷着脸色,急急忙忙的就朝着身后挥手,生怕有人不长心眼,呼喝到: “鬼神出行,往后退往回退!” 这声音响起,让堂中的其余人等也是反应过来,众人紧盯着从堂外走进来的这一队人马。 “潜郡鬼神!?”、“鬼神大人?” 余列也是微挑眉毛,他端详着那过来的人马,琢磨着:“面有深纹,城中骑纸,仪仗夹道……果然是道书上写的,鬼神显形出行的一种规格。” 余家族长也认了出来,其面色发愣,浑然不知道自家的族地中,为何突然间就有鬼神降临了。 一时间,这厮的脑子里各种念头窜动,甚至还生出了不好的想法,冷汗都渗出来了几滴,惊惧想到: “来者不善!?” 余列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脸上浮现出惊疑。 余列瞥着旁边冷汗都流出来的余家族长,心里也犯怵: “该不会是族中有造孽的,犯下了值得抄家除名,甚至灭门的事儿?” 满堂的人等都像是遭了冷水浇头,余家族人们个个面色发慌。 这也实在是由不得众人不慌,要知道鬼神都是些什么存在?彼辈最低的,也是七品下等道吏。而能涉及到这等存在的事情,往往就不是什么小事情。 诸多事情中,最值得鬼神出马的,鬼神们也最常办的事情,正是捉拿触犯了道律的钦犯,抄家灭门! 黄家的众人傻傻的倒退着,足足退了十来步,才突然回过神似的,在黄家宿老的又一声呼喝下:“都傻啊,赶紧往两边退,别挡道。” 黄家的众人往两旁轰的散开,不再继续杵在大堂中轴线上,挡着纸人纸马的前进。 有黄家宿老为之开路和招呼,堂中的余家人等也是散开,露出了好大一条宽敞的路,面色发懵的“夹道欢迎”。 纸人纸马彻底的走入了堂中。 为首的生硬鬼神,丝毫没有瞧那黄家宿老一眼,也没看向任何一个余家族人,它转动头颅,眼珠最终直勾勾的看向了余列,啪的就下马! 纸质的沙沙声音响起,下马后鬼神身子一闪,不等众人反应,刷的出现在了余列的身前,确定它找的就是余列。 距离更近,余列也是瞧清楚了这尊鬼神的模样。 他端详着,心神微跳,忽然感觉身前的这尊鬼神,对方脸上虽然布满了怪异深黑的纹路,但还是给了他几丝眼熟的感觉。 此时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了余列的身上,心思各异,不敢言语。 在一种特别的威严和压迫下,不少没有见识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衣锦荣归 黄家宿老领着一干发懵的黄家子弟,觑眼看着余列,心中惊疑不定的想到: “那鬼神是来找这余家小娃娃的?莫不是他在外面犯事了,要牵连到余家……” 这个值得幸灾乐祸的想法刚一跳出来,黄家宿老又注意到,堂中的铜锣锁啦等声音大作,其并不是哀乐,而是乐音! 黄家宿老的眼睛一瞪,也回想起了鬼神在拿人的时候,并不会吹锁啦、鸣喇叭的。 黄家人群中,除了黄家宿老之外,当中那个女道,也是意识到了这点。她惊疑不定,不敢相信的看向余列: “三哥儿他,这是招来了……鬼神庆贺?!” 反倒是余家人等,因为家族本就风雨飘摇,颇有动荡,他们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正处在被鬼神吓住了的状态中,不敢有所希冀。 】 好在下一刻,那站在余列跟前的鬼神没有从袖袍中掏出枷锁铁链,拿了余列,也没张口就道“你的事犯了”。 它站立着,反而微微躬身,朝着余列作揖,口中说: “余列道友,黑水镇一别,数月未见,可曾还记得贫道?” 余列微愣,顿时就确定眼前这尊鬼神,正是当初前去援助黑水镇的鬼神之一! 难怪让他感到眼熟。 话说当时的黑水镇,包括潜郡城皇在内,一共有九尊鬼神驻扎在龙气阵法之上。 鬼神们当着余列等人的面,足足僵持了大半日,一直等着黑水观主完成了蜕变,才又有行动。因此不管是余列等黑河的道童,还是那九尊鬼神,他们闲着没事干,都扫视过周围的人等,留有印象。 不过当初这些鬼神为六品恐蜥的血肉,又忍不住对黑河道童们出手,要抢夺资粮,因此双方压根无甚善缘,反而有点纠纷。 余列听着对方的呼声,他沉吟着,一时没应声。 而场中的其他人等,见鬼神对余列的态度友好,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咦!来人不似恶人。” 余家的族长眉毛抖动,终于注意到鬼神身后的纸人纸马们,穿的是金衣彩衣,吹的是高调喜调,毫无要抄家拿人的气质。 “莫非……”余家族长暗暗吸了一口冷气,心里也跳出了猜想。 彭彭的! 不少余家人的心神都跳动,期待似的看向余列和那鬼神,他们恐惧削减,激动开始泛起。 七品鬼神见余列不语,生硬的面孔上挤出了几丝笑容,显得皮笑肉不笑似的。 但是它接着说出的话,却是好意更加的明显: “贫道今日非是恶意,乃是抱着善意,仅仅为了恭贺余列道友成功晋升为八品道徒,重归我潜水郡而来。” 这一句话道出,让整个余家正堂中的声音都一寂,然后便是一道道松气的呼吸声响起,以及一双双眼睛亮了起来。 “鬼神为贺?列哥儿这是抱上了什么大人物,或是立下了什么大功劳?” 不远处的黄家中人,脸色则是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黄家宿老脑袋一懵,心神一沉: “果然是好事,而不是坏事。余家的这个子弟,究竟是何来头?” 还不止如此,七品鬼神顿了顿,它竟然又稽首,说: “此次祝贺,乃是贫道奉城皇之敕令而来,所以才特意的服用了铅丹,显形出行,提兵带马,以壮声势。” “有所唐突贸然,实在是打搅了。”它抬起刺青遍布的脸庞,也看向旁边的余家族长和其他余家族人。 “城皇”两个字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惹得堂中不少人的呼吸都一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余家族长惊喜着,眼睛瞪起来,急忙小声的说: “不唐突不唐突,没有打搅!” 嗡的!议论声彻底的按捺不住,堂中四处急切的响起: “我的天,是城皇尊神发的话!” “竟然是奉了城皇的命令来道喜的。余列他这是入了城皇的眼睛了?” 黄家众人则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余列和那鬼神。 为首的黄家宿老,脸色彻底绷不住了,惊疑的想到:“余家和城皇有关系?” 此时余列看着面前友好的潜郡鬼神,心底里庆幸起来:“看来黑水观主还没有被抓住,抓住了也还没有供出我来。” 确定了这点没有问题之后,余列又仔细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过往,确定再没有一件事情是值得鬼神出动的。 他彻底松了一口气。 只要没有犯事儿,余列如今已经是八品道徒,凝结有道箓,勾连了仙道意志,其实也不必太在鬼神的面前胆颤心惊。 于是他稳着心神,对身前的七品鬼神客气说: “多谢城皇,多谢尊神,此番的举动实在是厚爱了。” 七品鬼神笑着回应: “区区口头道喜,如何能作为道友的晋升之贺礼。” 它从袖袍中突然掏出了一方金黄色卷轴,卷轴纯粹由灵光凝结而成,看上去华贵凝实,还掺杂了龙气。 七品鬼神当即朗声: “奉仙承运潜郡城皇,敕令曰:黑水镇道童余列,斩妖有功,除恶有德,黑河一役建有功绩。又三年成徒,资质不俗。此等良才美玉回归潜郡,万不可荒废。” 它用抑扬顿挫的语调唱着: “擢道徒余列,入城皇庙,可得三等庙祝之职,庙内静室一间,俸禄万金,清净修行,以资鼓励。” 这个话一说完,现场的余家人等,彻底按捺不住,激动呼道: “城皇青眼!是城皇青眼啊!” “列哥儿这是入了城皇眼中,得到城皇看重了!” 城皇庙虽然是供奉鬼神的地方,但是庙宇中也是存在着活生生的道人,因为不需要和人打交道,庙中的活计也比其他职位要清贵很多。 特别是庙祝一职,它还能和鬼神直接沟通,有所接触。 可以说任何一个道徒,即便是初来乍到,在城中没有任何的跟脚和靠山,若是能得到一方庙祝职位,稍微打点一下关系,也就有了跟脚和靠山,算是潜水郡中排行前列的职务了。 特别是按照堂中鬼神说的,余列的这个庙祝职位,还是由城皇庙的城皇,亲口吩咐下的! 其价值和意义更大。 “苍天有眼啊!我余家又有道才生出了!” 激动的言语,在余家正堂中涌起。 以余家眼下的这个境况,余列今日回来的及时,又入得城皇眼中,得授庙祝一职位,完全可以让破落的余家一改颓势,大有翻身的机会。 余家族长也是激动,此人张开口,想要大笑,但是又不敢在鬼神的面前太过失仪,坏了余列的好事,只得干笑着。 此外,余田氏端坐在太师椅上,她眼睛花,虽然看不太清现场的模样,但是听着族人们喜悦的发言,她的脸色也是红润,与有荣焉,精神抖擞的。 余田氏口中连道:“好、好、好!” 至于旁边的黄家一行人,这群人则是面面相觑,眼神发木,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家宿老的脸上露出了棘手和懊悔之色:“糟糕!悔不该刚刚还端着架子,没有见好就收。” 不过黄家中,其实还有一人紧盯余列,脸上的表情虽然木然,但是眼底里却又有欣喜之色生出。 此人正是嫁入了黄家中,余列的二姐。 女道心底里是又惊又喜:“三哥儿今日的回家,好个有能耐啊!” 反倒是余列自己,他听见了七品鬼神的庆贺,并未大喜,似乎另有想法。 不过当着鬼神和众人的面,余列的面上毫无异样,也是含着笑,朝鬼神回礼,并多谢对方的祝贺。 满堂的道喜声和庆贺声,响个不停,并传播开去。 因为余列一人的出现,整个余家都勐的一改颓态,前所未有的高兴起来。 拖欠钱粮一事也被众人暂时的抛在脑后,不放在心上了。 就连那几个黄家中人,他们思前想后,也是凑到了跟前,厚着脸皮向余列道喜。 第一百八十章 志不在此 竹林小院子中,清晨的日光刚刚的洒落而下,整个院落就显得干净发光,仿佛涂上了一层釉。 余列盘坐在门口的一方石磨上面,面朝着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口鼻之间有规律的呼吸着,仿佛在吞吐着日出的朝阳,采补日精。 但是实际上,他虽然已经晋升为了八品的道徒,但是尚未学得呼吸法,压根就不可能拥有采补日月精华的可能,仅仅是在调息精气,勉强的感应着空气中弥漫的灵气而已。 在余列盘坐的同时,竹林小院外面。 不时的就有余家的族人行走而过,当瞧见了余列的身形之后,这些路过的余家族人眼中都是带着激动之色。 “看见没,那就是你的余列大哥,他如今已经是八品道徒了。听闻八品就有了真气,可以用法术,所修炼的功法也和道童的导引术不同,而是呼吸法、吐纳术,这定是在采补日精。你可得学着点着,争取也成为道徒!” 这是携带着孩童,从余列院落跟前走过的,对方的面孔并不是附近院落中的人,似乎是专门一大清早的,就带着孩子过来景仰一番。 还有偶然路过竹林的族人,当瞧见了院落中的余列之后,都是放缓脚步,生怕走快了惊扰到余列。 各色的人等,一一的从竹林小院子跟前走过。 自打余列有记忆起,这方小院子就没有出现过这么多的人。 石磨上,余列暗皱眉头,他呼吸一会儿后,察觉到人越来越多,也就睁开眼睛,朝着院落外来来往往的族人们微微拱手,然后往身后的堂屋走去。 院落外顿时响起呼声:“快看,列哥儿起身了,他在朝着我们拱手!” 甚至有余家的族人,口中道:“大娃,快快,上去向列哥儿问好。” 听见身后杂七杂八的声音,余列微微的摇头。 他轻轻的一拂动袖子,身形顿时闪烁,窜到了堂屋门口,顺带的还发出了一阵柔和的风,将那些要跨入到院落中的族人们,都给轻轻的推了回去。 “今日贫道有要事,得闭关修炼,恕不待客。” 余列清朗的声音响起,让院落外的人影们,顿时露出一阵阵可惜的神色。 有人还哀叹说:“某可是天没亮就赶过来了。” 此时距离城隍庙的鬼神,前来余家中祝贺,并拔擢余列为三等庙祝,已经是过去一个晚上。 当日的情况,以极快的速度波及到了整个余家上下,人畜皆知了。甚至连整个城南,也在半个白日和一夜之间,隐隐知晓了余列的名号。 对于此事,余列有些没有料想到,并且更是没有预料到族人们对他的好奇心。 所以他才会有失提防的,夜里跑到了院落中盘坐,自顾自的修炼,结果天没亮就被余家的上下不少人,当做猴子一般瞅看了半晌。 吱呀! 余列回到堂屋中,屋中有人影也赶紧的起身。 先是余田氏出声:“三哥儿修炼好了,二娘给你温好了粥,快快食用一番。他大哥,拿出来!” 一个魁梧方正的身形出现在堂屋中,对方的手里面提着一方小炉子,正是余田氏的大儿子,余大田。 余大田虽然魁梧,面向也方正,但是手脚并不粗苯,反而利索。 他在堂屋的方桌上,麻利的就摆好了一叠碗筷,又将小炉子中温着的肉粥取出,盛在碗中。 一边忙活,余大田还一边瞅着门缝,口中嘟囔: “平时里不见有人过来问好,三哥儿当初在族中时,也没见这么多的叔叔伯伯,领着媳妇娃娃的过来请教。今日倒是稀奇了,一口气的来了这么多。” 余田氏听见,她的眼睛虽然模糊,但是摸起一双筷子,狠狠地就是抽了一下大儿子的手背: “让伱多嘴!族人们愿意过来,那是瞧得起咱三哥儿。” 余大田被狠狠抽了一下,口中顿时嘶冷。 余列见状,则是轻笑着,利索的接过了余大田手中的肉粥,自行盛放,并奉到余田氏的跟前: “二娘,用早茶。大哥,你也用。” 几声对话,三人坐下。 余列就着简单但是充满着油盐味道的肉粥,一口的灌入到肚子中,顿觉浑身都暖和,感觉安逸极了。 三人一起用着早饭,余田氏絮絮叨叨的,向余列问东问西,一直没停。 这还是昨天夜里,余列返回院落后,余田氏已经说了半夜的结果。否则的话,对方说着说着,定是要泣声泛起,埋怨自个、埋怨余列,唠叨个不停。 余大田则是稀里哗啦的吞吃着肉粥,他瞅着机会,也问问余列修炼的事情。 余大田当初没能考取道籍,无有道人身份,仅仅是个凡夫俗子,因此对这些事情都好奇得很。 这一顿早饭,余列吃的是有些不雅,吃一口就要回一句。 但是不知怎的,房中明明比院落外面还要嘈杂,可他听着,就是感觉一点也不扰人,反而还让他的心里都暖和和的,也不知是不是肉粥额外的作用。 一口气灌下三大碗,余列深吸了一口碗上浓郁的油盐香气,缓缓吐出,还想让大哥再来几碗。 但这时,余田氏忽然出声: “城隍大人昨日给了三哥儿赏,哥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上任?二娘也好赶紧的,今日就去给你扯了布料,缝上一身合体的道袍。” 她摸着余列的袖口,口中嘀咕:“你这是在的哪家买的袍子,多少银钱?瞧这针脚,也太过粗苯了。” 余大田闻言,也是将头从粥碗上抬起,兴奋的问: “是极,三哥儿你嘛时候去上任?城隍庙那一整个年头也不对外开三回,开了也没咱的机会,你上任时,可要带着我去瞅瞅啊。” 母子两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雀跃。 但是余列听着,面上微怔,他将空碗放在桌子上,面色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瞧见他这模样,余田氏和余大田两人都停住了话声。 啪的! 余田氏又抽了一下余大田,埋怨说:“三哥儿都没上任,你多什么嘴,去什么去。万不要给三哥儿惹麻烦。” 余大田告罪一声,但是余列还是迟疑着,欲言又止。 于是余田氏小心翼翼,问:“三哥儿,可是有事情?” 余列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霍然起身,后退一步,弯腰作揖说: “二娘,余列志不在此,不打算留在族中了。” 这话一说出来,堂屋中顿时安静,余田氏和余大田似乎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让余列的脸上也是为难之色更重,甚至有些愧疚。 但是下一刻,出乎他意料的,屋中有轻笑声响起: “原来如此,好极了,三哥儿有大志向!“ “嗯?”余列微微讶然。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踽踽独行 当日下午,余家的族长居所中,听闻余列的拜访,居所彻底的忙碌起来。 余家族长几乎是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就问:“余列侄儿现在到哪了?” 居所中帮闲的回道:“已经到了正门,余列道长说不必隆重,他自行进门,到偏厅中等待即可。” 余家族长立刻就回答:“怎么可以!余列侄儿可是第一次来我的府邸中拜访,哪能不走大门。” 他当即就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符纸,身体顿时就化作风一般,拉出一道道的残影,奔向大门,迎接余列。 此时族长居所中的下人,拗不过余列,已经是让余列走了侧门,他正往偏厅走去。 】 结果他的脚步刚一伸出,余家族长的呼声就响起:“列哥儿,贫道来迟疑,怠慢了。” 余列微微一愣,抬头看见了只是穿了一只鞋子,且发髻都没来得及梳理的余家族长。 他连忙稽首见礼,执晚辈礼。 谁知余家族长倒也是个妙人,对方和余列在门前客客气气的见礼之后,竟然还是极力的邀请着余列,想要让余列再从大门走进来一回。 见余列实在是懒得如此,对方索性亲自走上前,将大门推开敞着,以示尊重,然后才拉着余列的手,往正厅走去。 如此热情和熟络的模样,当真是让对此人没有多少印象的余列,生出了几丝“受宠若惊”。 须知对方也是个八品道徒,而且还是余列的长辈,又是余家的族长,如此热情,让他感到少见少见。 正厅中,余列和余家族长两人寒暄交谈,对方果然也是嘘寒问暖,还捋着胡须,询问着余列的修行一事: “敢问侄儿,可曾学了呼吸法或吐纳术?” 道童阶段的修炼功法为导引术,是以动功外功来淬炼身子,增长道行,促进消化; 道徒阶段炼就出了真气,则是以呼吸法或吐纳术,吞吐天地之间的灵气,炼化为自己的真气,以增长修为,其是一种静功。 呼吸法或吐纳术,便是八品道徒用于增长道行的最主要手段,根本法门。 余列摇摇头:“突破未久,只是学得了一个小法术,还没来得及选定和修炼根本的功法。” 余家族长闻言,欣然说道: “没有选定也正好,如今你回归了族中,我族的呼吸法正好可以传授于你。如此一来,你既不用花费银钱去购买,也不必欠下债务,签订契约。族中的呼吸法也全面,有晋升为道吏的潜力和内容。” 对方一口道:“贫道做主,待会就去祠堂中焚香,请出整本余家秘传,授予给你,其他先祖一并传下来的法术,也都任由你挑选。就不必讲究什么贡献不贡献的了,如今你返回了族中,正是对我余家的最大贡献!” 余家族长眼中露出期盼之色,不等余列出声,口中还絮叨着: “翌日,贫道再带着你去拜访附近的一二道友。虽然现在还没甚作用,但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等到你去城皇庙中当值了,定是会有些作用的,能方便你在潜水郡中的修炼……哈哈,我余家终归还是有点家底和人情的。” 听着对方口中的这一大堆的话,余列的目中,不由的也是露出了几丝意动之色,口中刚准备说出来的“辞行”之话,也是停在了牙齿内。 “余家的秘传!”他思忖着这一点,微微眯起了眼睛。 话说余家身为郡城中大几百年的家族,虽然只是小家族,还落败了,但是破船还有三两钉,祖上一位七品道吏遗留的道统,族中保存了大半。 其中有凡人们强身健体的武功、开蒙学习的指要、道童阶段的导引术、道徒的呼吸法、法术修炼法门、甚至男女配种的秘法秘方等等。 此一方传承,颇有值得人考究之处,即便是七品道吏得之,也能有点收获。 这点其实也正是黄家想要将余家的族人们,迁移进入他们族中生活的一大原因。 其所为所图的,不仅仅是余家的血脉,更是为了余家中传承了大几百年的道统,特别是那一方确切的可以成就为七品道吏的呼吸法。 因为黄家如今虽然是一门四个道徒了,但是他们的家族建立时,祖上却并非是自家族中出现了一个道吏,而是外嫁的一个黄家女,对方傍上了一个道吏,黄家中恰好也有道徒诞生,这才在黄家女和夫家道吏的撑腰之下,在潜水郡中扎根下来,成为了一方修道家族。 论年头和底蕴,黄家远远不如余家。 而如果黄家事先的就将余家族人纳入到他们的族地中生活,等到余家一除名,他们便有资格从道庭中,继承余家的道统,增加自家的底蕴。 此时此刻,黄家处心积虑也想要得到的修炼功法,以及众多无需花钱就等获得的法门,就此摆在了余列的面前。 余列现在只需要点点头,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余家十几代人的积累,执掌家族! 思索着这一点,他顿时轻叹出声:“为人修道,果真还是有根脚,要好啊!” 余家族长听见,不明白余列在轻叹什么,但他也是自傲的捋胡须,附和说道: “那是自然。我余家虽然每况愈下,但也是这潜水郡中一方的数百年家族,就算不是坐地虎,也是个地头蛇。城中无有跟脚之人,如何能与我等家族中人相提并论?” 对方顿了顿,还小声叮嘱: “不过列哥儿,这种话你万不要和黑水镇中的道友们说了。那些个本身就在乡下,或是沦落到下乡的,多是没有根脚之人,家中没有底儿的,勿要惹得他们嫉妒,坏了关系……” 听见这话,余列似笑非笑的,看向眼前敦敦长者模样的余家族长。 余列心中忽然就做出了决定:“来时就已经定好了想法,哪能见利而忘,蛇鼠两端?” 霍然,余列从凳子上起身,朝着跟前的余家族长拱手,说: “多谢族长厚爱,但族中的传承,余列受之有愧,就无须如此了。” 正说的起劲的余家族长,口中话当即就定住了,好半晌才张口啊出一个字: “啊?” 此人的目光跳动,隐隐明白了余列的意思,目中顿时露出复杂的情绪。 但是余家族长搓着手,也站起身,客气的说:“列哥儿,可是族长伯伯听错了,如此好的机会,祖宗传下来的家业,你是打算不要了?” 余列客气的,面上流露出忏色: “族长没听错,余列受之有愧,此偌大的余家,还是放在您的手中,以及交由后辈优秀的子弟来继承为妙。” 道庭规定,功法无法私相授受。继承家业有好有坏,最起码的一点,就是得落籍重归余家,就此和余家分割不了干系。 听见余列确定以及肯定的回答,本是和蔼可亲模样的余家族长,面上顿时就生出了愠怒。 但是此人还是压制着怒火,干笑着说: “余列侄儿,你可是对伯伯有意见,若是因为伯伯尚在而不想回归族中,你放心,等你一落籍回归,伯伯立马就退位。” “不、不,无须等落籍,只要你开金口,我这就提前将族长之位交予你!”余家族长急声说。 听见这样一番话,余列怔了怔,但还是幽幽出声: “族长谬言了,余列实在是担不起如此的责任。” 他微微躬身,朝着对方行礼作揖。 这下子,本来还算绷住了神情的余家族长,彻底的绷不住了。 对方怔怔的看着余列,狠狠的一挥袖子,低喝道: “余列,从你一进门,某就对你客气如斯,今日好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不妨也就说些歹话。” 余家族长怒气着,指着余列的鼻子,棒喝: “此等好机会,若不是你姓余,体内流着余家的血脉,你当你够得上?你虽然是三年就成就为了道徒,算是个道才,但世间如此者,也是不少,祖上又不是没有过!可是如今的我族,究竟是何境地,你也知道?你当真以为你能再接再厉的,继续突破成为道吏? 人离乡贱,尔九年苦读,三载苦修,十几年的拼搏,就一定再要去道城中沦为底层,搏那虚无缥缈的机会?家族在你之心中,竟如此轻微?” 此人大骂一番,还恨恨地说:“须知要不是族中的供养,你今生安得有修道的机会,怕是连识字都够呛!” 而余列今日虽然是来“辞行”的,预料到了会被责怪一番,但是他可不是过来听人羞辱和辱骂的。 被对方如此喝骂一番,余列的面色也是陡然一变,目中露出冷色。但是他忍住了大骂回去,和对方争执不休的冲动。 余列只是环顾着精致的族长堂屋,口中轻飘飘的说: “啧。偌大一个余家,落到了道友的手中,怎的就如此落败了。道友,你还有脸说我?” 余列还想起什么似的,疑惑出声: “对了,贵公子似乎还早贫道一年,就考取了道籍,话说他也是三年之内就成就为了道徒,为何他没回来报效家族,帮扶族长,回报族中资助?” 他似笑非笑的,冷眼看着余家族长。 这样一番话说出来,愤怒的余家族长顿时就怔住,张口无言,他盯着余列年轻且青涩的面孔,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 余列大笑着:“哈哈!就许他余凤高有前途,能弃家远走,留驻在州城修道,就不许我余列也赶个趟,去州城中见见世面,也自寻道途?” 余凤高,正是余家的嫡脉,族长之子,余列的堂兄。 余列拂动袖袍,转过身,大踏步的往门外走去。 末了要踏出大门时,他扔下了最后一句话: “余列今日,仅仅是来通知道友的,并非是过来请示的。余道友,告辞!” 倏忽一下,余列的身子就像是一道风,彻底从宽大的堂屋中流走了。 余家族长靠在方桌前,他急忙踏步,袖子牵动得桌面上的茶杯倾倒,发出哐当声音。此人伸出手,想要留住什么似的,但五指间空落落,压根抓不住任何东西。 他后退着,像是小老头一般,句偻着身子,无力的坐在了凳子上。 偌大的堂屋中,这个中年模样、面容尚且精致的八品道徒,一瞬间就好似老了十几年。 余家族长仰头看房顶,面上羞愤,口中喃喃到:“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列祖列宗!” 良久之后,此人终归是个八品道徒,年岁也不小,回过神来了。但是他抚摸着湿漉漉的桌子,目中的悔色却更是无以复加。 重重的叹声、疑问声,在堂屋中响起: “道城之天地,当真如此诱人吗……” 另外一边。 余列在离开了余家族长的居所之后,在族中散步走了一阵,他发现此时的余家中,正好是人来人往的,族人们的脸上都流露出欣喜的表情,颇是热闹。 一些多日、甚至是几年都没有和余家走动的亲戚好友们,也是出现在了余家的府邸中,提包带礼的,一窝蜂而至。 余家族人们,也都男女老幼齐齐上阵,热情的招待着这些来到族中做客的亲戚好友。 余列走出族长府邸后,踱步走着。 有人瞧见了余列,不管是老是小、是内是外,都是露出一脸的喜色,笑脸相迎,还颇是自傲的引荐给其他人。 不时就有孩童脆脆的声音响起,一一遥指着余列: “看,那就是余列哥哥!” 无须多想,余列就知道,自己如今不只是成为了余家中的焦点,也成为了让余家扬眉吐气的一大口底气。 诸多的亲朋好友,正是得知有了他的出现,赶紧的过来捧场、混脸熟,续上交情。 余列踱步着,望着尚未春日,但已经是树木抽出新芽,充满着一股早春景象的余家祖地,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行走在热闹的人群中,余列穿过人群,却是面色沉静。 他仅仅是有礼貌的,时不时的就朝着呼应自己的族人、外人们见礼,但是脚步上,却是一步也不曾停下,径直穿过了这些人群。 只留下一个个或是眺望或是遥指,口中笑吟吟、议论纷纷的余家族人们,望着他的背影。 踽踽独行。 蹒跚般的彻底走出了人群,余列出现在沧桑的“有余”小石桥上,他身子微微一顿,但最终还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下石桥,离开余家。 就在石桥附近,几户附近人家正望着余列离去,闲谈说话。其中有一人,正扶着一株发芽的枯枯柳树,眼中一时恍忽。 她擦着腰间的围裙,仿佛看见了余列当年十五岁时,尚矮一头,正背着高高的书箧,独自一人的,摇摇晃晃的也走下小石桥,一去不回。 第一百八十二章 城隍庇佑(求月票) 根据道庭的相关规定,凡是诸如功法典籍一物,皆不可私相授受,违者受罚。 此举道庭对外的解释,是为了能够确保流通在市面上的功法典籍,皆为妥善之物,防止邪魔功法毒害道人、残害山海界,以及确保九品道人法的贯彻和实施, 非有道籍不可修仙。 因此在山海界中,每一层次的功法典籍,道人非得达到相应的层次了,才有资格去接触相应的功法。若是没有达到,顶多是能够知道一个名字。 特别是其中类似于“导引术”、“呼吸法”这一类涉及道人根本的功法类型,就连在市面上的流通,都是受到了局限和禁止,各大书局均是难以发行。 若是想要获得,最主要的途径,就是如余列当初在黑水镇中一般,去黑水镇直管的藏书阁中兑换,即自从道庭衙门的手中获得。 即便是余家这等家族,其立族的根本法诀,是可以较为轻松的传授给族中道人的,还可以先上车后补票。 只是在得授之后,“补票”手续是必须的,绝不可以直接不弄。 否则的话,一旦道庭巡查清楚,轻则惩处家族,削减门第,重则直接取消家族传法的资格,从今而后再没有资格授予族中子弟们道法,即除名了。 得法的道人就此获得了相应法诀,一旦被发现,也会受到道庭的严惩。 如此繁琐的规矩,表面上看来,似乎会受到各大家族的抵抗和反对,也会泄露各大家族的族中秘法,应当是完全实施不下去才对。 但是在实际的过程中,反对和违逆虽然有,迄今为止也没有消弭,诸多家族还会各留一手。 可大体上,各大家族对此多是持着支持的态度,特别是对于中小家族而言。 此中原因即是,若得到了家族的授法,道人也就要承受相应的义务。 拿余列而言,他若是接受余家的道统传承,道籍落在潜水郡余家中,还只是最基础的。 他此后又有种种的义务需要做,其中或许会有不少的空子可以钻,甚至是中饱私囊,当个甩手的掌柜。但是等到余家惹得了满门抄斩的麻烦时,他是必定跑不脱的。 甚至仅仅因为和余家挂钩了,他今后再想要离开潜水郡,去往其他的州郡寻仙访道,每每出行最好是事先在衙门中报备一番,否则的话,车票都可能买不到。 以上这些压根就不用余家或余家族长,特意的和余列进行约定,是直接记载在了潜水郡道律和诸多判例当中的事情。 只要余列接受道统传承,义务也就如影随形。 凡此种种,正是余列面临着唾手可得的呼吸法和众多法术典籍,理智的选择了放弃的原因。 同样的,这也是当年他考取了道箓之后,虽然是个家族中人,但是却没有从族中得传任何道功道法的缘故。 非是族中完全不愿,而是压根没这个必要,不值得取。 不过这一日。 余列在拒绝了余家族长的相邀,独自一人的踏入城隍庙后,一个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又在情理之中的惊喜,出现在他的跟前。 精致堂皇的神堂中,一方泥胎木偶,摆放在供桌之上,有人大,面目是青面獠牙,形如恶鬼。 此泥胎木偶的面容模糊,有光色闪烁,似乎是在看着余列: “余列,尔当真是做下了决定,要违逆城隍之意,不入我城隍庙?” 嗡嗡的声音,在神堂内响起,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似的,颇为诡异。 其声色也是淡漠无情,和当日对方去余家中,给余列祝贺时的情况截然相反。 余列既然是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余家,自然也是不可能再来潜水郡的城隍庙中,当个什么三等庙祝。 他此番出门,正是要快刀斩乱麻的,一口气的也拒绝掉潜郡城隍的拔擢。 神堂中,余列听见了供桌上鬼神的喝问,他镇定自若,毫无动摇之色。 因为面对的是七品层次的存在,他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保持着躬身拱手的状态,一语不发。 见余列不吭声,一股阴冷的感觉爬上余列的身子,让人感觉不适,神堂中的烛火也是霎时间飘摇不定。 如此僵持十几息之后,突然一阵失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城隍大人果真是没有预料错,区区庙祝之职,如何能入得彼辈的眼中?” 霎时间,冰消雪释一般,神堂中的阴冷感觉尽数的消去,重回富丽堂皇之感。 余列也是感到诧异,抬起头看向突然之间就变换了态度的鬼神。 忽地,一道身影立刻就从供桌上跳出,然后走了下来。 此是一道人影,正是当初进入余家中庆贺的那一尊鬼神。 不过和当日相比,此时的鬼神,身躯虚浮,面容上没有了深色的纹路,纯粹是一具阴神之躯,表情也变得灵动了许多。 七品鬼神朝着余列颔首,说: “走吧,贫道带你去见一见城隍大人。” 顿了顿,七品鬼神仔细的对余列透露,说:“今日之事,本就在城隍的预料之中。虽是要拔擢尔等入我城隍庙中当值,但也不可能真个强迫尔等。否则的话,岂不是仇恨还没解开,又解下了新仇大怨?” 余列闻言,心中微动,他赶紧的走上一步,跟紧鬼神,说:“还请道长细说。” 当即,一人一鬼行走在城隍庙中。 七品鬼神开口: “贫道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给道友说了。上一次在黑水镇上,某等这些老东西与尔等争食,着实是有失脸面,也妨碍了尔等,得之有愧。此番庆贺,正是城隍大人特意为某等考虑,欲要修复某等和道友们的关系” “余列道友也是来的巧和来的早,你是第一个以道徒之身,返回潜水郡中,且被城隍庙知晓的。”其人细细的说着,还忽然就压低了声音: “道友,你可得抓住了这个机会。城隍大人意在千金市骨……” 听见这些,余列心中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了。 他在心中暗叹道:“难怪我明明和这潜郡的城隍素不相识,可是它却亲自的下达了敕令,还由一尊七品的鬼神,去余家中道贺道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了解了这些,余列知晓了城隍青睐的由来,一并的,他心中的警惕也是散去了部分。 说实话的,昨日这番没有由来的青睐,也是让余列“受宠若惊”的很。 须知三年成就道徒的,虽然少见,但也不是太过于稀罕的情况,完全值不得昨日的大动静。 一路兜兜转转,一人一鬼来到了一方宽大的祠堂中。 余列尚未走进,就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感,他仿佛再次回到了当初那一头六品恐蜥的跟前。 他一抬眼,望见在此祠堂中,有一尊齐屋高大的金漆神像,威严的坐在祠堂中,皇皇威严,给人一种山岳般的感觉,仿佛它就是整座城池的化身。 无需多言,余列两人一走到这里,就有金色的光芒在金漆神像上闪烁,一道审视的目光从城隍神像上落下。 余列抬眼望着,感应到了比之刚刚那阴冷感觉更甚的压迫感,浑身都被看透的样子。 与此同时,他也发现城隍神像的面孔更是模糊不定,还散发着金光,他仅仅是看了几眼,竟然就感觉双目刺痛。 “不可近距离的直视。”余列心头一凛,当即闭起双眼,微低头。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一股温和的、敦敦教诲的长者声音,从城隍祠堂中响起,还抚平了他双目中的刺痛感: “小家伙,你来了。进来吧。” 余列闻言,当即就拱手,在旁边七品鬼神的示意之下,他忙不迭的就踏入到了城隍祠堂中。 金砖铺地,蟠龙金柱,比之七品鬼神的神堂更是富丽堂皇。放眼望过去,满目皆是金色,但是又没有庸俗之感。 除了金砖金柱、雕龙刻凤之外,祠堂中还有着一缕缕的黄金色气息,橄榄一般,颗颗缓缓的垂落而下,又浮浮沉沉,氤氲如烟云。 一股柔和的力道,引导着余列走到了的祠堂的正中央。 等到身子稍微定住,余列赶紧的作揖行礼,口中呼道: “末学后进,余列,见过城隍道长。” 堂中有道深沉的目光注视着余列,在寂静几息后,轻笑声响起来: “好个末学后进,见了本神也不称呼大人,而称呼为道长。” 对方说着,话锋又一转: “既然你出现在了本神的跟前,想必你已经是拒绝了本神的好意。既然如此,本神也懒得和你再玩那一套恩威并施的法子,你直接说来,尚有什么心愿,本神可以一并的帮你办理妥当。 若是没有,见了面,就下去领些灵石回去,算是本神给你的一点见面礼。” 听见城隍如此开门见山的,余列的心神顿时跳动不已。 他想起刚才那七品鬼神的暗示,立刻就明白:“不必多说,见一面只选择灵石,应当是最亏的了。” 细细琢磨一番,余列的心念顿时就落在了“呼吸法”、“法术”这两个词汇上面。 他此番拒绝留在潜水郡中,虽然是错失了余家的百年道统,但是眼下岂不是又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他得到一方更是上等的法门? 须知城隍乃是潜水郡官面上最大的人物之一,对方开口就是官,区区口诀法门,对于此等存在来说,简直就是惠而不费的东西。 不过余列的心神微微沉下,他细细思索后,忽然开口: “禀告城隍道长,晚辈有一亲人,尚居在潜水郡中,凡人也……” 一番细细的讲述,从余列的口中道出。 偌大的祠堂中,仅仅有他一人的声音窸窣响着。 而跟随着余列前来的那个七品鬼神,听见了余列的话,则是瞪大了眼睛,愕然的看向余列。 因为余列口中所说的事情,无他,正是希望城隍可以关照关照他口中的“凡人”,保佑其一家老小,安稳平安,活到老。 余列拱手,祷祝般,向跟前庞大的金漆神像祈福:“惟愿道长护我二娘一家,平安稳妥,仅此而已。” 潜郡的城隍听见了,它高坐在供桌上,也是一时间安静无言。 良久后,才有话声响起: “嘿、本神添为潜水郡城隍至今,此等祈祷家人安康的话,日日都在两耳边响动。但是当着本神的真面目,在和本神对话时说出的,尔是第一个。” 它低头凝视着渺小的余列,嗡声开口: “既然如此,本神允了。给你一个承诺,即便余家除名,汝之养母及其子嗣,也当尽可能的安享晚年。 事情已毕,退下吧。” 一股神光荡漾,顿时驱赶着余列往堂外退去。 听见威严的声音,余列顿时呼出一口气。 “多谢城隍道长!”他向着对方道谢,然后便心满意足的就往堂外走去。 一直等到出了城隍祠堂,都再没有威严的声音叫住余列,让他再走进祠堂。 而那个引荐的七品鬼神,等走远后,顿时就在余列的耳边,摇头轻叹: “如此良机,道友你只是用来庇护一介凡人,值得吗? 若是你那二娘得知了,恐怕也会责怪你不知分寸吧。庇佑凡人而已,你完全可以交由贫道嘛!” 听见这话,余列走着心中顿时无语。 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眼前的这个鬼神,从上次出公差到现在,除了在口头上吹捧和给面子之外,压根就没掏出半块灵石来修补关系,这厮完全比不上城隍。 脚步微微一顿,余列摇头说:“此事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他并未多言,只是在心中暗想着:“有了潜郡城隍的庇护,二娘她们三两人当是无忧。” 此事妥当后,余列的心神也是像是放下了什么似的,顿觉一阵轻松自在。 接下来,他在与那七品鬼神寒暄完毕后,便大踏步的往城隍庙外走去。 独身一人来,独身一人去。 但是当余列就要跨步走出庙门口时,忽然就有急促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道友请留步!” 求个月票,希望能破个5000张。本卷即将完结,要开始道城生涯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金石毒火呼吸法 “道友请留步!” 五个倒霉字样的呼喊声,在余列的身后响起,让他顿时浑身紧绷,身子定住。 好在眼下他是在潜水郡中,还是在城隍庙的门口,叫出这句话的声色也让他熟悉,正是刚刚还在和他闲谈的七品鬼神。 于是余列压制着心神,摆出了一副笑脸,转过身子,疑惑的看向将自己叫住的鬼神。 虚影一闪而过。 只见那七品鬼神急匆匆的飞到了余列的跟前,手中还托着一道金色的流光,乐呵呵的对余列说: “余列道友,好事、好事来了啊!” 鬼神抬起手中捧着的东西,示意着余列看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余列眯眼细看,发现对方拿在手中的,是一份卷轴似的东西,和七品鬼神上次在余家中念叨的城隍敕令很是相像。 霎时间,余列的心神砰砰的跳动起来,他微眯眼睛,暗想:“莫不是城隍回心转意,打算再多给一点好处给我?” 实话实说,在踏出城隍祠堂时,余列心中颇是期待祠堂中的城隍,能够再出声将他叫住,继续赏赐给他一点功法等物,以示恩宠。 毕竟余列虽然是将城隍给出的机会,用在了庇护二娘家一事上,但是庇护区区凡人罢了。 对于一郡的城隍而言,这是个轻松简单的事情,往往就只是一句话即可,压根不用对方烦心什么。 因此城隍若当真是个厚道人,那它有可能就会在同意余列请求的基础上,再继续给余列一点好处,特别是那些一样不需要它出血本的功法等物。 此一点,余列在提出请求对方庇护二娘时,心里就已经是在多加琢磨了。 这倒也不是他在故意的算计城隍,同样也并非代表着他对二娘一家是假仁假义、自作聪明,仅仅是想到了这一点,对此颇有期待罢了。 如果城隍只是庇护二娘一家而已,对于余列来说也不亏,目的已经是达到。 而如果城隍因为二娘一事,对方觉得余列是个顾恋亲情的道人,值得加大投资,那就算余列赚大发,因为二娘反而多了点福气! 城隍庙的门口,余列接过七品鬼神手中的金色卷轴,心中喜悦: “如此看来,贫道眼下的运道不错,算是因二娘一事反而要得福了!” 一人一鬼,在城隍庙的门口寒暄。 余列亲自打开了金色的卷轴,瞅了一眼,面色彻底欣喜,忙不迭的就向着身前鬼神道谢。 等到寒暄完毕之外,他朝着城隍祠堂的所在方位深深作揖,方才又大摇大摆的离去。 ……………… 彻底离开城隍庙后,余列行走在潜水郡中,并没有返回余家,而是又直奔某一个地方。 此地坐拥百十亩地,院落错落,道气充盈,当中更有一方高高的九层宝塔,飞檐斗拱,形状又奇特,仿佛一根竖起来的毛笔一般。 此地名为“潜水郡馆藏阁”,即是潜水郡的官办藏书阁、档案文集等汇聚之地。 余列手持着潜郡城隍赐予的那一封金色卷轴,他轻轻松松的就走入到了这里最高的宝塔当中,并且直接就升入到了第四层。 一排排书架出现在余列的眼前,将他的目光死死地吸引住。 当中有“堪舆”、“采矿”、“炼丹”、“绘画”、“法术”、“吐纳”等等诸部,皆是八品层次的功法典籍,涉及万千。 潜水郡城隍没有让余列的期待落空,对方果然是不仅承诺照顾余列的二娘,还开了金口,给下一封敕令,让余列能够进入到潜水郡馆藏阁中挑选一部功法或法术,以示潜水郡对新晋道徒的资助! 余列进入了这里,仅仅是环顾数眼,便走到了呼吸吐纳一部的书架,开始在上面细细的寻找。 既然潜水郡城隍的敕令中,只是允许了挑选一部典籍,那么对于余列而言,最为当务之急的,自然就是呼吸法这等根本的修炼功法了。 而且在城隍敕令中,并没有对他能够挑选的典籍品级、珍惜程度做出规定,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在馆藏阁中任意挑选合乎自己、以及品级尽可能高的。 如此机会,可比他去继承余家的传承呼吸法,要好太多! 吐纳部中,一方方的功法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一字无踪气呼吸法》、《灵龟先天禅音法》、《七宝长风龙虎气法》、《开阖素女妙用呼吸法》…… 种种功法,分门别类,妙用多多。 其中有能够提升道人真气强度的,有着重打磨道人体魄的,有专注于提升道人灵敏的,还有涉及了房中术的呼吸法,两相配合,让余列一时间是大开眼界。 就在他查看的过程中,馆藏阁中的道人倒也是留意到了他,意图为余列指引一下,想要结交一下持着城隍敕令入阁的余列。 有过从前在黑水镇藏书阁中寻找功法的经历,余列对于此等道人很是尊重,客客气气的请对方引导。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一处角落,目光落在了一排书架上。 此一排书架,毗邻丹道技艺部,上面所摆放的呼吸法,恰恰也和丹道沾了点边。 一个中年模样的道徒,客气的站在余列身前,介绍: “道友若是希望所选的根本功法,能够对炼丹技艺有所帮助,大致就是需要寻找涉及草木、金石、血肉等一类的了。” 对方指着身前的书架子,提示说:“这里便是本阁中,所有涉及类似的呼吸法目录,道友尽管查看,等选择妥当了,下等的功法,稍后来找贫道烙印一份即可,中等的,则是得道友再上一层楼……” 一番细细的交代后,这名当值的道徒便自行告退了。 对方这是只留余列在书架跟前慢慢的察看,省得自己碍眼,以及让余列心生顾忌反而不美了。 余列连忙向对方道谢,他见对方如此识眼色,也是不由就想起了黑水镇藏书阁中“宋丹青”。 当年那“宋丹青”道童也是如此,后来在授箓仪式上时,余列还曾瞥见过对方,只是因为没空暇,便没有主动的上前打招呼罢了。 外人彻底的走开后,余列当即就在书架前细细寻找,将种种功法的简要介绍,收入眼中。 很快的,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几部呼吸法之上,目光蠢蠢欲动! 但是余列又看了一下这几部功法的品级,眉头微皱,又细细的翻看起来。 如此犹豫抉择着,他一连在这一排书架的跟前,查看了整整一个下午,反复的推敲后,心思才终于落到了一部呼吸法之上。 此功法名为《金石毒火呼吸法》! 其赫然也是一方和毒素沾边了的功法,入门的门槛颇高,算是一方毒功,并且修炼时对于辅助修炼材料的要求,也是颇高。 而余列在道童阶段选择修炼的是《五毒炼脏导引术》,修得了一方百毒不侵之体,对于毒素的抵抗能力大增。 他思来想去,发觉自家还是继续延续在毒物上的优势,比较好。 并且他也延续了在挑选毒功时,对于根基的要求,并未过于在意毒功对于斗法能力的加成,而是更在意它对于修炼速度、修炼效果的影响。 此一方《金石毒火呼吸法》,正是和《五毒炼脏导引术》类似。 虽然它的修炼过程繁琐,修炼的过程也有些偏激和怪异,但它实际上却是一门固本培元的好功法,只是看道人能否承受得住罢了。 功法的修炼,需要利用特殊的金石进行辅助,以在体内蕴养出毒火真气。 此真气在和人斗法时有点效果,若是用在培养草木血肉上,则效果更是突出,可以增大草木和血肉的畸变程度,用在道人自身上,也能起到淬炼体魄的作用,堪称妙用多多。 只不过对于旁人而言,其有一大缺点,那便是对于辅助修炼用的金石材料,纯度的要求十分之高,并且随着修炼的精进,纯度要求只会越来越高。 这一类的金石材料,也个个都是一种纯度一个价格,昂贵的很。 而若是不用特殊的金石材料辅佐,道人的修炼效果又不会是大打折扣那么简单,而是连入门都难、寸进不得。 好在这一个缺点对于余列来说,却是洒洒水了。 有青铜酒杯在手,他什么都缺少,但唯独不缺少提纯材料的手段。 除此之外,让余列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潜水郡的馆藏阁中的功法典籍,品级都不太高。 这一门《金石毒火呼吸法》,是余列从中挑选出的品级最高的,但也仅仅算是中等呼吸法而已。 偌大的馆藏阁中,典籍上万,可呼吸法竟然皆是止步于中等了,一部上等的都没有。 关于这一点,余列还特意的询问了一下馆藏阁之中的道徒,得到的理由让他默然。 若是想要得上等呼吸法,唯有进入道城中购买或是兑换。 整个潜水郡中,上等功法皆数不可流通,即便他手中持着潜水郡城隍的敕令,也是没法。除非有人敢胆大包天的,私下将自己修炼的上等功法,传授给他。 这让余列站在庞大的馆藏阁中,顿时轻叹: “没有想到功法一物,道庭限制竟然如此严格,偌大的潜水郡连一部八品上等的功法都没有!” 这也让他摇头失笑,原本打算花钱在潜水郡馆藏阁中寻找一门八品上等的御风法术,以对自家的御风法术做到促进的念头,也是顿时放下。 好在根据馆藏阁中道徒介绍的,阁楼中的中等层次呼吸法,基本上都是从上等呼吸法删改或是简略得来,修炼这些中等功法,等积攒满了银钱或功劳,去道城中购买一方上等的即可。 到时候转修起来,也很是简单。 柜台前,馆藏阁道徒见余列的面上依旧是带着一点遗憾之色,开口道: “其实中等功法也有中等功法的好处,特别是偏激一些的功法,其中容易走火入魔的部分,也是被删改修整了,大大削减了危害的程度。” 对方还笑着道:“我见道友是持着城隍敕令而来的,等你修炼了这中等功法,若是真个觉得自己承受的住,到时候立下一点功劳,兴许城隍大人就会亲自的去道城中,为你请来一方上等功法!” 此人的言外之意,是在让余列不要好高骛远。 得益于道庭对于功法典籍的掌控力度,呼吸法的上中下三等,除却少部分精妙的之外,往往品级越高,则相应的门槛也越高,对于资质和根骨的要求,也是复杂。 下等的功法效果虽然孱弱,但是往往也最是中正平和,无甚风险,流传最广泛的。 部分体质或心性和某一部下等功法相契合的道人,其资质和条件再是优越,也有选择下等功法的。 因为根本功法这种东西,与法术的威力并不同,往往不能简单的就用一个上中下三等来划分清楚。 得听馆藏阁道徒的话,余列面色一正,表示:“多谢道友。” 随即,他就在馆藏阁中,按照流程进行登记报备,将自己选定的《金石毒火呼吸法》拓印一份,收到手中。 让余列感到新奇的是,拓印功法的载体和黑水镇中的完全不同,并非纸张竹简,也并非信香、银镜,准确的说,压根就没有实物载体。 在经过繁琐的核验和祷祝后,余列无须告知馆藏阁的道徒书名,他手持着城隍敕令,步入到五楼,盘坐在一方静室中,在一张符纸上书写下选定的功夫,焚烧为灰飞,口中祷祝不停。 冥冥中。 一缕龙气降临,垂落在余列的头顶,抚摸般,缓缓的灌注在道箓中。 层层繁复奥妙的符文涌动,一大篇的功夫典籍,顿时就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余列稍微一闭眼,就能看见种种的文字。 除去文字之外,龙气所化的还有图画、影像、声音,皆是一一流淌,可以让他反复的揣摩、回看。 这让余列忽地意识到,龙气和道箓对于修道中人而言,除却与身份证明有关之外,似乎也是日常生活中的一大便利用具,缺失不可! 求月票,感谢大家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当外人 得授《金石毒火呼吸法》后,余列在藏书阁的静室中反复揣摩数遍,大致通晓了呼吸法的纲要,以及稍微试验了一番,便离开了藏书阁。 随后他又在潜水郡中好一阵的忙碌,然后才踱着步子,提熘着黑鸟,返回了潜郡余家中。 八哥这厮在猪仔袋中自我囚禁了几十日,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身量已经是快要肥成一颗球了。好在如今脱离野外,重回人口稠密之地,它也总算是克服了恐惧,敢在外头肆无忌惮的飞来飞去。 嘎嘎嘎! 八哥在余列的头顶上盘旋,口中哑哑的大叫。 一人一鸟刚刚走回到余家中,有正在忙活的余家族人听见鸟叫声,只抬头瞥一眼,口中就大骂到: “哪来的臭乌鸦,当真是给人晦气!” 如此“辱骂”,八哥被惨遭错认为乌鸦,其鸟器狭小,当即大怒,瞅准了就要飞上去,啄得此人满头的包。 只是余列的一阵轻咳声发出,就让八哥偃旗息鼓的飞回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大骂的族人听见人声,仔细抬眼一瞧,发现竟然是余列在当面走来。 对方在确认了几眼,面色顿时一慌,当即就站到路边,忙不迭的作揖行礼,手足无措: “小的见过余列道长!” “叔伯,客气了。” 余列温和的与这名族人回礼,但对方点着头却是连连的避开,然后小步迈开,逃似的离去。 余列对于这人有点印象,对方白日间对他极为热情,但是现在没有热情,只是敬畏了。 余列瞧着对方仓促离去的身影,微微挑了挑眉毛,心中也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的,等他路过其他的余家族人时,族人们的态度都是变得拘谨和生疏,只有个别人还是热情高涨。 此是余列拒绝留任在族人的消息,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白日间就流传开,整个余家上下都知道了。 余列一路走着,发现上午时分还欢腾、充满生机的余家族地,此刻暮色降临,萧条和衰败的景象彻底掩盖不足,呼之欲出了。 仅仅一个晚上和一个白日,偌大的余家情景,是一变又变,着实是让余列感到惊奇。 好在他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从容的就回到了竹林附近,在寻见余田氏所在的宅院后,推门就进。 小宅院附近也变得冷冷戚戚,和白日的光景截然不同。 但是堂屋之中却是还是亮堂,明如白昼,点燃着族中昨日送过来的鲸油大烛,大如火把,无色无味。 “哟!三哥儿回来了!” 余列还没有走进堂屋中,就有一道陌生但是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女子的声音,但不是余田氏的,而是其女儿余红莲的——余列的二姐。 一道姣好的身子依靠在门槛上,唇如朱砂,蛾眉轻点,她露出半张精致的面孔。 余红莲身着一袭简单的道袍,换下了常服,好似即将歇息,但是脸上的妆容并没有卸下。 余列瞧见此人,微微一顿,当即打了个稽首,口中呼道:“见过二姐。” 多年之前,此女尚未出嫁时,因余列机灵讨喜,在家中又是幼弟,两人的关系较之余大田要好很多,但是在对方出嫁之后,虽然是就在隔壁的黄家,可是一年也就回家一两次而已,他俩的关系也就生疏了,人也逐渐变了。 对于此人的回家探亲,余列是早有预料的,他估摸着不是今晚,就是明后几日。 动静响起,余田氏也是摸索着从房门中走出,轻快的也叫到:“三哥儿回来了。” 余大田倒是没有走出,院落中也没有他的人影。 但是出乎余列意料的是,等到两人相对而坐后,余红莲道出由来,却并不是黄家急匆匆的派她过来修补关系,而是余家族长发出的传信,请这个余家女单独的回来探亲一番。 略微聊了几句,余列就知道,这或许就是余家族长想要通过打感情牌,改变他的注意,让他继续留在族中。 对方多半是已经找过了余田氏和余大田,只是没有效果罢了,最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已经出嫁的余红莲身上,死马当活马医。 堂房中,余列沉吟着,因为女道终归算是他的二姐,也是二娘的亲女儿,他琢磨着该如何不伤和气的,让对方识相闭嘴。 但是忽然之间,余红莲起身和余田氏耳语几句后,让余田氏回了卧房中。 她走到堂屋门口,在堂屋外看了几眼,轻轻合上了堂屋大门,又从袖子中取出了几张符纸,走动着,贴在大门和余田氏的卧房门口。 嗡嗡,几丝灵光涌动,堂屋中顿时就变得寂静,还有一丝丝的蒙蒙雾气升起,形成了一方隐秘之地。 如此举动让余列眉头微挑,不明所以。 不等他开口,跟前的这个红唇妙龄女道,走到了他的跟前,款款的行礼。 余红莲开口:“三哥儿放心,妾身今日前来,虽是应了族长的请求,但是妾身并不打算听话,不会劝说三哥儿留下来的。” 女道睁着好看的眼睛,盯着余炼的面孔打量,她的眼中一时出现恍忽之色,喃喃道: “多年未见,你竟已经这般大了,身份也是今非昔比了,再非从前了。” 她伸出手,似乎不由自主的想要抚摸余列的脸颊,但是伸手到半途中,又警醒似的回过神,停住了。 余列温和的出声:“二姐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你我曾都是一家人。” 迎接着余列平静的目光,女道一咬牙,便在余列的跟前行大礼,叫到: “三哥儿你如今已是八品道徒,二姐不争气,却还只是个上位,听说你今后是要去州城中修行。二姐希望能够随着你一起,去见见世面,也能照顾你一番。” 说着话,女道还补充到:“这件事,娘亲也是允许的。” 余列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出声:“红莲姐,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他立刻就婉拒:“说得好听是去州城中修行,其实只不过是去讨生活罢了。我是自顾不暇的。” 余列又温和的说:“况且红莲姐你已经出嫁,现在是黄家族人,道籍也是落在了那边。你在那边还有夫家,姐夫他们……” 立刻就有急切的声音响起: “哥儿勿忧,姐姐尚无子嗣。你如今是八品道徒,听闻可以落得州城道籍,到时候姐姐是可以走亲卷投靠关系的。” 余红莲的身子一软,她坐在了地上,开始了娇滴滴的诉苦,倾诉在黄家中的不如意,以及解释上一次她之所以会出现在余家正堂中,其实反而是为了护住余田氏。 “上位道童易修,三年上位不易,八品道徒不易。 姐姐在黄家中的处境越发不堪,无有资粮,你若不帮姐姐,姐姐大半是今生都无法突破到八品的。” 又泣又诉,这女道堪称是一个梨花带雨。 余列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家“二姐”这般模样。 在他的印象中,此女道人如其名,性情泼辣而热烈,似火,又独立清高,有些果断,如莲。 余列当初考取了道籍,是选择去乡下搏命,而对方当初考取了道籍,则是选择了嫁入黄家获取资助。论有想法和有规划,此女还在余列之前。 不过余列和此女的感情早就已经澹薄,还不如和余大田的兄弟情,他现在能够听对方说这么多话,完全就是看在余田氏的面子上。 略微劝说了几句,打消不了对方的想法,余列耐心消退,他后退一步,面色冷下,霍然就要起身离去。 但是就在这时,女道仰起面孔,她昂着精致的下巴,眼眶绯红,脸上带着泪痕,像是极品的红晕釉色,是一尊美人瓷。 她急促的跪在了余列的跟前,拉住了余列的衣角,强自噎着泣声,怯怕的出声: “哥儿勿气,是姐姐错了!” 女道跪着,身上的衣袍宽大,衣襟也大开,正不断的摩挲着、摇晃着。 余列俯看着身前这娇美的,楚楚可怜的,陌生而又熟悉的女道,眉头一皱。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女道扬着娇美面孔,怯怕中开始妩媚的笑起,绽放火热。 她竭力的展现着自己浑身熟透了的美感,勾着余列的手指,打着圈儿,像是牵着小孩的手一般,又不像: “哥儿,你可曾还记得幼时的亲密无间?” 这一句话道出,让余列的眉头更皱,眼神复杂。 话说,他只是余田氏的养子,非是继子,和跟前这女道也是属于似亲实干的幼弟,族人罢了。 余红莲那双美丽的眼睛,正神采奕奕的看着余列,一字一句的复述:“当年哥儿曾说,‘我若成道徒,唯……’” 又有酥麻的声音响起:“哥儿,拿姐妹姐当外人嗫。” 挠痒痒似的。 余列面对这眼前这一幕,也是一时间哑口无言。 堂房中的丝丝雾气纷涌,隔绝内外,在符纸的镇压下,堂屋中显得静谧幽幽,只有吐气声。 几息之后。 堂屋中才又有话声响起,问道: “这件事,二、娘也是允许的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念之差 竹林小院中,雾气蒙蒙,动摇人心。 但是突然之间,堂屋中大门还是打开,一个娇俏的女道,身上胡乱披着一席冬衣,低着头,仓皇的从堂屋之中走了出来。 送她出门的,是平静而冷淡的声音: “二姐慢走,不送了,今日便不留你过夜。” “是、是。”女道正是余红莲,她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点头应诺,一并还残留着浓郁的羞愧之色。 这时,堂屋中有吱呀的声音响起:“谁呀,是大田回来了吗?” “不是,是二姐回去,不过夜了。” 房屋中响起窸窣的声音,余田氏起身的,推门要走出来,她口中嘟囔着:“这孩子,大半夜的,这里又都不是外人……” 余红莲听见自家亲娘的声音,脸上的羞愧之色更甚。 她再不敢留着原地,在朝着堂屋中端正坐着的人影稽首后,脚步急匆匆的就离开了竹林小院,没入到黑暗之中。 堂房中,余列和走出的余田氏闲谈几句之后,就让对方回去接着休息了。 等到周身再度无人后,余列敲击着桌面,呷着茶水,心中默默的思量着刚才的旖旎。 话说余红莲幼时就是一个美人胚子,性格鲜明,在族中多有称赞,为人也聪慧,否则后来也不至于考上了道童。 只可惜的是,潜郡余家落魄,就在余红莲等人考取道籍的当年,族中还大幅度缩减了对于道童的资助。 除去部分嫡脉之外,旁系的道童基本无甚福利待遇,甚至族中还企图要求旁系道童们半工半修,去城中工坊做工一二十年,以分担族中的债务。 和余红莲同一批的庶出道童,其余人皆是选择了认命,只不过在抗争之下,彼辈也没人傻到真为族中的嫡系打白工。 只有余红莲,她选择了直接跳出“火坑”,自行嫁入了黄家中,觅得资助,延续道途。 此事当时在余家中引起过轩然大波,几乎所有的族人都指责此女忘恩负义,见钱眼开,冷血。累得其余的家族也是笑话余家,要“树倒猢狲散”了。 好在黄家也许是为了“重金市骨”,接下来的一两年,余红莲的日子尚可,比之族中的同辈道童们要好不少,修为颇有进展,族中的风波消弭。 对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以至于之后余列考取了道童,他大胆的选择脱离余家,或多或少的,确实是受到了余红莲的影响。 还有余家当时轻易的就放任了余列离去,也和这一点有点渊源。 须知道童者,已经是道人了,与凡人不同,族中道童数目关乎家业家势。 世间绝大多数的家族,都是宁肯肉烂在锅里,也不肯肥水外流。就算制止不了族中道童出走,大多也会捣乱一番,弄出一堆的狗屁倒灶事情出来。 余列细细回想着这些东西,心中不由的轻叹: “若是论及心性,恐怕黑水镇中的不少道童,都不如红莲姐。” 此女当初敢于顶住压力、背负压力,跳出余家,又当真抓住了黄家和余家“暧昧”的窗口,不得不说对方确实是有点心机和眼力。 眼下余列成就道徒返回了,余红莲瞄准的也不是余列背后所谓的“城隍靠山”,而是瞄准了余列,希望余列能够带着她去道城中修,并不惜用上了色诱。 要知道在旁人眼中,他俩可是姐弟啊! 一念至此,余列心中更是黯然,如此女道,终归也是受困于天资、受困于资粮,窘迫如此。 他感悟到: “或许红莲姐当初选错了,她不应该选择嫁入到黄家中,而应该同我一样,选择去黑水镇这等地方,自力更生,不过于假借他人。” 依据余红莲的自述,在嫁入黄家的头一年,她的条件尚可。 但是越往后面,待遇越发不堪,等到三年期满后,她更是开始被黄家拖累。即便后面艰难的晋升为上位道童了,黄家也是逼迫剥削她,还催促她产子。 若是余红莲当初选择去黑水镇等地,她起初的条件或许是艰难,但是后面受到的桎梏,无疑会越来越少,甚至还可以去剥削他人。 当然,去乡下暴死的可能,也是城中的数倍,甚至十倍。 话说余列当年考取道童之后,因为他的模样标志,又是庶出,城中其实也是有人招婿的。 只是余列心气高,宁为乡下人,不为赘婿童。 如此一个决定之差,当下的结果就是两分了。 感慨着,余列心中忽地又有个念头跳出: “咦!余红莲此人,若是来当余家的族长,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思忖着,从血蛤肚中取出了几块物件,是几块脏器。 这些脏器血淋淋的,表面还贴着符纸,虽然色泽有些黯淡,不甚新鲜了,但是内里的灵机都还留存着,并且充盈。 其正是比较珍惜的妖兽材料,七品级别,源自于被余列炼化掉的那一头的七品翼蜥。 余列修炼法术,最主要的是要剥皮制纸,对于风神翼蜥的脏器并不是必须的。因此风神翼蜥的部分脏器,他还留了点,打算用于此后炼丹,或是拿到城池中贩卖,当作路费。 而对于九品道童而言,其在突破时所需要的服食材料,七品血肉就足以。 余列手中的这些材料虽然不算多,估摸着是难以凑齐一份完整的服食药物所需,并且也不一定合适余红莲使用。 但是它归根结底还是七品生灵的血肉,有和没有,完全是两种情况,最起码也能起到个药引子的作用。 余列盘坐在堂中,呼出一口气。 ……………… 翌日,余列便出了余家,赶往潜水郡中的药房、钱庄等地逛了一大圈。 返回之后,他以法力化开明目的丹药,替余田氏治疗眼疾,并将一张当票交到了余田氏的手中,让对方妥善放好。 若是余红莲选择再回到余家中,到时候余田氏就可以交给对方。 至于余田氏会不会如此,以及余红莲究竟该如何返回余家、何时返回,返回后血肉药效残余多少,就不是余列该操心的了。 此一番事情做完,为免又有杂事踏来。 余列当夜便摆了一顿小家宴,仅仅通知数人,并于午夜时分,彻底离开了潜郡余家,踏入舟车汇聚之地离去。 (本章完) 请个假,休息一天加梳理纲要。 如题。 开新卷了,得梳理梳理。 大家晚上早点歇息。 最近的反馈,节奏方面的,布谷也收到了,会努力做出进步和调整的。 本书和以前相比有个很大的进步,在从人物入手。私以为是个优点。 不过写黑水观主时,一连写他写了多天,大家追订升高。 而回乡铺垫温情时,也夹杂了人前显圣,但效果似乎就不如黑水观主那么好了。 最近在仔细审视这里面是否存在问题,或者是单纯更新太烂导致的,亦或是二者皆有,得从中汲取经验。 话说布谷回过头去看,感觉似乎没那么水啊,还有点温情,莫非真的只是更新问题? 《仙笼》请个假,休息一天加梳理纲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仙道盛世 治了治二娘的眼疾,又安排了杂事,余列当夜就离开了潜郡余家后,他守候在人群稠密的舟车所中,购买了通往潜州道城的车票。 山海界中,依据道庭规定的势力划分,大致有三等,分别是州郡县,州级别为最上等,其所在城池有“道城”的称呼,郡城为次之,稍逊,县城则为最下等,其中又包括乡镇村之流。 虽然已经是身为八品道徒了,余列在潜水郡中稍微有些地位,但是他登上舟车时,发现果然就如同传闻中的那般,往来几乎都是道徒,毫无优待。 等到他购买车票时,也只能购买得到二等座位的车票。一等的位置,舟车所对外说的是无票了,但是看着售卖人员那死人一般的面孔,对方明显是都懒得搭理他。 除去二等座位的之外,余列倒是也能购买没有座位的车票,但这种车票并不是位于正规的车厢之内,不与二等座夹杂在一起,更不能站立在通道之上。 无座是位于驮运牲口和妖兽等的车厢中,人畜混杂,气味难闻,甚至连一个窗户都没有。 此等车票正是道徒以下所能的购买,即九品道童一流。 不管你是中位还是上位,抑或是不入流的凡人之属,都只能和牲口一般上车,走畜生通道,而非行人通道。 各种嘈杂的声音,在余列的耳边响起。 他挤在拥挤的人群中,磨磨蹭蹭好一会儿之后,方才踏向了宽大如同一幢楼宇的舟车之中。 其中当他步行着缓缓挪动的时候,就在他们这些道徒的头顶上,由舟车所中身穿制式道袍的道人们引导着,恭敬的拱手送一名道人也进入到龙舟中。 这名道人盘坐在一张充满异域风情的飞毯之上,在路过余列等人头顶上的时候,还不经意间用余光瞥了众人一眼,一股阴寒的感觉顿时就出现在所有道徒的身体上。 拥挤的人群,齐刷刷的身子一顿,使得不少人还撞击到了一起,激起一阵阵灵光。 虽然道徒们是拥挤着的步行,凡人赶集一般,但他们终归也是有身份的人,并不会真个摩肩接踵,身上都贴着护体的符咒,如此也能有效的防止一些擅长浑水摸鱼的贼人下手。 只是众人虽然摇摇晃晃了好一会儿,但是并没有一个道徒敢于抬头去看头顶上。 直到顶上乘坐异域飞毯的道人进入了龙舟中,在余列的身旁,方才有一个中年模样的道徒,口中感叹般的说出了两个字: “神识。” 听见此话,余列的眼睛微眯,心中暗道: “果然,这种阴冷的感觉,就是被他人的神识赤裸裸扫过的感觉。如此说来,刚才的那个道人最起码也是个道吏了。” 余列大着胆子,也抬起头环顾四方,发现刚刚那名道人上车使用的异域飞毯,忽地又从舟车中飞了出来,然后落回了舟车所人员的身侧,被对方小心翼翼的卷起来。 余光之中,余列还瞅见更前头的车厢,也有零散的道人在飞上这一列龙舟的上层,当中有踏空而行的,也有乘坐着飞毯的,还有骑着坐骑的,零零散散,不一而足。 这让余列在心中暗暗揣摩: “此等能飞的器具,竟然只是舟车所中用来送客的东西。刚才那道人并非踏空而行,是踩着飞毯的,对方的修为可能还只是七品道吏中的中下等。” 在飞上龙舟的道人中,乘坐飞毯者,最是平平无奇。 不过即便刚才那道人只是刚突破的七品道吏,对方与现在的余列相比,也是高余列一整个大境界,值得余列羡慕。 尚未进入到潜州道城中,余列就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在“九品道人法”制度之下的等级分明。 继续拥挤的踏入龙舟,等到终于步入了车厢,内里已经是坐下不少人,各种服饰均有,还有人身着奇装异服,语气颇杂。 这些人身上的气质,赫然无一不是道徒。 余列等踏入进来的,略微引起了一阵骚动。 还有似乎和他一样的乘客,对方似乎也是第一次乘坐龙舟的新晋道徒,张口低呼: “好多人。”、“好多道徒!” 如此惊呼声,顿时惹得了周遭座位上部分道徒的笑话,有人闲谈到:“这是到哪个地方了?” “小地方,潜水郡,此地就一个车站。” 又有人从假寐中睁开眼,瞅了眼登上龙舟寻找座位的人,口中嘟囔: “这就叫人多了?等你们到了州城,才会知道现在车厢中的大家,压根没几个能活得个人样儿。” 余列是独身一人,他听着车厢中的议论,心中也是充满了感叹。 话说上次和佘双白分别时,两人所在酒肆中,一个伙计就是上等道童,掌柜的则是道徒。 虽然车站酒肆位置特殊,但这已经是让余列惊讶了,可如今没想到,往日里连面都难以见到的七品道吏,刚才也是一眼就看见了五六位,城中略微有地位的道徒,更是在车厢中遍地行走。 按照龙舟车厢之中的议论,似乎等到了真正的道城之中,更是别有广阔天地,八品道徒会直接不如狗? 此间的差距之大,一时间都让余列有了一种过去在黑水镇中生活的日子,似乎活在了狗身上。 须知当初的黑水镇与周边的两个道镇,都是一个镇子仅仅一个七品道吏,八品道徒就可以作威作福,九品上位道童也可以颐指气使。 不仅仅余列心中感慨,同他一起登上龙舟的几个新晋道徒,也是一脸的惊疑。 有人甚至开始怀疑起来,自己究竟该不该去往道城了。 此人嘀咕:“在潜水郡或是潜水郡以下的地方,咱们好歹能活得个人样,去了道城,可就不一定了。” 在这伙新晋道徒中,有一人或许是已经从长辈那里得知了此种情况,对方眼中惊疑,但是脸色还是故作淡定,轻笑说: “道徒者,仙道学徒,既然是学徒,如何能有大出息。听闻古时的道徒,都曾只不过是吃食一类的存在。” 此人摇着头:“州郡县三级势力,郡县及以下,皆不过是道庭豢养人口的所在,在这种地方活的像个人样,也仅仅是能在凡人头上作威作福罢了。 何须在意这些虚物?道业才是最重要的。” 对方这一番言语,让与之通行的新晋道徒们面色微微一窘,也有人精神震,呼道: “罗兄说的对!大丈夫当志在远方也!” “哈哈!客气客气。” 罗姓道人拱着手,踱步走着,恰好找到了余列的座位旁边,然后提着道袍怡然的坐下,又好整以暇的朝着余列拱手: “贫道罗晓方,见过这位道友。” 对方辨认了一下余列的面容,讶然说:“瞧道友面生且年轻,也是第一次去往州城?” 余列见这人在言语中显得有些见识,倒也不介意对方的自来熟,客气说:“正是,贫道余列。” 两人邻座,寒暄一番后,互相交流起来。 忽然,罗晓方问:“余兄可知,为何唯有州城才唤作‘道城’,郡城县城皆不可如此称呼?” 余列心神一动,好奇道:“罗兄请讲。” 恰在此时,庞大的龙车动弹,整个车厢都震动,摇摇晃晃的,使得二人的身子晃荡不已。 窗户外,景色飞速倒退,众人忽的感觉身子一轻,发现龙车没入到高空中,流云飞速窜过,腾云驾雾般。 罗晓方指着窗外的景象,笑着说: “道城者,修道之圣地,是属于真正的道人汇聚之地。在郡城县城等地中,尚且还有凡人在,但是在道城中,即便是路边拾荒的,至少也是个道童,凡人无法自行入内。” 他顿了顿,目中神采奕奕,盯着窗外:“从现在起,余兄你我才算是真正的要踏入道人世界,接触到仙道盛世了!” 听见这话,余列下意识的问:“州城中有多少道人?” 一个完全让余列没想到的回答,说出: “潜州一城,囊括十万里,城中约四万万常驻道人。” 余列瞳孔一缩:“四万万道人!?” “就算其中九品道童占据了绝大多数,八品、七品,以及六品以上,也该有多少啊……”他一时咋舌。 不过立刻的,余列也是恍然反应过来,发现“四万万”道人倒也不算离谱。 须知十万里地域的大小,都高过他前世一整个世界了,而且山海界乃是仙道世界,非是凡人王朝,其豢养人口的手段繁多,又可餐食异域,一州养活百亿人口完全不成问题,只看愿意与否。 仅仅是余列以前所在的黑水镇太破太小了,底蕴不够,凡人都缺缺,才让他对此感到不适应。 “况且,要是没有这么庞大的道人数目,山海界何以重开仙道盛世,养育天仙,又该拿什么去征伐异域?!” 余列心中激荡的想着,也往窗外看去。 换作古时候来看,他现在是终于要脱离凡间,正式进入修道界了。 昂! 龙车横空而行,庞大如山脉,击破云霄,往潜州道城所在,滚滚冲去。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万载道城 庞大的龙车,时而遨游在天空之中,腾云驾雾,时而又紧贴在地表,蜿蜒于山脉之间,如此极速的行走,龙车路过几个站点之后,忽然就钻入到了地底之中,沿着底下的甬道,幽暗的行进。 余列此时在龙车之中,已经待了六日之多,不知道具体跨越了多大的地界。 这六日多的路程中,龙车之外时不时还会有风暴、龙卷、雷霆、烈火、庞大的异兽出没,让身处于车厢之中的余列是大开眼界,心中还担忧着龙车若是坠毁,他岂不是就要一命呜呼掉了? 好在如此景象,一直都没有出现,龙车顶多是颠簸一番,摇摇晃晃。 在这段时间中,车厢中的众人因为皆是修炼出了真气的道人,有个座位就可以安生的盘坐上十天半个月不打紧,饥渴方面也都是有辟谷丸等物解决,连出恭都甚少。 因此偌大的车厢,即便后几日是挤得满满当当,也是丝毫没有污浊的模样,仅仅是多日的功夫下来,有些道人闲来无事做,喜好谈天说地,车厢中嗡嗡嘈杂的,不便于入静修炼。 时不时就有争执声响起来: “这位道友,贫道还需要打坐修行,可否小声点,唾沫星子都飞贫道的脸上了。” “打坐修行?坐个车你装个甚么蛤蟆样,若是要清静,你去买上等座位啊。没钱没份,就老老实实忍着!” “让一让,把脚都收一收。诸位道长,可有需要灵米灵酒的?” 余列和那名叫做“罗晓方”的道徒挨着座位,几日功夫下来,两人也越发的熟络。 余列甚至还和对方认识的其他几个新晋道徒,也认了个面。 这一日,两人各自盘坐着,没有言语。 但是罗晓方道徒瞅着龙车的窗外,忽然发现窗外红火一片,并且混杂着点点的幽蓝色,他仔细辨认之后,当即冲着身旁的余列,以及其他认识的人呼喊到: “要到地方了!” 此话一出,盘坐着假寐中的余列,当即就睁开眼睛,其他几个座位上也响起声音:“潜州道城要到了?” 整个车厢也是嘈杂起来,一个个道人睁开眼睛,往龙车之外看过去。 “是要抵达道城了,刚刚是在穿过万年火坑,那些幽蓝色的点,正是潜州前身‘云梦天泽’的遗留。可是天泽已经被焚烧殆尽,潜州道城自万年前的一方水府,变作成为了如今的一方陆上道城……” 诸多闲谈在乘车众人的口中响起,余列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龙车外一晃而过的景象。 就在此种嘈杂和兴奋的环境中,龙车行进在一片血色般的赤红中,速度慢慢的降下,没入到了更加漆黑幽暗的地界中。 咯吱的声音,在龙车之外响起,仿佛长期没有修葺的木门,在开开合合。 终于,一片漆黑中,庞大的龙车停顿,车厢中更是嘈杂的声音响起来,有收拾东西的,有打理衣物的,还有趁着最后的机会,与人争执理论的。 道城之大,一城纵横数千里,城中人口万万,待会一下车,可就再没机会掰扯了。 余列也是整理了一下所着衣物,打算排着队走出去,他朝着旁边的罗晓方一礼,口中呼到:“罗兄,有缘再见。” 罗晓方此人正在呼朋唤友的聚拢大家,让三五一伙的朋友们别走散了。 听见余列的声音,这人急忙回过头,说:“何须有缘再见,余兄当真不与我等一起去潜水旅店落脚?” 对方解释说:“这地方也算是咱们潜水郡在道城中开办的招待住所,半官方的,主要招待的就是咱们这等新进城的,价格也便宜,有优惠,余兄当真不考虑?” 余列听见,面上露出沉吟之色。 说实话的,他对于罗晓方口中的提议,很是心动。在离开潜水郡时,余列也向城隍庙中的鬼神打听过道城的一二事情。 潜水旅店确实是潜水郡中的道徒,落脚的第一选择,其地段也不错,方便道徒们来到州城后临时容身,若是碰上些许麻烦,都是同乡之人,或多或少也会有些照顾。 不过余列此番赶赴道城,虽然走的急促干脆,但是他其实并非算是孤零零一个,到站后会有人来接应他。 此人不是先一步乘车离开潜水郡的佘双白,而是余家中人。 且就是余家族长那逗留在道城中不肯回去的余家嫡子,余列的堂兄——余凤高。 虽然上一次交涉,余列和余家族长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是等到余列真要走的时候,那老家伙还是给道城中的儿子去信一封,让余凤高接应照顾一番余列。 按余田氏的传话,二人终归是同宗血脉相连之人,或可在道城中互帮互助一番。 而余列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能有同族之人的帮衬,自然是一件好事,他也就没有拒绝,直接收下了余家族长的家信。 只不过他也拿捏不准,那余凤高究竟会不会来车站中接应他。 因为余列当时走的急促,余家族长只是来得及要了他的龙车班次,发出传信,而还没来得及收到回信。 “不必不必,罗兄你们先行一步,贫道之后再去旅店中寻诸位。” 余列拱手,含糊的拒绝了对方。 又是和对方寒暄数句,余列等人互相点头作用,等到龙车的门户忽然洞开后,便踏步往外走去。 人流稠密,整条龙车两侧门户洞开,即便是上层清贵一些的七品道吏等人,也是鱼贯飞出,像群鸟一般,排排当当的。 下层的余列等道徒,更是摩肩接踵了,众人身上的灵光闪烁不定,推推搡搡。 甫一走出车厢,忽然有清越嘹亮的女声,贯穿整个人群,响在余列的耳中,让他头脑为之一清: “地火焚天,仙之人兮列如麻,万载道城潜州,恭迎诸位羽客!” 女声重复,带着古音,缥缈又清晰。 “地火焚天,仙之人兮列如麻……” 余列仿佛听见了天官仙音一般,感觉到了一股宏大感,但是他混杂在人群中,抬头向上一看,目中却是一片的昏暗。 明明是白日,但是人群却是身处于重重的飞檐斗拱、黑砖黑瓦之下,日光都被一幢一幢高耸的建筑遮蔽。 此潜州道城,楼宇之密集,层次之叠叠,出乎他的想象。 在余列目所能及之处,皆是阴暗。一条条粗壮的龙车趴在周遭,也仿佛只是毛毛虫一般。 他随着人流,一直沿着甬道走,等走到地面之后,放眼望去,目中的丛丛建筑更是带有压迫感的逼向他,使得他站在这些高大楼宇跟前,仿佛只是阴影中的小蚂蚁般。 呼呼! 一直走到了舟车所接人的地方,各种兽吼、纸片啪嗒打响的声音混做一团,杂乱不堪。 一头头最是廉价的纸蛾、纸鹤、纸马,也在宽大场所中横冲直撞,上蹿下跳。 并有诸多呼唤熟人,招揽客户的吆喝声响起。 人头飘过,兽身走过,还有身披道袍的狐耳兔耳之人脚步匆匆的来往。 在余列目中,此道城中,往来者非道即妖,路过者非鬼即怪,颇是光怪陆离的很。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乘鸡堂兄、笼屋 余列按照之前余家族长交代的,走到了舟车所的某处特定接人地点中,举目望去,寻找着可能存在着的同族之人。 又是一颗颗狐面脸儿、獐头道人从他的跟前晃过,屡屡吸引着他的目光: “这些身具兽形的道人,究竟是修炼而成的,还是半妖或是纯粹的妖物?” 余列的心中诧异。 在当今的山海界中,道人者,可不仅仅包括纯粹的人族,也是包括了各种修炼成人,研习道理的妖物和精怪,甚至是异域来客。 而潜州道城乃是一方管辖十万里地域的城池,存在的时间长达万年,内里自然是是鱼龙混杂、精怪横行,如今甫一出站,就给了余列不小的震撼感觉。 当余列的目光不断的飘向那些兽形道人时,他踱步走着,耳边忽然就响起了声音: “我若是你,便会收敛目光,不会屡屡看向其他道人的敏感部位,否则容易招来不快的,甚至是灾祸的。” 此话声清朗,出现在余列的身侧。 余列脚步一顿,他侧目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年轻儒雅的道袍男子,对方手中正牵着一头红冠红羽的异类禽兽。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又用余光看向刚才被自己打量的路过道人们。 他发现果真有几人,正眼神有些不喜的回看了他几眼,当中有一个面上长着虎纹的道人,对方还恶狠狠的瞪着余列。 这让余列顿时意识到,他或许是初来乍到,不明所以的犯了一些忌讳。 余列当即从善如流的收回了好奇目光,还朝着那虎纹道人歉意的拱了拱手。 这时,刚才那名出声的道人,还在笑看着余列,对方身旁那只像是大号公鸡的异禽,也是紧盯着余列,鸟光锐利。 此年轻道人的手中还提着一方纸牌,上面用蕴含红色灵光的墨汁写着“余列”二字。 道人朝着余列拱手,立马就将手中的纸牌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了地下。 不等余列出声,对方口中又说道:“大红的眼睛就是好使,素未见面,仅仅看了看画像,就将余列堂弟给认出来了。” 道人说着,还朝着身旁的大号公鸡拱手。 红冠红羽的公鸡傲然站立着,模样显得更加神气,喉头中发出咕咕咯噔声。 余列瞧着跟前的这一人一禽,听清了对方的话,当下就明白过来,这道人定是过来接应他的余凤高了! “凤高堂兄?”他面上做出恍然之色,连忙的向着对方见礼,要走过去和对方细谈。 不过余列刚刚跨出一步,脚下忽然就被某个东西给绊了一下。 咕嘟咕嘟! 一种软泥巴模样的妖物,恰巧先一步游走到了余凤高的脚下,它将余凤高扔下的纸团,给一口吞在了腹部中。 这软泥巴模样的妖物仅仅猫狗大小,透明的身子中裹着纸团,蠕动着,立刻就开始消化掉,身子都被墨汁渲染,发出了红光。 泥巴妖物还折转游走回来,撞了撞余列的脚,发出嘀咕声,然后才又滚动到了另外一边,去捡拾其他垃圾。 余列的目光被这软泥妖物吸引,再次感到了些许的惊奇。 他身前的余凤高瞧见,对方轻笑着解释说:“这是舟车所中常年聘请的一种妖物,是种异域来客,能负责捡拾杂物,在潜水郡中少见。” 余凤高说着,忽然就伸手一邀,他翻身就跨上了身旁的大号公鸡,示意着余列也坐上来。 咯咯哒! 公鸡背负上余凤高,身子当即就又膨胀几分,变成了犹如马大,头颈高七八尺。 余列瞧见对方如此举动,站定身子,重新又作揖行礼,招呼了一句:“余列见过凤高兄。” 此地往来的行人过多,余列也就没有推辞、没有客气,他直接走到那大号的公鸡跟前,也翻身跨坐上去,身子压入了一阵厚厚的羽翎当中。 “甚好。”红鸡背上的余凤高头也不回应了一声,说: “坐稳当些!起!” 话声说完,有余凤高便轻点坐下的红鸡。 大红鸡当即跳跃着跑动起来,一跃至少有五六丈,灵动急速的避开了四周乱窜的其他纸马纸鹤,往某一条甬道飞奔而去,左摇右晃的,擦着其他的飞禽走兽而过,还拉出了道道残影。 如此奔走速度,可是比余列上一次乘坐纸蛾要够劲,让他猝不及防的,一时都生出眩晕的感觉。 好在余列如今也是完成了“吞金服玉”之变的道徒,身体素质非凡,他略微适应一下,眩晕感就无甚影响,还得空朝着跟前的余凤高大喊: “凤高堂兄,你我这是要去哪?” 余凤高的话声,随着劲风灌入余列的耳中: “此地不宜久留,我是携带着坐骑灵宠过来,多待片刻就得多缴纳些银钱,你嫂嫂在家中已经是备下了酒菜,直接回家中一叙。” 简单的几番言语,让余列心中略微的感到诧异。 按照族中传闻的,这位逗留在道城中的族人,可谓是心性薄凉,对族中毫无眷恋之意。 结果如今的见面,对方仪态竟然是温文尔雅,还颇有些热情,直接就请余列回到家中招待,而不是随便的在路边找个摊子,应付完事。 这点也让余列暗暗警惕,他略微问了对方一些余家的情况,还故意问错几个,考较起对方的身份。 结果这个骑着公鸡接应他的年轻道人,正是同族的余凤高无疑。 确认了身份,对方的态度友好,礼数周全,余列也就继续和对方寒暄着,还主动的套套近乎。 两人闲谈中,坐下的红鸡一刻不停,自行奔走。 忽然,在一阵眼花缭乱的奔走后,它攀上了一处高高的亭角,然后向下一跃,张开双翅,飞入了一片空旷的地方。 轰的! 一股股强劲的气流,迎面扑来,让红鸡背上的余列身子摇晃,失重感尤甚,几乎有要从异禽背上掉下去的迹象。 余凤高的呼声响起:“堂弟,再坐稳些!” 余列瞪大了眼睛,往前看去。 他发现随着坐下红鸡的奔走,两人已然是脱离了舟车之所,又从一幢高高的飞檐斗拱跳下,往更加阴暗不见日光的底部跳去。 原来刚才余列走出舟车所时,所在的地方还并非是潜城道城的最底部,不是地面。 重重密林般的建筑,紧紧的挨在一起,余列从阴影中的一只小蚂蚁,变成了一头胡乱飞舞着的苍蝇。 他放眼望去,眼前的空间中遍布着腾飞的器具、妖物,纵横四方,密布上下,密密麻麻。 有鸟有兽,有人有妖,有鱼有虫,千奇百怪,杂乱但又有规律的交织错落着。 并有庞大的舟车,从两人一鸟的头顶上空,像是鲸鱼般摇曳而过,拉出的空气波动让他们乘行的风流都为之一晃动,波及无数渺小的道人和妖物。 庞大的潜州道城,再次的在余列跟前拉开了一角。 各种各样的灵光招牌,也一同出现在余列的眼中,流光溢彩,并有阵阵的仙音玄声,噪杂嗡嗡,应接不暇的闯入余列的耳中。 “潜州道城地字号林氏丹铺,今日开张,欢迎诸位道友,前来一探!” “丙等洞府,接天楼宇,潜渊府今日开售,来者可有灵酒相赠!” “开业了开业了!潜州合欢宗第一百零八号分舵开张,极品女修初赴道城,剑挑群雄,与诸位道友论阴阳。” 听见这些吆喝声,余列一时间彻底的成了初进城的“土包子”,他继续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左右上下的瞧着。 而余列跟前的余凤高,在驾驭着坐骑飞起后,对方牵着缰绳,时而左右晃荡,时而上下颠倒,极速的飞驰着。 随着两人一寸寸的往阴暗之处降去,穿行在半空中的各种或大或小的异兽、器物,也是更加多,更加的拥挤和杂乱。 当再一次不得不暂停飞驰时,余凤高一改刚才接送余列时的温文尔雅,口中喝骂起左边的一个道人: “竖子!伱这坐骑今年身心检过了没?也不怕坐骑发癫,弄出人命么!” 左边道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哪肯老老实实的候着挨骂,也是各种彼其娘之的骂出口,怒视余凤高。 正当余列以为对方两人要互相斗法起来时,乘风的气流再此涌动,不管是余凤高还是左边道人,都是赶紧的招呼坐下的坐骑,往前猛冲,抓紧时间的赶路。 如此一阵紧迫的奔走之下,两人一鸟兜兜转转的,终于是来到了一幢残破的楼宇跟前。 他们一直向下降落,几乎是要降落到了楼宇的脚跟附近,空气都变得炽热潮湿,大号的公鸡扑腾着,落在了一扇窗户上,咕咕的抖擞起身子,不再飞动。 余凤高口中招呼着:“到地方了。” 余列精神一震,他有些腿软的翻下身子,落在了窗台上,等余凤高开门 结果当他还没有站稳时,跟前狭窄的窗台中,木门砰的晃荡,忽然就有一道黑影从中窜出来,擦着余列飞过,好险没将余列撞落下去。 余列心惊着,只听见那黑影中还传出话声:“老余,接人去了啊。” 余凤高也是回应:“正是。王哥今日这么早,生意兴隆啊。” 原来这一处窗台,并非是余凤高独有的,内里还住着其他的人等,刚才冲出的黑影正是对方的邻居。 大红公鸡咕咕着,率先收敛身子,往洞开的窗口里面冲入而去。 余凤高在和刚才那冲出的黑影招呼一句后,也是立马又热情的请余列往里走:“再往里面走走,就到家了。” 余列从善如流,他赶紧的迈开步子,跟随在余凤高和公鸡的身后,往狭窄的楼道中走入进去。 结果两人一鸟足足的走了小半盏茶水的功夫,兜兜转转,路过了一户又一户的门洞,方才来到了一方不起眼的小门洞跟前。 这个门洞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位于整幢楼宇的中央,漆黑的很,空气更是闷热,连点灵光都少见,若非余列如今的目力非凡,几乎都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但是此等漆黑的楼宇中,住着的人当真是不少,一个又一个的,路过时都恍若鬼怪一般,忽闪忽现。 余列一路上跟着自己的堂兄余凤高,走走停停,其中遇见了块头太大的道人,两人还得倒退数步,退到岔路口让对方先走。 如此一路走下来,余列心中对于见识见识余凤高住所的心思,也已然是有些荡然无存了。 他都开始怀疑起来,对方之所以要带着他来到家中做客,或许并不是热情好客,而是为了防止他借钱,卖卖可怜? 杵在门口,余列瞧着跟前道袍精致,还豢养有灵禽坐骑,颇是人模人样的余凤高,感觉也不像。 他又暗想到:“莫非是对方的宅邸里面,别有洞天?” 结果等到余凤高站在门洞跟前,唤出了道箓,开启了门洞后,两人推门而入,果真是“别有洞天”的景象,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 甫一入门,一张床榻就出现在余列的眼前,开门入床。 在床榻两侧,是满满当当的书柜箱箧,以及不知是用来炮制药材,还是用来烹煮食物的丹鼎锅釜,丹鼎锅釜中还冒着热气,釜下燃烧着火炭。 余列犹豫了一下,他也踏入其中,结果略微转了个身子,就差点叮叮当当的撞倒下一堆东西。 余列四下一看,发现如此一间五脏俱全宅邸,估摸着才仅有丈宽丈长,一丈高度。 因为书箧等物布置的密集,走在余列前头的余凤高,还得佝偻着身子,直不起腰。 在如此场景中,余列听着身旁响起的鸡叫声,感觉自己好似进入到了一方鸡笼当中,压根就不似进入了一方修道中人的宅邸。 此等地方,别说远不如潜水郡中的余家宅院了,就连余列当初在黑水镇中时,与人合租时的杂院半间房,它也是远远不如。 见识着这般暗无天日的住所,余列一时间怀疑起自家的堂兄,是否是活的真是如此不堪,竟然连间大点的屋子都租用不起。 而且按照对方来时说的话,这屋子似乎还是对方和其道侣,一起住用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人造灵脉 狭窄的屋子当中,余凤高回家后,却是越发的好客,他连忙就从袖子中拿出了一方蒲团,放在地上,邀请着余列落座在锅釜前。 余列也是立刻压下心中的诸多心思,恭敬的拱手作揖,然后和对方相对而坐。 此时的余凤高似乎是瞧见了余列愕然的眼神,他一边揭开锅釜,一边口中说道: 「寒舍简陋,属实是让堂弟见笑了。」 余列下意识地想要接上一句客气话,但是他瞅了瞅一旁,发现那只大公鸡在进门后,为了给两人腾地方,都自行的钻入到了一方疑似灵宠袋子的器物中,仅仅有叫声从中传出来。 于是余列索性也就不掩饰,面上疑惑的说:「这、堂兄何以至此?」 他环顾着周遭,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结果一番既在余列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出乎之外的话,从余凤高的口中说出。 对方闻言,忽然指着狭窄屋舍中的一扇小窗户,说: 「余列堂弟,你且看这是什么?」 余列瞪大了眼睛,以为窗户上布置了什么阵法,又或者这是一处机关,但是他仔细的瞅了老半天,就是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余列只得拱手问:「恕余列无知,还请凤高堂兄示下。」 余凤高落座在余列的跟前,顿时哈哈大笑的说:「这是窗子啊!」 这笑声让余列有些愕然,但是立刻的,余凤高就对此作出了解惑。 对方指着小小一窗,怡然的说:「且不要觉得堂兄的屋舍太过狭窄,要知道就连这间屋子,在城中也是难得,若非我早些就成为了道徒,在道城中勉强算是个修道种子了,这屋子也轮不到我申请住进来……」 立刻的,余凤高就对余列大为倾诉了一番,在潜州道城中居住的艰难。 其当真就应了那句话: 道城大,居不易! 潜州总管辖的地域,虽然达到了方圆十万里,庞大至极,但是潜州道城的本身,却并非有十万里之大,其具体的城池范围,仅仅纵横数千里罢了。 而在这二三千里之内,单单道人的数目就达到了四万万,再加上又并非每一处地界,都算得上是膏腴繁华、灵气充盈之地,绝大部分地方都是不住人的。 再加上城中除去道人之外,又还有诸如坐骑、奴仆、奴隶等等生灵存在。 此偌大的潜州城,内里的洞府和山居,是一年修建的比一年高大。 到了如今的年岁,底层地面几乎已经是终日不见日光了。 若不是道人们会法术,有各种各样的器物,能飞能跳,又有些储物工具,整个潜州道城只怕是会更加的拥挤、不堪入目。 就拿余凤高的这间小小的屋舍而言,它在潜州道城中,就已经算是抢手货了。 得亏余凤高是在三年之内就晋升成为了道徒,且数年前就来到了城中,后来又成功的将道籍给落了下来,这才从道城中申请得来了这一间廉价的独门笼屋。 余列听着这些消息,一时处于失神之中。 对面的余凤高还指着自家的窗户,摇头失笑说: 「有此窗户,房中之人不仅平时可以通过窗子收取物件,甚至就连屋中的灵气流通,也能较之寻常的房屋,更加优良。」 灵气者,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存在。 此物似虚似实,并不与气体等同,也并非是混在于空气当中,无法简单的通过通风来进行加速流动。 但是道城中的道人们身处于密集的楼体中,即便楼体中提前就预留了供灵气流通的空间,布设有阵法,但是每一户道人的家中,或多或少的也会存在各种会影响甚至遮蔽灵气 的东西。 以及还有会吞食灵气进行修炼的道人本身,其就是最大的灵气阻碍。 因此若是房屋中的一面,有一扇靠外的窗户,那么不仅仅证明这间房子至少有一面墙靠边,其灵气的涌动不会再受到其他房屋的阻碍。 道人也还可以在窗户的位置布置聚灵阵,更加方便为自己的家中聚集灵气。 余凤高和余列闲谈着,从对方的话中可知,余凤高便是想要给将自家的窗户炼就一番,布置下聚灵的法阵。 但可惜的就是法阵过于昂贵,非是普通道徒可以单独置办的。而且余凤高的房子是租用的,不方便更改,也不舍得更改。 余列听见这些情况,他敏锐的抓到了「灵气」这个关键点,忽然就微闭眼睛,感受着四周的灵气。 霎时间,余列的脸上就露出了惊喜之色。 只见一股浓郁的灵气,立刻就从狭窄屋舍的四面八方,涌入到他的体内。 此灵气的浓郁程度,直接就和余列在潜水郡中使用灵石时的情况相当了,甚至是隐隐胜过! 若是能够长久的居住在这种屋舍当中,岂不是相当于每一日都能节省下份量不少的灵石? 余列瞬间相信了余凤高刚才口中的话,对方这间屋子,当真算是个稀罕的物件。 迟疑间,余列忽然又出声: 「敢问凤高堂兄,这屋中的灵气可是一直都会如此充盈,每日都有所供应?」 根据余列在到达潜州之前的打听,在潜州道城中,可谓是吃的喝的、甚至是吸一口气都得花钱,这让余列心里顿时打鼓,担心此屋中的灵气,其实也是按份量花钱购买的。 好在余凤高回答说:「然也,正是每日都供应。」 对方似乎明白余列话中的担忧,轻叹道:「道庭虽然已经达到了可以聚拢灵脉,造天设地的程度,但是灵气聚散容易,严格管控却还是很困难的。 而且若是真要是连吸一口灵气,都得和买一块灵石那般艰难,恐怕也是会出大乱子。」 顿了顿,余凤高忽地又介绍到:「不过城中的灵气,大体也还是有三六九等之分,被道庭严格的限制。」 对方指了指头顶上:「越往上,则房屋中的灵气越发浓郁,质量越高。」 余凤高又指了指屋子外面:「而在楼宇洞府之外,则是灵气虽然自由无数,但是因为太过散乱的缘故,比不过任何一间房屋之中。」 【鉴于大环境如此, 听着对方的解释,余列慢慢的明白过来。 潜州道城虽然没有苛刻到将整个城池的灵气都管控住,但是也划分出三六九等,人工的塑造了一条条灵脉。 而这些「灵脉」,恰恰就是遍布整座城池的庞大建筑、楼宇。 整座潜州道城,也正是依靠着这些重重叠叠、高大的楼宇建筑,本身组成了一座庞大至极的聚灵阵法,辐射十万里之地,得天独厚! 在这些一条条的「灵脉楼宇」中,楼宇越是庞大的,层数越是向上的,则「灵脉」的质量越高。 那些不在楼宇之内的空间,虽然也有灵气溢出,但是因为不处于「灵脉」之内,仅仅能够享受到灵脉的余韵,稀薄的很。 余列细细的听着这些介绍,心思不由的就飘到了潜州道城的最上层,究竟会是何种风情,灵气该是会有多么的浓郁…… 以及在他的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也要租用一间属于自己的灵气房屋的想法。 不、不……租用每月都需要耗费银钱,也不能自由的布设阵法,进行更改,不甚方便,还是购买一间最 是划得来、也最是方便。 这个念头一起,余列顿觉心中有了念想和奔头: 有了房子,他便可以凭借着房子中的灵气,好生的修炼,增长道行;有了房子,他在城中也就有了个落脚之地;有了房子…… 但是此一个念头升起来后,余列向往着,又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眉头一皱,细细一思,脸上的表情慢慢就变得难以言喻的复杂。 笼屋中,只听余列的口中喃喃到:「对于修道中人,房子的影响也是如此之大么?」 对面的余凤高,瞧见余列的表情从平静到期待,又忽然间的垂落下来,也听见了余列的喃喃声。 余凤高沏茶的动作,微微一停,默默的出声: 「谁说不是呢?」 对方忽然就瞥向了摆在房屋角落处的「鸡笼」,道: 「若不是灵宠袋有着这样那样的弊端,价格也比之只能储存死物的储物器物,要高昂数倍,内里还没有灵气,贫道可是真想直接就住在此等鸡笼中,空间又大又方便,何必身处于这一方狭窄的陋室呢。」 余凤高的话声,让余列更加的默然,眉头也更是紧锁。 他余列万里迢迢,背井离乡的来到这潜州道城,可不是来当个房奴的! 余凤高见余列的情绪不振,又笑着说:「来来来!今日是你我同族相逢,当浮一大白的日子,何必去忧虑这些蝇营狗苟之物。」 主人家如此说话,余列也不好再多想些什么,而且他这才是来到潜州道城的第一日。 他相信在道城中,除了这「笼屋」之外,必定是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和好处,等着他去开眼、见识。 否则的话,为何会有四万万的道人,齐聚一城。眼前的余凤高堂兄,又何必久久的逗留在城中,连郡城的家业都不曾瞧上半眼? 嗡! 锅釜的盖子被掀开,一阵诱人的香气,顿时就从锅釜中倾泻而出。 余凤高指着锅釜中的肉块,说: 「此是一种名为恐蜥的域外生灵血肉,其气血充盈,很是难得。 这一锅血肉的品质也是八品中的上等,算是为兄为了招待你,特意托关系买过来的,最是能够滋补你这等新晋不满一年的道徒。 快吃快吃!」 余列瞧着锅釜中浮沉的肉块,眉毛顿时挑了挑。 他暗想到:「锅里的莫不会是黑河流域中恐蜥?」 确实让余列给猜中了,锅釜中的恐蜥血肉就是黑河流域中的恐蜥身上的。 眼下距离恐蜥碎片破裂,降临黑河流域已经是有了数月的时间,不少道人都赶赴黑河流域,撞机缘去了。 恐蜥血肉这种原本还算稀罕的东西,也随着道人们的大肆捕杀,货量变多,端上了不少人的餐桌,最近的价格暴跌。 不过余列没有多言,他只是面带感激,道:「多谢堂兄的热情款待,破费了!」 余列没再和对方推托和客气,只是忽然间想起一事,伸出的快箸停住,问: 「咦!嫂嫂呢?」 按照余凤高先前的话,是对方的道侣提前备好了酒菜,等着两人回家,以作为款待之用。 可是余列环顾四周,瞅看着狭窄如笼的屋舍,压根就发现不了除了大红的鸡笼之外,任何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 于是他又出声:「我等是否要等嫂嫂回来,再一同用饭?」 余凤高闻言,伸出的快箸微顿,他也环顾着狭窄的笼屋,道: 「此屋子虽然难得,但你看它已经是坐下了你我二人,又有这多的杂物,轻易搬动不得,如何还能坐下第三个人 ?」 余凤高又无奈的摇头:「况且此时尚是白日,她正在上工中,得闲出来不了。」 闻言,余列再次陷入了默然中。 他怎的感觉自己来到了潜州道城中,好似落回了当初刚进黑水镇的日子。 更是凄惨的是,当初落入黑水镇,他好歹也是签订了契约的,不仅镇子会安排住宿,每月还有灵气补贴,又能免费的发放功法。 而如今来到了潜州道城,余列是纯粹的自带干粮。 以余凤高这间笼屋的拥挤程度,对方再是照顾余列,也必定是无法给余列多支一张床,他连觅得一个合适的落脚地方都没有。 余列想起了龙车上碰见的罗晓方道徒,琢磨到: 「不知那潜水旅店,又会是一番何种条件?」 独门独户,他是不奢望了,就算是有,余列估计自己也是承受不了价格的。 他只是希望到时候能够有一张床,八人合租一间也能接受,只需要灵气的浓郁程度还行即可。 一边怀揣着各种心思,余列一边盘坐在笼屋中,与自己初识的堂兄推杯举盏,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了更多的道城消息。 其中不少事情,都颠覆了他抵达潜州道城之前,对道城所拥有的印象。 繁华和残酷的道城,彻底的在余列的面前出现了。 第一百九十章 道宫、世事如笼 一阵酒足饭饱,恐蜥血肉的气血果真是充盈,吃得余列和余凤高两人,是浑身热气腾腾的。 特别是余凤高的这一锅恐蜥血肉,烹煮的过程中定是添加了某些特制的香料、药材,其入肚之后,又有一股特别灵气生出,有别于单纯的恐蜥血肉,应当算是一种药膳了。 两人若是能够经常的服用此等灵食,对于修行方面必定是大有裨益,能加速不少。 回味中,余列一时间也是略微的可惜,可惜他在黑河流域中时,没有机会再去多抓捕一些恐蜥。 虽然现在道城中的恐蜥血肉,价格暴跌了,但是相比于其他寻常的妖兽血肉,其价格应当也还是高过一截儿的。 否则余凤高其人,也不至于将它当成一个稀罕物,来请余列大吃一顿。 酒足饭饱,二人盘坐着默默的消化,静室中安静下来。 当余列正思索着自己是否应该告辞时,余凤高忽然看着余列,出声: 「堂弟,不知你此行来此道城中,最主要的目的,或者说目标,是何?也好说出来,为兄替你参谋参谋。」 一顿酒肉,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 余列虽然还不知道此人的真实面目如何,但是对方迄今为止的举动,都是颇为热情的,有在顾恋同族之情。 两人相互之间的称呼,都是已经省略了姓名,直接以「堂兄」、「堂弟」来称呼。 余列出声:「多谢堂兄的关心。」 但是他顿了顿,还是没有一口就应上余凤高的话,只是说: 「道城大,初到此地,余列还有些不适应,目标什么的不敢谈,且先安顿下生活,在城中找个活计,维持生计才是当务之急。」 余凤高点头:「堂弟所言正是,若是想要在城中立足,觅得湖口的活计,是一关键。」 当下,余凤高就开始谈论起郡城中的活计一事。 这使得余列顿时又发现,潜州道城当真是繁荣,各类的商品和需求都有。 其中小的,有跑腿送文书、炼丹制符、装修洞府的;大的,有跟随城中的道士征伐异域、清理异界碎片的;更惊奇一些的,还有负责替他人播种,或是产子代子的…… 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简直就是只有寻常人想不到的,而没有不存在的任务和需求。 若是按照余列心中的想法,他所想要寻觅的活计,自然就是寻一间丹药铺子,加入进去,当个炼丹的道徒,如此一边能锻炼他的丹道技艺,一边还能中饱私囊,补贴点家用。 只不过余列还是顾忌着「交浅言深」的道理,他只是虚心的听取着余凤高的建议,并没有透露自己的情况,连御风法术都没有透露。 言谈一些后,余凤高呷了口茶水,沉吟着,忽然出声: 「既然你刚来城中,尚无头绪,那么堂兄不妨提醒一下,免得你骤然沉迷于花花世界,耽搁了自己的机缘。」 【鉴于大环境如此, 对方这话让余列的眉毛微挑。 他在心底里暗道:「还花花世界,今日尽是听闻潜州道城的不好之处了……」 但余列的面上,还是露出恭敬和意动之色,拱手:「堂兄请讲!」 余凤高开口:「身为道人,寻觅活计湖口是当务之急。但是最主要的事情,还得是修行! 在此城中,万般事物都是虚的,也唯有法力和道行,才是真的!否则的话,真不如回去乡下地方,安逸的养老,厮混完一生算了。」 对于这番话,余列是赞同的。 而且他还因 为余凤高的这一句话,彻底的对这位传言中「心性薄凉」的堂兄,有所改观了。 前面的热情招待、敦敦介绍等,都是小事,是可以伪装的,甚至是暗藏着某些企图。 但是敦促余列将心思用在修炼之上,这种正经的话,无疑是难得可贵,算是正经对待了。 余列的神色也是一沉,拱手说:「堂兄所言正是。」 瞧见余列的面色正经,余凤高轻轻一笑,眼中露出了几丝欣赏之色: 「果然不愧是父亲口中所说,有几分修道的心志,分得清什么才是好话。」 对方沉吟着,又说出:「你若是想要不虚来此道城一回,对得起自己的万里路程,那么切记,城中的书院、学宫、道宫等一众,就是最值得你记挂的东西。 不管你是半工半读也好,还是先打工后苦读也罢,总而言之,万不可浪费了道城中各般教授技艺、经典、道理的机会。就算是再没有时间和机会,也得找一方老道徒开办的学堂,听一听城中真正的修行道理……」 比之刚才介绍活计的话,接着从余凤高的口中说出的,更是细致和仔细。 对方将道城中诸多可以学得技艺、功法的途径,大大小小的,都给余列梳理了一遍,让余列听得是心神跳动,向往不已。 他之所以来此道城中,为了可不就是这些! 末了,余凤高又说:「当然了,堂弟乃是符合道庭规则的新晋道徒,按律是有资格考取道宫的。道宫者,方才是你的第一目标!」 对方叮嘱说:「此事万万不可拖延!虽说三十以下的合格道徒,都有机会进入道宫,但是往往越是年轻者,机会越大。否则的话,一步慢,步步慢。」 余凤高说着,忽然问:「堂弟可知,一个年十八的末位道徒,和一个年岁二十四五的下位道徒,谁者进入道宫的机会更大?」 余列微微一愣,咀嚼着:「十八的末位道徒和二十四五的下位道徒?」 此二者,年纪只是相差了六七年,但是境界却是差了一截。 「依照道书上所谈的,六十岁之前修得上位道徒者,皆是大有机会突破为七品道吏,二十四五就已经是下位……此二者,无疑是后者的资质,要高过寻常,甚至算得上是个道才了。」 余列琢磨着。 依照道庭的修道指要中所说,道人在步入道徒境界之后,与九品道童阶段的一年一次蜕变不同。 八品道徒阶段,需要十年就完成一次蜕变,并且这个速度还只算是中等,刚好不会耽搁后续的晋升。 只是这种「中等」的速度,对于余列这等没有深厚根脚的人而言,颇是偏离实际。 因为十年完成一次蜕变,指的是中等天资的道徒,在十年中勤勤恳恳的修炼,丹药不缺、灵气适宜,不受重伤,且在不揠苗助长的基础上,潜心修炼的情况 而在实际的生活中,先不谈修炼不可能一帆风顺,也不谈道人可能会受些病痛伤患、走些弯路,单单「衣食无忧」这点,就足以挡住绝大多数的底层道徒。 只有那些天资算得上是优良的人,才可能在缺衣短食的情况下,依旧能跟上资质中等的富裕道徒。 年二十四五而晋升为下位道徒,当真算得上是不错了! 余列心中的答桉已经跳出,但是他看了余凤高一眼,心中一动,拱手出声: 「堂兄想说的是,即便是二十四五,就晋升为了下位的道徒,彼辈也是不如年十八才刚晋升的末位道徒?」 啪的一声! 余凤高抚掌,再次用欣赏的目光,看向余列,脱口道:「堂弟所言正是!」 对方解释道:「后者虽然貌似 天资不俗,但实则不知是否服用了虎狼丹药,否则为何前几年没拜入道宫?且对于道宫而言,新晋道徒者,干净清白,方便塑造,也更加方便培养,最具备潜力。」 紧接着,对方感叹似的看着余列,说: 「堂弟你之今年,仅仅十八虚岁,还尚未满十八。若是能在十八之前,参与一场道宫的测试,你拜入道宫的可能性,当是极大的!」 这话提醒了余列。 余列回忆着自己当年考得道籍时,所登记的骨龄,发现自己距离年满十八周岁,赫然是还有大半年的功夫! 对面的余凤高,继续叮嘱着: 「道城中,道宫的入学虽是随时都可,但是每位道人,一年就只有一次的机会。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半年,或许就是你此生拜入道宫的最关键的半年,将不亚于当初你考取道籍前的半年。」 沉吟着,余凤高的话声有些复杂,重复道: 「切记,一步慢,步步慢。」 余列听着对方所说的这些,心神彻底的被撬动了。 话说他此行前来潜州道城,本就是企图拜入道宫中的!否则的话,他当初也不至于绞尽脑汁的,也要在三年之内成就道徒、成就后又急着赶来道城。 因为考取道籍后,三年内成就道徒,才有资格拜入道宫。 现在余凤高的这番话,无疑是让余列此行的目标,更加的具体和紧迫了一些。 余列呷下一口茶水,目中凝重:「只剩下半年多点的时间了吗?」 只不过他和余凤高终归是初次相见,即便对方的态度友善,又没有会加害于他的理由。余列依旧是心存警惕,没有将对方的话全部当真。 他还得再去打探打探一番,仔细的斟酌后再做决定。 又是细细的商谈,余列主动的问了余凤高不少的问题。 面对这些问题,对方也都是来者不拒,细细的回答了。 如此商议了大半天的功夫后,壶中的茶水添加了数次,两人所饮用的灵酒,酒气也是彻底的消散。 余列见余凤高的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便适时的起身,打算告辞了。 余列站起身,拱手道:「堂兄,今日之会,所获匪浅,多谢堂兄的指点了。」 余凤高也颔首,他没有避开,只是起身说:「可是选好了落脚的地方,为兄有灵禽,再送你一程。」 客套一番,余列以和同乡有约,以及想要亲自的见识一下潜州道城为由,婉拒了对方。 于是余凤高仅仅是走出门户,将余列送向一处廊桥,方便他出行。 不一会儿,两人站在一处凋梁画栋、但又颓圮不堪的长长廊桥上,互相拱手作揖,即将道别。 可就在余列要转身时,余凤高忽然又叫住了余列。 此人看向上方澄清、下方幽暗,楼栋密布,恍若丛林一般的潜州道城,虚指着,说: 「余列堂弟,你是第一次来。你看此包罗万象、朱楼碧瓦的道城,除了感觉它像是一方密林,还觉得它像是什么?」 余列不明所以,投去疑惑的目光。 余凤高平澹的出声:「网,罗网,蛛网,囚笼,栅栏也。」 对方似笑非笑着:「族中人皆言我余凤高,为城中所惑,痴心妄想,忘恩负义,受举族之力的供养,而负了全族之人,实为大不智,并以认为道城为笼网,捕了天下道人。」 对于这话,余列仅仅是眉头微挑,不置可否,耐心的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余凤高停了数息,扭头看向余列。 此人颇有意味的说:「不过贫道却不以为是,于我等修道众人 而言,此城再有不足之处,但它也并非是一方囚笼。 真正的囚笼者,实为潜水郡、余家,以及族中所谓的恩情者!」 「哈哈!」余凤高最后兀自发笑着,他拍着手: 「世事如笼,人情似网。堂弟,你我实为一类人,你当懂我也,祝你也挣脱出来了。」 言罢,余凤高背过了身子。 对方没有再和余列寒暄半句话,仅仅留余列一人还站立在廊桥之上,就潇洒的挥挥手,彻底离去了。 好似对方先前的热情和礼遇,都是假的一般。 余列看着余凤高的背影,微眯眼睛: 「余凤高。」 他仔细咀嚼着自家这位堂兄的临别赠言。 对于此人,余列原本是毫无印象的,幼时的记忆也没多少,根本就没玩在一块过。刚才他虽然受了对方热情的招待,但也只是拿对方当个热情的族人看待,有点关系,但是不多。 可是余凤高临走时的这几句话,无疑是极大的加深了对方留给余列的印象。 看向栅栏丛林般的潜州道城,余列目光闪烁,口中念到: 「世事如笼,人情似网,同一类人么?」 他轻笑一声,晃了晃脑袋,不置可否。 廊桥上,余列也是甩着袖袍,大踏步的往廊桥的另外一头走去,他消失在了阴暗中,遁入地底甬道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开菊地行蛆虫、棺材 余列沿着堂兄指点的,从廊桥一路向下走,路过了一簇簇阴暗的巷口,走下几十丈后,才真正的踏到了潜州道城的地面。 道城的地面,闷热而潮湿,阴暗而晃眼。 仿佛在潜州道城的地下,潜藏着一座庞大的火炉一般,有热力在从城池之底源源不断的释放出来。 一个个身着和各式各样道袍的人影,在街道上匆忙的行走。 其情况和余列之前在车站中见到的一般无二,奇形怪状皆有,面色皆是澹漠。 唯一不同的是,车站中来往的行人衣着尚且光鲜,而道城地面上,众多行人们的道袍色泽,则是大多属于灰暗色调,不甚出众,都低调的很。 余列混入人群中,感觉自己像是挤入到了一群灰老鼠当中,吱吱的奔走不停。 他一路走着,一路思忖着余凤高交代给他的事情,并兜兜转转的,最终走入了一处地底入口。 穿过厚重斑驳的暗道、石门,余列登上了一方遍布苔藓的石台。 已经有众多表情澹漠的道人,站在苔藓石台上等候着。 不多时,石台跟前漆黑的甬道中,响起了哗啦蠕动的声音。 此声音响起,台上的众多道人们纷纷抬头。 在众人抬头的那一刹那,一幢庞大湿滑的长虫,长着菊花般的口器,勐然就从黑暗中钻出,轰的出现在了石台的跟前。 长虫出现后,速度变慢,缓缓的滑动到了众人所在的苔藓石台之下,并噗噗的,身子的各个环节渗出了血水般的黏液。 只见此长虫的身子,哗啦的就从中截断成了十几来段,血肉模湖。 在它的每一段伤口处,又都蠕动生长出了菊花瓣的口器,细密的牙齿开合,露出了内里偌大的空腔。 石台上黑压压的道人们,除去少数几个人吃了一惊之外,其余的人等,皆是目光平澹的看着眼前诡异场景。 刷刷的,长虫身上所有的口器齐声打开,又有道人从中走出。 石台上的道人们也是身子窜动,脚步不停,毫不迟疑的就往长虫的口器中踏入进去。 脚步响动的声音响起,匆忙繁忙。 余列虽然不是第一次以活物为舟车了,但是瞧见了眼前这一幕,依旧目光跳动。 因为身子下意识一顿的缘故,他还一不小心的挡住了身后的某个道人,被对方撞了一下,身上的护体灵光顿时闪烁,惹来不少人的侧目。 没有太过在意此事,余列紧了紧道袍,确认自己身上的财货没有丢失后,也低头走入了长虫中。 十息时间。 十数截的长虫,在将石台上的道人一扫而空后,一截一截的长虫躯体趴窝在石坑中,又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蠕动融合,重新变成一条,然后无声的没入到了另外一头的黑暗中,仿佛要下到地府中去。 好在余列本人在进入长虫的体内后,发现内里的环境还行。 众人的脚下身侧都是软绵绵的,一方方肉质的长椅,错落的遍布在长虫体内,甚至还有眼珠子一般的东西在肉壁上眨动,放出诡异的光芒,充当着灯盏。 长虫内里的温度也是适宜,并不逼仄,比之外界的闷热潮湿要好太多。 余列环顾着打量了一番,心中暗道: 「这便是道城中最为廉价且便利的地行虫么?与之比起来的,当初在红谷窟中所乘坐的「沙虫」,果真就只是低劣的乡村版了。」 地行虫全名为「开菊地行蛆虫」,和舟车所中负责清理杂物的软泥妖物一样,也是一种异域来客。 但是开菊地行蛆虫很早就被山海界捕获,凭借廉价、好养活、皮糙肉厚的特性,它已 经成为了山海界道城中普遍豢养的一种长虫,算是彻底融入山海界中。 根据余凤高的介绍,除了地行虫之外,道城中的出行用具也有地上跑的、飞在空中的,种类繁多,不一而足,甚至还有器道中人炼制的金铁器具,能周游整个道城,日夜不歇。 只不过其他的出行用具都不如地行虫要廉价,余列初来道城,出门除了靠自己的双腿,还是老老实实的乘坐地行虫为好。 除去这些走固定路线的出行用具之外,在道城中更上一层次的,则是自行豢养坐骑,或是拥有出行法器。 其中坐骑类比较廉价,使用时不会额外消耗道人的真气,比较容易入手,还能自行汲取城中的灵气,负担较小。 而法器类工具,则基本上都是价格高昂了。 因为只有七品道吏及以上使用的器具,才被叫作法器,其可以悬空、出鞘、杀妖、施法等等,不是寻常道人可以接触的。 其中又以飞剑类法器,因为最为迅捷和厉害,一柄优质的飞剑往往既可以出行,又可以护道杀敌,而最是珍贵和吸引人眼球。 总体看来,法器普遍比坐骑要珍贵,但一些成长性强,且血脉珍惜的坐骑灵宠,又会是另外的一回事。 不过此等私人出行用具中,即便是廉价的坐骑,往往也不是寻常道徒能负担的起的。 毕竟多了一只坐骑,也就代表着多了一张嘴,特别是有了坐骑,道人还得为之购置一方灵宠袋,否则就得时刻的额外付一些银钱。 豢养坐骑的种种花费虽然细碎不多,但是加起来,也相当于是养了半个道人。 拿余列的堂兄余凤高来说,对方麾下的灵禽大红,是因为和余凤高一起进入的道城,被视为手足,境界比余凤高都还高点,所以才被一直都豢养着。 但即便如此,按照余凤高倾诉说的,对方三日中有两日,就得让大红出去自个接活,好赚取资粮,养活它自个。 否则的话,对方是真个养活不起大红。 因此余凤高也建议余列,若是要在道城中豢养一头灵宠,不拘是否属于坐骑类,最好是都考虑一番所选灵宠能够出门做工一事。 那些灵智过于低下,不堪干活的,又或者是只擅长斗法的斗战灵宠,就千万不要去选了。 此类都是大户人家,不差钱才养得起的,非是小户人家的良配灵宠。 余列思忖着,他盘坐在肉质长椅上,感觉软绵绵的十分舒适,索性就将身子蜷缩一团,微闭眼睛,似乎小憩起来。 地行虫价格低廉,但是速度自然算不上十分之快了,其仅仅和余凤高的灵禽相当,特别是路线固定,兜兜转转的,想要横跨主城区,至少是得花费两个时辰的时间。 而余列的目的地,正是他乘坐龙车时,邻座的同乡道徒口中的「潜水旅店」,从余凤高家过去,估计得一个时辰。 潜水旅店的价格低廉,名声也有些,算是半官方的,因为比道城中随便的一些旅店要靠谱很多,余凤高也是建议余列先去那边落脚。 在肉质长椅上,余列面上小憩着,实则心里还在咀嚼着从余凤高那里听来的种种消息,并推敲再三。 忽地,他眼皮微跳,想到了正被自个装在猪仔袋当中的黑八哥。 八哥是个活物,身上也具备了点妖气,灵智不俗,又被余列豢养了这么多时日。 如今虽然距离八品层次还有好大一截,但勉强应该也算是灵禽。 余列所琢磨的,并不是想 要让八哥鸡犬升天,助它突破,甚至是让八哥也步入到八品层次。 他所考虑的,是此鸟灵智不俗,或可一用。余列暗想: 「不如让它先去当个跑腿的,帮我赚些银钱,以及探一探道城中跑腿这一行的路数?」 ……………… 冗长无趣的乘虫路程,毫无意外的结束。 唯一算是插曲的,是余列所在的虫段,因为地行虫断裂不及时,有个道人不耐烦,直接伸出一爪,从内撕开了地行虫,惊动得整头地行虫都嘶吼震动。 此举惹来了石台上一尊笑眯眯的鬼神,对方将那急性子道人定住,熟络的交谈。 这种事情似乎经常发生,其他的道人都见怪不怪了。 急性子的道人木着脸,在交了一笔罚款后,也就拂袖离去。 至于那嘶嚎的地行虫,当即安息,虽然伤口处还挂着疤,但却像是没事虫一般,又晃悠悠的离去了,一息都没有耽搁。 从地下走出,余列再一次出现在了潮湿且闷热的地表。 一幢幢高大的建筑,也再次出现在他的跟前。 虽然是已经跨过了大半个主城区,从城西来到城南了,但是余列目中的景色依旧是像密林般的楼宇楼栋,上清下暗,周身来往行人同样的匆忙。 甫一放眼看去,他就好似压根没有走出多远,还在余凤高家的楼下似的。 好在路上的种种灵光标志,都证明着余列已经是走出了几百里,还为他指明了赶往旅店的道路。 沿着路标,余列兜兜转转的,走了好半晌都没有到。 他不得不消耗着自己微弱的真气,施展御风的法术,快速奔腾了一番,才远远瞧见「潜水郡城旅店」的招牌。 瞧见后,余列收敛法术,连忙的就走入了旅店中。 一入旅店,寻常的布置出现在他的眼中,大堂挺宽敞的,正有着不少的道人往来其中,堂中的柜台前候着的道人只有一个。 对方瞧见余列后,抬起头多打量了几眼,顿时眼睛微亮,主动就迎了上来。 「客官好!第一次来?」 旅店道人的话声中还带着点乡音,余列也直接点头,口中同样带着点乡音,见礼说: 「见过道友。」 旅店道人听见余列的话,讶然道:「哟!是同乡道友啊。午时来过一批新道友了,道友当时怎的不在?」 余列笑了笑,环顾着旅店中的场景,谈笑说: 「错过了。话说贵店可是让贫道好一番寻找,还差点跑断了腿。」 他问:「不是说贵店这边的出行,十分方便么?」 旅店道人听见,轻笑着:「果然是家中过来的新道友。」 对方拱手回答:「本店距离乘坐地行虫,确实是有点距离,但是隔壁不远处,就是一家舟车点,店中的道友日常都可以合伙租赁。 本店每日早晨、中午、傍晚,也会有固定的舟车在店门口发出,去往附近的地下入口、工坊等等。 甚至道友若是不嫌弃时间太长,本店每月还有直接发往潜水郡的舟车,到时候想要回郡城,道友还可以在店门口登车,价格也便宜些……」 一番细致的介绍,从旅店道人的口中说出,让余列明白过来。 既然此店确实有可取之处,关键是还会打折,便宜不少。 余列当即就开口:「既然这样,就劳烦道兄了。」 旅店道人颔首。 随即,一番租赁的手续办下,余列又唤出道箓,证明了一下自己潜水郡生人的身份,柜台的道人便带着他往旅店深处走去。 通道狭窄, 和宽敞的大堂不同,倒也在余列的意料之中。 但是当余列以为自己要住的「屋子」,会是通铺或狭窄的单间时,让他愕然的事情出现了。 只见一口口棺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密密麻麻,高耸入顶。 余列一眼向上看,一时间都还没有望见尽头,起码百十来口! 在这些棺材的外面,还粘贴着一张张的符纸,上面并没有绘制符文,写的是一个个名号,长长短短,新新旧旧。 呼啦啪啪! 余列二人走过来,开了门,掀起了风,吹得这些符纸啪啪晃动。 甫一瞧见这一幕,余列还以为自己是走错了路,闯入黑店假店,店家这是要把自己做成人干、僵尸! 结果旅店道人敲着几口尚未贴符的棺材,自豪的说: 「客官请看,这可是上好的紫檀灵木制作的棺椁,入住其中,安神定息、隔音隔噪,也宽敞,不用缩着腿儿,还能温养身子,比其他家旅店的可是要扎实不少。」 旅店道人瞧见余列的面色发木,又指着旁边说: 「除了木质的,咱家店中也还有金属质地的,特意采用了炼尸棺椁制作法,防火防水,最是适宜修炼阴性真气的道友。 今年还新购入了一种名为「肉包金」的绝品灵棺……保管道友安歇无忧、能一睡经夜!」 一番仔细的棺材介绍,又从旅店道人的口中说出。 这让余列渐渐回过神来,他应当是并没有走入黑店,无甚危险。 但是余列环顾上下,瞅着身前这些重重叠叠、一垒垒,密集似砖墙的棺材,心惊道: 「这究竟是旅店,还是棺材店?」 第一百九十二章 灵石体系、闭关修炼 偌大潜水旅店中,余列跟着旅店道人的脚步,好生的见识了一番旅店当中的各种灵棺。 木头的、金属的、肉质的,甚至是冰棺等等,他都是见识了一面。 瞧见旅店中的棺材种类这般的多,种类齐全,根据旅店道人的说法,这些棺材的炼制还采用了特殊的手法,余列心中暗暗的期待,棺材之中是否会别有洞天。 可是当他办妥了最后的一点手续,打开瞅了瞅之后,才发现这些棺材就是棺材,逼仄,低矮,不该是活人住的! 甚至因为余列所选择的是最低档次的,棺材之中还发闷,空气都不甚流通,若非他如今是修道中人,恐怕在里面待上一个晚上,不死也会憋死。 唯一让余列感到些许安慰的是,棺材中的灵气相比于余凤高的家中,虽然大打折扣,但依旧是浓郁,非是潜水郡可以比较! 若是忽略掉空间,其当真是一方上好的闭关场所。 因为即便是最为下等的木棺材,其也是分为内外棺椁,至少两层,即便外面正有人在操办丧事,内里躺着的人也绝不会被惊动,最是适合道人在其中养气修行。 既静谧,又安全。 这也让余列讶然的发现,棺椁这种东西形制的物件,确实是适合寸土寸金的道城,也格外适合底层的道人。 他暗暗想着:“真不知是谁人,想出了以棺材作旅店这一点子。” 就此的,余客决定入住到了潜水旅店中,并直接就租用了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他可以随意的使用棺材,不管余列在里面干啥,抑或是睡一个人还是睡两个人,只要不把棺材给撑破,旅店就不会在意。 其一月的租金也是便宜的,算上余列身为潜水郡出生之人的折扣,总管才三块灵石罢了,相当于十天只一块灵石! 这种价格,即便是余列初来潜州道城,还不甚清楚当地的物价,他也知道这是极为便宜的价格! 要知道他当初在潜水郡中,仅仅是购买了一方二手的恐蜥生灵图书,他就花费了二三灵石,再加上后续闭关的消耗,直接一口气用了六七块灵石。 也正是棺材的这种低廉价格,一时间还让余列感到庆幸起来。 其就如旅店道人口中所说的: “道友你也别嫌弃这些棺材,若是不住这些棺材,咱大家伙又该住哪里去?再说了,道城中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地儿,可是那地段、那价格,您还愿意去住吗?” 余列对此感到默然,不敢言。 毕竟他在付过一个月的房租后,手中目前总共也就剩下二十五块灵石了。 这些灵石主要是来自于黑水镇大点兵期间,他个人赚取的。因为和余家族长闹崩,余家也窘迫,余列来道城,余家没有在灵石上给他有半点的资助。 得亏余列回归潜水郡后,买卖药材,有花有赚,增增减减,手中的银钱也在郡城中几乎都兑换购买成了灵石,才落得了手中的现在这个数目。 否则的话,他现在的家当只会更少。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余列之所以会把符钱皆数兑换成为灵石,而没有直接携带着符钱来道城中的,是那城皇庙中的鬼神建议的。 当时对方没有细谈,只是让余列抓住难得的机会,算是城皇对他的一点关照。 余列还以为这里面的情况,仅仅是在郡城中购买灵石,价格要方便一些。 结果等到他亲身踏入了道城,得了余凤高的交代,又试探性的问过旅店道人,才发现符钱此物在道城中,竟然是不甚管用,近乎废铁! 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按旅店道人口中说的: “符钱此物,存有龙气烙印,倒也不算是彻底的无用。但是道友你初来道城,架不住道庭可以随意的印发此物啊!这东西用在郡城及以下,那些凡人和小道童们使用,倒也合理。 可是放在咱们这些可以吞吐灵气的道徒,以及再往上的道长们身上,符钱有个屁用啊!灵石才是最大的保障,甭管啥时候都有用!总之不亏!” 此话同余凤高讲给余列听的,大致差不多。 道城中从八品道徒开始,就都只采用灵石作为交易了。 千般任务,万种物资,也都只接受灵石,甚至道城中的道人们,时不时还会返璞归真到以物易物的情况,十分有违于当今仙道盛世的状况。 但此种情况,也是不得已的。 在山海界的历史上,倒也不是没有高道、甚至是仙人,想要对于做出彻底的更改,甚至是有过强制性的推行龙气符钱的措施,也曾获得过整个仙道的支持。 可是反复数次,最终闹得的结果是一地鸡毛,还崩碎过一届道庭,并有仙人为此担了血债,落得个天人五衰的下场。 至于仙人以下的道人们,凄惨者更是数不胜数,千年家族、万年城池,一朝丧尽的不再少数。 就此之后,即便龙气符钱再有大用,它也只是沦为了界内补充灵石之用的一种存在,整个山海界也得了个“道人如小农”的不堪评价。 到了余列如今所在的时期,情况并无改善,仅仅灵石的交易,比之以前倒是更加分明和严格了一些。 灵石依据品质约有五等之分,次品、下品、中品、上品、极品。 道庭严格限定了八品道徒只可用次品灵石,七品道吏才可使用下品灵石。 以此类推,六品道士可用中品灵石,五品道师可用上品,极品灵石乃是仙人之间的交易媒介。 不过当余列和旅店的道人继续闲聊时,他忽然又从旅店道人的口中又得知了一点消息。 】 对方收取了余列的灵石,掂量中,轻快的说: “话说咱们道人虽然只看重灵石,但是那些异域中人,特别是进咱们山海界不久的,还是接受符钱的。它们也只能通过符钱,在道城中的各大铺子购买资粮。道友你若是手中符钱还多,可以找它们出手,用在它们身上。” 旅店道人忽然又想到了一点,滴咕到:“对了,听说道庭每每攻克下一方异域时,第一步就是要在异域世界中推行这些龙气废铁。话说道庭也真个是不死心,废铁罢了,谁愿意用灵石灵物去换?也就那些异域土着,才会如此的傻里傻气……” 余列听见这话,顿时微微一怔。 前世的些许见识,在他的脑中泛起来,让他感觉其中颇有端倪。 略微琢磨过后,余列拱手挥别了旅店的道人,他看向摆放在自个跟前的一口老旧棺材,感慨似的低声道: “道城虽大,居住不易,但是贫道好歹还算是个道人,身而为人矣。” 略微思忖,他从袖子中取出旅店道人送给他的空白符纸,用真气在上面写下自个的名号后,啪的就贴在了棺材上。 嗤啦! 一具棺材弹出,余列收敛心思,蹦着跳了进去。 一连乘坐了多日的龙车,又马不停蹄的和余凤高相会一场,余列还耗费真气赶了一段不短的路,他体内微薄的真气消耗大半,正好及时感受感受棺材中的滋味,吞吐灵气,恢复一番。 余列跳进去后,棺材自行合上,恢复了平静。 狭窄的过道中,仅仅有棺材在外的一头上,一张符纸上书“余列”二字,在随风晃荡,飘摇不定。 不过很快的,棺材中响起了只有里面人能够听见的暗骂声: “好个奸商!说好了不用缩着腿的呢!” ……………… 时间流逝。 自从余列入住了潜水旅店后,他便一直在旅店内里和旅店的周围厮混。 此前同他一起到达潜州道城的罗晓方几人,也和他碰见了,相互之间叙叙旧,倒也混成了熟人。 对方也是又开始邀请余列一同出去做工,只是被余列自个给婉拒了。 他并非是不想出去赚取灵石,好弥补羞涩的囊中。只是相比起赚取灵石,余列还有一件更是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此事不是其他,正是修炼! 话说得到了呼吸法之后,余列还尚未好生的修炼过。 可以说,他此时体内的真气,依旧还是当初突破成为八品道徒时,所蕴养出来的寻常真气。 毕竟在获得了潜郡城皇的赏赐之后,余列尚未来得及好生的修炼一番,就不得已的从余家中匆忙出走,不想惹上了更多的杂事。 而他不将体内的真气,皆数的转化成为《金石毒火呼吸法》之真气,纯纯一个新晋道徒出去,即便掌握有一两手的炼丹技艺,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他。 就算是相信他,必定也会压低价格,对他这个连呼吸法都还没有修成的新晋道徒,尽情的忽悠和诓骗。 旅店棺材中,一连数日。 余列安详的躺着,双腿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盘结交错,扭曲的五心朝天。 他此时正是在修炼脑中的《金石毒火呼吸法》。 道徒阶段的呼吸法吐纳术,与道童阶段的导引术十分不同,后者需要腾挪、熬炼筋骨,往往还需要用药液、针灸、按摩等进行辅左,如此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但是前者,顾名思义,最重要的就是呼吸和吐纳。 对于道徒而言,唯有鼻中两窍之间的气息,方才是最重要的。 其余的药液、熬炼等辅助措施,并非没有用,但是除去格外注重炼体的呼吸法以外,其对于绝大多数的呼吸法而言,都远不如服用丹药,然后安静的呼吸吐纳,采补体内体外之灵气要好。 也正因此,道童阶段的修炼被唤作为“动功修行”,道徒阶段的修炼,则是被唤作为“静功修炼”。 一动一静,互有不同,并且动功者,是为静功之基。 因为静功修炼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轻松,其是在人体的腔子里做功夫,细致和凶险的程度更甚于动功。 动功的走火入魔,往往会是狂舞不已、分筋错骨、力竭而亡,有所迹象,能示警他人,略有救回来的机会。 但是静功的呼吸吐纳,一旦走火入魔,初时外表上还无甚变化,顶多是气血上涌、面色微红,让人依旧分不清究竟是行功正常的表现,还是不正常迹象。 等到程度加深,难以回天的时候,则就是七窍流血,五脏六腑俱焚了,肉身腔子里破碎一团,药石难医,当场暴毙。 对于此种状况,同等境界的道人难以看护,唯有更上一层的七品道吏,拥有神识,才可以在不干扰道徒修炼的情况下,掌握道徒的体内状况,且有法子及时的做出补救。 可惜的是,余列如今一个穷鬼,身上既无几斤灵石,也无厚重的根脚,压根请不来道吏长辈护持他。 因此对于余列而言,他想要将体内的真气尽数的转化为《金石毒火呼吸法》之真气,踏过门槛,难度和风险其实是不小的。 特别是《金石毒火呼吸法》和曾经的《五毒炼脏导引术》相当,两者皆是毒功,修炼的速度较之寻常的功法迅速,则其修炼中的风险程度,自然也是更甚! 其主要就表现在《金石毒火呼吸法》所需要的金石材料之上,此种金石身为剧毒,能崩解生灵之血肉。 仅仅指甲盖的大小,就可能使得一条河流中的鱼鳖断绝、寸草不生,数十年内都无有生机,并会侵蚀到地下暗河中,进而源源不断的扩大影响范围,达到百里都有可能。 其纯度和毒性,也是极难控制的。 没有道人可以靠稀释手法,来削弱毒性,就算削弱了,也会因为无法保证金石之纯度,而无法用于修炼。 其唯二的法子,一是自身扛得住毒性,二就是身家富裕,能够靠砸灵石购买灵丹妙药,让自身处于一边中毒一边修复的状态中,不被毒死。 好在对于余列而言,他除了自身的毒抗能力出众之外,又还有青铜酒杯在手! 酒杯可拔毒萃灵,余列完全可以将这种金石萃取过头,濒临化作为纯粹的灵气了,其毒性削弱,但是纯度又足够,灵毒一体,足以吐纳入身。 就此的,余列躺在死寂的棺材中,一手握着能发出荧光的金石,一手抓着青桐酒杯,缓缓的修炼,呼吸吐纳。 随着他的呼吸,金石上的荧光,源源不断的灌注进他的体内,淬炼着他的真气。 身处于狭窄的棺材,余列还发现了道城棺材的又一个好处。 那便是棺材狭窄,为了不让相邻的几口棺材互相干扰,即便是最次的木棺材中,也是夹杂着铅板金箔,又用银汁画有符文,能隔绝内外。 在这种足以封闭金石毒性的狭窄空间中修炼,反而能帮助余列的吞吐金石之毒,无甚逸散。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同乡、宋丹青 潜水旅店中,余列一待就是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其间所居住的那一口棺材,也是重新续了一下。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中,他好生的打磨体内的真气,约莫第二十几天的时候,就已经将体内的真气,皆数的转化为了金石毒火真气。 其气凛冽而刚强,蕴含着特殊的毒性,无色无味,无形无质,一旦余列动用体内的真气,与他人斗法,对方就会受余列体内真气的影响。 当然了,具体的影响程度不仅仅和余列的毒功水平有关,也和对方身上的护体法术、自身的体魄道行等等有关,并不一定就会直接遭了余列的毒手。 而在呼吸法入门后,余列之所以没有立刻的出关。 则是因为他在适应了棺材当中的闭关之后,一时间竟然有点喜欢上了这种日子。 别看棺材狭窄,只能躺着,甚至连腿都伸不直。 但是正如余列入住时,旅店道人所介绍的,棺材中经由阵法的引导,内里的灵气和整个旅店相互连通,源源不绝,比之潜水郡中可是要好过不少。 余列身处于此等“充沛”的灵气环境中,修炼进展颇是迅速,一时间就有些上瘾了。 而且身为修道中人,他的肉体对于饮食的需求不多,又有辟谷丸一类的丹药存在,连出恭都可以不用。 余列盘坐在旅店棺材里面,可以前所未有的专注修炼,一心的增长自己的法力! 此种优良且安静的修炼环境,是余列在黑水镇中时所梦寐以求的,正合他意。 若不是余凤高发来了几封传音符,告知了余列一些事情,余列还当真不想踏出棺材,打算先一口气的闭关修炼上三四个月,再说透气找活的事情。 反正对于道人来说,修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余列目前也还没有遇见瓶颈,尚且不太需要丹药,可以穷困度日。 这一日。 卡察的一声,潜水旅店中贴着“余列”二字的棺材,缓缓滑出。 余列在里面伸懒腰似的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便灵动的跳出,并啪的一巴掌,就将棺材又给推了进去。 出关后,他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道袍,思忖一下,放弃了要去水房中沐浴梳洗一番的想法。 旅店中的棺材虽然便宜,一个月才三块灵石,但是其他的费用可是不便宜,就连洗澡这种普通事情,也是按照灵石收费的。 只不过是一月收一颗灵石,每日都可以梳洗,还会帮忙浆洗衣物。除了按月付给之外,也能按照次数付给。 余列现在初入道城,连赚取灵石的门路都没有,一块灵石得掰成两块用,自然是想要将这点灵石给节省下来。 还好成就道徒后,道人的身上本就少有异味,又可以使用净衣符随身净洗一番,倒也不算邋里邋遢。 就拿余列而言,他一边往旅店的大堂走去,一边闻了闻自家的衣袍,发现虽然闭关这么长的时间,但是身上并无异味和污渍,他连净衣符都不用。 一路走至大堂中,堂中柜台前的道人瞧见余列,正闲着没事儿,四处瞅看。 对方瞧见余列,当即就主动打了个招呼:“嘿!余列道友。” 余列瞧见,也是颔首回礼:“见过赵代道友!” 这一位赵代道友,正是当日余列入住旅店时,招待余列,替他办妥了手续,还讲解了一番道城事务的道徒。 此人是潜水旅店中新入的一名伙计,年纪不大,还不到三十,因为资历浅的缘故,经常就被旅店的东家掌柜等人打发下来看大门。 余列时不时就会碰见对方,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熟悉了。 寒暄几句,余列主动就走上去问:“今日去工坊的舟车,是哪个时辰出发?” “哦对!”赵代道徒露出恍然之色,说道: “算起来,今日又是工坊招新的日子,不少老店都需要好手,可得抓住机会了!难怪今日出关的新道友们,着实是不少!” 对方立刻就从袖子中翻出一册文书,查看起来。 赵代道徒低着头,还轻笑着说: “不过余列道友你上头有人照料,用不着心急才是。听闻道友所掌握的还是炼丹的技艺,这可是好手艺,只看余列道友到时候,愿不愿意去做工……” 余列听见,面上却是露出了无奈之色,连忙摇头说: “谈何炼丹技艺,只不过是在乡下当道童时,偶尔被传授了几招野把式。贫道迄今为止,尚未进入任意一家工坊,也没有帮别人炼过丹药,毫无功绩,道箓上空白一片,如何算得上掌握了炼丹技艺。” “余列道友这就谦虚了。”赵代道徒翻看着舟车文书,立刻出声: “咦!今日去工坊那边的人多,临时多加了一辆舟车,宋丹青道友等人都已经过去了。百来息后就发车。” 余列听见这话,面色讶然,他连忙朝着对方一拱手:“多谢!那贫道就先去了!” 赵代道徒应了一声:“祝道友马到成功,车费我就先给你记账了。” “甚好。” 匆忙的应声也在余列那边响起。 余列快步走出旅店,又穿过一条阴暗的街道,果然在隔壁的舟车铺子内,瞧见了一列黄铜马车。 几头打着哈欠的黑虎,正趴卧在黄铜马车的跟前,舒展着自己庞大而优雅的身躯。 三头黑虎身上的气血汹涌,一看就知道已然是凶兽级别,妖气正汹涌。 黄铜马车跟前站立着一个澹漠的道徒,当余列快步走过来时,对方只是扫了一眼,问:“潜店的?” 余列应了一声,并取出自己住棺材用的符纸,晃了晃,也就快步的登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排排坐的满满当当的道人黑影,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丈大的地方,就挤了十来个道徒。 余列迎着车中众人的目光,颔首示意一番,便准备寻个地方,自行落座。 只是立刻就有一道叫声响起:“余列?你今日也一同去工坊啊,快快过来坐。” 此声音年轻,还自带一股温文尔雅的气度。 余列循声看过去,立刻就瞧见了一个身着青衫道袍的人,对方站起身子,拱手含笑的看着他。 余列脚步挪动,如言的走了过去,并打了个稽首:“宋兄,甚巧。” 这名主动唤余列的道徒,正是旅店道徒口中的宋丹青。 余列在潜水旅店中居住了一个多月,其间无甚大事发生,仅仅有一件让他诧异和欣喜的事情出现。 那便是他落脚一个月后,潜水郡中又有一批新的道徒抵达道城,而这批道徒中,赫然就有几个他所认识的人。 对方皆是黑河流域之人,当初的上位道童,如今的潜郡道徒! 在黑河授箓中,一共有百多名上位道童,得授了龙气假箓。 彼辈成就道徒的概率,本就高于寻常的上位道童了,后来又得到黑水观主大方赏赐下的六品恐蜥血肉,能够晋升的机会更是往上拱了拱。 可以说,但凡是保住了手中恐蜥血肉的,其晋升道徒的概率,至少也是三分之一。 而宋丹青者,就是其中之一,对方抵达道城的时间仅仅落后了余列一个月。 其人的年纪也和余列差不多,算起来对方在成就道徒时,于黑水镇中待的时间同样不满三年。 对于这个情况,余列倒是没太感觉意外。 毕竟当初在黑河中等待晋升的道童,数目超过百位,其中资质和身家比余列优良的道童,其实并不在少数,佘双白仅仅是其中之一罢了。 而宋丹青这人,在余列刚刚成就下位道童时,对方就已经是在藏书阁中打理杂务,职位清贵的很,要么是天资不俗,要么就是背景也深厚。 根据余列后来和对方叙旧所知的,对方应该就是属于天资不俗之辈。 因为此人所走道路乃是符道,是一符道中人,掌握有符道技艺! 宋丹青之所以会比余列晚一个月抵达道城,还是因为对方在晋升道徒后,先将本命之物炼制成功了,方才动的身子。 否则的话,就该是余列一抵达潜水旅店,就和这位道友相逢。 黄铜马车上,余列落座,两人相互的交谈: “听闻宋兄已经接触了几家符咒铺子,一过去就可以入铺了?” 宋丹青矜持的点着头:“托本命符书的福,进一方铺子中应是不难。” 对方还轻叹着说: “可惜了,贫道当初晋升后,本企图在灵台中直接凝结符书。屡次失败,最后不得不走了以外物炼成符书的路子。否则的话,何须去工坊中走一遭。” 符道者,最为重视天资和悟性。 从前若是没有天资,连入门都难。好在随着仙道的发展,道人能以外物炼就本命,同样跻身进入符道。 只不过后者远不如前者潜力大,宋丹青就是后者。 并且余列还知道,宋丹青炼就本命符书所使用的材料,恰恰就是那六品恐蜥的皮膜!此人之所以能够成就道徒、进入符道,多亏了当初黑水观主的大方。 宋丹青说着,也是轻笑的谈起余列的事情: “余道友,你这次去工坊,应当是不会去小铺子吧?必定是去本地的那间万年老店了!” 对方说着,眼神还揶揄的看着余列。 余列闻言,也只得摇头说:“哪里的话,到时候能够得一份活计,湖口就足够了。” 只是同车之人,在听见了两人口中的话,一个个都是不动声色的,但眼中却是狠狠的流露出了羡慕之色,甚至暗藏着嫉妒。 须知不管是符道,还是丹道,此两者,皆是修真技艺当中的佼佼者。 而同车的这群要去寻觅活计的道徒,剩下的人等别说是掌握此等技艺了,他们中掌握了不入流技艺的,都是少有的。 因为绝大多数刚到潜州道城的道徒,本就是如此,他们往往是除了身上的真气和一膀子力气,再无其他可以拿得出手的。 修真技艺者,外来道徒一般是先入工坊中,然后再从头去专研琢磨。 余列和宋丹青两人,虽然暂时困窘,但是落在偌大的潜水旅店中,他们两个的优势十分之大,完全不是底层! 马车中,谈笑着的两人,敏锐的察觉到了车中的气氛,以及他人复杂的眼神,于是两人明智的选择了收声,都不在多谈。 虽然余列二人收声了,但是旁人的目光还是屡屡瞥看向两人。 其中看向余列的,还占了绝大多数。 原因无他,余列此次去工坊中寻觅活计,其实是有人替他打过招呼的。 此人不是其他,正是余列的堂兄,余凤高。 余列之所以中断了闭关修炼,也是因为他在向余凤高传信报平安时,一并的谈及了自己情况,并说了下自己懂得点炼丹。 于是余凤高后来就发出的传音符,便嘱咐余列今日出关,到工坊中走一遭,方便把他运作进一间老字号的丹药铺子。 这事儿让余列感到惊喜。 当余列对于余凤高的能力还有点怀疑时,仅仅隔了几日,工坊那边就有一个道人特意寻来旅店中,打听起余列的情况。 也正因此,余列在工坊那边有关系的传闻不胫而走。 一众初到潜州道城的道徒们,顿时就对余列羡慕不已。 只不过仅仅有余列自己知道,那日前来旅店中打听他的工坊道人,确实不是其他人。对方和他的堂兄有点关系,而且是有大关系,属于是和余列堂兄同居的关系。 】 来者是一女道,正是余列的嫂嫂。 嫂嫂寻至潜水旅店,并非是工坊那边格外重视余列,仅仅是因为上一次未曾迎接余列,特意过来走一趟,认个脸熟,以及帮余凤高看看余列的近况,帮衬一二。 结果也不知是余凤高二人,故意的在给余列造势,还是怎的,宋丹青等人便认为余列在道城中小有人脉,众人平日里待余列都客气了不少。 不一会儿,黄铜马车颤动,车外响起虎啸声。 车轮碾碾,滚滚而去。 话说除却宋丹青之外,凡是黑河流域中成就了道徒,且能脱离出来的“道童”,也都在不远万里的跋涉而来,进入道城。 潜水郡旅店,其除了是一方落脚之地外,亦是一处同乡汇聚之处,再续前缘。 第一百九十四章 钱林商会、嫂嫂洛森 潜水旅店的一行道徒,在黄铜马车的拖动之下,摇摇晃晃的来到了一栋庞大的楼体当中。 此一栋楼体,修建的如同一幢山岳,但是却是倒着的山岳,上头粗大,下头纤细,使得楼体附近的光线更是缺乏,终日都笼罩在昏沉之中。 当余列等人登下黄铜马车时,密密麻麻的道人,穿梭于庞大的楼体之中,形如蚂蚁。 而巨大的楼体则是像巨兽一般,一吸一呼,将成千上万的道人吞吐吸食进入体内。 宋丹青和余列同时走下马车,他仰头看着跟前的巨物,目中露出感慨之色,冲身旁的余列说: “听闻此一工坊,原先乃是一尊五品道师的楼阁,只不过后来在异域征战中遭受了重创,但是并未瓦解,便被拖回了潜州,落于此地,成了一方可供丹药、符箓、法器种种同时炼制和锻造的工坊。” 余列点头,也是出声: “正是。还听闻这位道师,也是潜水郡出身,虽然在成就六品之后就没再回过潜水郡,但是也顾恋着同乡之情,略微有些照顾,所以咱们这批潜水郡出身,往往都会先来此地工坊中寻觅活计。” 两人略微说了几句,瞧见身旁的其余道人都在快步的朝着巨大的楼体中走去,也就收敛了话声: “不多说了,先进去。” “请!” 十几个新晋的道徒扎堆在一起,倒也不算显得惹眼。因为今日本就是此地工坊打开门户,招揽道人的时节。 除去他们这些刚赶到潜州道城的底层道徒之外,其余在道城中厮混数十年的老道徒、甚至道吏,也有不少进入其中寻觅活计的。 很快,进入到楼体当中之后,更是热闹和匆忙的景象,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其中有浑身带着药香的、有赤着膀子的、还有手提屠刀、背负妖兽血肉的……种种道人,不一而足。 不过这些都和余列他们这些人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刚刚来道城不久的,不管众人擅长何等活计,都得赶到同一处地方。 等进入众人真正该抵达的地方之后,一个个临时支起来的帐篷出现在余列的眼中。 外面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是各个招工铺子的名号,有烹制灵食的、有鞣制皮毛的、有售卖药材的、要锻造金铁的,还有丹药铺子、符纸铺子等等。 而在每个帐篷之中,都有着一张简单的制式长桌,桌子后面至少是坐着一个道人,瞥眼看过去,道人的修为都不低,没有一个是末位道徒。 于是余列他们这些末位道徒走入此地,脚步都不由的放缓,行为举止上更是谨慎了几分。 虽然他们都是赶上了旅店中的第一班舟车,但是场中此时已经是有着不少的道徒在其中穿梭,商讨和议论的声音,不时就响起来,显得很热闹。 瞧见了这一幕,潜水旅店中的这群人,不少新晋道徒的面色都是一沉: “寻找活计的人竟然这般多?今日似乎还是专门面向咱们这些初来乍到的,不会有其他的老道徒……” 招工的现场热闹,也就代表着等会儿的竞争力度颇大。 不管是原先信誓旦旦,自觉有点潜力的道徒,还是打算将就一番,先寻觅个活计混混的道徒,都是心神变得忐忑了一下。 好在能够成就道徒的,甭管年纪是大是小,其在郡城以下中好歹也算是一号人物,纷纷收拾心情,忙不迭的往各个帐篷当中走过去。 甚至还有几个新晋道徒互相低声:“道友,若是发现有待遇颇好的铺子,还请互相知会一声!” 余列和宋丹青混在人群中,面色倒是没有其他的道徒那般忐忑,凭借他们掌握的一点手艺,以及今日对于新晋道徒的优待,他们寻个下家是妥妥的事情。 只是看到时候的待遇好不好,以及寻得店铺的招牌硬不硬罢了。 两人都略过了那些仅仅招收打杂,或是一看起来就没有底蕴的店铺,径直的走向帐篷的深处。 深处的帐篷,多是经营成品丹药、符咒、器具的铺子,前来询问的人颇多,其帐篷中好整以暇的道人,也是格外的拿捏。 宋丹青瞄准了几间铺子,当即向着余列拱手:“余道友,贫道先去碰碰机会!” 余列连连回到:“祝道友马到成功!” 两人分开,余列也当即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家丹药铺子,不过他们并没有踏入进去,而是仅仅凑在旁边,打听着这家丹药铺子的招工条件。 细细听了一番,余列的眉头微微皱起了。 他脚步挪动,又走向了另外的一家。 如此一连走过多家丹药铺子之后,余列对于现场招工的条件已经有所了解,但是他眼神却是失去了期待。 原因无他,这些铺子虽然都是炼制和贩卖丹药的,其中有几家铺子还愿意培养拜入进去的道徒,可是待遇都不甚优良,个个很是吝啬。 且不说刚进去的话,每月的灵石就那么一二十的,若是在店铺当中炼制丹药,报废了就得自负盈亏。 这让余列都怀疑这些铺子究竟是来招工的,还是来找冤大头的,是想要反过来赚取众人的灵石。 最后,余列索性将目光放到了招工现场的最深处,也是一排排人最多的地方。 此地的每个帐篷跟前,都已经是排上了队伍,余列还从中看见了几个同车中人。 他抬眼瞧着这几个帐篷跟前的招牌,口中低声念到: “钱林商会、合欢宗城南分舵、锻剑阁潜州分舵、古虫流城南分楼……” 根据余列这些天所知道的,这些店铺,赫然要么是潜州道城中的千年老店,要么就是在山海界中都有名有姓的店铺或势力的分舵。 对于余列这等新晋的道徒而言,若是能够进入这等店铺中,即便仅仅是一个打杂的,其对于未来的道途都会大有帮助。 旁的不说,拥有了这些千年老店或大势力中的“修行”经历,只要不是被开革出门,退出后再去其他的店铺中当值,抑或是自己在道城中弄个小店小铺,其比起一般的道人都会便利很多,人脉方面也会丰富不少。 除此之外,因为修真技艺对于当今仙道修行的重要性,可以反哺道人,甚至是决定道人的潜力。 能进入这些大型店铺,也是新晋道徒们扩宽自身道途的一大机会。其中的关系就好似余列当初在黑水镇时,能够去哪一方堂口中做事情一样。 并且加入这些店铺,也是拜入相应修道宗门的一大起点! 余列站在场中,环顾着招工的现场,目光一一的掠过,最终定在了他刚才所看向的第一家老字号店铺——钱林商会。 这一家商会和道城中大势力的分舵不同,算是潜州中土生土长的一个店铺。 特别是坊间有传闻,说它源自于潜水郡,还隐隐和此处工坊的主人,有那么点远亲近邻的关系。 如果能够进入其中,不管是余列还是宋丹青,都算是一个好的去处,不容错过。 因为钱林商会经营百般生意,符箓丹药法器阵法等等,修真百艺皆有涉及,不管是丹道中人,还是符道中人,均在在其中寻到活计。 特别是在钱林商会麾下,还有着诸多的老字号店铺,个别店铺的经营历史,比钱林商会还长。它们能为商会提供精品货物,也能让商会中的伙计们获得极大的晋升机会,学得其技艺传承。 当然了,对于余列而言,他之所以盯上这家商会,最重要的还是他那嫂嫂,就是在钱林商会中当值做工! 有熟人在其中,余列不管是进去的概率,还是进去后的待遇,都要稍微好点。他也不求能有多好多高,只求因为有个熟人带路,可以少踩点坑洞。 当即,余列往钱林商会的帐篷前走去。 帐篷前的人多,余列混入人群中。 等待着,他原本是打算慢慢排队的。 结果才排队几息,余列就发现有后来的人,径直走到了帐篷的跟前,和内里的道人拱手说了几句,就被对方放行,片刻不停的踏入到了帐篷之中。 于是余列思忖一下,记起传音符中的余凤高给他交代。他也走了过去,朝着那道人拱手,低声说: “叨扰道长了,敢问洛森道友,今日可是在帐中,来这里了?” 那闭目养神的道人听见,微微抬起眼皮,瞧了余列一眼,开口:“和她什么关系?” 余列恭敬的回答:“是洛森姐,今日让晚辈来贵商会中一试,看能否入得诸位的眼。” “进去吧。”道人很是干脆的摆了摆手,压根没再多说些什么,便让余列进去。 余列再行了一礼,紧了紧身上的道袍,踏入帐篷中。 在他的身后,其余正在老老实实的排队,等候着盘问的道人们,瞧见又一个走后门的插队溜进去了,众人眼中的不满又是多了几分。 只是没有一个新晋道徒站出来吱声,都是默默的排队,等候着钱林商会道人的点头或是摇头。 余列步入帐篷中,发现帐篷中的空间颇大,他的目光巡视,很快就落在了一个道人的身上。 对方是个女道,身着钱林商会的制式道袍,衣着得体,削肩瘦腰,肤白貌美,长发泛起青绿色。 此人姓洛名森,正是余列的嫂嫂,余凤高的同居道侣。 前些时日就是对方进入潜水旅店中寻余列,两人短暂的见了一面,因此余列才认得对方。 此时在钱林商会的帐篷中,身着制式道袍的道徒并不在少数。 甚至还有一个面容苍老的老道,其身上的气息寻常,不露半点声色,但是却有一柄拂尘悬浮在对方的身侧,凌空的拂动摇曳。 此等隔空御器之法,俨然证明这老道已经是脱离了八品道徒境界,而踏入七品的道吏境界,可是驱物。 不过在满场的钱林商会道人中,还是属于余列的嫂嫂最是引人注意。 对方脑后的青绿色长发垂落,再搭配上冰肌玉骨,行走在帐中,散发出一种神秘的气息,有点动人心魄。 女道的目光也是驱巡在场中,时不时就看向入口处。因此余列几乎是刚刚走进来,就被她瞧见了。 不等余列开口,女道眯眼认清楚余列,就伸手一指,呼道: “那个道徒,过来一下。” 此时在帐篷中,钱林商会的道人们正一个个捉着踏入此地的道徒,进行询问。 其询问的范围和程度都比之帐篷外要更加细致,时不时还会让进来的道徒们运起真气,或是施展已经掌握的法术。 女道唤余列过去,并没有在场中引起异样。 余列也是赶紧的应诺,走到女道跟前,稽首行礼: “见过道长!” 和余列的堂兄余凤高不同,嫂嫂洛森的修为并非是末位道徒,她去年刚刚完成了第六次蜕变,已经是下位道徒之列了,担得起余列一声“道长”的称呼。 此时落在场中,嫂嫂洛森也并未隐藏修为,其下位道徒的真气涌现,悬浮在头顶之上,高达一丈,郁郁葱葱。 瞧见余列如此恭敬的模样,嫂嫂洛森的面上露出了笑容。 不过她只是点了点头,就转身看向身后正盘坐在帐篷正中央的七品老道。 嫂嫂洛森稽首呼道: “首乌供奉,此名道徒或可入我钱林商会,还请供奉出手测试一番。” 老道耷拉着眼皮子,闻言后抖动几下,却是他连眼皮子都没有睁开,只是抓住拂尘轻轻的一甩,口中敷衍似的交代: “既然觉得可,那就与他签订一方契约便是。左右不过一个末位小道徒,多个伙计罢了。能在会中待多久,能有多大出息,看他自己。” 话说完,这名老道就继续耷拉着眼皮,盘坐在太师椅上,继续自个的闭目养神。 “是,多谢供奉。”嫂嫂洛森听见老道的话,面色微喜,她轻轻呼了口气,连忙再次朝着老道颔首。 下一刻,她又朝着余列招手,低声道:“余列,跟我来。” 余列赶紧的跟上,两人往老道身后的屏风后面转去。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推荐信、着落 有嫂嫂洛森的照料,余列和钱林商会简单的签订下了一张契约。 契约只是暂时的约定了余列可以进入工坊之中做工,每月的底薪月俸不高,仅仅十五块灵石罢了。 对于这个月俸,余列是不太满意的,因为和他一路走过来的其他店铺相比,此种月俸完全就没有吸引力。 好在嫂嫂洛森瞧见余列的迟疑眼神,及时的说道: 「俸禄确实是低了些,但是进入了钱林商会,商会中的一应材料器物,都可以有个熟人价。虽然这个熟人价格比起外界也不会便宜太多,可它胜在质量和数目有所保证。」 嫂嫂洛森继续解释: 「余列你的情况,凤高已经和我说了。最近半年,你最要紧的并不是赚取银钱,而是增长自身的修为、增长丹道技艺,好增加到时候通过道宫测试的概率。以此为目的,月俸什么的并不是你所要考虑的第一因素,留有足够的时间修炼,以及寻常炼制丹药的机会,才是最重要的。」 听见嫂嫂如此说着,余列认同的点了点头。 加入钱林商会,月俸低是低了点,可是和那些小店铺不同。 在钱林商会中炼丹,只要道徒确确实实的是掌握有炼丹的技艺,其失败率不是太过于离谱,商会并不会要求道人倒贴钱。 若是道人在炼丹一道上真个有点天赋,理论上是可以靠着白蹭钱林商会的药材,将自己的丹道技艺一路锤炼至高深地步的。 又因为钱林商会的涉猎颇是广泛,算是城南中最是根深蒂固的三家商会之一。 余列不管炼制的究竟是什么丹药,商会都可以收购,他炼好了就可以再在商会中兑换新的药材,无须担心所炼制的药物是否过于寻常或生僻,也无须担心炼制的数量过多或过少,而一下子砸在自己的手里面。 除此之外,在此商会之中,对于余列今后的人脉、起居等等,也是能起到一定的帮助。 余列细细的思索着,正当他要点头时,对面的嫂嫂洛森忽然压低了声音,她靠近一步,对余列耳语说: 「还有一件事,姐姐得提醒你。你可知考取道宫,除了需要测试天资、道行之外,还需要什么吗?」 听见这话,余列微微一怔。 他看在近在迟尺的女道,恭敬的拱手,也压低了声音:「余列无知,还请嫂嫂示下。」 只听嫂嫂洛森说道: 「道宫者,潜州之最上等修道之处,能入其中者,按理而言是都有机会成就六品道士的,其成就七品道道吏的可能则更大,近乎三分之一!道宫中的机缘颇多,是个道人都想要进入其中,但是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道宫每年招收的人数即便在增加,依旧是不足……」 一番细细的介绍从女道的口中说出,她最后道: 「潜州道人之多之广,每一年可以通过道宫测试者,都是超额的。除非你的天资和潜力稳居上游,或是提前得到了道宫中人的赏识,否则就算通过了具体的测试,还是会有不小可能落选。 而在此等时刻下,需要拼的就是根脚了!」 这一番话,让余列皱起了眉头。 论根脚,他和余凤高都只不过是潜水郡的小家族出身,嫂嫂洛森应是清楚的很,他哥俩压根就没有什么根脚可言。 余列心里还暗暗思索到:「如此看来,莫非凤高堂兄上一年之所以未能考入道宫中,就是输在了根脚这一环节?」 余凤高年长余列一岁,对方也是在三年之内就完成了道童阶段的修炼,还晋升了道徒,且余凤高又是一早就来到了潜州道城中厮混,算道城中的老人了,已经为考取道宫而做了多年的准备。 但即便如此,余 凤高在第一次考取道宫时,依旧是以名落榜单外而告终,失败了。 恰恰是因为第一次失败了,余家中人也才会期待和劝说余凤高回乡,让对方回去主持大局。 否则的话,余凤高真要是考入了道宫之中,成为道宫中人,余家才不会要求对方返回族中,而是就算砸锅卖铁、外卖族人,也会再次的供养对方。 余列不经意的,瞥眼看了跟前的嫂嫂洛森一眼,心中还怪异。 因为根据族中的传言,余凤高自从上一次考取道宫失败后,并未就此放弃,继续准备着第二次,打算再战一番。 可是族中断了对方的供给,余凤高连养活自个和灵宠都难,更别说是好好的脱产准备了。其人之所以还能继续的留在道城中,且活得滋润,靠的就是道侣供养。 正是站在余列跟前的这个女道,此女将自家的俸禄拿出大半,甚至还借贷了一笔,继续供养着余凤高的脱产修行。 屏风后,嫂嫂洛森见余列沉默着,以为余列是因为她的一番话而担忧起来。 于是她脸上带着笑意,低声交代到: 「考究根脚一事,其实也大有解决的法子。只需要你在道城中获得了厉害人物的青睐,推举你一番,写封信,就可以度过这一关了。」 余列并非是愚笨之人,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即将加入的钱林商会: 「嫂嫂说的是商会中大有机会?!」 嫂嫂洛森当即点头:「然也,钱林商会家大业大,其生意不只是在城南区域中根深蒂固,也是涉及到道宫之中。商会的上层道人,有不少人就是出身于道宫的。」 说着话,女道还示意着,看向了屏风的外侧。 屏风外侧有一道句偻的人影盘坐着,正是今日坐镇在场中的那个七品老道吏。 「首乌供奉就是出身于道宫。若是你能在这半年之内,展现一番天赋,首乌供奉当是不会吝啬于写一封推荐信,助你跨过门槛。而若是你的天资足够,商会中也会有其他厉害的人物,愿意提携你,甚至是充当你的资助人。」 余列将这些话听到了心中,他也看向屏风外那道瞌睡着的老道身影,顿时心动起来。 不再过多的犹豫,余列当即退后一步,朝着近在迟尺、可以闻见幽香的女道,拱手一礼: 「多谢嫂嫂。」 见余列如此,嫂嫂洛森的面上也是含笑。 她点头道:「既是如此,便唤出你的道箓。我这就引动龙气,在龙气的见证下,将此份契约签订下,烙印入道箓中吧。」 「是。」 余列闻言,运起真气,头上顿时有金光浮现。 ………………………… 余列在钱林商会的帐篷中待了一段时间。 不多时,他手里就捧着一套商会发下的制式道袍,踏出了帐篷。 余列没有将制式道袍直接收入囊中,而是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指细细的抚摸着,感知着材质。 他的如此举动,惹得了不少在商会帐篷前候着的道人们,侧目注意。 特别是有几个道人都排队几遭了,就是还没有得选一家心仪的势力看中。他们瞧着余列,眼神颇是嫉妒。 细细的议论声,在场中响着。 余列走着,察觉到了周围人等的目光,他及时反应过来,立刻反手一翻,将制式道袍给收入到了袖子当中,然后脚步急匆匆的,离开钱林商会所在。 余列倒也不是故意的要拿着钱林商会发下的道袍,在其余道人的跟前炫耀。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源app,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而是接手道袍的那一刻,余列发现商会随手送出的道袍,竟然可以输入真气,和他身上的气血相互勾连。 此道袍,赫然就是一件八品的血器。 余列动用真气温养感知着,发现这一血器中炼制的还颇为精巧,内里的符文密布,穿在身上后,自行就会对道人进行清洁和净化,使之吐气如兰,清爽怡然。 可以说,余列日常穿着这一身道袍,每日只需要喂养一些真气,就相当于每日都在使用着净衣符、驱异符等,以后完全可以不用洗澡了。 根据发放道袍时,商会道徒交代的,若是道袍着实脏污,一时清理不了,可以将道袍直接扔入火中焚烧,然后抖动几下即可洁净如新。 因为此道袍的材质,乃是一种火浣布,可遇火焕新。 这让余列在心中感叹到: 「此钱林商会确实是一个财大气粗的势力。我这还只是签订了一方最基础的末等道徒契约,对方就敢送出一件血器。」 八品末等的血器虽然便宜,但也是很价值几枚灵石的。 依照余列在帐篷之中所见到的,钱林商会今日招收的道徒,必定不会少,少说也会有个二十人,否则的话,对方也不至于出动这多的人手,还派了道吏坐镇。 余列离开钱林商会所在后,并没有径直的离开这一处工坊,而是继续的在场地中转悠着。 一圈下来,他倒是又发现了有两三个店铺,其待遇或许要比钱林商会好点。 只是这几个机会又不一定是适合他的,譬如那合欢宗分舵的招工。以及就算合乎他的心意,对方也不一定看得上他。 综合算下来,还是嫂嫂洛森推荐的商会,最是划算。 对于余列而言,其待遇或许不会是最顶尖的,但也绝对是对得起他。 就此的,余列彻底放心下来,转身要往来时的马车所在走去。回去的路上,他忽然又碰见了宋丹青。 对方就站在工坊的门口,顾头看着过往的道人,似乎是在专门等着余列。 当余列走过来时,宋丹青当即招手:「余兄,余道友,这边!」 余列循声走过去,和对方寒暄,他客气的问起对方选了哪一家店铺,结果让余列意外的是,宋丹青到现在都还没有做下决定。 原来对方之所以堵在大门口等余列,就是想要问问余列去了哪一家店铺,还想要让余列帮他参谋参谋,他究竟应该去哪一家。 余列对于其他店铺也不熟悉。 他想了想,索性就将嫂嫂交代给自己的话,也简要的说给了宋丹青,反正也不是过于隐秘的事情。 宋丹青骤然得知考入道宫,除了看天资和努力,其实还需要有所跟脚,对方也是和余列刚才一样,皱起了眉头。 宋丹青的反应也快,连忙就向着余列拱手一礼,正色说:「多谢余兄提醒!」 随即此人略作思忖,面上露出定色。 宋丹青朝着余列道:「还请余兄稍微等等我,宋某去去就回。」 不多时,当宋丹青又从招工的现场走出,面上带上了怡然之色,显然也是定下了着落。 余列出声一问,发现此人也是选择了钱林商会,并没有去选择另外几家擅长符咒的店铺。 宋丹青笑着朝着余列拱手: 「余道友,今后咱俩可又算是同僚了。」 得知此人的选择和自己一样,余列倒是没有感到有太大的意外。 因为他知道宋丹青此人,除了在修行上的天赋,比他高上一筹,其人目前在潜州道城中,跟脚比他余列还要薄弱三分。 余列在城中好歹还有个堂兄、嫂嫂给帮衬帮衬,而宋丹青目前除了余列他们几个黑河流域的道徒之外,再无任何一个熟人。 此人若是明智一些,做出和余列一样的选择,对此人也是最为稳妥的。 反正在钱林商会中,也是存在着符咒生意,顶多是商会中老字号的符咒店铺,并不如丹药店铺要多,符咒店铺的底蕴也浅薄一点。 不过这对于宋丹青而言,已经是够用了。 其人和余列一样,此番抵达潜州道城,最主要的还是要考入道宫,争夺成道的机缘! 一干事了。 余列、宋丹青两人结伴走回乘坐舟车的地方。 旅店的舟车是按照时间段往来的,上午过来一趟,中午又会过来一趟,按时接送往来的道徒们。 等待半晌后,最后是辆仅仅由一头黑虎拖行的黄铜马车,缓缓的抵达。 登上了马车,余列发现上车的人数也少了,仅仅有六人而已,缺席了近三分之二。 而工坊中的招工,只会在上午举行,下午是不会再有的。 很快的,他就从旁人的闲谈中,知道了其余的道人去向。 原来彼辈都是步行着,赶去了地行虫所在的入口,要绕着远路但更省钱的返回旅店中,不欲与他们同回。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交易、断臂女道 时间再次的一晃而过。 距离余列上一次前往工坊中,加入钱林商会,已经是过去了月余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面,余列一边居住在租用的棺材之中,好生的增长真气,另外一边也是每日都在赶赴工坊中,替钱林商会炼丹制药。 这段时间内,除去与堂兄余凤高、嫂嫂洛森再次见了一面之外,余列在潜水旅店中,也是有碰见了几个熟人。 其一是曾经和他一同属于丹房,还曾接待过他的路边道童。 当初大点兵结束之后,在整个丹房中,少有的能够在大点兵中就晋升上位者,就包括着路边此人。 如今对方赶赴至潜州道城,赫然也是证明着此人也是突破成为了八品道徒,再不复九品道童了。 这让余列对于路边的印象,又一次大大的加深了一次。 想当初,偌大的丹房中,比路边还要有名气的道童,可不在少数。到了后来,百多名的上位道童中,比路边的境界要深厚的上位道童,同样是不再少数。 可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路边此人,就是一连两次都成功的跨了门槛,平稳晋升。 如果仅仅只是一次,倒还罢了。 可是接连两次的,对方还和余列等人一样,是只在道童境界修炼了三年的道徒,现在拥有着考取道宫的资格。 如此便证明此人虽然名声不显,但是必定和余列、宋丹青两人一样,暗地里有些天赋或手段,不可小觑。 换源app】 于是在潜水旅店瞧见此人时,余列热情的招待了对方一次,将两人曾经较为友好的关系,给延续了下来。 他还叫上了宋丹青一起,三人时不时就小聚一番。 大半个月下来,他们三人在潜水旅店中,也算是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小圈子,相互之间都知道一些根底,也有些潜力,关系颇是和谐。 除了宋丹青、路边两人之外。 自余列抵达道城起,两三个月内,从黑河流域中走出的道童还有不少,他基本上都见了一面。 只是余列和其他的黑河道童都不甚熟悉,特别是黑河当初一共有三个道镇,三个道镇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善,互相之间还存在着冤仇。 如今落到了偌大的道城中,黑河流域的道童们虽然同出一地,有些缘分,但是总体的关系也算不上有多么的和谐,仅仅面上过得去,比外乡人好点。 在剩下的道童中,其中也仅仅有一个人,让余列多留意了几眼。 此人是个女道,身形姣好,可惜的是她身有残疾,缺失了一臂。 而对方缺失的那一只手臂,其实就是被余列亲手给炸下来的! 因为其人姓苗名姆,原先是绿木镇之人,还小有名气。 幸好因为余列当初遮掩的好,苗姆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发现断她一臂的仇家,其实就是余列。 两人有时候在潜水旅店之中见到了,还会互相点头,见礼一番。 这一日。 余列没有出门做工,直到日中才从棺材里面走出来。 当踏出旅店的大门时,女道苗姆恰好返回旅店中,她一脸的疲倦之色,但是当瞧见了出门的余列,主动就稽首见礼到: “见过余道友。道友今日是休沐么?” 余列的脚步一顿,平静自若的点头:“正是。苗道友今日也是这么早就回来了。” 寒暄着,苗姆沉吟着,忽然又稽首说: “余列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余列对于女道苗姆的举动有些诧异,但也没有什么不敢的,他当即就示意着对方跟自己来。 两人走到了潜水旅店旁边的一个角落处,四下无人。 女道苗姆出声: “听闻余列道友乃是丹道中人,而且擅长的是血肉丹法,苗某这里有一些凶兽材料,或许可以供给道友平日里炼丹使用。余道友,你看这些材料的质量如何,可否用得上?” 余列看向对方手中的肉块,略微沉吟后,推辞着说: “实不相瞒,商会中自有材料可以用于炼药,很是充足,贫道犯不上从外面购买,反而要是在炼药时,掺和了外面的材料,炼制成功了还好,要是炼制失败了,一经发现就得由贫道全权负责,可是会赔大了。” 他推辞着,苗姆手里面捧着血淋淋的肉块,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很是有些局促。 沉默了几息,女道还是单手捧着肉块,眼神中带着窘迫,她看着余列,又说: “余道友,你我同出一地,还请看在这点渊源的份上,收下这……你若是不收,城中店铺压价实在是太厉害。” 一番好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 余列面露纠结之色,可以心里面依旧是平静的很,他略作“纠结”后,还是说出了拒绝的话: “苗道友,还请不要让贫道为难了。” 话说余列和这女道,压根就没什么关系。 非要说有关系,也只有冤仇,是他余列坏了对方的身子。因此余列躲着对方都来不及,哪里还愿意去帮助对方处理手中来路不明的妖兽材料? 下一刻,苗姆咬着牙齿,提出了一个让余列心动的提议: “不如这样,今后苗某这边,但凡获得了可用的材料,都可以先免费的供给道友炼丹使用。只需要道友炼丹成功后,能够将炼制成功的丹药,特别是有助于修行的丹药,分润一点给苗某即可。” 拔腿就要走掉的余列,身子顿时就定在了原地,眼皮一跳:“嗯?” 他顿了顿,出声:“若是全部炼制失败了呢,又如何?” 苗姆用仅存着的一只手,拂了拂另一只空荡荡的袖袍,说:“自然是由苗姆负责。若是苗某实在是承受不了亏损,道友到时候终止合作便是,既往不咎。” 此话让余列着实是心动起来。 他在心底里暗道:“难怪今日还没出门,八哥那厮就在猪仔袋中胡乱的叫唤,非要出来透透气。原来是有好事发生!” “可算是让我碰见冤大头了!”余列心中跳出想法。 话说丹道中人,若是想要增长自己的炼丹技艺,其最好的法子,并非是多读书、也不是收集各种各样的丹方秘籍,而是多多的开炉炼丹! 甭管炼制的是什么丹药,只要是有足够的原料,让丹道中人有足够的试错机会,按理而言,是不存在丹道中人掌握不了的丹方丹药的。 也因此,一个丹道中人的成长,往往得伴随着各种找上门来的炼丹机会,单单靠丹道中人自己平日里的那点丹药需求,极难满足炼丹的需求。 余列现如今,虽然是已经进入了钱林商会,较之没有加入店铺的人,拥有较多的开炉炼丹机会。 可是他在商会中的地位不高,属于仅高于那些烧火道童、捣药道童的存在,并且商会愿意为他提供的材料,也都是寻常。 基本上一个月中,会涉及到八品丹药的次数,都只有个位数。 余列现在主要负责的,还是炼制那些九品的丹药,是供给凡人、牲口,或道童使用的。 现如今苗姆自己找上门来,顿时就击中了余的下怀,让他意动不已! 不过余列也是再次的顾忌起来:“该不该答应?此女可是与我有仇,若是帮了她,今后她成长起来了,岂不就是反倒害了我自己?” 对面的苗姆,她见余列处于纠结和沉吟之中,脸上并没有露出不耐之色,反而是眼睛里带着期待。 此女在心里暗想:“这余列道友的风评果然尚可。我没有找错人!” 若是余列刚才听见了条件,一口就答应下来,苗姆反而还会担心余列是想要坑掉她的一笔材料。 可是现在余列面露沉吟之色,落在了苗姆的眼中,就是余列认真的考虑此事利弊,应当不会想着赚一票就走。 见余列还是没有做出决定,苗姆又是诚恳的出声: “余道友放心,我出材料,道友炼丹,若是中间出现了分歧,贫道绝无二话,只以余道友为准。” 她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的恳求:“贫道如今来此道城中,实在是无有熟人。余道友今日若是帮我一把,当算苗姆欠了道友一个大人情,若是日后有苗姆帮得上忙的地方,苗姆绝无二话!” 听见女道如此斩钉截铁的说着,余列眉毛一挑,终于点头。 他也沉声说:“罢了,既然苗道友如此的信任贫道,那么贫道今日便交了你这个朋友了·!” 苗姆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欢喜之色。 她有些激动的站在余列跟前,单手伸入到自己怀中,想要将所有的妖兽材料都取出来,结果因为只有一只手臂,并不太方便,使得不少肉块和脏器都掉落在了地上,场面一时窘迫。 余列连忙出声:“且慢,苗道友不用着急,贫道今日休沐。有的是时间,你我到旅店中慢慢理清楚便是。” “是。”苗姆疲倦的脸色上,更是振奋,她赶紧的点头。 随即,两人结伴走回了潜水旅店。 在苗姆的要求之下,两人并没有在大堂之中交易,而是开了间狭窄且昂贵的钟点房,齐齐没入其中。 一刻钟后,几乎是掐着点的,两人才先后从钟点房中踏了出来。 和苗姆拱手一礼后,余列方才又走出了潜水旅店。苗姆自己则是面色疲倦,但是依旧带着激动着,返回了旅店的深处,回归租用的棺材中歇息。 此一幕落在了旅店中的几个道人眼中,颇是惹出了一些耐人寻味的目光。 好在众人皆是修道中人,并且旅店中住着的,个个也都是独身,此等事情早就是见怪不怪,都习以为常了。 甚至余列和苗姆两人,在交易时其实也注意到了这点不妥,只是苗姆都没有提出异议,余列自然也是懒得管这些。而潜水旅店外面,余列抚摸着充盈起来的袖袍,眼中正欢喜的很,比那苗姆还要喜悦。 他在心中暗道: “还以为此女失去了一只臂膀,成就道徒的机会少之又少,就算成就道徒了,她在这道城中厮混的也绝不会太好。没想到啊没想到,此女表面上看着穷酸,实则衣兜里面有大货……” 就在刚才的一刻钟内,女道苗姆竟然一口气的拿出了价值三四十灵石的材料,摆放在桌子上,任由余列挑选。 余列也是毫不客气的,说桌上的材料都合适他炼丹使用,将之一件一件的,全部收入到了自家的袖兜里面。 如此举动并没有让苗姆女道的面色,出现任何的变化,对方依旧是对余列颇是恭敬。 这让余列深深的怀疑,此女的衣兜中,必定还有更多的妖兽材料! 同时这也让余列对自己答应帮对方炼丹制药的决定,再次怀疑起来。 他本以为苗姆被他断了一臂,遭受重创,道途坎坷,就连跋扈的性子都是为之一改,这才活的不得不低声下气。 可是如今看来,对方当是在韬光养晦,学会了收敛性子。有此改变,指不定此女的道途会比从前还要宽敞一些。 特别是在刚才交易中,苗姆透露出了她之所以愿意“资助”余列的又一个原因。 那便是对方希望当余列的炼丹技艺提升后,能帮助她炼制一丸“断肢重生”的丹药!若是不成,也希望余列能辅助她续上一只新的手臂。 一旦苗姆达成目的,此女大概率将会恢复从前,再不复如今的坎坷。 而余列助其恢复,对于他自己这个“仇人”而言,可当真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要让余列将刚刚吃下肚子的好处,重新再吐出来,这是绝不可能的。 忽然,余列念头一转,又意识到: “以她提出的条件,若是不找我,她也可能找到其他的新晋丹道中人……与其让她去找其他人,还不如由我来。 如此一来,我将会直接掌握她的恢复情况,甚至是修炼的种种进展。” 想到这里,余列不由微眯起了眼睛。 若是他心黑一些,完全可以将苗姆再坑的更狠点,耽搁对方的修行都还是小事,彻底坏掉对方“断肢重生”的机会,也是有可能…… 第一百九十七章 药房、上等法术 在旅店当中偶然遇见了苗姆,还和对方做了一笔不小的生意,余列离开潜水旅店后,立刻就改换了出行的目标。 他径直的往日常做工所在的工坊踏去。 一番兜兜转转后,余列再次出现在了那庞大的如同一座山脉般的工坊跟前,渺小如同蝼蚁。 今日虽然是余列休沐的日子,但是并不是工坊休沐的日子。 其四面八方的进出口处,依旧有来来往往的道人,穿梭其中,并有一艘艘的灵舟灵车,往来期间,托运着各种大批量的但是价值不高,或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装入储物袋中的货物。 在进入工坊的那一刻,余列适时地从袖中取出商会的道袍,披在了身上,毫无障碍的就走到了钱林商会所在的地方。 不过余列被商会打发过去的地方,并不位于商会所在地段的核心区域,仅仅是众多店铺中较为下乘的一所,而且他所做工的环境,都不是位于店铺的门面之内,而是位于堂后。 从后门进入店铺中,余列甫一踏进去,口鼻中就冲刺起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 各种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摆放在过道上,都是用蜜蜡封堵好了。其中几个最大的瓶罐,还是琉璃质地,当中泡制着较为珍贵的药材。 部分药材甚至还是活的,依旧在瓶罐当中蠕动,甚至是啼哭出声。 哇、哇哇! 一股婴儿的哭声,突然在余列的耳边响起,让他的脚步一顿。 但是余列扭头看过去,发现只是新送过来了几只人头娃娃鱼,他的目光就略过,继续往药房的深处走过去。 不一会儿,他来到了药房中血腥气味的源头所在。 各种闪烁着寒光的刀具,厚重的石磨、流动着暗红液体的水池……还有一个个低着头颅,身披血腥道袍的道童,无声的在其中忙活着。 “快快!今日可是有大客户,不忙活完这一单,尔等都不可放工。” 有个酒糟鼻的道人,手里面提着个骷髅头形制的酒壶,呷着,晃荡的在人群中行走,口中喝一口就说一句话: “要是偷懒,尔等饭都没得吃。” 余列走过来,酒糟鼻道人瞧见了余列,顿时惊奇的说:“咦!稀客呀,余道友今日怎的过来了,今日可是难得的休沐日子啊。” 对方耸了耸鼻子,笑呵呵的说:“莫不是道友知道店铺今日来了大活,担心老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特意要过来帮衬帮衬。” 还没等余列出口解释和拒绝,这酒糟鼻就立刻在场中呼喝到: “你几个,快快收拾收拾,将那几坛子药液搬过来,让余道友来调制。嘿,余道友,今日你可是帮大忙了。” 一阵小跑的声音响起,几个机灵的道童当即跑动,要给余列腾地方。 “且慢!” 余列今日过来工坊中,虽然也是要炼制丹药的,但他可不是来加班的,当即就出声制止。 余列婉言回绝: “实不相瞒,贫道的手脚笨拙,若是加入进去,指不定还会耽搁道友今日赚钱。余某今日过来,也是因为前些日子手头上的活计还有些没有完成,特地过来赶工的。” 话说完,他扭头就走,压根不再给酒糟鼻道人诓骗他的机会。 刚加入工坊时,余列因为对工坊中的规矩不太清楚,所在的店铺较小,拢共也就四五个道徒,还不太固定。 恰好就是靠这酒糟鼻带了半天,余列才拿对方当做前辈来看,可是谁知道就落入到了对方的算计当中,被对方忽悠着,余列帮对方打了不少白工。 而在钱林商会中,八品道徒和形如奴隶的九品道童可不一样,前者在店铺中做活,往往是能够从中得到些许分润的。 虽然这个分润不多,可是也不可小觑,只要道徒肯卖力干活,月俸翻倍是大有可能的。 而且理论上,此等从生意和货物中分润所得,是上不封顶的。 这一点也是正是钱林商会能在道城中立足千年,且越发蒸蒸日上的缘故。 而余列初入钱林商会的头几日,便是只顾着给酒糟鼻帮忙,替对方赚钱了,他自己则是半点好处都没有得到。 并且酒糟鼻别说是教余列几手炼丹的技巧了,甚至连托余列给他买的酒食,这厮都是半块灵石也不肯付。 如此算计下,余列上个月打了一整月的工,可是刨除旅店租金和日常修炼所需之外,几乎就是在倒贴钱做工了。 后来“醒悟”了,余列虽然没有当场翻脸,但也是绝不再听对方哄骗,甚至都懒得和对方共处一室。 倒是酒糟鼻却是还想着法儿的想要占余列的便宜,见余列才来半个月就敢不听使唤、一个多月就敢给他“甩脸色”,此人暗地里那是一个郁闷啊,就差当面骂余列“目中无人”了。 血腥气遍地的药房中,酒糟鼻看着余列远去的背影,当即就啐了一口,他将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并指着旁边一个瘦小的道童,喝骂到: “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过来,把地上搽干净!” 瘦小道童赶紧的扑过来,用袖子擦拭起脏污遍地的药房地面,他身子哆嗦着,丝毫不敢怠慢,更别说是忤逆酒糟鼻道徒。 瞧见道童如此听话,酒糟鼻面上方才露出怡然之色,随口道: “还算懂事,今日便饶你一次。只要你将后堂全部打扫一番,就留你继续在坊中。” 瘦小道童听见,身子狠狠的一抖,面色僵硬,但还是连忙就磕头道:“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此一幕落在了周围其他道童的眼中,丝毫没有引起波澜,众人都是继续麻木的做工。 余列等人加入钱林商会,纯粹是看他们自己自愿与否,还会有俸禄和好处。 但这是因为他们都已经晋升为了八品,具备道箓,即便有其他的道徒想要依仗老人的身份进行欺辱,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而位于余列等人以下的九品道童们,则个个都是形如牲口,活的和牛马一样。 并且如此境况,对于这些道童而言,又都是梦寐以求的。 因为道童在潜州道城中,虽然也算是道人,但却顶多算是个次人。 其中手里有钱的倒还好,可以租住在旅店中,不至于被驱赶出道城或是惨死在深夜。 而没有钱租住棺材旅店的,则是必须得获得一份做工,由工坊出面,如此才能在道城中领取一方临时的“道箓”,用于日常的出行使用,也能获得一个容身之所。 道城中的这等生活条件,虽然看起来窘迫,但是对于九品道童们来说,实则一个大大的机会。 仅仅道城中逸散的灵气这一点,就足以将他们牢牢的吸引留在道城中。 更别说厮混在道城里面,每日还能获得诸多见闻,修炼所需的丹药等等也是能轻松获得。 可以说,一个道童能在道城中厮混,他在三十岁前晋升成为道徒的可能性,将会比道城之外要凭空高出一二成,甚至是三四成! 因此对于九品道童而言,活在道城中。 他们所呼吸的空气,都确确实实比郡城及以下地方更要香甜,个个都是甘之如饴,前赴后继,死不旋踵。 甚至一些道童即便是一辈子都晋升不了八品,再无机会了,他们也是甘愿留在道城中过着丹奴、器奴、符奴等日子。 只是很可惜的是,他们愿意留下了,道城却是不愿意再继续收留他们。 一旦年过三十却还没有成就八品道徒,甭管其是上位道童,还是中下位,都会开始在道城中处处碰壁,再难被人雇用。 即便是卖血卖肉,一介道童最多也就能在道城中厮混至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最后落得个空落落回乡,或是暴毙城中的下场,甚是凄惨。 余列穿行过一众低头的道童,将药房中数十位道童的情景都收入在眼中,也听见了那酒糟鼻颐指气使的喝声。 他的眼里面浮现出感慨,想起自己当初身为道童是的窘迫处境。 只是余列的眼中虽然有很多感慨,但唯独没有不忍。 道城中的道童,活的再是凄惨,其成就道徒的概率是极大的。并且此等“凄惨”程度,其实远不如黑水镇等地。 因为道城虽大,但律法也大,除去特定的时间段以外,日常时刻但凡是有点出格的行为,都会为鬼神所察,进行惩处。 而在黑水镇中时,一个道徒就是土皇帝,完全可以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生杀予夺,不用太过分即可。 一边感慨,一边踱步走着。 余列推开一扇小门,进入了一间狭窄的矮屋中。 进去后,他的头都直接和矮屋的房顶相接触,屋子中左右腾挪的地方也就半丈左右,等到余列从袖兜中取出一个偌大的铜鼎后,矮屋中更是狭窄了。 当即,余列就在矮屋中启用阵法,屏退杂念,开炉炼丹。 他今日特意来工坊中所要做的事情,正是要通过丹药,来促进自己的修炼。 更准确的说,是要促进他的法术修炼。 余列意图将自己手中的那一方御风法术,直接提升至上等法术的地步! 若是能够成功,他不仅能极大的改善现状,之后拜入道宫的可能性也将增长。 因此前不久刚刚领取了月俸后,余列就通过商会的路子,购买得到了和恐蜥御风术有关的法门。 这些天的功夫下来,他日夜揣摩着,收获颇大,对于御风法术的驱使也是更加的自如,连带着本命皮书中的那副翼蜥虚影,更加的凝实,几乎要达成三分之二的地步了。 只是在余列将法门消化的差不多之外,进步的速度顿时就慢了下来。 任凭他再怎样的练习、参悟,其想要将自己的御风术一口气的提升至大成地步,彻底的演化为风神翼蜥术,也是无法一蹴而就。 对于此种的原因,余列很是清楚,这是他在御风术的修行上达到瓶颈,剩下的要么得靠水磨的功夫,时间按月计算,才可能将法门最后的精妙之处也参悟透彻,臻致大成。 要么就得返回黑河流域中,好生的体悟一番恐蜥之习性,并大肆的猎杀一番,靠服食来促进法术修行,才可能立马大成。 对于余列而言,这两种解决的法子都不算好,仅仅其中的半个,靠服食来促进御风术的修炼,较为合乎他的心意。 并且如今在道城中,他已经可以直接去购买恐蜥血肉,连自己动手猎杀都不用了。 唯一存在的问题,是恐蜥血肉再怎么跌价,其对于目前的余列而言也是一种昂贵之物。 特别是他单单购买一方上等法术的修炼法门,就已经是将自己两个半月的俸禄给搭进去了。就这,还是余列走了商会内部路子,商会中恰好也有的情况。 否则的话,他少说也得搭进去三个月的俸禄。 好在现在,余列有了个意外之喜。 狭窄的炼药矮屋中,他躬着身子,将从苗姆那里获得的妖物材料,或是摆放、或是挂着的,取出放置在屋中。 等到身前铜鼎中的药液沸腾后,他唤出了本命皮书,摇身一变,变做成了食龙鳅的形状,跳入到了铜鼎中。 余列在炙热的铜鼎着游动着,他吞吐药液,衔食血肉。 今日中午时分,余列对苗姆所说的某句话并非虚假,苗姆掏出了的妖物材料,赫然全都是余列所需要的。 因为这些妖兽材料,赫然全都是源自于恐蜥身上,有爪有角、有鳞有皮、有血有肉,飞的跑的游的皆有。 余列恰好能够通过吞服炼化这些恐蜥血肉,取其妖力,修炼自己的法术。 虽然这些恐蜥血肉中,仅仅只有一部分是属于翼蜥类,翼蜥类中又只有零碎的两只是属于风神翼蜥,但是恐蜥者,彼类同种,余列勉强是可以触类旁通,获得启发和促进的。 他估摸着,自己若是将苗姆的这一批药材全部服食干净,一点也浪费,应当是大有可能将手中的御风法术提升为上等大成境界! 到时候,手握一方上等御风术的余列,大可不必再困居于旅店和工坊两地,而可以出城一混了,猎些妖物再补给苗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翼蜥变、外城 钱林商会一间寻常的药房当中。 余列将自己的身子盘踞在铜鼎里面,吞吐呼吸着铜鼎之中的药液,一滴又一滴经过精炼的恐蜥精血,渗透进入他的皮膜之中,使得他的浑身都变得发红发烫。 并有一块一块鳞片状的纹路,在他的体表浮现。 这些鳞片并不是鱼鳞的样式,而恰恰是恐蜥之鳞片,又粗又大,遍布在余列的浑身,使得他好似演变成为了一个蜥蜴人似的。 如此的呼吸吞吐,一连的持续了多次。 终于,余列勐地睁开了眼睛,他张开口齿,肺腑用力,便从口中呼呼的吹出了劲风。 风力盘旋在狭窄的炼药矮屋中,将房中安放在地面上的沉重铜鼎都给震颤的摇晃,砰砰作响。 余列的身子更是在风力的托举下,摇摇晃晃的悬浮在了半空中。 这时,他面上露出了大喜之色,抓着手中捧着的本命丹书,往身上一披! 一道道赤色的鳞片纹路,在余列的身上浮现的更加的明显,仿佛要渗透出血迹似的,鲜红刺目。 而一张遍布鳞片的皮囊,也是在他的手中蠕动生长出来,其血光闪烁着,和他身上的鳞片纹路相应,呼吸一般,勐地就扑在了他的身上。 鳞片皮囊攀附在了余列肉身上,一寸一寸的弥漫,将他整个人都给包裹了进去。 下一刻,蜥蜴鳞片皮膜彻底的合上,余列被包裹在其中,他身上的筋骨也是开始了蠕动和扭曲,咯吱咯吱的作响,渗人无比。 他的手臂变得细长,两臂张开,能有一人之长了,面孔骨骼也是变得修长尖利,张开口齿,口中满是细细密密的骨头茬子,似牙齿而非牙齿,舌头也变成。 枭! 一道尖利的叫声,忽然在炼药矮屋中响起,刺耳高亢。 只见炼药矮屋中,一头蜷缩着双翅的异形凶兽,出现在了铜鼎上,两只尖利的足爪,牢牢的抓着鼎边。 余列此时从头到尾的模样,赫然就是和恐蜥世界中的风神翼蜥一般无二。 即便是真正的风神翼蜥来此现场,也休想从他的身上发现出半点的端倪。 此一情况,正是余列将恐蜥御风术已经修炼至大成进阶,还将其品质提升,得到了风神翼蜥的真意,化作为“风神翼蜥御风术”。 此时在他本命丹书上的那道风神翼蜥之图,也是彻底的凝实,毫无虚浮。 自此之后,余列将不仅可以随心所欲的施展出御风法术,术由心动,几乎是瞬发,他还能够在眨眼之间,就披皮变化成为一头风神翼蜥,化身异兽,更是畅快和自由的腾飞。 枭枭! 余列变化成为风神翼蜥,妖气蒸腾,亢奋激昂。 他不断的抖动翅膀,想要腾空。 只可惜的是,余列现在是位于矮小的炼药隔间中,压根就舒展不了自己的双翅,无法振翅而起,更别说飞行万里了。 余列只能是口中不断地发出尖利凶勐的尖声,发泄着亢奋。 “它”盘旋着,在铜鼎上好生的跳动一会儿后,才缓缓的收敛双翅,合拢鳞甲,将自己缩了起来。 】 嗤啦、随即又有一阵皮革撕破的声音响起。 余列此时从风神翼蜥的体内,破体而出,恢复成为了道人模样,不再亢奋。 此时他的面颊微微发白,这是因为骤然施展变化之术,不甚熟悉的缘故,消耗了他体内太多的真气,有些气短。 大成之后的御风法术,按照道庭中法术的分级标准,已经是一方上等的了。 而余列如今还只不过是个初成不久的道徒,真气有限,确实是无法尽情的施展此术,因此身体上还是有些吃不消,得悠着点。 身体虽然吃不消,但是他的精神,却还是旺盛至极,两眼中目光如炬。 余列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吐声到: “上等大成法术,已得!” 借着苗姆机缘巧合之下送过来的众多恐蜥血肉,余列已经是在炼药的矮屋中闭关了三四天,只为了服食消化,添上最后一把柴火。 除去第一日的休沐之外,他都已经是旷工整整三日了。 在这三日之中,药房的酒糟鼻等人接连的来敲过他的隔间门板,只是被余列给忽略了。 除了酒糟鼻的叨扰之外,倒是也再没有其他的事情找过来,商会也没有派人来强制性的打开他房门。 这是因为道徒参与到工坊中做工,工坊和商会本就应该提供一间隔间以供做工,其不仅能够方便道徒在其中炼药画符等等,也能用于道人自身的修行。 余列之所以要特意的赶来工坊中,除了是要借助着工坊中的这一隔间炼药,更是为了让自己有个方便蜕变的场所。 炼药隔间中的灵气虽然着远不如棺材小店,更是不如余凤高的笼屋,但它是免费的,还有拥有着为了炼药而布置的种种阵法,空间也凑合,几乎是相当于一方专门的闭关场所了,仅仅是不能经常私用而已。 因此在恐蜥血肉和“静室”的帮助之下,余列就此的抓住机会,成功修得一方上等的法术! 欣喜中。 余列整理了一下身上,取过挂在一旁的道袍,随意披上。 他手中一变,一本幽黑的书籍再度浮现,并且自行的翻开,露出了第一页。 本命丹书打开,一头栩栩如生,宛如实质的风神翼蜥,在余列的丹书中嘶吼,仿佛要从中振翅飞出,扑到余列的面孔上,狠狠撕咬他似的。 余列打量着自己成功修炼而得的这一方法术图形,越看越是感觉欢喜。 他在心中感慨到:“来此潜州道城中两月余,终于收获了一点好处!身上已有法术两方矣!” 感慨着,余列翻看着自己的本命丹书,发现除去已经和丹书融为一体,烙印在封皮上的天赋食龙鳅变化之术外。 这一方风神翼蜥变化术,或许该算作是他所掌握的第一方法术,他今后也只会对外先展现这一方法术! 至于食龙鳅变化之术,虽然说在外人面前展露了也不太要紧,没人会因此而知晓变化之术的隐秘,但对于余列而言,还是尽量减少为妙。 手里捧着丹书,余列将炼药用的巨大铜鼎收入了袖袍中,他踱步走着,继续好生的欣赏着。 等到彻底欣赏足够之后,他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开始琢磨着上等法术已得,今后究竟应该又去做什么。 拥有了一方上等的御风法术,按照余列此前所设想的,他或许是可以再在道城中,当个上上乘跑腿的了。 此前因为已经有了落脚地和湖口的活计,又因为御风法术还未大成,身兼两职的话,会有所耽搁自身修炼,所以他才没有再去打第二份工。 但是现在御风法术大成,他的飞行速度将会比之从前大上一个台阶,又可以变化成为翼蜥,长途跋涉不在话下。 如此一来,他去当跑腿的效率会变高,不至于耽搁修炼,其能接取的跑腿任务也会更贵,能赚取更多的灵石。 只是余列仅仅是想了一下,就赶紧的将“跑腿”这个想法给放下了。 堂兄余凤高和洛森嫂嫂两人交代的没错,他余列来此道城中,为得可是修炼,而不是特地跑过来打工的。 在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出晚归的,两点一线,夜里苦修,已经颇是“韬光养晦”了,绝不可再继续沉沦在此等俗事俗物中。 更重要的是,余列现如今已经是识够了潜州道城中的种种辛酸,却又还没有享受到多少的好处,心神早就是按捺不住了。 他环顾着四周狭窄的炼药隔间,刚刚压下的激昂心绪,再是的涌起。 余列只觉心胸中升起了一股热气,让他有种要破门而出的冲动。 沉吟着,虽然忍耐住了,但余列的心绪也是更加涌动。 霎时间,他的决定就此做下了。 一个此前闭关前就设想过的选择,占据了余列的脑壳: “看来接下来,是时候出城一趟,杀妖除魔,干几票真正赚钱的买卖,走上正途了!” 潜州道城辐射十万里之遥,城池纵横一二千里,广阔的很。但是整座城池,却并非所有的地方都是人烟稠密,楼宇重叠。 真正如此拥挤、“灵脉”遍地的区域,在道城中其实只是一小块,被称作是“内城”。 至于此外的人烟稀少之地,则是被唤作是“外城”了。 余列现在所计划的“出城”,就是走出内城,去到外城中闯荡闯荡! 根据余列进城之后的了解。 彼外城相比于内城而言,方才是潜州道城中,机会更多、宝物更多的一处机遇之地。 只不过此等机遇之地,同样也是风险更多,危机更甚的地方。 若说内城是一处庞大的苦力磨坊,逼仄而阴暗,众多道人被捆在其中,日夜推磨,片刻不得闲,形如牛马。 那么外城,则就是一处血肉磨盘! 有万千的生灵辗转其上,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扯入石磨下,浑身的骨血被搅碎成渣,碾成汁液,流入他口。 当然了,此等血肉磨盘,对于真正的道人而言,也只是一种磨砺、一种机缘罢了。 对于外城究竟是何境况,余列目前也还只是略有耳闻,知道的还不太清楚,得他出去后亲自见识一番,才算是心里有数。 不过对于外城大致存在的风险,余列还是知道的。 其大致可以拿黑水镇来作为比拟,内城就大致就相当于黑水镇的内部,生活下去不易,但是胜在安稳,不容易遭受突来危机,连凡人都可以好好活着。 但是道城的外城区域,就相当于黑水镇的野外,属于是一方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残酷丛林,任何生灵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沦为其他存在的腹中之物。 并且最为关键的一点是, 在外城区域中所存在的那些妖物和凶险,其并非是源自于山海界内部,不是土生土长的,也不是那些已经被山海界道人们所熟知了的异界生灵和环境,而是尚且陌生,甚至是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 因为此偌大的外城区域,便是由内城的道士们在侵略异域世界后,所捕捉而来的世界碎片,强硬融合堆砌而成,并非是自然天成。 此等情况比之黑水镇当初的恐蜥秘境,也更是光怪陆离和怪诞! 秘境者,虽然内里还自成天地,形如异域,但是它所源自的世界都已经是被仙人清理,彻底的破灭了,相当于已经是被山海界嚼碎入肚,就差消化吸收的食物。 而在外城中的“异域”,其主体世界都还未失败,尚且在抵抗着道人,甚至只是被暂且牵引到了山海界中,作为一方样本存在,方便内城的道士们钻研琢磨对方背后的异域世界。 若是用吃食来比拟,外城区域就是由一块块血渍呼啦的生肉所组成的,部分新鲜到还冒着热气,部分甚至都没能从“他人”的身上撕扯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外城区域中的生灵和环境,不仅危险更甚,道人们也是极为陌生和不适应。 一个不小心的,若是外城中有强大的异域来客降临,“出城”就是找死,连整个外城都有可能沦陷掉,会被烧杀成白地。 此种事情在历史上并非没有出现过,甚至就潜州的历史中就发生过一次。 当时潜州情况还格外之严重,至今在山海界也是颇有名气。 因为当时整个潜州道城的外城区域都沦为异域所在了,道城数度的濒临城破。甚至按小道传言,潜州道城其实早就已经是城破了,只是隐而未报罢了。 无法挽回,如此才逼得山海界仙庭中的仙人们出手,不得不从地底深处引发了异火,直接焚烧外城区域,荡清妖魔,防止界内继续沦陷。 此一把火烧得,将潜州道城核心以外的区域,是烧成了名副其实的白地! 也正是因此这一次,潜州古时就存在的云梦天泽都直接被烧干了,沦为了深沟和凹地。 整个潜州道城,自此从一方水泽道城变为了陆上道城,其如居深壑,且壑中的地火至今不熄,形成了一道奇景。 第一百九十九章 结伴、午夜宵禁 潜州道城的外城区域,凶险至极,一般而言,只有那些自忖颇有法力的亡命之徒,或是不得不去外城中赚大钱的人,才会经常性的去往外城中狩猎、寻宝。 更多的,其实还是甘愿在内城中苦熬,毕竟内城的生活虽然憋屈,但是无甚风险。 而出城去外城闯荡,一旦死了,可就一切皆无。 余列思忖到这点,眉目中也是流露出了棘手之色。 说实话的,如果有更好的机会,他也不太想去外城中闯荡。 他的性子本就谨慎,在道童时期就可以苦熬一年多,厚积而薄发,现在步步谨慎,修炼有成了,纵使是心胸激荡,也是更愿意慢慢的积累。 顾虑着,余列面上轻轻的一叹:「可惜时间不等人。」 如今距离他年满十八周岁,已经是不到半年了。 如果不在这小半年的时间里面,为自己好生的准备一些资粮、手段,等到参加道宫测试时,他很可能就将会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无法一次拜入道宫。 按照余凤高说的,一步慢,很可能就会步步慢,终生慢。 即便余列仅仅是耽搁一年,翌年就可以再拜入道宫中,这一年的差距在后来的道途中,很可能将会演变成为数十年的坎坷,难以弥补。 至于其中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余列现在还不知道,余凤高也没有仔细地谈,但是想必是足以让人懊悔不已的。 以及依照余凤高隐隐透露的,每年的道宫测试中,有很大的一个环节也会和异域世界、异域生灵有关,就算没有涉及到,参加测试的道徒如果拥有丰富的域外闯荡经验,其也会是一项很大的加分项,不可忽视! 以上的两点,正是余列得去外城中闯荡的最主要原因。 特别是他乃是黑河流域出身的道徒,这一批黑河的道徒,道箓中是没有进入秘境中历练的经历的,如果余列不出外城混一混,到时候他有可能将会比一般的道徒,更是经历贵乏。 左右思索着,余列的目光坚定,不再顾忌这么多,转而开始思索着,自己究竟应该如何确保在外城历练的安危。 余列在心中计较到: 「一般而言,初次出去外城的,最好是花钱请人带路,或是加入到厉害的队伍中。可是我手中暂时没有多余的灵石,又人生地不熟的……」 堂兄余凤高,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但是对方近来都在抓紧准备着下一次的道宫测试。嫂嫂洛森连让对方出去做工都不肯,生怕耽搁了余凤高的修炼。 余列若是想要让对方带着自己去凶险的外城厮混,估计只会是吃个闭门羹,还会有伤双方的关系。 除了余凤高之外,余列在城中暂时也没有其他熟悉的、勉强可是信任的人了。他可不敢随便的就找个团队,加入到外城的闯荡中。 因为虽说出发之前,团队的双方都会互相签订契约,不可互相出手,如有违背,一经过发现,道庭就将做出严厉的惩罚,甚至是剥夺道箓数十年。 可是这也得是出去的人有机会活着回来,才能再去告发对方。 若是连人都回不来,无人告发,道庭可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而去反复的盘问其他人。 只有那种签订了那种必须确保雇主安危的契约,一旦雇主死亡,团队其他人就会遭受重大惩罚,这种才算可以最大的确保安全。 可是想要和团队中的其他人签订这种契约,得花费不少的灵石,相当于一个人雇佣整个团队了,余列可没有如此多的灵石。 思来想去,忽地,余列的心思落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他的目光闪烁,心中琢磨着:「苗姆、苗道友……」 此人 虽然是他的仇人,但对方不知是余列坏了她的手臂,两人算不算有仇都是一个问题。 并且苗姆的实力,也是和余列差不多,真发生冲突,谁生谁死并不一定。 更特别的是,余列若是猜测没错的话,此女极有可能的就是已经在外城闯荡厮混的道徒之一。 在潜水旅店中,绝大多数刚入道城的道徒,都是选择去工坊中做工,当个牛马道人了。 但是也存在着少部分的道徒,过不惯这种苦日子,不愿意寄人篱下,更愿意去危险的外城区域闯荡。 其中越是从小地方、凶险的地方过来的道徒,去外城厮混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余列琢磨了片刻,当下的,就决定先去找一找苗姆。 他心中计较到:「就算苗姆不是在外城厮混的道徒之一,此人没有稳定的湖***计,在城中也没有恒产,她和外城道徒们的关系应该更近,我也可以通过她去打听打听。以及,我可劝着她一起出去……」 梳理清楚,余列当即就推门而出,从闭关多日的炼药矮屋中,走了出去。 嗡! 阵法打开,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响动。 在余列炼药隔间之门外,居然摆放着些许瓶瓶罐罐,挡住了矮屋的小门,门一开顿时就被推倒了。 一阵惊奇的声音响起:「咦!是余道友,道友你可算是出关了。如何,修为大增?突破了?」 好奇的声音,从酒糟鼻道徒那里传出来,对方伸着脑袋,从一个角落冒出。 这让余列本是喜悦的心情,顿时就像是听见了乌鸦叫声一般,减色不少。 更准确的说,余列比听见了乌鸦叫声,还要暗皱眉头。 酒糟鼻道徒视若不见,他吸着鼻子,狐疑的打量着余列,都囔到:「瞧不出修为有啥变化了呀,你这道人,究竟在隔间中作甚了,白白耽搁了这么多天的活计。」 这厮的修为远在余列之上,是个老道徒了,年岁四十多,属于八品下位,并且踏入进下位道徒已经是多年。 因此酒糟鼻能够通过余列身上的气势,大致的辨认出余列的真气浑厚程度。 余列只是拱了拱手,平静的说道:「贫道闭关,耽搁了药房的生意,道友们直接将贫道的那份银钱刨除便可,不必客气。」 话说完,他立马就关好隔间小门,离开而去。 只剩下那酒糟鼻急忙走出,半是恼怒、半是狐疑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酒糟鼻冷哼着:「你这小子,几日不见,态度比之先前更是无礼了,简直目无前辈!」 余列那一边,他听见了身后那酒糟鼻道徒的冷哼,也是在心中冷笑: 「老东西,迟早给你好果子吃!」 若是说余列对于出城还颇是顾忌,不敢一个人径自的去,但仅仅和这酒糟鼻发生冲突,他却是丝毫不怕了。 因为似酒糟鼻这等在道城中做苦工修炼的老道徒,别说这厮还只是一个下位道徒了,就算对方是个中位,其也是难以掌握有上等法术。 否则的话,对方绝不至于还身处于劣等的药房中,得辛苦做工。 而上等法术者,一般而言,往往就只有同为上等法术者,才可以抗衡、追击、克制。 道人使用符箓等威力高过上等法术的东西,因为终究是外物的缘故,使用无法随心所欲,也是不如法术来的方便。 只要酒糟鼻手中没有任何一方上等法术,余列基本上就算是打不过对方,也能从其手下逃遁,顶多是吃点小亏。 不过余列也不至于当场就要和酒糟鼻直接翻脸,且先继续无视对方便是。 冷笑后,余列脚步急匆 匆,彻底走出了药房。 但是当余列走出工坊内部,快要彻底踏出工坊的那一刻,他的脚步忽地一顿,身子定在了工坊的大门附近,没有再往大门外踏去。 余列皱眉的看了看天空,又回头看了一眼工坊中一方偌大的报时牌子,皱眉暗道: 「没想到,现在竟然是丑时了。」 闭关多日,余列有些时辰不分,他见药房中灯火通明、腥气遍地,道童们忙碌不已,下意识的就以为还是白日。 结果现在出来一瞧,工坊以外是黑漆漆的一片。 原本白日间忙碌无比、人流如潮的工坊,此时变得是寂静,又诡异。 浓郁的夜色中,那些部分会闪烁灵光的牌匾等物,也是暗澹了。仅仅有一艘艘沉默的灵舟灵车,像是鬼车一般,在道城中无人的浮游。 下半夜的潜州道城,就像是死了一般的寂静,城中毫无没有活物活动的迹象。 即便是已经掌握了上等的御风术,擅长逃命,余列此时也是明智的在工坊大门附近找了个灵气稍微浓郁点的地儿,就地打坐盘膝,没有再往工坊外踏足半步。 因为在潜州道城中,可是存在着这样一个规矩: 子时一到,生死自负! 潜州道城的白日和上半夜,规矩森严,律法完备,有诸多的鬼神犹如蝇虫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保证着道城的运转,压制着众多的道人。 但是当子时降临后,整个道城就会像是沉睡了一般,街道上将不会有鬼神游荡,仅仅在各大工坊、旅店、楼栋等地中,还存在着道律,不可作女干犯科,违者会重罚,更甚白日! 而工坊、旅店、楼栋等建筑之外的地方,则是厮杀斗法皆可,道人们各凭本事。 至于在繁华的内城区域,为何会存在着这样一条有碍生计的规矩,其用意究竟是为何,余列并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的是,一旦到了下半夜后,除非是天大的事,千万不要离开旅店等地,否则上了街道,很可能就会被人捡尸、收尸、守尸,第二天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然了,若是胆子大,也可以提前上街,去收别人的尸,猎取横财。 余列谨慎的,在工坊的大门内一直盘坐到了寅时末尾,然后才睁开了眼睛,瞅看工坊之外。 此时距离日出不远了,正是一日之色最是阴寒和黑暗的时间,隐隐约约的,余列仿佛听见了远处街道上隐隐传来了呼啸声,以及轰鸣的声音。 以往的时候,天微微黑他就离开了工坊,返回回棺材中吐纳修炼,因此还没有见过子时以后的道城。 忽然,余列的耳朵微微一动,发现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工坊以外的某处,果然是有动静。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 道人的面上露出狂喜。 此时就在他的身后,黑暗中也走出了两个模湖的道人身影,两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逃命的道人,手都没有再抬起,似乎都知道失去了擒杀逃命道人的最后机会。 逃来的道人嗖的,成功的奔入了工坊之内,跨过分界线。 霎时间,此人的脸上涌现出更大的喜色,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那两个止步的道人,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余列。 道人欣喜着,朝着不远处的余列,正要说什么话。 但是卡察一声响起。 道人面上的庆幸之色僵住,诡异的一笑,他的脖子一歪,头颅忽然就从脑袋上掉了下来。 啪叽! 其身子更是噗的破裂,化作了一滩鲜红肉泥,死死压在了工坊门口,仿佛是一抹被人拍死的蚊子血。 一只只无面的鬼物,不知从何处涌出,人身人手,痴呆的念叨:「宵禁宵禁,往者不可谏,来者必须死。」 「死、死、死!」 鬼物齐声诵念着,呼啸着扑到了那摊血迹上,将其骨血嗖嗖一卷,地面就干净如新。 仅仅有一颗头颅,以及一身空荡荡道袍飘起,在鬼物的托举下飞起,诡异的往工坊内部飞回。 余列顺着鬼物飞去方向看去,又看见了一个道人。 那道人正伸手指着工坊的大门,身上真气蒸腾,漆黑的道袍无风而自动。 此道人也是无面,但他似乎察觉到了余列的目光。 见余列看过来,无面遥遥的朝余列稽首行了一礼,然后才身子虚浮,退入了工坊的一角以内。 第二百章 淬血丹、画饼收心 杵在工坊的大门口,余列见识了一番道城午夜的宵禁规矩,心中略微的胆寒。 旅店中人谈及宵禁规矩的时候,只是说夜间不得出门,出门了就会失去保护,但是并没有说过夜间也不能随意的“回门”,否则有可能当场就被轰杀掉。 余列谨慎继续的杵在大门口,等到寅时彻底结束,工坊中敲钟了,又有其他的道人从工坊中走出去,对方一个个的都无甚异样后,他方才踏出了工坊的大门。 一路施展着自己新掌握的上等御风法术,余列身形迅捷,速度已然是已经超过了余凤高的灵宠大红。 因为道城中存在着专门的气流,以供道人们出行使用,余列驾驭着这些气流行进,并不用耗费太多的真气。 他一口气的飞奔到潜水旅店的附近,体内的真气才只消耗了一半,但是速度方面,却是比乘坐着凶兽马车时还要快速。 这让余列心中欣喜:“看来以后出行不远时,可以不用再花费灵石租乘舟车了。” 欣喜着,他回想着自己这一路上所看见的情况,发现寅时一过,道城果真是又恢复了白日间的繁华和热闹。 眼尖的他,一路上顶多是发现某些街道上还残留的血迹。 但是这些血迹正在被软泥妖物吞食清扫着,估计当日光还没有降临时,就会被彻底的清理干净,比起其他地方还要光洁。 若不是在工坊的门前亲眼见到了一场追杀,余列当真是想不到道城的白日和黑夜,会存在如此大的差距。 这也让他意识到,他虽然是在内城中厮混了两个多月,但是道城的一应情况,还有为数不少他所不清楚,甚至是压根就不知道的隐秘和禁忌。 余列在心中又暗道:“看来若要出城,必须得找一个熟人作为向导,否则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内城如此,外城必定更是如此,禁忌颇多。 ……………… 不多时。 余列返回了潜水旅店,略微等待些时间后,询问了旅店中当值的道人,发现苗姆今日并没有离去,对方应是还在棺材中歇息。 于是他请那道人替自己传了一张符纸到苗姆的棺材中,请对方出来说话一叙。 哐当! 未等余列走开,苗姆所居住的棺材就发出哐声,缓缓的推出。 一道矫健的、曲线诱人的身姿,从棺材中舒展伸开,对方坐起,顿时吸引了候在棺材前的余列的目光。 只可惜的是,这道身姿的右臂空荡荡的,浑身美感缺了一份,令人惋惜。 苗姆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自己棺材前的余列,主动就询问:“余道友,不知有何事?” 她的眼中露出几丝期待之色:“可是已经炼制好丹药了?” 听见这话,余列口中一噎,不过他立刻就不动声色的拱手相邀,请对方出来。 他开口:“苗道友,余某今日前来,所为的就是此事。” 苗姆听见了,这下子眼中的期待更甚,她立刻就从棺材中跳出,道:“走,此事要紧,你我详谈。” 此女不和余列客气的,又开了一间临时的密室。 在密室中,余列立刻就将自己想要出去外城一探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并询问苗姆是否已经是在外城闯荡过几次,如果是的,希望苗姆能够亲自领他一次。 只不过在具体的说法中,余列将此事和炼制丹药给扯上了关系,从他“想要”出城,变成了他“需要”出城。 苗姆闻言后,面上的期待之色消退,转而皱起了眉头。 但是余列盯着对方,“诚恳”的说: “还请苗道友能助贫道一次,如果可以,事成之后,贫道愿将此次炼药所得之丹丸,八成分给道友。” 这话让皱眉细思的苗姆,脸上流露出了意动之色。 她之所以要找上余列,和余列合作,其中一大原因,为得可不就是能低成本的获得优质丹药么? 余列坐在女道的跟前,面上又满怀歉意的说: “也怪贫道学艺不精,此番欲要将妖兽血肉极度精粹化,炼得一味八品丹药——淬血丹,因此将所有的药材都投入进去了,结果一下子卡在了凝练丹药的环节。此番出城,正是希望能够在外城中再寻找一些强悍的异域生灵,采摘其骨血,看能不能度过最后一环……” 女道苗姆听见,脸上顿时失神,下意识的出声:“所有的药材都投入进去了!?” 她有些紧张和狐疑的盯着余列,似乎在怀疑余列只是想要找个借口,坑骗她的药材。 不得不说,余列确实就是如此,并且还想要在坑骗对方药材的基础上,再坑骗一下对方本人。 于是余列面上的惭色更是明显,硬着头皮似的说:“正是,所有的药材。” 随后余列又急声:“不过道友请放心,此番只要能够再次猎得妖物血肉,贫道必定可以炼丹功成!顶多、顶多是损耗大了点,但是所成丹药的品质,当是属于八品末等丹药中的好药,精粹至极,难得可贵,药效几近八品下等!” 解释一番,余列以退为进,惋惜道: “若是道友不肯帮我,此一炉丹药,恐怕是真个要报废了。因为单靠贫道自己在城中,一时间着实是买不起大量且合格的妖兽血肉,特别是鲜活的。 但是苗道友请放心,贫道定会偿还道友之灵石的!毕竟这是在下学艺不精。” 听到这里,苗姆眼中的狐疑之色消退了很多,她还主动的安抚余列,说: “道友切勿自责,炼丹一事本就不易,贫道虽然不是丹道中人,但也是知道炼丹之艰难,特别是你我本就只是初成的道徒。” 说着,苗姆忽然道:“对了,余道友口中的‘淬血丹’,究竟是何药物?” 余列出声:“苗道友可曾听过强血丸?” 苗姆点头。 余列又开口:“此‘淬血丹’便是在强血丸之基础上,改良得来的一味药丸。原本它是用于道童境界换血使用的,可固本培元,但是因为所使用的是凶兽材料,且经过精粹化后,药效更是勐烈,不是道童可以承受的。 不过此丹若是用在我等道徒的身上,倒是刚好合适。 特别是它所需要的药材也简单宽泛,各种妖兽血肉都可。听闻若是能够长期的服用,不仅能够帮助末位道徒打下扎实的基础,增大突破为下位的概率,甚至对于体内已经炼就的血液,也隐隐能再次起到提纯的作用。” 末了,余列轻轻的一叹:“只可惜此丹对于炼制手法,特别是提纯一环,要求和难度甚高,熬炼的时间也颇长。贫道不才,便是想要一试。” 听到这里,苗姆皱起的眉头舒展开了。 她目光炯炯的看着余列,有些激动的起身说:“道友刚才说,你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丹成了?” 余列肯定的点头,拱手道:“八九不离十!” 啪的! 苗姆一拍桌,期待的看着余列: “无须八成,若是炼丹成功,事后道友与我五五分成即可。只是苗姆还有一请求,就是希望余列道友今后再炼制此类丹药时,也能找苗某合作!” 此时苗姆是想起来了,在市面上的丹药中,确实是存在着余列刚才所说的丹药。 只不过她先前不太记得名字,并不知其名为“淬血丹”三个字,因此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而根据苗姆所知的,这种丹药的炼制的确也是十分之繁琐,得耗费不小的精力。 特别是还有一点余列没有提及,但是苗姆自己知道的,那便是这一类的丹药,因为用途有些局限,往往仅仅能供给末位道徒使用,价格高昂,成丹率低下,不值得大量炼制。 因此对于丹道中人而言,往往只会炼制给自己服用,并不怎么会炼制给其他人。 见苗姆爽口的答应了,余列也是正色的看着对方,承诺到: “苗道友且放心,你可是余某丹道路上的第一个资助道友。贫道承诺不了太多,但是淬血丹此物,贫道能有,苗道友必定也会有!” 他拱手,继续画大饼:“今后若是贫道掌握了其他的丹药,凡是苗道友所需,皆可炼制。” 这一番话从余列的口中说出来,让本就有些振奋的苗姆,更是眼睛发光,她紧盯着余列,期待更甚。 话说她苗姆之所以资助眼前这个同乡道徒,另外一大原因,为得可不就是能和一个丹道中人,一开始就打好关系吗? “好!”苗姆一口就应下。 但是末了,苗姆忽然又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迟疑起来。 她开口:“余道友,你是真要出城?” 余列瞧见了对方的如此模样,心中顿时微微咯噔,暗道这女道会不会是反应过来,不太想要和他合作了。 不过余列细细一想,发现自己刚才的一番话,无甚漏洞。 淬血丹是真的,其需要消耗大量血肉也是真的,其作用和品质更是真的。 唯一虚假的是,对方的药材都已经进入了余列自己的肚子中,半点不剩了,压根不存在什么炼丹炼到了只剩下最后一步。 不过这对于手握青铜酒杯的余列而言,不成问题。 他炼制淬血丹,不仅成功率格外之高,还可以在提纯这一环中,节省下近乎七成的药材。 两人只需要在外城捕获足够多的妖物血肉,余列到时候就可以“补上”,绝不会亏待对方。 换源app】 忽然,苗姆出声了: “道友是否需要急着炼药,若是不急,此事由苗某一手全权负责即可,道友你就不需要去外城了。” 她正色的说:“外城凶险,似道友这等丹道中人,还是在城中比较安稳。” 此话一出,让余列微微悬着的心,忽地就落回到了肚子里面。 他霍然起身,也朝着对面的女道拱手,义正言辞的说: “苗道友休要说这种话。此事又不是你一人之事,贫道必须出城采药一番,否则的话,有何脸面对得起道友的信任。” 余列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此番需要的是极新鲜的血肉。贫道怀疑炼丹之所以未能一举功成,就是和血肉新鲜程度的缘故。有此原因,贫道必须得出城随同,方便当场炮制。” 听见这话,苗姆的眼神,微不可及的闪烁了一下。 话说她当初之所以一口气的,将身上所有的恐蜥血肉都掏出给了余列,其除了是有求于人之外,也是因为在她身上的众多药材,就属于这些取自黑河流域的恐蜥血肉,存放的时间最长! 而她非是丹道中人,不善保存,更是舍不得花大价钱去购买专门的药匣血器的。 苗姆迎着余列诚恳的目光,捏了捏自己空荡荡的右侧袖柄,在心里暗道: “此子的风评确实不错。他后面所说的出城理由,或许就是故意说给我听,让我不好拒绝的。” 一念至此,苗姆看待余列的眼神,再次的闪烁起来,眼底里流露出了感慨之色。 想她当初四肢俱全时,镇中的人等皆是奉承,想她之想,比眼前的余列还要体贴。 但是等到她身受重创,缺了一肢,道途狭窄时,身边的人等就一哄而散,再无一个亲近之辈。 在来道城之前,她还以为因为借着黑水观主赐下的机遇,一举突破成为道徒了,就能再次恢复从前的风姿和境况。 但现实却是道城广大,城中的道徒如云,她只是寥寥而已,境况比之从前更是要差了,因此不得不学会伏低做小,低头做人,改换了从前的性子。 苗姆看着身前诚恳的余列,暗想着。 或许她还该感谢那断她一臂的黑水镇道童,若不是有此坎坷,以她从前的性子,可是绝对结交不到似余列这般的真正道友。 不过一想到自己至今还空荡荡的右臂,苗姆心中的戾气就又泛起:“竖子!若是让我寻见你,必定好生感谢感谢,替你挫骨扬灰!” “苗道友?”有呼声在苗姆的耳边响起。 是余列见她发怔,出声询问。 苗姆当即回过神,面上难得的绽开了真正的笑容。她眼睛微弯,似乎恢复了从前妩媚多姿,但是眼中却毫无从前的戏谑和戾气。 这女道颔首,露齿笑着对余列说: “余兄,此番出去外城,很是有些值得计较的事,你且听我细细说来……” 当下,苗姆开始细细教授出城的经验,让余列竖起了耳朵。 第二百零一章 仙箓、契约任务 一番仔细的介绍之后,余列从苗姆的那里收获得到了不少有用的经验。 又经过商议,两人决定在三日后就离开内城,前往外城一探。 之所以没有立刻就出去,除了是要给余列留一些时间进行准备之外,也是方便苗姆在此期间中,为两人寻找一个合适的队伍,加入进去。 否则的话,仅仅两人,虽说各自有了点照应,但是他俩的修为都不高,也是不甚稳妥。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余列安排好了一应的杂事,还特意的从钱林商会的药房中,购买了一批用于炼制淬血丹的配药,方便他到时候在外城时直接就开炉炼丹。 毕竟淬血丹此物,并非只是他用来忽悠苗姆的,此丹确实是一种不错的丹药,是余列在加入了钱林商会之后,从商会内部诸多的八品丹药中挑选出的一味优质丹药。 特别是此丹,极其适合拥有青铜酒杯的他。 若是那外城中的机缘和传言中的一般丰富,余列当是可以通过炼制淬血丹,在小半年之内将自己的境界给提升至逼近下位道徒的程度。 到时候,他再参加道宫的测试,通过的成功率无疑会又增加不少! 潜水旅店的门口。 苗姆道徒已经早早的就出门,在大堂中等候着余列。当余列从堂内走出来的时候,对方一眼就看见了余列。 苗姆单手行礼,右袍空荡荡的,身上依旧是一席漆黑的道袍,但是比之寻常的模样,显露出了一种干练的气质,其脑后的发丝也被扎成了马尾状,凌厉俏丽。 “见过余兄,不知余兄这些时日,可是已经依据贫道上次说的,做好了准备没?若是没有,现在你我要去龙气枢纽那里,路上的店铺众多,临时购买也是可以的,仅仅是价格贵了些。但是千万不要等出城了,再想去购买。” 余列回礼,肯定的点头:“已经备妥,一应符纸皆是收在囊中。还请苗道友放心!” “甚好!”苗姆的脸上露出笑容,道:“那余兄与我一同出发吧。” “请!” 两人一同踏出旅店,消失在了众多进出旅店的道徒当中,不甚起眼。 出门后,他俩并没有直接往城外赶去,反而是步行着,来到了一处更是靠近道城正中央的区域。 此地不位于地面,而是位于一方宽大建筑的楼顶,其犹如余列平日里做工的工坊一般巨大,正有密密麻麻的道人,往来其上。 楼顶还有高塔,余列举目望过去,发现在高塔的正中央,是一颗金黄色的灿烂光球,仿佛是太阳一般。 在这颗金黄色太阳之中又存在着阴影,闪烁着,使得光球形如眼珠,不停的眨动闪烁。 一直等到靠近到了近处,余列方才发现光球之中的阴影部分,赫然是一道符箓状。 其悬浮中的,有玄妙的蝌蚪状符文在其中扭动,一缕缕龙气凝结缠绕在其上,正是龙气组成了金黄色的光球,释放出金光。 金光四溢,垂落在所有登顶的道人头上,形如细雨,明灭不定。 “龙气和符箓……”余列惊讶的看着此物,思索着,愕然对身旁的苗姆说: “此物就是传闻中的‘仙箓’?” 苗姆顾看着四周,目光在从形形色色的人等身上一扫而过。 她听见余列的话,头也不抬的就回答:“正是,此物便是‘仙箓’,其是潜州道城南部丙字十七号仙箓。” 余列听着,更是细细的琢磨起来,他回想着在道书中看过的东西,也是恍然的意识到:“是也,道城宽大,仙箓当是不能只有一种显现。” 仙箓者,山海界内至高无上之神器、仙器,是整个仙道气运之所汇聚。 在偌大的山海界中,不管是仙人共同执掌的仙庭,还是培育道人的道庭,两者皆是建立在仙箓的基础之上,此物是仙道意志之凝结,仙道律法之汇总,可调理阴阳,总辖五行,运转造化,涵养万物,无所不在、无所不括。 可以说,凡是山海界中的有灵之物,皆是在仙箓中榜上有名。 似余列这等道人,在初步考取了道籍之后,其所得道籍,虽然名义上是由道庭所承认和授予的。 但实际上,却是直接收录在仙箓之中。 后期他们晋升道徒,自行凝结道箓时,通过龙气所感应沟通的存在,也正是执掌着整个山海界的仙箓。 包括道人所凝结的道箓之本身,道箓赫然也就是依照着仙箓而凝结的,如此才能庇护道人之魂魄,让任何人等皆无法搜魂夺魄、强迫奴役。 余列仰头看着那高塔之上形如太阳的“仙箓”,顿觉浑身都好似沐浴在温暖之中。 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仙箓”。 一旁的苗姆察觉到了余列的异样,也是回过神来,她意识到余列应是长期在工坊做工的缘故,无须和仙箓接触,所以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来过此地。 于是不等余列出声询问某些东西,苗姆就出声解释说: “城中仙箓多达四九三十六道。其中甲字级别四道,乙字级别十二道,丙字级别二十道,分别位于东西南北四大城区中。丙字仙箓,就是面向于我等八品道徒的仙箓……” 顿了顿,苗姆口中忽然又说: “以后道友若是闲来无事,或可多多的来此仙箓跟前,打坐观想,指不定你就会发现,这里比你在工坊之中做工,更有些机缘。” 一番简要的介绍从苗姆的口中说出,让余列对于眼前的丙十七号仙箓,有了不少的了解。 不过对于苗姆后面的一句交代,余列还不太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时两人也已经走到了高塔的附近,一个个道人在两人的身旁穿插而过,气息有强有弱的,但是正如苗姆口中刚才所提示的,此地是面向于八品道徒的,来往此地的道人,皆是八品道徒。 仅有少数似乎是鬼神的强大存在,正驻足在四周,静立不动,似乎是在维持秩序和威慑众人。 忽地,苗姆领着余列,走到了空地的某一个地方,口中道:“到了!” 对方的脚步加快,往前走去,并且示意余列跟上。 余列循着对方看过去,发现正有老中青三个陌生的道徒站在前面,对方在瞧见了余列两人之后,也是目光转动的打量过来。 苗姆连忙作揖:“见过三位道友,苗某来迟了。” 老中青三个道徒都是身着一席劲装,非是道袍,颜色各异。 对方两男一女,女道是个中年模样的道徒,身上的气息并不多么高强,仅仅是个下位道徒,高过余列、苗姆一个小境界罢了。 那个青年道徒则是气息和余列两人差不多,应当都属于末位道徒。 只有那个老者,其年纪颇大,估摸着五六十了,气息晦暗,让余列有些拿捏不准,当是中位、甚至是上位道徒,真气道行起码在二十年往上! 青年道徒率先应声,他笑看着苗姆和余列: “苗道友未迟矣,只不过是我等三人昨日恰巧有点事情,待在了一起,今日便早早的结伴过来了。” 青年道徒打量了余列一眼,怡然的朝着余列拱手:“这位就是余列道友了吧,见过道友。在下孙贝,亦是潜水郡中人,你我是同乡,无需生分。” “见过孙道友!”余列上前,一一拱手见礼。 青年道徒和中年女道,对余列都还算是客气,但是那个老年的道徒,却只是抬眼打量了他几下,口中澹澹的说: 】 “又是个刚从乡下过来的小子,麻烦。” 老道甩了甩袖子,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了,现在就请下龙气,签订一份互不攻伐的契约罢,然后赶紧出城!” 苗姆对于此人颇是恭敬,赶紧就拱手应声:“是,还请叶老先请。” 她还暗示着余列一起行礼,余列也就如言而动。 姓叶的老道矜持颔首,面向了高塔之上,稽首行礼,口中当即念叨: “今有道徒五人,共约出城,不可互犯……恭请龙气显形,仙箓见证,伏惟尚飨!” 他口中祷祝着,但是并不见拿出什么祭品、贡品,仅仅是嘴上说说。 此祷祝词一落下,嗖的! 不远处高台上就有一丝金光落下,游走到余列五人的头顶上,嗡嗡显现出形状,一一垂落在他们的目中。 其他三人也是朝着高塔稽首,口中念叨有词,然后纷纷盘膝坐在了地上,口中轻呼:“伏惟尚飨!” 余列讶然的瞧着眼前这一幕,感到有些新奇。 如此恭请龙气的举动,他只是在道书上、以及黑水观主施展时,过有幸见过一次,自己却是还从没有尝试过。 当即的,余列也盘膝坐下,口中念叨有词:“恭请龙气显形,仙箓见证,伏惟尚飨!” 悬浮在他面前的那丝金色的龙气,当即就钻入到他的灵台当中,融入其凝结的道箓中。 随着龙气的进驻,高塔仙箓上所放金光,细雨般落在他的身上,明灭不定。 轰的! 只见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文字、扭曲的符文,突然出现在余列的脑海中,流淌不定,其信息量之大、之密集,让余列的心神为之一怔。 霎时间,余列感觉自己好似身处在了由符文所组成的天地间,上下四方,皆是玄妙的符文。 等到他稳定心神,再度凝视向灵台中的这些符文时,发现距离自己最近的,正是一道名为“互不攻伐”的契约。 其铺陈在他的跟前,上面缓缓的有灵光闪烁,慢慢签注,浮现出了苗姆等四人的名字。 这让余列在心中暗道:“这等签订契约的方法,倒是比我当初加入钱林商会时,要高明玄妙得多!” 此前和钱林商会签订,虽然也有龙气作为见证,但那也是采用了纸张、符墨、红印等物,签订后仅仅渗透出一丝龙气,钻入了余列的道箓中,留作证明。 如今他们五人仅仅是出个外城,契约竟然是直接就浮现在灵台中,凭空的作用在道箓上,简单而方便,连纸张都不用了。 余列没有立刻就将自家的真气烙印在契约上,而是好生的审视起来。 等到他仔细推敲,再三的确定眼前这方契约,仅仅是用于互保后,方才迟迟的烙下了自己的真气印记。 烙印完毕,契约自动成形,凝结成了一道虬曲的符文,烙印在了余列的道箓上。 今后若是在相应的期限内,余列违背了契约,惩罚将会从他的道箓上开始作用,难以回避。 正当余列要退出灵台空间时,他的心神一动,忽然又看向了遍布在自己灵台空间中的其余符文、文字。 只见余列的心神微动,那些距离他比较远的文字,就自动飞到其灵台中央,彻底的展现。 “外城西出百又三十里,中有一谷,谷中生长有鬼面兰花草,有缘者才可得见……现求此草,一株三十颗灵石,数目上不封顶!” “玄影灵木,受异域生灵影响之灵木,速求!价百又二十灵石。” “本店长期收购异域道奴,男女均可,人形上佳,容颜俏丽者上佳,未知者上佳。价格十灵石至五百灵石不等!” “现求阵法师随行……” 余列的心神跳动,一道又一道瀑布般的文字,在他灵台中流淌而过。 他这时恍然的明白过来:“原来此地也是一方接取、分发任务的所在之地!” 余列此时是通过感应龙气,一下子接触到了被其余道人留在高塔仙箓中的众多信息。 这些信息杂乱不堪,有强有弱,有的清晰,有的模湖不堪,几近要消亡了,数目万千。 余列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发现所有的信息上都签注了相应道人的真气,有龙气作为见证,当是个个都真实无疑的。 此时无须再由苗姆等人向余列解释,他立刻就从中意识到,为何苗姆刚才会建议他多多的来此地打坐。 仙箓中可留存信息,龙气者可勾连道人。 有此媒介,偌大的道城,可互通有无,亿万的道人,可互相信任。 只要道人耐心些,细细的沟通龙气,完全是可以绕开各大的商会、家族,只从仙箓任务中挑选活计,自行讨生活的,不必假于他人之手。 第二百零二章 捕奴队、诱惑 庞大的信息,在余列的脑海之中回荡,各种各样的任务需求,浮现在他的眼中,杂乱不堪,好似一张凌乱的罗网一般。 但是当余列继续沉浸在仙箓龙气之中时,他的耳边及时地响起了呼声: “余道友,契约签订好,我等也该启程了。” 余列骤然就从仙箓之中脱离,他眼神发怔,依旧是残留着恍惚感觉。 一旁的叶姓老道冷眼看着他,口中道: “果然是个青瓜蛋子,一如既往。” 倒是那自称和余列同乡的孙贝,以及中年女道徒,都只是朝着余列颔首,似乎能够理解余列刚才的失神。 余列还是有点沉浸在刚刚接触仙箓的新奇感当中,没有太过在乎几人的言语,仅仅是低头稽首,露出歉意的表情。 “好了,仙箓还有诸多的神奇之处,等完事儿了回来,你再继续慢慢的感悟。” 叶姓老道口中一呼:“事不宜迟,出发!” 广场上,此人的身影顿时闪烁,往登下高台的道路奔去,余列等人也是连忙的施展出奔走,追随在对方的身后。 不一会儿,余列一行五人,便登上了出城的地行虫。 一阵摇摇晃晃之中,地行虫车厢中的道人数目变少变多又变少。 到了最后,还留在车上的道人,其身上的气势个个都和在工坊中做工的道人有所不一样。 即便是当中修为低微的道童一流,一个个的也是面色冷淡,身上流露出果敢和凌厉的气息。 如此一幕,让余列不由得回想起了他当初在黑水镇中时,第一次离开镇子时,在镇子出入口所瞧见的其他道童。 现在他也是再次的要离开安全区域,去城外为自己博取一些修道机缘了。 不过余列安静的坐在地行虫内,瞥看着同一队伍的其他人等,心中暗道: “虽是要出城狩猎,但这是我第一次去往外城,还是先稳着点,且看这些人是如何行事的。” 他默默的打定了主意,少说话,少做事,绝不冒险! 约莫二三时辰,余列一行五人,方才跨过了潜州道城的内城区域,地行虫停止了蠕动,整个车厢的人等都是起身,往舟车之外踏去。 余列也是混在其中,不动声色的跟随着。 走过长长的甬道,其间行走的时间明显要比在内城中时要长不少。 等到从地面彻底的钻出时,余列发现自己这些人等,像是刚刚钻出蚂蚁洞穴的蝼蚁,身后是一幢高耸入云的峭壁,一个又一个坑洞,遍布在峭壁之上。 他们五人走出来的洞穴,仅仅是成百上千个孔洞中的一个。 而在峭壁的对面,则是一片荒芜的景象,红黄色的岩石泥沙,组成了一片暗红色的地界,放眼望去,一副荒芜、了无生机的模样。 余列瞧见如此景色,挑了挑眉毛,看向那领路的叶姓老道。 这时不用余列出声,队伍中的苗姆也眼中流露出讶然之色,开口问: “戈壁荒漠?叶前辈,这一次我等不去清理异化植株了?” 根据苗姆先前给余列透露的,她最近一直都是在和这一支队伍的道人,参与“斩草除根”的一方任务。 说是在外城的某个区域,存在着一种活性化的藤蔓,其不知是从哪一方世界落到山海界中的,此类植株,个个都是上等的精血药材,但是此物吸食血肉,颇有危害。 所以城中的各大药铺,都是只能收购此类药物,不可直接种植豢养。 苗姆等人在外城中时,只要是多寻找到几株异化植株,便有法子将其售卖出去,价格也还行。 即便不卖,他们也能自个直接吞吃掉,增长真气。因此前几次时,队伍都是厮混在异化植株生长的密林中。 如今叶姓老道领着众人多走了一个站点,地点顿时就和苗姆以为中的不一样了。 苗姆原先还以为,大家仅仅是要换个地方狩猎。 听见苗姆的疑惑,叶姓老道瞧了瞧身后密密麻麻孔洞,他指着从其他孔洞中走出的道人,说: “苗道友回头看看,这一次有这么多的道友都跑到了这里,你可是意识到了什么?” 此人卖了个关子,但是苗姆皱眉思索着,脸上反倒是浮现出了棘手之色拱手说: “还请叶前辈直接示下。不过苗某此番乃是携带着余道友而来,并不想参与其他的事情!” 她当机立断的就说:“若是此番不去老地方了,事情也过于重大,还请叶前辈原谅苗某就此退出。” 此女倒也是果断,意识到原先的行程出现变化,但是叶姓老道几人又没有提前说,当即就不想奉陪了。 叶姓老道听得苗姆这番话,神色顿时呛了一下。 对方的脸上流露出无奈之色,只得稽首说:“非是有意隐瞒二位,而是适才在广场上人多眼杂了,不太方便交代。况且此事也是我等三人昨天夜里,才刚刚得知的。” 苗姆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余列一眼,发现余列的眉头也是暗皱,但是并没有提议让两人就此脱离,于是她便按捺着心神,听这叶姓老道慢慢解释起来。 “此地距离那片异化丛林,左右也不过五六十里的路程,但是地貌却是从蛮荒丛林,一下子变成了荒漠戈壁,二位道友可是知道这是为甚?” 叶姓老道的眼中露出炽热,说:“原因无他,此地又有新的异域生灵降临! 降临此地的生灵,似乎还是人形人身的。早几日前,城中就已经是有各大店铺派出的捕奴队,过来这方区域了。” 除了叶姓老道之外,另外的两个道徒也是开口。 其中孙贝道徒拱手: “二位道友,此事虽然有些仓促,没有做出相应的准备和提醒二位,但是这一次的外城之行,直接换到这里当是也没有大问题的。毕竟此地距离内城依旧不太远,绝不会存在过于强大的异域生灵。” 那中年女道徒则是说:“还请二位道友见谅。我等当真昨日才知道的,其实这也是已经晚了,依旧有不少散客组成了队伍,也出城来了。” 如此一番话说出来,先不管余列和苗姆两人信不信,他们两人的目光,忽地就是落在了“捕奴队”这个词汇上。 余列微眯眼睛,稽首出声: “三位道友。也就是说,我等此番并不是要出来采摘药材、狩猎妖物,而是要捕捉那异域生灵,贩卖回城中,任务是‘捕奴’?” 在潜州道城之中,除去山海界的道人之外,还存在着为数不少的异域生灵,其中少部分是已经融入到山海界内,甚至都能自建家族,有资格参加道箓考试而获得道人身份了。 但是绝大多数的异域生灵,都是以道奴的身份进入到潜州道城内,其不仅享受不到道城的半点好处,反而是生死操之于道人之手。 论起境况,即便是七品层次、近乎道吏级别的异域生灵,其在道城中的地位,也不一定有同为道奴,但是境界却直接低了两大层次的九品道童要高。 因为九品道童们在道城中,虽然活的拘束,彼辈却依旧是受到了道律的保护,仅仅是被蔑称为“丹奴、符奴、烧火童奴”等等,实则并非是奴隶一流,不可轻易打杀。 而那些异域生灵,凡是未有得授道籍者,其在山海界中的地位便是货真价实的奴隶。 顶多是道庭嫌弃“奴隶”二字过于野蛮和难听,有损道庭风貌,便冠了个“道奴”或“道兵”等称呼,承认彼辈勉强也算是行走在大道之上的生灵。 至于城中这些异域道奴来源,便是通过一只只进驻外城的捕奴队伍们,捕获送入内城中的。 只不过余列在旅店中时,还听说其实捕奴队也还只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当是属于道庭在征伐异域时,掳掠四方,强迫而来的异域生灵。 但是那些能够从异域的征伐中活下来,且有价值被带回道城中的异域生灵,彼辈起码也是七品生层次的,暂时还不是余列他们这些小小道徒所能够接触到的,因此他们见到的也不多。 叶姓老道听见,没有掩饰,直接冲着余列傲然点头:“然也。” 此人见苗姆开始犹豫,顿了顿,转而似乎想要劝说余列,从余列入手来留下两人: “余列小友,是吧?” 叶姓老道语气炙热的开口: “听闻你是钻研血肉丹法的丹道中人,根据贫道所知,血肉丹法所是想要有所成就的,是离不开各种生灵血肉的解剖和屠宰,特别是人形之物。 但是在内城中,伱绝无可能去以人为畜,仅仅有异域生灵,可以练手!不过此类人形的异域生灵,即便是尸体,也不是你可以觊觎的。现在正是你的一个大好机会!” 余列听着,面上一时默然,但内里的心思却是跳动。 这老家伙说的其实没错,身为丹道中人,特别是余列这等主修血肉丹法的,钻研人体乃是至关重要的。 但是人体精细,特别是道人自身的人体,更是珍贵,不可轻易的毁伤。 可是以其他人的身体作为琢磨对象,即便是凡人,其也是有违道律的。一旦被发现了,打落道籍倒是不至于,但是被驱逐出城,是很很大可能的。 只有那些异域的人形生灵,彼辈没有人籍,压根就不算人,倒是个例外…… 见余列沉默着,似乎在考虑着,一旁的苗姆适时的收声,她看着余列,微微侧了下脸颊。 苗姆此番出城,主要是来陪着余列采摘血肉药材,用于炼制丹药的。对于她来说,陪好余列,早些获得丹药才是关键的。 因此对于捕获奴隶赚大钱一事,她并不是很热衷,并且出城后究竟有多凶险,她可是一清二楚! 因此苗姆虽然没有再出声回绝,却也是在暗示着余列不要掺和进去。 余列敏锐的察觉到了苗姆的暗示,他略作思忖后,惭愧的冲着那叶姓老道拱手: “实不相瞒,在下的丹法粗陋,现如今只想得些药材,炼炼后用于稳固修为。目前尚无太多的精力去钻研丹法。 如此发大财的机会,诸位就不用算上贫道了。” 见余列也是表意拒绝了,苗姆当即就出声:“叶前辈,实在是抱歉了。” “哼!” 一道冷声响起,叶姓老道立在余列两人的跟前,他眼神不善,身上真气汹涌,似乎脾气火爆,想要惩处惩处余列二人。 另外的那孙贝道徒和中年女道,两人的脸上神色也是有些挂不住了。 中年女道的面色一冷,说:“尔等现在拒绝了,从今往后,就休要再想与某等几人搭伙!” 孙贝道徒则是无奈的叹息,唱起了红脸: “二位道友,尔等现在就回去了岂不就是空手而回、毫无收获?若是二位愿意随行,此番外出时的收获分配,或许还可以商量商量。” 三人如此的言语,丝毫没有让余列和苗姆两人动摇半分,反而是让他俩都是心中警钟大响。 此番出城,叶姓老道先是临时改变了计划,事先不曾说明,现在又是威逼利诱的,想要让两人随行跟上,很是有些蹊跷,不是被一个机会难得就能解释的。 于是余列和苗姆对视一眼,两人双双回退一步,道:“祝三位道友好运!” “此番事了,苗姆在城中摆酒,再向叶前辈和二位赔罪!” 话说完,他俩再不给对方威胁或是利诱的机会,直接就退向刚刚走出的溶洞。 望着余列和苗姆的离去,叶姓老道等三人杵在原地,皆是用冰冷的目光看着。 几人的眼中甚至是闪过了要动手的冲动。 只是双方虽然已经是出了内城,四下并无鬼神监管,但外城区域,依旧也是属于潜州道城地界的,道律有效,不可明目张胆的厮杀。 特别是双方在出城前,还签订了“互不攻伐”的契约,此契约的时效有五日,目前正在生效中,不可违逆。 叶姓老道三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余列和苗姆,彻底的消失在溶洞中。 溶洞外,顿时有暗骂声响起:“狗男女,好个胆小如鼠!” 还有惋惜的声音响起: “哎、可惜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人头寄身树、炼丹服药 理智的和叶姓老道一行人分道扬镳之后,余列两人行走在山洞甬道当中,面上都是隐隐松了一口气。 不过才走了半盏茶水的功夫后,余列的脚步一顿,心中一动,忽然说: “苗道友,若是那叶姓老道说的是真的,此地引来了不少的道人寻宝猎奴,那么在隔壁的异化丛林中,岂不是人数也变少了?” 听见这话,苗姆的表情微微一愣,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余列想要说什么。 苗姆沉吟着,出声:“余道友的意思是,我们先不回去内城,而是按原计划行事,直接去丛林那边?” 余列沉静的点头,拱手说: “依照苗道友交代的,在外城中厮混,很大的一个危险来源是其他的道人。如今这片荒漠中存在着价值更大的东西,附近厉害的道人当是会被极大程度的吸引过来,而依旧留在隔壁丛林中的道人,则要么是形单影只,要么就是自忖实力不足的。 如此一来,你我虽然只是两个人,但是过去晃荡晃荡,应是也无大碍。” 苗姆听着余列的劝说,自己在心中也是计较着,她眼睛渐渐的亮起来: “不错!余兄所言正是,或许这还是你我的一个机会,能趁着丛林中的人数稀少,小发一笔!” 余列点头:“正是!” 两人心中其实都不太想灰溜溜的直接返回内城中。 如此不仅耽搁他们的时间,还浪费他们一路过来消耗的路费。并且即便是返回到了内城中,他们短时间内能否寻找到值得信赖的队伍,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经过余列这么稍微的一点拨,两人当即就改变了想法,决定先不回内城中了,径直的往五六十里之外的异化丛林踏去。 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转过身,从刚才的出口穿梭过去,而是在地底好生的等待一段时间,等来了地行虫,从地下往隔壁的异化丛林地段赶去。 如此虽然麻烦了点,还得消耗点银钱,但是也胜在安稳。 不一会儿。 等到两人来到了丛林所在的地段后,他们从地底走出。 此时映入进余列眼中的,不再是戈壁荒漠,而是变成了一片虬曲、狰狞的猩红色丛林。 内里一根根参天的巨木生长着,模样奇特,它们并不像是草木,而是更像是一根根肉胳膊。 这些巨木扎根在地下的根系,或是像触手、或是要利爪,诡异的铺在前方,仿佛是一尊尊已经舔舐好了爪牙的厉鬼,静立着,正在等候着余列两人过去,由它们给分食吞吃。 但是苗姆瞧见了这一幕,面上不惊反喜,扭头就对着余列呼道: “余兄没有猜错,这边的道人果真是稀少,不同往日的情景。” 苗姆快步走上前,伸出手在地上湿漉漉的泥土中捏了几把,然后就招呼着余列,跟随着她一起往丛林中走过去。 余列瞧见,面上虽然是不动声色,但是稳妥起见,他还是暗地里从袖子中取出一张符纸,挥手点燃,加持在了自己的身上。 并且行走之间,他的脚下也是隐隐生风,飘忽不定,只不过也没有直接施展出御风法术。 另外一边的苗姆扭头看了余列一眼,眼中露出讶然之色。 意识到余列此行的准备果真是齐全,她的心中也是暗暗放松了一些:“看来这一次的外出,不会只是伺候着此人出游。希望待会儿他也能够帮上忙,如此不会亏损的太厉害。” 一想到余列许诺过的淬血丹,苗姆的眼中顿时就露出一阵火热! 若是余列此番能够成功的炼制出丹药,她和余列的关系,当是可以再加厚一些,更是交好对方。 簌簌! 两人的衣袍晃动,双双踏入到了丛林当中。 ……………… 接下来的两日。 先是余列跟随着苗姆,在丛林中四处的游走,寻找着异化丛林中的异化植株。 等到余列熟悉了附近的环境后,渐渐的就变成了主要由他来领路,而苗姆则是负责警惕和出手。 这是因为余列身为丹道中人,其最擅长的就是分辨药材,而且在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对这片异化丛林做过一定的了解,心中有数,记录不少植株生灵的习性和喜好。 因此在这两日中,虽然他们只有两个人,但是一个脑子中有货,一个来过四五次,再加上丛林的道人确实也不多,两人的收获不小。 这一日,他们在丛林中快步的奔走,身后有拔山倒树的声音噼咔的响起。 余列和苗姆的脸上都是流露着紧张之色。 但是当奔走了一定路程后,双方对视一眼,目中又都是流露出喜色。 他们放缓了速度,甚至还暗暗的划破了手掌,让掌心中渗出精纯的血水,其气味飘散,使得追在他们身后的那巨物更是躁动。 轰! 双方的距离拉近,一根高大的树人,从一阵扭曲的树木中扑出,它大步的跨走,在地面上践踏出一个又一个深坑,口中还发出贪婪和愤怒的咆哮。 呜叭!这树人没有眼睛,但是在它宽大树冠上,悬挂着一颗又一颗的头颅,奇形怪状,面孔都是流露同一种神情,贪婪的盯着余列两人的背影。 树人正是靠着寄生,或者说囚禁在其树冠上的这些头颅而视物的,几十上百只各色的眼珠子,一同紧紧的盯着余列两人。 这些眼珠中,也有道人的。 道人头颅的口中还发出嘶哑怪异的呼声:“救命、救命……” 不过几颗道人头颅的眼珠子早已经是毫无神智,其瞳孔和七窍都有血色的嫩芽长出来,一簇一簇的,似发霉又非是发霉,十分的奇特。 此种树人在附近道人的口中,赫然是被唤作为“人头寄身树”,暂时还没有官方的名称。 此妖形体庞大,喜欢吞食血肉,又皮糙肉厚的,不是一般道徒可以对付的。若是纯粹对比蛮力和法力,基本上就只有七品级别的道吏,才可以收拾对方。 好在道人之所以贵为道人,就在于有智谋,手段也繁多诡异。 余列和苗姆压根不用和对方比拼蛮力,他们只需要将对方一路吸引着,引到事先准备好的陷阱和罗网之中即可。 仅仅如此简单的手段,就足以让他们打杀此妖树的把握,增大一倍有余,且减少损失。 只不过往常的时候,此种手段最大的风险,不在于妖树本身,而是在于一路上动静太大,很容易将附近其他的道人给吸引过来。 到时候,吸引妖树、布置陷阱的道人,辛辛苦苦的将树妖打了个半生半死,却是极容易最后被那些旁观的道人半路劫掠而去,得不偿失。 幸好这几日丛林中的道人是越来越少,隔壁那边那边似乎真有发财的机会出现,道人基本上都是往血色荒漠赶了过去。 余列和苗姆两人一路上稳扎稳打的,一直到将人头寄身妖树引到了陷阱中,周遭依旧是没有闲杂人等的身影出现。 终于,啪咔声响起,土层崩裂,枝干折断! 妖树奔走在,庞大的身子猛地一沉,便陷入到了一方更是巨大的深坑中。 并且就在它落下去的那一刹那,深坑中立刻有火光爆发,呼呼的升起了一团火焰,将妖树给团团包裹住。 这时余列和苗姆两人双双的定住身子,扭头紧盯着深坑中的巨大妖树,目中露出振奋之色: “得手!”、“成了!” 他俩也没闲着,立刻就从兜中掏出了几道符纸,隔空望着陷阱中的妖树,稳准狠的激发,削砍妖树的根系,防止对方从火坑中爬出来。 呜叭……巨大似牛皮大鼓的吼声响起,这头妖树的身躯焦黑,它挣扎着,想要扑杀绞死余列二人。 但是在火焰的灼烧下,它宛如落入了另外一方巨物的口齿中,正在被吞食,无有力气打杀余列二人。 最后,树妖只能猛地的伸出一根极长的藤蔓,狠狠的抽打在余列和苗姆的身上,想要将两人打死。 但是余列和苗姆身上都有灵光泛起,滑腻的轻松退开,让对方这反扑的一击为未曾起效,落空了。 轰的!妖树巨大躯体倒下。 余列和苗姆两人脸上都是露出喜色。 在隔空试探一番,彻底确认这妖树死亡后,两人大胆的上前,并赶紧的扑灭深坑中烈火! 此妖树虽然能够动弹,形如血肉,但是它终究算是一种植株,极容易被火焰克制。特别是它体内存在的一种树液,此液似油似血,很容易被点燃烧干。 这种树夜也是人头寄身树身上最珍贵的药材,口服都可以对道人增长真气有所帮助。因此深坑中每每多烧一息时间,就是在多少烧着不少的钱财。 等到坑中的火焰也扑灭,四周依旧是没有闲杂人等出现。 余列和苗姆两人站在坑洞前,眼中的喜色更是浓郁,彻底放心下来。 余列轻笑着:“收获不小,当是这两日以来最大的一次了!” 苗姆也是笑着道:“正是。” 她还紧盯着深坑中的焦烟,冒出了一句颇具感慨的话:“此等火药陷阱,当真是好用啊。” 这话落入余列的耳朵中,让余列微微一怔,他瞥看着倒在火堆坑洞中的妖树,又看了一眼处在旁边的苗姆,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既视感: “莫非,这家伙是在学我上次,在黑水河边捕鱼时的手段?” 此等挖坑烧妖的手段,包括内里贴下去的火符,可并不是余列给想出来和拿出来的,他得避着点,不会犯下这等蠢事。 此事是苗姆一手布置而成。 余列没有猜错! 冷不丁的,苗姆忽然的,就恰巧谈到一句: “对了,余兄为何不钻研钻研金石火法,听闻此术简单而威力大,甚至凡人都可制备。还有,你可是认得黑水镇中,有擅长炼制火药的丹道中人吗?” 余列的面上毫无变化,甚至也露出了几丝感慨之色,但是他内心里,实则是狠狠的一跳。 余列回答到:“金石火法?此等火药之物,威力确实是极大,令人羡慕。” 他摇着头:“但是贫道既然已经是选择了血肉丹法,如何能够再去觊觎其他?免得顾此失彼、顾彼失此了。而且此物的制备,也并非那般简单,绝不是寻常凡人道童就可以炼出的。 咦,镇子中擅长炼制火药的,该当是器院中人才对,丹房中会的倒是不对。苗道友在黑水镇中有熟人,会这个?” 苗姆不经意之间的扫了余列一眼,倩笑道: “若是有熟人,妾身岂会询问余兄。只是希望余兄有认识的熟人,这样就能买得些便宜又好用的火药罢了。” “这样啊!”余列随口回了一句: “等返回了旅店,到时候我去打听打听,宋丹青和路边二位道友对镇子中的人比我熟悉,得闲去问问。” 随后,他不再啰嗦,变得多说多错。 余列赶紧的跨步走到人头寄身妖树跟前,招呼到: “速速取其汁液,皮膜木心也不可浪费了,正好用于烧炉。得此一妖树,炼药耗材已经小有了,贫道现在就可以开炉炼丹,或可得到几颗药丸,见见药效!” 苗姆听见,眼睛微亮,她也抛下刚才无端的想法,赶紧的也凑到妖树的跟前,同余列一起剥皮取汁。 虽然附近无甚闲人,但是这一处异化丛林本身也是危险,不可在同一地方多待。 仅仅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就将妖树身上所有能够取走的药材,全都刮走了。 不多时。 余列寻了个僻静的地窟,告罪一声,就独自的躬身钻入了其中,开始炼丹制药。 而苗姆本人,则是满怀期待的,兢兢业业的在地窟外为余列护法,等待着丹药炼制完成。 仅仅小半天的功夫。 余列没有让苗姆失望,地窟中时而血腥气大作,时而清香阵阵,很快就传出了余列的轻笑声: “苗道友,还待在外面作甚,何不速速进来与我一同品丹?” 苗姆听见,心中大喜:“半日未到,就已经丹成。此人果然没有骗我! 他鼎中的丹药,当真是只差最后一步就可成丹!” 当即的,苗姆就急不可耐的进到了地窟中。 此时在地窟中,一尊巨大的铜鼎摆放在中央,鼎中红光涌现,异香阵阵。而旁边有一个黑发的道人,手中托着两颗赤红的药丸,言笑晏晏的看向她。 瞧见这一幕,苗姆的面上更是欣喜和心动。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功力大增、守宫血契 苗姆踏入到洞窟之中,她手上嗖嗖的响动,立马就有几张符纸从她的手中飞出,落到了洞窟之外,将外界的痕迹抹除干净。 她站定在铜鼎之前,看着余列手中红艳艳的药丸,呼吸略微的沉重。 想她苗姆步入道城多日,还出城打生打死的,可是直到今日,才是又见着可以滋长修为的丹药。此种境况,和她当初在绿木镇中的情况,简直是天壤之别。 若不是道城中前途广大,仅仅灵气一物就不是其他地方所能比较的,苗姆几乎都想要离开潜州道城,回到黑河流域中去当自己的道徒大人了。 这些时日以来,她曾不止一次的辗转幻想过,或许回到乡镇中,她的道途、处境都会更好。 闻着余列手中淬血丹的药香味,苗姆神色振奋: “今日能得此丹,是一个好兆头,好的开始!” 余列炼丹成功,让她顿觉自己的日子,或许又要好起来了。 不过苗姆并没有直接伸手从余列的手中取下丹药服用,而是看向余列,问: “敢问余道友,此丹的服用,可是有什么讲究?” 余列闻言,随口回答:“此丹的服用法子和强血丸类似,含服即可,也可埋服在皮肉或是腔道中,用血气缓缓的化开、冲开。” 听完解释,苗姆点头,她一拱手,伸手从余列手中的药丸中选取了一颗。 在取药的时候,此女还不经意的将余列手中的其他几颗药丸给拨动了,其手指又在余列的视线前挡了挡,让余列不知道她究竟是选取了哪一颗丹药。 拿下一颗淬血丹,苗姆还是没有如言的服用下肚,她目光平静的看着余列,思忖着想要说什么。 余列瞧见这一幕,面上轻轻一笑。 他眼神都不带飘的,随意从手中捏出一颗淬血丹,半点犹豫也没有,直接递入口齿中,含在了舌头下。 然后余列将剩下的几丸丹药放回到了铜鼎盖子上,自顾自的就在洞窟中找了个地方,打坐盘膝,炼化起口中的丹药。 他只是交代了一句:“那么苗道友,贫道就先入静了。” 苗姆连忙的拱手,口中还说:“我来为道友护法。” 听见这话,余列的面上无甚表情,内心中却是哂笑了一番:“这女道,警惕性还不小,生怕我在丹药当中做了手脚。” 苗姆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起来。 一直等待了近乎一个时辰,余列身上的气血持续蒸腾,精力旺盛而丝毫没有颓败或是中毒的迹象。 这时苗姆才算是彻底的放心下来,她也走到了洞窟的一个角落,自顾自的打坐盘膝,将刚才拿到手的丹药置入到了舌尖之下,轻轻的叩齿含服。 但是在她落座的那一刻,兀自沉浸在修炼之中的余列,却是微阖的眼帘挑了挑,眼底的目光闪烁了几下。 苗姆担忧的没错,余列赫然就是在丹药之中做了手脚! 并且不是只有对方服用的那一颗被做了手脚,而是所有的淬血丹,一颗不剩的被余列种下了独特的毒素。 此毒素不是其他,正是余列自身的血液。 他从道童开始就修炼有毒功,又一直没有排毒处理过,现如今已是多种奇毒混合,复杂罕见,即便是经过了烈火和铜炉的炼制,其毒性依旧是尚存。 好在余列也并非是要当场坑害了苗姆。 淬血丹中的毒素甚至微弱,且存在着潜伏的期限,初始的量十分之小,仅仅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服用丹药数量而增加,等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影响服药之人。 如此既能够避免被服药之人发现,不算过于手黑,到时候即便是被对方发现了,余列也大有理由可以糊弄过去。 之所以要暗中种下毒素,是因为余列担心这女道的资质优良,服用同等的丹药,其进步的程度会大大的超过他。 而余列也不好明着面的克扣对方的丹药,否则容易彻底闹掰,甚至起冲突。 但是一旦最后实力的差距变大,且龙气契约的时效很快就会消失,在余列看来,苗姆是有可能会他出手的。 这也不怪余列担忧,实在是在捕获树妖时,苗姆的那一番谈话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余列在炼丹的时候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他怀疑这女道有可能是已经辨认出自己。 因此与其让自己提心吊胆,或是用其他的手段去提防,还不如他从一开始,就丹药中埋下一点小伏手,以备后患! 暗暗地,余列抬眼看了苗姆一眼,他在心中想到: “若是你无甚坏心思,到时候合作完毕,需要服用最后几颗丹药时,再给你炼制出解药,混合进入其中了解此事。” 另外一边。 苗姆沉浸在了修炼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淬血丹在她的口齿之中化开,异香扑鼻,当即就渗入到了她浑身的每一处筋骨中,让她浑身的筋肉和皮膜,以及皮膜之下的血液皆数颤抖,气血和真气混一,奔腾不停。 庞大的药效,冲击着她的心神,让她顿时惊喜连连,感觉快意: “好个丹药,当是迄今为止,我所服用过的丹药里面,最为猛烈和有效用的!” 她估摸了一下,发现若是能日常都以这种丹药服用,其修炼一日,将会抵得过寻常十日,甚至是三十日! 也就是说,寻常十年才能够完成的末位道徒阶段修炼,若是此类的丹药足够,只需要一年,甚至是仅仅四个月就可以完成! 这让苗姆大喜。 她当即就聚拢精神,催促着体内的气血和真气,将渗入肉身的药效榨干,吸收干净。 并且她的手指一翻动,一块灵石也是从她的袖子中跳出,落到她的掌心中,释放出灵气,被她一并的吞吐进肚子中。 服药炼气,汲灵增功。 地窟中,一男一女环绕着炼丹用的巨大铜鼎而坐,各自抓紧的炼化着体内的药效。 小半日的时间过去。 两人先后就将一颗淬血丹,给吸收完毕。 其中苗姆的资质根骨,果然和余列担忧的一样,比余列的要优良不少,她服用的比较晚,但是消化却比较快。 而不管是尝到了精品丹药甜头的苗姆,还是别有心思的余列,两人炼化完丹药后,都没有叨扰对方,自行就从中间的铜鼎中取出淬血丹,继续盘坐在一旁,打坐炼气。 如此默契安详的举动,在地窟中一连的持续了三五日。 时间晃过,当苗姆再度起身,想要从铜鼎当中取用丹药时,却发现铜鼎中已经是空无一物了。 余列炼制出淬血丹,已经是被两人吞服干净了。 这时余列察觉到了铜鼎处的动静。 他刚服下的一颗也是消化的差不多,便适时地睁开了眼睛,笑吟吟的看向苗姆: “苗道友,贫道炼制的丹药,可是够劲?” 苗姆正遗憾的看着空荡荡的铜鼎,她听见余列的话,狠狠的就点了一下头。 这女道面色潮红,目光炯炯的盯着余列,道: “余兄诚不欺我,此淬血丹果真是好丹药。仅仅五六颗,就让贫道一口气的增长了三月之多的道行!” 她站定在洞窟中,炽热的盯着余列,眼中甚至露出了饥渴之色:“妾身现在才算是真正知道,丹道中人的可贵之处了!有丹药相助和没有丹药相助,完全是两回事。” 余列点头,对苗姆的这番话表示赞同。 炼丹、炼器、符阵,在这三大修道技艺当中,总体上而言,就属丹道的修炼速度最快。 其原因无他,多是嗑药服丹给加上去的。 余列的修炼资质仅仅是中等偏上,悟性或许稍微好点,但是也远远无法和真正的天才一流相提并论。 因此他当初之所以一门心思的要选择丹道,为得就是能够自己给自己炼丹服用,有助于平日的修炼和突破。 甚至传闻中,丹道中人修炼到了后期,其根骨可以改良,甚至连悟性也可以改良,实在是资质寻常之人,应该选择的第一大道! 余列怡然的冲着跟前的女道拱手,道:“苗道友谬赞,谬赞了。” 两人寒暄片刻,余列唤出自家的道箓,他瞅了一眼,口中讶然的说: “五日已经过去,苗道友,我等也该返回城中了。” 两人原计划出城的日子,顶多是五天罢了。 现在因为炼制出淬血丹的缘故,两人在外城逗留的时间已经是超过了期限,相互之间签订的契约都已经失效,是时候回去休整休整了。 不过苗姆听见了余列的话,眼中却是露出迟疑之色。 她看了一眼洞窟外面,眼中有些不甘心。 犹豫片刻后,苗姆忽然咬牙说: “余兄可否与我继续在此地狩猎,炼制丹药服用?” 她急声道:“余兄此前说,炼制出来的还只是用来试药的,如今药效已经证明了,大大有效。不如你我再接再厉,就此在道途上高歌猛进一番!” 余列听见这话,面色微微一愣。 他瞅看着跟前眼神炙热的女道,怀疑到对方这是服药服上头了。 余列暗暗嘀咕着:“是否是因为丹中毒素所影响的?不应该啊。” 苗姆见余列不出声,以为他是在迟疑,便面色依旧兴奋的说: “余兄,你出炼丹技艺,我出武力打杀,实在是相得益彰,天作之合!” “彼孙贝、叶姓道徒等人为了发财,当是还在隔壁的荒漠中捕捉道奴。如今这片丛林空荡荡,无有其他道人前来打搅,也正是你我的一个机会,不容错过!错过了可就没了。” 听到这里,余列忽地也是心动起来。 他俩都是初入道城之人,苗姆急切的想要提升道行,改善地位,余列如何不是呢,更何况余列还打算在今年,就拜入到道宫中! 若是想要达成目的,他可谓是一天也不能浪费。 与其浪费时间的回到内城,去在工坊中再做几日苦工,还不如抓住眼下的机会,好好在附近搜刮一番! 唯一值得顾虑的是,两人出城前签订的契约已经是失效,若是想要续上,还是得返回到城中。 余列当即就提出了这一点顾虑。 苗姆眉头也是一皱,但是她一咬牙,忽然就出声: “无甚,此事易尔!余兄与我再签订一次契约即可。” 余列思忖了一下,看了眼自己头上的道箓,讶然的出声:“再签一张,苗道友能请来龙气?” 龙气者,凛冽刚强,是山海界中仙道意志之依托。道人们签订契约时,若是不能当着城中仙箓的当面进行,则至少也要请来龙气作为见证。 想要能够动用龙气,修为至少也得是七品,如此道人才能念头出窍,驱物操控龙气。 因此面对苗姆的提议,余列顿时就感到了讶然。 不过苗姆的反应又有点出乎余列的意料,她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可以请来龙气。 这女道眼神垂下,迟疑着将自己的左臂伸出,并震动法力,让袖袍轻轻的挽起,露出了白玉般的手腕、细嫩光滑的小臂。 如此脆生生的一幕出现在余列的跟前,让余列的眼睛微花。 近些日子以来,两人虽然一直朝夕长处,但可是正儿八经的道友,相互间举止有礼,对方的衣着也是得体,甚少流露出女子气。 如今苗姆将手臂一拨出,再加上她是凑近到了余列的跟前,身量低余列一头。 苗姆顿时就显得像是个瓷娃娃一般,手臂和面颊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女子的味道显露无疑,端的是妩媚可人。 更特别是,苗姆的左臂手腕内侧,还有着一点痕迹刺目殷红,血迹一般,牢牢的吸引了余列的目光。 “守宫砂?”余列仔细看着苗姆手腕内侧的红点,目光怪异。 他在心中暗想到:“她拿这个给我看干嘛,莫不是想要拿这个东西来作为抵押之物?若事不成……” 余列顿时浮想联翩。 和他不同的是,对面的女道苗姆脸上仅仅是羞赫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就面色正经的谈论: “龙气者,苗某是请不来的,但亦是有代替之法。 此乃守宫血符,是贫道自幼所修炼的一方秘术。余兄以此与我签订一方血契,即可互相有所约束……” 第二百零五章 守宫嫁衣姬妾法、相助约定 “守宫血契?” 余列听见苗姆口中的这个词,顿时就感到诧异,他盯着对方手腕内侧的红点,暗自思忖到:“不是守宫砂,而是一方血契秘术?” 见余列疑惑,苗姆当即就出声解释道: “实不相瞒,贫道自幼修持了这方秘术,这才使得体内的气血精纯,步入道途之后,修炼的速度也能较之寻常人等快速不少。” 此女的脸上流露出几丝自嘲之色:“若是余道友对绿木镇中人有所了解,或许会听闻苗某的一些传闻。当年肢体尚且健全时,贫道自恃天资出众,法力惊人,性情颇是无端,故此埋下了祸患。 好在后来也正是因为这一方秘术,贫道又至今未曾失身,使得即便是肢体不全,在突破道徒时依旧是得到了一点便利,再加上得了黑水观主赐予下的机缘,这才成功的突破到了八品道徒境界。” 苗姆用衣袖抚摸着手腕内侧的红点,言语: “和余兄说了这么说,意思便是此一颗守宫点,对于贫道来说乃是十分之重要,基本上是贫道身上仅次于性命之下的东西了。若是在突破七品道吏之前,失却了这颗守宫红痣,修炼速度大减,到时候能否再进一步,就当真是个未知数了。” 余列听见了,正色的点头:“贫道明白了。” 他随即出声:“那么道友所说的守宫血契,又是何种签订方法?” 苗姆沉着,开口:“无他,我取一滴精血,道友取一滴精血,各自用在互相之身体上,烙印下一道符文即可。若是在相应的期限中,符文烙印没有得到解除或是延缓,则各自的精血就将会渗透进入你我的体内,坏了道友与我的真气,有损于根基。” 她声音严肃的说: “道友勿要以为仅仅一滴精血,即便融入到了体内,也影响不了什么。我这秘术,最是在意气息之精纯,修持多年,现如今若是以秘术取出精血,其阴气过甚,将不亚于世上罕见的阴毒寒毒,特别是此术因为与阴阳有关,最是容易跗骨的侵入到男子的体内,仅仅一丝,就可能纠缠在道友的体内,终生难以清除。 一并的,若是道友的血液侵入到了贫道的体内,也是难以清除,贫道十数年的修持或将毁于一旦。” 听到这里,余列眼神中顿时就露出了退缩之意。 他可不会胆大到,认为苗姆现在只是在吓唬人。 对方这契约,若是破坏了,岂不就是在为今后的道途埋下祸患。 当即,余列就出声: “既然此等秘术如此珍贵,还颇有禁忌,不如这样,道友与我跑回去一趟,再签订一份契约便是,左右也不过会是耽搁一天的功夫罢了,不打紧的。 而且贫道在工坊当中,也仅仅是请了几日的假期罢了,如今已经是逾期,再不回去交代的话,恐怕工坊都要把贫道直接给除名了。” 苗姆听见这话,眼中也是露出纠结之色,似乎她刚才提议两人要签订守宫血契,仅仅是被余列炼制的丹药所触动,一时做出了上头的举动。 但是忽然的,苗姆又一咬牙,她紧盯着余列,出声: “余兄,即便是返回城中签订契约。你当真以为契约就是万能的吗?除非是签订下那种性命有关,双方任何人都不可死亡或是重伤的契约,才有可能确保你我的安危。 而此等程度的契约,余列道友当真愿意签订? 这等代价可是比我这血契的代价还要更大。并且单单签订契约,就得寻找城中的契约鬼神,专门的审视一番。若是不审视,则存在漏洞的可能性格外之大,也无甚大用。” 此女面上冷笑着: “苗某今日便告知余兄在外城厮混的第一个重要经验,那便是不仅活物不可信,死物亦是不可信。此契约者,也是死物。” 余列的眉头暗皱起来。 他其实也是明白苗姆所说的这个道理,并且正是因为顾忌着这一点,前几日他才会坚定的站在苗姆的这边,明确的拒绝与那叶姓老道等人同行。 以及为何直到现在,他才出城进行历练,也是因为余列只相信自家的法力,宁肯熬到御风法术大成,足够自己逃命了,才走出来。 除去自家的法术和法力,其余等物,即便是由满天仙神作保的东西,在余列看来都是不值得信赖。 不过余列微眯着眼睛,他看着身前的女道,幽幽开口: “龙气契约都不足为信,那么苗姆道友的血契,又如何值得一信?贫道如何确定伱这血契仅仅是约束,而不会是一方损人利己的邪术?” 见余列的话说的这么直接了,苗姆的面上倒也没有气恼。 她知道现在是自己在拖着余列不要返回内城中,此举动也确实是值得让人怀疑。如果是换位思考,是余列在竭力的挽留她,她也会心生提防,怀疑余列别有算计。 而若是想要彻底的打消余列心中的估计,苗姆意识到她还得让利更多,交代的更加彻底一点。 于是她微低头,说: “实不相瞒,在进入道城后,苗某曾特意的在城中通过多种途径,寻访过此守宫秘术之来源,以及它还有没有更是上等的修炼方法。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贫道前几次出城的收获,全都砸在了这个上面,连丹药都不曾吃过一粒。 好在结果也没有让苗某失望。此术在道城中,果真是有着更上一层的秘法。 而此秘法,乃是一门双修之秘法,名曰《守宫嫁衣姬妾法》。” 听见这个名字,余列警惕的眼神,顿时就变得怪异起来。 若是他记得没错的话,“嫁衣”、“姬妾”这两个词,在功法和秘术当中,可不算是好词汇。 果不其然的,苗姆紧接着就说出了实情: “不瞒道友,此秘术其实是那些个大户人家,专门用来培养姬妾婢女的秘术。可择选精纯上等的处子,点化此等秘术,自幼时培养,那么等到其人长成后,身上的元阴越发的精纯,也就化作成为了一颗精纯秘药。 依据功法上的记载,此法就如同美酒一般,只要修炼之人的精气不泄、不步入衰老,则对方的年岁越久,药效也越是醇香,又有别名‘美人酒’的说法。 甚至传闻此类的功法若是豢养到了极深的地方,都能够对道人的结丹有所帮助。” 苗姆面上再次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可笑此等一方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婢子法门,在乡镇等地,却是成为了足以传家立业的宝法。当真是可笑、可笑。” 听到这里,余列感到又是新奇又是咋舌:“竟然能够对结丹都有所帮助?” 话说结丹者,乃是六品道士突破成为五品道士的步骤,一旦度过这一关卡,那么道人距离成仙不死、长生不老,也就只剩下一个大境界了。 此等存在,目前是余列在心中都还不太敢奢想的存在,距离他还遥远的很。 苗姆见余列沉默着,似乎是担心口中刚才所说的实在是过于离谱,连忙就补充到: “当然了,此等能对于结丹有所帮助的,并非是贫道所修炼的。贫道身上的秘法,根据秘法中所言,理论上仅仅是能够对于道人在安炉立鼎时,有所帮助罢了。” 苗姆的守宫嫁衣功法,只对于道人突破成为筑基道士有用,倒也还不算太过于离谱。 若是再实际一些,很可能它辅助道人筑基都是够呛,提升概率不会太大。不过就算是作用再差,只要是能辅助他人突破大境界,那么其效果也是很厉害了。 余列沉思着,心思忽然一动,试探着说: “既然道友身上的秘法有如此大用,那么道友为何不在道城中寻个厉害点的人物,与之缔结一番……想必道城中的那些老道吏们,当是很愿意培养道友,提供各种丹药的。苗道友也就不至于出城来打生打死了、” 听见这话,面色一直平缓的苗姆,脸色顿时就变化,有些愠怒的看着余列。 余列眼神冷静,面上却是当即就做出赔礼道歉之色,口中呼道: “抱歉抱歉,得罪苗道友。是余某想差了。” 好在眼下是苗姆主动提议,且主动泄露了这么多的消息,她终究是没有勃然翻脸,而是幽幽的说: “确实是可以这样。但是道友可知,若是如此,贫道的下场会是如何吗?” 苗姆平淡的道: “若是两者境界相当,等到贫道的修为也是上位道吏,那时候辅助他人筑基,虽然会元气大伤,但是好歹也能留下一条性命,顶多是失去筑基的可能。但若是贫道刚刚成就道吏,就被人索取了,则一身之精气元气,都会化作为一颗秘药,被他人攫取,以至于油尽灯枯,事后修为尽丧,仅能苟延残喘。” 此女似笑非笑的看着余列,言语:“若余列道友是个老道吏,你是愿意培养贫道成为上位道吏,到时候再取药修炼,还是愿意只培养贫道突破成为七品,就足以? 且先说明,只要贫道突破成七品了,则体内的守宫精血,就有辅助他人筑基的功效。只不过贫道之修为越是精深,道行越高,则辅助他人突破时,作用也会越强。” 余列沉默起来。 此等选择,说都不用说了,是个修道中人就清楚的很。 换做是余列,他只会选择后者。 毕竟前者的话,即便豢养者家大业大,愿意等待苗姆修炼,可是都已经沦落到必须要靠女子为药而突破的地步了,豢养者的年岁必定是不小,寿命方面是压根就等不起的。 且一旦苗姆的境界和豢养者差不多,到时候老夫少妻的,一方垂老矣矣,一方年轻旺盛,究竟会是谁以谁作为炉鼎,可就说不准了。 地窟中,苗姆轻笑着,大大方方的说: “余兄,你现在尚未签订契约,就已经掌握了苗某的一个秘密。可算是相信苗某几分了? 一旦你将苗姆修炼的这方秘法透露出去,城中那些突破不了的老道们,可是不会放过苗某的。” “不过……”没有等余列回答,此女的话锋忽然一转,又低声诱惑道: “道友若是愿意和苗某交好,妾身可以与你约定,等到你我皆是上位道徒,濒临道吏了。到时候,妾身愿意主动与你双修,助你登上七品道吏境界!” “嗯?”余列听见这话,眉头顿时微挑。 他看着好似瓷娃娃一般站在自己跟前的这女道,心中狠狠的一跳。 没有想到啊,他余列出城没有采摘到珍惜的灵药,身旁倒是存在着此等“罕见”的美人药酒。 若是余列之后能够成功的拜入道宫中,到时候这苗姆再助他一臂之力,那么他突破成为七品道吏的机会,岂不就是过半了? 当下的,苗姆口中又是交代,主动的说出了她之所以愿意许下此等约定的原因。 无他,此女是想要主动的在成就七品道吏之前,或是最好就在突破七品时,破掉这一方秘术。 否则一旦修炼成为七品道吏了,《守宫嫁衣姬妾法》的作用将更加的根深蒂固,她再也无法驱逐。 因为从九品道童开始,此法是在以修炼中人的精气熬药;从八品道徒开始,则是在以修炼中人的真气炼药;而从七品道吏开始,就是在用修炼中人的魂魄作药。 精气神三者,本是修炼中人在安炉立鼎前的磨砺三关,涵养道体。而在这方秘术中,就成为了给他人做嫁衣的三步,可谓是步步沦陷、步步难以回头,一直到最后,修炼中人的精气神三宝,全都可以被人轻易的夺走,即是大成! 也只有修炼到了这种地步的秘法,其理论上,才真有可能是会对道人安炉立鼎都起到作用。 听完苗姆的解释,余列一时间是大开了眼界,心思跳动的更甚。 他暗道:“如此说来,到时候我若是取了她的守宫砂,并不是在害她,反而是在帮她……” 此等乐于助人之事,应当是无人会不乐意?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默契、耐药 面对苗姆的诱惑,余列稍加思索便应了下来。反正现在答应下来,也不需要他付出些什么东西而且根据苗姆刚才口中所透露出来,对方的秘法玄妙,即便不缔结为双修道侣,仅仅是签订下一方血契,也能对两人的修炼大有帮助。 面对这一点,余列再三的询问,确定对方并不似在哄骗,并让对方将涉及签订血契的部分秘法口述出来,以作为鉴别。 苗姆倒也没有拒绝,仅仅是口述部分秘法罢了,余列的谨慎是在情理之中的。 原本余列打算等苗姆口述完秘法后,继续请着对方和自己返回内城中,找个最近的仙箓地点,签订一方长期的不可互相蒙骗的契约。 如此有了龙气契约,再在龙气契约的基础之上签订下一方血契,两人之间才算是可以彻底的信任。 但是听完了苗姆口述出来的秘法,余列心中忽然一动:“取各自精血,烙于皮膜上。若是有所违逆,各自气息将从皮膜开始融入……”琢磨着,他的心神微跳。 余列原以为此种秘法血契,一旦签订了,就会渗透进入各自的肉体里面,潜伏着。 但是按照对方口中秘法所说的,并不是如此,而是仅仅会留存在各自的体表,只有当违逆了契约,各自的精血才会化作为异力入体,对道人造成桎梏。 不过虽然仅仅是留存于体表,可是除非道人将浑身的整张皮都给扒下来,休想能将血契烙印给割掉。 苗姆的这话本是说给余列听,想要让他不要心存侥幸的。但是余列听见了,心中却是惊喜起来:“如此说来,若是能够将浑身皮膜扒下,就不用太过在意血契的弊端!”此事对于寻常的道人而言,甚是艰难。 一旦扒下了浑身皮膜,即便是短暂的,也会算是身受重伤,甚至会危及道人的性命。 但是对于余列这种炼制了本命皮书的丹道中人而言,却是存在着漏洞了。 他们或是可以在签订契约时,让本命皮书化作成皮膜,覆盖在体表,用皮书和对方进行血契,或是后期如果是违逆了血契,大可舍得一身剐,用皮书吊命,绝不至于重伤本源。 当下的,余列心中顿时有了底儿。他面对着跟前期待的苗姆,沉声道:“苗道友既然如此诚恳,双修一事还太早,以后再谈。但是在城外狩猎炼丹一事,也正是余某所需要的。”苗姆面露欣喜:“余兄这是愿意和苗某签订血契了!”余列认真的点头。 随即,两人就在洞窟中,各自刺破指尖,袒露了一只胳膊,在对方的手臂上绘制出苗姆所述的秘法符文。 对方果真没有在秘法之中做手脚,两人进行的动作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差别。 并且在签订完毕之后,余列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就在对方的体表上,清楚的烙印上了他的一丝气息。 有此气息,两人在野外时,将会更加容易的寻觅到对方,有助于互帮互助。 其中余列在对方于他的胳膊上烙印血契符文时,他暗地里是运起了本命丹书,化作为一张额外的皮膜覆盖在胳膊上,整个过程中没有被对方发觉,血契签订的也成功,并无异样。 这让余列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他也庆幸起来,幸亏他并没有过多的对外界透露出自己的本命之物,再加上画皮一道对于丹道中人以外的道人而言,也算是有些生僻。 否则的话,苗姆当是会识破他的小手脚。不过余列做此手脚,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他并非是想要趁着对方警惕放松时,有意的坑杀掉此女。 一干事情了解。苗姆低头盯着胳膊上的玄妙红印,脸色微红,但眼神却是振奋的说:“血契已经签订!余兄,今后只要血契尚未废除,你我之间不仅默契的程度会增长,互相修炼时,也能更加防微杜渐,互为护法!两人若是待在一块修炼,也能在气机共鸣时,各自所得到的效果都高于单独一人。”这些效果,余列在两人的血契烙印一落下时,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了。 在他看来,此等血契的签订,已经算是双修契约了,只不过效果没有那么惊人罢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对于现如今的两人而言,能够得到一个可以放心的道友,修炼时还能略有帮助,实在是一件难得可贵的好事。 若是两人后续不闹崩,相处日久,互相之间的默契程度,以及修炼增益的效果,也会日久生情一般得到提升。 不过此等加深所需要的时间,是以年月为单位进行计算的,眼下还尚早。 他们目前所需要进行,是抓住眼下的时间,在这一处异化丛林中大肆的搜刮,发财修炼! 稍微收拾后,两人就离开了地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异化丛林中的道人越发的稀少,使得余列二人在丛林中的狩猎,更加的自如。 特别是在签订了血契之后,他们两个狩猎异化植株时的效率,也得到了增强。 偶尔在丛林中碰见了零星的其他道人时,因为互相之间配合默契的缘故,并不会输于他人,斗法也不怕。 甚至到了后来,其他落单的道人瞧见是一对男女道人在林中结伴狩猎,自行就会明智的退出。 如此情况,使得余列二人在这一方异化丛林当中,每日都是有所收获。 他俩每每搜刮三日的异化植株,也会选择用一日的时间来进行炼药。除去荷包渐渐臌胀起来之外,各自的修为也是迅速的增长。 其中虽然因为签订了血契,两人可以不用再折返于内城外城。但是他们还是回过一趟内城,采办了一番补给,并各自都给潜水旅店发去了一封传音符,告知旅店他们两人还没有死,以免造成一些误会和麻烦。 其中余列还额外的给余凤高、嫂嫂洛森,以及所在的钱林商会去信一番,稍加解释。 前两者他只是知会一声即可,但是对于后者,余列却是言语恭敬了很多,用了个在外城碰见了机缘的借口,不容错过,希望商会和店铺能够多多的宽裕他一段时间。 只不过一个月的旷工功夫,对于修道中人而言还不算什么,因为道人偶尔就会闭关的缘故,除非是那些过于刻薄的店铺,否则基本上都会通融通融。 可是超过了一个月,情况就不好说了,钱林商会勾销余列的成员资格也是大有可能的。 但真要是如此,余列倒也认了。须知随着他和苗姆两人在城外厮混的时日加深,又抓到了眼下难得的一个间隙。 两人现在每日间的总收获,价值都是超过了十枚灵石。而在钱林商会的店铺之中做工,余列满打满算的,一个月也才十五枚灵石而已。 此等差距,近乎外城一日,抵得上城中半个月了。换作任何人来,此人也会舍不得外城中的好处,不肯再回到工坊中去当个牛马道徒。 这也让余列彻底的明白,为何苗姆陪同他仅仅出来了五六日,就甘愿下重注,央求他一起在外城中尽可能的厮混。 即便余列是初次跑到外城,他也知道此等大获利润的情况,在外城中当是少见,属于不可多得的机会。 当然了,两人在外城中厮混,除了是在拿命在博取之外,外城的灵气稀薄等情况也是一大弊端。 只能说幸好余列自己就是个丹道中人,他俩之所以在外城厮混,为得也不是单纯的赚取灵石,而是要炼制丹药,供给各自的修炼。 因此他们每日间所赚取药材,基本上是半份也没有留下,皆数的炼制成丹药,服用下肚,增长修为了。 灵气稀薄这个最大的因素,对于余列两人而言,倒是并未造成影响,可以忽略。 时间继续流逝。两个月过去。余列二人基本上算是将偌大的异化丛林都走了个遍,所有轻易能够捕捉的异化植株,都是被他们采摘割取,并由余列炼制成为淬血丹,服用下肚。 靠着淬血丹的效果,他们在短短了两个月中,赫然是增长了三四年的真气道行,俨然是已经脱离了新晋道徒的行列。 其中余列所增长的道行,微微的高于苗姆,他如今算是已经拥有了四年半的真气道行,而苗姆则是还差点,她的道行还差点才算是四年。 但是此等情况,却是让余列对于苗姆的进展感到心惊。因为在这段时间中,他所服用的淬血丹数目,其实是要比苗姆多上不少,多了三分之一,甚至是近二分之一! 这多出的丹药,不是余列 “克扣”了,而是他在提纯药液时,都是暗暗的采用了青铜酒杯作为处理。 每次炼丹之后,余列掏出给苗姆看的丹药数目,都是在扣除了青铜酒杯效果之后的。 此举倒也不算是余列在故意的坑害了苗姆。因为他每每炼丹后露出的 “成丹率”,其已经是在丹方所写区间的中上水平了,超乎苗姆的意料了。 这一日。两人再次的在临时洞府中,互相服药,修炼一番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余列和苗姆修炼时已经不再是各自的落座在角落,而是变成了面对面。 两人的手掌还会合十,如此方便他们烙印在身上的血契符文勾连,增强气机的交融,提升修炼效果。 虽然两人都还没有太过于实质的肢体接触,但比起之前,此等修炼的方法已经是极为接近 “双修”了。不过这一次睁开眼睛之后,余列和苗姆两人的眼中,却是都流露出了郁色,和他们此前修炼过后的振奋之色截然不同。 因为长期持续的借助着淬血丹进行修炼,原本足够支持整个末位道徒阶段修炼的淬血丹,已经不堪使用了。 两人这时遇见了丹药瓶颈,即淬血丹的耐药性增加,丹药对于他们的帮助减少。 最近的三日日以来,余列和苗姆都没有出去狩猎,而是在仔细的体悟各自对丹药的耐受情况,结果双方的情况都是不算好,已经是达到了让他两不可忽略的地步,近乎减半了。 除此之外,此偌大的异化丛林中,也是又开始了出现其他陌生的道徒,越来越多,已经妨碍到两人的狩猎。 这代表着,隔壁荒漠中的拓荒行为很可能是已经到了尾声,分流过去的道徒们开始逐步的返回。 此后余列二人在丛林中,很可能就无法再像前两个月一般,经常会大有收获了。 临时洞府中,余列沉吟着,道:“丹药的耐药性已经是极大,再用淬血丹服用已经是得不偿失,林中竞争者也已增多。或许道友与我,是时候该退出此地,回归城中休整一番了。”这两个月以来,他们的修为虽然大增,但基本上都是靠嗑药加持上来,根基并不扎实,必须得好生的沉淀沉淀。 特别是他俩现如今道行增加了,可手中所修炼的法术还只是寥寥。余列依旧是只有那一方御风术作为底牌,苗姆则更是不堪,她一直都是靠着符咒和道童阶段所掌握的功法武技,进行着狩猎。 回归内城后,两人除了沉淀道行,正好也能再修炼几方法术,将斗法能力也提升上来。 听见余列的话,苗姆点了点头。只不过她的眼中,依旧还是有些不甘,出声道:“若是能再多增长几年真气道行,达到六年以上,甚至是七八年,道友与我在今年之内或许就能完成一次蜕变。到时候你我步入下位,拜入道宫中定是十拿九稳的事!”和余列一样,苗姆也是打算着尽可能的在第一年,就拜入道宫中。 并且比起余列,她的心思或许还更急一些,因为早一日拜入道宫,有了道宫弟子的身份,即便她身上的秘法被其他道人发现了,她也不至于受到过多的觊觎,可免受不少的麻烦。 余列听见对方这些话,并未做出评论,而是沉吟着。见余列没有吱声,苗姆脸上哂笑着,自嘲道:“也是,是贫道想得太美了,短短两个月就能增长数年道行,已经是寻常道徒难以想象的了。该当知足了……”但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一旁沉默的余列,忽然就道:“既如此,那么道友与我,不如再去隔壁的荒漠中一探?” 第二百零七章 倾心骚动、购买法术 苗姆听见余列说出的,当即眼睛就一睁,发怔的看着余列。 旋即她脸上露出一阵失笑之色:“余兄莫不是在说笑吗? 你我都已经在城外厮混了如此长的时间,本就已经是冒了不少的风险。刚才贫道虽然有些不知足,但是也没想到要再去隔壁荒漠之中厮混啊。” 苗姆一脸正色的看着余列,语气有些凝重的道:“莫要就此放松了警惕,隔壁荒漠中就算是已经开荒结束了。但也不是你我现在可以过去厮混的。余兄和我现在是时候返回城中,沉淀一番,掌握几门法术了。” 听见苗姆如此一番言语,余列的眼中顿时就露出无奈之色,连忙就拱手:“苗道友说的是,也是贫道有些贪心了。” 他刚才的话,一半是顺着苗姆刚才的感慨,出言试探对方一番,另外也是心中确实有些蠢蠢欲动,想要继续发财,好让自己尽早的就修炼成为下位道徒。 而苗姆的这番话说出来,不仅证明了她并非是个短智贪婪之人,也是让余列心中的那点贪欲彻底熄灭了。 苗姆见余列一口就应下,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点重了。 她当即就又语气温和的,细声和余列说:“此番我们在外城,短短两个月多点,就修得了四年的功力,除了功力之外,也获得了一点其他的余财,等返回了内城,境况当是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窘迫了。 换源app】 余兄今后若是还想出城来采药猎妖,随时都可以找苗某。” 余列也是点头。 他沉吟着,忽然手掌一翻动,两瓶丹药出现在了手中,并打开了药瓶塞子,内里立刻就散发出一股澹澹的清香。 余列道:“近来两个月,你我服用淬血丹过多,耐药性几乎到头。同时贫道也发现,此丹虽然无甚副作用,精粹至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服用丹药后,体内气血总是会有些躁动。这是贫道上次炼丹时,又以林中的异化植株,特意炼制出的定血丸,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药丸,但应当是可以克服下体内气血躁动的情况。” 此药丸,正是余列给苗姆量身打造的解毒丸,所解的毒素,正是潜伏在淬血丹之中的,源自余列自身血液的毒素。 近来两个月,苗姆一直都没太大的异样,让余列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下毒技术太低劣,使得在淬血丹当中所做的手脚无效了,所以他后期并没有在淬血丹中加入解药成分。 但是为免出现突发情况,他还是将完整的解药给炼制了出来,以备后患。 苗姆端坐在余列的跟前,她盯着余列手中药瓶,听着余列口中的交代,脸色突然就红润了起来。 “我就说呢,难怪老娘近来每次和这厮修炼的时候,总是感觉体内有着一股躁火。还以为是秘法修炼出了岔子。” 苗姆在心中滴咕着,意识到体内的异样并非是错觉。 好在使用丹药增长修为,确实是容易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余列主动提到的这点气血躁动情况,并没有惹得苗姆的怀疑。 女道朝着余列一点头,就将药瓶收下了:“多谢道友了!” 余列也是点头道:“既如此,你我今日就启程,返回城中好生的沉淀。今后有事记得联系。” 不多时,两人便离开了临时的洞府,双双的往内城通道中踏去。 等到一直乘坐上地行虫,又离开地行虫,行走在人流稠密的道城街道上。 他们看着四周人来人往的道人们、乱糟糟的城中风场,目中都露出恍然之色,颇是有些不熟悉。 虽然两人出去的地方,仅仅是外城的内里区域,时不时还会有城中的鬼神外出清理,但是丛林依旧是片荒地,其和繁华稠密的内城区域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一路走着,还有一点,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脱离丛林后,他两行走在内城中,依旧是亦步亦趋的,挨着极为紧密,就差挽着手了,其与四周绝大多数形单影只的道人们相比,颇是不同。 等走到了潜水旅店之后,两人还颇是惹得了一些道徒的侧目。 只是余列二人因为长期没有返回旅店的缘故,以为是旅店中人见到他们陌生,所以才格外的关注了他们几眼,便都没有在意。 其实余列在淬血丹中做的小手脚,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的。 此点作用放在平时,可能会毫无用处,但是落在危机密布,朝夕相处的外城区域,就宛如能够点燃干柴的那点小火星般,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起到了极大的催化作用。 这导致当余列朝着苗姆颔首,踏向自家棺材所在区域后,苗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的就有些失落。 虽然两人同处于同一家旅店中,相隔的距离顶多十丈,可是她的心中就是有点空落落的,浑身的气血也好似变得沉寂了下来。 苗姆头戴黑袍斗篷,她杵在过道上,左手袖子一动,抚摸了下余列送给她的药瓶,轻叹一声,这才转身走入了自己所在的棺材方位。 此女心中暗想着:“独臂难支,此子尚可,倒也是个合适的搭伙过日子的人选。若是他能一直如此,到时候舍了身子,同他一起求个突破,倒也不是不可……” 躺在棺材里面后,也不知是因为回到了彻底安全的区域,身心可以完全的放松,还是怎的了。 苗姆的心思前所未有浮想联翩,完全没了在外城厮混时的精明模样,并不由的将双腿也夹紧了。 另外一边。 余列躺入自家棺材后,掏出手中还剩下的淬血丹,往猪仔袋中扔了一颗,又嗑糖豆似的往嘴里面扔了两颗,然后就进入了睡眠之中。 长期的厮混在野外,虽然收获满满,但不管是在身体上,还是心神上,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的压迫。 现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棺材旅店,四周又有浓郁的灵气供给,他啥也不想再去思忖,只想好生的睡它个天昏地暗,醒了再说。 ……………… 一口气的,余列饱饱的睡了一整日。 翌日的下午时分,他才从棺材当中走了出来。 等出了棺材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棺材口子上贴了一张传音符。 传音符是苗姆留下的,对方似乎起床甚早,天刚亮就起了,原本打算在旅店中等着余列一起,去内城的街道等地逛一逛,采办一番。但是因为余列起的过于晚,对方等待了足足一个时辰,怀疑余列今日不会出关,便直接离去了。 而余列查看着传音符中的内容,虽然苗姆其人的语气平澹,但是不知怎的,他就是从中听出来了几丝埋怨之色。 “不应该啊,此女不是这个性子才对。”余列讶然,他摸着一手摸着下巴,思忖着,一手点燃传音符,将其焚毁了。 这下子,他后知后觉,终于想起了自己和那苗姆女道徒之间的关系,似乎在外城的两个月发展的格外迅速,这还给了他一种当初和佘双白在野外厮混的既视感。 余列微眯眼睛,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反倒是感觉颇是有点意思: “若是我和她的关系再加深一些,她知道自己的手臂就是我炸断的,不知是否还要打杀我?” 稍加思索,余列压下了心中这点杂念,在旅店中的简单用餐后,就快步走了出去。 等走到了一个无人角落后,他穿戴了一身斗篷,当即就施展出自己的御风法术,在道城中飞驰。 不一会儿的。 余列来到了自己此前做工的工坊中。 返回旅店中,余列并没有收到钱林商会将自己开革出门的传信,因此他打算再过来瞅瞅,看自己在店铺中还有职位没。 以及更重要的,他此行过来,是要在商会中购买几方法术的! 身为钱林商会中人,余列回来之后购买法术,自然是要尽量的在商会之中。如此能得个内部的价格。 就算那钱林商会已经是将他开革出去了,他也会想方设法的和自家的嫂嫂联系上,让对方帮忙牵线搭桥,便宜的购置法术。 至于具体要买哪几方法术,余列心中早就是已经谋划好了。 目前他已经是掌握有了御风法术,能够御风而动,灵动轻便,擅长逃命,仅仅还需要一攻一防,两门法术,就足以让他三术皆备,无甚明显的短板了。 至于更多的法术,余列并不准备再去兑换购买,毕竟贪多嚼不烂。 反而是他如果能够将这杀法、防法、身法三种法术修炼到家,掌握纯熟了,甚至是由此的琢磨出属于自己的独门施展体系,那么无论是对于他护道求生,还是拜入道宫中都是大有用处的。 特别是后者,三种法术相互搭配成体系,根据余列所知,对于拜入道宫而言是个很大的加分项。 一路上,余列边走边琢磨,很快就来到了那一方庞大的工坊中,再次沦为了颠倒山峦下的一只渺小蝼蚁。 他取出了钱林商会的道袍披在身上,门槛处认袍不认人,轻易的又让他进去了。 一路直行,等来到了任职的那一处药房当中后,余列叩开门户,想要踏入进去时,这才终于是受到了阻拦。 开门的老道童瞧见是余列,脸上浮现出异样之色,并没有立刻的让开,对方脸色变化过后,脸上露出难为之色,拱手说: “余列道长,多日未见,您怎的又过来这边了?” 余列挑了挑眉毛,他倒也没要硬闯进去的意思,药房中并无他非要进去的理由,仅仅是先过来打探个消息,认认门罢了。 余列开口:“哦?贫道如何不能过来,商会可是下发通知,将贫道开革出门了?” 老道童年纪仅仅比余列大五六岁,但是模样苍老得如同三十几许的人,头发也稀疏。他的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低声到:“这倒是没有。” 言语着,老道童回头看了眼身后,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 “但道长您无故旷工两月之久,房中颇有些事情发生……” 一番交代从对方的口中说出,原来就在余列离去的这两个月中,他所任职的药房中,其他几个道徒初时还不当回事,但是当余列旷工的时间超过一个月后,由某人起头,直接就占了他炼药的隔间,分润了每月享有的炼药配给……种种。 起头的那人不是其他,正是企图压榨余列而不得的酒糟鼻道徒。 而从老道童的一番话中,余列也是恍然明白过来,为何他这两个月没有来过一次药房,但是钱林商会连一次催促的信件都没有发出。 原来就是酒糟鼻等人故意遮掩下了此事,甚至是截留了余列通报给药房上级的信件。 彼辈所谓的目的,正是想要吃一吃余列的那一份空饷! 但是在吃空饷的同时,余列应该完成的那些份额工作,酒糟鼻等人却是一件也没有给余列完成,仅仅是拖成了湖涂账,就等着最后推到余列的头上,让余列自己去顶上。 好处他们拿,屁股余列自己擦。 现在老道童挡住余列进去,也是酒糟鼻交代的,对方想让房中道童都忽悠余列,不让余列入门,而让余列错以为自己被开革了。 只不过当面对上了余列,都不用余列威吓,开门的老道童就偷偷给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老道童还低声细说:“余道长,您是个好人,可千万不要说这些事儿是从我这里知道的。” 余列看了一眼对方,在对方的眼中瞧见了明显的祈求和畏惧。 余列怔了怔,他朝着对方一拱手:“可。你就说贫道被你拦住,劝回去了。” 话说完,余列就转身就离开了药房。 瞧见余列离去,挡门的老道童脸上露出惊喜,他丝毫没有料到,余列竟然如此的通情达理,还愿意与他演个戏 此是余列已经知道了想要的消息,更加没有要进入药房中的理由了,他与其生些事端,还不如顺水推舟的卖这老道童一个人情,先去隔壁购买法术。 不过在转身之后,余列的眼中却是浮现出了冷色: “好个老东西,竟然敢吃贫道的空饷……” 第二百零八章 书虫献法、草木游身剑 过门而不入,离开任职的药房之后,余列来到了钱林商会麾下的一间书局中。 此书局就在药房的同一层,只不过一个东边、一个西边罢了,遥遥相对,距离稍微有点远。 踏入店铺之中,一层又一层的书架顿时就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一个正在书局中洒扫除尘的小道童瞧见,立刻就恭敬的走到余列的跟前。 当瞧见余列身上所穿着的钱林商会制式道袍后,道童呼道:“这位道长,您来本店要采买寻常书籍,还是要查看功法法术?请随我来雅间中,内里有专供商会中人、以及本店贵客们使用的安静场所。” 余列并不是第一次过来了,两个多月前,他放工之后经常性的就会过来这间书局当中转悠。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自己所要购买的法术,余列一早的就有了几个选项。 他也懒得和店铺中的道童伙计客气,点头就道:“贫道是来购置法术的,麻烦将店铺掌柜叫出来,我直接和他商议便可。” 道童听见了,连忙就应声,他领着余列来到书局内里的雅座后,小跑着就退到一旁。 不一会儿的。 一个模样三十几许的中年道徒,就从书局的更深处跨出来,当瞧见余列之后,对方感到眼熟,但是一时又记不起余列是谁。 余列站起身,拱手笑说:“掌柜的,贫道今日前来,又是来给你贡献几单生意了。前几次贫道询问过的风雷类法术,如今可是已经有了进货?” 原本工坊之中的道人成千上万,这家书局虽然算不上是最好的,但是因为价格实惠的缘故,往来的人挺多的,书局掌柜本不应该记得余列的身份。 但是余列手中的上等御风法门,上次就是在这一家书局当中购买的,故此书局掌柜对余列的印象,比起寻常的新客要深很多。 书局掌柜的脸上当即露出恍然之色,略一琢磨,回想起了余列的姓氏:“此人姓余,是在商会内某间药房中任职的新晋道徒,加入商会不久。” 思绪转动,掌柜的面上轻轻一笑,一拍手,讶然道:“多日未见,不知余道友是去哪里发财去了?还是因为药房中的任务太重,这才平日里过来转转的功夫都没有?” 余列没有回答,仅仅是笑了笑,等待着对方将东西掏出来。 书局掌柜的一边和余列寒暄,他的手一边也是伸进了衣袖中,捣鼓捣鼓着,面上皱眉思索。 忽地,几声吱吱声响起。 书局掌柜的衣袖拱起来,像是有老鼠在其中钻动似的。但是下一刻从书局掌柜袖子中冒出来的,并非是老鼠,而是几只胖胖的飞虫。 这飞虫通体纯白,如同羽化了的桑蚕一般,看上去并不狰狞,反而透露出胖乎乎的感觉。 此虫子正是这一家书局的特色之一,其名为“书虫”。 乃是一种经过蛊虫炼制法豢养而成的灵虫,能够用于打理书籍、储存功法,可以如同人一般,将一部功法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但是对于功法当中的内容,书虫却又是一个字也不明白的。 书局掌柜一口气的唤出来了三只书虫,拱手对着余列说: “道友,这是店中最老的三只书虫了,您所需要的功法,贫道依稀记得当是有的,但是具体的有哪几门,您还得问问它们。” 告知了一句,此书局掌柜的也不担心余列究竟是真心购买,还是仅仅过来货比三家。他掐了个法诀,就将余列所在雅座上的隔音隔视的阵法打开,然后客气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余列一人和三只书虫待在一起。 余列瞧见掌柜退出去,也是讶然的朝着对方点头。 话说上一次他过来的时候,可是还没有这股待遇,询问法术还得亲自朝着店中道童旁敲侧击,费了一番功夫后才接触到了书局掌柜,彻底确定购买意图后,对方又才掏出了书虫。 但是这一次过来,掌柜的却是直接就将书虫放出来招待,还一口气的叫出三只作陪,其态度比起上次,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这让余列暗暗道:“此人或许是认出了我身上的真气道行。” 短短两个月左右,他和苗姆的道行增长了数年,且是嗑药嗑上去的,并不稳固,因此真气逸散,其放在稍微有点眼力见的道人眼中,道行年数都是一眼就能看清楚。 也正是这点,余列刚才并没有非要闯入到药房中,免得被那酒糟鼻等人瞧见,过早的暴露了他的修为。 确实如余列所料的,书局掌柜在客气的退下后,心中惊讶的滴咕着: “此人似乎是今年才加入的商会,他一个新晋道徒,竟然短短的数月功夫就增长了数年的功力。不管他是得了什么奇遇,还是天资本就如此,此人定不是个寻常之辈。” 思忖着,书局掌柜又是微眯起了眼睛: “对了,此人上次来书局中,是在寻找合适的上等法术。莫非他当真是修得了一方上等的法术?只是不知道此人所掌握的上等法术,究竟是哪一方……” 修道中人多有秘密,因此对于各自的隐私,都是格外着重视,特别是涉及到功法一事。 余列之所以会来这家店铺当中购置法术,就是因为这家店铺在交易法术的时候,都是和那书虫当面相谈。 此举虽然无法好生的砍价和交涉,但是却能够确保即便是书局内部的人员,也无法知晓客人所购买的法术名目,其仅仅是能够通过进账的灵石数目,辨认出卖出的法术究竟是哪个档次的。 当然了,具体是否真的是连书局掌柜、书局东家也不知道,还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不过和在其他的店铺当中购买法术相比,这家店的保密性,无疑是要高出不少,目前还没有砸过招牌。 余列独自一人端坐在雅座上,立刻就感觉两耳中安静,瞥了眼周遭升起来的薄薄雾气,然后看向面前留下来的三只书虫。 三只书虫通体发白,扑腾翅膀,虽然是虫子,但是它们却长着一张类似老鼠的白毛面孔,眼睛中还透露出一种饱学多食,以及垂老矣矣的气息。 它们各自有气无力的吱吱了几声,示意着余列赶紧的道出要买那几般功法、法术。 余列沉吟着,当即就道:“护道求生类,中等层次的护体法术,草木性质。” 他并没有同刚才询问书局掌柜的,让书虫拿出风雷类的法术供他挑选,而是问起了和花草树木有关的护体法术。 吱吱。 三只胖书虫中,两只一动不动的,正中间的那一只搓了搓手爪,立刻就抖擞着身上翅膀,有一阵苍白的粉末从它的羽翼上掉落下来,在半空中幻化成为了一道又一道的文字和符文。 刷刷的,一部又一部的草木类功法的名字,在余列的面前闪烁而过,然后凝聚在了法术的门类,并且最终定格在了近百门的中等层次法术之上,数目不少。 余列紧盯着这些法术的名称和词汇,他沉吟着,口中又出口:“服食材料宽泛者为好。” 幻化在他跟前的文字再次的蠕动和变化,闪烁的法术名字减少了不少,仅仅剩下二三十门而已。 “与异化植株有关者为佳。” 又是一个条件从余列的口中说出来,仅仅两次挑选,浮现在他跟前的法术名称,就仅仅剩下七门了,其中第一门,是个名为《五猪草滚泥护身法》的法术。 余列伸出手指轻轻的一点,那书虫抖动着肥硕的身子,像是吹了口气似的,又在旁边幻化出一行行小字。 “本法术取自五猪草,修炼得体,可攫取地下泥土,形成泥石盔甲……” 这法术涉及五猪草,余列并没有遇见过,而且法术的效用看上去也并不惊奇。仔细瞧了几眼,他的目光挪动,便又落到了其他的几门草木类护体法术上。 雅座上,余列在好生的审视多次后,眉头皱了起来,他发现能让自己看入眼的中等草木类护体法术,其修炼的耗费又是太过于昂贵,并不是他现在所能够触碰的。 于是不得已的,余列轻叹一声,退而求其次,只得再看向下等层次的护体法术。 他现如今还只是个末位的道童,还是不要太过好高骛远的比较好。 同样的在下等法术中进行一筛选之后,余列细致的审视着,眼中忽然就露出了喜色。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方名为《草木游身剑》的法术之上。 此法术有点新奇,它虽然被归类在了护体法术之中,但是作用如其名字中带有剑字一般,并非是一门寻常制造真气屏障护体的法术。 此术是通过豢养着的植株,或是随身携带的炮制材料,唤出一柄可以在周身游走的草木质地剑器,一旦有点风吹草动的,就可以自行的御敌,颇是灵敏。 因此这一门法术并非是被动的护体法术,而是主动的,所以它的价格在下等法术当中,也算是高昂的了,接近于中等法术的价格。 但是此物的缺点就是,身为护体法术,它的反应再是及时,也无法覆盖道人全身。 以末位道徒为例子,每有五年道行,才或可支撑得起一柄草木剑器游走在身侧,十年道行可支撑两柄,十五年三柄,以此类推。 一旦御敌的数目,或是杀向道人的利器数超过了护体剑器数,则反应不过来,无法有效的进行护体。 除此之外,若是想要靠着这门法术主动的杀敌,倒也不是不行。 但是杀伐的效果和携带着的草木剑器有关,威力有限,进攻不足,除非是再加持上其他的法术。 琢磨到这点,余列在阵法中轻轻的掐诀,他手指中呲呲的就有一丝丝细小的风刃,绕指柔般的流传,切割空气。 话说他的上等御风法术,取自于风神翼蜥,但是其并非只是一门只可供出行使用的法术,亦能操控气流,凝结风刃,化作利器杀出。 只不过此风刃的效果,也仅仅是御风法术顺带的,效果和价值远不如它的托举出行作用要大,因此余列并没有怎么施展过。 余列此时的目中思忖着: “但若是在这门草剑法术中,加持上风刃,草木剑器的游走速度将会大增,更能抵挡敌人。并且风刃有了实物作为寄托,草剑有了风刃作为加持,两者相得益彰,杀伐的效果当是会大增,威力超过一加一的效果!” 琢磨一番,他的心思更是喜悦。 修道中人选择法术,并非是看哪个威力大就选择哪一个,还得考虑难易程度、耗费程度,以及最重要的,法术和自身的契合程度与。 此《草木游身剑》,无疑正是和余列颇是契合的一方法术。 在上等御风术的加持之下,余列估摸着《草木游身剑》的效果,起码也能达到中等法术的层次。并且此次外出在丛林狩猎中,余列正好是获得了一大堆可以用来修炼这门法术的材料。 因为这门法术对于耗费材料的要求也不高,突出的就是一个“斩草为兵、削木为剑”的效果,但凡是沾了点灵气的花草树木,都可以用于炼制草木剑器,折损了也可以随意的炼制。 若是大成,道人甚至随时可以拈花为刀、掐草为剑,掐诀之间即可驭使周身花草树木进行护体御敌。 当下的,余列不再看向其他名目的护体法术,他最后的推敲一番后,心思便定下: “就这门了!” 余列手掌一翻,从袖子取出了十七颗灵石,哐当的放在了桌子上。 灵石露出,三头垂老矣矣的书虫瞧见,顿时就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了一番,它们吱吱的上下窜动,意思时让余列继续掏出灵石,再购买其他的法术,想要问什么、看什么,尽管的说。 不过紧接着,余列并没有再进行一次次的筛选,而是朝着三头书虫直接叫出了一个名字。 他要买的第二门法术,乃是杀伐类,此种法术对于道人而言,无疑是最为关键的,得慎之又慎。 因此余列很早就瞄准了目标,今日过来直接买下即可。 第二百零九章 林中试法、自送上门 时间一晃而过。 距离余列上一次和苗姆出城赚取丹药灵石,已经是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中,余列和苗姆虽然又碰头过许多次,但是两人并没有再携手出城去搏命。 原因无他,二人皆是在努力的消化上一次的所得。 四年之多的道行,想要尽快的消化完毕、夯实根基,其所需要的苦工和精力,也是不少的。按照寻常道人的速度来看,至少也是需要四个月的时间。 虽然余列因为修炼的毒火呼吸法的缘故,修炼的速度较快,但他若是想要将四年半的道行彻底掌握,也是得花费两个月的时间用于打磨真气。 因此他这一个多月以来,即便每日都是在苦修,甚至连工坊中的职位都彻底忘掉了似的,可是他体内的真气,还是略微的虚浮,火气并没有完全的去掉。 好在这一个多月以来,也是有让余列欣喜的事情出现。 此事正是他所购买的两门法术,均已是入门,勉强可以使用了! 这一日,余列和苗姆再次的碰头,两人难得的再次离开了内城区域,来到上一次狩猎的异化丛林中。 他们这一次过来,并不是来狩猎的,而只是出来透透气,以及要利用丛林中的广阔环境,好生的检验一下各自法术。 在道城中,虽然有着专供道人检验法术的场地,还能给道人提供诸多的便利,但此等地方是需要灵石的,每每检验一门法术,其所需要花费不少,不甚划算。 因此余列二人还不如出城一试。他们两人一起作伴,互相也能有个照应,不会过于危险。 阴暗密林中。 重回旧地,两人闻见了异化丛林特有的那股腐败气味,目中都是露出感慨之色。 两人并没有去从前特意布置过的洞府中,而是花费了小半日的功夫,在丛林中再次的摸索一遍,方才又选定了一个比较僻静,也没什么异化植株的山谷。 此种地界无甚价值,会有人过来打搅的可能性很低。 苗姆先开口道:“余兄,就这里吧。” 她朝着余列拱手:“我为你护法。” 此次出城检验法术,并不是苗姆提议的,而是余列。并且对方的所选定的法术似乎比较奇特,并不需要故意的施展出来,不用借助外物来检验威力,她自己就知晓。 余列没有矫情,朝着苗姆点头,然后手上的法诀一掐,口中念到: “起!” 咻的,当即就有一道青蛇般的东西,从余列的袖子当中跳出,悬浮在了他的身旁。 等到此物静止,色泽青翠,形如柳叶刀一般,莹莹如玉,浑身都透露着灵力。 这柳叶片形状的飞刃,正是余列从《草木游身剑》法门中所炼制出来的一柄草木剑器。 此物似血器而非血器,可以和余列的真气相互呼应,但是炼制的难度低下。 余列身为丹道中人,没有花费多久的功夫,就利用上一次采摘得到的异化植株,成功的炼制出来了。 只是同样的,草木剑器的强度也不高,无法和真正的八品血器相提并论,一旦它遭受到的攻击强度超过了上限,就会破裂,断成两截。 因此余列此行出来试法,袖子中是一口气的准备了三柄草木剑器,只是现如今他的真气微薄,勉强能唤出一柄草木剑器护体罢了。 呲呲! 草木游身剑一出现,当即就吸引了在一旁围观护法的苗姆注意。 她认真的看着,心中暗道:“这便是余道友选择的护身法术?竟然不是屏障类的么。” 心中遐想中,苗姆当即就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符咒,口中叫到:“余兄,准备妥当没?” “可!”余列的声音从林中响起。 苗姆闻声而动,立刻就将自己手中的符纸扔了出去。 只见符纸金光一闪,一根纤细的箭矢凝结,然后嗖的就往余列所在飞去。 此番试法,苗姆除了要为余列护法之外,也是充当着出手试探的责任。 两人现在正是要用寻常的符纸,来检验余列这门护体法术的强度和速度,以方便余列今后与人斗法的时候,心里有个准备。 一根箭矢激射而出,余列站定在原地,身子动都没有动弹。 游走在他身子外侧的草木游身剑,察觉到风吹草动,主动就扑了出去。 轻轻一声敲击的声音响起来,箭矢成功被格挡飞了出去。 挡下这寻常的一击,余列唤回了草木游身剑,发现草剑本身仅仅是灵光黯淡了些,并没有要折损裂开的趋势,并且随着他真气的灌入,草剑上的灵光也在缓缓的恢复。 这让余列露出欣喜之色,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是落下:“甚好,此游身剑不算过于脆弱,效果尚可。” 当余列在思忖的时候,旁边的苗姆那里又响起喊话声:“余兄,可是还要出手?” 余列回过神来,他的目光闪烁,手指轻轻一晃。 余列并没有掐动任何的法诀,但是手掌中托着的草剑,忽地就闪烁出去,让他自己的肉眼都难以捕捉。 滋滋! 空气遭受切割的声音响起,一柄青翠的柳叶飞刃,闪烁不定的游走在余列的跟前,其速度和频率与之刚才相比,直接就是翻倍了。 这让旁观的苗姆瞅见了,眼中也露出惊疑,暗道:“如此速度,中等层次的护体法术?”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 法术者,其重要性虽然次于道人修炼的根本功法,但也是忌讳让他人知道的太清楚。余列现如今肯相信她,愿意同她一起出来,当着她的脸检验法术,已经是比较信任她了。 山谷中响起余列笑声: “来,再来。这一次用上两道箭矢!” 嗖嗖的,又是两张符纸被苗姆使出,锁定了余列的左右两个方位。 加持了御风术的草木游身剑,其效果依旧没有让余列失望。 一抹青光,轻而易举的就挡住了两根箭矢,并且因为裹挟着风刃的缘故,草剑回归余列的手掌后,剑器灵力的折损程度比之刚才斩断一根箭矢时,反而又少了很多。 如此情况进入余列的感知中,让他更是欢喜。 接下来,余列在山谷好生的检验了一番,发现自家草木游身剑,最高是能够一口气的接住三道符咒而无需他挪开半步。 此等程度,远远的超过了草木游身剑法门中的记载。 根据法门中所叙,该法术侧重的是数量,道人的道行越高,同时能够驾驭的草剑数目越多,则越是能够护人周全。 但是游身剑在余列上等大成的御风法术加持下,其效果直接就翻了三倍。 这让余列意识到:“此等法术的威力,虽然只是刚入门,但即便是与下位道徒斗法,也是不必过于忌惮对方。” 加持了风刃的草木游身剑,完全足以挡住下位道徒的一击法术! 这让旁边帮助余列检验法术的苗姆,心中也是惊讶。 一并的,苗姆开始期待着余列所修炼的杀伐法术是哪种,其威力又会是何等的程度。 砰的,山谷中当即就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颗类似于核桃一样的东西,表皮褶皱,被苗姆从袖子中扔了出来,见风几长,落地后砸在地上,似有千斤,并且还在继续的生长,滚动着,裹挟泥土。 此核桃很快就变成了两人高大,身上还闪烁着黄褐色的灵光,如有呼吸。 此核桃样的东西,余列并不陌生,两个月前他俩在丛林中狩猎的时候,就经常的瞧见,正是异化植株中的一种,名为“脑膜壳妖树”的种子,质地坚硬,还能吸收灵气真气,极难摧毁。 余列讶然的看着此物,笑道:“苗道友,你何时收服了此物?这便是你之法术吗?” 苗姆没有回答,催促着呼道:“余兄,该换下一门了。” 见状,余列也是沉吟着看着滚动在身前的巨物,他伸出手指,在身前晃动,指尖上嗡嗡就有黑红色的灵光冒出。 但是当余列张口,要施展出自己的杀伐法术时,他突然收敛掐诀的动作,耳朵一动,定住了身子。 余列朝着一旁伸手一甩,警惕的看过去。 “谁!”厉喝声从他的口中响起。 有一物比余列的喝声还要先一步的,此物正是原本游走在他身旁的草剑。 剑器在余列的甩手驱使下,已经嗖嗖的余列左侧方向扑去。 当余列的声音响起,传到对面时,草剑已经是扑到了丛中,并且击中了某物,令对方发出闷哼声:“该死!” 丛林中居然有旁人存在! 此一情况暴露,让旁边护法的苗姆腾地就站了起来,她面目冷厉的看向那发出闷哼声的方位,手中也是当即就有灵光闪现,一口的取出了五张符纸,并且身形鬼魅的往那里包抄过去。 丛林中的人在闷哼过后,似乎是感受到了浓郁的杀机,连忙就惊叫出声: “且慢,是我,孙贝!” 一股熟悉的话声响起,让严阵以待的余列二人,面上都露出愕然。 孙贝者,其人正是上一次同他们结伴出城,后来又分道扬镳了的道徒之一。 孙贝在叫出声后,他的身上只是有一阵灵光闪烁起来,将自己继续护住。他并没有还手,赶紧的就从暗处走出,露出一脸的无奈之色。 此人看着十几丈开外的余列和苗姆,正要开口好好解释一番,但不管是余列,还是苗姆,两人听见了对方声音,虽然诧异,可是动作上却是丝毫没有停住的打算。 草剑在半空中滴溜溜的一转动,然后再次扑上孙贝的身侧,斩向对方的四肢,而苗姆手中掏出的五张符纸,则是一口气的都被点燃,化作为五根箭矢,劈头盖脸的打向孙贝。 其中余列因为发现暗中竟然是个熟人,他心中一紧,还连忙注意左右,给自己又额外用上护身的符纸,以免是有人要赚了他的游身剑离去,再对付他。 “住手!”瞧见余列二人的出手,孙贝的眼中惊色和怒色都是一闪而过,连忙呼出声! 此人一咬牙,从袖子中取出符纸,连忙后退,想要避开。 但是他的动作还是迟了一步,先是余列的草木游身剑扑上,狠狠的给他来了一剑,又是苗姆施展出的五根箭矢符纸,锵锵的中了三根,叠叠冲击,直接就击碎了孙贝的护体灵光。 随即哗啦一阵泥土晃动的声音响起。 苗姆面色冷厉的,已然是堵住了孙贝的退路,站在对方背后。 她的手掌一挥,一株藤蔓就从她的袖中生长而出,蠕动缭绕中,蔓延生长,将失去护体法术的孙贝紧紧捆住,并勒住了他的脖颈。 孙贝眼中神色一变再变,此时只剩下惊恐了。 他彻底绷不住表情,一脸惊骇的看着将自己围堵住的余列二人,心惊到:“好个狗男女,他俩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这时的余列,默契的没有再去搭理孙贝,他身子闪烁的,先是在山谷四周游走了一圈。 足足三十息后,余列方才又出现在原地,他口中道:“方圆三百步,仅此一人,再无其他。” 得到余列的回答,苗姆的面上顿时一松。 她这时才看向被自己捆了个扎扎实实的孙贝,琢磨一下后,轻笑着开口:“呀!果真是孙贝道友。。” 苗姆稽首行了一礼,疑惑问道:“孙道友,你为何会在此地出现,还偷偷摸摸的?” 说话间,苗姆没有忘记松松孙贝脖颈上缠绕的藤蔓,给对方几口喘息的机会。 咯咯、孙贝面色涨红着,窒息的感觉稍微退去。 他看着面前余列二人,强自露出笑容,道:“巧合巧合、二位道友,孙某只是恰好的路过而已。” 听见这话,余列和苗姆的面色都一冷,用看待死人的眼神看向对方。 其中余列踏步走出,轻笑道:“正好。贫道也巧合的刚刚修成了一方法术,孙道友自己送上门来,正好替贫道检验检验。” 他竖起左手双指。 嗡嗡,一阵黑红色的灵光,在他的指尖氤氲不定,升起一股死寂的气息。 孙贝看向余列的手指,脸上的笑容彻底一僵。 第二百一十章 小阴火毒焰术、压胜草人 余列站在孙贝的跟前,手上掐诀,一道黑红色的烟气冒出。 这变化顿时就吸引了孙贝和苗姆的注意。 在两人的感知中,一股阴邪的气息,也立刻就在余列的指尖跳出,让他们的心神下意识的都是一沉。 苗姆好奇的出声:“余兄,这便是你选定的杀伐法术?是火法?” 余列点头道:“是火法,但也不全然是火法。” 他现在所掐诀使出的黑烟,乃是一门名为《小阴火毒焰术》的前兆。 这门法术被归类于火法当中,但是其最突出的效果,并非是利用火焰来灼伤敌人,而是火焰当中蕴含着的火毒。 之所以余列会选择修炼这一门法术,原因无他,该门法术正好是与他的金石毒火呼吸法相匹配,且是呼吸法中着重提及过的一门杀伐法术。 这一门法术的入手门槛并不高,单论火焰的威力,仅仅等同于下等法术。但是它若是落在合适之人的手中,大成了,其威力可以和上等法术相互媲美。 因为此火法当中的火毒,并非是来源于外物,而是直接取自于道人的真气。 简言之,若是道人的真气道行越高,所修炼的毒火呼吸法越是精纯,则火法的威力更是勐烈、残酷,可以轻易的焚金烁石,毒杀四方。 除此之外,此火法驭使方式也是方便。 施术者不拘于是赤手空拳,还是操使器械,都可以将火法依附在上面,加持威力。甚至道人张口吐出一口气,也能吐出毒烟毒火,用以出其不意的焚烧敌人。 因此这一门法术对于余列而言是极为适宜的,其不仅适用于他的整个道徒阶段,还可以和御风法术、草木游身剑等等相互匹配。 以御风法术举例子,若是余列的真气足够,风火相遇,他举手投足间可以将整片山谷都化作烟瘴火毒之地,杀人于无形之中。 他可是眼馋了这门《小阴火毒焰术》许久许久。 山谷中,孙贝落在两人的手中,再次慌忙的叫出声音: “别动手!我说、我说!” 这话声让余列的动作微顿,他和苗姆都看向对方,示意对方交代。 可是孙贝的下一句话,却是苦笑着道:“实不相瞒,贫道是今日恰巧的在林中遇见了二位道友,多日未见,便想着要过来看看二位道友,看你们近来的情况如何。” 苗姆听完,冷笑道:“恐怕不是想要看看我等近况,而是想要乘机下黑手,赚点好处吧。” 孙贝脸上的苦笑更是明显,他悻悻的说:“非也非也,只是见二位道友活的滋润,便想着二位是不是在林中遇见了什么机缘,在下能否趁机也喝一口汤罢了。” 但是余列听着对方的解释,眼睛却是微眯起来,他出声: “哦,当真是如此的巧合吗?” 余列慢条斯理的道:“这方异化丛林少说也有百里大小,且高低不平的,有山有谷,近来入林的道人也繁多,为何偏偏就如此巧合的,是孙贝道友就在林中遇见了我们?” 孙贝的面色一僵,他连连的看向苗姆,却发现苗姆也是一脸讥讽的看着他。 “当真是巧合啊!” 孙贝见两人不相信,当即大叫出声:“还请二位道友明察,我愿意发誓!” 这时余列微微摇头,轻叹道:“已经是给过你机会了,接下来可就别怪贫道心狠手辣。” 话说完,余列当着苗姆的面,也不避讳,手指轻轻地一晃,一点火星,就从他的手指飘下,落在了孙贝的腿上。 嘶!孙贝被火星一灼烧,口中当即嘶冷。 但是除此之外,似乎因为没有更大的火焰冒出,正当孙贝要庆幸是不是余列法术不到家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左腿失去了知觉。 此人低头往下一看,眼中立刻就有惊骇之色冒出: “这、这是什么邪法!” 只见在余列火星落下的地方,孙贝的腿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着,并且还有一丝丝的肉芽,缓慢的就从孙贝的腿部生长而出。 其血肉正在发生畸变! 此种火毒之效果,正是余列所修炼的金石毒火呼吸法中,最是厉害的一点。 以往余列仅仅是能在体内蕴养毒性,促进自身修炼,但是现在掌握了小阴火毒焰术,他自然就可以体内的金石毒性释放出来,以之为己用。 孙贝竭力的远转体内真气,想要抵抗余列落下的火毒,但是他正被苗姆用法术囚禁着,气息不畅,如何避免的了。 几息过去,,孙贝发现落在自己腿部的毒素非是只具现于一块地方,居然还随着他浑身的气血流转,侵蚀起他的全身上下,让他浑身都感觉到刺痛了。 “啊!” 难以忍受的痛苦出现在孙贝浑身,他忍耐不住的大叫:“竖子!” 痛苦中,他面目狰狞的看向跟前的余列,却发现余列从容不迫的看着他,并平澹的道: “实话实话,贫道便放你一马。若是不说,后果你自己慢慢的品尝。” 一旁的苗姆也是瞪大了眼睛,仔细瞧着跟前这一幕。她既是被余列修炼的这门法术诧异到了,也是为余列现在的举动而愕然。 “好个余道友,以往的两个多月,他多是打打下手,还以为他是个不擅斗法的老实炼丹人。没想到他一修炼,就修炼了这般毒辣的法术,手段也是如此的狠辣。” 苗姆对此只能在心间暗道:“看来这厮也不愧是从黑河流域中走出的,绝非良善之辈。” 紧接着,又是阵阵的凄惨叫声在山谷中响起来。 孙贝扛着浑身血肉畸变的恐怖痛苦,居然一开始还是没有交代出实情,咬着牙只是说自己确实是巧遇。 】 可是在余列这边,余列也是丝毫的不相信,反复的盘问。 等到孙贝身上的痛苦越发难以忍受,对方的头脑都为之发昏,这厮才道出了实情。 原来自从上一次他们五人相互约定,来此外城中猎取妖物时,余列和苗姆两人身上的气息,就已经被孙贝三人暗中收集,并且提前就准备了可以追寻气息而动的符纸。 除了气息之外,就在他们五人签订契约的时候,余列和苗姆两人的些许头发,也是被那叶姓老道给取到了手中。 有了头发,以及签订在仙箓契约之上的真实姓名,叶姓老道便在手中暗地里的制作了两个压胜草人。 此等压胜之物,不仅可以方便孙贝等人掌握余列和苗姆的行踪,若是余列二人一时间不察,还可能直接就落入到孙贝他们的操控或咒杀之中。 听见这话,余列和苗姆两人的面色,齐齐一变。 其中苗姆咬牙切齿道:“好个叶老狗,竟然敢对我等使用压胜之术,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余列皱着眉头,也是在心中暗骂不已,并且心惊到: “如此看来,就算是与他人签订仙箓契约,是当着仙箓和鬼神的当面,还是得提防一百个心。契约或许没啥问题,但是签订契约的人和过程,可就不一定了。” 当时余列是身处于道城的内部区域,自以为属于安全区域,且又是他第一次接触到仙箓此种神奇之物,心神恍忽,一时不察就遭了算计,结果被人取了头发都不自知。 此种情况若是放在黑水镇中时,直接就可能导致他当天夜里暴毙了。 须知镇子中有律法,严禁杀人,可是镇子的处置都是依照规矩行事,行法也是需要有所证据的。在明面上无法犯事的情况下,暗地里下毒下咒,就成了道童们互相暗害的最大手段。 余列后来甘愿选择毒功进行修炼,除了青铜酒杯的缘故之外,很难说不是受到了此种影响。 当余列和苗姆两人正在反省自己时,被二人困住的孙贝又叫了起来,他声色痛苦的道: “饶命饶命! 余道友,我既已道出实情,还请放我一马。这可是你刚才答应了的!” 话声吸引了余列和苗姆的注意,其中余列点了点头,痛快道:“可以。” 他法诀轻轻一掐,罢了收了将对方团团绕住的黑红色毒烟。 但是余列紧接着就看向苗姆,拱手朝着女道说:“苗道友,给他一个痛快吧。” 苗姆听见,也是痛快的点头。 瞧见这一幕,孙贝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天灵盖发凉,当即就要大叫:“不、你们……”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脑袋一歪,脖颈处啪卡一响,剩下的话就全都噎在了嗓子中,再也吐不出来了,气息全无。 结果掉孙贝后,余列还谨慎的上前,灌入真气到对方的体内,好生检验了一番,并坏了对方的脏腑、心脑,确定对方是死的透彻了。 然后他退后一步,又朝着苗姆微微拱手。 不用余列说半个字,苗姆就配合的让捆绑着孙贝尸体的藤蔓蠕动,在地上刨出来一个深坑,并取走的了孙贝身上所有能够取走的东西。 随即余列就从袖子中取出了一瓶火油,倾倒在了孙贝的身上,掐指点燃。 道徒的尸首其实颇有用处的,但是谨慎起见,余列二人只能选择焚毁。因为这片异化丛林还是在道城的范围之内,不可自生祸端。 砰的! 一阵火焰升腾起来,在深坑中熊熊燃烧,顿时就将尸体上残留的所有痕迹、气息,全部湮灭掉。 余列两人则是携带着从孙贝身上取下的东西,半息也不停留的离开了山谷。 若是有旁人还在此,会发现他俩在此过程中,配合的极为默契,都已经时达到了心领神会的地步,互相间不需要多言语半个字。 在余列和苗姆一起厮混于异化丛林的两个月中,他们自然是不可能完全的一帆风顺。 当时丛林中的道人虽然稀少,但他们是碰见过打搅的道人,甚至还踩中对方的埋伏。好在他们足够谨慎,最终的结果要么对方沦为了败者或尸体,要么是他们及时的走开。 不多时。 又一处洞窟中,余列钻入了其中,苗姆则是避嫌的在外护法。 此是从孙贝身上取来的储物血器中,尚且残留有对方的气息,无法直接打开,必须得经过一番炮制才可。 而余列身为丹道中人,手艺尚可,此事自然是落在了他的头上。 走入洞窟后,余列还对外交代了一句:“苗兄,此事要紧。我想办法稳妥些,尽量不伤了孙贝袋中之物,可能花费的时间要比以往更长。” 苗姆回到:“贫道晓得。” 洞窟中,余列谨慎的又了布置下隔音隔视的符咒,然后掏出了青铜酒杯,将从孙贝那厮身上取来的储物袋,往青铜酒杯中一扔了事。 接着他就百无聊赖的取出了一本道书,在旁边翻开着等待。 洗掉血器烙印这等事情,算是一门十足的手艺活,都可以够得上是一门单独的修真技艺了。 特别是涉及到储物器具一类的,其过程之繁琐,是他道中人难以想象,一个不小心就会损毁储物器具中的物件。 好在余列有青铜酒杯在手,都不用他出手,酒杯就可以轻易为之,还不会伤及储物袋中的任何东西。 因此余列一直都在琢磨,等他攒够钱,或可开间炼药铺子了,主营的业务就是帮助他人洗练器具,定是能够赚大钱! 因为此事除去简单方便之外,余列还能从客人的储物袋中,额外多收点回扣。 譬如现在,估摸着时间已到,余列便从青铜酒杯中掏出了孙贝的储物袋。 他拿着储物袋,放在洞窟中轻轻一抖擞,一大堆的杂物就露出。 余列从中随意扒拉出至少三成的灵石和杂物,其中灵石和药材,被他直接收入了自家囊中,衣物等物则是被他使出一张破碎符咒,人为的进行了一番毁坏。 剩下落在地上的,才会是余列交给苗姆看的。 洞窟中,余列数了数,发现姓孙的此人身家并不咋滴,除去他拿走的,地上剩下的灵石只有三四十枚,好在其中正好就有两只贴了符咒的草人傀儡。 余列拿起草人,轻轻的揭开草人身上符纸,搓了搓内里的发丝。当感应到确实是自己的头发之后,他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下了地。 余列又看了看符纸上用来书写咒语的血渍,面上露出了冷笑。 第二百一十一章 赤真秘砂 花费了片刻的时间,余列就从孙贝的储物袋当中得到了压胜草人,但是洞窟外面还有苗姆在,保守起见,他并没有立刻就出去,而是在洞窟中取用孙贝的其他东西,琢磨这厮在城外究竟做了些什么。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余列终于从洞窟当中走出,他对洞窟外的苗姆拱手: 「幸不辱命。」 余列将一只压胜草人递给了苗姆,让对方感知一下,看是否也是利用对方的头发制作而成的。 苗姆好生的感应后,面上也是露出阴郁和冷笑之色。 紧接着,她同样是紧盯上了草人所贴符纸中的血迹,对余列道: 「余兄,得知此等恶人的存在,我等是否要过去好好报答报答对方?」 余列听见,当即就点头,面上露出欣然之色。 除开那叶姓老道心存恶意,让两人心里不痛快之外,现如今有了对方制作的压胜草人,余列和苗姆两人完全是可以反过去追踪、甚至暗害对方的。 因为压胜之术虽然诡异,可以不动声色的咒杀暗害他人,可一旦害人的器具落到了当事人的手中,极容易导致反噬,甚至施术者连当场暴毙都有可能。 当然了,想要让对方暴毙也是有点困难的。 好在叶姓老道的修为虽然高过余列和苗姆,但高的不多,若是对方遭了反噬,其法力必定大打折扣,至少削弱五成。 除此之外,就在刚刚逼问孙贝时,余列二人也从对方的口中得知叶姓老道的近况。 原来在近来的两个月中,彼辈三人和余列二人不同。 对方三人虽然在荒漠中厮混了数月,收获不少,可是收获和他们所冒的风险并不相匹配,仅仅算是不亏,其间甚至还曾受过不少次的伤。 就连叶姓老道自己,有次也差点就伤重不治、快一命呜呼掉。按照孙贝交代的,还是孙贝这厮救了叶姓老道一把。 正因此,对方才会「主动」的将队伍中除去财货之外的重要东西,特别是两只草人存放在孙贝的储物袋中,以示看重和交换把柄。 也因此,孙贝这厮根据草人察觉到余列两人的动向之后,才会想着偷偷摸摸的过来,希望从余列两人身上赚点便宜,结果一下子栽了跟头。 洞窟中,余列和苗姆细细的商议着,并分润起从孙贝囊中取出的财货。 推敲几番,一干事了。 末尾,余列谨慎起见,忽的又是对苗姆叮嘱了一句: 「且先摸过去探探虚实,若是那老道人多势众,或是情报有误,我等就先退却一番,日后再收拾这老东西也不迟。」 听见这话,苗姆露出了认同的表情: 「余兄稳妥,依你的计划行事!」 ……………… 而当余列二人在密谋时,在与他们相隔不甚远的一处营地中。 林中朦胧,有一处的雾气又形成了屏障,笼罩着一方营帐。 此营帐中,正有两道身影摆开了各种姿势,其中一具精瘦而枯藁,另外一具丰润而肥硕,两者影子映在了营帐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清晰可见。 此二人正是那叶姓老道,以及另外那个中年的女道徒。 他们两人藏在营帐中,正是在互相修炼着某种至少要两人才能合炼的秘法。 良久之后,一阵舒畅的苍老叹声在营帐中响起: 「出城这么多次,这么多日子,天天在刀尖上舔血,若是没有你,老夫该当如何度日啊!」 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有矫揉造作的女子魅声响起来: 「叶哥何出此言,你若是体谅奴家,等你晋升七品道吏了,到时候不要忘 了奴家便是。」 若是余列二人在此,听见中年女道徒如此说话,定会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感觉不适。 但是叶姓老道听见了,却甚是欢喜,他发出畅快的笑声:「那是自然,你我相识多年,定是不会亏待你的。想当年你初入道城,还是贫道替你开的包,哈哈。」 「讨厌。」中年女道徒口中叫唤。 只见叶姓老道轻笑几句,忽然语气一低沉,又说: 「不过此番出城,虽然收获了些东西,可若是想要以此一步就跨过七品的门槛,还是说笑,有些痴心妄想了。贫道估摸着,顶多是能够增长个十年八年的道行,让我积攒满三十年的真气罢了。」 「咦!?」 中年女道听见了,不仅没有感到失望,反而是露出一脸惊愕之色,她脱口就问: 「那「赤真秘砂」竟然如此值钱?」 其实两人刚才口中的晋升七品一事,本就只是在床上的说趣儿。此等事情,女道听老道许诺过不知道多少次,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如今只不过是她自个主动的说出,讨讨对方的喜欢罢了。 结果叶姓老道居然又说这一次的收获,能让其一口气的就积攒满三十年道行,彻底完成道徒阶段的所有修炼! 要知道修仙求道越往后面,每想要增长一年道行,其所要的花费都会比之上一年要更大。 特别是不同的阶段。 中位道徒到上位道徒,和末位道徒到下位道徒,两者所需道行虽然都是十年,可是各自的耗费完全不同,前者至少会是后者的三倍,资质寻常者的耗费还会更甚。 因此老道的这番话,让中年女道心里是又惊又喜,她暗想到: 「老家伙都能有这么大的收获,那么我跟着吃点肉,岂不是也能狠狠的增长几年道行,至少也能完成下位道徒阶段的修炼了!」 但是转念一想,她忽地记起来,他们三人在城外打生打死,仅仅是获得了一颗「赤真秘砂」而已。 三人原本的打算是在城中卖掉,分润成灵石。可是根据此前预估的,叶姓老道分得的灵石虽然占大头,却并不足以让对方修满三十年的道行。 在中年女道惊疑时,叶姓老道穿戴好了衣袍,忽地举起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血般殷红似头骨之物。 此物正是他们在城外打生打死,还坑害了不少道人,才赚来的赤真秘砂! 叶姓老道痴迷的看着手中的赤真秘砂,叹声到:「此等真砂,若是卖出掉,可就真浪费了。」 他忽然扭过头,目光闪烁的看着女道,问:「道友。不如,此等天材地宝就交由贫道来请人左使炼丹,助吾补满道行。到时候,贫道再帮你寻觅其他宝贝,你说可行否?」 瞬间,中年女道的身子一僵,背后冷汗冒出,感觉凉嗖嗖的。 她顿时明白了,为何今天的这一场耍子,老家伙非要明着驱走孙贝! 其目的不是防止孙贝听墙角,而是防着孙贝和她联手反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夜袭捡漏 夜里时分。 异化丛林的边缘,一片蒙蒙的雾气林子中,余列和苗姆二人追寻着手中压胜草人的引导,来到了这一片区域。 等到草人身上符纸越发的滚烫时,他们明智的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内里盲目的冲撞过去。 传音符无声无光的燃烧,苗姆对余列发声到:“余兄,孙贝长时间未归,许是会暴露端倪,你我小心点!” 余列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并且使出一个手势。苗姆当即了然的绕到了另外一侧,同他一起往前方的雾气林子中摸索而去。 几乎是一步一探的,两人终于摸清楚了叶姓老道营帐的具体位置。 站在肉眼可见的蠕动雾气外,余列二人意识到这就是对方布置的示警隔绝符咒了,再往前面踏一步就会惊动触发,不可轻举妄动。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反而是呼了一口气,神情比之刚才要轻松了些许。 周遭近一里之地,已经被两人搜索过一遍,应是没有其他的埋伏。眼下隔绝示警的符咒也尚在,当是证明内里的人尚在其中,且没有察觉到孙贝已经命丧黄泉。 并且面对这道隔绝示警的符咒,余列和苗姆两人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此前的拷问孙贝时,他们是问过相关口令和信物的。 只见余列站在雾气营帐之外,伸手一翻,袖子中就出现了一张符纸,此物正是孙贝用于出入的符纸信物。 原本孙贝一行人出行在外,对于安危是格外的看重,此等信物都是被他们三人炼化过,内里留存了三人的气息的。他人无法动用,若是强行炼化,极容易就会毁坏掉。 但是有青铜酒杯在手,余列想要将此信物重新洗练干净,那叫一个轻轻松松的。 他将开门符咒持在手中,真气一输入,轻轻晃动,面前的扭曲的雾气就微微涌动,随时都可以打开一道门户。 不过余列并没有立刻就踏入到其中,他再次传音,和苗姆商量约定: “进去后且先不动声色,贫道手中有一虫,可以敛息静气,当是可以护住你我二人……过来。” 此事在来的时候,余列就已经交代过。但是苗姆听见余列唤她,动作还是稍稍的有些迟疑,眼神都微微闪烁。 因为想要让敛息虫同时护住两个人,二人必须得贴着,半挨着都不能,得紧贴着,尽可能的让气机混一。 等到两人贴在了一块,呼吸都可以闻见时,余列方才晃动手中的符咒,令隔绝的雾气涌动,将二人给包裹了进去。 噗! 刚一进入敌人营帐的范围,余列二人的眼皮就勐跳,他们心中都生出惊悚之色,几乎是双双的就要跳出去。 因为甫一进入,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就窜入到了二人的口鼻当中,还带着一股香甜气息! 好在余列及时的稳住了心神,还扶了扶身旁的苗姆一把,让对方稍安勿躁。 只见一张丈许见方的帐篷出现,牛皮缝制的,上面还绘制着符文,有灵光微弱的流动。 此是一件血器,可以自行的延展,还能防水隔火,具有一定的庇护作用,算是孙贝一行人在城外一件价值不菲的家当了。 帐篷中有火光,余列二人站在帐篷的边缘,收敛着气息,当即在帐篷中看见了两道身影。 但是让他们诧异的是,这两道身影一动不动的,都是面面相对,好似傀儡一般。 正当余列二人犹豫着,要不要再上前一步时,余列心中一个警醒,顿时传音到: “不好!退!” 嗡! 他的话声刚进入苗姆的耳中,只见一声厉笑就突地在帐篷中响起来,只见那偌大的帐篷,陡然的就反卷,勐往两人的所在之地扑过来。 “桀!孙贝你回来了?且来看看这贱女人。她竟然对老夫出手,可是让老夫伤透了心。” 一阵熟悉的话声响起,正是那叶姓老道的。 此人竟然一早就的守在了营帐中,专门等着有人进来,一进来就动手。故此即便余列两人的动作再是轻微,也是被守候着的对方给察觉到了。 不过对方直接将余列二人错认为了回来的孙贝。 并且苗姆得到了余列的提醒,这女道目中厉色一闪,竟然没有同余列一般往旁侧避开。她袖子中藤蔓抽动,将自己缠绕在其中,然后狠狠的就往血气帐篷扑过去,想要撕碎帐篷。 如此一幕让余列诧异,但他也很快就反应过来,扑到一旁后,御风术使出,身子不落地的就往老道声音的后背转过去。 血器帐篷形成的罗网,将苗姆狠狠的困在了其中,让苗姆一时间撕开不得。但是此“罗网”也并无杀伐之力,仅仅是能将她囚禁起来。 而一个精瘦苍老、赤身的道徒,也出现在了帐篷原本覆盖的地方,他仅仅头上挽着道髻,正咳着血,目光赤红的看着苗姆的所在之地。 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女道徒瞪大了眼睛,五官僵硬,难以置信之色凝结在上面,七窍透露血水。她的双手也无力的垂落着,俨然是一具凉透了的尸体,只是被木架插着,架在泥地上。 余列绕在老道的身后,看清楚了眼前这一幕。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心中不惊反喜到:“这老家伙,先和自己人火并了一场?” 更加让余列惊喜的是,叶姓老道的眼睛只是盯着苗姆所在的方向,他压根就没有察觉到余列存在。对方还将苗姆继续当作是“孙贝”回来了,并不知是有人要过来取他的性命。 叶姓老道咳着血,道: “孙道友,本来老夫还打算放你一马的。谁知你现在就回来了,还见着了这不体面的场面。既然如此,你且和这贱人作伴吧。” 此獠说着狠话,但是气息却萎靡,他身上的真气涌动,头上的灵光勉强才一丈,显然消耗不小。 如此情况让余列心神一定,意识到对方当真是和人刚刚火并了一场! 更吸引他注意的,是那老道虽然赤着身子,可是手中却还死死的抓着一物,护在胸前。 此物是血一般的鲜红,灵机闪烁,被火光一照耀着,竟然使得满地都是鲜红,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从此物中散发出来的,气味香甜。 此物在孙贝口中没有并提及,但是余列脑中略一思索,就认出了此物。 他的心里顿时大喜:“赤真秘砂!” 望着背对着自己,且还受了伤的叶姓老道,余列意识到,他们俩来的可正是时候! 请假一天 月初请假休息一天,大家晚上早点休息。开新卷了,也正好梳理一下。 布谷拜谢。 《仙笼》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三章 草人反噬、接肢老道 当余列为叶姓老道手中的赤真秘砂而惊喜时,叶姓老道看着被“罗网”困住的“孙贝”,此人的脸上也是喜色明显,露出狞笑。阑 叶姓老道在心中暗想到: “此番出城,迫不得已的和那贱人、还有这孙贝,交代了太多的东西,不少把柄都在他们手上。现在好了,等结果了他们,今天回城后定可以睡上一个好觉。” 此獠所顾忌的把柄中,便包括落在了余列和苗姆两人手中的压胜草人。 心思落定,叶姓老道眼中厉色大现,他当即就鼓动起体内剩余的真气,双臂张开,肋间的皮膜蠕动,几只尖长怪异的手臂,忽地就从他的两肋骨间生长而出。 几乎是眨眼之间,叶姓老道就从一个纯粹的人身,演变成为一个长着六只手臂,形如蜘蛛的怪物。 他勐地就扑到了苗姆的跟前,口中尖利的长啸:“孙道友,且作贫道修行路上的资粮吧!” 嗖嗖的,如蛛丝般的黏液,随着他的尖啸,就从他的口中吐出,凌空后,在真气的鼓动下,化作盘旋的绳索,要将身处于帐篷囚禁的苗姆捆起来。阑 余列目不转睛的注意着这一幕,一副随时都要出手的样子。 但是他也没有轻举妄动,眼下叶姓老道还不知道他们是有两个人进入了营帐的范围,他不可轻易的就暴露出来,浪费底牌。 余列觉得自己最好是有一击即毙的把握了,再行出手。 当然了,其中更关键的还是苗姆虽然是落入到了对方的算计当中,可是她并没有向余列发出求救的信号。 此女道,也不是好招惹的,她当是还有应付的手段。 果不其然,当叶姓老道就要扑到苗姆的身上时,地面突地就掀动,冒出来了一根根的藤蔓,其从泥土中破地而出,疯狂的往叶姓老道绞杀过去,阻挡了对方,为自己留下挣脱的时间。 叶姓老道的目光一凝,脸色露出惊疑不定之色,他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此种法术?孙贝这厮何时还留着这种法术符咒?”阑 恰在这时,撕拉! 囚禁住苗姆的帐篷终于被破开,露出了内里的景象,让叶姓老道看了个清楚。 老道脸上的惊疑之色顿时压不住,失声道:“是你!姓苗的?” 苗姆周身盘踞着苍绿色的藤蔓,宛如变化成为了此前被她和余列捕获过的树精树妖一般。 她脸上带着冷笑,没有理会老道的惊色,而是手中忽地着就掏出了一物,笑着道: “叶老狗,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叶姓老道看清楚了苗姆手中里面掏出来的东西,童孔骤缩。阑 此物不是其他,正是余列二人此人前来的依仗,也是叶姓老道顾忌的把柄,压胜草人。 苗姆手中有此把柄,且已经斗法起来,对于她而言,自然是早早的使用为好,因此就当即的掏了出来。 苗姆朝着叶姓老道呼唤,即便她没有准确的叫出对方的名字,她手中的草人符咒血光一闪。 而叶姓老道也是张口,下意识就应了一声: “答应又何妨。” 才叫出口,叶姓老道的脸上就露出了懊悔和慌乱之色,他色厉内荏厉的喝到: “贱人,你从哪得到的这东西?孙贝呢,还有你那小白脸姘头呢?”阑 苗姆闻言,微眯起眼睛,她随口就胡诌道: “嗤!老狗你能为了一块赤真秘砂,就杀你的姘头,谋害孙贝道友。老娘如何不能?他们自然是先行一步,在下面等着你了。” 她言笑晏晏:“特别是那孙贝道友,我对他出手可是没有任何的顾忌,无须兜兜转转。只是没有想到,他除了带给我一个好消息之外,囊中居然还有此等利器,好宝贝。” 听完苗姆的话,叶姓老道脸上的怒色更加明显,他暗骂到:“好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孙贝你个该死的,竟然想着去搬救兵来对付老夫!活该你死在贱人手上。” 此獠显然是误以为,孙贝时故意去找余列二人,从而引来了苗姆。 其实余列二人逼问孙贝时,那孙贝也交代了,他之所以找上余列二人,也是存有这个想法。 只是孙贝藏着掖着,没有第一时间就透露出赤真秘砂,只是说有大好处、大买卖,余列二人也不相信他,便直接结果了这人。阑 现场对阵的两人,几句对话间,气氛反而并没刚才那般紧张了,甚至双方都是在有意的拖着时间。 其中苗姆是刚刚动用了压胜草人的缘故,无法急促,而叶姓老道则是急忙的给自己加持上驱邪的符咒,想要把压胜草人即将带来的反噬给压住。 此种对歭情况,仅仅存在了几句话的功夫。 等到苗姆手中的压胜草人动弹起来时,叶姓老道面上的厉色更加明显。 前者不再拖延,后者也是六只手臂缭绕,疯狂的就又往苗姆扑了上去。 老道的口中还响起了庆幸的厉笑声:“哈哈,你这女娃,拿到了贫道书写的精血符咒,居然也不大会用。也对,此等压胜法门,如何是每个人都通晓的。” 】 只见现场沙沙声响动,苗姆手中的草人身上血光明显,自行的活动起来,它变成了自走草人,急促往叶姓老道抱脸扑过来。阑 老道的笑声继续响起:“将压胜之术用成傀儡之术,可当真是浪费了。” 苗姆听见叶姓老道这话,眉头当即深深的皱了起来,脸上还露出迟疑之色,似乎想要将放出去的草人给重新唤回来似的。 可是实际上,苗姆的眼睛里面却是露出了冷色。 压胜草人的用法有多种,其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是让草人化作索命的傀儡,潜伏着去暗算对方,可睡梦中杀人,二则是以草人作为施法的媒介,隔空的折磨暗害对方。 两者虽然没有高下之分,可苗姆现在是和叶姓老道明刀明枪的斗法,对方非是睡梦中,已经有所警惕,难以暗算到。 因此苗姆让草人化作为索命傀儡,仅仅是多了个帮手,没有用上草人最大的妙用。 这便是叶姓老道厉笑的缘故。阑 而实际上,苗姆这是有意为之的。要知道,她手中有一只草人,在余列的手中,还有着另外的一只。 就在叶姓老道的背后。 余列旁观着这一幕,默契的也从袖子中取出了自己的那一只草人,他手法迅速的,将一根根银针插满了草人全身,只是并没立刻就施法反噬过去。 等下此獠逢见了关键时刻,才是这老家伙要倒大霉的时候! 现场厉笑中,草人身上发出了诡异的怪笑声。 草人死死的紧盯着叶姓老道,两只假眼珠子中呈现出了人性化的贪婪,仿佛是看见了可口美餐一般。 它凌空的飞在半空着,身子不大,仅仅成人巴掌大小,就好似一只怪异会飞的婴儿娃娃一般,速度诡异,闪烁不定,仅仅一晃,就差点跳到叶姓老道的脸上。阑 得亏叶姓老道身子灵光一闪,才勉强弹开,躲开了。 躲开之后,老道的脸上露出狠色,他忽然不急着对付草人,也不急着对付苗姆,而是看向了自己肋间的一只尖长手臂,狠狠的一折。 卡察一声! 一条三尺手臂就被叶姓老道硬生生扯断,拽了下来,上面还连着经络和韧带,血水喷溅。 老道痛苦的低呼:“且吃你的去吧,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他将手臂狠狠的往营帐外面甩出去,自己又掐了个法诀,竭力的收敛自己的气息。 卡卡!阑 只见那活过来了的草人娃娃,在半空中调换了对象,就扑中了老道的手臂,落到雾气中。它明明没有口,却是诡异的发出了生吃活嚼的切切声音,在雾中响动。 如此果断的一幕,让对阵的苗姆眼皮挑了挑。 老道随即看着苗姆,痛苦的低呼:“婢子,就算你有老夫的把柄在手,又能如何?” 他的身形膨胀,尖啸着,不再退后,身上带着血水就再度扑向苗姆,片刻也不耽搁。 叶姓老道的口中还低吼:“就算失了一臂,贫道也还是比你这独臂的婢子要健全,法力要高强!且死来。” 此话似乎触怒到了苗姆。 原本打算暂避对方些许时间,拖着让对方的伤势加重的苗姆,脚步一止,竟然再次当头的朝着对方反扑了过去。阑 现场响起苗姆怒极反笑的声音: “甚好!你这法术、体魄,落到你身上真是可惜了。若是给老娘用上,那该多好!给我死!” 嗤嗤! 呼啸声中,两人早已是碰撞在了一块,互相搏杀。 这个使出剩下的五只手臂,疯狂的抓向对方,想要将对方生撕成一块块碎肉。 那个运起了已经埋伏在泥地中的活化植株,纠缠对方,誓要将敌人“五马分尸”掉。 其间并有砰砰的灵光闪烁,现场像是刮起了龙卷风,将营地的弄得乱糟糟不堪。阑 余列凑在一旁,因为营地的范围也不大,他还差点就被对方无意的卷入进去。 好在那苗姆虽然是在不要命的和叶姓老道斗法,实则也是顾忌到了一旁的余列,她竭力的将法术和战场都留在另外一边,而没有引向余列所在的位置。 可即便她聪颖,老道又是断了一只手臂,两人之间的法力差距还是很大。 仅仅几个来回,苗姆体内的真气不继,驱动异化植株的动作迟缓,便让被捆住的老道抓住了机会。 对方一只手臂忽地抓住了营地中的一物,狠狠的往苗姆掷过去。 此物是那中年女道徒的尸体,姿势不雅。 叶姓老道还大笑着,使出攻心的战术,言语到:阑 “小婢子,老夫观你身上阴气充盈,还是处子。若是你肯让老夫给你开包,休说留你一命,便是将这赤真秘砂分润给你一下,培养你,也是可能的。你不是老夫的对手,速速停下,休要害了自家性命!” 苗姆丝毫不为所动,她操控着粗壮的藤蔓,当即就噼烂了掷过来的女道徒尸体。 只是噼开后,她喘息着,动作再度一滞,被叶姓老道又寻见了空子。对方当即就扑过来,要抓住她。 近在迟尺的,老道面上的狞笑越发的张狂,让苗姆清晰可见,她眼中也是露出了慌乱和迟疑,目光瞥向余列可能在的方位。 可是就在这时,狞笑的老道脸色陡僵硬,他身子也一硬,胸口忽地就出现一股钻心的疼痛! “啊啊!痛煞我呀!”老道大叫。 卡察!阑 只见眨眼之间,叶姓老道除了胸口,一只手臂也是一凉,砰的就掉落在了地上,让他体内体外皆是痛苦。 更加让对方愤怒和惊疑的是,那一只手臂乃是他的人臂,五指中抓着的东西,乃是赤真秘砂! 苗姆瞧见这一幕,心中顿定,再不迟疑。 她当即就奋起最后的一口力气,操控藤蔓,将老道的身子死死的拖在原地。 于是叶姓老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暗处突然就踏出了一人,对方衣袍整齐,从容不迫的捡起了他落在地上的断臂,并掰开其五指,将赤真秘砂收入到了袖子中,断臂则是嫌恶的又掷在了地上。 “不、我的!” 瞧见此一幕,叶姓老道的面色涨红,他的身子诡异的拱起来,一根根肋骨变化,整个人往巨大的人头蜘蛛变化而去,让苗姆的藤蔓都扯不住他。阑 老道这时彻底的搏命,要杀了余列,夺回宝物。 而余列瞧见了这一幕,依旧不慌。 他笑吟吟的看着对方,取出了一直捏在手中的草人娃娃,手上生出一团黑红色的火焰,狠狠的就覆盖上草人,让之变成了一个火娃娃。 毒焰中能令血肉畸变的效果,当即就随着草人身上的精血咒语隔空的反噬回去,落在了叶姓老道的身上。 啊! 痛苦的叫声再次的在现场响起,老道扑向余列的动作停止,骤然就瘫倒在了原地。 他身上的真气疯狂的燃烧,口斜眼歪,蛛丝黏液像是涎水一般,从扭曲的口齿中流出,他探着几只尖长的手臂,还在疯狂抓着身上的皮肉,抓出一块又一块,皮开肉绽。阑 “痒、痒痒!”叶姓老道痛苦叫着。 余列瞧着眼前这一幕,面上也是露出讶然:“效果这般好,这是要走火入魔了?”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毒焰和草人,完全没有想到自家毒烟,以及自己用出的草人反噬效果,竟然如此的好! 对面,老道那两只手臂断掉的残肢伤口处,还生长出了一条条肉芽,但并没有堵住血水,反而像是蛆虫一般在伤口中拱动,让伤口扩大,发烂。 略一思索,余列明白了过来。 这是因为叶姓老道先是身上有伤势,又是被断了两肢,妥妥的重伤了。 再加上此獠走的道路类似于龙脉之道,也是续接肢体在肉身上,算是血肉道路中的一种。如此陡然一遭到畸变反噬,反噬的情况就格外的严重了。阑 眼下的叶姓老道,就算是活过来,不死也瘫了。 当余列想要继续好生的观察观察,看看毒焰对于敌人血肉的具体影响时, 砰的! 一声脆响。 有尖利的五指落在了叶姓老道的头上,掀开了对方的头盖骨,让对方发狂的表情凝固。 此五指不是其他人探出的,正是苗姆。 血肉蠕动中,女道赤着脚,踩在怪异老道的背部上。阑 她低着头,收回手掌,看着五指上的白花花,皱眉低声道: “斗法不可停手,余兄你在磨蹭作甚。”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人无横财不富 苗姆的出手,果断而狠辣,叶姓老道当场就死的不能再死。 余列闻言,微微一怔。 其实他是见老道已经遭受了反噬,不死也瘫,外加想要看看自家毒焰的威力,才没有再接再厉。而且他觉得吊着濒死的老道,拖死对方,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所以才选择了旁观。 不过苗姆口中说的也对,斗法中不得迟疑,否则战机稍纵即逝,或有变故。 余列朝着苗姆拱手:「道友交代的是。」 苗姆冷声的说了一句,见余列态度甚好,她的眉头也是舒展开,并且刚才悬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也是彻底的落地。 这女道瞄着余列,手上的动作不停,掐动法诀,伴随在她左右的藤蔓当即就在叶姓老道的身上游走,并且切割着其人的妖躯。 从老道腹部生长而出的一只只尖长的手臂,被苗姆卡卡的就全部都卸了下来。 又因为这些「手臂」并非是人臂,乃是源自于妖物身上,即便续接在了道徒的身上,也依旧算是妖物躯体。 于是蠕动的藤蔓便分蘖出一根根细须,扎入到了其中,吮吸吞食起妖臂的血肉,一鼓一胀的。 此举落在了余列的眼中,并未招致余列的反感,仅仅是让他心底里古怪: 「将姓叶的削成人棍,很难说这女道不是在记恨对方刚才那般挤兑之言啊。」 虽然心中腹诽,但是余列手上的动作却还是配合的默契,他等苗姆的异化植株吸干了妖臂、刨好了坑洞,当即就倒出火油,淋在坑中,将叶姓老道的尸身焚烧成焦炭。 一干事了,两人又在营地中收拾了一番,能取走的东西全都收入囊中,其余所有能焚烧的,则是都扔入了火坑中。 如此举动,使得这一方营地立刻变得浓烟滚滚,飞灰四溢。 也好在周遭还有隔绝的符咒在生效,营地又是处于雾林中,并不至于再招致附近其余的道人过来。 但是清理完痕迹后,在余列一声「走」的招呼之下,两人速速的就结伴,离开了此地。 他俩挥着衣袖,仿佛鬼魅般在雾林中游荡,一直绕到了五六十里开外的地界,方才停下了脚步。 重新寻觅了一方藏身之所,余列和苗姆双双的踏入其中,面上的振奋之色再也无法掩饰。 洞窟中,一团无烟的篝火耀眼,通红的火光照在他俩的面孔上,皆是显得他们目光炯炯,眉开眼笑。 苗姆紧盯着余列衣袖,拱手道:「还请余兄掏出宝物,让奴家开开眼界。」 听见此话,余列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就从袖子中取出秘砂,递给了对方。 既然在苗姆遭受危险时,他没有选择袖手旁观,在打杀叶姓老道后也没有再朝气力大伤的苗姆动手,现在自然是更加不会小里小气的了。 而对面的苗姆,她纵使已经相信余列没有黑吃黑的想法,面对余列如此干脆的举动,心头当下也是更加的一安。…. 赤红色的秘砂落在苗姆白皙的手指中,温润发光。 浓郁的血光从秘砂中涌出,使得用余列二人仿佛浸泡在了血水当中,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息,令他们口齿生津。 握着如此宝物,苗姆脑中回想着此等天材地宝的功效,呼吸瞬间都变得沉重。 她一时间患得患失,冲着余列问:「余兄,此物可是真货?」 余列点头,肯定的说:「当是真货无疑!」 顿了顿,他补充到:「若是怀疑,以血滴于其上,感知一下即可。真正的赤真秘砂因为质地精粹,为灵气和气血之结晶,无须配给药物,亦可吸收炼化,顶多是浪费太大罢了。」 听到这话,心神晃动的苗姆坐在余列的跟前,当即就用牙齿咬开了手指,涂抹在赤真秘砂上。 血水落下,缓缓的就渗入到秘砂中的,然后又从另外一侧渗出,凝结成了更加晶莹之色的血液,要滴落下。 而苗姆的血水本就熬炼成了金血,此时在秘砂中走了一遭之后,光亮程度更是上了一层,自成圆润,形如明珠。 余列赶紧的就用真气将对方的这滴金血托住,送到苗姆的身前,道: 「且再将此血纳入体内。」 苗姆毫不迟疑的,鼓动真气,就将这滴血摄到了伤口处。 下一刻,她的精神便是一振,顿觉有一股精粹的灵气在她的体内萌发,使得真气从气血中不酿而成,斗法中消耗的真气直接就补充了半成有余。 而这,还仅仅只是一滴血的效果! 「好药、好药!」 苗姆彻底的欣喜,她霍然起身,目光炯炯的盯着余列,道:「余兄,你我之下位道徒,今年可成矣!」 余列落座在对方的跟前,瞧见苗姆身上毫无异样,心中的些许警惕也是忽的消退。 他在心中暗道:「看来道书上记载诚未欺人,此赤真秘砂,果真是一味重宝秘药,可比千年灵物!」 其实余列刚才对苗姆所说的,一个字也没有扯谎和忽悠。只不过他也是第一次的遇见赤真秘砂这种重宝,对其的了解仅仅局限于书中,所以心中还是有拿捏不准。 但是苗姆此人的当场试药,顿时就让余列心里的顾忌全无。 他看着容光焕发的苗姆,也是点着头,笑道:「可成矣!」 传闻赤真秘砂,采摘自百战之地,属于自然酿制而成,仅仅黄豆大小,即可让人无忧的增长真气一年。 而余列二人眼前的赤真秘砂,足有婴儿拳头大小,帮助他们两个积攒满十年道行,当是妥妥的有余。 很有可能剩下的秘砂,还能再帮助他们再换得第六变——不避水火之变的药物! 洞窟中,二人欣喜,顿觉此番的出城,着实是不亏。 而且除去赤真秘砂此等重宝之外,他们手中还有从那叶姓老道三人身上扒下来的其他财物。 余列在洞窟中花了些时间,撬开储物器物后,意外的发现中年女道和那叶姓老道的身家,并不似孙贝口中的那般枯竭、一般,其中还是很有些有价值的财货的! 余列过手一部分后,将剩下的和苗姆一起在洞窟中清点,发现若是以灵石计算,其总价当是超过了九百之数。 此等收获,自然是让余列和苗姆两人又是惊喜,也让他们在洞窟中魔怔般的念叨: 「一朝翻身。」、「果真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等言语。 这也怪不得两人失态,实在是收获真的太多了。 仅仅其中价值九百灵石的财货,就相当于钱林商会中末等道徒的五年俸禄了! 余列若是单纯的做工,他得不吃不喝的,埋头整整五年,才能积攒下来! 这也让余列心中的一个念头彻底清晰: 「做工,特别是给他人做工,当是万万不能的……」. 布谷聊 第二百一十五章 鼎中齐修炼 欢喜过后,余列和苗姆两人,在洞窟中当即就按照五五分成的规矩,将叶姓老道一伙人身上的灵石、丹药等物给分了,各自收入一份放到自己的囊中。絟 至于一些诸如符咒、器具、药材等得变卖,或是还用得上的东西,就都留在了余列的手中。 然后最让两人期待的事情来了,瓜分赤真秘砂! 苗姆看着手中的秘砂,眼中既是期待和渴望,又是担忧,手指都不敢用力,生怕将此物给捏坏了似的。 她问道:“余兄,这个宝物若是切割使用,可是会伤到药效?” 世间不少天生地养的灵物,使用的方法都是颇有规矩,不可随意的切割炮制,甚至连采摘所用的工具,都有很大的讲究,否则坏了药效可就难办。 听见苗姆的话,余列沉吟着,口中说:“依据道书上所言的,此等秘砂须得炉火炮制一番,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至于能否切割使用,倒也没有具体的提及。或许是我所看的道书过于简陋了。” 他也站起身子,在洞窟中踱步走着,顿了顿之后,说道:絟 “苗道友的担忧不无不是。赤真秘砂的使用法子就和寻常药物不同,其炮制的过程乃是至于丹鼎炉火中和人一起烹煮,烧开其中的药效,然后在道人的身上,最好是心窍间挖出一洞,置于其间,受血液的冲刷,由此不断的精粹道人之气血,增长真气。 依据如此原理来看,此物当是体积越大,分量越重,则其提纯道人气血的效果越是强劲快速,也越值钱。” 苗姆目中一沉,道:“也就是说,如果将此物分割使用,或许就是糟蹋了。等到最后你我修炼完毕了,再想要卖钱使用时,品相不佳,会很是亏不少。” 余列点头,道:“很有可能。” 不过眼下赤真秘砂只有一块,两人若是不想黑吃黑,便也只能切割着使用了。 但是下一刻,苗姆忽地说:“既然如此,不若余兄与我一同修炼,一同闭关使用这宝物。这样也就不至于坏了品相。” 她说着话,脸上的爬起了丝丝的绯红,眼神忽闪,和刚才凶残狠辣的杀人模样截然不同。絟 余列微微一怔,便又听见这女道低声说: “余兄可别忘了,你我已经签订了血契,气血一定程度上可以互相契合。轮流使用宝物的话,虽然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是在贫道秘法的加持下,或许修炼的速度还会比的各自要快上一点。” 苗姆此话说的有道理。 血契签订后,余列和对方同处一室,气血相互交融间,活跃旺盛,提炼出真气的速度会比独自修炼要快上几分。 此举叠加上完整不切割的赤真秘砂,当是能节省下不少的时间! 此话顿时就让余列心动起来,他出声:“那么,不如试一试?” 紧接着,两人开始细细的商议,究竟是在城外就将赤真秘砂给炼化了,还是返回内城中,租赁一间密室,再行炼化。絟 思来想去,他们还是决定先返回内城,在城中炼化。 内城相比于外城,终归是要安全些,若是待在外城,虽然今夜就可以开始炼化,可一旦这一颗赤真秘砂上留有什么诡异的法术,导致敌人寻上门来,他们可就要步了那叶姓老道一伙人的后尘。 至于回到城中,唯一存在的风险,是他们两人中,可能会有人暗地里通风报信,引来其他人,想要将赤真秘砂整个都赚走,和他人分享。 好在余列和苗姆搭配的时日破久,互有约束,这点信任还是有了。 不多时,整理好了一切之后,余列二人立刻开拔,提心吊胆的往内城返回。 一路上,他们几乎是一步三回头。 余列的八哥也被他放了出来,在外逡巡放哨。所有经过的路段,他们也都是宁肯绕远路,也要避开险地、避开人多的地方。絟 一直等到他们走过了长长的地下甬道,穿过鬼神的注视,踏上地行虫体内,两人这才对视了一眼,目中都是松了一口气,露出庆幸的目光。 在地行虫中,他们两个也是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利用传音符进行私下的交流,以免被某些厉害的道人或是鬼神窃听去了,徒增波折。 如此的提防和忍耐,二人回归内城,又结伴走过一间间的商铺、药房,将炮制赤真秘砂所需要的药材,分批分次的购买齐全。 其间余列和苗姆可谓是亦步亦趋,比之寻常的道侣,都还要更关注对方。 好在一直再到两人步入了内城某间老字号的静室,在前堂道徒暧昧的目光中,走入静室中,他们是都没有辜负对方的信任,无人没有暗地里通风报信,引来其他的觊觎者。 高价租赁的静室中。 一尊精致的紫铜丹炉,被余列从袖子中取出,小心翼翼的摆放在了正中央。絟 此丹炉乃是一方可以和炼丹者血脉相连的八品下等血器,价值不低,是两人为了好好的炮制秘砂而特意置办的,足足花费了一百三十五颗灵石! 为了两人的修炼,此丹炉的体积也是颇大,用料是寻常血器的数倍以上。 它落在静室中,比大磨盘还要大一圈,上面符文密布,当余列将自己的精血涂抹上去时,其浑身灵光闪烁的,嗡嗡就释放出神秘的气息。 骤然得此丹炉,余列心喜,绕着丹炉,在其周围左瞧右看,还敲敲打打。 在他的身旁,苗姆的心思则是正紊乱着。此女瞥了眼余列,又盯着手中的赤真秘砂勐瞅。 一时间,苗姆心中对于修炼的渴望,压过了心中的羞耻。 于是当余列回过神时,他再一抬头,忽然就发现巨大的丹炉中,已然是滑入了一尊白花花之物。絟 余列眼睛一愣,看着对方。 没有等他出声询问,丹炉中就有催促声响起: “余兄你还磨蹭作甚,还不快快进来炮制宝贝,炼药修行!” 女道这番话让余列感到汗颜,显然是对方虽然知道了炮制秘砂的大致流程,但可是却又明白的不太清楚,所以才这般的“急色”。 炼药炮制,哪有一开始就放人进去的。眼下别说药材没加、火没烧了,连新买的丹炉都没涮呢。 不过为了照顾对方的面子,余列也是“唯唯诺诺”的,跳入了丹炉中,精神抖擞的开始炮制秘砂,炼药修行! 第二百一十六章 道行满十载、首乌供奉 偌大的紫铜丹炉中,鲜红色的液体在其中翻滚不定,冒出汩汩腥气。 余列和苗姆两人正端坐在其中,彼此之间一吸一呼的。 就在他们俩的锁骨位置,都有一个坑洞,瞧模样恰好能够塞下婴儿拳头大小的东西。 此锁骨的坑洞,正是两人为了炼化赤真秘砂而挖出来的,都可以置入秘砂于其中。 而此时赤真秘砂,正是镶嵌在余列的锁骨位置,受着他身上的气血流转,不断的将精纯灵气渗透进入他的体内,并提纯着他浑身的血液。 苗姆端坐在余列的跟前,她忽地就睁开了眼睛,打量起余列。 修炼前两人规划了一下时间,白日间由余列服药修炼,夜里则是由苗姆服药修行。现在这一轮,恰好是白日,该由余列修炼,苗姆温养。 苗姆看着余列那仿佛铜浇铁铸般的身子,不管这些天以来看了多少次,她眼中依旧是露出讶然和欣赏之色。 此女没有想到,余列一个丹道中人,不仅仅在杀人斗法时的手段酷烈,不让她多少,连肉身上的锤炼,也是丝毫都不让她,甚至还隐隐超过似的。 这让苗姆在心间暗暗的思索:“此子并非是药罐子般的丹道中人,就是不知他已经炼就了本命之物没有,若是炼就了,选定的又是哪一种,会不会是那龙脉中人?” 在这段时间以来,她和余列朝夕相处,互相了解和深入的程度,比之从前更甚了几分。因此苗姆对于余列的底细又有了些了解,她发现余列此前说的想要考取道宫的话,完全不是虚假。 或许更准确的说,如今有了这赤真秘砂的帮助,余列和她考入道宫的可能性,都是超过了六成! 此种潜力,无疑是让余列在苗姆心中的印象,更加深重。 女道顿时就在心中浮想联翩:“若是此子可以进入道宫中,倒真是个不错的道侣人选。到时候,我与他在道宫中一同修炼,互相也能有个帮衬,互相扶持。” 遐想着,苗姆又看了看自己现在和余列坦诚相对的情景,脸上爬起丝丝绯红,她当即暗啐了自己几口,压下这些旖旎的想法。 不过想法虽然压下了,可是当余列修炼完毕,醒过来之后,他发现眼前女道对于自家的态度,忽地就颇有意思起来。 并且一日胜过一日的,随着苗姆的修为增强,其本人变得越发耀眼夺目,可是对于余列的神态,却是越发小家子气,时而温柔,时而矜持,有如狸奴。 甚至当苗姆发现余列的修炼速度慢于她后,此女竟然不急着自己的修炼,主动提出要将两人规定的修炼时间,往余列这边倾斜一些。 其种种的举动,余列纵使是埋头苦修,也是意识到跟前的女道似乎是生出了某些不好的想法。 不过反应过来之后,他也是乐得享受对方的如此作态。 正好他的资质不如对方,二三十轮修炼下来,原本他超过对方的修为,已经是被苗姆赶上并超过了,有了对方的谦让,余列正好可以再追上对方。 其中让余列暗暗呼了口气的是,苗姆倒也没有因为余列现在的进展,就怀疑余列此前是暗扣了丹药,只以为是余列自身对于赤真秘砂的适应程度并不如她,所以修炼速度慢于她了。 如此一日一夜的修炼下来。 原本面对面盘坐在铜炉中的二人,距离越来越近,到了后期,两人不仅是懒得提防对方,直接就改为了交颈而坐,一上一下的。 如此姿势持续下来,可以说除却最后一步之外,两人基本是什么都已经尝试了。 并且他们讶然的发现,以交颈而坐的姿势修炼,最是能够方便他们的气血交融,可以最大程度的提升修炼速度,甚至还可以延长两人对于赤真秘砂的炼化时间。 终于,就在这一日。 余列和女道紧密的贴合在一起,女道伏在他的脖颈上,双方的锁骨相互贴合,中间有肉芽生长,包裹着一物。 此物红彤彤的,形如大瘤子,又似心脏一般跳动,发出偌大的红光,正是埋藏在其中的赤真秘砂。 两道修长的灵光,也在余列和苗姆的头顶上冒出,一金一黑,宛如绳索一般绞缠,瞧其长度,已经是有一丈之长! 头顶灵光乃是道人修为的显露,一尺代表了一年道行,一丈则是代表了十年道行。 此时的余列两人,赫然是道行都达到了十年的程度! 修炼之中的余列和苗姆,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们都是欣喜,先后睁开了眼睛。 有好听的女声在铜鼎中响起: “余兄,你也到顶了吗?” 余列当即轻快的回答:“到顶了!” 对于末位道徒来说,十年真气便是最多了,再想提升真气的容量,就得完成下一番蜕变后,提升了肉身的强度,才可以继续增长真气,否则不仅修炼事倍功半,还会有爆体之忧。 同样的,十年道行也是完成第六次蜕变的基础。只有真气充盈满十年,末位道徒方才可以去图谋下一般蜕变。 两人在鼎中互相交流着,言语都是欢喜。 特别是他们发现眼下距离闭关开始,才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连两个月都不满。 对于余列而言,如此短的时间内修成了十年道行,以至于距离他参加道宫测试的截止时期,还有着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或许他在这两个月之中,真有偌大的可能,可以突破成为下位道徒!到时候他再考取道宫,无疑是十拿九稳了。 互相交流一番后,余列划开了包裹着秘砂的肉芽,将秘砂取了出来,两人从交颈的状态缓缓脱离。 既然修为双双都已经到顶了,那么也就无须再利用此物修炼。 并且经过两人的轮番炼化后,原本婴儿拳头大小的赤真秘砂,此刻也是缩水到了鹌鹑蛋大小。此物珍贵,可不能再浪费了。 不过解除交颈状态后,苗姆却并没有从余列的身上退下去,两人继续环抱着,温存一般。 虽然真气都已经涨到顶了,可是还并不稳固,两人须得再好生的打磨温养。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和苗姆一同的,又在洞窟中温养了好些时日,等待各自的真气彻底稳固后,方才开始收拾自己,准备结束闭关。 踏出静室,并取走了抵押的灵石,两人脚步轻快的走出静室租赁之地。 再次面对庞大的道城,他们望着一幢幢高大的楼宇,眼中已然不再像之前一般压抑,而是充满朝气和希冀。 初入道城不满一年,两人就已经修得了十年道行。 此种境况实则是让人惊喜,他们也彻底的意识到,此地纵使有再多的不好,但它确实是一方真正的修炼重地,大有机缘在! 若是在郡城,甚至乡镇中,两人绝无可能得到如今的机缘。 出关后的两人没有直接返回旅店中,而是耳语几句后,苗姆点头,便跟着余列动身,往一个地方走去。 此地方不是其他,正是余列此前做工的工坊。 此刻二人都是已经拥有了十年道行,再留着鹌鹑大小的赤真秘砂也无甚大用,将之速速的换成突破的资粮才是最好的。 他们此行,也正是要将手中剩下的赤真秘砂卖掉,换取药物。 不过来到了钱林商会最大的一间药房之后,让两人心喜又皱眉的情况出现了。 那就是剩下的赤真秘砂,卖了之后,果真是足以购买突破的药物,只是其能够购买的,并不是两份,而只是一份。 得知这个情况之后,他们掩饰着真实面目,又到了其他的药房中,好生的打听了一番,甚至还分头跑到了其他的工坊中,打听了一圈。 可是再次碰头之后,两人面上皆是流露出无奈之色。 苗姆低声道:“余兄,各家药房丹房回收的价格,虽然有高有低,可基本上,都是只能兑换一份资粮。” 她觑眼看着余列,想听听余列有何打算,是否要换成灵石算了,方便分润。 余列沉吟一番后,却是出声道:“且随我来,再去那钱林商会中问一问。” 顿了顿,他又说:“这一次便正大光明的过去,直接说你我手中有此等宝物。赤真秘砂难得,属于道徒阶段可遇不可求之物,或许会有溢价也说不定。” 听见这话,苗姆恍然的明白过来,忽地又想到了余列乃是钱林商会中道徒。 她在心间暗道:“听闻商会中人买东西,是有内部价格的……希望可行。” 确实如苗姆所想的,余列就是想要靠着商会自己人的身份,看能不能多换点东西。 并且根据他的了解,钱林商会除了长期对外收购药材之外,其实还有着一条兑换的途径,此种途径比起收购,待遇更是优渥,并且还能累加使用。 只是该兑换途径面对的,都是贵宾或商会自己人,够资格进行兑换的,也都是上等精品的丹药,或是稀罕的天材地宝。 商会的此举,意在就是激励商会中人将好东西留在商会内,最好是每每得到宝物了,第一时间考虑的就是商会。 在余列看来,赤真秘砂此等物件,虽然只是道徒阶段的秘宝,但当是够资格位列于兑换名单之中的。 再次来到钱林大药房跟前,余列二人略加商量后,却并没有都袒露身份,而是变成了只袒露余列的身份,苗姆则是将身子裹在了一席黑袍当中,声音也改换了,让人连男女都无法辨认。 一入大药房,余列就掏出了腰牌,冲着房中的伙计道徒呼道:“道友,此间有笔不小的买卖要做,还请叫出今日当值的掌柜来。” 伙计道徒辨认了一下余列的腰牌,又瞅了瞅余列旁边一身黑袍的苗姆,眼中顿时流露出羡慕,恭敬的道:“道友好福气,引来贵客了。” 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如同余列上一次购买功法一般,两人被伙计引导到了一方雅间中,并升起了隔绝窥视的阵法,并又有一个老道徒走出来,似要仔细的询问余列。 雅间中,余列瞧见老道徒走出,他没有说一个字,当即手掌一翻,就将赤真秘砂给掏了出来。 “咦!”瞧见秘砂,老道徒眼睛顿时一亮。 对方一拱手,热情的就问:“这位道友,此物可是秘砂?” 余列点头:“然也,此物名为‘赤真秘砂’。” 得到余列的确认后,老道徒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热情,挤出了一脸的褶子笑。不过当余列要和着老道徒好好的交涉一番时,对方却是忽地告退,说: “此物过于珍贵,道友又是自家人,今日大掌柜的正在房中,且容老道去将他请过来,方便道友们交涉。” 此话让余列微愣,但当下也是点头认同,并及时给了旁边苗姆一个且安心的眼神。 他传音到:“道友勿忧。看来此物价值,多半是远胜过市面上所言!” 不一会儿,就有一苍老的道人,便在那老道徒的陪伴下,出现在了余列二人的跟前。 而在对方出现的刹那,余列和苗姆两人都是霍然就从凳子上站起身,遥遥的向着对方拱手。 因为此人并非是步行而至,也不是乘坐着飞毯等物,而是凌空盘膝,身上的气机也是明显,赫然就是个七品道吏境界,且是其中的强者! 余列抬眼瞅着,还发现飘过来的这个大掌柜,他有点眼熟。 仔细一回想,余列发现此人赫然就是他当初加入钱林商会时,坐镇在工坊的那个七品道吏——首乌供奉。 当时嫂嫂洛森还说此人乃是道宫出身,有点背景。 首乌供奉身着一席紫红色道袍,头戴玉冠,皮肤苍老,其头颅硕大,显得四肢瘦小,给人看过去的第一感觉,似乎就是书中所写的人形何首乌成精一般。 此人摇摇晃晃的飘荡至余列的跟前,经过余列的首肯后,轻轻就摄过了余列手中的赤真秘砂。 老道把握着此物,好生打量一番后,语气欣喜,却又摇着头道: “果真是赤真类的秘砂,气血上佳,百年凝结,灵气精粹。可惜、可惜,怎的仅仅才鹌鹑蛋大小,若是再大几圈,可就好的很了!” 他言语着,话中满是惋惜之色。 第二百一十七章 避水珠辟火丸、道宫推荐 赤真秘砂这种天材地宝,可以几乎凭空的增长道人真气而无隐患,即便是对于七品道吏而言,也是一味罕见的药材。 特别是年份稍微久一点、体积稍微大一点的,道吏使用秘术,将之君臣左使的炼制一番,也能作为滋养的灵丹妙药来用。 正是因为这一点,首乌供奉在得知店铺中有人带来了赤真秘砂,当即就走了出来,片刻也没有耽搁。 余列和苗姆听见首乌供奉面上的惋惜之色,两人心中纷纷一动,暗道:「看来果真是体积越大、越是完整的赤真秘砂,其价值越高。」 不过两人心中没有丝毫的后悔之色。 眼前的秘砂之所以缩水成为了鹌鹑蛋大小,那是因为其他的都已经进入了二人的体内,化作成为了他们的真气。 真气和法力,方才是道人安身立命的第一要素! 与之相比,些许银钱和宝物都是次要的。况且若不是已经吃进了肚子里面,两人的法力增长到了十年道行地步,他们也不太敢如此大摇大摆的,就过来贩卖这赤真秘砂。 店铺雅座中,首乌供奉好生的惋惜一番后,方才眼皮都不抬起的,问两人: 「说罢,尔等想要换取什么。能得到此物的,必定不是个蠢笨之人,对于其价值应该是了解的差不多的。贫道也就不诓骗和忽悠尔等了,直接说来,看在宝物和自家人的身份上,亏待不了你们的。」 余列和苗姆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最后由余列走出,他拱手冲着对方说: 「实不相瞒,晚辈二人持着此等宝物过来,乃是希望可以换得第六般变化的药材。但是宝物分量却是还差点,希望道长能指一条明路,能否让晚辈二人都有机会突破。」 听见这话,首乌供奉突地睁开了眼睛,他仔细的打量了余列和苗姆两人一眼。 此人目中运起灵光,一股无形的威压也是在身上一闪而过,但是也没有太过分,仅仅是从余列二人的体表游过,刹那就收回了。 首乌供奉讶然道:「好家伙,尔等两个,都是积满了十年道行!」 老道皱眉一思,脸上当即就又露出了痛惜之色,拍手大叫:「暴殄天物、暴殄天物!老夫若是估计的没错,此颗赤真秘砂,是你们用剩下的吧!」 此人眼睛毒辣,不仅仅一眼就看破了余列二人的修为,还从二人的真气程度,辨认出他们的道行积攒满不久。 再加上余列二人的面容年轻,气血旺盛而青涩,此人一猜就知道两人多半是利用了赤真秘砂进行修炼。 首乌供奉这一番话让苗姆心中一惊,差点就以为对方是对自己二人生出了恶意。 而余列自身大大方方的,颔首说:「道长明鉴,火眼金睛!」 此事早就在余列的预料之内,反正灵药都已经被两人吃下了肚子,炼化完毕,就算是现在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再高明的炼丹师,也无法再将他们体内的赤真秘砂给返还回来,更别说此地乃是道城的内域,律法森严,轻易不可杀人。…. 听见余列的承认,首乌供奉脸上的痛惜之色更加明显。 特别是他多瞅了几眼余列,隐隐感觉对余列有点印象。道人的记忆力出众,老道稍微一回想,就想起了余列当初加入钱林商会的一幕,顺带的还想到了余列的嫂嫂洛森。 老道遂一掐诀,发现距离余列加入商会,都还不满一年的时间,准确的说,才半年左右。而当初余列加入商会时,可还只是一白板般的新晋道徒。 「也就是说,此子在短短的半年之内,就修得了十年道行!很有可能他这十年道行,全都是赤真秘砂带来的。还有他身旁的这个小道徒,多半也是的了!」 算出 这点,首乌供奉心中痛惜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能够让两个道徒一起增长这多真气的秘砂,其分量已经是足够让道吏心动了。 特别是赤真秘砂这种东西,其对于肉身精血的温养效果最佳,正适合首乌供奉这等年老体衰之辈,再掺和些其他的药物炼制服用,颇具延年益寿的效果。 故此,首乌供奉压下痛惜,期待似的问:「尔等手中,可还有多的秘砂,零散的碎片也行。」 他在开口的同时,一挥手,就在三人之外施展了一道法术,是于隔绝符咒内里又多加了一层防护,还直接让被他隔绝在外的那个当值掌柜,立刻退下去,不可旁听。 首乌供奉道:「若是尔等担心什么,老夫可以同尔等签订龙气契约,消了尔等的担忧!」 但是面对老道热切的目光,余列只得苦笑着说:「道长说笑了。此等宝物,哪里是得了一块又能得到第二块的。实不相瞒,仅仅这一块,我俩当初就差点命丧外城。」 听着余列的话,老道皱起了眉头,一股威压从他的身上再度升起来,方圆一丈的空气都是一滞。 「哼!」此人冷声的喝向余列: 「尔等再说一遍,有还是没有?」 余列和苗姆被对方的威压一逼,心中都是一惊。 说实话的,他们俩出来贩卖此等宝物,担心的就是遭遇到强买强卖,甚至是被人盯上,自此不得安宁。所以他俩才选择了钱林商会这么一个大型又有口碑的势力,恰巧余列也还算是其中一员,知道点根底。 结果眼下的,两人还是遭受到了威逼。 不过他们手中确实是再没有多的秘砂,余列只得硬着头皮的详细解释了一番,并说出两人为了不伤到剩下秘砂的品相,服药修炼时都不敢分开修炼,对秘砂宝贵的很,万不敢切割秘砂,绝对没有更多的了。 首乌供奉听着解释,皱眉思索几下后,他卸掉了压迫两人的神识,还从手中掏出了一张符咒,搓搓手化作了灰飞。 此人口中滴咕到:「没有说谎。确实,尔等能够得到一块秘砂,就已经是走了大运了。」 见对方相信了,余列打起精神,又问起刚才的事情:「敢问道长,此一块赤真秘砂,可有机会换得两份服食之药?」…. 首乌供奉闻言,冷笑道: 「两份?仙道第六般变化,乃是‘不避水火,,或曰‘水火不侵,。 突破此关隘,便可入水不溺,行动自如,斗法无碍,又可入火不焚,能于岩浆中沐浴,饥则吃铁丸、渴则饮铜汁,比之第五般的‘吞金服玉,之变,更上一层楼。 想要完成此等变化,最简单的便是服避水珠和辟火丸各一枚。 此两者虽然不如赤真秘砂要珍惜,但也是一味天材地宝。仅仅避水珠者,够得上资格的,最次也得是千年河蚌所产之珠。当然了,水族龙兽之‘龙珠,,也算作是避水珠,更是上佳……」 一番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 老道把玩鹌鹑蛋大小的赤真秘砂,又冷哼道: 「此物若是再大点,或许还有可能换得两份。但仅仅这点分量,能够换得次品的避水珠和辟火丸,就已经是勉强。你去其他的店铺中,他们或许会多给点好处,但是所换得的避水珠和辟火丸嘛,其质量可就无有保障了。」 如此一番话让余列和苗姆两人听见了,面色都是纠结,他们思索着该不该就此兑换算了。 虽然仅仅能换得一份突破的药物,但是一颗避水珠加一颗辟火丸,恰好也方便两人分润,各自拿一颗即可,互相都有奔头。 但是忽地,老道扫看着两人,又微眯眼睛,道: 「不过尔等或 许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可以一起得到药物。」 余列和苗姆双双意动,竖起了耳朵,拱手道: 「道长请讲。」 首乌供奉口中吐出了一词:「道宫考核。」 这话完全出乎了余列的意料。 只见此人眯着眼睛,又从容不迫的说:「贫道观你二人,年纪都是年轻,当是刚入道城不久。如今有这等的好运,在短时间内就修得了十年的道行,何不考虑去道宫中试一试?」 这话彻底让余列和苗姆两人都怔住了,他们在心中暗自寻思:「此人竟然如此狠辣?连我俩打算今年就考入道宫的打算,都猜到了?」 苗姆没有出声,看向余列,让余列拿主意。 余列则是定了定心神,脸上露出讶然之色,然后羊装不知的指了指自己和苗姆,疑惑出声:「拜入道宫?」 他再度苦笑的拱手,说:「实不相瞒,我俩确实是想要拜入道宫中,城中人皆是如此。 只不过自家人也知道自家事情。如今我俩虽然修满了十年道行,但是穷人乍富,体内的真气火候不足,须得再打磨个一年半载的。否则真气虚浮,就此参加道宫的考核,恐怕是会惹人失笑的,还是得来年再说为好。」 余列以退为进,婉拒的试探着。 没想到首乌供奉嗤笑一声,说:「算尔等有点自知之明,知晓自个缺点在哪。只不过尔等却是不知,早一年参加,有早一年的好,晚一年参加,又有晚一年的坏。…. 尔等今年若是参加了,就算是没能拜入道宫中,或许也能在考核中寻得蜕变的药物,能为来年的参加再打个基础。」 老道随口道:「此考核者,其实也是城中道徒们的一个机会。」 此话引起了余列的注意,也让苗姆心动。 两人细细一问,才知道道宫考核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并非是死板的背诵道书、检测资质、参悟法术,而是将众人直接扔到类似外城的地域,甚至是异域世界中,其就如当初的恐蜥秘境历练一般,以此来考核众人。 首乌供奉口中所说的机会,就是两人或许就能在考核中,自行猎取得到可以充当「避水珠」、‘辟火丸,的药物。 「历练虽然有风险,但它毕竟只是考核测试,大体上的安全性是比你们自行外出,要好得多。」老道言语着:「当然了,每年的考核都不一定,具体风险还得再看。」 此话让余列和苗姆彻底的心动起来,只是眼下不是交流议论的时候,两人只是用眼神示意了几下。 「多言道长提醒,我等定会慎重考虑。」 余列恭维着,顿了顿,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那么不知此一颗赤真秘砂,能为我俩在道宫考核中,换得什么样的帮助?」 首乌供奉提及的道宫考核,余列二人自行就可以报名应试,并且一直到三十五岁之前,他们每年都可以尝试一番。但是此人特意提出了这点,肯定不会只是好意的提醒一下。 果不其然,老道闻言,矜持着道出一句话: 「实不相瞒,贫道正是道宫出身。尔等若是参加道宫考核,贫道便可以充当你们两人的推荐人。」 为免余列两人不懂,首乌供奉张口就将拜入道宫中需要推荐信一事,详细的给说了说。 余列听见了,眼底里顿时生出了古怪之色。 话说他之所以加入钱林商会,其中一个不小的原因,就是因为嫂嫂洛森所提及的「背靠大树好乘凉」,而这首乌供奉,就是他原先的一目标,可以写一封推荐信给他。 只是后来在药房中日夜的做工,别说是攀这老家伙的关系了,余列连维持日常的修炼都很是 勉强,还因为不加班做工的缘故,得罪了所在药房中的道徒。 等到后来御风法术大成,余列又在外城尝到了甜头,他干脆就旷工了,决定先以自己的修炼为重,至于推荐信什么的,被他放到了次要位置。 结果余列没有想到,自个如今一连的旷工数月,啥贡献都没给商会做,反倒是又一次的见到了首乌供奉,对方还张口就主动提及了道宫推荐信一事。 旁边的苗姆因为在道城中没有亲友,她没有听闻过拜入道宫是需要推荐信的。所以此刻听见,苗姆心里又是惊疑,又是欣喜的。 特别是首乌供奉这厮,言之凿凿道: 「有此推荐信,尔等或许无用。但是没有此物,尔等纵使合格,也难拜入道宫中!」 pt. 布谷聊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三年服务、嫂嫂开门 首乌供奉凌空盘坐在余列和苗姆的跟前,将推荐信的重要性,详细的叙述了一番,颇是让余列和苗姆两人心动。 余列和苗姆对视一眼后,依旧是由余列出声,试探问道: 「首乌供奉的意思是,我俩可以从您这里获得两封推荐信?」 听见这句话,首乌供奉的脸上露出了褶子笑,矜持的说: 「然也,贫道看你二人年纪轻轻就有此等机缘,修炼满了十年道行。虽然尔等都是草根,但是比起道城中的寻常人等,也是勤勉,心性可佳,入选的概率定是大一些的。老夫觉得可以如此。」 老道嘴上吹捧了余列和苗姆几句,然后话锋一转,忽然道: 「不过贫道虽然是道宫出身,可是仅为道吏,每年可以推举的人数不可太多,仅仅二三人而已。并且推举过去的人选就算是无法拜入道宫中,也不能太过于烂泥扶不上墙,否则道宫方面就会削减贫道推举的效果。」 首乌供奉盯向了余列手中的赤真秘砂,脸上笑吟吟起来,不再言语。 如此作态,让余列和苗姆立刻就明白。 一颗鹌鹑蛋大小的赤真秘砂,虽是不能够换得两份蜕变药物,却是能换得两封推荐信。对方的意思是让他们用秘砂去和其做交换。 纠结之色,立刻就出现在余列二人的眼中。 他们本是来兑换药物的,结果现在却要兑换成两封不能吃也不能喝、轻飘飘的信纸? 可是首乌供奉刚才所提及的话,又当真让余列和苗姆两人心动。 霎时间,纷涌的心思,在两人的脑中翻滚着: 「若是在考核中,不仅寻觅得到了蜕变的药材,还成功通过了考核,到时候有此推荐信,可就好极了。」 「纵使是没有在考核中采摘得到药材,可只要是能通过考核,到时候有此推荐信的帮助,拜入道宫的可能性会大增!」 他们思来想去,发现在无法让两人都突破成为下位道徒的情况下,选择推荐信,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其可以同时的增加两人拜入道宫的概率。 但风险也是大大存在的,如果到时候他们连考核都没有通过,此推荐信可就真成了白纸一张,毫无用处! 纠结之中,余列心中忽然一动,沉声说:「敢问道长,此推荐信,可以管几年?」 苗姆听见这个问题,也是竖起了耳朵。 让人失望的同时,首乌供奉含笑着,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一年。」 对方解释说:「虽然名为推荐信,老夫也确实会给你们一封信纸,作为证明。可实际上是老夫给你们作保,还得提前的报给道宫鬼神那边。每年次数,宜少不宜多。」 对方这话,顿时就让余列和苗姆的心思一沉。 余列不死心的又问:「那么敢问道长,此赤真秘砂,能管几次?」 他的意思自然就是用这颗赤真秘砂,可以换得首乌供奉的几次推荐,对方是否有「不过包退」的服务。 但是很可惜是,老道微眯起眼睛,出声道:「年轻人,道宫的内部推荐资格,若是按照灵石来论及,你猜需要多少灵石?」 此人冷哼一声,道:「即便是同族之人,至少也得是两千灵石!甚至五千灵石也有的,而且还不一定找得到人。」 此话一出,再次让余列和苗姆心情一沉。 两千灵石,可是相当于余列现在十多年的俸禄,着实是昂贵。但如此估摸着一算,两封推荐信的价值至少也是四千,倒也和鹌鹑大小的赤真秘砂相匹配。 不过这话只是从首乌供奉都口中说出来的,真假与否尚未确定。 余列和苗姆又对视了几眼, 眼中依旧存在着迟疑之色。 价值这多灵石的赤真秘砂,真要是就此换成两张一次性的推荐信,他们也是当真舍不得。 于是看清苗姆眼中的迟疑后,余列深吸一口气,又吐声说:「晓得了。」 他拱手道:「此事多谢首乌供奉告知,但事关重大,还请道长容我等下去后,仔细的商量一番。」 见余列忽然间就退却了,首乌供奉则是皱起了眉头,他又是言语:「若不是赤真秘砂恰巧的对老夫有用,此等机会,尔等可是没有的。」 这厮诱惑起余列二人:「其实不仅仅是在考核中有机会获得药材。更关键的还是,若是你们成功的拜入了道宫,蜕变材料这等东西,可比在外界更能轻而易举的获得。 你们还年轻,千万不能耽搁了。」 但是余列稳住了心神,仍由对方再怎么诱惑,涉及到数千灵石的事情,他可不敢当场就答应下来,更何况这灵石还不是全都归他所有。 最起码的,他们还是得再去私底下的打听打听一番,免得被这老家伙坑大了。 「多谢道长提醒,我等晓得,定会尽快给道长一个答复的。」 余列表态了,一直没有吭声说话的苗姆自然是以他为准,当即也朝着首乌供奉拱手,打算告辞。 结果见两人真要退去,首乌供奉老道反倒是露出了迟疑之色。 一咬牙的,首乌供奉忽然就对余列二人说: 「罢了,看尔等确实是青年才俊,老夫这边可以破例一次。尔等若是第一年不成功,来年也可来贫道这里请取推荐信,每人仅仅收取五百灵石的辛苦费用即可。」 虽然老道已经是咬牙,面露不愉之色了。 但是余列明白,他们将赤真秘砂兑换成药材,和在这老道的手中兑换成推荐信,前者会算在店铺的经营上,而后者,很可能就是这人在白捡钱。 还有得商量! 于是余列眼皮微挑,低头出声:「只能来年?可否十年,或一直到我等三十岁前?还有价格方面……」 【鉴于大环境如此, 但是首乌供奉打断了余列的讨价还价,忽地又伸出三根手指,冷哼道: 「那就三年,只管三年!每人每次三百灵石,这已经是贫道最大的让步了。」 这厮说罢,就一挥袖子,撤掉了笼罩在三人周遭的隔绝法术,扔下一句话后,就当即拂袖而去: 「尔等自己下去后好好考虑考虑,等想清楚了,再来找贫道。但若是选择兑换药物,到时候找底下人即可,就不用找贫道了。」 听见这话,余列和苗姆是暗暗的想到: 「看来此人刚才所说的可能不假,推荐信的价值,或许也和对方最后说出的条件差不多了。」 首乌供奉最后的一句话不仅仅是对余列两人说的,也是对那闻声而来的当值掌柜说的。 在首乌供奉离去后,当值的掌柜道徒立刻就走上前,对方倒依旧是客客气气的。见余列二人要告辞,对方礼貌的就送着余列二人离去,并一直走出了店铺。 而等彻底离开了钱林商会的大药房,余列和苗姆寻觅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私底下交流了一下。 一番商量过后,他们发现各自的心思皆是已经倾向于用秘砂去换得推荐信了。 毕竟在无法突破成为下位道徒的情况下,选择推荐信虽然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成功的可能也是相当之大。 特别是两人现在的年岁都不满十八,纵使今年不成,今后的两年之内,当是也能拜入道宫中。对于这点,有十年道行在身 ,他们皆是自信。 或许那首乌供奉也是明白这点,看在余列二人大有可能拜入道宫的份上,对方才给出了推荐信这个条件。 言语着,苗姆面上蠢蠢欲动,低声就道:「既然如此,余兄,不如我等现在就去将秘砂换了,也好早早的为考核做准备。」 余列闻言,微微一顿,还是沉静的说了一句:「保险起见,你我还是先去打听打听推荐信的份量,以及在市面上的价值如何,反正也只是耽搁几日罢了。」 苗姆的面上露出迟疑,但没有反驳,当即就点头。 正当余列要和对方商讨,该一起去哪几家店铺中打听时,苗姆的口中忽然就说: 「余兄,市面上打听的事就交给我了,你我分头行事。你不是说你在城中还有一位兄长,对方也在考取道宫么?你且去找他问问,应当能了解的更多。」 这话提醒了余列。 推荐信一事,还是余凤高和嫂嫂洛森最先告诉他的。对方两人既然清楚,那么对于推荐信具体的价值,当也是清楚的很。甚至有可能,余凤高手中还有其他的渠道可以更加廉价的换取推荐信! 余列的精神一振,又想到:「记得堂兄上一次似乎就是苦于没有推荐信而落选了……如此看来,必须得去找他一趟!」 当即的,余列就对苗姆所提议的「分头行动」表示赞同。 但是旋即,他又迟疑起来,传音到:「既然如此,那赤真秘砂先放在……」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苗姆的面上便浅浅一笑,又轻轻向后一退,传音道:「此物自然是先放在道友手中。事不宜迟,你我最早今夜就在旅馆中再会。」 话声一说完,女道朝着余列一拱手,就飘然离去了。 而余列站在原地,眯眼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顿时意识到此女现在对自己信任的很了,竟然都敢将此等宝物先放在他的手中。 余列瞅了眼不远处的大药房,暗自滴咕到:「也不怕贫道现在就进去店里,先斩后奏的换得一份药物么?」 须知与推荐信比起来,还是个人的道行更是重要。 而且两人虽然签订了血契,也补上了龙气契约,可契约主要约定的内容是不可互相伤害,须得互帮互助,至于在获利方面,其约束不大,得分情况而看。 但是余列站在药房的门口,仅仅是瞥了一眼,便背过身子,速速的往工坊出口踏去了。 既然对方都敢信任他余列,他余列又何必为了眼前的小利,就失却一个肯信任的道友? ……………… 不多时,当余列搭乘上了赶往堂兄所在城区的地行虫时,苗姆已经是在偌大的工坊中,一家一家的进行询问。 这一处工坊中盘问一遍后,她又是赶往了下一处工坊和街道,继续的旁敲侧击。 最后,苗姆甚至还跑到了仙箓跟前,沉下心神,在繁复的信息中搜罗自己需要的。 而在余列这边,他在登下地行虫后,也是人不停蹄的,一路御风而行,穿过重重叠叠的楼宇,快速的窜向余凤高所在笼屋。 亏得他身为修道中人,记忆力非凡,余凤高此前的来信也曾写下过具体的住址,邀请过余列去做客。否则的话,他少说也得迷路个五六次。 犹如蚂蚁一般的没入某栋楼宇中,弯弯绕绕着,余列终于来到了一扇门户的跟前。 砰砰! 叩门声当即响起,他恭敬的站在门外等候。 根据余列的了解,堂兄家里仅仅是嫂嫂洛森,以及灵宠大红才会出门去做工,余凤高自己则是长年累月的都待在笼屋中,好生的吞吐灵气,打磨修炼,对方即便是出门,基本上也会很快的就 返回。 因此余列今日虽然是贸然过来,但多半也不会闯了空门。 果然不出余列的所料,在他叩门没多久,跟前的石门上就有一道幽光闪烁,一颗眼球般的符文蠕动浮出,对准了他眨动,眨动完后还左右的瞅看了几下。 下一刻,石门卡察一声,当即就打开,有一人出现在门后。 余列低头拱手,要向开门的堂兄见礼。 可是余光扫过开门之人,余列微微一愣,动作停住。 他抬起头一看,面上更是讶然。 因为给余列开门的并不是堂兄余凤高,而是一个女道。 对方身量苗条,腿长腰细,随意的倚门站着,身躯在宽松的道袍依旧是凹凸明显,十分有料。 好在这女道并不是旁人,而是嫂嫂洛森。只是此时尚是白日,按理而言,对方应当是还在工坊当中做工才对。 更加让余列挑眉的是,紧接着映入他眼帘的,是嫂嫂洛森那通红的面颊,以及随之扑鼻而入的酒气。除此之外,堂兄的笼屋是一眼就可以看到底,在洛森的身后再无一人,不见堂兄。 这让余列顿时意识到,他今日过来的,是否太不是时候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女道醉酒、投资交易 笼屋跟前,余列看见嫂嫂洛森醉意明显的模样,顿时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进去。 当他迟疑时,洛森本人却是吩咐道: “进来。” 对方的声音平静,和面上明显的醉意相反,当是理智尚在,并没有真个醉酒。 不过堂兄不在屋子中,余列贸然前来也不太方便和嫂嫂独处,得避嫌。 见余列依旧迟疑,一声嗤笑又响起:“不进来就走,瞧你那拘谨的模样,和你家堂兄可完全不一样。” 听见这句话,余列当即拱手,口中说道: “那就叨扰嫂嫂了。”他迈开腿,往房门里面踏入进去。 进门后,嫂嫂洛森就将石门给关上,并且在两人进门后,对方所说的第一句话,乃是:“打住,今后再也别叫嫂嫂二字,贫道如今可承受不起。” “嗯?”对方这话说的突然,让余列听见了,顿时挑了挑眉毛。 余列心中霎时间就冒出来了多个念头,但脸上还是笑着说: “嫂嫂这是什么话。可是和堂兄闹矛盾,抑或是不待见余列了?” 狭窄的屋子中,嫂嫂洛森在进门后便没有再看向余列,而是兀自的盘坐在了床榻上,捡起落在床边的一壶酒水,就往嘴巴里面倾倒进去。 一股扑鼻的酒水香气,更是浓郁的出现在周遭,恍如泄露的酒窖。 余列目光一扫,在笼屋中瞧见了一堆儿瓶瓶罐罐,倒着的倒着,立着的立着,杂乱不堪。 不必多说,这多的酒水定是被嫂嫂洛森一人给喝下了肚,否则对方身为下位道徒,其肉身强悍,绝不至于让酒气明显堆积在身上,还使得面上醉醺醺的。 嫂嫂洛森直接回答余列的话,而是一指床榻,道:“你若还认我这个姐姐,且过来与我共饮!” 这话再度的让余列迟疑,不过当瞧见洛森的面上升起不耐烦之色时,余列赶紧的就走上前,接过了对方扔过来的酒壶。 他并没有坐在床榻上和对方共饮,而是在乱糟糟的笼屋地面,自行寻了个空地,盘膝而坐。 等余列坐下,洛森再度举起手中的酒壶,往口中倾倒。 当余列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寒暄时,此女已经闷着的连饮了一壶酒,随后砰的将酒壶往地上猛地一掷,将余列惊了一下。 对方依旧没有言语,又是取过摆在床榻上的酒水,往自己的口中灌入进去。 足足灌了三壶酒水后,此女忽地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银色的酒壶,上面雕刻着一些符文。 对方口中轻笑着:“怎么,为何不喝?是嫌弃货色平平,不入你的法眼中?也对,凡酒罢了,连醉人都做不到,还得是换成灵酒上阵。” 话声一落,她拿起手中的银色酒壶,再次的往口中灌入进去。 霎时间,一股精纯的酒香夹杂着灵气,出现在笼屋中,让周遭芳香四溢,赫然是一味精纯灵酒! 于是当女道又将手中的银色酒壶伸过来时,一直不动的余列,终于接过了酒壶。 只是他并没有像对方一样直接用嘴灌,而是从袖子中取出一个杯子,给自己斟了一杯,也没有立刻喝下去。 灵酒下肚,女道脸上的醉醺醺之色更加的明显,并且目光也开始变得迷离。此时她也不再是只顾着喝闷酒,而是侧躺着,一手撑着,一手拎着银壶。 嫂嫂洛森的口中也低声说话,左一句右一句的言语起来。 而余列盘坐在跟前,听着对方口中的话,终于明白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嫂嫂洛森和他一样,也已经是旷工超过了一个月。 近来的一个月,对方便是一直都待在笼屋中,足不出屋的,其时而修炼,时而饮酒,以后者居多。 至于如此的原因无他,正是对方和余凤高闹出了矛盾,两人已经是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了。 更准确的说,嫂嫂洛森是已经被堂兄余凤高抛下,这才不得不借酒消愁。 得知了这样一件事,余列的目中古怪,他捧着手中的酒杯,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立刻起身告辞。 毕竟他之所以能够和眼前的女道联系上,靠的完全就是堂兄余凤高。现在堂兄当了个负心汉,他这个堂弟似乎也该识趣的离去,以免被迁怒了。 好在嫂嫂洛森并不是那等气量狭窄之人,对方饮用灵酒,等喝到双眼迷离后,忽地问余列: “余小哥儿,你家堂兄究竟是何种人等,是好是坏?” 这话让余列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好在洛森也并没有指望让余列接下,口中自行又说: “老娘陪了他整整四年,打从他进入道城起,就跟了他。如今他有机会拜入道宫了,不需要老娘了,就把老娘像是空酒壶一般给扔下了。” 女道醉眼迷离的环顾着笼屋,嗤笑道:“四年,整整四年,换回来仅仅这么一间屋子,而且还是一间租用的屋子。” 余列环顾四周,这时才发现原本十分拥挤的笼屋,眼下不说是空荡荡的,可的许多布置已经是消失,少了很多生活的气息,特别是书籍方面。 面对越发醉酒的嫂嫂洛森,余列只得选择沉默,等待着对方自行发泄完胸口着郁气后,再与对方说话。 余列也在心中暗想到:“没想到余凤高此人当真寻觅见了机会。只是他现在到底是拜入道宫了,还是暂未,怎的也没有给我来信一封……” 当余列在思忖时,对面的女道洛森已经是将一壶灵酒全部下肚了,她这时不再像刚才一样理智尚存,而是脖颈都变得绯红起来,衣襟也微微扯开,口中的话声也是越加的低沉喃喃。 于是在余列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此女卧在床榻上,不经意间就沉沉睡了过去,彻底醉倒得不省人事。 “咦?”余列反应过来之后,讶然的看着对方。 他低头看了眼杯中酒,品尝了一口,眼睛顿时微眯,低声道:“果然是上等灵酒——美人醉。” 此酒他在药房中做工时,见过一两回,乃是八品灵酒中比较带劲的一味。 其味道并不酷烈,绵绵如蜜汁,甘甜可口,但是一口下肚,就足以让末等道徒醉眼迷离,两口下肚,就能让末等道徒胡言乱语,三口下肚,末等道徒基本上就是个不省人事、倒下躺尸了。 而嫂嫂洛森身为下位道徒,其体魄虽然强过末位道徒,但是一壶酒下肚,也应当是整宿都不会醒过来了。 余列站起身子,踱步走在笼屋中。 他更是眼神古怪的看向对方,嘀咕着:“此人在道城中厮混数年,为何会如此的不注意,也不怕失身踩坑么?” 好在余列还记得自己今日是过来干什么的,他并不是专门过来乘人之危。 忽然,余列在地上瞧见了几张信纸,他瞅了眼醉倒的洛森后,捡起来一看,发现正是自己那便宜堂兄写给洛森的。 几张信纸上的日期并不相同,应当不是同一日寄送过来的。 信纸上还附有余凤高的真气烙印,笔迹也是对方的,其中又有一张是传音符信纸,声音也是余凤高的。 余列将信纸一一看完、听完,脚步一定,他就在笼屋中轻轻叹了一声,算是彻底的信了洛森刚才的话。 因为信中所言之事,除了交代笼屋等杂事之外,正是余凤高让洛森忘掉自己一事。 值得一提的是,这便宜堂兄也不知是在给自己推脱,还是暗戳戳的埋怨之语。 对方竟然在信中提到自己并未坏了洛森的身子,数年以来,他余凤高一直都是将洛森当做修行道友,而非情缘道侣,现如今之举应当算不上负心之人。 因此两人名节无亏,对方劝洛森万不要自误,好生修炼才是正途。他日若有机会,两人或许能在道宫中再次相见,到时候他余凤高,定会报答对方一直以来的帮助。 只是这些敦促关照之语,在余列看来,其中的虚伪之意未免就太冲了,他都不知道对方如何能堂而皇之的写出来。 持着手中的信纸,余列看向正躺在床上全然没有防备的洛森,摇头失笑:“这两人,罢了罢了。” 想了想,余列将手中的信纸放回到了原地,然后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兀自的盘坐起来。 他余列虽然算不上是个好人,但好歹算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余凤高和洛森不管是谁,目前而言,两人对他都是好意多过恶意,因此对方两人不管闹成了什么情况,余列不说站在哪一边,但是不乘人之危应当是最基本的。 于是余列盘坐在静室中,一边借着笼屋中的灵气开始修炼,一边也是给屋中醉酒的女道护法。 话说余凤高的这间笼屋,乃是对方在道城中待了三年,才申请得到的。余列之前也想过要申请,但是他的资质足够,资历却是不够,因此并没有资格得到。 如今坐在笼屋中吐纳,余列发现屋中的灵气,直接就能和上次租用的静室相媲美,甚至还隐隐的胜过,这让他一时间欣喜,就此陷入到了沉沉的修炼中。 …………………… 时间流逝。 当余列心神一动,感应到时间当是已经过去了一夜,他收敛真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向对面的床榻,打算等着对方醒来。 结果一个衣着整齐的女道,忽然出现在了余列的目中,对方也是盘坐着,模样端正,脊背挺直。 出乎余列的意料,嫂嫂洛森醒过的时间偏早,其醉倒的时间不满一夜。 不过对方脸颊上依旧残留着红晕,当是也没醒过来太久,现在正在用真气化解体内的酒气。 地上狼藉的酒壶就是证明,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被收拾,仅仅是落在地上的那几张信纸,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余列睁开眼睛后,对面的洛森察觉到屋中气机发生变化,也是幽幽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精神抖擞的余列,口中尽量从容且平静的招呼到: “修炼的可好?” 余列点头寒暄:“甚好。”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屋中灵气充盈,吐纳起来一时忘了时辰,还请姐姐恕罪。” 两人寒暄着,嫂嫂洛森的口中忽然说出了一句让余列诧异的话: “既然如此,以后经常过来修炼便是。旅店棺材中虽然有灵气,但是不甚丰润,只在旅店中居住的话,十分碍于修炼。” 听见这话,余列差点就要应下一个“好”字。 不过他拿捏不准对方是不是客气话,便忍住了,只是讶然的看着对方。 洛森紧盯着余列,又有些迟疑的开口:“你、现在的道行是已经修满了十年?” 道人在吐纳修炼时,不仅无法隐匿气息,真气的灵光还会自行冒出,在其他道人的眼中犹如火炬。因此余列的修为,在他修炼时,被醒过来的洛森看了个一清二楚。 余列也没有掩饰,直接点头,拱手道:“侥幸,近来在外城中厮混,前不久出城时得了点机缘。” 霎时间,洛森看向余列的眼神就变得颇是复杂起来。 此女低下头,口中喃喃道:“同样是一家子,缘何你竟如此的坚韧不拔,品行上佳,而我却偏偏挑了个胆小怯弱,且负心薄幸之人。” 说着说着,洛森的口中发出了一声不知是嗤笑还是哂笑的叹声。 下一刻,此女再度抬起头。 她目光幽幽的看着余列,出声问:“昨日你来,所为何事?” 见对方提起正事,余列沉吟片刻,也懒得理会太多,当即就将有关推荐信一事先给问了出来。 他旁敲侧击道:“敢问姐姐,一封推荐信的价值究竟几何?姐姐手中可有门路?” 现阶段找不到余凤高的人,他也只能先问问嫂嫂洛森了。 只见洛森的面上露出了然之色,她含笑着,出声:“果然,你的道行修满了十年,通过道宫考核的可能性大增,自然是该考虑推荐信一事了。” 此女目光闪烁着: “既然如此,贫道这里有一桩资助,或者说交易,不知你敢不敢应下?” 余列心中一动,当即拱手道:“姐姐请讲!” 第二百二十章 笼屋居住、首乌精怪 嫂嫂洛森从醉酒的状态之中醒来,余列待在屋中,与之细细的交谈。 一直到日上三竿之后,他方才面色振奋的,从余凤高的笼屋之中走了出来。 出门后,余列朝着身后的屋中拱了拱手,快步的离去。 只见他走路带风,手中还抓着一物,好生的摩挲一阵子后,才收入了衣袖当中。 此物乃是一块符牌,其作用不是其他,正是开启笼屋的钥匙。 有了这一块钥匙符牌,余列今后基本上每天都可以过来笼屋中歇息,以屋中的灵气进行修炼。 而这一点,正是他和嫂嫂洛森交易的一点。 快步走着,余列一直走到了地行虫之上,脑中之中还在回味着上午时分和嫂嫂洛森的交谈。 嫂嫂除了将笼屋的钥匙给了他一把之外,还将其手中有关修炼的笔记,也拓印了一份给余列。在这份笔记中,对余列而言最有价值的,无疑就是对方完成“不避水火”之变的经验了。 刚才在笼屋中时,余列已经简单的翻看过笔记,发现上面除了对突破所需药材的种种介绍之外,又额外的提及了不少可以增加成功率法子。 笔记十分之全面,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一般。 但是略微一思索,余列也就明白此笔记多半不是为他准备,而是专门给那余凤高准备的。只不过对方跑路,余列又适逢其会的跑了过来,洛森便顺便也给余列拓印了一份。 不过对于余列而言,此物依旧是一份好礼! 地行虫上,他抚摸着袖子,心中暗道: “有了笼屋中的灵气供养,再辅助点其他手段,我的修为在开始考核之前,当是可以彻底的稳固!” 再加上有了嫂嫂洛森的经验笔记,他突破时的成功率也是有所保障。 如此一来,余列若是在考核当中寻见了药材,当场就可以尝试着突破一番! 想到这些,余列的心情无疑是喜悦。 至于嫂嫂洛森眼下又是提供房子,又是提供修炼经验的,其所求无他,仅仅是希望余列若是拜入道宫了,替她在道宫中质问那余凤高一番! 原本听见这个请求时,余列的心中是一阵无奈的,压根就不想掺和进对方两人间的狗屁倒灶事情。 但谁让余凤高消失的突然,眼下余列找不到对方询问,嫂嫂洛森又以利诱之,略作犹豫后,他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 在地行虫之上,余列琢磨着: “说是质问,但其实也不过是相当于给她传个话,就算让余凤高知晓了,当是也无甚大碍。” 梳理一阵,感觉其中并无差错,他便彻底的放心下来,在地行虫之上静静的闭目养神。 不过余列的脑中又有念头纷涌,他又开始琢磨: “等兑换了推荐信,得尽早的就搬到笼屋中居住,免得嫂嫂反悔了……” 如今有了新的落脚地方,余列自然是不想继续待在旅店棺材中。旅店中的灵气不仅不足,而且距离笼屋也很是遥远,若是每日在两地之间返回,其耗时太多,完全不值得。 只可惜的是,嫂嫂洛森也得继续的居住在笼屋当中。 因此余列仅仅能一人居住进去,无法再将苗姆也带过去,二人难以继续共同修炼了。 地行虫在道城的地下嘶吼着,一路往潜水旅店所在方向而去。 不一会儿。 余列下了地行虫,赶到了旅店中。他当即便寻见了就在正堂中打坐候着的苗姆。 两人一见面,余列便寒暄道:“苗道友久等,贫道来迟了。” 这苗姆果真是越发信任余列了,面对余列迟了整整一日才回来,她的脸上不仅没有担忧,也没有丝毫的恼色,仅仅是点头道:“回来就好。” 随即,余列和对方耳语了几句,两人也就不再耽搁,当即又结伴的往工坊中踏去。 此时已经临近夜间,为免耽搁时间,犯了宵禁。余列二人这一次出行,乃是大气的租赁了一驾虎车。 车轮碾碾,飞速的行驶而去。 很快的,他们就再一次的来到那间大药房的跟前,苗姆下车后,同余列一样的露出了真实面目,不再掩饰。 毕竟推荐信这种东西是无法私下交易的,上面签注的得是真名。苗姆即便现在遮遮掩掩,到时候拿到了推荐信,也得袒露身份。 一入药房,余列叫出了当值的掌柜。 来人还是上一次的那个道徒,对方也还记得他们俩,当即笑着问:“哟!是二位道长啊。” 当值掌柜试探问道:“不知您二位今日前来,是来买药的,还是怎的?” 依旧是余列出声,他拱了一手,就道:“劳烦道友了,且将首乌供奉请出来一叙。” 当值掌柜立刻就明白,余列二人这是定下了主意,要将手中的赤真秘砂兑换成稀罕物件了。他当即就打了个喏,呼道:“稍等。” 不过当值掌柜的去而复还,却是并没有将是首乌供奉给请出来,对方脸上带着歉意的,转而邀请着余列二人往药房的深处走去。 “抱歉抱歉,供奉今日正在炼药中,暂时离身不得,还请二人道长随着我来。供奉已经在屋中等着二位了。 好在此地是在道城的内部,随着对方进入药房深处也无所谓。于是余列和苗姆仅仅是顿了顿,便回答:“道友请带路!” 步入药房的甬道中,穿过一道又一道的符文门户。 三人最后来到了一间单独的暗室跟前,暗室门口无有门户,内里黑漆漆的,似由阵法包围着。 门外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架子,其中有草木植株,也有各种妖兽部位,或瓶或罐的,眼珠、草叶、根系、骸骨……不一而足,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和血腥气味。 当值掌柜送到这里,便自行告退了。余列和苗姆对视一眼,两人没怎么犹豫,径直踏入到了暗室中。 暗室的入口果真是一道阵法屏障,一跨过门槛,他们的眼中就冒出红光。 并有呼呼的声音响起! 一股浓郁的火气,立刻扑面而来,使得两人仿佛踏入到了一方火炉中一般。 只见一尊偌大的铜鼎,正摆放在暗室正中央。 铜鼎的周遭,有九尊金铁浇筑而成的龙头,正环绕而布,呈现九宫八卦的形状,地面烙印符文。九尊龙头在不断的喷吐出烈焰,灼烧铜鼎。 在暗室的中央位置,不是砖石,也不是铁板,而是一池熔融状态的岩浆,整个铜鼎就是漂浮在这池岩浆之上。 哗啦、哐当! 又有锁链扯动和摇晃的声音响起,一条由人头大小铁环组成锁链,将三层楼般高大的铜鼎半固定在岩浆中,不时就会晃荡。 此等的炼丹的场景,比起余列在黑水镇丹房中见过的,无疑是更要声势浩大。他站在铜鼎的跟前,仰着头都看不见铜鼎之上又有何物。 忽然,暗室中有嗡声响起:“尔等来了,看来已经考虑清楚了?” 说话之人的声音有点怪异,但声色的确是那首乌供奉。 余列当即回过神来,要向那首乌供奉见礼。 但是他循声看去,映入眼帘并不是一个道人,而是一株高大的精怪。 其面目枯槁,形如树木,又似藤蔓,正攀附在巨大的铜鼎之上,仅仅从整体上看过去,还存在着几分人形。 对方背对着余列二人,高高在上。 首乌供奉的身子不动,但是头颅部位扭动,一张刀砍斧凿般的木质面孔出现,上面有一双肉眼珠子眨动,戏谑残忍般的紧盯向余列二人。 “来的正好,老夫今日这一炉丹药,正需要尔等的赤真秘砂作为药引子!” 沉闷的呼声再度响起,啪的就是两封东西,从高大精怪那里甩过来。 东西落在了余列二人的跟前,对方又是呼道:“信笺在此,快快将秘砂递来!” 一股无形的压力,当即就落在了余列二人的头上,催促他们。 而那落在两人身前的信笺,也是缓缓的打开,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金色字迹,当中还附有一道玄妙的符文,内里隐隐可见“道宫”二字。 此物正是道宫的推荐信函,用的是道宫秘制纸张,外人难以模仿! 金灿灿的信笺上除了被荐道人一栏尚且是空白的,其余位置都是妥当,只等余列二人各自唤出道箓,在上面签注下姓名,留下真气烙印即可。 见到此等货真价实的道宫信函,余列两人眼中都是露出讶然之色。他们没有想到这首乌供奉一早就准备好了信笺,心里还打算着慢慢的和对方掰扯呢。 虽然首乌供奉爽快的掏出了推荐信,不过余列两人却是没有一口就应下。苗姆也只是眼热的看了一眼推荐信,然后就看向旁边的余列。 只见余列从袖子中掏出了赤真秘砂,口中呼道: “多谢道长成全,秘砂在此。不过……晚辈二人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一事相求,希望道长可以成全。” “嗯?” 首乌供奉化身的高大精怪闻言,忽地晃动身子,它牵扯着巨鼎上的锁链,使得整个铜鼎都变得摇摇欲坠一般。 “尔等还想要讨价还价?就不怕老夫一个不耐烦,将尔等都掷入鼎中烹煮了事?” 对方的口中发出了冷冷笑声: “啧、尔等可是服用秘砂未久,若是就此掺上尔等的血肉,不知能否让老夫的这炉丹药,更上一层!?” 首乌供奉呼啸着,话声凛然,彻底的显露出了非人的一幕。 这一幕落在了余列二人的眼中,让他们心中都是一惊,有些分不清楚这首乌供奉究竟是道人所化,还是由一介精怪修炼而成的道吏。 不过余列吐了口气,他低着头,当即又说出了一番话。 对面的精怪在听完了余列的话之后,木质的人脸上露出几丝恍然之色,道:“果然,你这小家伙的确是和那洛森丫头有点关系。” 余列正是将自己和洛森的关系,半真半假的交代了一番,还附上了洛森向对方问好的几句话。 于是几声啪咔的脆响大作! 首乌供奉化身的高大精怪忽地就像是木楼崩塌般,四肢筋骨向内凹陷。 一阵烟尘飞起,一个余列二人此前见过的那个老道吏形象出现。对方拍打着衣物,从烟尘中走出。 这是首乌供奉收敛了妖躯,重新化作成人形。 余列此时忽然也是敏锐的注意到,老道的发丝颜色斑驳,但是整体上看,赫然也是泛着点乌绿之色,和他家嫂嫂洛森的青绿色头发相近。 首乌供奉化作为人形后,手中轻轻一掐指头,令身后巨大的铜鼎铛铛敲响数下后,静止不动。 他则是踏空而行,飘到了余列的跟前,然后盘膝坐下,打着哈欠吩咐到: “看在秘砂和洛森丫头的份上,尔等有什么要商量的事情,快点说就是。老夫还忙着炼丹呢。” 首乌供奉化作为人形,一直压在两人身上的威压也是收敛了,让余列和苗姆双双都是松了一口气。 余列也不敢耽搁太多,他当即就出声:“听闻道长乃是上等的丹道中人,能驭使地火。因此晚辈二人有一请求,希望道长能让晚辈借助地火一用!” 他们二人此番要讨价还价的事情,正是“地火”一事。 地火者,乃是修道中人凿开地层,深入地下,以阵法接引而得的一味火焰。其威力猛烈,并非是寻常的岩浆,也不是寻常道人可以接触的,用途多多。 而在钱林商会的这一间大药房中,赫然就是存在着此物。 眼下首乌供奉所炼的丹药,也正是在用地火进行烹炼。否则的话,不采用地火而采用兽炭之类的,再是精品的兽炭,其想要将三层楼高大的铜鼎烧热都是困难。 听见余列的请求,首乌供奉面上微微一怔,但当即就了然道: “原来如此,尔等是想要利用地火的温压,辅助修炼,以求快速的打磨好体内真气,并为渡过‘水火之变’做下铺垫?” “正是。”余列点头。 他拱手作揖,大声请示道:“还望前辈成全!” 地火炙热,其源源不断,除了炼丹之外,也能用于炼人。 一并的,余列二人若是能够多多的经受地火的炙烤,等到他们开始“不避水火”之变时,耐受习惯,也会多上几分经验。 第二百二十一章 打下手、查账 在首乌供奉的炼丹暗室中待了片刻,余列和苗姆两人全须全尾的走了出来。 候在门外的当值掌柜,瞧见两人的面色振奋,立刻就知道他们俩此行的目的应当是达成了。 苗姆在出门后,还正色的朝着余列拱手,道:“此番交涉,多谢余兄了!” 余列客气的回答:“哪里的话。” 就在刚才请求首乌供奉提供地火时,对方也是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便是对方近来炼丹正好缺了一个苦力,需要多个人打打下手。 对方知道余列也是钱林商会中的炼丹道徒,便让余列直接过来给他打下手。 当然了,工钱是肯定不会有的。 至于苗姆,首乌供奉似乎也从她的身上感应到了些什么,同样让苗姆来工坊中替其打理一番药材。 而打理药材一事比起烧火炼丹,可就轻松的多了,并且苗姆并非是丹道中人,她所知道的药材知识也不多,此举正还能为她增长一些底蕴,不算坏事。 其实余列也是如此,他虽说是要给那首乌供奉做苦力,但对方是个老丹吏,能够旁观其炼丹的过程,对余列而言同样是个学习的机会,他也是十分的乐意。 “若是没有余兄这条关系,首乌供奉如何能这么好说话。”苗姆脸上露出笑容。 两人谈论着,除了关键内容隐去之外,其余的都是直接说了出来,这让旁边的当值掌柜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掌柜的见他们不仅换得了心仪之物,还能进入大药房中做工一段时间时,其人眼神微怔,露出耐人琢磨之色。 这人在心间暗道:“让这二位来大药房中干事…… 首乌供奉此举,究竟是让他们做出的补偿,还是特意在补偿或器重他们? “供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其人瞅了余列和苗姆的面孔几眼,结合起昨天在商会中打听过的消息,立刻就判断到: “这两人如此年轻,修为不俗,定是后者无疑!” 当即的,掌柜的脸上的笑容之色更是灿烂,好生的将余列二人一直送到了门口。 在大药房的门口位置,余列却并没有再同苗姆一起返回,而是又道: “苗道友你先回,贫道在工坊中还有点杂事。” 因为要帮首乌供奉炼丹打下手,而对方又是让余列白做工,一些器具之类的,对方可能不会提供,就算提供了也不趁手,因此余列最好是自己置办一番。 但是囊中花费了一百多灵石置办的丹炉,余列可不想拿出来招摇露富,同样的,他也不想再去花费那个冤枉钱重新置办一份。 好在就在他做工的那一家小药房中,就有余列使用习惯了的器具。 他正好过去了直接取过来,而且两家药房都是钱林商会的,又在同一处工坊中,也不远。又有首乌供奉这面大旗,余列量酒糟鼻等人也不敢不同意。 苗姆见余列如此说着,沉吟片刻后,也就点头应下:“那么妾身就先回去了。” 说罢,她没有再耽搁,朝着余列作了一揖,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大药房门口,免得犯了宵禁。 目前余列还算是工坊中人,但是苗姆可不是,前者待的时间晚了,完全可以在工坊中留宿,而后者乃是外界人员,若是留宿,还颇是有些麻烦。 目送着苗姆离去,余列回头朝着大药房的当值掌柜颔首,当即就要往小药房走去。 但是忽然,当值的掌柜走出一步,出声道:“余道长且慢,既然您是要回去下等药房那边拿家伙事儿,不如贫道陪着您一起,想来那边多少也会给贫道点面子,不至于让道长烦心。” 其人笑着,面上和蔼至极,简直就像是余列的叔叔伯伯一般。 这当值掌柜说的有理,而且余列和酒糟鼻几个道徒的关系本来就不咋地。 当值掌柜的这话正中余列的下怀,让余列眼皮微抬,正要一口应下。 结果当值掌柜顿了顿,口中又自言自语似的说: “不如……且这样。道长既然是要为首乌供奉打下手,那么不如贫道过去和那边商议商议,直接将道长的职位改派到咱们店铺中?” 这话更是让余列眼睛一亮,心中动弹。 在下等小药房中做事,和在上等大药房中做事,其待遇和收获可是完全的不同! 若是余列考上了道宫,或许他就不在意这点区别了,可他现在不是连考都还没有考么?且先落实了一份好的炼丹活计再说! 因此余列的脸上露出笑容,欣喜的看着对方,道:“这、这可真是麻烦掌柜的了。这样可以吗?” 当值掌柜瞧见,明白余列是心动了。当即就打着包票:“这算什么麻烦事儿。余道长一表人才,能来咱们店铺中做工,那也是咱们店铺的好事。” 花花轿子人抬人,余列当即道:“掌柜的还叫甚的‘道长’,您叫我余哥儿,拿我当个晚辈便是。” “这可不敢、可不敢。”当值掌柜摇头道。 有了对方的主动示好,余列也预料到今后会在大药房中办事,两人之间的关系顿时热切起来。 “这边请!”、“这边请!” 两人一路往下等药房走去,一路上也是继续寒暄。 其中那当值掌柜先是确认了一下余列的年岁,以及来道城中多久了,然后又是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他和首乌供奉有何关系,是怎么搭上的路子。 余列听见这话话,自然是不会一五一十的,说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嫂嫂洛森和首乌供奉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惜字如金的,仅仅提及了一下嫂嫂,又隐约的暗示了一番道宫考核、以及道宫推荐信一事。 当值掌柜听见这些词汇,眼皮一跳,其人顿觉豁然开朗,暗想到: “原来如此!这两人年纪轻轻,修为不俗,又颇有家资,考上道宫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 当值掌柜脸上的笑容,比之先前更是灿烂了很多,同时眼中还露出了喜色,他庆幸着自己刚才没有直接让余列走,而是主动的贴上来示好。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下等药房的跟前。 但是一瞧见药房,他们就是一愣。 因为他们正瞧见了有昏死的道童,被不断从药房中拖出,然后像死鱼一般躺在过道上,不知是死是活。 而药房的门洞中,也在不断的泄出浓烟,着火了一般,还是大火! 两人快步走过去,急忙寻着几个道童一问,却发现作坊里面并非是失火了,仅仅是在大炼丹药。 这话让余列和当值掌柜都觉得莫名,于是他们不急着走进去,而是待在外面,又抓着几个道童细细问着。 道童们瑟瑟缩缩的,没敢说太多,可是人一多,你一嘴我一嘴的,特别是有人还认出了余列,依旧将原因说清楚了。 原来是因为差事紧,太多太重,上头又将任务催的急,酒糟鼻等人不敢停工,只得催着药房道童们片刻不歇的炼制。 结果多日下来,整个药房都是烟熏火燎的,还有几口丹炉直接烧焦报废了。 如此环境,让本就疲劳的药房道童们更是不适。 他们即便是个个都修炼过的,体魄要比寻常野兽强悍,可是丹炉中烧焦冒出来的烟气,也不是寻常烧火做饭的柴火烟气,而是滚滚的浓烟,并夹杂有硫磺、焦石、水银蒸汽、植物毒素等等,其浓烈又有毒。 于是不少道童因为修为不够,或是不怎么打磨体魄,在不眠不休的熬了几个日夜后,终于脸色刷白,啪的就倒在了滚滚浓烟和腥气中。 因为药房中热火朝天的,这些倒地的道童都是几盏茶后才会被发现,受创不小,今日还有个倒霉蛋已经彻底的没了生息。 得知了这些,余列微皱眉,猜测到了更加深层的原因。 而旁边的当值掌柜也是皱起了眉头,对方人老成精的,也是隐隐猜到了些东西。 于是还没等余列挑拨,当值掌柜就微眯着眼睛,冷笑道: “哼!商会雇佣道童,可不是让他们来糟蹋的。 看来今日陪余道友来得正巧,眼前这场景,要么是会中分派任务的道友,不体谅下面,胡乱派遣,要么就是下面的道徒别有心思。否则正常的炼药罢了,任务再是急切,怎么可能把会中的道童用到累死。” 无须余列任何的添油加醋,此人就喝到:“走!余道友你熟悉此地,正好给贫道指一指,随贫道查查账!” 而就在来时的路上,余列还特意提及过自己近段时间一直都不在工坊,或是在外城厮混,或是在静室闭关,压根没有领过俸禄。 因此听见掌柜的这话,余列的面上仅仅是露出讶然之色,丝毫不慌。 今日有对方在,他恰好还可以戳破那酒糟鼻等人的算计,彻底脱掉干系。 只是余列看了眼周遭昏死的道童们,心中叹息。 于是他忽的心中一动,附在当值掌柜的耳边说了几句。 对方沉吟着,点头认同,然后没有选择大张旗鼓的进去,而是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符咒,捏在手中,和余列一起悄无声息的往药房内里走去。 ……………… 此时,就在这处下等药物作坊当中,酒糟鼻道徒和几个同僚都在,他们也在加班加点的烹炼着丹药。 “咳咳、咳咳咳!” 作坊中充斥着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和喘息声,遍地大作。 但是酒糟鼻三人听见了,皆是无动于衷,他们心中半点愧疚之色都没有,只是觉得道童们使人烦躁。 等到略有喧哗了,三人才商议了一下,由酒糟鼻再露面收拾收拾。 结果酒糟鼻都懒得多走几步出门,看看那些道童,而是站在房中呼喝: “快快!把这些废物点心拖出去。好倒不倒的,偏生这时候倒下,非要耽搁道爷们完成差事!这些人这几日的工钱,先减半。” 他的几句话让药房道童们听见了,令人个个都心寒痛恨: “等他们醒了,让他们继续过来干活。若不来,本月的工钱都别想了!咳咳……” 吩咐完,酒糟鼻也是咳嗽起来,他被滚滚浓烟呛了一大口,眼泪鼻涕都冒出来了。 但是这厮揩着鼻涕,依旧是骂骂咧咧着:“快些都给爷们干活!若是真误了工期,定要扒了尔等的皮!到时候不找你们赔钱,就算爷几个心善。” 等走回到自己待着的地方,酒糟鼻连忙从袖子中取出一张清气符咒、一张洁衣符,加持在自己身上,才让自己好受些。 只是现在是整个药房都是浓烟滚滚的,他们三人待的地方纵使是好些,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依旧得承受烟熏火燎。 而且炼丹一事,道童们本就只是打下手,关键的炼丹过程必须得由他们几个道徒亲自下手炼制,三人无法完全的当个甩手掌柜。 于是和另外两个道徒重新碰头,酒糟鼻立刻骂骂咧咧: “真晦气!耽搁老子的事儿。还好,今天就死了一个。” 两个道徒听见了,没有一人觉得酒糟鼻的话不妥,仅仅是有人问:“怎么死的?” “这家伙运气不到,倒在丹炉废水中,淹死的。” 问话那道徒庆幸道:“没人动手,是自己死的就好。此事牵连不到你我身上,只会算在商会的头上。” 说了片刻,这个道徒又皱着眉头,道:“话说,近来分发下了的活计越来越多了,我等必须想个法子推托一二了。” 但是又有一人又回应:“如何推脱,前几日我找过上面的管事询问,得知发到各房中的任务都是按人头算的,多是多了点,但是并没有超标。你我三人是累得够呛,可要是落在四个人头上,却是还行,不至于如此。” 这话让三人都是沉默了起来。 量成眼下这种情况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们三个私自截留了余列的书信,私吞福利和俸禄,吃空饷,才导致上头以为房中还是四个道徒,任务发多了。 心中郁气难发,酒糟鼻道徒顿时破口大骂: “这姓余的该死!早知如此,爷几个就该直接点了他,报他一个潜逃旷工。” 可是此等话,三人在作坊中已经是说了不下于六回,最近更是每天都会骂上几句,毫无用处。 暗骂一阵后,三人只能继续叹气道:“等熬过了这阵子,再去点了他吧。” “且先熬着,否则暴露了,他那一份可就落不到咱们的手中,那这些天岂不是都白干了。对了,店里的那些道童,可是需要打点打点?” 酒糟鼻冷笑着:“打点作甚,有的是法子炮制他们。在这药房中,我等才是老天爷!” 此话说出,烟气滚滚的作坊里,忽的就有一阵冷笑响起: “嘿,好个老天爷!”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识好歹、狗急跳墙 冷笑声在药房当中响起来,让几尊炉鼎跟前的酒糟鼻三人顿时一怔,心中微惊。 对方扭头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瞧见了一个人影走出来,此冷笑之人不是其他,正是余列。 酒糟鼻三人瞧见了余列,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于是三人心中的惊愕消失干净,有人嬉笑起来:“哟,这不是余道友么,怎的今日是得闲,为何来咱们作坊里面了?” 酒糟鼻捏着自己嘴角的两撇胡子,出声讥讽应和:“看来那些个道童当真是被烟气熏坏了脑子,怎的连门也看不住,随便就放人进来了。” 余列看在依旧是老神在在的三人,眼中的冷笑意味更甚。 他环顾着场中,没有立刻就发难,而是诈着对方说:“三位道友,贫道记得,我仅仅是发传音符说暂停做工,不领俸禄罢了?怎的在你们说来,贫道好似已经被除名了一样?” 此时大药房的当值掌柜还在暗处,藏在烟气当中,对方正收敛着自己的气息,旁观着。 而余列先出场的意图,就是想诈着酒糟鼻三人承认他是近来不在作坊中,但也并非是无故的旷工。 果不其然,酒糟鼻三人心中有鬼,口中虽不敢直接说余列已被除名,但也是搪塞着道:“你这道人,作坊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就算你是在闭关,可你都多久没来了,如何还有脸面进入药房中?” 】 “钱道友所言正是,姓余的,你最好是快些离开,否则小心我等告你一个私闯宅邸的罪名。” 几句言语之间,三人只是想赶紧的将余列打发走,其虽然没有直接给余列作证,但言语中也算是默认了余列的问话。 这让余列心中顿安,将袖子当中的一张摄音符咒收入了囊中。 有了对方的这几句话,再加上药房中的众多道童,以及他此前发传音符时的留存,相应证据之类应该是彻底的不缺了。 不过仅仅一些证据,其实并不足以帮助他洗脱罪名。毕竟商会可不是道庭,对方三个也都是商会中的老人,自是有诸多的法子可以扭曲事实。 而且余列即便是找关系将对方告上了,对方也大有可能只是犯了个疏忽大意的过错,这样别说是扳倒对方了,就连让对方赔点灵石都难。 因此余列忽地将目光,放在了作坊中那些疲于劳役的道童们。 他暗想到:“玩忽职守是小错,但要是再加上苛刻道童,私自牟利,逼死道童却让商会担责,这过错可就不小了。” 特别是今日跟随着他一起来的,还有那大药房当值的掌柜,瞧对方刚才的神色,应是已经愠怒了起来。 于是余列立刻就决定再加上一把火,他冷眼看着对面的几人,忽地道:“三位,炼丹也不是尔等这个炼制法吧,贫道进门时见到房中不少道童都已经昏死,尔等为何还在此地嬉戏,还不赶紧的停炉!” 这话说出来,颇是有一股义正言辞的意味。 让酒糟鼻三人听见了,面上又是一怔,三人对视了几眼,可笑的看向余列。 “你这道人,可是在教哥几个做事情?” 酒糟鼻失笑的呼道: “贫道刚才的话,你是没听见还是怎的?在此地方,哥哥三个才是管事的,你这家伙算什么东西。休说你已经不在作坊中了,便是在,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你来大呼小叫的!” 另外两个道徒也是呼喝到:“就是就是。” “道友说得好,这家伙平白的骚扰咱们炼丹,到时候若是交不上差,定要告这家伙一番!” 三人盘坐着,对余列指指点点,嬉笑怒骂。 听见对方越加跋扈的言语,余列的面上反而变得平静了,他退后了一步。 于是下一刻,忽地就又有一声冷笑响起来: “好呀,贫道今日可算是开了眼,尔等三人这土皇帝,当的可是痛快!” 这声音响起来,酒糟鼻三人一愣。 他们赶紧盯向走出来的当值掌柜,眼中都露出棘手和愕然之色,意识到现场竟然还有外人在。 三人愣了愣,却是没有第一眼就将当值掌柜的给认出了。 其中酒糟鼻憋出一句话,回怼到:“你这家伙,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呵斥道爷几个?” 这话让本就是愠怒的当值掌柜,面上的怒意更是明显,他再度往前面走了几步,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道袍。 烟熏火燎之间,酒糟鼻三人这时才看清楚了当值掌柜身上的袍子。 这下子,无须当值掌柜再表露身份,三人的童孔就是一缩。 因为当值掌柜身上的袍子,其虽然和商会中寻常的制式道袍不同,但也是商会的所发,只不过为了衬托身份,更近似于常服,仅仅在细小之处绣有商会的独特纹路,以表示身份。 得见这一身衣服,酒糟鼻几人就在心中暗道:“糟糕! 来人不是外人,瞧模样还在商会中小有地位。” 酒糟鼻的脸上顿时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噎住了,恨不得将自己刚才说出的话给塞回去。 并且他旁边的两个道人,还急忙的传音,暗说:“来者是何人?会不会是商会中负责检察上下的道人?” “咦,这身袍,瞧上去有点眼熟,似乎在哪一处堂口中见过……” 作坊的现场变得一时安静,仅仅有丹炉烹炼,炭火炸开,以及连续不断的咳嗽声音响起来。 道徒这边的动静其实已经吸引到房中所有道童的注意。 只是不管那些道童心中是怎么想的,他们也不敢上前来掺和,甚至连手中的活计都不敢放下,只能时紧绷着精神,继续的炮制药材、看火烧炉。 “这位道长,您是哪位?”安静了几息,那酒糟鼻呼了口气,脸上的倨傲模样陡然一变。 他赶紧的起身,腆着脸的说:“房中简陋,让道长见笑了。” 另外的那两个道徒,也是忙不迭的就起身,朝着当值掌柜拱手作揖。 如此一幕落在了余列的眼睛,让他顿时一笑。不过现在那掌柜的已经出面了,他也就不用再多说些什么,仅仅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虽是如此,但酒糟鼻三人在腆着脸问好掌柜时,其眼神也是在怨恨的瞅看余列。 三人嘴皮子蠕动,相互间传音暗骂到:“不用多说,定是这姓余的将这商会道人引过来的,这狗日的,没安好心!” 不过他们虽然心惊,但也还没有达到胆颤的地步,甚至酒糟鼻还暗自冷哼道: “且先别慌,我等在这作坊蹲了这么多年,打点了那么多人,就算是商会中的巡察道人来了,又有何妨?顶多是将最近吃进肚子的吐出来罢了。” 紧接着,当值掌柜的一句话,却是让腹诽的酒糟鼻三人思绪一僵,只见对方也喝到: “都还愣住作甚,还不赶快的停炉罢丹!” 酒糟鼻面面相觑,更加拿捏不准来人的身份,犹豫一会儿,你一嘴我一句的说:“道长说笑了,上头任务催的紧张,可不敢随意的停炉。” “道长有所不知,炼丹一事也并非想停就停,有几口炉子光是生火就得耗费十天半个月的功夫,灵石是大把大把的撒,若是停了,房中至少是得耽搁一个月的活计。” 听见这些人的话,当值掌柜面上露出了不耐烦,他也是意识到眼前这三个道徒还没有认出来自己的身份。 于是当值掌柜口中冷哼,从腰间掏出来了一块符牌,反笑道:“我会不知?尔等仔细看看,贫道在商会中是干什么的!” 道袍可能一眼认不出来,但是钱林商会中的牌牌,却是极容易辨认了,特别是上面显眼的烙印着一个“丹”字。 这下子,酒糟鼻三人的面色更是难堪,意识到自己三人今日算是犯事犯到“正主”头上了。 但他们丝毫不自我检讨,而是更加怨恨的看向余列,心中仅仅惊道: “这家伙,从哪找来的掌柜一辈?” 酒糟鼻更是目光惊疑不定:“没听说这姓余的有大来头啊。他这是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此人来管闲事?” 瞧见三人又偷偷摸摸的盯着自己,余列也是看向对方三人,似笑非笑的说:“掌柜的发话了,三位道友,还不快快停炉罢丹?” 这话让酒糟鼻三人又惊又怒,他们看着当值的掌柜,不敢发怒,但是看向余列,又恨不得勐击余列的脸颊,让余列知道一点颜色。 三人敢怒不敢言。 僵持了几息,酒糟鼻终于又走出来几步,低声言语到:“这位掌柜的,您可是认识孙掌柜的,某等三人和孙掌柜的关系极好……” 这话成功的让当值掌柜皱起了眉头。 但是没等酒糟鼻说完,当值掌柜就冷声道:“怎的,尔等是想搬出靠山来压倒贫道?或者说,是那孙掌柜的教你们如此炼丹,以至于残害道童,糟蹋商会的清誉?” 酒糟鼻的嗓子又一噎,连忙说:“不敢不敢。” 这下子,三人一时间变得进退两难,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免得说出了不好的话,但是又不想去将作坊中的几口丹炉停掉,磨磨蹭蹭的。 瞧见几人模样,余列微眯眼,于是轻笑着说:“三位道友不动手,可是不会?既然如此,贫道帮你们一把。” 话音一落,余列立刻就迈开步子,走向对面的丹炉。 这下子,磨磨蹭蹭的酒糟鼻三人急了,其中酒糟鼻更是直接喝到:“姓余的,你敢!?” “余道友住手!” 三人当即拦在余列的跟前,想挡住余列的去路。 其中酒糟鼻还反应过来的,大骂道:“好呀,姓余的你这是成心要让咱们交不上差,误了工期,其心可诛!” 这话让余列微微挑眉。 没错,他其实就是这个想法。等停了丹炉,彻底延误了这批丹药的工期,这更容易让对方三人担责。 须知对方三人乃是道徒,所犯的事情仅仅是吃空饷,以及利用任务苛待麾下的道童,种种事情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余列必须得想法设法的,让对方叠加些过错,才能让这三个家伙狠狠的吃个教训。 而一旁的随着余列前来的当值掌柜,听见了“误了工期”四个字,则是微皱眉头。 此人思索起自己还该不该继续坚持。 立刻的,掌柜的也在心中警醒想到:“罢了,商会的任务确实重要,且先让他们不停炉,而是减轻每日的活计数量,等过完这一茬再说。” 这人也暗暗的瞅了身旁的余列一眼,意识到自己也犯不上为了余列,而担上太大的干系。 毕竟两人才刚刚结识,余列在首乌供奉那边的份量究竟有多重,目前并未一清二楚。 但是掌柜的想的好,却是不如余列动手快,他压根没有理会那拦路的酒糟鼻等人,身上灵光一闪,便绕过了对方,直奔蒸腾的几口丹炉,手中运起法诀,开始熄火停炉。 而这是迟那时快,酒糟鼻目光闪烁,他也灵机一动,忽地叫到:“不好!你这家伙不仅强闯进来,还要强行停炉,害我药房!” 此人语速极快: “二位道友,快快施法拦敌,可不要坏了房中的丹炉等物。”还在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 他的两个同伙一听见,立刻也就反应过来:“咦!既然这两人要停炉,那我等可以倒扣他们一个意图不轨的帽子啊!” 此三人是意识到不好收场了,心里升起了干脆就在作坊中大闹一场,搅他个湖涂的主意。 你要停炉罢丹,歇息算账,那我等就直接坏炉烧屋,鱼死网破! 如此一来,就算是你们有理,敢在丹房中作乱斗法,毁坏过甚,有理也变得无理了。 霎时间,灵光真气就在酒糟鼻三人身上冒起来。 其中酒糟鼻更是残忍的看着余列,心道: “敢找道爷麻烦,今日便废了你,一了百了,到时候看你还能不能找人出头!” 而那本就准备偃旗息鼓的当值掌柜瞧见场中事态,当即一惊。 掌柜也是个老油条,瞬间就明白了酒糟鼻三人的想法,心里有些后悔到:“糟糕,不该逼的太紧!这三人底子肯定不干净。真打起来了,死了人倒是没甚,但要是打坏了这间药房,我也得吃些挂落啊。” 而余列与他完全不同。 瞧见那酒糟鼻三人的喝声,余列先是一惊,但等定睛看了酒糟鼻的动作,他心神定住,面上立刻浮现出了冷笑。 第二百二十三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斩杀 酒糟鼻一动手,余列就从对方的眼神中瞧见了凶光,明白对方这是对自己起了杀意。 “来的正好!就此了结了这因果,省得之后再有纠缠。” 思绪一闪,余列身上的真气当即也是蒸腾而起,其袖子当中立刻的就有两道青蛇般的草剑飞出,游走在他的身侧。 前段时间的闭关,余列将真气积攒到了十年的地步,草木游身剑也是又炼制出一柄,两柄相加,其护身的能力比之从前更是妥善。 于是他的脚步没动,扑过来的酒糟鼻感觉目光青光一闪,身上的一层灵光就晃动,唬得他赶紧的暴退,目中的凶光也是刹那间就变成惊疑之色。 此人回过神来,盯着余列,脱口就道:“不可能!姓余的,你哪来的这么高强的法力?” 此是余列动用护体法术,身上的真气明显,其道行年数暴露在了酒糟鼻等人的眼中。 另外那两个正施展起法术,破坏着作坊的道徒,闻言也是惊疑不定的看向余列。 他们三人对余列刚进作坊时的修为,可是一清二楚,知道余列当初只是个新晋没有多久的道徒,而今半年过去,余列的道行居然暴涨到了十年! “这家伙磕了何种灵药?竟然能有如此大的造化!” 酒糟鼻三人都是咋舌,他们连手上的动作都一时间顿住了。 旁边的当值掌柜见双方真个动起手来了,面上露出急色。此时见酒糟鼻等人忌惮起余列,他眼皮一跳,急忙就呼道: “尔等三个,可是知晓贫道今日陪着余道友前来,是要作甚?” 当值掌柜大声喝到:“余道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更是得到了首乌供奉的看重。尔等还不快快收敛真气,向余道友赔礼道歉!” 这话更是让酒糟鼻三人更加心惊。 首乌供奉是何人,他们三人还是清楚的。 “糟糕,这穷小子翻身走大运了。”酒糟鼻在心中大叫不好,他的脸上露出怨恨、嫉妒、纠结之色,颇是挣扎。 而其他两个道徒听见,对视一眼后,则是一咬牙,脚步立马就往后一退,距离余列更是远远的。 他们的脸色变得的十分之快,手上动作也是利索,赶紧收了法术,改为拱手作揖,干笑着说: “哈哈,余列道友好法力。贫道刚才是冲动了。道友能得到首乌供奉的看重,定是商会中的红人,怎么可能会毁坏商会的财物。” “是在下冲动了冲动了,道友刚刚说停炉,必是有考虑的。还请余列道长恕罪。” 这两人虽然是和余列不甚对付,刚才也在对余列指指点点,颇有挤兑,但是他们两人此前和余列的关系,并不似酒糟鼻那般恶劣。 而且更加关键的是,这两人的修为其实也才是下位道徒,虽然年岁早了余列很多年,可现在的修为也只是十年真气罢了。 因此一瞧见余列暴露出了同样的修为,背后还有大靠山,两人当即就偃旗息鼓,意识到若是继续为难下去,对自己而言就彻底的是祸不是福了。 酒糟鼻瞧见身旁的两人同伴缩的甚快,他面上浮现出恼恨之色,可是心中瑟缩着,纠结之下,面上也是露出了干笑。 现场的如此情况落入当值掌柜的眼中,让此人是大松一口气。 酒糟鼻三人没有再立刻动手,那么待会肯定也是不会动手了! 但问题是,酒糟鼻这边退缩了,余列那边,他眼中的冷光正盛! 不过余列并没有直接流露出杀意,而是脸上也带着笑意。 他甩了甩袖子,踏步向前,逼近到酒糟鼻的跟前,问:“道兄,你可知道在道城和工坊中,私自举法,威胁他人,是何罪行?” 酒糟鼻此时心中退意大增,他听见余列那笑吟吟的话声,意识到余列这是记恨上他了。 此人在心中暗骂着,但是脸上的干笑却更甚,急忙解释说:“错了错了,贫道刚才不是要威胁余道友,仅仅是一时情急,想要护住药房中的财货!” 酒糟鼻还急忙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个同伴,呼道:“二位道友,还有那位掌柜的,可否为贫道说几句好话!” 但就在他侧头颅的刹那,原本云澹风轻的余列,陡然暴起。 只见他的身形一闪,更加的逼近酒糟鼻,身旁的两柄草剑盘旋在手中,狠狠的就往酒糟鼻的头颅刺过去。 卡的一声响! 酒糟鼻施展在身上的护体灵光,立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这让酒糟鼻的面色陡变,瞪大了眼睛,失声看着余列:“你!” 此人终究是在工坊中待的过于安逸了,遭了余列的袭击,居然还敢分心大叫,而不是立刻的退开。 等到他惊叫过后,再想要施法避开时,余列的两柄草剑中已经是有一柄凿开了他的护体灵光,破入其内。 于是嗤啦一声血肉破开的声音响起来,骨头茬子飞溅,大叫声戛然而止。 酒糟鼻的身子向后跌倒。 如此一幕让一旁的当值掌柜、另外两个道徒都呆住了,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余列会突然出手,且出手如此狠辣,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 “他怎么敢的!”两个作坊道徒胆颤的想着。 特别是那酒糟鼻的道行其实不弱,此人乃是老练的下位道徒,修为是高余列一个小境界的。而余列一个末位,居然敢暴起对下位出手,此举更出乎两个道徒的意料。 此时,现场又有冰冷的话声响起:“道城规矩,先举法者,打死勿论!” 此声正是从余列口中响起的。 他像是看一条死狗一般看着那酒糟鼻,然后又冲着掌柜的等人笑道:“掌柜的,还有二位同僚,尔等可要为余某作证,刚才是此人先动手的。” 惊惧中的三人见余列依旧是谈笑自若,心中再度想到: “好个凶厉的道人!” 特别是那两个作坊道徒,他们惊慌之余,又忽的捉住了余列口中的“同僚”二字,两人惊疑一定,眼神变得闪烁。 “咦!这位余道友对我们俩的态度,似乎没那么恶劣。” 他们看向余列,发现余列一直都是面朝着那酒糟鼻,警惕着对方,而确实没有要对他们俩动手的意思。 于是此二人心中灵机一动,望着作坊中乱糟糟的景象,想到:“死道友不死贫道!若这余列只对付一人,我俩或许还能将功补过!” 他们对视一后,再看向了那倒地的酒糟鼻时,目中的神色都是变得意味深长。 这两个道徒是忽地又想到了一点,若是酒糟鼻直接被余列打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那么到时候,他们完全可以将作坊中的种种事情,一股脑的都推到酒糟鼻的身上,减轻自己的干系! 仅仅一句“同僚”的称呼,酒糟鼻的两个同伙就变得反而希望酒糟鼻落败,甚至是当场暴毙了! 只是现场的情况,并没有如两人的意。 扑倒的酒糟鼻,口中立刻就传来了巨大的惨叫声,俨然没死成。其身上有阵阵的灵光闪烁,将自己团团包围起来。 等到身上的灵光稍微暗澹,断了一臂膀的酒糟鼻,才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刚才余列虽然趁其不备的打向了对方的脑袋,可是对方的法力终归是深厚,在拼命之下扭转头颅,鼓动气血,好险的留下了一条性命。 不过即便如此,酒糟鼻眼下也是重伤了。 特别是他的断臂并不像苗姆那样,从胳膊位置断裂,而是连带着半个肩膀,都被余列的草剑给削砍了下来。 其伤口甚大,即便酒糟鼻立刻用了符咒止血,他现在也是浑身都是血。 并且更让酒糟鼻面色变化的是,他惊惧大叫:“有毒!” 这叫声惊醒了掌柜的以及两个作坊道徒,他们或是看向地下,或是看向余列。 而余列闻言,也是含笑的点了点头。 话说余列之所以一击即退,而没有再贴身上前补刀,便是因为草剑上本就带着剧毒。 酒糟鼻刚才的受创,血肉之伤还只是其一,跗骨之毒才是其二。 眼下此人中毒,时间拖的越久,对余列其实更有利,他并不需要急着上前补刀。 而且酒糟鼻的修为终究还是高过余列一头的,对方乃是完成了“水火之变”的下位道徒,上前补刀的风险也大。 酒糟鼻怨恨至极的看向余列,目眦尽裂! “竖子!你还我手臂。” 此人抓着自己的那条断臂,恨不得生吃了余列。 因为他被砍下来的的这条手臂,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竟然就已经满是乌紫之色,特别是伤口处还化作成了焦炭般的黑色,俨然是毒素甚重,已经坏死了! 厉叫之下,酒糟鼻发狂,他身上的真气疯狂涌动,独臂挥动,一大团的火焰在他的身旁凝结,呼啸汹汹,要往余列扑来。 其人还从腰间取下了一颗黄皮酒葫芦,咬开塞子,灌入一口,狠狠的往前一喷。 呲呲,酒水瞬间就化作为十来条细蛇般,在半空中诡异的涌动,混杂在火焰中。 余列瞧见这一幕,微微挑眉,他没有想到这酒糟鼻竟然也擅长火法,还会此等饮酒催法的把戏。 忽地,现场就响起叫声: “余兄,此獠的葫芦乃是件血器,内藏家私不少,小心!” 除了这一句提醒之外,现场又有人叫到:“余兄,此獠的法术范围长四丈六尺!” 此呼喊的两人,正是作坊的那两个道徒,他们见风使舵,虽然没有直接出手,但是你一句我一句之间,立刻就将酒糟鼻的底细泄露大半。 酒糟鼻也听见了,他面上顿时惊怒。 可是下一刻,酒糟鼻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一道人影勐地就从火焰中跳出,袖子一甩,宛如吐出了一条黑红的火舌,噼头盖脸的打在了酒糟鼻的身上。 酒糟鼻刚刚施法,又中了毒,他一口气还没有缓上来,被火舌打个正着,就此陷入危险。 可当他想要提起真气抵御时,火舌中藏着的一柄着火剑器又飞出,擦破了他及及可危的护体灵光,往他的脖颈一转。 于是啪的,一颗头颅就掉落在了地上,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口齿开合着要说话,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现场安静,仅剩火焰缭绕的呼啸声。 余列伸出一只手,扶住了酒糟鼻即将倒下的无头尸体。 “道友不善斗法,缘何要自寻死路呢。” 余列轻叹着,他摘下了酒糟鼻腰间的酒葫芦,敲了敲,朝那出声的作坊道徒呼道: “多谢二位道友的提醒,此葫芦确实不错,与贫道有缘哩。” 两个作坊道徒没有回应余列的话,他们都是咽了咽干涩的嗓子,眼中充满了自我怀疑。 “同位末位道徒,为何此人如此的凶悍,连法术都能不避!?” 别说他们俩了,杵在一旁的当值掌柜乃是个中位的道徒,修为比酒糟鼻还高过一截。 对方见余列几句话间,就成功的将酒糟鼻斩杀在场,其面上也是惊疑不定,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甚至当值掌柜的还怀疑,若是刚才换做是他自己,他也可能被余列给打杀掉。 “此子心狠手辣,还会下毒算计,颇是不简单!和我辈老实的炼丹人完全不是同类。”当值掌柜对余列生出了忌惮。 不过忌惮归忌惮,此人意识到自己和余列又没有嫌隙,无须担忧。 相反的,余列心狠手毒,在他看来,余列考上道宫的可能性,也是又增大了不少! 于是下一刻,当值掌柜精神一振,勐地就拊掌,朝余列道贺:“好!余道友好法术!” 此话惊醒了那两个惊惶的作坊道徒,他们的面色变换,也是赶紧大叫: “余兄杀的好!好” “余兄辛苦了,为咱们药房拔去了一硕鼠!” 此间的动静,也是吸引了周遭的道童们的注意。 众道童看着场中修身长立,正把玩着葫芦的余列,目中不胜向往,充满了仰望和振奋。 而余列把玩着葫芦,听见其他人的呼声,挑了挑眉毛。 他将葫芦直接挂在了腰间,立刻恢复到了谦逊的模样,并且更加的客气,对当值掌柜、两个作坊道徒,还有周遭的一众道童,都是温声寒暄。 “诸位休要折杀余某。” 余列“懊悔”道: “此獠死便死了,但贫道却是在道城中杀了人,惹上了麻烦。诸位道友,待会儿定要帮余某说说好话!” 第二百二十四章 火液酒葫芦、烧肢炼丹 轻易的打杀了酒糟鼻,余列的心神也是微微的恍忽。 他暗自意识到: “此人虽然是下位道徒,但是斗法能力,以及机警的程度,别说和外城的那些道徒相提并论了,便是和黑水镇中的道童们比较,也是不堪。其空有一身的真气,只会炼制几手丹药罢了。” 这让余列意识到了居住在道城中的一个缺点,或者说弊端。 那便是道城中除了宵禁时刻有点危险之外,内城律法森严,过于安全。生活在此等环境中,炼丹的可以一直炼丹,画符的可以一直画符,日子苦是苦了点,但只要拥有技艺,日常所需要的资粮,都可以通过交易来换得。 如此环境,对于安生修炼的道人来说是极好的,无需战战兢兢。但是在此等安逸的环境中生活习惯了,真碰上了斗法,其真气就算是深厚、法术就算是厉害,可不会使用,不熟练,依旧是个孱弱者。 在余列思忖时,炼药作坊中那或是违心、或是真心的呼声,依旧是响成一片。 余列便一边琢磨着,一边也是和这些人等交涉。 过了片刻,出乎余列的意料,并不是工坊中执法的鬼神先赶到现场,而是身穿钱林商会道袍的几个阴冷道人,率先进入了作坊里。 几个阴冷道人一来,就敏锐的将目光锁定在了余列的身上,他们一个字都没有问,就认出了余列就是凶手。 来人的态度算不上多么的好,但等那大药房的当值掌柜走上前搭话,和对方言语了几句之后,阴冷道人们看待余列的眼神,顿时就变得缓和了不少。 当中一个瞧上去最年轻的,走上前,冲着余列拱手说: “余道友是吧?此间的事情,还请单独和我等几人说说。” 对方从袖子中掏出符咒施展,当即就隔绝出了一方问话的临时空间。 “还请将斗法的过程仔细说说,半点也不能隐瞒。否则待会鬼神过来了,若是发觉不对劲,商会也不方便再交涉。” 听见来人这番话,余列那原本还有点悬着的心,忽地就放松下来。 他赶紧的回礼,对阴冷道人说:“余某明白,诸位都是老行家,余某必不敢胡乱的拿主意,定是听诸位道长的!” 那人见余列如此的识相,阴冷的脸上也是挤出了一丝笑容,但一笑反而更冷,看上去活像是个白面鬼似的。 当即的,余列就将自己二人进入工坊后的一干事情,都说给了对方听。 旁边另外的两个阴冷道人,在和当值掌柜交涉完毕,也是来到了余列身旁。 详谈着,一伙人凑在作坊中,越来越像是熟人遇见了在闲谈,到了后来都干脆将隔绝声音的法术给撤掉了,省得浪费符咒。 等工坊的鬼神终于来临时,一伙人又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恭敬的在作坊门口候着。 鬼神来临后,情况并没有出现变故,甚至还没有等余列一伙人将准备好的证词和证据奉上,那鬼神瞧见了依旧昏死在过道上的一杆道童,脸上已经是露出了冷笑: “好个小小道徒,炼个丹药罢了,居然就敢炼到逼死道童的地步。哼!若不是尔等算是自家人清理了门户,本神今日瞧见了,好歹也要参上尔等商会一次!” 如此言语后,对方挥挥手,便有一只只面容僵硬的纸人落下,涌入作坊中,搜证据,审视,现场,看样子颇是一副尽职尽责的模样。 好在余列有酒糟鼻先动手的确凿证据,以及商会道人的维护,对方搜查的再是仔细,他也是“行的端做得正”,不用在意。 于是一番繁琐至极的流程后,天亮时分,余列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 鬼神和商会中人都是让他回家,等消息便是,仅仅是近期不可离开道城,甚至连出入外城的权限都没有做出限制。 而且虽然是让余列回家等消息,但是作坊中的事情基本上是尘埃落定。 根据当值掌柜打听的,余列是无功也无过,那酒糟鼻是死的应该,至于另外那两个也吃空饷的道徒,除了道城惩罚之外,还得由商会中人细细的处置。 这两人的具体处罚虽是未定,但少说也得是大出一口血,吃了的都得吐出来。 不过这些事情,就暂时和余列无甚关系了。 一干事情了解,他快步的就回到了潜水旅店中,先为自己办理退租的事情,又给旅店中苗姆留信一封,告知了对方一下笼屋地址。 然后余列急匆匆的就搭乘着地行虫,再次的返了笼屋。 今日的笼屋中恰好没有人,他便收拾收拾了心情,进入到日常的修炼和打磨状态中。 接下来的几日,余列一直待在笼屋中。 他原本还琢磨着,自己和嫂嫂洛森同处一室,应该如何注意分寸。结果一连几日的,那嫂嫂洛森都没有回到笼屋中,也不知是返回工坊中去做工了,还是另外寻了个地儿借酒消愁。 不过如此一来,整个笼屋归余列一个人享用,灵气充盈,又没有其他人的干扰,正适合他独修。 一直到作坊事发五六日后,余列接到了那当值掌柜的一封传音符,方才从此种独修的状态中脱离而出。 当值掌柜在来信中告知余列,作坊的事情已经彻底定性,且让余列放心,他依旧是无甚过错。 除此之外,对方还着重提及首乌供奉的炼丹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所需的人手变多,让他尽快来工坊中候着。 前者是在余列的意料之中,后者则是让他感到惊喜了: “这首乌供奉倒是信守诺言,没有拖个十天半个月的。” 帮首乌供奉看炉子,正是余列当初应承下的事情,此事可以让他观摩首乌供奉的炼丹。 而一等看完炉子后,首乌封炉,大药房中的地火空出来,也就轮到他和苗姆二人借用地火炼体了。 当即的,余列就将传音符收好,开始为帮对方看炉烧火做准备。 他先是将上一次从工坊中取来的一应烧茅打鼎的器物取出,熟悉了一番,然后忽的,又是将腰间的一尊黄皮葫芦拿出,放在手中好生的摩挲,温养熟悉着。 话说在打杀了酒糟鼻之后,余列没有获得惩处,但也没什么功劳,就连酒糟鼻身上的储物袋,也是被商会也收缴了过去,不算余列的战利品,而是要用于抵偿对方侵吞的商会资产。 好在余列当时手脚利索,直接将葫芦给挂在了自己腰间。 这一尊黄皮葫芦,商会和鬼神都没有要给他收走的意思。 而黄皮葫芦落到余列的手中这么多天,早就被他用青铜酒杯给妥善的消去气息,炼化成了自己的东西。 他也惊喜的发现,酒糟鼻此人虽然斗法能力差劲,为人差劲,但是对方腰间的这一尊黄皮葫芦,确如作坊道徒提醒的那般,是个好东西! 论品级,此物比余列还要高一等,其贵为八品下等的血器,内里空间甚大,有如一屋,可以作为储物法器使用。 只不过这一口黄皮葫芦只是能够储存气液一类的物件,不能用来装寻常的固体物件。 但这葫芦的妙处也恰恰在这点,其名为“火液葫”,乃是利用金皮铜火葫芦炼制而成的,最是耐火。 虽然是用来装摄东西的,但材质优良,道人偶尔还能拿它当个应急用的丹炉来使用。 并且此葫芦保留了一定的成长活性,道人经常的温养,并在内里装摄品质优良的灵液,特别是火属性的灵液,是可以继续的提升葫芦品级的,耐用性极强。 按照作坊两个道徒透露的,酒糟鼻的这口葫芦便是对方温养了多年,从一口八品末等的葫芦温养得来,几乎算是对方的命根子了,日日都揣着。 此等血器葫芦落到了同为丹道中人的余列手中,也恰是落对了地方。 只不过余列打算的,却并非是要如酒糟鼻那般好生的温养葫芦,他可不打算培养这个二手器物。 笼屋中,只见余列目光闪烁: “此葫芦耐火,此番接触地火,正好可以尝试着用葫芦收取。若是可以,今后不仅方便了我平常的修炼、炼丹,等到进行道宫考核时,或是也能作为一番底牌……” 他在笼屋中沉吟许久,方才收好葫芦,又在笼屋中给嫂嫂洛森留下书信一封,然后赶往了工坊。 ……………………………… 一番兜兜转转,当余列再次的踏入到首乌供奉炼丹的房间中。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首乌供奉名义上是要拿他做苦力,但实则是给了他一个小机会。 因为偌大的丹房中,除却首乌供奉和余列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道徒,空荡荡的。而对方身为一位七品道吏,又身居大商会的炼丹要职,是绝不缺乏苦力道徒的。 “来了。”沉闷的呼声在余列的耳边响起。 三层楼高大的铜鼎上,虬曲膨胀的藤蔓,将铜鼎死死的纠缠,使得原本漂浮在岩浆上的铜鼎,变得像是被冻住了似的。 此时的首乌供奉,已经是彻底失去了人形,仅仅一张人脸斧凿般的刻在虬曲的藤蔓上。 它睁开怪异的肉眼珠子,盯着余列,呼道:“来了就干活,烧火!” 余列站在巨大铜鼎下,当即应诺:“是!” 不过他瞅看着着铜鼎的脚下,却没有发现可以调节地火的机关,也没有看到可以用来添加的“柴火”。 余列环顾四周,墙角同样是空荡荡的,整个炼丹房中除了铜鼎、铁索龙头,以及他们两个道人之外,再无其他。 正当余列要出声询问时,铜鼎上的藤蔓枯木蠕动,伸展到了他的跟前,并有闷声响起: “地火不焚寻常物,砍下贫道的枝节和根须,加入池中。” 余列顿时一愣,他看着伸到跟前的藤蔓,比划了一下,示意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结果首乌供奉大笑: “哈哈!让你动手你就动手,还愣着作甚!” 于是余列不得不再度拱手:“得罪了,道长!” 他随手就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柄铁斧头,噼砍向首乌供奉的根须。 伐木丁丁的声音,顿时就在炼丹房中有规律的响起。 但是仅仅砍下些许的碎屑,余列就发现手中的铁斧头有了缺口,并且他也越发的感觉自己不像是在砍木头,而更像是在打铁。 于是他干脆的弃掉了斧头,从袖子中唤出了自家的草剑,狠狠的削砍在首乌供奉的根须上,法术加持下,如此才像是在砍木头,可以切入到根须的肌理之中。 首乌供奉那斧凿的人脸上,也是微眯起了眼睛,口中呼道:“对对,就是这个力度,甚是舒服。” 余列在这头精怪的跟前敲敲砍砍,活像是在给对方挠痒痒、剪指甲一般。 而砍下的根须、碎末掉入到岩浆池子中,也像是火上浇油一般,立刻就激发起一道道火柱,岩浆池子开始冒泡沸腾。 若非余列修炼的功法和一门法术都和火沾边,肉身耐火,在此等热度之下,他必然是坚持不下去。 随着从首乌供奉身上看下的枝节变多,丹房中的热度越来越强,定住的铜鼎开始颤抖,上方也逐渐传响起首乌供奉的痛叫声,就是不知是它快被烤干了,还是余列开始砍痛它了。 但是此獠叫出的话,依旧是: “加火!加火!再热点,不热不足以成药!” 余列闻言,索性也就更加埋头的在对方身上噼砍。 呲呲! 一股股金红色的汁液,在首乌供奉的伤口处不断冒出,将丹房溅落的满地都是。余列更是满手金红,在岩浆火光的照耀下显得血淋淋,还散发出妖异的灵光。 他日夜都没停止,一口气的,将首乌供奉的三分之一肢体都给剁下,扔进了地火岩浆池子中。 首乌供奉的声音虚弱,口中却是依旧叫道: “添柴添柴!熊熊地火,焚我残躯,得炼秘药!” 此獠斧凿的五官变得扭曲,欣喜而癫狂,神智已然偏激。 余列继续卖力的砍柴,片刻也不停歇,看起来十分老实。 只是暗地里,他偷偷摸摸的,忽的就将一两截比金铁还坚硬的枯枝,给收到了自己的袖中……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返精还壮丹、地火炼体 痛苦的哀嚎声,在炼丹房中不断地响起来,使得丹房好似并非是炼丹的场所,而是一方拷打逼问,关押着凶兽重犯的监牢。 整整七个日夜,余列一直待在炼丹房中,削砍首乌供奉的肢体,几乎快要将对方的整个躯体都噼成柴火,扔进岩浆池子中焚烧了。 到了最后,偌大的铜鼎上方,仅仅剩下一方宛如十字架般的躯干存在,上面那张苍老枯藁的人脸,变得前所未有的虚弱,但是它肉眼中的神色,却是越发的癫狂和欣喜。 “快了,就快了!贫道这一炉丹药,就要成功了!” 余列此时终于是得闲,可以歇息一下了。他靠着墙壁,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仰望着巨大的铜鼎。 这些天下来,砍柴砍得他胳膊都酸软,特别是越往后面,那首乌供奉的躯体也就越发着坚硬,草剑砍上去都给蹦出了缺口。 也幸好砍伤对方后,其若迸溅出的金红色血水富有灵气,本着不浪费的想法。 余列除了暗暗的收入一部分到囊中之外,也是当场将之摄入到了草剑之中,将草剑缓缓的修复了一些,如此才能坚持下去。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的两柄草剑都是已经支离破碎,刚刚一完活,撤掉了附着在上面的灵气,其顿时就破裂成了碎片。 余列低头看了眼脚下的残肢碎片,然后目光期待的看向那首乌供奉。 他在心中暗暗想到:“此人不惜戕害自己的躯体,也要炼好这一炉丹药。不知里面究竟是一种什么药物?” 余列眼下倒是没有再想要偷偷摸摸的喝口汤的想法,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此等宝药,首乌供奉绝不会让他一个小小道徒有染指的机会。 余列只是好奇,想要开开眼,长长见识罢了。 但让余列失望的是,随着三层楼高的铜鼎中,震动越发的强烈,还有异香氤氲在炼丹房中时,那附着在铜鼎上的枯藁人脸,将目光看向了他。 首乌供奉发出声音: “道徒,炼丹到此为止罢。七日以来,尔颇是尽心竭力,可以下去了!” 对方现在是要轰余列走人了。 这让余列微微一怔,眼中难免流露出了可惜之色。 唯一让他有所安慰的是,那首乌供奉紧接着又道:“三日后,再来丹房中,老夫借地火给你一人使用,为期三日。” 此话让余列振奋,他当即收拾了眼中的可惜之色,朝着铜鼎上的人脸拱手作揖: “是,多谢道长!” 此前首乌供奉应下了借给余列和苗姆使用地火,可是时间上并没有具体说多少日,因此余列和苗姆都是只按照一日去设想的,而且还是两人一同使用一日。 结果现在对方一开口,就给了余列三日的时间,还是让他单独使用,着实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三日时光,足够我利用地火,引火入体,将浑身都打磨一遍了!并且独自待在丹房中,也方便我做些其他的准备!” 怀揣着期待的心情,余列不敢怠慢,又是一礼后,恭敬的就退出了炼丹房中。 来到炼丹房之外,大药房中的情况依旧,一如往常。 那当值掌柜则好似压根就没有活计一般,余列一出关,对方立刻就跳出来,询问起余列。 此人眼中露出紧张之色,急忙压低声音问:“如何,首乌供奉炼丹的进展怎么样,可是要成了?” 瞧见当值掌柜如此模样,余列怀疑对方很可能知晓首乌供奉炼制的究竟是什么丹药,于是他也就没有隐瞒。 余列点了点头,做出回答。 他没有说太多话,仅仅是暗示着道:“供奉让我三日后,来药房中使用地火。” 】 听见这话,当值掌柜的脸上立刻就露出振奋之色,低呼道:“甚好!” 余列也出声,询问:“道兄,贫道眼拙,认不出供奉炼制的究竟是哪一位宝药。道兄可否说说?” 当值掌柜左右看了看,沉吟着,忽然从手中掐出一张隔绝声音的符咒,低声道:“反正余道友也不是外人,说与你听也是可以。” 符咒生效,将两人紧紧的包裹在其中,对方低着头,简单的给余列说了几句。 听完后,余列眼中露出恍然之色,心中念到:“竟然是这一味丹药,返精还壮丹!难怪首乌供奉在炼制的时候,如此之癫狂和期待。” 返精还壮丹,一味可以弥补道人亏空的宝药,可以修补道人的肉身,延年益寿,听闻其效果仅次于六品返老还童丹,乃是七品上等丹药中一种,甚至有传闻,寻常的六品中等丹药都无法和其相提并论。 这里面牵扯到了丹药的定级一说,颇是复杂,值得细谈。 因为当今仙道的丹药者,其品级主要是依据最高能对何种生灵起效,而定下的,余列现在还只是刚入门,知道的也不太深。 但是他现在听当值掌柜的说出了首乌供奉所炼制丹药的名字,又从对方口中确定几下,明白此返精还壮丹确实难得可贵。 此丹的药效听起来或是不甚出众,颇是大路化,可实际用起来,却是难得可贵。 因为“弥补亏空”、“延年益寿”等几个词汇一叠加,其代表的便是如首乌供奉这般老朽的道吏服用了,能恢复生机,还有机会尝试突破七品,进军六品! 余列口中发出赞叹:“供奉有此机缘,定能再续道途,今后成就六品,也大有可能!” 当值掌柜面上也是振奋,目中期待,他道: “首乌供奉为了此药,准备多年。其实在药材方面,一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开炉炼制,除了手艺药方这方面的顾虑之外,更重要的是供奉觉得自家时运不好,总想着要选个良辰吉日再开炉。” 对方言语着,看了余列一眼,眼中露出笑意:“如今逢见道友拿着赤真秘砂这味最是匹配的药引子上门,供奉便是觉得道友的运气十分之不错,方才下定了决心开炉,还特意让道友随侍左右。” 前几日,此人旁敲侧击的,已经是知道了一些首乌供奉器重余列的缘由。 听见这些话,余列的眼神变得古怪,他没想到自家是被对方看作成了“吉祥物”。 他还暗暗的捏了捏自家的袖袍,心中滴咕道:“莫非这老家伙也是因为这个,才对我在丹房中的小偷小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胡乱寻思了几下,余列辨认不出其中的真假,也就懒得再去思索了。 他在药房中继续和当值掌柜的寒暄片刻后,就离开了大药房,往嫂嫂的笼屋赶过去。 等回到笼屋中,屋子中依旧是空荡荡的。 但余列此前留在笼屋中的纸条已经是不见,并且整个屋子也被人收拾了一遍,模样大变,和从前的布置,以及乱糟糟的景象完全不同。 余列进门后,还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屋子似的。 他在屋中转悠了几圈,心中滴咕:“这是直接重新装修了一遍,算是走出来了么?” 只可惜的是,嫂嫂依旧是不在笼屋中,仅仅是留下了满屋子的清香气息,令余列好似身处于轻熟的麦田一般。 屋中无人,余列得继续独自享用着屋中灵气,他也是乐得自在。 借着屋子中的布置,余列在好生的梳洗一番,也将关在猪仔袋中多日的八哥给放出来,让对方透透气。 就此的,一人一鸟待在这陌生的笼屋中,开始了日常的修炼。 三日下来,余列意外的发现,他仅仅是靠近地火陪人炼制了七日七夜的丹药,其体内原本浮躁的真气,就已经是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磨。 细细一思索原因,他意识到这既然是有他七日七夜都没有怎么歇息,一直在运用法术的缘故,也是因为靠近着地火,火力渗透进了身体的缘故。 后者无疑是让余列对于“地火炼体”一行,充满了期待。 于是在笼屋中休整了三日,时间一到,他就迫不及待的赶往药房,要开始自己的地火炼体之行! ………………… 再次的来到大药房,和当值掌柜等人见过一面后,余列并没有再见到首乌供奉。 不过对方已经是将炼丹房空了出来,并吩咐过药房中人,允许余列进入其中待个三日。证明着对方的炼丹果真是已经成功,最后一环也没有出现差错。 等到余列进入地火炼丹房里面,原本摆放在岩浆池子中的高大铜鼎,已经是消失不见,层层的铁锁链也是消失,仅仅剩下那九尊吐火的金铁龙头,还在持续不断的吐出赤红色的岩浆。 随着厚重的石门封闭,地火炼丹房中只剩下余列一人存在,更显得空荡荡的。 有厚重的石门,以及阵法包围,外面即便是有六品道士前来了,也休想一时半会的撬开丹房,更别说是旁观窃听了。 不过谨慎起间,余列关门后的第一步,就是游走在丹房的墙角,每隔一丈就贴上一张隔绝窥视、可以警戒的符咒。 一旦有外人的真气或神识侵入,这些符咒就会自燃起效。 除此之外,余列又走到了火池边上,将上次打杀叶姓老道得到的帐篷,给支了起来。 施展完“支帐篷术”,他走到血器帐篷中的,又一脸肉疼的掏出了一张符咒,将之化开,变化成了浓浓的雾气,弥漫在帐篷中。 此是余列花费了大价钱,在道城中购置的七品符咒,其功效足以隔绝六品道士的神识窥视。当然了,仅仅是能隔绝六品道士暗地里的窥视,若是对方非要看,仅仅能给使用者起到一个提醒的作用,延迟那么几息而已。 不过这对于余列而言,也是够用了,并且此符咒胜在平平无奇,它的效果单从外貌上看,就和寻常的迷障符咒没有什么区别,不会反倒是引起他人的注意。 准备好这些,余列方才盘膝坐下,开始了自己的地火炼体之行! 他的下一步动作,却并不是将自身置入到岩浆中,吞吐池中的火气,而是刷刷的从袖子中取出了几枚特制的符牌,将之以九宫八卦的规律,布置在了九颗龙头附近,然后每一颗符牌上都放置上了三颗灵石。 仅仅三日,是无法让道徒将近十年的真气都打磨完毕的,任何道徒都不可能。 余列来此地火炼丹房中,也不是来苦修的,他更重要的是引火入体,利用环境和源源不断的火气,让之肉身承受住地火的炙烤,并使得灵石充盈着地火之气,用于离开丹房之后的修炼打磨。 一般来说,道人用来引渡的灵石越多越好,若是准备若当,甚至整个道徒阶段,都不用再次的进入地火丹房。 而除了利用灵石之外,也还有其他的不少法子可以起到同样,甚至更加有效的作用。 余列的手中,现在就恰好有另外一个法子。 只见他放好火灵石后,便将腰间的黄皮葫芦掏出,直接到了一尊龙头口子之下。 汩汩,他扒开了塞子,收纳龙头中吐出的岩浆。 火液葫芦者,耐高温,偶尔还能用来充当炼丹炉,此物无疑是适合用来直接收纳地火岩浆的! 只不过地火非凡,等收纳后,葫芦材质和内里的符文也会遭到破坏,使用寿命会大大折扣,一年甚至半年就会彻底的报废。 好在此物是余列便宜得来的,他用起来压根就不心疼,用来装地火才最值得。 余列将葫芦放在龙口下,旁观了几息,等确定葫芦可以用来收纳地火岩浆后,便回到了帐篷跟前。 他打坐调息,一盏茶的功夫后,身上的真气沸腾,开始不断的攫取四周的地火之气,鼓入体内,正式开始了地火修炼。 未度过“水火之变”,余列不敢直接的捧着岩浆痛饮,但是在他的周遭,地火之气汇聚,一簇簇火焰也是凝结,附着在他的体表,并随着他的呼吸而动,一寸一寸的往鼻间两窍处挪动。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一十八个时辰过去,余列的呼吸吞吐间,已然是火光闪烁,并有浓浓的硫磺火气喷薄四溢。 此番地火炼体,已算功成! 第二百二十六章 地火精晶、青钢木剑 成功的将地火之气,引导到体内,余列顿觉自家浑身上下,都像是沉浸在岩浆之中,整个人也要爆裂开似的。 不过他沉住气,使之热力尽可能的往丹田位置涌去,锁闭浑身的毛孔,将热力尽可能的留在体内。 又是好生的温养片刻后,余列方才睁开了双眼,眼睛里面的喜色浓郁。 他抚摸着自己的下丹田位置,顿觉好似有一方火炉,安置在了其中一样。 成功引火入体之后,余列只需要时不时的补充纳入在丹田之中的地火之气,他浑身的真气每每涌过下丹田,就会自行的得到提纯,甚是方便。 余列掐指一估摸,发现以他的道行和根基,有了地火之气的帮助,当是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就彻底的将真气打磨完毕,让自己可以开展“水火之变”。 欣喜的从帐篷中跳出,余列踱步走到地火池子中,忽地又是目光闪烁,看向了火池中的岩浆。 只见他伸手一招,放置在火池边上的黄皮葫芦,忽地就落入到了他的手中。 然后余列就又钻入到了血器帐篷里面,开始了自己的又一个工作。 此番进入炼丹房中闭关,地火炼体、打磨真气是首要任务,但是除此之外,余列还为自己规划了一个任务。 只见他进入帐篷后,取出了青铜酒杯,放置在浓浓的隔绝雾气中,然后将那黄皮葫芦持着,口子倾斜,往青铜酒杯当中倒入进去。 一股一股的岩浆,顿时从葫芦口子中喷吐而出,但是当接触到小小的青铜酒杯后,又霎时间缩小,股股岩浆变成了丝线一般,在酒杯中团团的打转。 接触到酒杯中特殊的液体后,地火岩浆并未出现凝固和蒸发,反而依旧是熔融的状态,好似酒杯内里也十分滚热一般。 余列一口气的,将整个葫芦的地火岩浆都倒入进了酒杯中,足足一间屋子大小的岩浆液体,在杯中仅仅如方糖般大小,瞧模样再继续装上五六方也是丝毫没有问题的。 于是余列连忙又走出帐篷,打算将黄皮葫芦放到金铁龙头之下,再次收取地火岩浆。 不过走到一半,他的身子微顿,停住了动作,改为了在炼丹房中踱步走了几圈,忽的将帐篷挪动位置,令内里的雾气笼罩住了一方金铁龙头。 此举将龙头掩盖在雾气中,当是能防止有人看到余列收取的岩浆太多、太频繁,而为他引来杀身之祸。 接下来的时间,余列不断的转移地火岩浆到青铜酒杯中,等待着地火岩浆被青铜酒杯彻底纯化,化作为精纯的火灵气! 此火灵气,就是余列此行的又一大目标。 酒杯可以化灵,而地火岩浆此物难得,其源自于地壳以下,内里灵气虽然是比不得专门的灵液灵水,但也是算得上灵机充盈。 余列估摸着,若是青铜酒杯可以成功的将地火岩浆提纯,那么他无疑是又要凭空的收获一堆灵气! 一连的在酒杯中灌了半天的地火岩浆,看着酒杯中的酒液终于是要和杯子面平齐了,余列方才停下,然后目光闪烁的看着酒杯内里。 “从地火岩浆中提纯出灵气,恐怕世间压根就没有人会有这个闲工夫,也就我能为之了。只是不知道,此一整杯的岩浆,能够炼出的灵气分量究竟几何……” 余列期待着,眼睛都不眨的注视着青铜酒杯。 酒杯没有让余列失望,即便是满满一杯子的岩浆,分量极多,可是在神奇酒液的作用下,其依旧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缩小。 杯中透明酒液的高度,也是缓缓的下降。 下降到一定程度后,余列的口中发出了诧异的声音:“咦!” 只见地火岩浆浓缩到了一定程度后,其并没有往灵气变化而去,或者说,并没直接就开始化灵,而是开始演变成为另一种矿物。 此物表面是种琉璃状的感觉,覆盖在地火岩浆之上,层层结晶。 这让余列诧异:“此地火岩浆,提纯后能形成另外一产物,莫非它是要结成灵石了?” 这个想法跳出,让余列的心神一时间砰砰跳动。 若是当真如此,那岂不是证明着,他今后或可以通过取用地火岩浆,人为的制造灵石? 如此不仅能够方便他的修炼了,更是可以切割之后,直接交易出去使用。 只是在余列期待的目光中,结晶化的岩浆依旧在缩水,在杯子中从方糖大小,一口气的缩水缩成了芝麻粒大小。 其色泽也是愈发的精纯,玲珑剔透,看上去还颇是坚硬的模样,灵气也是愈加的充盈。 可是此等模样落在余列的眼中,让他的表情有些狐疑,因为深度结晶化的岩浆,也越发的不像是灵石了。 灵石者,虽然是一统称泛称,依据石质的不同,具体的类别有不少。可是够得上灵石称呼的,其色泽都是温润的,灵气在其中沉淀的颇是稳固,不会再轻易的逸散出去。 那些灵气再是浓郁,可逸散程度过大的灵气矿石,一般不会被称作是灵石,更不会流通到市面上,不方便作为交易使用。 余列耐心的等了不短时间,眼瞅着那杯子中的那芝麻粒大小的东西,就快缩没了,他才赶紧的伸出手,真气运转,要将之挪出来。 可是手指还没有碰到,余列的面色就陡然变化,心中惊呼:“不好”! 他赶紧就缩手,然后脸色发白的看着杯子中的那芝麻粒大小的晶块。 就在触手可及的那一刻,余列通过真气,在杯中感应到了一股狂暴的火灵之气。若非青铜酒杯拥有着神奇的拘禁作用,此物早就爆发了。 因此余列当时的胆儿一颤,连忙打消了将此物拿出来的想法。 否则晶会刚一出来,立马就会爆炸!让他死无全尸。 余列只得瞪眼看着那晶块,被酒杯持续提纯,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后,像是泡沫一般啪咔破裂,彻底的化作为了灵气,存留在杯中,再无其他的效果。 啪咔破裂时,那晶块还猛烈的闪烁了一下,升起一小朵虚无缥缈的赤金色火焰。 将地火岩浆被提纯的整个过程看完,余列的目中露出了恍然之色,在心间嘀咕道: “原来是此种产物,地火精晶!” 地火精晶者,地火岩浆中天然的产物,此物类似于灵石,但是质地极其坚固,若是以之作为石刀,锋锐程度直接就可媲美金铁。只不过此物韧性不佳,因此并不用于炼制法器,往往是作为矿石,或是炼丹、或是画符的材料用。 除了用于炼制东西之外,此物还有一个别名:“地火精炭”! 此物乃是地火的精华产物,将之放置在丹炉之下,无需点燃,即可释放出庞大的热量,好似地火凭空的涌现一般。 因此这地火精晶,乃是一味能让道人不限制时间地点,到处都可以使用地火炼丹的一种好东西,价格不俗,往往都是道吏及以上才使用的。 而对于余列这种八品道徒而言,此物除了用来炼丹之外,其实还有更大的一个作用。 帐篷中,他抚摸着青铜酒杯,眼睛发亮:“看来这地火炼丹房,着实是没有来错,此番参加道宫考核的最大底牌,也有了,无须再特意去置办!” 地火精晶乃是能放出地火用来炼丹的东西,换言之,若是道人拥有合适的手段,其实也能在临阵时,放出地火来御敌。 余列所擅长的杀伐法术就是火法,精晶落到了他的手中,持之即可加持在火法之上,让毒焰的威力和范围,增强三五倍,甚至十倍! 心中期待,余列当即将酒杯中彻底提纯后的灵气,缓缓的引渡出来,纳入到几张聚灵符咒中,方便自己此后个人修炼使用。 然后他就又在酒杯中盛放了地火岩浆,开始耐心的琢磨提纯的程度。 地火精晶此物,在地壳之下其实并不少见,相反的,其数目巨大。它之所以昂贵,道人多用做应急使用,除了开采的难度大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此物用作货物的话,对它的纯度要求十分严格。 成品的纯度不可过低,否则形成不了地火,或是化作地火时,容易产生诸多的毒烟,既浪费,性质也不稳定,不适宜炼丹炼器。 同样的,此物也不可过于精纯。 否则一旦脱离了地壳之下的特殊环境,稍微风吹草动的,晶石自身就会发生剧烈的爆炸,道人无法利用反而会伤到自己。 余列倒是听闻有秘法,可以将各种地火晶石重新炼制一番,人为的调和浓度,但是此种方法不完善,是在晶石的高价之上又是增加了一笔炼制的费用,以及存在其他不足之处,因此并不流行。 不过对于余列而言,他想要把握住晶石的浓度,却是轻而易举,只需要依据浸泡的时间,间断的划分即可。 有着数年的酒杯使用经验,余列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自行琢磨出了地火精晶的适宜精纯度。当即的,他就开始攫取地火岩浆,提纯制作成为地火精晶。 为了节约时间,余列干脆将雾气符咒扩展到了最大,将三尊金铁龙头都笼罩到了其中,方便引渡地火岩浆。 等到提纯精晶的工作上了正轨,余列发现距离使用地火的截止时间还有大半天。 于是本着不浪费的想法,他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三根木枝杈。 三根枝杈的模样瞧上去平平无奇,但是落在手中,却是和同等大小的铜铁一般沉重。余列拿起两根枝杈,相互一碰,也是发出了类似金属的清脆激鸣声。 这三根枝杈的来源不是其他,正是那首乌供奉。 前几日替对方砍柴炼丹时,余列偷偷摸摸的收下了一点,他也不敢多拿,只拿了这三根,每一根才婴儿肉臂的大小及粗细,落在首乌供奉那庞大的妖躯中,仅仅算得上是小指甲盖般大。 除了三根枝杈,余列又从袖子中一掏,几个瓷瓶出现。他拔开塞子,周遭立刻就有一股异香出现。 瓷盘中的液体呈现出金红色泽,赫然也是首乌供奉当时自戕躯体时,迸溅流出的血水。 余列盘坐在地火岩浆池子跟前,真气吞吐,手中的法诀掐动,放置在双膝上的一根枝杈当即漂浮而起,落在了岩浆池子之上,一簇簇火焰环绕而动。 旁边瓷盘中的金红色液体,也是化作为丝线,胶结融入到了枝杈中。 随后有一颗又一颗的符文,被余列临摹在了枝杈之上,并动用了风刃,将整根枝杈,逐渐削砍成了细小飞剑的模样。 火池跟前的此举,正是余列在以首乌供奉的枝杈、血液,炼制新的草木游身剑。 炼剑的两大主要原料同源同质,仅仅半个时辰,草木游身剑就已然初步成形,能缓缓的在余列身旁游走。 其色泽,和从前的那几柄截然不同,剑器上下都透露出一股青钢的色泽,不似草木,更类似铜铁,以烈火灼烧之,会通体发红,而不会立刻碳化燃烧。 重新炼制的游身剑如此耐火,无疑是更加的适合余列在其上加持风火二术,叠加着使用。 三日期限濒临,在距离出关还差一个时辰时。 丹房中的余列目光疲倦,但是却无比欣喜的看着身侧,三柄青钢剑器皆数成形,正在他的跟前缓缓沉浮。 打量片刻,余列一挥袖子,将其中一柄收入血蛤肚中,作为备用,另外的两柄则是收在了两只袖子中,暗藏着。 他还捏了捏袖袍里面的猪笼草口袋,目中神色更是振奋! 因为此次的地火丹房闭关,余列的收获满满。 除了十来块侵染了地火之气的灵石,以及一葫芦的岩浆、三柄青钢草剑之外,另外有整整五大块的地火精晶,被他制备妥当,收入了囊中! 余列估摸着,这五块地火精晶若是化作地火,足够不间断的燃烧上二三个月。 要是贩卖出去,指不定就能换得个千多灵石。不过此物来历不明,他也不敢随意的贩卖,还是私用为妙。 第二百二十七章 嫂嫂授书、报名道宫 三日时间到,地火炼丹房外传来了催促出关的信号,铜铃的声音响个不停。 余列听见铃声后,眼中流露出可惜之色,开始收拾起帐篷等物。 “若是我也能拥有如此一间炼丹房,就好了。” 不过这对于现在的余列而言,压根就是妄想。 甚至那提供炼丹房的首乌供奉,对方也并非是这间炼丹房的主人,仅仅是因为对方身为钱林商会中人,商会给对方提供了一方炼丹房作为使用罢了。 一旦首乌供奉离职,对方再想要来此地炼丹,也是需要和余列一般,得付出人情和代价。 出关后,余列在外面正巧的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对方身段苗条,正期待看向余列。 来人不是其他,正是女道苗姆。 距离两人上次相见,已经是很过去了几日,不过在此碰头,他俩之间没有半点生疏。 苗姆期待的低声道:“余兄,地火炼体的效果,如何?” 余列当即回答:“甚好。” 如此的回答让苗姆目中的期待之色更是浓郁,她连忙的朝着余列拱手:“事不宜迟,那么苗某就先进去了。” 原来苗姆今日并不是打听见到余列出关,特意的过来寻他,而是那首乌供奉将对方恰好安排在了余列之后使用地火。 得见如此情况,余列也就没有多和对方寒暄,点头一礼,便目送着对方踏入到地火炼丹室中。 继续一路往外走,与大药房中的当值掌柜等人打过招呼之后,余列别无去处,只得返回嫂嫂洛森的笼屋中,歇息一番。 三日不眠不休的炼制,对于余列而言,可是比上一次七日不眠不休的砍柴烧火,更要疲累。 于是回到笼屋之中后,得见屋中依旧无人,余列想也没想,直接跳上了唯一的一张床榻,没有盘膝打坐,而是枕在凉席之上,侧身熟睡。 只是他却不知道,就在笼屋那狭小的洗漱隔间中,不一会儿,隔间上的阵法微微一晃,忽地有人从中走了出来。 此人仅仅身披一息宽大的道袍,腰带没有系上,发髻也没挽起来,身上还带着一股水气,面颊微红,宛如出水的芙蓉一般。 余列虽然是在熟睡,可是笼屋中一有他人气息出现,他当即就心神一惊,陡然睁开了眼睛。 霎时间,他便清楚的瞧见了那妩媚的女道。 嫂嫂洛森正伸手擦拭着自己青绿色的头发,她也是表情一愣,和余列大眼瞪小眼。等到回过神来,嫂嫂洛森脸颊上的微红之色更加浓郁,还下意识的抓住自己的衣襟领口。 只是她的动作慢了一拍,余列的目光早就下意识的,将其浑身都打量了一个遍。 他的眼底里露出古怪,纳闷到:“多日不见,这嫂嫂洛森怎的今日又在房中,她没再继续的打听我的行程吗?” 此前一段时间,两人一直都没有在笼屋中碰过头,而那当值掌柜的又暗暗告诉过余列,工坊中有一绿发女子在打听过他的近况,因此余列便猜测嫂嫂洛森之前是故意的将回家时间和他错开了。 确实如余列猜测的,洛森就是打听了他的行程,如此才多日没有出现在余列的眼前。 但是今日却是不一样,余列乃是从地火炼丹室中走出的,这件事只有那首乌供奉和当值掌柜的两人知晓,店铺中的其他道人都是没有资格知道的,因此洛森便没有弄清楚余列的行程。 狭窄的房间中,沐浴过后的洛森身上,一股青麦的气息更加的明显,香甜而清新。 孤男寡女的,笼屋中的光线也不甚明亮,一股别样的气氛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正当洛森局促着,思索着该如何缓解眼下的尴尬时,她突地发现,那躺在床榻上的余列忽地又将眼睛给闭上了,仿佛刚才那道警惕明亮的目光,仅仅是她的错觉似的。 并且随之进入洛森耳朵中的,是余列那沉沉舒缓的呼吸声音。 此是余列也不知道该如何缓解眼前情况,干脆就继续装睡,好歹等对方穿好衣服之后,再醒来谈话。 在他闭上眼睛后,房间中寂静了几息时间,然后就有蹑手蹑脚的声音响起来,一扇木门开合的声音响起,是嫂嫂洛森顿又退回了格子沐浴间里面。 木门关上,但阵法没有再开,因此不隔音,内里有窸窣的衣物声音响起。 等到洛森再度走出,佯装不经意间弄出了点声响时,余列也就知道自己可以不用装睡了。 他再次睁开眼睛,便瞧见一个衣冠楚楚、面容端庄的女道,已然踱步走在房中,和刚才的打扮完全不一样。 不过对方东瞅瞅西看看的,仿佛这屋子并不是她的,对屋子中的布置好奇得过于明显。 余列这时伸了个懒腰,起身,讶然的说:“姐姐何时归家的?” 他歉意的行礼说:“不知姐姐今日要回屋,余列冒昧了,既然姐姐今日要用屋子,余列就先告辞了。” 寒暄着,余列便要将笼屋让给对方。 但是立刻就有好听的声音响起: “无须客气,既然答应过你,你便只管用这件屋子就是。” 嫂嫂洛森站在余列跟前,一本正经的说着话。 但是她刚刚才沐浴过,面颊的气血即便她有意识的收敛了,可是依旧是似有非有、朦朦胧胧。 再加身上出浴后自带的清香,使得她此时的模样十分的俏丽可人,有一种姊妹相融的气质,又熟又嫩,明明正经说着话,却像是在嗔怪一般。 两人落在房中,寒暄片刻后,余列忽然出声: “对了,有一事正要请教姐姐。敢问报名道宫考核的流程,其有哪些需要注意的?” 听见这个话,嫂嫂洛森的脸上顿时露出恍惚之色。 “也对,算算时日,你也该差不多准备这事儿了。” 她怔了片刻,忽地就从手中掏出了一方书册:“你所想要知道的东西,尽在这里面。” 余列接过书册,发现书册有点日子了,一翻开,里面还并非是印刷烙印的文字,而是一排排娟秀整齐的手写字迹,和上次那本修炼笔记相同。 书中罗列了参加道宫考核的整个流程,主要的都和余列打听的没有差别,并且还有诸多注意事项写在了其中,删删改改的。 余列略一翻页,后面又是提及了考核过程中的注意事项。 可以说,这本书或者说笔记,正中余列的下怀,他瞥了几眼,目中露出惊喜。 余列当即拱手:“多谢姐姐!此书对余列有大用,劳烦姐姐多借几日,容我抄录!” 嫂嫂洛森瞧见,面上忽地是升起了一股意兴阑珊的表情,她摆了摆手,低声道:“罢了罢了,此书既然合乎你用,便放在你手中便是,不用还了。” 余列看见嫂嫂洛森的如此模样,哪能不知道,他手中的这本笔记肯定又是对方为他的堂兄余凤高准备的,或许去年就已经开始编纂了。 现在余列说是要报名道宫,也是就此引起了对方心中物是人非的情绪。 洛森口中迟疑着,忽然问:“你可是认得去道宫的路?” 余列顿了顿,自信的回答:“知道一二。” “既如此,那你便自行去罢。到时候若是还有不甚清楚的,再问我便是,反正报名一事就算耽搁了,也耽搁不了几日。” 嫂嫂洛森在交代完这句话后,朝着余列一礼,交代一番,便步履优雅的退出了笼屋。 在她口中,她今日只是来家中取点东西,而工坊那边堆积的事务太多,还得再过去。 目送着对方离去,余列独自踱步在笼屋中他捏着手中的笔记,他面带无奈的摇了摇头。 余列并非不解男女之情,懂得的或许不算多,但也不能算少了。 今日在房中的这番“巧合”,以及对方刚才欲言又止的动作,那洛森明显是将他余列和堂兄余凤高又开始作比较了,情绪莫名。 但余列现在最关键的是考入道宫中,最想做的就是突破修为,他可是不想再掺和进杂七杂八的事情中。特别那洛森曾经是他名义上的嫂嫂。 “不可造次、不可造次。” 余列端坐在笼屋中,暗暗告诫着自己。 只是难免的,刚才看见了美人出浴,他也是心思杂乱,于是不再歇息,而是改为了翻看嫂嫂洛森给的笔记,看累了再睡。 就在笼屋门外,洛森退出笼屋后,却并没有立刻就离开。 她站在门外,目光不时的就看向屋中,仿佛目光能穿透铅铁门板。 洛森的眼睛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余凤高,你这堂弟,果真是一表人才,可比你有出息的多。 短短时日,他体内浮躁的真气就已是打磨不少,想必定是能够在考核之前就彻底的打磨完,稳固修为。” 洛森还知道余列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在辅助修炼,因为找首乌供奉求取地火一事,本就是她建议的。 而用地火炼体,其看上去简单,但实际上却并不是一件简单轻松的事情。 每一缕地火之气纳入体内,都会带给道人极大的负担和折磨,时间越久,炼体的效果越好,但也越消磨道人的意志,有所不慎,还可能伤及肺腑。 因此地火炼体一事,并不是每个道人都敢、都愿意使用的。 譬如当初的余凤高,也曾被洛森建议过,而且余凤高要用地火的话,还不用他额外的付出些什么代价。 但是这个建议,却被余凤高以损伤肉身的风险不小,给拒绝了。 其中余凤高也不知是在掩饰,还是怎的,当时还反过来劝说了洛森一番。 对方道:“修炼一途切忌急功近利!此等有害肉身之事,今后勿要再提,建议你也不要如此。” 以前洛森对于此话,还颇是认同,觉得余凤高的天资不俗,确实不需要冒险。 但是现在一和房中的余列比起来,洛森顿时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此子身上的地火之气浓郁,却面不改色,行走自如,仅仅是稍显疲倦,果然是个了不得的道人。” 她站在笼屋跟前,思绪涌动着,再一次的幽幽叹息: “若是当初逢见的余姓之人,是此人而非彼人,那该多好!” 她之年岁,也仅仅大余列三年罢了。 房中的余列,对于门外之事并不知晓,也懒得知晓。 他正低着头,兴致勃勃的琢磨着笔记中的消息,困意都消了。 …………… 时间流逝。 自从结束了地火闭关后,余列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待在笼屋中修炼。 甚至就连寻常道人十分重视的报名考核一事,他也仅仅是利用传音符,就完成了整个过程。 反正只要道人的道箓,在考核开始之前能成功的烙印上考核符咒,事情就彻底的稳妥。 至于那些非要去现场报名的,多是怀揣着散散心、长长见识、选定日期,甚至和道宫中人混混脸熟的想法。 余列的手中有推荐信,又有事情要忙,便不想出去浪费时间。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在收到道宫回信后,也是将八哥给放飞出去,充当自己耳目,去那道宫的大门口转悠了一圈。 这一日,余列日常的吞吐着笼屋中的灵气,他心忽然中一动,停止了修炼。 收功后,余列睁开眼睛,自家的道箓当即显现。 只见一丝龙气,已然钻入到了余列的道箓中,正像虫豸般蠕动。在他的注视之下,这丝龙气缓缓的扭成了一颗符文,烙印于道箓之上。 在符文的周遭还有细小的文字显现,写有时间、地点等重要的信息。 余列一一的审视后,面色欣然的呼出了一口气: “八月八日,倒是个好日子!” 他这是已然成功的报上了八月份的考核,并被分到了八号这一天。到时候,余列只需在当日的午时三刻之前,赶到道宫的大门口便是。 思索着,余列撰写了一封传音符,打出窗外,询问旅店中的苗姆可是报上了名。 仅仅一个时辰之后,就有传音符飞来,正是苗姆的回信。 对方也是成功的报上了名,不过具体的日期落在了八月下旬,和余列不是同一日。苗姆在信中也是有些懊恼,还询问余列这考核的日期能不能更改。 报名事了,余列便继续的在笼屋中苦修。 其间,嫂嫂洛森也是隔三差五的,就得回家一趟,两人之间接触难免变多。好在对方知道分寸,接触时都比较正经,仅仅以姐姐的姿态敦促余列修炼。 到了七月末尾,余列成功的将真气打磨好,其十年的道行彻底稳固,已经可以进行“水火之变”! 书名:【战争领主神座】 简介:旧的纪元在悄无声息间崩溃,新的纪元在旧纪元遗骸中重生。 地球人族作为旧日遗民,却获得新纪元天命,获得觉醒神域,晋升战争领主的资格。 至此,战争领主纪元降临! 李清降临于新纪元万年之后,开局只有一个残破的金手指,能否踏足新纪元至高无上的战争神座? 第二百二十八章 日金符、异域求生考核 时间一晃而过。余列将修为打磨的彻底,还连带的将法术熟稔程度,也是提升了一下。 八月八日这一天,他早早的就醒过来,目中平静。狭窄的笼屋当中,只见他的身旁还有一个俏丽的女道盘膝而坐,目光正盯着他在瞧。 女道便是嫂嫂洛森。近些天以来,对方返回家中的次数过多,两人难免的,也顺理成章的同居在一室之内,没有再过分的保持距离。 不过他们在笼屋中也没有达到同寝的地步,仅仅是在同一张床榻之上打坐盘膝而已。 余列起身,瞧见嫂嫂在看他,便朝着对方做了一礼,寒暄片刻。末了,他指着挂在屋中的鸟笼,说:“此鸟就劳烦嫂嫂照顾一些时日了。”洛森瞅了一眼黑八哥,点头应下:“可。”道宫的考核,除了蛊虫等和道人修为息息相关的活物之外,其余的诸如妖兽灵兽,常常是禁止携带的,此举是防止道人在考核之中过于倚重外力,甚至就连丹药符咒一类的,也是有所要求。 余列从嫂嫂给的笔记中,还看到往年有一次考核,道宫的考核规则干脆就是将道人扒了个精光,仅剩下一身衣物,然后给扔进了考核的秘境中。 如此苛刻的条件,对于绝大多数的道人而言,都是十分的有损于法力和手段的。 若是余列碰上了这种考核,他所有的准备也就白费了。考核的内容秘不外传,余列也只能祈祷自己不会碰上如此严苛的考核规则。 又是寒暄几句,余列躬身一礼,便要踏出房门。这时,盘膝坐在床榻上的洛森忽地出声:“且慢!”她从床榻上走下,一张淡金色的符咒自袖子中缓缓的飞出,落到了指尖上面,递给余列。 “我观你虽然掌握到了两门法术,有攻有防,但是防护的那一门,却并非是灵气屏障类。这一张符咒名为‘日金符’,乃是七品中等符咒,被道宫列入了可选符咒中。”余列听见,脸上微微一怔,然后就是露出喜色,回道:“此符咒余列听过,其可重复使用,能抵抗刀枪剑戟、法术灵光,特别是能够抗住鬼魅的袭击。嫂嫂费心了!”七品符咒对于道徒来说,并不难得到。 毕竟就连厉害点的道童,都可以获得七品末等符咒。但是七品末等以上,每上一个小台阶,符咒的价格也就昂贵很多。 寻常道徒能为自己准备压箱底符咒,往往也不过会是七品下等,身家富裕的,且修为足够的上等道徒,才会为自己准备七品中等及以上的符咒。 其中除了价格昂贵之外,也是因为品级越高的符咒,想要动用,道人自身的真气也必须够格。 譬如六品道士级别的符咒,即便是完成了整个道徒阶段修炼的道人,只要他一日没有突破成为道吏,没有神识,就不要想着去使用六品符咒,就算是使用了,落在道徒的手中,效果也不一定会比七品的符咒要好。 此中似乎还有道庭严格的规定,禁止道士等人去绘制低门槛的符咒。而在余列可以动用的七品符咒中,嫂嫂洛森拿出来 “日金符”,已经是顶尖的了,既处在他可以动用范围之内,又因为可以补充灵气、重复使用的缘故,一张相当于多张,近乎一件上等的血器了。 此等保命之物,余列可是不会假惺惺的客气。他也不客套,当即深深的一礼:“多谢嫂嫂的大礼!”见余列收下了自己的符咒,洛森面上的冷淡表情缓和了许多,她露出一丝笑意,叮嘱着:“考核虽然重要,但是性命更是重要。千万不要以为有着道宫的牌子,就以为考核中不会出事了。”对方颇有深意的说:“每轮考核的折损率,虽然不多,但若是落到你的头上,就是百分百。切记,性命最重要!”嫂嫂这话让余列微微挑眉,感觉对方的话里面颇有深意。 他暗自思索:“莫非,道宫对外公布的折损率,有点问题……”不过这个问题不是现在一时半会就能得出答案的,余列将杂念压在了心间,但提防之心难免增加了不少。 继续言语几句后,余列彻底的告辞,往屋外走出。洛森一直将他送到了过道的尽头,遥遥看着他离去。 一路直行,余列走过底下甬道,搭乘上地行虫。一个多时辰后,他便来到了潜州道城的正中央。 没错,道宫的所在之地,便就是潜州道城的正中央区域,贵为道城的核心地段。 余列此前偶尔从中央区域路过,但是再一次的过来,依旧是被中央区域的景象给晃眼。 只见一派雕梁画栋的楼阁,出现在他的眼中,古香古色,风流雅致。最特别的是,这些楼阁的层数都不高,最高不过九层而已,和其他区域的楼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些楼阁不高,可光照却是充足,因为其所在地段的高度足够,贵为整个道城的最高处。 余列走出地行虫之后,呼吸着附近新鲜的空气,感觉空气中的灵气都比其余的地方要浓郁。 若是没钱租房、租棺材,能在这核心区域的街道上厮混的话,修炼的进度想必也不会太慢。 只可惜道城中有宵禁的规则存在,一到深夜,街上凶险,无人敢随意的逗留。 心中思潮涌动,余列一路走过各式的建筑,发现周遭往来的道人出现了两种明显的划分。 其中一种衣着华贵精妙,并且修为普遍性的不错,另外一种则是如他这般,修为普遍性的不高,脸色或是振奋,或是忐忑。 不用多说,后一种都是前来参加道宫考核的。不一会儿,余列依照着路线来到了一方祭坛模样的广场之上,就在广场的上方,悬浮着一道仙箓,散发出无穷无尽的金光。 此时的祭坛广场上,已经是挤了近乎一半的人,现场也是嘈杂,与会的人员形形色色。 余列粗粗的望了一眼,就估摸着祭坛上的人数当是已经上万,这还仅仅只是这一处祭坛。 这让余列的心情微微紧张,暗想着:“道宫的考核每年都有,每月都有安排,一年至少十二轮,次数可以算是频繁了……没想到这一次参加的人数,还是如此之多。”而根据他所知道的,每一轮考核中,道宫所招收的人数,往往只是千人左右。 此千人并非是一处仙箓祭坛选拔一千,而是从今日所有参加考核的人员中选择,可谓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 想要从这种基数人群之中脱颖而出,无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余列也算切实的明白了,为何通过了考核也不一定能拜入道宫,还得拥有推荐信,甚至推荐信也不一定管用。 原因无他,城中的道人基数实在是太大。好在余列紧接着环顾四周,发现他身旁的那些道人,要么是修为不如他,要么就是年纪不如他。 如余列这般年纪轻轻,道行又成熟老道的,现场有是有,但落在人群中的,皆是宛如鹤立鸡群般,颇是惹人注意。 这让余列心神一定,确信自己虽然还没有参加考核,但是在考核的人群中,当是位列前茅,拜入道宫的可能性不低。 他的心神定住:“贫道大半年的准备,可不是白准备的。”余列来的不早不晚,距离考核开始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时间。 登上祭坛的道人,越发的多了,往来频繁,他索性就在现场找了个边角的空地,就地盘膝落座,调整心境,温养真气。 不时的会周遭人等的议论交谈声,出现在他耳中。其中有废话,也有不少值得他听一听的消息。 譬如一对父子模样的人,一同登上了祭坛,一胖一瘦,都是过来参加考核的。 肥壮者指着越往中心,越高的楼阁山峦,言语道:“若是你能拜入道宫,即可入其内,不复蜗居于丈尺之间了。若你能在道宫中,一定岁寿之前突破为七品,就连我等也能随你进入此地享福。”模样精瘦的年轻道人闻言,眼睛微亮,口中言语到:“不知那道宫的内里,究竟是何景象,有何造化?”年轻道人微微一顿,问那肥壮者:“敢问父亲,若是能在道宫中晋升为道士,又有何待遇,会住在哪?是直接将这山上的宅子,赐成私产?”肥壮者点头,但是又忽地一指那处在云雾之中的山巅,道:“听闻山峦之上,更是别有洞天,其楼宇离地,几乎可摘星,山岛浮空,不与凡俗接触。彼道士者,或许才算是真正的修仙求道之人。”说到这里,对方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坊间传闻,拜入道宫了,仅仅相当于古时的外门弟子。修成七品,才算是正式弟子,或曰内门弟子,可以六品道士为师。六品道士者,才是入室、真传……”余列听到这里,也是不由得睁开了眼睛,看向对方两人谈论的道宫所在之地。 对方两人提及的这些,是嫂嫂洛森的笔记中没有涉及的。他不甚向往的想到:“原来整个道城最为精华、膏腴的所在,还仅仅算是道宫的外门、内门,真正的道士,是居住在云中的!”这让余列后知后觉的有点明白了,为何他都来到潜州道城中大半年了,城中的道人数目万万,可是他迄今为止都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六品及以上的修道之士。 原来偌大的道城只是用来安置下三品的道人,在真正的六品道士眼中,此道城犹如凡俗一般。 除了身旁的一对胖瘦父子之外,仙箓祭坛上时不时还有其他的消息进入余列耳中,将他心中的道宫形象,勾勒的更全面。 只是除开能够长点见识之外,四周人等的言语也就没有更多的价值了,最重要的东西,要么是余列早已知晓的,要么就是洛森在笔记中提过的,无甚出入。 祭坛上的人越来越多,喧哗中竟然老练的道徒,在祭坛上摆出了摊子,低声吆喝着,在行赌局之事。 对方开赌的内容便是今日的这一轮考核,究竟会是哪一种。是演武斗法,还是外城磨炼;是技艺考核,还是经典揣摩;是秘境探索,还是生死厮杀……种种,选择着实不少。 除了赌局之外,亦有老练的道人趁机兜售着手中所谓的考核宝典,说的那是个天花乱坠,物美价廉,劝说周遭人等快些买个心安。 也不知彼辈,究竟是来参加考核的,还是来贩卖东西的。人多嘴杂,形形色色。 。在嘈杂中,时间一盏一盏的过去。随着越发的接近午时三刻,祭坛上的日光正盛,嘈杂不堪的道人们像是被晒蔫了一般,议论声渐歇了。 当众人期待着,今日的考核究竟会以何种方法开始时,一道莫名的声音,突兀的就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嗡嗡的响动。 “敕令:人道渺渺,仙道莽莽。今我道人,安逸松弛,不知残酷,仅得皮毛。欲入我道宫者,皆须筚路蓝缕,登刀踏剑,死中求活。”此声男女莫辨,声势浩大,震耳欲聋,音调也古板拗口,重复的回荡在众人的脑海中。 祭坛上的所有人等,都像是被施展了噤声法术一般,变得鸦雀无声。但是当莫名的声音念叨两遍后,在第三遍时,祭坛上开始有人失声叫出:“筚路蓝缕?此番考核竟然是求生考核!” “什么?”有道人不明所以,急声朝身边人询问:“这求生考核,是哪种情况?”余列回过神来,他的瞳孔也是微缩,吸着凉气暗道:“看来这一轮的大家,运气都不太好啊。”在道宫考核中,有几类考核方法最是艰难和折磨人,把人扒个精光是其中之一,让人死中求活则是其中之二。 此种考核简要言之,就是将道徒们扔到一方异域世界中,让人自寻生路,忆苦思甜,建立功勋。 这种涉及到了异域世界的考核,道徒的折损率往往也是最大的,充满凶险。 第二百二十九章 去留大半、巨鹅吞人 莫名的声音响起,在仙箓祭坛上方顿时引起喧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即便是完全不清楚“求生考核”究竟是什么情况的道徒,也是立刻就清楚了,脸色大变。 过半的人,眼中都是露出了惊疑不定之色。 并且当即的,就有道人赶忙的收拾起身上的东西,朝着旁边的人呼道:“让让、让让!且容贫道借过。” 他们动身的方向不是其他,正是仙箓祭坛之下。 道宫的考核并非是报了名,就一定要参加,也是可以直接旷考的。只不过任何道人,一生都只有三次旷考的机会,无论任何原因,若是三次报名而不至,就与道宫无缘了。 第一批动身的道人,落在报考众人中十分的明显。 而那一道响在众人脑海之中的声音,在诵念三遍之后,也就停止了诵读,似乎就是在专门的等着祭坛上意志不坚定的道人退去。 余列落在其中,还眼尖的发现,第一批就退走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年纪偏大的,特别是包含了先前在祭坛上吆喝做买卖的所有道人。 很明显的,这群人前来参加道宫考核,压根就没有抱有多大的信心,如今一听见考核艰难,便都退走了。 在这群道人的影响之下,祭坛上的年轻道人们,面上的惊疑之色甚大,部分胆怯的也退去了。整个祭坛上的道人数目,瞬间就消去了三成! 原本还有些拥挤的祭坛,忽地就变得宽松了些,众人都可以透透气了。 只是大家眼下也没有心情去在意这一点。当该走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喧哗的现场稍微变得安定些,现场有道人镇定下来,大声呼道: “敢问道宫,此番历练的异域世界,是哪一方?” “还请道宫告知我等历练地点!” 不少的道人落在人群中,都像是公鸡一般,引颈大叫。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整个仙箓祭坛上,除却他们这些参考的道人之外的,便再没有其他的道人在场,无人可问。 祭坛外用来维持秩序的鬼神们,也只是像石雕木偶般,僵立闭目而定,远远落在祭坛之外悬空。 现场的呼声越来越大,余列自个也是对于这一轮考核所要去的异域世界感到好奇。 若是选定的异域世界实在是危险,他也是宁愿放弃掉这一次考核的机会,留住性命的。 “嫂嫂说的对,考核虽然重要,但是性命更重要。即便有道宫的招牌保证,可要是万一在考核中出现了差错,那便是懊悔也没法的。” 余列在心中冷静的梳理着:“况且,即便一场考核的折损率不高,控制在一成以下。但人可以不死,却并不意味着就不会留下后遗症。” 这一点是余列在得到了嫂嫂洛森的提醒之后,慢慢意识并极度怀疑的一点。 须知在成就六品道士之前,道人无论是肉身还是魂魄,都是轻易折损不得。即便仙道诡异,奇术众多,可要是先天肢体有所残缺,也是难以修补,会让道途增加不少的波折。 那女道苗姆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对方仅仅是断了一臂,就让她的潜力折损,从一个天资不俗的人沦落到寻常道徒,逼得她连性情都改变了,不得不收敛性子,殚精竭虑。 参考道人们的呼声变大,到了最后,现场的道人开始齐声复诵: “恭请道宫,告知考核地点!” 声音嗡嗡,震耳欲聋。 甚至隐隐的,余列等人在复诵的间歇,还遥遥的听见了其他方向在传来的喧哗声音,好似某地也有人再一起大声呼喝一般。 这种情况是可能的,道城虽然大,但是内城却不大,道宫山门所在的区域更是不大。再加之每一方祭坛上,所登上的道人都是数以万计,都有法力,齐声复诵,声音是能够响动半个内城的。 复诵声音大作,落在众人头顶上如太阳般金灿灿的仙箓,轻轻的晃动,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之拨动了。 这时,终于又有声音响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敕令:此番考核,凡通过者,无论跟脚,皆可入道宫中。” 这一敕令声响起,让现在的不少人面色都是微微一变,神色各异。 众人等着仙箓中再传出声,仙箓却再次恢复了静止状态,不再动弹,并没有再答众人的问题。 祭坛上安静的人群,立刻就又晃动起来,又有一批道人脚底抹油了般,赶紧的往祭坛下方走去。 第二道声音虽然没有正面的回答众人的话,可是也侧面的证明了,接下来的考核地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必定是凶险无比。 如在余列的身旁,那一对胖瘦父子俩中,肥壮的父亲就口中喃喃说道: “道宫考核,虽然明面上没讲究跟脚,可实际上,却是格外的重视。道城土著考入道宫者,远远胜过非道城土著……如今道宫直接发话,只要通过考核就能过关。如此看来,此番考核必定是不简单!” 对方言语,望着周围正往祭坛下退去的道人,面上露出犹豫之色,低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我们也退去,就当今年来长见识了。” 但是此人的儿子,脸上却是露出一抹坚毅之色:“爹!如此说来,这次考核也恰恰是我等之机会,只要过关,就可以入宫!” 言语着,肥壮者见儿子如此坚毅,他面上的犹豫之色虽然还在,但也是一咬牙,点头:“罢了,既然吾儿坚持,爹就陪你一遭。你我父子俩同处一轮,也是难得,爹正好在考核中护着你一点。” 除了这一对坚持留下参加考核的父子之外,余列的身旁,有原本相谈热烈的友人,忽的分道扬镳,有原本看上去情投意合的男女,顿时就形同陌路。 在此等关键的选择之下,众人或留或去,选择各异。 而余列落在其中,望着不断流逝的参考人群,他面上也是犹豫,但是身子晃了晃,最终还是站定在了原地,没有登下仙箓祭坛。 今年乃是他即将年满十八的一年,若是错过了这一遭,今后每隔一年,想要拜入道宫中的难度就会更上一层楼。 而且有过今年的退缩之举,他年纵使是合格了,也可能增加被那道宫给刷下去的风险。 这一点并非是余列瞎担心,而是嫂嫂洛森在笔记中着重的提及了的。对方告知余列,纵使是在考核中已经无望,但也千万要稳住道心,不可肆无忌惮、更不可明面上行阴险害人之举。 当然了,另一个让余列选择留在了原地的一个原因,便是祭坛上的道人离去不少后,仍旧是还有一半的道人站定在祭坛上,没有离去。 余列扫视着,心中判断到: “单单此处祭坛就尚有近万人,考核纵使危险,但这多人沦落异域,道宫当是也会提供一定的保障。我且随大流,博取一把!” 余列是如此乐观的想着的,但现场有些道人却不是这般琢磨的。 不少原本没打算下台的道人,瞧见仅仅两句话之间,参考的众人就哗啦啦走了一大半,心神不得不慌张也迈开了步子。 去留不定间,高高悬挂在祭坛上空的仙箓符咒,恒定不动,此物仿佛一只淡漠的眼睛般,静静的注视着众人。 等到时间彻底的来到午时三刻之时,祭坛的上方忽地就有一道轻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甚好!此处尚有近半人留下的,贫道也好交差了。” 这道轻笑声和刚才那男女莫辨的声音不同,充斥着一股戏谑和人味儿。 对方还呼喝到:“午时三刻已到,还想要下去的,便快快滚下去,否则到时候后悔也难。” 这话声响起,当真有几个在祭坛边上磨蹭的道人听见了,噗通就跳了下去。 而选择留在祭坛上的道人们,循声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一个骑着“白鹤”的道人,出现在众人的上空,正环绕着仙箓而飞动。 那“白鹤”的羽翼宽大,环绕飞行着,发出尖利的鹤唳声,其长着一口细密的牙齿,让余列隐隐感觉有些眼熟。 鹤上道人身披月白色的道袍,容颜如稚子,发苍白,口朱砂。 他手中持着一柄白玉如意,呼道:“贫道白鹅子,诸位道友,请随贫道来,带尔参加考核!” 呼声响起,在场道人听见了,争相拱手:“参见道长!” “见过道长!” 其中如余列一般有点见识的,在听见了“白鹅子”三个字后,先是一愣,瞅着对方所骑的“白鹤”,嘀咕想到:“此灵禽是鹅而不是鹤?” 紧接着他们就意识到,来人当是一名六品的道士! 因为按照道庭规定的,只有六品道士者,方才能拥有真正的道号,冠名一个“子”字。 六品以下的,即便是取了正儿八经的道家字号,也仅仅算是一个诨名。 白鹅子出现,仙箓祭坛的四周顿时狂风大作,让近万的道徒都是感觉脚下虚浮,飘飘乎,要随风而起了。 对方骑着仙鹤般的大鹅,甩着袖袍,口中哈哈大笑:“去也、去也!” 如此一幕,让包括余列在内的众人,都以为对方这是要施展大法力,令现场的近万人齐齐拔地而起,随风步入对方所谓的考核入口。 不少人目中向往:“六品道士,竟有如此大的法力!” “此道士,吾必要当之。” 但是下一刻,对方所乘坐的大鹅张开了口齿,身形在半空中变大,几个眨眼就犹如一幢宅邸一般大了,肥壮庞大,遮天蔽日,将正午时分的太阳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阴影压下,更让众人惊骇的是,此巨鹅将粗长的脖颈低下,口齿继续大张,内里喉咙犹如深渊般,发出呼呼的风声。 “这是何意?!”本就脚步虚浮的道徒们,心中诧异。 不少人脚步一个踉跄,忽地就像是倒栽葱一般,囫囵的一头往巨鹅的口中飞去。 风声呼呼! 巨鹅朝着祭坛上的众人吸气吞食。 仅仅一息,数百个道人就飞入了巨鹅的口中,速度飞快,而对方的肚子丝毫不见鼓起来。 那些原本兴奋的道人,面色陡变,又惊又疑。 即便是如余列这般见识过大场面的道徒,也是目中露出犹豫之色,望着巨鹅的喉咙,不知该不该进去。 但是他们也没得选择,等到数千人被吸入进去后,那站在鹅头上的白鹅子,拿着手中的白玉如意敲了敲巨鹅的脑袋,呼道: “慢了、慢了。” 当即,那巨鹅不再只是吞吐呼吸,而是抄着鹅头,头颅闪烁般朝着众人咬过来。其中或许巨鹅的力度没弄好,咬住了人,现场还有道人的惨叫声叠叠响起。 余列等人不敢犹豫,连忙主动就投入向巨鹅的口中。 于是几息后,分布着近万人的祭坛上,再无一人,仅仅剩下满地的杂物,以及一头宅邸般巨大的狰狞白鹅。 鹅上的道人朝着祭坛轻轻吹了一下,就扫清了祭坛,然后又敲了敲白鹅头颅。 唳、唳! 鹤唳声再度响起,由大变小。 巨鹅恢复了牛马一般大,它托着道人,在半空中打着圈儿。 只见那悬定在半空中的仙箓再度晃动,有一扇门户在其中隐隐浮现。 骑着白鹅的道人盘旋着,立刻飞入了其中,偌大的仙箓祭坛就此空空荡荡,再无一人。 仅有那些选择登下了祭坛的道徒,在祭坛的底下仰头望着,面色惊疑,不知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是避过了、还是错过了? 而余列等人在进入巨鹅的腹中后,顿觉身子颠倒,左摇右晃,耳中有尖叫声、有惨叫声,还有呼朋引伴的招呼声,杂乱不堪。 其中余列不等自己站稳,他就赶紧的给自家身上又加持了一道符咒,还将嫂嫂送给他的日金符,也给紧紧捏在了手中。 就在刚才经过巨鹅的口齿时,余列的运气不好,是从巨鹅的利齿间划过的。 得亏他先前就眼见不对劲,先在身上加持了一张护体符咒,再加上他的肉身也结实,否则可能就和那些惨叫的道人一般,直接被巨鹅利齿的给划得肠穿肚烂、肢体折断了。 黑暗中,漆黑不见五指,似有诡异的雾气笼罩着。 道人们继续的在巨鹅肚子中翻滚打转,意识也开始模糊,不知时间流逝。 但是慢慢的,就有一点点金光,像是萤火虫、又像是星辰般在这漆黑中点亮,密密麻麻,怪雾也压不住。 此光亮是从近万道人的额间燃起的。 众人灵台中的道箓都是自行浮现,有龙气涌入流出,互相勾连。 只见一行字迹,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道箓中: 敕令! 大界以西,有芥子焉,其界渺小,飘零而至,道士不可入。 界中有兽,餐食人魂,飨夺香火,自号龙庭,谤仙灭道。 特此降仙扶道,伐山破庙,以正清明。 第二百三十章 狰狞龙庭、选择出身 吞下了余列众人的大白鹅,在穿过了一道金灿灿的门户之后,出现在一处玄妙的空间当中。 此地有翻滚的云气流动,并不与地面相接触,而在云气中,又有一只只犹如鱼蛇般的庞然巨物,在云气中翻滚游动。 更加让人惊奇的是,此一方地界的灵气浓郁至极,那些云气都是一丝丝的灵气浓郁到了极致之后,演变而成的奇景。 即便是骑乘在大白鹅背上的道士,他瞧见了此地的场景,目中也是露出恍惚之色。 “祖师留下的这方地界,果真是神仙之所。今日若不是托了这群小家伙的福,贫道还无法进来涨涨见识。” 白鹅子的话声刚落,其身旁就忽地响起笑声: “怎的,师弟这是眼馋祖师爷的这一方仙园了。若是如此,那便和师兄一起来为上师端茶递水,侍立左右。” 只见一道血色道袍的身影,出现在了白鹅子的身旁,其形如一团雾气,翻滚蠕动着,长出了一张苍白阴沉的面孔,然后继续的生长出脖颈、四肢,腾云驾雾。 白鹅子瞧见来人,当即颔首行礼:“见过血滴子师兄。” 他顾左而言,说:“师兄也是收好参考的道徒了?不知师兄那边留下了几成?” 血滴子听见,面上微皱眉头,道: “四成,仅八千余口。这些道徒的胆子也忒是小了,左右不过是提前去异域世界中感受感受,居然就吓跑了这多的人。 此事这对他们而言,本来是个难得的机缘。彼辈就在异域中什么都不做,也能平白赚得一些先机。” 白鹅子道:“师兄说的是,我这儿也堪堪留下了五成,不到一万,也不知待会儿该如何给上师交差。” 两人言语着,速度并不慢,不一会儿的就没入到了一座齐天般的高塔中。 穿过一道道回廊,最终出现在一座布置的如同农家小院般的场景中。 小院中陈设着半亩菜地,当中种植着最简单的白菜、青葱等物,正有一个老农打扮模样的人,坐在菜地的一个树桩子上,粗糙的手指捏着一个破旧的陶碗,往口中灌着清水。 白鹅子和血滴子两人来到菜园中,头顶上已经没有高塔,此地便是这一处仙园的核心之所在。 他们俩口中的话声当即收敛,不敢再飞,也不敢再骑坐骑,而是以人形的姿态,快步走到老农的跟前,安静的侍立在一旁。 两人可不敢在这平平无奇的老农跟前失礼。 别看他们都能一根手指就将老农给捏死,对方手中喝的水、拿的碗看上去也只是寻常的凡间之物。 可是种种寻常的物件出现在了此等神异之地,反倒是突出了哪哪都不同寻常。 那老农似乎是在半亩的菜园中忙活累了,一字不说,足足灌下了两碗的清水。而在此之间,白鹅子和血滴子的身旁又有两个新的道人来临。 对方一男一女,分别身着青色道袍和紫色道袍,四人互相点头示意,继续安静不动。 终于,老农开口道:“人都收来了,一共有多少?” 血滴子抢先一步走出,躬身回到:“禀告上师,此次考核一共有十一万九千三百五十六人报名,余下四万五千六百一十三人。” 老农听见,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口中道:“种田种了这么多年,真要用庄稼了,却只是产出了这么点。” 对方的话声明显透露着不喜,那走出的血滴子当即低声道:“上师,弟子这就将报名不来的那批人抓来!” 老农听见顿了顿,放下手中的陶碗,道:“不必了,且随他们去吧。四万多人倒也足够了。” 话声一落,他伸出指甲,敲了敲木桩子上的陶碗,指着说: “便将收来的道种都放进去,老夫这就送他们过去。” “是,上师。” 白鹅子、血滴子等人皆是急忙拱手,然后便见他们分别上前,拍动大鹅、拉开袖袍,将一粒粒金豆子般的东西,从中抖落,倒在了陶碗中。 这些金豆子上灵光闪烁,若是细看,会发现内里都是蜷缩着一个个小儿,赫然就是余列等一批参加考核的道徒。 陶碗原本才是普通的碗大小,但是藏人的金豆子倒入进去了,怎么也装不满,反倒是金豆子自行缩小,变得比细砂砾还要小,四万数目也才装成半碗。 那坐在木桩上的老农低头瞥了一眼,拿起陶碗,头也不抬起的,便将碗中金豆子往跟前的半亩农田中甩去。 呼呼! 众多的金豆子一落下,原本寻常无比的菜园,忽地就是风云汇聚,变成了一洼池水般,内里漆黑如墨水。 金豆如雨滴,迸溅着落入其中。 黑雾中也是立刻就传来了恐怖的嘶吼声,尖利凶残。 漆黑的雾气翻滚着,一颗生长着根根尖角的头颅从其探出,它口中喷吐着黑雾,似要将老农倒入进去的金豆子都卷走。 但是菜地旁的老农口中冷哼一声,道:“区区孽龙,也敢自称真龙!连老夫这个老家伙都比不过,还敢抗拒山海界的道种龙气?” 下一刻,一根根金色的锁链,自虚空中探出,浮现在黑雾中头颅上,将之脖颈捆住,尖角拷住,让之在黑雾中翻滚不得。 嗡嗡! 被老农洒下的一粒粒金豆子,也是就此没入到对方的体内,让其躯体破碎,最后撞入进了一颗暗红色丹丸中。 此丹丸大小形态皆如鸡子,玄妙无比。 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幕的白鹅子,瞅着圆球,心中暗道: “此物便是世界整体之形态么,果真是一颗丹丸状态,如鸡子。 不过按照上师所说的,这一方世界只是个残破的小千世界,层级跌落,金丹不可入,甚至连道士都难以挤进去,进去了也不能轻易动手,唯恐会毁坏了残余的世界本源。” 白鹅子心中想着:“不知完整的小千世界,中千世界,甚至是大千世界,其具体形态是否也是这样……” 洒下金豆子后,老农望着黑色的雾气,口中道: “此番播种,终归是借着考核的名义,而不是强制征调。尔等四人也准备准备,下去吧,都看护着点,别死光了。” “是。”白鹅子等人当即就应诺。 其中血滴子口中还逢迎着说: “上师早就考虑周到了。这些道徒只要不是运道实在是差,就算是在异域身陨,左右也不过丢失三魂中的一魂,等到考核结束了,到时候再招魂,补给他们便是。上师放心,绝不会能死光。” 另外三人口中也是应和着说:“血师兄所言正是。上师仁慈。” 只有白鹅子在心中腹诽着:“三魂丢了一魂,就算能招魂收回来。可一魂长时间的沦落在异界中,灵不与肉合,这辈子都别再想凝练阴神,晋升为七品道吏了。” 余列此前所担心的应验了。 他们的这一轮考核,身死道消的可能不大,毕竟有道宫的厉害人物照看着。可若是在考核中出现了不测,道途基本上会就此崩裂,终生难以破入七品。 老农听见身后四个道士的话,面上毫无表情,只是言语到: “此方世界过于残缺,孽龙苟延残喘,内里的十日左右,才抵得过山海界一日。本次考核便暂定一月,折合内里一年,不多不短。” 吩咐完,对方顿了顿,道:“就这样罢。考核成绩自有仙箓及龙气为准。 都下去。” 其人一摆手,落在他身旁的四人,当即都躬身应下。 四个道士袖子中都有几道传音符跳出,他们简单的和自己亲友们交代一番,然后摇身一变,化作各种形式,往那黑雾池塘中踏去。 其中名为血滴子的道士,最先动身,他身形蠕动,从人形变成了一团血雾,弥散在黑雾中,当即不知所踪。 白鹅子则是将怀中抱着的大白鹅放出,再度骑了上去,一人一鹅的身子缩小,变得仅仅有飞蛾大小,扑扇着也飞入了黑雾。 剩下那一男一女的道士,也是各有变化。 等到四个道士消失后,菜园中老农轻轻一咳,菜园中的股股黑雾顿时烟消云散,恢复到了先前的半亩菜地景象。 白菜尚青,青葱尚矮。 对方扫了一眼木桩上放下的传音符,只一眼就洞悉了白鹅子等人的留言。 几张传音符中皆是简要的说各自要闭关一月,只有那血滴子的传音符多了点内容,是吩咐手下人将这一轮弃考的道徒姓名都记下,今后若非必要,勿要再从中选取。 老农懒得搭理太多,他又是轻轻一摆手,四道传音符便破空而出,回归道城,去了各自该去的地方。 看着面前寻常的菜园,这老农站起身子舒展了一下筋骨,拿起一旁的锄头,再次的在其中翻土。 其人翻土的同时,在这一处地界之外。 冥冥的虚空中,正有一只偌大的蟾蜍,死死的趴窝在一颗暗红色的丹丸鸡子之上。 蟾蜍口齿鼓动,布满尖刺的舌头伸出,翻土般,一口一口舔舐在丹丸鸡子的表面上。 此丹丸中正有一粒粒金光闪现,闪烁不定。 它便是余列等人考核的地点,一方残缺的异域世界。 在此丹丸鸡子的一旁,又是一宽大不知它千百倍的庞大世界,其混沌无比,一层又一层玄妙的金光笼罩在其之上,楼阁、宫观、高塔等景象流转不定。 虚空中,又有一尊尊千奇百怪的巨兽,被一根根锁链捆绑着,或近或远的锁在此庞大无比的世界之上,随着此界的旋转也在混沌虚空中旋转,无声的咆哮嘶吼,演化出千百种奇景。 与之相比,余列等人连芥子都谈不上,他们考核所在的异域世界,也是渺小的很,真的仅仅如鸡蛋一般大,平平无奇。 而那趴卧在暗红色丹丸上的蟾蜍,也长着一张人脸,眉心有金光,是一授箓道人。 此人脸的五官,赫然是和那菜园中的老农一模一样。 ……………………………… 冥冥的混沌中。 一场金色的雨水,从虚空中落下,破入了一方世界的屏障,纷涌入内,煞是玄妙,似乎带给别样的生机。 但很可惜的是,这场金色的雨水并非是在黑夜中出现的,而是在白日。数万道金雨连绵不绝,将世界中深红色的太阳的光辉,也给遮蔽了。 此一奇景若是出现在山海大世界周遭的任何界域中,都会令土著生灵心生恐惧,脑中浮现一词: 白日星现,灾厄降临! 但是余列等人降临的世界,仅仅是他们用来考核的一方残破世界,内里的本源早就残缺,生灵孱弱。 此等庞大的入侵景象出现了,竟然没有引得世界中各大生灵的警惕,反而是引得了一阵一阵的叩拜,以为眼前的绝美景象是神灵的旨意。 等到金色的雨水彻底的消散着世界中,一个个神色各异的道徒,猛地睁开了眼睛,从眩晕中苏醒。 “这里是……考核已经开始了?” 他们警惕的看向周遭,发现所处的环境大变模样,并且四周空无一人。 好在有道箓及时的在众道徒的灵台中展开,安抚了他们的心神,并有敕令跳出,“伐山破庙,以正清明”二字极其的耀眼。 其中在余列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落在了一方深坑沟壑中,四周还有龙气环绕着,应是在暂时的保护他。 于是他索性就继续留在原地,点开了脑海中的道箓,细细的看起来。 紧随道宫敕令之后,是一份有关考核世界的简要介绍,考核世界的名称被暂定为了“狰狞龙庭”。 余列口中咀嚼着,忽地感觉衣服里的血蛤肚有所异样,他伸手入内,将一件物品给掏了出来。 结果他发现有所异样的东西是那首乌供奉写给他的推荐信。 只见信封上金光一闪,竟然有几丝龙气浮现,然后折叠变化,变成了一方木牌形制,上面还有文字蠕动,字体和山海界中的文字类似,但更加的扭曲。 “失魂民”、“拘魂役”、“不死者”等几个字样,出现在余列的脑海中。 他看着手中的推荐信,心中诧异想到: “此是让我选择身份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 飞升养殖、收割魂魄 余列目中露出思忖之色。 推荐书上面有龙气,此物必定不是害他们的东西,而应当是一件好处。很有可能,只有持着推荐信参加考核的人,才会有这等好处,而没有推荐信,则是完全接触不到。 这让余列心中微喜。 先前在仙箓祭坛上听见只要通过考核,就可以拜入道宫时,他除了欣喜之外,也是在琢磨着自己花费了大代价和人情兑换的推荐信,可能就此无用了。 结果没想到,刚刚醒过来,推荐信就显露出了神异。 他将手中由推荐书变化而成的木牌,好生的擦拭了几下,想要看清楚上面所有的文字和符文。 可能是因为他的这一封推荐信品质不高的缘故,所变化而成的木牌上仅仅只有头三个词汇,清晰可认,后面的都是残缺湮灭,只剩下一点残痕。 而这木牌上除了这三个词汇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信息,仅仅只有三个人形在词汇的背后隐隐闪现。 其中“失魂民”背后,是一道枯槁、面黄肌瘦的流民饥民形象。 “拘魂役”则是一道粗壮,手中持着镰刀的人形,从其手里面握着的器具上看,类似于农夫,但是给余列的感觉却又完全而不同,更加像武士兵卒。 最后一个“不死者”,则是瞧上去手无缚鸡之力,比之“失魂民”要更加的枯槁,形如骷髅,好似刚刚才从棺材之中爬出来一般。 余列犹豫着,此三者单从外表上看,当是中间的“拘魂役”,看上去更体面一些,体型也壮硕。 如果推荐信的作用真个是提供身份的话,那么选择体型壮硕,握有武器的“土著身份”,无疑是对于余列的考核要有不小的帮助。 不过余列在心间暗暗想到:“一般而言,越往后的身份,应该越是清贵难得。” 他盯上了三个身份中排在最后的“不死者”,此道身份所化的形象虽然枯槁,瞧上去极具腐朽的感觉,但气质阴森,和第一个“失魂民”完全不一样。 并且“不死”两字,着实是吸引余列这等修道中人的注意。 仙道中人修炼来修炼去,求的不就是个不死而逍遥么?这不死者单看名字,已经是达成一半了。 余列瞥了一眼身周正在逐渐暗淡的龙气,意识到让自己犹豫的时间并不多。 于是他当即做下决定,伸出一根手指,真气运起,点在了“不死者”三个字上面。 嗡嗡! 立刻有啪咔的声音响了起来,一股漆黑的烟气,瞬间就从木牌之中冒出,以余列难以反应过来的速度,席卷到了他的身上。 余列体内的真气受到压制,肉身开始骤缩,枯萎。 几个眨眼间,他就从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道士,变成了形销骨立、两颊凹陷的骷髅模样,身上还散发出一股腐败和衰竭的臭味。 但他两眼间的神光,却是十足的旺盛,并没有被吸干了生机的样子。 余列低下头,并无惊慌,仅仅是好奇的看着自己眼下的皮包骨头身材,然后蹒跚的晃了晃骨头架子。 木牌在释放出黑气后,一个扭曲的符文烙印在上面,就此失去了大部分的神异,仅仅剩下一股独特的腐朽气味存在其中。 在余列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时,一股记忆,也是砰的出现在他的脑中,让他面色一时恍惚。 立刻的,通过这一股记忆,余列就对于考核所在的这一方“狰狞龙庭”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 此是一方颓圮、腐朽、衰败的世界,万物在日益衰败的日光下,挣扎求生,饥饿如影随形。 整个世界都在一步步的堕入死亡。 眼下更是黄昏降临,神灵也是一个接一个着随之湮灭,让不朽成为了荒诞。 直到有天外的怪物携带着金红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啃噬神灵的残渣,藏在太阳中,重新点燃了天空的火轮,世界的衰败方才减缓了步伐。 受到怪物金红色的光辉的影响,此方世界中所有生灵的目中,都燃起了金红色的火焰,其寿命延长,焕发出别样的生机,死亡都开始销声匿迹。 但是在度过了初期的繁华之后,太阳再次黯淡,万物惶恐。 直到又有王者高举神座,自号龙子,划开脊背,诞生双翅,飞入太阳中,才再一次的点燃了太阳的光辉。 经过一茬又一茬的飞升,一尊尊王者将自己投入太阳中,世界再一次的维持了数百年,但也越发着日落西山。 就此又有最后的王者建立了龙庭,联合数代王者的血脉,统治着残破的大地。 彼辈不断的畜牧草民,豢养爪牙,在世界的各地建立火炬,点燃万种生灵来祭祀太阳中的怪物,并名之为“飞升祭祀”,代替了从前的王者飞升。 如今余列所选择的“不死者”身份,就是这方世界中一位王者的后代,类似于山海界古时的贵族和地主。 只不过他是属于那种血脉稀薄,领地都被风沙吞没,火炬也熄灭了的失地贵族。 在阅读完脑中浮现的这些信息后,余列眼神中顿时就冒出了古怪之色。 身为道庭麾下正统的修道中人,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段“可歌可泣”的传说中的不妥。 此事明显就是这一方异域世界在衰败之时,又被外界生灵侵入,鸠占鹊巢,世界中的资粮被榨油似的收刮着。 所谓的飞升仪式,明显就是怪物在逼迫着本地的土著,一个又一个的投入到它的口中,被它吞食掉。 后来的所谓“龙庭”建立,多半也是在吃完了土著中的“大个”之后,怪物再没有吃的了,干脆就建立了体制,让世界各地都开展血祭,不分大小的吃着。 至于这一尊怪物具体吃的是什么…… 余列琢磨着,顿时微眯眼睛,暗道:“好家伙,看来史书上记载的不错。灵气之来源,正是万物之灵魂。 此方异界怪物,就是以生魂为食物,从中榨取灵气! 也就是说,这一方异域世界,已经整个的成为了那怪物的养殖场。” 余列通过这些信息,又对“失魂民”、“拘魂役”、“不死者”三种身份,也有了更加清楚的了解。 其中前者,就是龙庭麾下被统治的草民,提供魂魄给太阳中怪物的庄稼、羊羔。 “失魂”二字,形容的就是他们被抽取魂魄后状态。 降临此界的怪物为了尽可能的搜刮灵气,已经侵染了世界,将死亡废除。因此即便是本地最寻常的土著凡人,也和死亡无关,死一次只会丢失部分的魂魄和记忆。 因为人乃是万物之灵,皆有三魂七魄,也就代表着一个人至少可以被收割三次,至多可以被收割十次,如此之后才会变成焦炭,再也收割不出来。 而在此过程中,草民却还是可以苟延残喘,诞生畸儿、产下怪胎,食量都有所减少,能尽可能的提供新的灵魂来源。 第二个“拘魂役”,就是龙庭麾下,负责捕捉“失魂民”,以及任何具备灵魂的有灵之物的爪牙。 至于余列选择的“不死者”,其身为土著中的贵族,作用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治理地方、管辖“失魂民”那般简单。 在飞升祭祀取代了王者的飞升之后,王者的血脉们,便负责主持各地的祭祀,其作用更类似于祭司,是神灵的化身。 因为各地的飞升祭祀,虽然是祭祀给太阳中的怪物,但太阳遥远,遥不可及,飞升祭祀退而求其次,都是先祭祀给各地的不死者,再由不死者转而供奉给太阳中的怪物。 因为体内拥有“龙子之血”,以及又可以替神灵品尝灵魂的缘故,这些“不死者”比起“失魂民”,更加接近于不死。 它们即便是肉身枯槁、腐烂发臭,但灵魂不仅不会枯竭,反而会因为举行的飞升祭祀的次数增多,而越加的旺盛、强大。 每一个掌握了飞升祭祀的“不死者”,其都是至少可以活三百年。 当然了,其中也不是没有代价,每每吞食一次灵魂,不死者自身的灵魂也会被污浊一次,神智日益丧失。 当初那位一手建立龙庭,以飞升祭祀取代王者飞升的“最后王者”,如今也已经是形如野兽,理智崩坏,人格彻底的丧失。 听闻这位“最后王者”现在是被关押在了龙都的地下王墓中,但凡有活的生灵进入墓穴中,不拘于是老鼠,还是活人,都被对方啃食殆尽,举止残暴如腐烂野狗。 山谷中,余列将脑中蹦出来的这些信息梳理一遍后,口中顿时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若是寻常的道徒,或许得到了这些消息,也不会明白这“不死者”的真正作用,但余列见识过黑水观主和佘双白两人的突破,他清楚得很。 古人有言,香火有毒。 仅仅是食用由生灵残念混合而成的香火信仰,都能污浊掉神灵的躯体,更别说直接食用生灵的三魂七魄了。 此不死者,便是替那太阳中的怪物,过滤掉魂魄中渣滓的工具,会尽可能的承受食魂所得的弊端,然后再由怪物去吞食干净点的魂魄。 至于在龙庭建立之前,为何不需要存在“不死者”去过滤,那是因为每一位飞升的王者,本身就是世间最大的魂魄滤网和容器。 而此等能延缓世界衰败、拯救世界的存在,起之所以是被唤作“王者”,而不叫“圣人”。 也是因为除去飞升过程的最后一步,是他们在献祭自己之外,其余所有过程,都是这些人等行走在人间中,带来血与火、杀戮和毁灭,淘汰掉所有被王者认为不应该存在于世、浪费资粮的生灵。 在余列看来,此一过程与其说是王者的“征伐“”,明显更像是“收割”。 而这一点,恰恰也关乎到了余列此行考核的任务。 他抬起自己枯槁的手臂看了看,从袖子之中取出了一面镜子,盯着自己那并没有冒出金红火焰的两眼,口中轻轻一叹: “可惜了。” 在狰狞龙庭世界中,两眼内并无金红色的火焰,代表着要么是被人收割过魂魄,还是多次的,已经奄奄一息,即将魂飞魄散,药石难医了。 要么就是其天生和飞升祭祀反冲,无法去吞食魂魄,是异端邪魔。 而余列身为异界来客,并非此界生灵,参加的又是道宫考核,道宫自然是不可能让他们去随意的收割吞食魂魄,免得堕入了邪道。 因此道箓和龙气,直接就灭掉了他们两眼中的“龙焰”,让他们无法食魂。 并且一旦食魂,他们的道箓上也会狠狠的记上一笔,永不被道宫录用。 不过虽然无法收割此界寻常生灵的魂魄了,但道徒们还有另外一个机会,那就是去收割已经“收割好”的魂魄! 即,将土著不死者们疯癫的魂魄,囚禁在它们的头颅中,以此为药瓶,掠夺它们要祭祀给怪物的“龙飨之魂”。 而斩杀土著不死者,扑灭各地的火炬,也是此番道宫考核的任务! 其具体的任务要求和数目并拘束,也无上限,越多越好。道徒们掠夺得到的龙飨之魂,在考核之后还可以兑换等量的灵石。 忽地。 不知名的山谷中,包裹着余列的龙气消失,他已然是彻底的步入这一方异域世界,周身光线黯淡。 但是在铜镜中,他的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好似燃起了一团别样的火焰。 此火焰不是土著们口中的“龙焰”,而是一种名为贪婪的欲火。 不只是余列一人如此,四万多名降临异域世界的道徒,在度过了最开始的惊慌后,知道了一点此界情况,他们的眼中都是露出了贪婪。 古之仙道,餐风饮露;今之仙道,餐食万方。 余列等人身为山海界大破灭之后的道人,日常为一缕灵气而折腰,如今遇见了此等直接等价于灵石的“龙飨之魂”,简直就像是饥肠辘辘的老鼠瞧见了灯油一般,两眼直冒绿光。 况且此地是异界,可肆无忌惮,此行又只是一场考核,他们的身后还有道宫在撑腰,众人死也死不了多少! 桀桀! 一股股厉笑声,在这一方残破的世界中,突兀的响起了。 机缘、不小的机缘! 一道道降临落地的身影,目中兴奋,当即就走出了藏身之所,朝着散落在各地的金红火炬,直扑而去。 大日倾颓,残阳如血,照应来客。 推书,书名:《文娱1999,从唐人影视开始》 简介:1999年,唐人影视创立的第二年,后世自媒体人陈南回到这个年代,成了一名刚刚跟唐人签约的上戏新生。 是坐等《仙一》,还是主动进取? “不能等!” 陈南决定积极一点。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贯胸巨人、祭司长女 余列离开了自己降临的山谷,施展御风的法术,快速的在一片昏黑当中赶路。 虽然很明显的,道宫是将众人扔在了偏僻的地方,落地后的一段时间,还有龙气作为守护,但是在余列看来,谨慎起见,他还是得尽可能的离开降临地点,以免被异域的土着摸过来。 黑风卷起,在领取了“不死人”的身份之后,他的御风法术都变得诡异起来,有如妖风。 其长着骷髅模样,穿着松松垮垮的道袍,在一片古战场模样的荒野中游荡,妥妥的一个妖道中人了。 好在余列暗暗地试验了一下,发现施展出来的法术虽然外表模样变化了,但实际的效果并没有的减弱,仅仅和他自个的外表一般,表面上披了一层新皮儿。 根据余列的了解,此应当是法术也得了龙气的滋养,帮助他改头换面,以更好的能够适应异域中环境。 否则的话,身为区区的八品道徒,落入了此等异域世界中,龙气不格外的看护着一点,其法术大概率会在异域中水土不服,一身实力可能有八成都施展不出来,余列十之八九的会客死在异乡。 不只是余列一个人,此番参加考核的所有道人,应是都得到了龙气的遮掩,其形体、相貌、法术,甚至语言,都入乡随俗的发生了变化。 只不过其中的区别是,没有推荐信等物件在手的道徒,无法自行选择身份,仅仅会得到一个“失魂民”的身份。 如此一来,道徒的法术即便是改头换面了,其高强的手段却是和失魂民的身份不搭,极容易一眼就被本地的土着识破,处处受制,难以隐藏。 再加上众人的双目中没有金红色的龙焰,异端邪祟的身份着暴露无疑,但凡是个有点实力的土着,都会心存提防,想要将其捉拿到手中,清理污秽。 好在余列运气还不错,他有所选择,选择的还是“不死者”身份,其和奴隶般的“失魂民”、武士般的“拘魂役”相比,属于这一方异域世界中的施法者,可以动用法术。 唯一不合适的是,不死者个个的肉身孱弱,形如骷髅,即便是当中的正当壮年者,也是体弱力乏,行动都是颤颤巍巍的,完全不擅长于肉身搏杀。 余列身为道徒,若是一不小心显露了自家的强横体魄,身份也会暴露无疑。 因此他若是不想提前的暴露身份,最好是只使用法术,轻易不要动用体魄。 昏黑的荒野中。 余列漫无目的的驱巡着,他所获得的“不死者”记忆中,虽然大体的介绍了狰狞龙庭世界的背景,可是并没有将一段完整的人生和身份留给他。 因此余列并不知道自己目前身处于此番世界的何处,再加上他运气不太好,转悠十几里了也没有遇见半只活物,同样没有瞧见传闻中的祭祀火炬,只得像没头苍蝇般转悠。 忽地,余列游荡着身形一顿,终于眼尖的在地面上发现了车辙的痕迹,并有漆黑的液体掉落在地上,似乎是血迹。 他心中一动,当即上前,沿着这痕迹搜寻。 走了几步,有尸体倒在了地上,其长着人形,但是个头矮小,浑身皮肤灰黑色,面目狰狞,手中捏着钢刀等物,或是被砍成了两半,或是被箭失定在了原地,死不瞑目。 余列沿着厮杀的痕迹,继续往前走,又发现了新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身着黑铁甲胃,手中持着盾牌、钢刀,面上戴着面具,或是头颅干瘪,或是甲胃破裂的倒在地上。 余列走上前,心中好奇到: “这便是此界中的拘魂役?不过听闻此界的生灵已经不死,为何这些人却死了?” 等他掀开了甲士的面具,瞧见面具下干瘪空洞的相貌,以及彻底熄灭的眼珠,立刻就明白了。 包括先前的那些半人尸体,这些土着在死时候,都是一并被直接抽干了魂魄。 此界的土着们虽然不死,可并不意味着魂魄就不能被抽离,洽洽相反,其抽魂夺魄的技术十分了得,是个眼中冒火的土着都可以做到。 余列又在尸体现场摸索了一阵,随即就换下了身上的道袍,将几具甲士内里的衬衣扒拉下来,拼凑着穿戴在了身上。 不一会儿,他就从一个妖道模样,变成了身着灰黑袍子,头戴一方苍白面具的土着不死者。 只不过他没有在现场找到类似于斗篷,或是斗笠的东西,无法遮蔽住自己的双眼。 彻底的改头换面之后,余列沿着战场的痕迹,继续的往前追赶,等又是经过了一处厮杀痕迹后,他的耳中传来了巨大的嘶吼声。 吼! 余列跳上山岗,目中出现了一辆黄铜色泽的马车,马车的周围存留着零星的甲士,正在和围困马车的矮小半人厮杀。 半人中还有着一具高达二三丈,浑身赤裸,胸腔空荡,取而代之的是一截巨大木桩的巨人。 巨人蹒跚着锤打那些甲士。 噗嗤,刀枪贯入血肉中的声音不断响起来。 半人和甲士双方皆是悍不畏死,即便是被刀枪贯穿了身体,也还是能叫嚣着扑上前。除非腿脚被砍断,嵴骨被打碎,方才会在倒在原地,无法厮杀。 余列旁观了几眼,可以清晰的瞧见甲士一方虽然负隅顽抗,但一个接一个的被巨人用砸成肉泥,落入了下风。 不过甲士一方也并非是吃素的,一个头戴尖盔的壮汉,双手持着一柄巨大的镰刀,将巨人的脚踝砍缺,让巨人半跪在了原地。 吼! 巨人嘶吼,拔出了贯穿胸膛的巨大木桩,持在手中。 惨烈的厮杀,继续在山丘下进行。 余列耐心的旁观着,正琢磨着自己应该何时出手。 至于要帮助的一方,自然是那被围困的黄铜马车一方了。对方正处于险境当中,又是完整的人形,帮助对方才符合余列现在的身份。 而且余列若是估计的没错,那马车中很可能坐着一个不死者。 此类土着在异域世界中颇有地位,当是能够给余列带来不少的信息。 终于,巨大的一声嘶吼响起,那赤裸巨人咆孝,木桩上冒出灰色的火焰,狠狠的砸下,将镰刀壮汉砸倒在地,半个身子都破烂,血肉混合在甲片中,犹如碎掉的蛋液和蛋壳。 其他的零星甲士,也是在沉默中被矮小半人剁成了肉块。 一声尖叫响起:“啊!” 此叫声正是从黄铜马车中传出的,而且听声音,还是个女子的叫声。 余列微挑眉毛,他当即就蹒跚走出,站立在山岗上,朝着远处的巨人一指。 一道黑红色火焰,当即在他的手中凝结,覆盖在青钢木剑上,哧熘的飞出。 “去!” 铿锵! 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覆盖火焰的飞剑绕着黄铜马车一圈,将杀向马车的半人都击开,并顺便将之砍翻在地。 毒焰攀附,落在倒地的半人身上,疯狂的燃烧,让它们再起不能。 但是立刻的,刚刚锤杀了镰刀甲士的巨人,冒着血般火焰的两眼,扭头就看向了余列,口中发出巨大的咆孝。 它晃动着高大的躯体,将手中的木桩狠狠的一掷,从天而降。 余列瞧见这一幕,身形一晃,避开了木桩。 但木桩落地的那一刻,石块飞溅,余波巨大,还是让他枯藁的身躯晃动了一下,操控的飞剑也是一晃。 巨人乘机朝着余列扑来,只不过它的动作缓慢,再加上一处脚踝被砍,纵使一步抵得过常人三五步,速度也不过寻常人的行走速度。 余列站稳身子,眯眼瞧着此土着巨人,心中暗道: “此獠四肢发达,但是头脑却不算简单。” 他也没有避开,而是唤回飞剑,让青钢木剑削砍巨人的四肢。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巨人遮掩着自己的双目,闷头行走,身上竟然还有灰色的光芒流转,犹如岩石。 余列瞧见这一幕,依旧没有慌张,他继续让青钢木剑在对方巨大的身躯上盘旋,上下敲敲打打,耐心的和对方斗法。 唯一让余列分心的是,另外一边被余列解了围的马车中,忽地探头出了一个身着丝质红袍的女性,对方张着苍白的面孔,惊恐的看向余列这边。 这女子衣着华丽,胸膛饱满,一看就是不死者,根据丰满的胸膛,多半身份和地位在不死者中还不低。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物,口中念念有词。 当余列以为对方是要帮助自家杀敌时,却是那黄铜马车动弹了起来,两头身子虚浮的白骨马匹从地里转出来,落在黄铜马车的跟前,鞍鞯齐全,口中发出嘶聿声,立刻奋力的将马车从深沟中拽出来。 “嗯?”余列的眼睛微眯。 他一边和巨人厮杀,一边眼睁睁的看着那白脸女子驱赶骨马,乘着马车,仓皇出逃了。 对方连半眼都没有往山岗这边看,更别说过来接余列一起走了。 ……………… 不多时,余列冷哼着,砍倒了赤裸巨人,脚下御风而起,便要追过去。 不过他的身子一顿,还是多在原地待了片刻,将毒焰中的巨人头颅砍下,收入了猪仔袋子中。 沿着那白脸女子出逃的方向追索,余列估摸着自己至少是行走了三十里路程,方才又瞧见了那黄铜马车。 他远远的瞧见马车再次身陷在沟壑着,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旁边,焦急的走来走去。 还有一道瘦小的身影跪在地上,用手扒拉着车轮。 余列左右看了看,掏出一张纸马,纸马化作为雾气状,托着他往前走去。 吼……余列还将巨人头颅掏了出来,挂在纸马嵴背上。 巨人的头颅一晃一晃的,口齿开合,仍旧发出嘶吼。 这嘶吼声虽然没有先前那般巨大,但也是顺着风,穿入了那白脸女子的耳中,让对方的身子一颤,满脸惊惧。 等到对方发现来人并不是追杀的巨人,而是骑着纸马的余列时,女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和振奋。 她不再走来走去,而是坐在了黄铜马车的车架上。 当余列彻底走过来,女子的口中发出一阵优雅好听的呼声。 其言语拗口,换算成山海界中的语言,便是: “乘着雾马而来的阁下。 吾乃是巨林之明珠,红血之不死者,巨林大祭司之长女……多谢阁下此番相助。” 她面带欣喜的看着余列,等候着余列走下纸马觐见。 听见对方的话,余列也是挑眉,琢磨到:“巨林?大祭司长女?” 前者似乎是一个地名,后者当是一种身份。根据推荐信中提及,大祭司在此方狰狞龙庭世界中,属于最为位高权重的一类。 参考山海界来看,每个大祭司都是裂土封王的存在! 这让余列诧异,他没有想到自己仅仅是想随手救个人问路、混个身份,结果就救到了此地大祭司的长女。 而且在不死者中,女子和男子并无太大的区别,长女的地位和长子类似,都有继承权。 甚至因为不死者的肉身普遍孱弱,女子因为会产子的缘故,子嗣必定是女方的,血脉清晰,长女的地位隐隐还高过长子。 如今逢见了这个巨林大祭司的长女,对余列而言无疑是个不错的开局。 以他救下对方的功劳,当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混入到对方的领地中。即便对方的巨林领地沦陷了,以此界不死者互通的情况,也能搭个线,轻易的去往其他领地,得见其他厉害的不死者。 余列朝着对方点头,口中发出干涩拗口的语言: “见过贵女。” 白脸女子微微仰着脖颈,示意自己听见了,并且伸出一只手,矜持的坐在马车上,等着余列上前低头亲吻行礼。 好在她口中还知道称赞余列: “阁下真是一位强大的不死者。吾族正是缺乏像您这样的存在。吾愿意帮助阁下成为一位强大的祭司……” 但是当余列走到跟前时,白脸女子称赞的话声一顿,其表情微微凝滞,眼中立刻就生出了浓浓的厌恶,就连伸出的手,都是下意识的收了回去。 余列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是盯在他的脸上,应是瞧见了他暗澹的双眼。 白脸女子目中嫌恶,但她强笑着,还是压下了这些情绪,并将手又伸了出来,口中并继续称赞: “此战,多亏了阁下之勇武!” 余列骑着马,径直的走到了对方跟前,也是点头。 但正当白脸女子以为余列要翻身下马觐见时,青钢木剑却是出现在了余列的手中。 只见余列一踢身下纸马,身形勐地往前一窜,木剑递出,卡察就划过了白脸女子的脖颈。 白脸女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那矜持的无头身子晃了晃,随即像一滩烂泥般,倒在了黄铜马车跟前,一抽一抽着,还喷出暗红色粘稠的血液,散发恶臭。 啊啊! 紧接着,一道尖叫声在余列的身旁响起。 只见又一颗头颅被余列提熘着,挂在了纸马上,正是那白脸女子的。 对方脸上的粉末簌簌的落下,像墙粉墙皮一般。 祭司长女面上的表情难以置信,她癫狂的尖叫:“啊啊!贱民贱民,尔敢尔敢!” 余列视若未闻,擦了擦青钢木剑,将之收入了袖子中。 黑风阵阵。 他骑在纸马上,拢着手,怡然的看着纸马两侧,想到: “此界的土着难以死去,仅剩一颗头颅都还能说话,正方便用来问路。” 只见一左一右,一大一小两颗头颅正挂在纸马的两侧,仿佛铃铛般晃荡,嘶吼尖叫。 第二百三十三章 拘魂女仆、滴血契约 黄铜马车前,余列骑着雾气般的纸马,两侧的头颅晃荡不停。 他随即伸出手,扔出了两张符纸,贴在一大一小两颗头颅的额头上,将对方给定住了。 霎时间,巨人头颅的嘶吼声、不死女的叫骂声一起消失。 余列的两耳变得清静。 随即他就想纵马离开此地,毕竟不管怎么说,刚才他都是结果了一个不死者中的厉害人物,万不可逗留太久,免得被对方的家族或手下给寻来了。 不过余列的眉头微皱,视线忽地落在了黄铜马车的一旁。 就在白脸女子的无头尸体旁边,正跪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对方身上穿着粗布短褐,赤脚,脑后是一头暗红色的中短发,正低着头,静静的跪在旁边等着。 其实一早过来时,余列就留意到马车附近除了白脸女子之外,还有一人。 他驱使着纸马,走到了跪坐之人的跟前: “把头抬起来。” 瘦小的身影听见,身子微微颤抖,不敢抬头,反而将脑袋扎下的更低了。 瞧见这个动作,余列口中轻笑着,发出拗口语言: “继续低头也没用。吾想要杀你,自然就会杀你。再说了,你都已经听见吾的声音了。” 这时,那跪坐着的瘦小身影方才犹犹豫豫的,将头给抬了起来,露出一张灰扑扑,寻常的脸。 对方是一个女子,或者准确的说,女孩。 和被余列斩杀的白脸女子不同,这女孩的脸蛋充盈,并不僵硬,身上也没有腐臭的气味,应当并不是不死者之流。 余列琢磨着,讶然的看着对方:“你之身份,可是拘魂役?” 瘦小女孩听见,跪坐在地上犹豫着点了点头,但是又摇摇头,一副沉默而麻木的样子。 余列倒也没有太在乎对方的态度。 根据他的了解,此界中的拘魂役一流,其身为不死者麾下的爪牙,虽然有少数强大的拘魂役,实力和地位要高于很多不死者。 但是大体而言,拘魂役仅仅是相当于不死者的侍卫、打手。 此类人等的一个特点,便是沉默寡言。并且很多不死者也不喜欢手下的拘魂役会说话,为了避免,还会从小就下毒,甚至割掉拘魂役的舌头,防止它们学会说话。 余列猜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可能就是那白脸女子的贴身侍女。 这让他轻轻一叹,青钢木剑顿时就从袖子中滑出,落到了手里面。 余列的身子摇晃,跨着纸马上前,下一刻便要手起刀落。 而瘦小女孩看见余列的动作,身子也一颤,但她将双手压在膝盖上,没有逃,反而顺从的低下了头颅,将纤细的脖颈露出,方便余列砍杀。 就在这时,余列忽然又想到什么,他口中轻咦着,动作停下。 余列的目光瞥向白脸女子的人头,又在跪坐女孩的身上来往瞥看。 他讶然的询问:“你并不是这位贵女的拘魂役?” 余列撕开了白脸女子的封口符纸,让白脸女子也开口说话。结果对方的眼珠子勐地睁开,口中就迸发出恶毒的咒骂声: “贱民贱民!你的尸体将与蛆虫作伴,心肝将被老鼠啃噬,眼睛将被乌鸦啄瞎……” 跪在路旁的瘦小女孩听见,弯着腰,犹豫一下后摇了摇头。 根据龙气提及的信息,此界的不死者,和其麾下的拘魂役,两者之间存在着“主辱臣死”的情况。 若是主人落难,拘魂役誓死也会复仇。如果无法复仇,很可能就会当场就抹了自个的脖子,随之殉葬。 这种情况在狰狞龙庭世界中极其常见,即便某个拘魂役才被不死者掌握一两日,也会如此。 这点似乎和拘魂役自身魂魄的缺陷有关,天生就需要存在一个“主人”。 除此之外,同一不死者麾下的拘魂役,双目之中燃着的火焰也会呈现出相同的特征。 归属不同的话,虽然都是金红色,都被称作为龙焰,但在大小、形体、色泽深度等方面,也会存在细微的差距。 而一旦拘魂役认主的不死者意外死亡,则拘魂役双目中的龙焰也会暗澹,仅仅剩下一点火星在其中燃烧,其和目中没有火焰的弃民极为相似。 这一点也是不死者会对于那些目中无火者,极为厌恶的一大原因。 因为目中无火之人,要么是低贱到即将魂飞魄散,要么是属于异端,要么就是没有守护好主人的丧家野犬。 而眼下跪在余列跟前的这个瘦小女孩,她的两只眼睛虽然都是深红色,如同火一般,可具体的看过去,其两眼中却并没有金红色的火焰,仅仅存在着一点火星,属于无主的拘魂役。 对此,余列瞬间就来了兴趣。 要知道他所选择的身份,只是不死者,浮现在脑中的信息虽然不少,可是也不多,正缺乏着其他两个身份——失魂民和拘魂役,更加具体的信息。 眼下这个无主的拘魂女正适合让他研究研究。 当下的,余列就收起了手中的木剑,对着跪在地上的女孩道: “站起来。” 瘦小女孩将头抬起,目中麻木,但还是顺从的站了起来,呆滞侍立着。 此地并不是一个方便研究对方的地方,余列快速的在黄铜马车的周围驱巡了一番,将能够带走的东西都搜刮了,然后就放了一把火,把黄铜马车烧了个黑黢黢,以遮掩他的气息。 忙活完,他没有说话,直接拍马上前,将那瘦小女孩抓起来,贴上张定身符咒,往纸马上横着一放,就纵马往其他的地方赶过去。 奔行数十里。 一个昏暗偏僻的地方,夜幕降临,雾气横生。 暗澹的篝火跟前,有咒骂声、痛苦的叫声,以及巨人的嘶吼声,不断的响起来。 篝火跟前有着两个人影,其中那个身份为拘魂役的女孩,沉默寡言,双手抱腿。 让余列可惜的是,这个女孩的舌头虽然没有被割掉,但是自幼就没有被教过说话,许是毒哑了,口中只是会发出啊啊呀呀的声音,如婴儿一般,因此他无法从对方的口中询问信息。 好在那白脸女子牙尖嘴利,叫唤的甚欢,不仅能用来问路,也能用来问其他的东西。 余列便当着瘦小女孩面,施展出毒焰,一点一点着逼问那白脸女子。 黑红色的毒焰飘摇,尖叫声剧烈。 经过一番教训,余列成功的就从白脸女子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琢磨一下后,他忽地看向那瘦小的女孩,用此界的语言生涩的开口: “你,来当吾之拘魂役,如何?” 瘦小的女孩正沉默的蹲坐在篝火旁,双手抱腿,蜷缩成一团。 她的目中麻木,当听见余列的话之后,似乎没有听懂听清,茫然的抬起了头。 余列说了一遍,并没再说第二遍,而是一边思忖着刚从白脸女子口中询问得来的信息,一边走到了瘦小女孩的跟前。 】 他伸出手,学着此界认主的法子,捏开女孩的口齿,像是检查牲口一般检查起对方的牙口,并惯例的询问: “年纪不大,十几岁?初潮否?” 瘦小女孩仰头着,表情呆滞的看着余列,目中丝毫没有被侮辱的感觉,有的只是麻木。 她这时反应过来了,深红色的眼睛颤抖,眼珠中的那点火星也是隐隐跳跃,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呼吸都变得沉重。 “啊啊……”女孩落在余列的手中,伊呀的出声。 她正要摇头,但是动作一僵,立马狠狠的点头。 这个举动让余列多看了她几眼,但也没有太在意。余列继续学着询问得来的认主流程,一板一眼的施展着。 检查牙口,询问发育,露脚露手……种种,便是不死者收养拘魂役的重要环节。 这个过程不仅可以弄清楚拘魂役的情况,防止收养到劣质的货色,对于认主的拘魂役而言,也是一个重要的契约过程,能让它们感到自己正在被正视。 检查完毕,女孩站在篝火前,拘谨而不安,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但是和先前的麻木相比,她眼睛中的火星一跳一跳的,随时都有燃烧起来样子,充斥起一股压抑的生机。 这时候骷髅一般的余列站在女孩的跟前,虽然瞧上去弱不禁风,风一吹就要倒毙,可是落在对方的眼中,却是比篝火还要吸引她的注意。 检查完毕后,余列沉吟起来。 他的“迟疑”让女孩惴惴不安,大气都不敢喘。 “最后一步便是滴血认主?怎么感觉不像是在认主收奴,而是像在血炼一件法器……”余列在心中琢磨着这点。 这一步和山海界中的认主流程颇为不同。 好在此举仅仅是将主人的气息烙印在仆役的双眼之中,并不存在着失败与否。就算因为余列不是此界之人而失败了,会承担后果的也不是他,只会是认主的一方。 唯一让余列担心的是,他修炼的乃是毒功,血液中存在毒素,不知眼前这瘦小的女孩能否承受的住。 不过女孩已经见过他斩杀巨林大祭司的长女,如果不将对方收为仆从,为免后患,余列也只能结果了对方。 思量一定,余列入乡随俗的,颤颤巍巍的伸手,搭在了女孩的头上,口中干涩道: “汝,跪下。” 女孩听见,目中的火星勐然一涨。 她期待的看着余列,眼中着火,立刻就单膝下跪,一手抚着左部胸膛中的心脏,一手指着大地,将面庞抬起。 余列刺破自己的指尖,躬着身子,将指尖血液,缓缓的滴入到女孩好看的红色眼睛中。 他血液粘稠,漆黑如墨,缓缓的拉长。 两人一高一低的身影,在火苗压低的篝火的照映下,也是在缓缓的拉长。 呲! 余列的血液滴在女孩鼻梁上方,自两侧缓缓的滑下,进入女孩的眼睛中。 女孩面部上的青筋瞬间暴起,她嘴唇发白,表情扭曲,明显是有极大的痛苦出现了。 身体颤抖着,她并没有闭眼,也没有低下头颅,反而是将眼睛尽可能的睁大,仰视着跟前的余列。 轰! 一股火焰,突然就从女孩的双目中燃起,将余列都吓了一下。 其色金红,裹住了滴入其中的余列血液,剧烈的燃烧起来。 这一幕让余列感到诧异,暗道:“此界土着身上的‘龙焰’果然不是寻常东西,莫非真是他们口中的神灵赐下的?” 金红色的火焰焚烧着墨玉之血,愈发的旺盛。 它很快就焚去了其中的毒素,让血液变回鲜红,化作一丝丝红线进入到女孩的面部中,并像是蜘蛛网一般蔓延,狰狞无比。 女孩依旧是仰着头,一声不吭的,仅仅是身子越发的颤抖。 余列注意到,对方眼中的火焰一时要比旁边的篝火还要明亮。 他也不知道这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便只是好奇的看着。 在余列的注视下,红线遍布了女孩瘦小的身体,正在改造,或者说是在开启对方的肉身,让一股别样气机出现,有点类似于先前那些和巨人作战的甲士。 不一会儿。 女孩双目中冒出的金红色火焰彻底的覆盖了对方身子,甚至将一旁篝火中的火焰,也是统统的摄取到了她的身上。 四周昏暗,仅有女孩的身上存在火焰,其形如火炬,席卷着,炽烈的跳跃! 站在对方跟前的余列,倒是并不觉得刺眼和灼热。经过地火炼体的他,仅仅是微眯眼睛,分辨着这“龙焰”究竟有何特殊之处,以其和地壳中的地火孰高孰低。 反倒是那被挂在一旁纸马上的一颗人头。 对方瞪大了眼睛,正难以置信、震惊、懊悔的看着跪在火炬中,赤身而瘦小的女孩。 这颗人头正是自称“巨林明珠”的大祭司长女,她的表情都扭曲,咬牙切齿。 终于。 跪下的女孩忍不住的发出了声音,身上的火焰收敛,身上出现一道道疤痕、烙印,散发出异样的红光美感。 她脑后的红发仍旧像是火一般在燃烧,赤红而炽烈。 女孩仰视着跟前的余列,目中炽烈,口中呻吟和颤抖: “啊……” 太阳! 我的太阳! 余列弓着腰,被一个女孩如此灼热的注视,他摸了摸自家现在的枯藁鸡皮,眼神露出古怪。 第二百三十四章 炼化头颅、龙焰结晶 成功的将女孩收为拘魂役之后,余列在此界之中的身份,算是得到了更加妥善的隐藏。 一个没有拘魂役的不死者,在狰狞龙庭的世界中,还是会显得比较奇怪的。 在篝火边上,女孩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余列将目光从对方的身上收回,再度看向了那挂在纸马一侧的女子头颅。 他笑吟吟的走过去,出声: “这位贵女,吾之拘魂役刚才的模样,让贵女十分之惊奇,可否解释一番?” 在女孩认主时,白脸女子那露出的惊愕和懊悔的神色,让余列瞥见了。 此一幕明显意味着,那女孩的情况和寻常的拘魂役,很可能有着极大的不同。 果不其然的,当余列又解开了白脸女子的禁制后,对方就叨叨出声: “不可能、不可能!这贱婢怎会拥有有尊贵血脉!” 听见这话,余列顿时微挑眉毛。 他含笑着,立刻就将对方从纸马上取了下来,走到篝火边上,重新点燃篝了火,好整以暇的询问对方。 “贵女可否细细的解释一番?” 瞧见余列脸上的笑容,白脸女子的表情一僵,嘴唇更加哆哆嗦嗦。 有过刚才的逼问,眼下再度的询问,不用余列额外动手,白脸女子就一五一十的,将瘦小女孩的来历都给交代了出来。 原来这个无主的拘魂役,并非是白脸女子随意购买得来的奴隶,而是她的父亲巨林大祭司,特意安置在她的身旁,让她收为随身的侍女。 就在白脸女子出逃的时候,大祭司也是特意的将瘦弱女孩推上了她的马车,让白脸女子带着一起逃走。 和那瘦弱女孩一起的,还有女孩那身为失魂民的母亲,只不过在出逃的半道上,白脸女子就已经将女孩的母亲推下马车,被半人和巨人给砍死,收割了魂魄。 而白脸女子之所以还将女孩还留着,仅仅是因为她出逃的路上确实还需要一个女仆服侍。 至于为何没有将女孩收为自己的拘魂役,这并非是白脸女子不想,而是她无法为之。 因此她尝试过和女孩签订血契,可是在滴入血液后,她无法将女孩眼睛中的火星点燃。 如此便代表着,要么是她的血脉不甚珍贵,或实力不够强大,不够资格奴役女孩的血脉,要么代表着女孩是个彻底的神弃之人、异端血脉。 与其相信自己的血脉低贱,比不过一个区区的拘魂役,白脸女子无疑更宁愿相信是女孩卑贱,顶多是怀疑女孩或许就是大祭司的私生女。 这一点也促使了她在出逃的开头,就将女孩的母亲推出送死。 余列了解完了这些,眼中顿时就来了兴趣。 他的想法和白脸女子不同的。 余列更愿意相信瘦弱女孩体内的血脉非同寻常,否则那位巨林大祭司,绝不会特意让女儿将瘦弱女孩给带上。 “莫非此女也是某个大祭司的直系血亲,体内龙子血脉较为浓郁?”余列在心中隐隐的期待起来。 若是如此,他在此番考核中的运气当真算是不错了。拥有女孩作为拘魂役,指不定后续还会有更大的机缘! 不过仅仅是欣喜一会儿,余列就压下了心思,转而目光幽幽的看着白脸女子。 白脸女子在一五一十的吐出消息后,面上依旧是惊疑不定,不知道在想个什么。 陡然一瞧见余列的目光,她眼神一变,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谦卑的说: “阁下!您若是想要知道那女孩的身份,仆可回到家族中,让人拿来详细的血脉族谱,定会有所收获的。” 她继续恭敬的说:“若是能查清楚这女孩的血脉来源,妥善培养,她定会成为您麾下的利刃,帮助您光耀家族的荣光……” 但是忽然,余列开口: “这倒不用麻烦贵女了。左右不过是一土著的血脉罢了,吾自有手段豢养。” 听见这轻飘飘的话,特别是其中的“土著”两个字,白脸女子的脸色一僵。 她抬起头,立刻就发现余列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瘦弱女孩的来历虽然不俗,但余列并非是此界中人,在意却也不至于太过在意。因此白脸女子想要以此作为交易的想法,直接就落空了。 没有再等白脸女子多说什么,余列从袖子当中一摸,一尊高大的铜炉就跳出,砸落在篝火的边上,轰隆一响。 余列站起身,直接将白脸女子的头颅拎起,扔进了丹炉当中,并掏出一块地火精晶,置入到丹炉的下层。 “啊啊!”丹炉中立刻就响起白脸女子的尖叫声。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容器是用来干什么的,可是她很清楚,余列这是不准备放过她了。 女子大叫起来:“贱民、你果然是异端,且是天外而来的异端!若是没有我的帮助,你定会遭受神谴,被烧死在火刑架上!” 不出余列的所料,此白脸女子也不是一个蠢笨之人。在经过多次逼问后,对方也从余列的诸多问题中,隐隐觉察到了余列身份上的不妥。 而余列同样是顾忌着这个原因,才要当场就将这名女子炼化掉。否则继续携带着对方,指不定就会暴露他的身份,招惹来麻烦。 丹炉中的白脸女子又尖叫: “外来者,你并非真正的不死者,是无法毁灭吾之灵魂的!若是伱愿意放过我,吾愿意与你合作,成为汝之不死女,助汝大业!” 对方这话让余列微微挑眉,暗暗琢磨了一番。 无须对方解释,余列便意识到此界中部分的不死者,很可能已经和异界来客,特别是仙道中人有过接触,多半还是合作类的接触。不过他的杀心既然已经定下,就万不可能再留下对方。 又是和对方言语几句,套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余列就点着头,口中呼道: “贵女走好!” 他随即就点燃了地火精晶,看着白脸女子的头颅在丹炉中烹烧沉浮,好奇的等待。 说实话的,以人头作为材料进行炼制,余列此前压根没有接触过,也就是如今并不在山海界中了,他才敢如此。 即便如此,他的打算其实也只是想要炼死对方的魂魄: “且看究竟是你不死者要耐火,还是我的地火精晶要更厉害!” 在一阵女子的尖叫声中,余列的目光慢慢的放松,嘴角浮现出冷笑。 那白脸女子的头颅在丹炉中,仅仅是稍微多坚持了点时间,一百息不到,叫声就变得惊恐发狂,口中“饶命”、“救命”的呼声不断。 此情明无疑是地火精晶释放出的火焰,威力要更胜一筹,超过了对方耐火的极限。 不过随着丹炉的烹煮,余列的眉头一挑,惊讶的盯着丹炉中的情况。 只见阵阵腐臭的气味从丹炉中放出,好似并不是在烹煮血肉,而是在烹煮腐肉腐骨。 白脸女子的人头落在火焰中,皮肉掉落殆尽,脑子中的东西也是被烧干了,可是她两只眼睛中依旧是冒着金红色的火焰,落在丹炉中显得格格不入。 一颗骷髅头在丹炉中咔咔的晃动,空洞冒火的眼眶和余列死死对视。 这白脸女子分明不像是人,哪有人的头颅在火中会是如此情况的?! 结合着此界中对于不死者的定义,以及不死者特殊的繁衍产子方式,余列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明悟: “此界不死者,非人也。其血肉衰败,唯独魂魄强大,更近似于僵尸、骷髅妖物!” 如此发现让余列更加来了兴趣,他踱步走在丹炉跟前,振奋的想到: “难怪道宫不允许道徒们直接收割失魂民等物的魂魄,却又允许收割不死者的魂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此类存在既然不是人,而是死尸,那么道人们对它们动起手来,自然也是毫无负担的! 一时间,余列看着在地火中咔咔晃动的骷髅,还有些懊悔的想到: “早知如此,该将此妖的无头尸首也拿过来。” 巨人的尸体甚大,腐肉一团,无甚价值,装在储物器物中还占地方。但是不死者身为寻常的人形,其勉强是可以放在储物器物中的,值得他剖开研究。 地火熊熊。 余列烹煮着骷髅头,没有做出多余的手段,骷髅头在丹炉中就越发的缩小,其骨骼挤压,颔骨融化,最终变成了婴儿拳头大。 骷髅头颠倒在丹炉中,倒立着一看,赫然成了个类似于杯子或灯盏的模样。 更加让余列感到惊奇的是,原本存在于对方头颅中的金红色火焰,在地火的炙烤下,竟然缓缓凝固了。 又是等待片刻,意识到骷髅头再无变化后,余列便熄灭了地火精晶,将之取出来一看。 只见一颗金红色的红丸,呈琥珀状态,正滴溜溜的落在其中。 晶莹红丸中有一缝隙存在,乍一看类似于人之瞳孔,颇为渗人。但是细细一看,会发现此缝隙就是那凝固的金红色火焰。 余列捏着手中的这一颗晶莹火丸,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咦!” 因为他从这一颗红丸中,分明感受到了一股精纯的火气,且这股火气和地火的火气不同,前者是被包裹在一种灵机中,隐隐能够被人吸收、炼化入体! 余列眼皮微跳,暗道:“此物莫非就是那‘龙焰’的结晶?” 至于包裹在凝固火焰四周的琥珀状物质,无须多想,余列就意识到“琥珀”当是由白脸女子的灵魂骤缩而成,兴许还包括了被对方收割的其他魂魄。 余列估计的没错,此骷髅杯盏中的红丸,名为“龙焰结晶”! 此物乃是狰狞龙庭世界中的不死者等存在,在连魂带魄的被一起炼制之后,自然骤缩形成的结晶产物。 不过想要从不死者等物的魂魄中提炼出龙焰结晶,其所需要的条件也不是寻常道徒可以达成的。 余列是拥有地火精晶,可以放出地火烧炉,才误打误撞的就发现了龙焰结晶。 而且提炼后的龙焰结晶,其质地虽然粗糙,无法和灵石相比,但也算是一味矿材、药材了,特别是那凝固在其中的弄一丝龙焰,颇是有点奇异。 道徒们若是知道了这点,其在完成考核后,八九成是不会乐意将之兑换成灵石的。因此道宫在龙气信息中,也没有提及此物。 余列捏出龙焰结晶,细细的琢磨片刻后,他的眼睛顿时发亮,兴奋想道: “没错,此物的火气充盈,又被一股灵性之物包裹,可以被炼化吸收,够得上作为突破用的‘辟火珠’了!” 道人想要完成“不避水火”之变,得炼化避水珠和辟火珠。 此二者的品类不少,其价值就在于内里存在着丝丝精纯的水元气、火元气,让道人服食后,可通水性和火性。 而龙焰结晶中的火气,也是属于这一类的火元气! 唯一存在的问题是,龙焰结晶一物并不纯粹,无法被直接用作药材,还得经过丹道高人的再次提纯才行。 但这一点问题对于余列而言,完全不算是问题。他拥有青铜酒杯在手,甭管药材的质地再是浑浊,只要确实有效,他都可以变废为宝! 捏着手中的骷髅杯子,余列暗道: “吾之水火蜕变,已得小半矣!” 只是仅仅一颗龙焰结晶,多半还不大够用的,内里的火气不足。 因此余列的目光,又盯上了另外一颗挂在纸马身上的头颅——巨人头颅。 此巨人者,身份未明,余列并不知道对方是否也算不死者。但是他也懒得考虑太多了,直接就摘下巨人的头颅,重新点火烧炉,开始了烹烧。 丹炉中嘶吼阵阵,地火轰轰。 一番烹烧后,巨人的头颅并没有化作成酒杯状,内里的龙焰等物也是糊成一团,不成形体。 余列调整着烹烧手法,还加入了一些药材,依旧没能成功的复刻出龙焰结晶。 但是等到他灵机一动,忽地将已经炼制而成的骷髅杯盏、龙焰结晶,一一扔进去时,巨人头颅所化的骨液等物,顿时就得到了催化,开始缓缓的澄清,并融入骷髅杯盏中……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灵魂集市、异乡土地公(求月票) 经过一番炼制,巨人的头颅也被余列成功的炼制进入了骷髅杯盏当中,那一颗琥珀般的红丸,形体变大了整整一圈,里面凝固的龙焰也是变大。 这发现让余列欣喜: 「看来那巨人一般的存在,其魂魄就算是和不死者并不一样,但是质量也是差不多的,可以入药!」 除此之外,巨人的头骨也是融入到了骷髅杯盏当中,使得这一方婴儿拳头大的玩意儿,体积变大,质地变得更加精致,透明晶莹,犹如上好的白水晶。 余列暂且拿捏不准这一颗骷髅杯盏还有什么作用,但这并不妨碍他在结束炼制之后,立刻就原路返回,回到了先前斩杀巨人和白脸女子的地方,企图收敛尸骨。 可惜的是,经过大半夜的耽搁,不管是白脸女子的尸体,还是巨人的尸体,两者都已经是支离破碎,像是被恐怖的野兽撕过似的,仅仅还有点骨头茬子落在原地。 余列尝试着,要将这些骨头茬子也炼入进骷髅杯盏中。 但让他再次失望的是,不管是白脸女子还是巨人,两者身上的其余部位骨头,都是无甚作用,直接烧成了飞灰。 「似乎只有头骨,才另有用处……是因为只有头骨才是魂魄的住所?」 怀揣着种种疑惑,余列在收拾干净之后,沿着从白脸女子口中逼问出来的消息,踏上了前往最近一处领地的行程。 此领地被唤作是「红岩」,领地中多山脉,石头质地皆是红石,传闻是此界远古时候有古龙在此鏖战,其血液赤红色,洒落在山脉上,将整座山脉都染红了,方才形成了如此景象。 红岩山脉中修建有一处城堡,其宽敞如一座山,城中的常住人口有数万,虽然是比巨林城池中的人要少,但是在此方狰狞龙庭世界中,也已经算是一座不小的城池了。 至于余列为何不去巨林领地那边,且不谈那里刚刚才遭受过异种屠城的危机,余列也是刚刚才杀了巨林大祭司的长女,他可不想过去冒险。 ……………… 一路风餐露宿。 余列骑在纸马上,走了四五日,方才到来到一座高耸的山崖下方。 一方宽敞的吊桥出现在他的眼中,将城堡的外围和野外相互连接。 让余列有些诧异的是,他并不是第一批赶往这一座城池的人。在吊桥的外面,还有着一批又一批衣衫褴褛的人在逗留。 当中除了大批大批的失魂民之外,也有着驾驭马车、携带着大批拘魂役的不死者。 这些人明显就是从其他地方,特别是巨林城那边逃难过来的人。 在如此乱糟糟的情况下,余列反倒是并不显得突兀了。 因为现场除了那些乘坐马车的不死者之外,也有为数不少的不死者也是骑着牲口,或是马、或是牛,甚至还有瘦羊而来的,十分的不体面。 逃难而来的人如此之多,一方简易的集市也在红岩城的门口形成,当中还有拮据的不死者,正在沿街贩卖家财、以及拘魂役。 余列混入了其中,走走瞧瞧。 忽然,有人见他是单独一马而来,虽然乘坐的并非是血肉之马,而是纸马变成的雾马,但还是显得拮据,因此出声问:「乘着雾马的阁下,您的这个女仆,多少灵魂?」 出声的人是一个面部苍白的年轻不死者,对方坐在人力轿子上,有气无力,但是眼神却是有趣的看着余列坐下的纸马,以及牵马的瘦弱女孩。 严格说来,女孩现在已经不算是瘦弱了。 在认主之后,她眼中的龙焰点燃,又跟着余列吃几回肉食,管饱的那种,身体顿时充盈不少,气力都变得强大,和从前的模样截然不同。 特别是在女孩的身上,残存的浴火痕迹从腰部一直攀附到了她的脖颈处,给她带来一股异样的美感。 正是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女孩从一个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一般,方才一入集市,就吸引到了其他不死者的注意,问价的苍白青年只是其中之一。 「灵魂?」余列听见那苍白青年的话,心中咀嚼着,张口道: 「这位阁下,您可以出多少?」 苍白青年听见余列出声,一摆手,身旁便有一个仆人上前,要检查女孩的牙口等物。 但是余列微皱眉,口中冷哼,袖中的一柄青钢木剑就飞出,悬浮在了仆人的跟前。 哗啦,现场顿时一阵刀兵和甲片的声音响起来,是那苍白青年的仆从等人瞧见余列施展出法术,立刻就有所动作了,显得人多势众。 与此同时,余列这边的女孩虽然没有武器,但她也是身子一晃的,出现在了余列的跟前,目中火焰燃烧,冰冷的看着对面。 苍白青年瞧见了余列的木剑,又瞥了一下余列麾下的雾气马匹,对方连忙摆摆手,让仆人退下,沉吟后说出: 「十五人份的灵魂。」 在狰狞龙庭世界中,唯一还存在的货币,便是灵魂。 一人份灵魂,指的便是砍杀一只失魂民后所能收割的魂魄。其中因为魂魄完整程度的缘故,每一份魂魄的质量还会有所不同,价值不等。 见余列没有开口,苍白青年口中又道:「十五份优质品。」 而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女孩一直都是沉默的站在余列的跟前,丝毫没有反应。 好在余列也没有让她失望,听完对方的出价后,余列摇摇头就道:「抱歉,吾之拘魂役,价值当在百人魂魄。」 随口说完一句话,他就驱动着纸马,往集市的其他方向走去,不再搭理对方。 至于苍白青年一方,对方在听见余列的话后,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但是此人也并没有拦下余列,而是唤来自己那仆人,在对方的耳中交代了一些东西。 嘈杂的声音在临时的集市中响起。 余列转悠了一圈,顿时明白了为何城外会逗留着如此多的人,特别是那些自诩尊贵的不死者。 原来现在进入红岩城中,得交上一笔重税,且是人头税,每进去一人就得交至少一人份的灵魂,其中失魂民、拘魂役、不死者等不同身份的人,税款各不相同。 如此做法,明显是红岩城中的人在趁机收割外来者。 要不是逃难而来的不死者们着实不少,麾下的拘魂役更是不少,已经在城外是形成了一股实力,只怕红岩城一方的剥削还会更重。 不过以上这些,暂时都和余列没有什么关系。 唯一让余列有点皱眉头的是,这入城要交的税,他手中现在也是没有,得寻个法子解决一下。 不过很快的,不用余列自己琢磨解决的法子,就有人找上门来,想要帮助他解决。 此找上门来的人不是其他,正是白日间找他问价的那个苍白青年。 ……………………………… 一方崎区的山道上,余列携带着女孩,沿着山道攀爬,兜兜转转的走入一方山谷当中后,一座暗堡出现在两人跟前。 他们一出现,立刻就有号角嘶鸣的声音响起。 余列在暗堡外细细观察了片刻,大大方方的就骑着纸马,走了进去。 等到走入进去之后,一簇簇火把出现在他的眼中,并有形形***的人等在里面走动。 这些人等单看外表,以失魂民居多,但是暗堡中的这些失魂民,却和红岩城外的那些完全不同。 他们仅 仅是外表看上去落魄,但不管是气质还是眼神,都是十分神异,特别是他们看向暗堡中的卫士时,眼中带着的不是畏惧,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 当余列走进来,立刻就有议论声响起来,其使用的语言不是此界中的拗口语言,而是山海界之音。 「哟,今日赶过来的兄弟里面,有个不死者身份的,看来这位兄弟有点家底儿啊!」 暗堡中的这群人,赫然都不是此界土着,而是跨界而来的道徒们。 余列微微挑了挑眉毛,他当即就从纸马上落下,朝着现场的众多道徒拱手: 「见过诸位道友。」 没等他继续和这群道徒搭话,白日间的那个苍白青年就又出现在余列的跟前。 此时的青年面上流露着谦卑,完全不像是不死者,更像是个底层失魂民。 对方走到余列的跟前,低声道:「尊敬的阁下,神灵大人正在房中等候,请您过去一叙。」 余列用此界语言开口,对苍白青年吩咐: 「将吾之拘魂役安置好。」 苍白青年听见,立刻就应声,当真以不死者的身份,亲自去安置身份远远低于他的女孩了。 如此一幕落在余列的眼中,让余列是更加的好奇。 若是他猜测的没错,这个苍白青年在城外瞧见他的纸马时,应当就已经将他给认出来了,问价一事只不过是在试探他。 须知符咒纸马在此界中,外貌虽然会入乡随俗的发生了变化,可所有的纸马,都只会改变成一种模样。若是有人用过或见过纸马,一眼就能认出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对面那鬼神道人捉住这丝龙气,稍加品咂,便扔入了金箓里面,使得符纸晃荡。 一干事了,又有一丝龙气从鬼神的金箓中跳出,融入到了余列的道箓中。 霎时间,余列就从这丝龙气了解了不少的情况,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那鬼神忙活完这番,也是懒散的摆摆手,便自行缩回了干尸体内。 仅仅有嗡声在暗房中响起:「已经完事。出去时,记得将下一个叫进来。」 原来此鬼神的具体来历,不是其他,正是道宫特意的安插在此界中,负责各方领地中的事物。 其有一俗名,曰:「土地公」。 在狰狞龙庭世界的那些带路党口中,则是被尊称为「领地守护神」。 只不过此「领地守护神」,眼下的职责并非是守护狰狞龙庭世界,而是发布任务,驱使着众多降临至此的道徒们,进行毁山破城,蚕食龙庭。 譬如余列,他若是想要通过考核,除了自行的猎杀不死者之外,更可以从鬼神道人的手中接取任务,积功累德,逐一的去讨伐土着聚落。 特别是在覆灭各地的飞升火炬时,必须要有土地公出马,一方是作为见证,另一方面也是解决后患。 否则的话,真要是靠着一众道徒就去伐山破庙,半点帮助也不给,这一场考核就不叫考核,而叫刁难、陷阱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炼丹小摊、辟火丸成 得见了驻扎在红岩城的鬼神后,余列的心中顿时有新的想法跳出。 他离开深处房间,游走在暗堡的大堂中,看向满堂齐聚的其他道徒,暗想着: “此地既然已经聚集了数十位道徒,有了圈子,那么我是否可以直接在这圈子中做生意,从他们的手上交换来不死者的魂魄?” 余列摸了摸自己袖子中的地火精晶。 此物在参加考核时,并没有被道宫的人喝令不可带入考核中,甚至在余列的印象中,压根就没有人检查过他的行囊,因此有地火精晶在,他完全可以在暗堡中开设丹炉,帮助降临到狰狞龙庭世界中的道徒们炼制丹药。 】 余列的心神振奋:“有地火作为帮助,我之炼丹技术也不算差劲,或许大有可为!” 特别是他手中还有青铜酒杯在手,三者叠加,有可能他压根就不需要出去冒风险,起码前期不用,就可以在此界积功累德。 等到后期真正要争夺大功劳的时候,他以逸待劳,到时候再施展雷霆手段也不迟。 心中冒出如此想法后,余列当即就行动起来,他先是找到了那个苍白青年,询问对方暗堡中的情况,以及有没有单独的房间可供他们使用。 让余列欣喜的是,此一处暗堡,目前并没有限制道徒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若是想要一直逗留,便可以尽管的待下去,甚至连暗堡当中的房间,也是免费提供的。 只不过因为暗堡不大的缘故,每一个道徒都仅仅能够获得一个房间,仆从等的要自行想办法。 至于大堂当中的摊位之类的,也是没有相应的规矩存在。 如苍白青年一般的土着不死者,压根就不敢去管道徒的事情,目前全靠道徒们的自觉。 于是余列稍加准备后,便在大堂当中支了一个摊位,开始售卖自己囊中多余的丹药。 刚一开始,他存在试试水的想法,卖的仅仅是辟谷丸、强血丸一类鸡肋的丹药。 结果让余列有些诧异的是,仅仅是这些道童用的鸡肋丹药,他摆上摊位没有多久,便不断的有道徒过来,使用魂魄将之购买走了。 人来人往,一日之内,他手中的这几味丹药的所有存货,就都被挖空了。 并且还不断的有道徒听闻他这里有丹药贩卖,特意从房间中赶来交换。 其中余列稍微听了几耳朵,也就反应过来了。 原来这些前来购置丹药的道徒,存的都是积攒资粮的心思。 因为在抵达暗堡之后,众多的道徒已经是知道本次的考核,大致会持续一年之久。 而在脱离山海界的这一年时间中,他们便只能靠手中事先准备的资粮过活。 长达一年的考核时间,在道宫历年的考核中已经算是偏长的了,百年都不见得出现一回。因此参加考核的道徒中,除去少数的人之外,大多没有准备一年份的丹药符咒等物,钱财基本上是花在了更加关键的保命手段之上。 即便是囊中充盈的道人,现在也是不吝于再多攒点。 因此余列在暗堡当中摆摊,直接便被争相购买了,甚至有的人还等着看他事后懊悔的笑话。 但是得知了如此情况,余列并没有就此停止贩卖丹药的想法。 他继续一口气的,又将其他所有用不上的丹药,分批给摆了出来。 只不过他也是适时的将价格调整了很多。 反正只要暗堡中还有人愿意买,他就使劲的把价格往上调整,刚开始是一日一调整,后面干脆就是半日一调整了。 如此做法让余列在暗堡中得了个冤大头名号的同时,也得了个奸商的名号。 但是等到余列的丹药越放越多,以及不再只和道徒们交易灵魂时,暗堡中的人等都反应过来了,意识到余列应当是个丹道中人,所以囊中才有这多的丹药。 特别是等到余列从道徒们手中收集了不少的生灵血肉,突然又在摊位上摆出了几颗名为“气血丸”的丹药时,暗堡中的道徒们彻底的确认了余列炼丹道徒的身份。 那些原本喊余列奸商的道徒,口中的风气顿时一转,开始主动的和余列套近乎,一口一个“余道友”、“余丹徒”的称呼着。 因为余列新摆出来的“气血丸”,其药效介绍上直接写的便是:“以狰狞龙庭世界生灵血肉为料,地火勐炼而成,微毒有灵,可滋气血……” 就此的,余列的这一方炼丹小摊算是在暗堡当中扎根下来,还有了点名气。 其顺利的程度,都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 因为原本余列估计的是,暗堡中的百来十号道徒中,肯定会有人来和他竞争一番生意,结果一直等到他彻底的站稳了脚跟,都只是偶尔有道徒在暗堡中贩卖丹药。 经过一番细细的观察之后,余列发现此次参加考核的道徒中,手艺道徒们并不是没有,只是有胆子来异界搏命的道徒,要么就是光着脚的,要么就是年纪轻轻、技艺松松的,极少有如他这般既年纪轻轻,手艺又不俗的丹徒。 那些手艺精湛的老丹徒们,大多因为有手艺作为底气,基本上都是放弃了这一轮考核。至于一些颇有底蕴、也会炼丹的世家子弟,则是更是不屑于给其他道徒炼丹。 再说了,整个暗堡中的道徒,也没有比余列擅长祛毒去腐的,彼辈难以做到短短几日就能利用异界的生灵开炉炼丹。 没有过多久,余列在暗堡中的炼丹生意彻底的稳固。 他索性开始了有意识的,私下给暗堡中的道徒们分发任务,让一众道徒们帮助他收集各式各样的异界材料和消息。 这也让余列的名号,“不经意间”的就传入了暗堡深处的鬼神耳中。 幽暗的房间中。 干尸上的鬼神金箓晃动,对方听了来人的禀告之后,沉吟数下,似乎并没有因为余列的举动而愠怒。 干尸上突然响起了轻笑声: “此子倒也算是机灵,考核刚刚开始,就找到了合适自己的定位。 如此看来,此事不仅无过,贫道反而要给他小小的记上一功,毕竟有个会炼丹的道徒在,于贫道而言也会省事一点。” 此鬼神并没有觉得余列是疏于考核,或是在搅乱考核,反而觉得余列聪明有用。 于是干尸最后轻轻一动,头上的金箓晃动,发出最后的喝令: “似这等事情的,今后便不用特意来报了。 堡中的生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让他们少惹一些纠纷便是。若是有所担心,告诉他们,还可以花费点银钱,由贫道来给他们作为见证,签订一番龙气契约。” 很快的,鬼神道人的一番话,不仅在暗堡中传开,还在红岩城周遭也流传开了。 此话一出,除了使得余列那一方小摊位上的生意变得更加火热之外,也是立马就催生了几个或炼丹、或画符、或修补血器的摊位。 原来这段时间一来,暗堡中之所以长期摆摊的只有余列一人,除了是他的条件好、手艺好之外,也是因为暗堡中的鬼神还没有发话,那些老道徒都是宁肯慢一步,也不想犯了忌讳。 而余列得知了鬼神道人的话,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则是找了个门路,再次拜见了那鬼神,并且奉上了一点好意。 原本鬼神道人瞧不上余列手中的那点好处,结果攀谈几句之后,此人得知余列手中的推荐信,是拿自钱林商会的首乌供奉,并且意识到余列的年纪还不满十八,对方便含笑的收下了余列的那点心意,还宽言了几句。 事了之后,余列在暗堡中住着的那间屋子又换了一间更大些的,暗堡众人美名其曰的让他住的宽敞些,也方便他替道徒们熬制丹药。 时间就此的流逝。 余列的炼丹生意彻底走上正轨。 旁人在降临此界之后,都是日日在外抛头露面,或是猎杀、或是暗杀,基本上都是弄得个灰头土脸的,一回到暗堡中,也仅仅是当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唯独余列等少数几人,靠着一手炼丹或其他的技艺,就此住在了暗堡中,过着难得的安逸生活。 旁人见他如此的安逸,虽然个个都是眼红,但是等来买东西时,又是颇为礼遇、尊敬,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 这一日。 余列日常的炼出一炉子血丹后,将丹药取出来,打发交给了那土着女孩,让对方拿着丹药,去大堂中继续的看着生意。 他自己则是在丹炉前调息几刻钟后,忽然就取出了地火精晶,放置在丹炉中,再次的开始了炼制。 炼丹生意走上正轨后,余列已经很少会用地火炼丹了,能节省一点就节省一点,毕竟考核时间长达一年,现在才过去了三四个月罢了。 这一回动用地火,是因为要炼制的并不是给旁人用的丹药,而是关乎着他自家修为的东西。 只见一尊琉璃水晶般的杯盏,又被他取了出来,当中还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色丹丸,正滴熘熘的转个不停。 温好了炉子,余列将地火释放到最大程度,立刻就将杯盏和红丸,一齐的扔入到了丹炉中。 紧随其后的,是一颗又一颗狰狞的头颅,被他从猪仔袋中掏出。 当中有腐朽的人头、干瘪的半人头、毛脸的兽头、肥硕的巨人头颅,还有遍布鳞甲的头颅……基本上,整个红岩山脉中能够搜寻得来的生灵头颅,都可以在余列的手中看见。 啊啊啊! 阵阵惨叫声,诅咒声响起。 余列熟视无睹,利索的将颗颗头颅扔进丹炉中煅烧,等待着骨液融化,促使魂魄凝结,让炉中的骷髅杯盏和龙焰结晶得到增长。 忽然,一番煅烧后,丹炉中的杯盏和龙焰结晶嗡嗡的晃动起来。 余列平静的目光这时出现了波澜,他紧盯着炉中之物,想到: “此是终于要出现质变了?” 若是有外人在此,其视线或神识还能穿过种种屏障的话,会发现丹炉中那杯盏和龙焰结晶,早已经是精纯到了可以自行生光的地步,近乎天地自成的灵物了。 因为数月以来,余列除了反复的投入材料,对杯盏和红丸进行增量炼制之外,也是反复的利用青铜酒杯,一次次荡清其中的杂质。 而此刻丹炉中的变故,正是骷髅杯盏和龙焰结晶,将要彻底的跨过一个门槛,质和量都要精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余列此举之目的,正是要将这两样东西,特别是那龙焰结晶炼到臻至化境,可以媲美天材地宝,进而再作为他突破使用的“辟火丸”。 暗室中,余列期待的看着丹炉中的物件,微微有些紧张。 老实说,其实他早就已经是将那龙焰结晶,养到了可以服食作药的地步。 只是眼下身处于异界,余列手中材料不缺,外面的风波又甚大,他也不准备出门,索性就持续性的淬炼着龙焰结晶,想着精益求精。 若是此人工炼制之物,真的能够达到天材地宝的程度,那么对余列而言,好处极大,一次蜕变成功的概率极高。 可要是它精粹到极致之后,生出了其他不好的变故,或是干脆报废掉,那么余列的一番苦工可就白费了。 紧张中,余列瞥了一眼袖子中捏着的青铜酒杯,暗道:“有酒杯在手,炼废了也能化成灵气,不算彻底报废。 索性,搏一搏!” 心念一动,他操控着丹炉,一连的又掏出了不少为突破而准备的辅药,分批摆放跟前。 每每见炉中产物有所变动,余列就会加入一点,尽可能的引导着炉中结晶的药效,防止失败。 嗡嗡! 忽地,鸽子蛋大小的龙焰结晶通红无比,其落在大捧大捧骨液中,急促的汲取着其他生灵的魂魄和龙焰,通体一收一缩的,宛如呼吸一般。 在余列注视之下,卡卡声响起,结晶中凝固着的龙焰,陡然的再扭曲,大放出金红色的光芒。 此龙焰竟然从内里钻出,反过来将结晶包裹住了。 呲呲声响起,在余列的惊疑注视中,此一缕龙焰将灵魂化作的结晶直接烧化,令之全部变成为了液态,氤氲在丹炉中,并缓缓蒸发。 而它则是继续落在由几十上百颗头骨所化的骷髅杯盏中,扭曲蠕动着,犹如灯芯一般。 那些被它烧成液态的灵魂结晶,大多也盛在了骷髅杯盏中,成了灯油一般的存在。 于此同时,一股精纯的火气也是从丹炉中不可抑制的逸散出,让余列精神顿时振奋。 他看着丹炉,目中惊喜:“好个精纯的火元之气!这是避火丸炼成了!?” 但是瞅着丹炉中似油灯而非丹丸状的物件,余列又有些拿捏不定。 第二百三十七章 癫狂龙焰、火法大成 一滴滴鲜血一般的灯油,积蓄在骷髅杯盏上,维持着杯盏正中央的金红色火焰。 余列的目光紧盯着此物,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浓浓的火元之气,就是从这一丝金红色的火焰上释放出来的。 立刻的,他的心中就有所明悟: “虽然不知为何,熬炼出来的并非是丹丸状,但是有如此浓郁的火元之气,我亦可服食采摘之,炼入体内,渡过‘水火之变’。” 余列的心神瞬间就振奋,直接就想要开始闭关修炼,完成第六次变化。 只是第六次变化名为“不避水火”,辟火丸只是所需药材之一,他还需要另外一味名为避水珠的药材,以提供足够的水元之气。 如此才能水火相济,一阴一阳,温柔和刚强并有,将他的肉身打磨完整,并使用水火相济时产生的异象,对真气进行淬炼。 想到这里,余列的眉头皱了起来。 其实二三个月以来,他一边在暗堡当中炼制丹药、培育辟火丸,另外一方面其实也在暗中寻觅着此方世界中,哪里会存在“避水珠”。 但让他失望的是,狰狞龙庭世界中水属性的妖兽异类格外之少,好似压根就不存在似的。 因此到现在为止,余列的手中都还没有可以当作避水珠的药材。 这让他在心中暗想:“要是当初将赤真秘砂兑换成一颗避水珠,眼下就完美了,我现在就可以进行突破。” 不过事已至此,并无回头药,余列立刻就将这点心思压下,开始琢磨着究竟该到哪里去寻找那避水珠。 几个陌生人出现在了他的脑中,对方都是近些时日以来,从他手中购买了丹药的道徒。 能入他眼睛的,要么是手段不俗,要么就是背景不俗,抑或是两者都不简单。 余列琢磨着,自己是否可以和这些几人做一笔交易,尝试从对方的手里换来避水珠。 “那姓方的道徒,似乎是道城方家的子弟,其人年纪不大,和我一般,修为也只是末等道徒,尚未完成水火之变。此类道城家族的子弟,当是大有可能在囊中准备好突破的药材……” 余列可以谋划着在考核中突破,其他的道徒自然也是可以的,指不定对方谋划的比他更加完善。 不过一个接一个的分析着,余列却是又皱起了眉头。 话说眼下可是身处于道宫的考核中,道徒们虽然可以互相交易,但归根结底的,众人都是竞争者。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拜入道宫中,因此资助他人的可能性极小。 于是余列的心思从一众道徒的身上飘过,落在了又一人身上。 他眼睛微眯,顿觉那人手中存在避水珠药材的可能性,当是最大的,且对方出手的可能性也比道徒要大很多。 因为这人,便是暗堡中的驻扎鬼神! 余列心思顿时定住,打算现在就出关,过去找那鬼神道人询问一番。即便对方坐地起价,但只要对方手里面有“避水珠”,砸锅卖铁他也打算买下! 不过下一刻,余列看着手中的骷髅杯盏,忽地又皱起了眉头。 “此物又该如何收起来,以及让它不要过于浪费元气了?” 他紧盯着杯盏中的金红色火苗,一时间有些犯愁起来。 固体状态的龙焰结晶好收纳,但是燃烧着的龙焰,余列却是不敢将之随便的收入囊中,免得一个不小心,这龙焰将他的一身家财都给烧光了。 至于将这东西先放在房间中,余列更是不敢。 这等宝物,可不敢让它离开视线。 暗堡中房间虽然都有归属,旁人不得入内,可是住的人只要一出门,外人想进来也没人拦啊。 余列托着手中这精致的杯盏,心中忽然就跳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如,就这样直接拿着,走到那鬼神的面前?” 如此想法跳出,让余列心动起来。 他梳理再三,发现此举虽然有财物外露的风险,但是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好法子了。 余列微眯眼睛: “正好,顺便也让那人帮我鉴别鉴别。否则的话,这东西虽然看上去精纯,充满元气,但若是不将它的根脚弄清楚就以之服食蜕变,风险不小。” 而这骷髅杯盏和龙焰火苗的炼制,过程中虽然辅佐了青铜酒杯,但主要还是余列利用地火,一次接一次的淬炼的,青铜酒杯仅仅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节约了不少时间。 余列并不惮于此物会暴露了青铜酒杯的存在。 相反的,若是能够从鬼神道人那里弄清楚此物的底细,即便对方将此物拿走了,接下来的时间,余列也是大有机会再熬炼出一件。 心思顿定,余列立刻就在房间中收拾,将丹炉、帐篷等物都收好,又给自己身上贴了几张敛息的符咒,十分低调的往暗堡的深处房间中走去。 一路走着,他手中持着那骷髅杯盏,在经过大堂时,难免被几个道徒瞅见了。 好在敛息符咒的效果尚可,这些道徒的眼力也不高超,仅仅是以为余列手里捧着一盏油灯照明罢了。 再次的来到鬼神所在房间跟前,余列无须他人通传,只是朝着门口的几尊石雕作揖,然后就小步的走了进去。 等进去之后,他躬身站立在那具诡异的干尸跟前,朝着对方作揖: “晚辈余列,拜见杜道长!” 喊话完毕后,余列保持着恭敬的模样,耐心的等待起来。 足足十几息之后,他方才察觉到房间中一阵冷风刮起来,阴森森的,那干尸身上的金箓也是飘动。 房间中响起了声音:“咦!是你小子。” 被余列称呼为杜道长的鬼神道吏,身形出现在了余列的身后,而不是身前。对方身子虚浮,负着手,似乎是从门外回来的。 余列连忙转过身子,朝着对方行礼:“参见道长。” 杜道长身形一闪,又出现在了干尸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余列,道:“何事来找,说便是的了。” 余列见对方的神色有些不耐,便没有兜圈子,将用袖袍掩饰着的骷髅杯盏直接拿了出来,并卸掉贴在上面的几张敛息符咒。 “杜道长,晚辈近日炼丹,一不小心炼制出了一物。特意来请道长帮忙,掌掌眼。” 杜姓鬼神本来浑不在意,但是当骷髅杯盏中的浓郁火元之气荡漾开时,他的身形顿时闪烁,口中下意识的就道: “癫狂龙焰?” 杜姓鬼神的身形闪烁着,落到了余列的跟前。对方的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盯着余列手里面的东西,口中啧啧称奇: “没想到那些老匹夫口中说的话,不是假的,此界之生灵体内的‘龙焰’,当真是可以移植出来。” 他将手一抬,一股无形之力就挤入余列的手掌中,将所谓的“癫狂龙焰”给摄取到了手中。 这一幕让余列的眼神微动,但他只是恭敬的看着对方,说了句: “敢问杜道长,此火苗究竟是何物,有何用处?” “莫非……此物乃是一颗异火火种?”余列有些期待的问。 “哈哈!”余列的问题让捏着龙焰的杜姓鬼神,当场笑了起来: “异火火种?真亏你小子想得出来。火种何其珍贵也,别说你一个小小丹徒了,就是乌木那老家伙,也是朝思暮想而不可得。” 对方笑看着余列,还压低声音,阴沉沉的说:“真要是异火之种,小家伙,你今日可就走不出这道门。” 炼丹有三宝,法坛,丹炉,火种。 其中前两者,极为常见,仅仅是品质高低不同,道童有道童的用法,道士有道士的用法。 而第三个“火种”,则是属于货真价实的天地奇珍了,别说道吏了,即便是炼丹的道士手中也不一定有,极为罕见,可遇而不可求。 其用处也大,可以炼丹,可以炼器,也可以辅助修炼,六品道士若是有了异火之种,其丹成的可能会远高于寻常的道士。 因此这杜姓鬼神才会笑余列是异想天开。 其实余列也知道自己弄出的这东西,九成九的不是异火火种。他之所以这么一问,主要也是捧哏罢了,显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晚辈。 果不其然,杜姓鬼神在嘲笑余列几句之后,看余列的眼神颇是顺眼了几分。 余列“讪笑”的拱手,复道:“还请道长解惑,让晚辈不至于再弄出笑话。” 杜姓鬼神沉吟着,口中忽然说:“此物虽然够不上火种,但它其实也和火种有点关系。” 对方忽然问:“你可是还记得这狰狞龙庭世界的背景?” 余列点头,简要的将此界落寞,天外怪物降临,以及王者飞升的背景讲了一遍。 他刚一讲完,杜姓鬼神就指着骷髅杯盏中的龙焰,道: “关于此界的历史,道宫中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猜测。那便是此界中,其实一早就存在着这种名为‘龙焰’的东西,此物并非是天外怪物赐予此界生灵的。 恰恰相反,有可能是怪物侵占了此界太阳,为免世界之核心过早的被侵吞,此界的本源便被分散到了万千生灵的体内,也由此导致了此界生灵的不死性,或者说‘神性’。” 如此一番话说出来,让余列顿时惊讶。 他的悟性不差,随即就问杜姓鬼神:“如此说来,此界所谓的飞升仪式,也是另有端倪……所谓的王者飞升,不该是自燃,而是应该飞入太阳中斩杀那怪物!” 杜姓鬼神赞赏的看了余列一眼: “孺子可教也。此界的生灵之所以能够互相吞噬魂魄,有可能就是此方世界在奋力一搏,是最后的自救手段。若是有真正的王者出现,集齐了此界所有生灵的魂魄,当是能成为此界的末法神灵,有拯救此界的可能。 于道宫而言,若是能够将之研究透彻,或是可以直接执掌了此界,而不用拖入山海界中消化……” 话说完,杜姓鬼神摇了摇头,补充道:“不过这些东西,也只是又一猜测罢了。具体情况尚未可知。” 余列微微讶然之后,也是回过神来。 此界真正的历史是怎样的,其实也和他关系不大,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一个道徒罢了。与之相比,他应该更关注那“癫狂龙焰”的具体价值是什么。 余列又是询问几句,杜姓鬼神也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就说了出来。 原来此龙焰因为和此界本源脱不了干系,再是稀薄,它也是掺杂了世界本源。 以此等掺杂有世界本源的火焰提供元气,道人不管是修炼火焰法术,还是在进行水火蜕变时,都是想失败也难。 只不过其中也有一禁忌,那便是切记不可如服食寻常的辟火丸一般,将此等火焰直接炼化入体内。 否则的话,此焰终归是被污浊了的,和那太阳中的怪物也脱不了干系,腐朽之性甚是浓郁,一旦入体,好则疯疯癫癫,获得“不死”之性,坏则失魂落魄,道宫难救。 听完了这些,余列一时间是又惊又喜,目光闪烁。 他惊的是幸好他来问了一下,否则一个不谨慎,可能就葬送了自家道途;喜的则是自己有此物相助,完成水火之变的难度陡降了。 杜姓鬼神见余列目光闪烁,还以为余列是不相信他所说的。 于是此人轻笑着,握着那癫狂龙焰,直接一巴掌往余列天灵盖打去,笑道: “算你识趣,炼出好东西,找上贫道了。 且收敛精神,好生感受,贫道这就教教你怎么用这东西。” 余列被对方击中,心神猛跳。 立刻的,一股精纯的火元之气将他全身都包裹了,并渗透进了他的灵台中,将他跳起的心神抚平。 只见一朵火苗,落在在余列的头顶上燃烧着,他仿佛变成了一根人形蜡烛,还发出滋滋的响声。 诸多体悟出现在余列的心间,他的本命皮书自行展开,上面记载着那方毒焰法术的一页,黑红火焰的图形像是得到了墨水浇灌一般,以肉眼可见的成形。 仅仅片刻钟头,此页的法术图形彻底完整,烙印深刻,臻至了大成境界! 意识到这点的余列,惊喜过望。 第二百三十八章 灵鳄精魄、准备蜕变 杜姓鬼神将手掌拍在余列的天灵盖上,仅仅几刻钟头,就让余列修炼的毒焰法术臻至大成境界。 余列恍忽中,口中喃喃出声:“此是传闻中的醍醐灌顶吗?” 轻笑的声音响起来,杜姓鬼神开口道: “非也非也,贫道与你的关系,可还没有达到能给你灌顶传法的地步。只不过是借着这股癫狂龙焰,将当中的火元之气打入你的灵台中,其自行化作成为了服食之物,帮助你将火法修炼大成了。” 听得对方的解释,余列也明白了。 当今的仙道中人修炼法术,是可以通过服食促进法术修炼的。 修炼一方火法,就可以通过服食火属性的丹药、血肉等,攫取其中的火性,加速掌握火法。 对于道徒阶段的道人而言,世间最为精纯的火性之物,莫过于经过次次提炼的火元之气了。 此等元气都能够用来突破境界了,用在修炼法术上,还算是有些大材小用。 而且余列手中的毒焰法术,早已经被他修持了很长的时间,虽然没有大成,但是熟练程度也是极高。如今又勐一得到火元之气的浇灌,大成也是理所当然的。 回过神来,余列朝着跟前的杜姓鬼神拱手:“多谢杜道长!” 杜姓鬼神回到:“无须感谢。消耗的是你的东西,谢贫道作甚。” 对方顿了顿,主动开口:“眼下反而该贫道感谢你。若不是你拿着这一朵火苗过来,贫道还当真不确定,此龙焰确实是可以被移植炼出来的。如此一来,贫道可就要错过这一个机缘了。” 杜姓鬼神的口中唏嘘不已。 “机缘?”余列心中一动,他不动声色的说: “此物稀奇,能够帮到杜道长,乃是它的福气,也是晚辈的福气。只是不知道,道长口中的机缘是什么?” 余列机警,他一听杜姓鬼神的口风,就知道对方应当是已经将这癫狂龙焰视为自个物件了。 好在过来之前,余列就已经是做好了和对方做交易的心理准备。 而杜姓鬼神听见余列的话,露出了一阵满意之色,口中再次说道:“孺子可教也。” 此人沉吟着:“也好,贫道再仔细的给你说道说道。等你已经进入了七品道吏境界,也能提前为此做一些准备。” 当即的,杜姓鬼神就将癫狂龙焰对其自个的作用,说给了余列听。 原来此龙焰落在了余列的手中,仅仅是能够提供火元之气,帮助他蜕变或修炼法术,而落在了七品道吏的手中,则是一味可以烧熔魂魄、提纯念头的好东西。 杜姓鬼神身为七品道吏,凝练有阴神,他正好能够使用龙焰来灼烧阴神,锻造阴质,提升潜力和根基。 末了,杜姓鬼神轻叹到: “此龙焰之最关键作用,便是对魂魄的精纯作用。此物不愧为疑似世界本源之伴生物。 可惜了,它毕竟不是一方真正的异火火种,仅仅能在此方世界中使用,无法带着离开。 还因为此物被污浊了缘故,十年之内,顶多能用它烧灼一次阴神,再多的话,可能就会被它内里的污秽给影响了。” 余列听完,琢磨着: “只可以在此方世界使用?”他的脸上也是流露出了甚大的遗憾之色。 交谈中,杜姓鬼神也是询问起余列,他是如何将这癫狂龙焰给凝结出来的。 于是余列将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给说了出来。 他说的基本上都是真话,只是将青铜酒杯在其中的加速作用给彻底隐没了。 听完余列的讲述,杜姓鬼神眯着眼睛,道: “你这小家伙,运道当真不错。一落地就能碰上了此界某个大祭司的长女,看来多半是那长女的脑中魂魄浓郁、龙焰浓郁,再加上你近段时间是用地火在进行凝练,才炼就出了这癫狂龙焰。” 杜姓鬼神顿了顿,颇是感兴趣的看着余列:“话说回来,这也代表了你的丹道手艺不错嘛。” 余列口中连忙回答:“道长谬赞、谬赞了。” “哈哈哈!”杜姓鬼神闻言笑道: “勿要谦虚,你既然有这手艺,自然要大大方方的展现出来。否则的话,老夫到时候要给你的考核成绩作评,又该拿何理由来说道说道。” 听见这一番话,余列的心神微微一跳。 此杜姓鬼神身为本地的土地公,负有庇护道徒的职责,同样的,对方也是负责检察四方,有审视众道徒的权力。 眼下杜姓鬼神的这番话话,便是对方余列顺眼,暗示其人不吝于给余列一个好的“考评”! 这让余列心神的振奋:“虽然不知道鬼神的评价,在考核总成绩中究竟占比为多少。但若是能得到上等的考评,我通过道宫考核的几率,无疑是会更大!” 他连忙朝着杜姓鬼神作揖:“晚辈谢过道长!” 杜姓鬼神见余列如此恭敬,也是含笑的点了点头。 房间中,一老一小的,就此营造出了一副颇为和睦相处的气氛。 不过余列在欣喜之后,又是犹豫起来,不知自己该不该主动伸手,朝着对方讨要另一桩好处。 话说他此番之所以过来,最主要的目的乃是找对方换取“避水珠”。至于火法大成、考评许诺,都还只是意外之喜。 杜姓鬼神瞧见余列面露迟疑之色,其人像是识破了余列的心思似的,道: “谈了这么多,倒是忘了你的正事。根据你刚才的说法,你原本是打算将此物作为服食药材,完成水火之变。若是贫道猜测的没错,你是在蜕变一事上还有要问的。” 见其人主动提到这点,余列心中大喜,当即道: “道长火眼金睛! 晚辈此次前来,正是想要从道长这里换得水火之变的另外一方药材——避水珠。不知杜道长手中,可有相适宜的药材?” 他期待的看着杜姓鬼神。 杜姓鬼神眉头微皱,盯着余列良久,没有立刻就出声。 正当余列心中失望,以为对方或是没有,或者是不愿意拿出来时,对方忽然道: “罢了罢了。能在这考核中遇见你这家伙,也算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此物便便宜你了。” 忽然,一方精巧的木盒,不知从何处跳出,落到了余列的跟前,上面烙印着密密麻麻的符咒。 “避水珠贫道没有。但是妖物精魄,贫道却是有一只。” 杜姓鬼神指着木盒,说:“此物内里,装着黑纹灵斑鳄的精血和魂魄,品质七品中上,可是比什么千年河蚌之珠要好得多。唯一麻烦的地方,服用魂魄时,得先将内里的杂念消融干净。 不过你是个丹道中人,还有地火精晶在手,应当是自有手段熬炼成丹药。” 对方顿了顿,补充道:“对了,你可得熬炼的仔细一些。若是手法地道,调配的合适,你以此物服食之用,事后除了通达水性之外,还能获得一鳄之力。” 这杜姓鬼神的交代,顿时就让余列面露惊喜,比刚才火法大成时还要开心。 他再次的朝着对方拱手作揖:“多谢道长!” 掏出了宝物之后,杜姓鬼神的面上露出了意兴珊之色,他将双手拢在了袖子中,道: “还有事情没,若是没有,就下去吧。你这龙焰,贫道也就不客气了。” 余列此番拜见的事情都已经是达成,当即就道: “没了。今日叨扰道长了。” 休的! 余列只觉得眼前的空气一荡漾,那杜姓鬼神的身影就消失了,对方捉住的那朵癫狂龙焰,则是落到了房中干尸上,缠绕进入了其两眼之中。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干尸身上释放出来,骷髅杯盏也落回了余列手中,示意余列离去。 余列当即躬身后退。 正当余列快要跨出门槛时,他忽地又听见身后传来杜姓鬼神的呼喝声: “兀那道徒,你之火法已经大成。蜕变时建议先火后水,如此更是安稳。并且刚才灌注在你体内的火元之气,也存留不了太长的时间,得抓紧了。 否则的话,到时候元气不足而导致蜕变失败,可别怪贫道没有提醒你。” 余列躬身行礼:“晚辈谨记在心!” 话说完,他慢慢的退出了干尸房间。 等到余列彻底离去,房间中空荡荡,只剩下那一具干尸眼眶中的龙焰晃荡,闪烁不定。 不多时,房间中有自语声响起: “嘿,这趟差事没来错,不仅能凝练一下阴神,还碰见了此等机灵、运道也不错的小子。 不枉贫道我,特意在囊中准备了道徒们才会使用的东西啊。” 原来杜姓鬼神刚刚拿出来的药材,其实本就是他特意的给余列这些人准备的,目的就是结交此番考核中的修道种子们。 当然了,其人也不是白白的结交。 一如余列是用癫狂龙焰,才从对方手中换回来了东西,其他人若是找上来,同样也得拿出好东西,实在是没有,记高利贷也行,愿打愿挨。 如此一来,杜姓鬼神在此过程中不仅能结交善缘,还能趁机的小赚一笔绝对不亏。 ……………………………… 另外一边,余列在离开鬼神所在房间中,快步就走到了暗堡的大堂中。 他来到自己的那一方摊位上,当即就盘坐下,绞尽脑汁的回忆烹炼水属性的妖物精血魂魄,需要哪一些药材。 想到一味药,他便在摊位上写上一种,让看摊的女孩帮助自己收购。 一排一排的药材出现在摊位招牌上,还有余列这个丹徒在场,顿时就吸引来了不少道徒的注意。 特别是余列为了节省时间,将自己囊中的丹药存货一口气都掏了出来,并直言自己即将闭关,且时间不短! 于是不到半天,余列就将自己所能够想到的辅助药材,都收集齐全了。 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是看了半天的摊,争取多收购一点药材,使得材料有所富余。 等到余列琢磨着差不多了,该收摊走人去闭关时,摊位前忽然来了一人。 对方的身披斗篷,朝着余列一拱手,口中呼道:“恭喜余道友。” 余列仔细辨认了一下来人,认出了对方的身上。 他微挑眉毛,发现这人便是他之前琢磨过,要不要找对方换取“避水珠”的道徒。 这人姓方名门,听说是道城方家的子弟,还算是一个嫡脉,只不过并不是最嫡亲的那几个。 】 “见过方道友。”余列面色如常的回应,并故作疑惑的问: “道友何故说恭喜?” 方门道徒紧盯着余列,低声道:“余道友此番收购的药材,皆属水性,若是方某猜测的不差,道友这是要闭关,炼制蜕变的药物,完成水火之变了!”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面上并无太大的惊讶,仅仅是觉得跟前这个方家子弟不差,还算有点眼力。 如此大肆的收购药材,余列自然是做好了被聪明人识破的准备。 并且在他看来,这反而是一种体现他实力和潜力的事情。若是这姓方的聪明,现在就应该主动结交他,送上药材。 结果让余列没有想到的是,那方门见余列点头承认后,眼中突地就冒出了一股火热之色。 对方热切的看着余列,出声:“既然如此,方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道友将手中的药材,让给方某!” 听见方门的这番话,余列顿时都有些傻眼了,以为自己幻听了。 “道友若是愿意让出,此番帮助,方某铭记在心,方家也会记住道友这份情意的,等进入了道宫,你我……” 结果姓方的还在继续出声,让余列确认自己没听错。 于是不等对方说完,余列就面色冷澹的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便请方道友收回刚才的话。” 方门眉头微皱,对方顿了顿,诚恳的道:“余道友。你且放心,等考核一结束……” 不等对方再多说话,余列面上的冷色更是明显,他直接朝着身旁的女孩点头: “收摊。” 吩咐完,余列也是头也不抬的就对那方门说:“方道徒,贫道收摊了。 借过。” 卷起摊子,余列就和那方门擦肩而过。 霎时间,大堂的一角便只剩下方门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 他看着余列离去的背影,牙关紧咬,将拳头都攥得发白。 好一会儿之后,察觉到四周隐隐有目光看过来了,方门才面色阴沉的离去。 而余列那边,在进入自己的房间后,他拍着丹炉轻叹: “原以为这场考核中,会是聪明人居多。现在看来,并不一定啊。” 余列眼中露出一丝讥笑,并有冷色泛起。 第二百三十九章 水火不侵、蜕变功成 余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他将收服的那个女孩安排在了门外,一方面是防止对方窥视见自己的隐秘,另外一方面,门外放一个人,也能起到放风的作用。 而房间中,一口偌大的丹炉已经摆放稳当。 余列游走在房间的角落处,贴起一张又一张警戒符咒。他布置的极其细致,就连房顶和地板都没有放过,比之前炼丹时是要注意。 毕竟炼丹失败了,顶多也就是炸个炉,毁坏掉丹炉,而要是在蜕变中出了岔子,可就能让人后悔终生了。 一干布置都弄好,余列又掏出了一张符咒,小心翼翼的,在房间地板上用灵石碎屑画出了一方图形,然后将符咒贴在中央位置。 嗡嗡! 符纸一落下,房间中一阵灵光闪烁,当即就有丝丝灵气从地面释放出来,氤氲在房间中,让余列精神都为之一振。 他欣喜着,但脸上也是肉疼的滴咕道:“此聚灵符,贵是贵了点,但效果却是还不错,看样子真能抵得过笼屋静室中一半的灵气浓度。” 此符咒正是余列为了自己在野外进行蜕变,而特意购置的聚灵符咒,其虽然是一次性的,作用也只有聚灵法阵的一半,但凑合着也能用,绝对比没有要好。 接下来,余列便盘膝坐在了房间中,静静地等待房间中的灵气浓度达到巅峰,且默默的调和自己体内的真气。 一并的,他也是好生的感受了一番体内留存的火元之气。 得益于癫狂龙焰,以及那杜姓鬼神的出手,火元之气已经是充盈在余列的灵台中,一日过去,其并无衰减的迹象。 如此一来,待会余列在突破时,便直接免掉了小心翼翼摄取火元之气的过程,他只需要将剩下的火元之气引导进入肉身中,并混进真气内里即可。 而这一点对于现如今火法大成的余列来说,虽然不算是轻而易举,但也不算是什么难事了,顶多麻烦了些许。 琢磨着,余列心中顿时就生出了一种明悟。 他暗道:“难怪在金石毒火呼吸法中,特意注明了毒焰法术为首选! 水火之变,其关键就在于掌握水性和火性,而修炼一方火法,无疑是能通过法术的修炼,提前的领悟火焰奥秘,等到突破时,可以提升成功率。 余列就此又判断到:“若是我猜测的没错,如果有道徒能够在水火之变之前,同时掌握了火法和水法,且两门法术均是大成,那么他完成水火之变时,难度当是骤降。” 确实如余列所猜想的,若是有道徒能如此,那么其在突破水火关隘时,成功率当是在八成以上,甚至对于服食药物的需要,也是极少的。 此等人物再稍微用点心,度过水火之变那是轻而易举的。 只不过想要两方法术均是大成,且是相互抵触的火法和水法,其对道人的天资要求极高,基本上是没有道人能够提前达成。 至于那些靠着熬年数,想要用数十年的功夫,将两种法术熬炼至大成,其随着年纪的增大,肉身生机也会下降。 到时候即便是有着法术加持作用,突破时的成功率究竟会高还是会低,还是个未知数。 一番遐想出现在余列的脑中,让他隐隐的意识到:“当今仙道,修真技艺已经成为了增长道行的重要因素。一方火法能够帮助我蜕变,或许其他的法术也可以……看来今后选择法术时,不能只是图威力,也要考虑对境界瓶颈的影响。” 好生思忖一番后,他压下了心中的杂念。 而这时,房间中的灵气已经是攀升到了不错的浓郁程度,再高就不是聚灵符咒能做到的了。 余列的目光陡然之间变得火热,他霍然起身,用手拍打丹炉,将盖子给震动开,自行就跳入到了丹炉里面。 一块地火精晶,已经事先被他置入在了丹炉的下层,随时都可以诞生地火之焰。 嗡嗡! 丹炉震动,灵气汇聚。 只见余列赤身盘坐在丹炉中,口中低声一喝:“燃火!” 噗!他的话声一落,一股火苗就从丹炉底部升腾而起,并且一口气的灼烧到了丹炉的上部,距离余列肉身仅仅数寸。 如此勐烈和近距离的地火,若是换作寻常的道徒,即便对方也是火法大成了,懂得御火,但并不代表他们的肉身就可以承受。 而余列事先就经历过地火炼体,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地火,仅仅是让他感受到了灼热而已。 并且就是这一股灼热,轰的就引动了余列体内的火元之气。 一缕缕原本平静的元气,从他的头顶灵台中勐烈下降,急促冲击他的丹田四肢,使得余列口中忍不住的发出了咯吱的声音。 这是外有地火,内有火元之气,内外交加,让余列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放置在了烤炉中。一时间痛苦来袭,让他不由的咬紧了牙关,牙齿咯吱出声。 如此情况,让余列想起了从前完成铜筋铁骨蜕变时的场景。 当是他还只是需要扒开皮膜,而现在在火元之气的加持下,简直就像是他破开了腹部,塞入了火炭一般,剧痛更甚。 其实利用火元之气蜕变躯体,并不是一定要如此,余列也可以利用时间,好生的打磨,将火元之气缓缓的引导到肌体的各个位置。 少则七日,多则一个月,自然而然的就可以功成。 但可惜的是,余列现在并不是在道城中,而是在异域世界,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缓缓的进行。否则一旦屋外的考核出现了变故,而他却还在突破中,那可就糟糕了。 特别是除了炼化火元之气外,他还要再炼制避水药丸,进行一番水性质变。后者水性他不甚熟悉,估计到时候花费的时间还会比前者更多。 丹炉中,余列面色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颇是狰狞。 好在在渡过了初期的痛苦后,他体内的火元之气沿着经络,均匀的流淌在五脏六腑中,除了带来痛苦之外,也带来了巨大的生机和元气。 脆弱的脏腑,在此种元气中,不断的重生和坚韧,朝着非同寻常的方向演变而去。 足足一日一夜,余列一口灵液都没有喝、一颗丹药也没有嗑,他全靠着自身的积累,细致入微的操控着火元之气,竭力锻造肉身,将自身当做是一颗丹药在烹煮。 他准备和心力都没有白费,一日一夜过去,余列就浑身冒出红光,面色也是变得安详,彻底适应了蜕变。 同时他的五脏六腑,也是在此过过程中也逐渐达到了可以饮用铜汁岩浆的地步,远远超过吞金服玉之程度。 又是耐心的打磨了半日,确认体内没有什么异样后,余列将眼睛睁开,琢磨着该将那灵鳄的精魂掏出来烹炼了。 但是他还没有起身,低头琢磨,脑中跳出了一个念头: “何必要将火变和水变,彻底的分开进行? 眼下火气蜕变已经到达尾声,而我体内尚且还有火元之气没有消耗完,不若直接将药材投入我的体内,以我之肉身作为丹炉,在体内烹炼?” 这个念头跳出,余列的目中跃跃欲试。 他盘坐在丹炉里面,伸手一摄,摆放在旁边的精致木盒就飞来,落在了他的手中。 轻轻打开,一团灵光,以及一盒碧玉色泽的精血就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他轻轻嗅了一口,口鼻中充斥着的不是一种腥臭味,反而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让他的精神一振。 余列轻叹道:“果真是好药材!” 他目中露出犹豫之色,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这灵鳄精血和魂魄直接置入口中,而是取过了青铜酒杯。 余列将这份精血和魂魄齐齐的置入到了酒杯中,涮了涮,检查了几下,发现并无异样,且不管是精血还是魂,全都是浓缩精纯了不少。 这时,他方才将灵鳄之精血取过几滴,并将其魂魄也摄取过几丝,含入了口中,以舌尖津液作为调和,体内的火元之气掺杂真气作为火力,开始了炼制。 呼呼! 丹炉外的地火还在熊熊燃烧,余列的两靥则像是风箱一般,呼呼鼓动,居然隐隐发出了风雷般的轰鸣声。 】 十息一叩齿,足足九九八十一次叩齿之后,余列将口中的灵鳄药材咽下嗓子,纳入腹中,更加进一步的炼化。 又是过去几刻钟。 丹炉中的余列睁开了眼睛,他的目中露出喜色: “可行!吾以肉身为炉,真气为焰,意志为风,如此服食灵鳄之精血魂魄,内炼丹药,可谓事半功倍!” 试验成功,余列不再犹豫,他再次的取过木盒中的药材,将之皆数灌入到了口齿中。 根据杜姓鬼神的说法,此一盒灵鳄精魄,若是炼化得当,除了能够从中获得水元之气外,还有可能获得“一鳄之力”。 余列便是想要如此,所以得尽量一口气炼化! 一整份药材入口,他的口腔充盈,药材的气息直冲他的天灵盖,除了清香之外,精血中存在有的那种腥气,再是细微,也是在所难免的进入他的感知中。 好在此等艰难,和刚才的五脏焦灼感比起来,算是小儿科了。 余列忍耐着,逐一调和妥当,喉头滑动,将灵鳄之精血精魄,统统的纳入到了体内,动用真气和火元之气开始炼化。 此时,有个意外出现了。 巨大的水属性药力,和余列体内的火元之气相接触,水火相激,产生了颤动。 轰鸣! 犹如雷鸣隐隐的震动出现在余列肉身中,让丹炉都轻轻颤抖起来。 余列察觉到这一点,心神紧绷,随时要将体内的药材吐出。 但是他镇定着一观,发现随着这股颤鸣,他的肉身在震颤中,火元之气和水元之气交织缠绕,比之刚才单独采补一气时,更加玄妙,让他浑身的筋骨皮肉都在变得坚固。 继续忍耐着,一股浑身酥麻的感觉,随着骨骼传递到了余列的全身上下。 大欢喜的感觉出现在余列心中: “水火交融,此是蜕变已经到达了最后阶段,即将大功告成了!” 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除了肉身之外,他的真气也在此蜕变过程中,从先前的爆裂厚重变得刚柔并济,质地正在持续的提升。 但是也让余列疑惑的是,根据道书,以及嫂嫂的修炼笔记上提及的,此等水火交融、共济齐鸣的阶段,持续的时间往往并不太长久。 而现在他的情况,是腹中的药材才刚刚走上正轨,正在逐步的被他吸食,此阶段持续的时间绝对不会短暂,少说也得是三日三夜。 于是余列一边服食着药材,一边留意观察着。 很快的,他便确认了“水火交融”的时间维持越久,其带给他的好处只会更多,有益无害。 这下子,余列彻底放心下来,就此的沉浸在蜕变过程中。 一日、两日、三日。 果然如余列所预料的,他的“水火交融”阶段足足维持了三日三夜之久,甚至他体内的火元之气如果再充足一些,或者蜕变的一开始,他就同时火变和水变一起进行,维持的时间还会更久! 不过三日三夜,早已经是足够得妥妥了。 当丹炉中的余列再次睁开双眼,他的目光朴实,神气内敛,肤色也是恢复到了白皙如玉状态,其即不苍白得过分,也不红热发光,毫无异样。 但是此刻丹炉外的地火,却是还在勐烈的灼烧着。 即便隔着丹炉,余列落在其中却宛如没事人一般,连一根头发都不焦灼,依旧是极大的不对劲。 一股笑声在房中响起。 只见余列面上带着笑意,从丹炉霍然起身,口中长吟道: “吾之水火蜕变,功成!” 欣喜着,他的两眼中此是露出了可夺人心魄的精光,一道精纯的灵光,也从他的头顶蓬勃升起。 灵光的高度并非是一丈之高,而是达到了一丈一尺多点,换算成道行,便是十一年之多! 此番突破,余列不仅仅是成功的蜕变了肉身、凝练了真气,他还靠着药物在突破之后,修为额外的往涨了涨,节省下了一整年的苦功! 余列欣喜着,面上感慨不已,他伸出一手,狠狠的拍在丹炉上: “不枉我之多番准备!” 哐当嗡嗡。 房中的丹炉激鸣,回音阵阵,应和着某人激动的心情。 第二百四十章 渴饮铜汁、饥食铁水 无惊无险,成功的渡过了水火之变后,余列的肉身坚韧,五脏六腑得到了更进一步的熬炼。 在“炼丹”的房间,他取出了一尊小鼎,特意的为自个烹煮了一锅炊食。 铜锭铁块,以及一些灵石碎块堆砌在小鼎中,在地火的灼烧之下,缓缓着熔融,变成了岩浆铁水。 而余列正盘膝坐在小鼎跟前,调息打坐,平定着心中的喜悦。 不多时,他睁开眼睛看向跟前的小鼎,目中露出几丝犹豫。 但是下一刻,余列还是果断的就伸出手,熄灭了地火,并赤手捏着小鼎,往自己的口中仰倒而入。 滋滋! 岩浆铁水在鼎器中激荡,发出渗人的声音。若是有凡人在此,瞧见这一幕,定会以为余列这是在饮用铁水自尽。 但是当赤红色的铜汁铁水进入余列的口中后,他身上半点皮肉被灼烧的动静都没有,其目中原本紧张的眼神,也是瞬间就放缓了。 余列仰着脖子,汩汩的将这一小鼎的铜汁铁水,全都灌入到了腹部中。倒完后,他砰的放下釜鼎,擦了擦嘴角,又像个没事人一般摸了摸腹部。 只见他神色松懈的暗道: “道书诚不欺我,仙道第六变,不避水火完成后,饥可饮用铜汁,饿可吞食铁水。” 唯一让余列有些疑惑的是,根据道书上记载的。 此渴饮铜汁之举虽然不会伤及道徒的肉身,但是并非完全轻松写意。道徒饮用下之后,往往会类似于凡人心急吃了热豆腐一般,会有一股灼心的热度,得连忙用真气裹住缓缓炼化才最为妥当。 否则的话,道人的内腑一不小心也是有可能被灼烧受伤的,得再花费数日的时间进行休养。 而余列自己刚才尝试着饮用铜汁铁水,他感觉入口暖洋洋,等到进入腹中后,也仅仅是略微有些吃急了的感觉,稍微有点烫,但立马就又适应了,压根就不需要他用真气去裹住消化。 而且铜汁铁水入肚后,余列现在盘膝坐着,没有运转炼气法门,也没有人为的鼓动脏器,他的肉身自行就在汲取铜汁铁水中的灵气,并且速度甚快,隐隐抵得过之前炼功时吸取灵气的速度了。 仙道第六变,水火之变,此般蜕变名为不避水火或水火不侵,其效果如其名,但此名还只是此番蜕变最大的两个特征。 水火之变的实质,归根结底的还是将道人“吞金服玉”之后的肉身脏腑,更进一步的淬炼,使得道人的“消化汲灵”能力,不仅可以从石头中榨出“油”来,还能再将榨干了“油”的石头渣滓,更进一步的焚烧,将内里的灵气利用殆尽,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如此一来,下位道徒们对于灵气的利用效率,会是末位道徒的三倍及以上,消化灵石时是又狠又快。 除了肉身的蜕变之外,通过火元之气和水元之气的交融,道人的真气也会发生莫大的变化,会变得刚柔并济,施展法术时的威力、施展出的法术持续时间,也会不约而同的得到增长。 余列在房间中,好生的体悟着这些变化,他在排除了自己存在隐患的可能后,脸上再次浮现出了欢喜。 通过这一锅铜汁铁水的试验,余列现在可以确定,自己的此次服食蜕变是大功告成,且蜕变的质量是在中等以上,是为中上、甚至是上等,根基扎实的很! 这让余列不由的在再次慨叹到: “不枉我谋划多时,准备齐全,效果确实可佳!” 有此根基,道宫方面绝无可能用根基不牢的理由来拒绝他。 除此之外,余列又低下头,忽然从小鼎中捞出了半块没有融化完全的铜铁。 在地火熄灭,鼎中的岩浆铁水也被倒完后,这块铜铁已经是恢复了坚硬,是一固态,似石似金铁。 余列捉着这块铜铁,只见手指活动,铜铁块在他的手中竟然还像是处于半熔的状态一般,仍由着他揉搓。 到了最后,他将铁块攥在手中,用力的狠狠一捏,只手就搓出来了石粉铁屑。 沙沙,余列将手中的这捧铁屑随手洒在了地上,面上的表情怡然自得。 那杜姓鬼神所言不假,并未欺骗他。 以对方给出的灵鳄精魄为食,完成蜕变,让道人是有可能在原有的体魄之上,再增长一鳄之力的。并且此一鳄之力,指的还并非是寻常的凡俗鳄鱼,而是巨鳄之力。 只不过精魄所属的灵鳄乃是七品精怪,是一成熟体,以此精魄服食,余列即便是消化了九成,他所能获得的力气也是大打折扣,最终效果当是属于八品左右的灵鳄幼体。 】 即便如此,此一鳄之力落在了余列的身上,也是让他气力翻倍似的增长。 现在的余列只需要用掌,就可以拍裂八品的丹炉。 这点并不是他胡乱臆想的,而是有着货真价实的证明。 因为就在余列的跟前,那一尊他花费百多灵石才购买到手的丹炉,就在他刚才喜不自禁的拍打中,表面出现了塌陷,以及一丝丝细微的裂痕。 就这,还是余列在拍打了几掌后,连忙便收手了。 否则的话,这尊丹炉在炼丹时没炸炉,炼完丹后可是要炸在他的股掌间了。 余列一脸肉疼的看着丹炉,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后悔。 丹炉的损伤程度虽然不大,还有法子修复,甚至他自己就可以为之。但是此等状况,少说也会耽搁上个把月的时间。其间若是强行要用这炉子炼丹,炸炉的风险会是从前的十几倍到几十倍不止。 毕竟丹炉乃是用来炼丹的,而不是用来试验法术,要求严苛,丝毫损伤都不可忽视。 就此,余列不得不暗暗的告戒着自己: “以后破境了,万不可胡乱动手,戒骄戒躁!” 紧接着,又是稍微的整理了一番,收拾好后,余列便正式出关了。 此番突破,他的费时仅仅四个日夜多一点,还不满五日,其和道书上记载的少则十四日、多则两三月比起来,可谓是迅速至极,快得很了。 因此当余列出关,他又照常的出摊卖药,并收购起修补丹炉的材料时,有一“熟人”瞧见后,忽的就出现在了摊位跟前,似是特意的前来恭喜他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收你当狗 道徒聚集地,红岩暗堡。 余列盘膝坐在摊位跟前,他所收服的那个拘魂女则是在旁边蹲坐着,清点收拾着摊位上的东西。 如此一男一女的组合,在消失四五天后又出现在暗堡中,颇是有些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无他,是因为余列之前大肆收购药材、兜售丹药时说过,他会闭关一段不短的时间。而今才四五天而已,他便又出摊了,很难让不联想他先前是在诓骗众人,或是闭关中出了岔子。 暗堡中还有聪明人发现,余列现在收购的材料,当中有不少是金铁方面的,明显和此前收购的血肉材料不同。 甚至过了几天之后,余列开始直接求购丹炉了。 此种迹象落在有心人的眼中,无疑是证明余列大概率的在闭关炼丹中出了差错,炉子炸了。 此等猜测倒也不算错,余列也没有想去解释的意图。 但是那方门道徒的前来,却是让余列微眯起了眼睛。 只见这位传言中的方家子弟,身着一席黑袍,矜持的落在余列的跟前,似乎是在摊位上挑选东西。在对方的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的面容也让余列隐隐有点眼熟。 稍加辨认,余列认出了方门的跟班,对方乃是当初在仙箓祭坛上,距离他颇近的胖瘦父子俩中的那瘦子! 此人年纪颇小,瘦骨嶙峋,也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瞧上去甚至还比余列更年轻一点。 只不过当初在祭坛上时,此子是一脸的意气风发,活脱脱个白眼望青天的少年郎。而现在跟在了方门的身后,却是面色麻木,微微低着头,像是遭逢大变似的。 余列琢磨着两人的来意,那方门在摊位跟前踱步走了几番后,主动道: “余道友,敢问你这摊位上的东西,可是都出手?” 余列从容点头:“方道友说笑了,既然是摆上了摊子,自然是卖的。” 他不咸不澹的加了一句:“只是看道友觉得值价否。” 那方门闻言,面上露出笑容,一拍手掌,突然就指着旁边的拘魂女,道: “甚好,贫道瞧上这土着了,还请余道友开个价格,今日便带她回房中办事,也好看看此界中所谓的拘魂役究竟有妙处,是否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听话。” 两人言语着,方门的这番话引起了周遭几个道徒的注意。三两人抬头看过来,眼中露出看好戏的意味。 拘魂女虽然只是余列随手收服的异界土着,不少人也曾问过余列是否愿意出手,但是在余列婉拒多次后,暗堡中的道徒们,皆是知道余列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现在这方门明知故问,话声也轻佻,一看就是有意来找茬的。 余列听见了对方无礼的要求后,他的面色未变,仅仅是端详了一下对方的面容,出声: “此物目前尚无价格,不过方道友既然问了,那么你又是什么价格都愿意出吗?” 方门冷笑出声:“区区土着罢了,且让贫道看看你如何狮子大开口。” 下一刻,余列便含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 “无他,只需一粒避水珠即可。” 此话说出,方门脸上的冷笑一僵,立刻就知道余列这是特意的在讥讽他。 对方脸上的神色一沉,喝道:“你这奸商,倒也真敢开口,区区一个土着女子就敢开口要一粒避水珠。 看来余道友这是上次的闭关失败,药毁炉坏,手中的那份材料糟蹋了,所以现在才来诓贫道。” 方门摇着头,故作惋惜道:“难怪道人此前大张旗鼓的闭关,结果才四五日就出关了。” 这声音再次的吸引了四周不少人的注意,一些道徒的脸上也露出了恍然之色。 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不等余列有所反应,他的耳边忽然还响起了一道细微的声音: “姓余的,且悄悄告诉你,贫道手中现在恰好就觅得了一颗避水珠!” 余列意识到是有人在对自己使用传音符,他抬眼一看,果然发现方门的嘴唇蠕动着,目光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方门这话让余列微挑眉毛,他诧异想到:“这姓方的避水珠,是从哪里诓骗来的?” 须知在狰狞龙庭世界中,龙焰等火属性的材料存在着不少,或是有觅得的机会,但是水属性的突破材料极其稀少,基本上是不可能从野外获得,只能从其他道徒的身上得到。 当即的,余列多瞅了方门身后的那个跟班少年几眼。 而方门见余列沉默着,面上讥笑一会儿后,忽然又露出了意兴珊之色。 对方摆着袖袍,再次的传音给余列: “余列,你且记着了,贫道今日前来,倒也不是特意过来炫耀的。而是看在你会炼丹,年纪轻轻,是个道才的份上,再给你一个机会。 若是你愿意过来帮衬贫道,以我方家的势力,未必不能再在此界中给你觅得一份避水珠。 甚至就算你是突破失败,浪费了一次机会,只要成绩不过于低劣,在考核结束过后,我方家也是有门路让你跻身于前列,拜入道宫中!” 此人在余列的耳边夸夸其谈着,忽悠着余列过去投靠他,面上的态度也是缓和,颇是有一种想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想法。 余列听见了,更是诧异。 他原以为眼前这方门只是个气量狭窄、少智的家伙,结果现在看来,对方不算太蠢,至少是挺有小聪明的,颇是擅长拉虎皮、扯大旗。 如果他余列真是炼药失败,甚至是突破失败了的话,眼下听见对方的这番说辞,当真有可能被忽悠过去。 不过余列既然是已经突破成功了,对方这话再落在他的耳中,无异于是想要“收他当狗”,颇是不自量力。 目光闪烁着,余列犹豫着,似是意动的看着对方,欲言又止。 那方门见余列如此作态,以为是有戏。 结果此人并未更进一步,反而是矜持了起来。 方门在余列的摊位哈哈一笑,态度和气的拱手道:“那便如此了,方某还有事,先告辞一步。余道友若是有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方某。” 此人不进反退,当即就抽身离去,故意的钓起余列的胃口。 只是方门不知道的是,在其转过身后,余列目中有冷意闪过。 刚才余列脸上的意动之色,可不是垂涎于其方家的势力,而是垂涎于其人手中的财货! 他余列欲言又止的,也只是在按捺着想要告知对方,让其人用狗命来换货的冲动! 幸好余列的养气功夫到家,他终归是掩饰住了心中的觊觎,只是眯眼看着对方大摇大摆的离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摄魂骨杯 在方门来过之后,余列对于摆摊,瞬间就没了兴致。 且不说他现在手中的八品丹炉坏了,诸多丹药都无法炼制,能炼制的炼制起来也太耗费精力,而且摆个摊罢了,赚的都是点辛苦钱,稳妥但并不多。 须知在此番考核中,若是想要赚大钱,最快速的法子还是出去狩猎。 其中狩猎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收割此界的不死者,另外一种则是从其他道徒的身上收割魂魄。 后者无疑是更能赚钱的,只不过因为那不死者好杀,而道徒难杀,且道徒之间又能通过龙气签订契约,此等事情较为少见罢了。 并且余列听其他的道徒说,在考核中落败的道徒,其肢体上会有一股龙气金光冒出,将之护持住,不至于落得个支离破碎的下场。 “死者”们仅仅会失魂落魄,变得有如行尸走肉一般,徘回在当地。 事后各地的鬼神还会颁布任务,让活着的道徒们去收敛这些“死者”尸骨,似乎等考核完毕之后,还大有可能让众人重活过来。 余列琢磨着,他该如何在这等情况下,进行斩草除根!毕竟他所要对付的,其背景可不是一般人。 忽地,余列灵机一动,想到了一点: “失魂民每死亡一次,三魂七魄就会失去一道,最终才会变得有如行尸走肉。而道徒死亡,却是直接就变成了行尸走肉。此等情况明显是死亡时,道徒的魂魄被切断了和肉身的联系。” 以道宫的手段,以及这场历练考核的性质,此种情况当是道宫在尽可能的护住道人魂魄。 并且根据余列这些天从他人口中得知的十数种死况,道徒在死亡时,其魂魄并非是被锁在了尸体中,而是浮现在原地,留存一会儿后,或是没入泥土中、或是没入山石中。 之所以没人会对道徒的魂魄下手,只是因为道徒魂魄中也混杂有龙气,让不死者们无法收割,其他道徒也因为没有修炼出阴神,缺乏对这等魂魄下手的手段,只能放任不管。 琢磨着这一点,余列想的便是:“其他道徒难以对魂魄下手,但是我或许可以……” 他目光闪烁,手指落在袖袍中,摩挲着那一尊骷髅样的杯盏。 此杯盏正是当初在内里凝聚出了癫狂龙焰的人头杯盏,杯中的龙焰灯油两物已经被杜姓鬼神收走,但是杯盏本身没被对方放在心上,扔回给了余列。 “按照那杜姓鬼神的说法,癫狂龙焰是为不死者目中龙焰的精华凝结,能对七品道吏的阴神做到淬炼、焚烧。那么用它来焚烧一下八品道徒的魂魄,岂不是效果更勐?” 余列眯着眼睛,顿觉思路开阔起来。 他也不需要将那方门的魂魄炼成渣滓,只需要略微损坏一些,等到考核结束后,对方即便不彻底的变成傻子,也会是潜力尽废、记忆丢失,活过来后将对他毫无威胁。 思路清楚后,余列一边继续在暗堡大堂中摆摊买药,收购起不死者的魂魄,另一方面也是暗中打听起那方门的行踪。 原本他还有点担心,那方门在获得了避水珠后,会同他一般立刻的就在暗堡中闭关,直到突破后才会外出。 一旦如此,暗堡之后有鬼神坐镇,余列可不敢趁着对方闭关动手,只能等对方出关后再进行谋划,风险会增加不少。 好在方门的情况和余列恰恰相反,此人携带着跟班,两三日就会外出一趟,狩猎不死人的频率反而更高了,似乎是因为手中的蜕变资粮尚不足,正在抓紧的赚取资粮。 如此按捺上十几日,余列收购妥当了不死者之魂,他和方门先前的那点冲突也已经消散在众人的心中,甚至连那方门自个,也是更加的忙碌于积攒药材,一时间都忘了余列。 就此的,余列在摊位上挂了个闭关的牌子,收起好家伙事儿,再次踱步进了自个的丹房。 此番闭关,他还特意的从其他道徒那里收购来了几种活物,打算亲自试验一下那癫狂龙焰的效果,免得到时候使用时出了意外。 至于炼药用的丹炉,他手中的八品丹炉虽裂,但还有着较为劣质的九品丹炉。 九品丹炉是难以承受地火的灼烧的,还可能被烧化掉,无法做出更多精细的调整,好在余列提纯炼制龙焰的过程也不怎么精细,对于丹炉的要求不高。 仅仅一两日。 有过此前炼制的经验,余列在青铜酒杯的帮助下,便成功的在那尊骷髅杯盏上,点燃起了一缕金红色泽的火苗! 因为此次用的不死者之魂远比上一次要少,这一缕龙焰形体渺小,底下的魂魄灯油也是稀薄,仅仅薄薄一层罢了。 若是余列上次拿出的龙焰是这种货色,那杜姓鬼神多半是不会将灵鳄精魄交给他的。 好在余列细细的感知了一番,确定此一缕小火苗就是那癫狂龙焰! 龙焰生出,余列心中欣喜,立刻想要出关,去寻那方门的麻烦,免得迟者生变。 不过他还是按捺住了冲动,转而按照事先计划的,试验一番龙焰对于魂魄的效果。 丹房中。 余列托着骷髅杯盏,他没有用其他道徒已经提炼过的不死者之魂,而是手上法诀一掐,房中立刻就响起了呜咽嘶吼的声音。 一头浑身腐烂,形体犹如牛犊的裂口犬,脖颈被硬生生的扯断,腥臭血液滴落,头颅飞到了余列手中。 裂口犬的头颅还在狰狞的嘶吼,两只眼睛中发出凶光,但余列只在它的脑壳上一拍,其头骨就凹陷、脑浆就搅和,仅仅剩下眼珠的一点龙焰尚在。 余列取出了此妖犬的魂魄,正要试验一下那龙焰的效果。 结果让他感到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只见他手中的骷髅杯盏,自行微微颤抖,发出了一阵收摄之力,将他好不容易抽取出的妖犬魂魄,自行就给摄取了过去。 余列下意识要定住妖犬魂魄,但他毕竟还只是个炼气的道徒,对魂魄的操控力不足,没成功。 嗡! 妖犬魂魄入杯,化作成了一豆点状,盘旋在骷髅杯盏中,发出了更加勐烈的惨嚎。 余列可以清晰的看见,豆状的妖犬魂魄想要从杯盏中逃出,但是完全逃脱不得,反而每每绕着杯中龙焰盘旋一圈,其光泽就会被削弱一分,像是磨豆子般,被刮下了一层粉末。 “咦!”这情况让余列来了兴趣,他啪啪的又打烂了另外几只活物。 结果无一例外,活物的魂魄一跳出,甚至还未跳出,无需余列动手,骷髅杯盏就自行将之摄入到其中,烹煮研磨,榨出灯油。 瞧见这一幕,余列的目光亮了起来: “此界不死者头骨所炼就的杯盏,竟然还有摄魂之效?!” 他意识到,龙焰是个宝,此能收纳龙焰的骨杯,也是个宝!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丹炉宝材 意识到了骷髅杯盏特殊的作用,余列当即就沉下心来,对此物进行了更加细致的研究。 很快的,他便确定了这尊用不死者头骨熬炼而成的杯盏,真个具备不弱的拘魂作用。 除了魂魄之外,阴气、毒气、灵气等有灵之物,都能装在其中,头骨可以将之聚拢,不泄露分毫。 这让余列惊喜的想到: “难怪区区孱弱的不死者,其体内却是可以储存庞大的魂魄之力。原以为是因为它们目中的龙焰,或是彼辈自身的魂魄有奇特效果。现在看来,这些不死者的头骨本身,也是一方宝物。” 琢磨着,余列立刻就意识到此不死头骨,乃是一绝佳的药瓶、丹瓶,用来装药颇为适宜! 但是下一刻,他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此等具备不俗拘灵效果的东西,仅仅是用来当做丹药瓶子的话,实在是太过于浪费了。至少对于他一个区区的八品道徒而言,太过浪费。 而且在琢磨这颗头骨的过程中,余列也尝试着利用了妖犬等不死生灵的头骨炼制,企图再炼制出一方类似的头骨出来。 但是结果并不理想。 非得他动用青铜酒杯,浸泡多次了,方才凝结出了一节骨头茬子,隐隐具备了摄魂作用。 但是此骨茬和他手中现成的头骨杯盏相比,相差极大,若非他特意的感知,极难认得两者是同一物。 如此种种,让余列意识到他手中的这一尊骷髅杯盏之所以能够成形,除了是因为屡屡得到了青铜酒杯的浸泡提纯之外,应当是也和凝结它的原材料有关。 当初不管是被余列斩杀的大祭司长女,还是那一颗巨人头颅,此二者在狰狞龙庭世界中的来头都不算简单,并非寻常的不死生灵。 有此两者打底子,余列手中的骷髅杯盏才成形了。 丹房中,余列摩挲着手中的骷髅杯盏,越看,心中的想法越多。 最后,他瞥了一眼身旁损坏的八品丹炉,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此骷髅杯盏虽小,但是可以通过凝聚其他不死生灵的头骨,增加体积和质量。它又具备如此强力的拘灵作用,连魂魄都能拘束,癫狂龙焰也是毁坏不得,隐隐还在灼烧杯盏,淬炼其质地……此等材料用来炼制丹炉的话,岂不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念头让余列的目中跃跃欲试。 话说对于丹道中人而言,炼丹三宝中的每一件都很重要,但是火种难得、法坛繁杂,唯有丹炉最是亲民,效果立竿见影,人人都得有,人人都可以觅得。 其中手艺精到的丹道中人,所使用的丹炉往往都是他们自身亲手所炼制而成的,即便有所假于他人之手,也只会让他人帮助炼制出粗胚,剩下的全要靠自身温养。 如此下来,一方丹炉才最是合乎道人的心意,方便使用,并且可以跟随道人修行千百年。 只不过余列现在还只是一个道徒,修为不甚高深,他手中财力也不够多,涉足的又主要是血肉丹法。 丹炉因为是融合药性、接触火焰的重器,血肉物质天生不耐火,颇是受到克制。因此想要以血肉丹法来炼制一方丹炉,对于血肉的品质和手艺的要求,都远比利用铜铁金属等物要高。 因此余列到现在为止,所使用的丹炉都是从商铺中购买的,并没有尝试着去炼制独属于自身的丹炉。 现在这样一方骷髅杯盏落到了他的跟前,顿时就让他脑中炼制丹炉的心思泛起。 余列在心间暗想到: “以此物炼制丹炉,对于我而言也远比金铁等物要适合。因为它乃是以不死生灵之头骨,孕育而成的。骨质非金铁,非草木,和血肉更为接近……” 梳理着,一个又一个炼制丹炉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中,一时间让他将那方门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想要立刻就着手进行丹炉的炼制。 不过在沉浸于丹炉构思中一会儿后,余列还是按捺着心神,从中脱离了出来。 他额外又做出的举动,仅仅是将手中所有的不死生灵材料,统统都扔入了骷髅杯盏中,运用地火,将之熔炼到了一起,而后又用青铜酒杯对这一方奇异材料进行了提纯。 如此炮制一番之后,骷髅杯盏落在他的手中反而又缩小了,变回了最开始的婴儿拳头大小,能轻易的被他收在袖子中。 杯盏的拘魂作用,也是更是浓郁。 那一缕被余列提炼出的癫狂龙焰落在内里,被骷髅杯盏包裹着,灵气魂力皆数内敛,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出来的迹象。 余列将龙焰和骷髅杯盏揣在袖中,在丹房中踱步走了几下,更是半点异样也无。 或许他再和那杜姓鬼神打照面,对方也是无法识破他袖中的端倪。 如此收拾妥当,余列便改头换面,脚步匆匆的开了丹房门。 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赶紧解决了那方门,然后回来好好研究手中这一方奇异的材料。 或许等得到方门身上的财物资粮,余列还可能会在本场考核中,再次收获得到独属于自己的丹炉。 ……………… 暗堡阴暗,余列在出关时是有意识的收敛气机,避开熟人,连那个拘魂女都没有发现他出关了。 他在暗堡大堂中以一个陌生道徒的身份游走,略微等待了几日,便再次碰见了方门。 对方果真也是继续忙于狩猎之事。 只是现在还活着的道徒都不是蠢货,每每结伴出去狩猎,必定都会签订契约。不肯签订契约,甚至连面都不肯露出的道徒,压根不会有人愿意与之结伴。 因此那方门虽然没有认出余列,但是余列想要混入对方的队伍中,跟随对方一起活动的话,那也是不可能。 好在办法总比麻烦多,既然无法混入队伍中,余列便直接打听了一番方门几人的大致行踪去向,自行以一个独狼的身份,远远的追了上去。 以他现在的修为,和手中的底牌,只需要方门一行人在狩猎中稍微出点差错,到时候余列再顺势推一把,对方一行人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甚至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截杀。 如此行事,也能让余列规避诸多的风险。 毕竟对方也是道徒,还是个家族子弟,野外本身就存在风险,余列再是心急且自信,也不该急到无视风险的地步。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猎杀埋伏、四散而逃 红岩山脉西方,一个又一个天然的洞窟、裂缝,遍布在其中,使得这里成为了红岩城人难以步入的地方。 即便是城中最为精锐的拘魂役入内,也可能为其中的毒气、地火等淹没,尸骨无存。 但是此等恶劣的环境,对于居住在其中的半人来说,却是绝佳的藏身之所,它们可以厮混在各个洞穴中,繁衍生息,不必去平坦的地区与拘魂役等高大人形争夺生存空间。 即便是到了现如今,世界倾颓,太阳黯淡,但是对于本就习惯黑暗,皮肤苍白如泡水死尸的半人们来说,影响并不大。 对它们来说唯一有所影响的,仅仅是整个族群都开始了食腐,得去领地外捕捉那些逃难而至、死到变成了一摊烂肉的失魂民。 在余列遥遥的跟踪之下,方门一行三人,最近的狩猎地点便是选在了半人的领地之中。 对于红岩城不死者来说颇为棘手的环境,在道徒们五花八门的手段之下,却是轻轻松松的就被克服了。 稍微让方门一行人感到有些不适应的,是步入半人领地后,周遭就弥漫起一阵浓郁的雾气,其中的毒素对于身为道徒的三人而言倒不算什么,仅仅是沼泽瘴气、阴气等罢了。 但是雾气出现,他们的视力再好,目力所能望见的,也是被局限在了周身十步左右。 不过如此情况对于远远的跟在三人身后的余列而言,却是一件好事情。 依仗着浓雾的遮蔽,余列冒险的往前靠近了不少,从距离对方至少一里,直接逼近到三十步左右。 如此距离,在浓雾的阻隔下,双方基本上是看不见对方的半根手指头,但是声音方面,却是隐隐可以听见了。 一阵咔嚓的声音,立刻就出现在余列的耳中,还有声声惊恐的嘶吼。 轰! 又是几道法术灵光迸溅的轰鸣声响起后,惨叫声戛然而止,仅仅剩下割草一般的喀嚓声继续大作。 这时,余列清晰的听见那方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对方语气厌恶的道: “一群土著,也想来围杀我等?不过这样也好,它们聚拢在了一块,也就不用我等一个洞窟一个洞窟的去掏了。” 又有两道声音响起附和,方门三人一边收割着半人的头颅,将之囫囵装入口袋中,一边在闲聊。 余列仔细的听了几耳朵,唯一感觉有点用的,是那方门对身旁两人允诺: “等方某突破成为下位道徒了,到时候你我三人在此地界便可以过得舒服。何必要再像猎狗一般四处游猎,或可直接聚众杀入那红岩城中……” 如此一番话,让暗中窥视的余列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在心间暗道:“果然,在我闭关和按捺的这段时间里面,这方门还是受困于末位道徒境界。而且听他的话,另外那两个道徒,应当也只是末位道徒。” 三个末位道徒聚在一起,已经算是一伙不小的实力,若是配合的默契,有攻有防有护,即便是上位道徒,彼辈也可以和对方别一下眉头,有概率正面逃脱。 好在对面三人都是在考核中才遇见的,就算是合作了一些时日,各有算计,也绝不可能默契到哪。 以余列现现在高出对方三人一头的实力,他的优势不小,逐个击破的话,或许三人都可以收割掉。 不过稳中求胜,余列沉吟着,他仅仅是环顾四周,手中一张符纸再次的燃烧,覆盖在身上,然后他像是一只壁虎一般,爬上了一侧的崖壁,缓缓向前,又靠近了一些。 几道蒙蒙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在距离对方一行人仅仅剩下十几步时,余列不得不再次停止。 虽然有瘴气的阻隔,四周的动静也不小,但再继续往前,即便他身上贴有敛息的符咒,也难保不会被对方三人发现。 这让余列一时间怀念起了黑水观主交给他的瞌睡虫。 只可惜此次乃是考核,瞌睡虫这种活物,他无法带入此界。 余列落在崖壁上,幽幽的注视着方门一行人。 接下来的时间,余列一直保持着如此状态,或近或远的跟着方门三人,只是旁观着对方三人的狩猎举动。 一连持续了三日,他都是谨慎的保持着距离,没有轻举妄动。 其间有过两次,方门一行人被半人围攻,机会瞧上去不错,让余列心中生出冲动想要动手。 但他瞧见那方门三人对此毫不慌乱,只是有理有条的继续打杀着半人,便将推波助澜的想法压下了。 终于,就在第四日,情况出现了变化。 对方三人再次遭遇了一伙半人的围攻,数目达到了五六十头之多,中间还有一尊比寻常人还要高大的半人,似乎是半人族群的首领。 声声嘶吼下,方门三人面上的淡然之色出现了变化,变得颇是紧张。 三人被迫着靠拢在了一起,纷纷给自身叠加了至少两重的护体灵光,不敢再轻视敌人,又耗费灵气,施展起了自身所掌握的法术等手段。 其中一柄飞刀从方门的袖子中飞出,圆弧状,嗡嗡的盘旋于三人身侧,发出清冷的寒光,砍瓜切菜般的砍倒扑过来的半人们。 又有一根长棍被那瘦弱道徒持在手中,挥舞的泼水不进,一击即可开山裂石。还有一柄长弓出现在了另外一人的手中是,对方持着,遥遥的点射半人族群中的首领半人。 如此一幕让跃跃欲试的余列,眉头微皱,只得再次的细细旁观。 特别是那一道圆弧状的飞刀,让他格外的注意了几眼,拿捏不准方门的此物究竟是哪一品级的器物,其居然能够浮空的飞行! 余列琢磨着:“莫非是七品法器?但就算是七品法器,这方门只是一个道徒,体内有真气而无神识,如何能够这么远的隔空御器……” 余列的游身剑虽然也能浮空,但距离可超不过真气外放的距离,无法如方门这般跨越十几步、几十步! 紧接着,余列便发现到了端倪。 他注意到那方门在掏出飞刃后,所站立的地方是高过其余两个道徒的,并且对方的手指在不间断的掐着法诀,一刻也没有停息。 细细一看,方门并非是在施法,而更像是在拨动琴弦。 余列目光汇聚,隐约在半空中发现了有寒光闪烁,似有一根蛛丝般的绳索将那飞刃和方门连接在一起。 如此一来,方门才施展出了一手飞刃收割敌人性命的把戏。 这让余列的心神一定,他又是旁观了几眼,将对面三人的手段一一看清。 “机不可失,这一波狩猎后,这三人八成就要返程了。” 余列手中一翻,几张黄褐色的符纸就出现在他的手中,打算动手了。 他的身子闪烁,像是猿猴一般跳跃在崖壁间,轻轻拍动手中的符纸,开山裂石的符咒就化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顺着岩壁滚落,轰隆隆的冲入方门一行人和半人的厮杀的现场。 啊的,立刻就有数道惨叫声响起! 落石先一步的砸入了数目不少的半人群中,将几个倒霉家伙砸成肉泥,但是更多的,则是劈头盖脸的打向方门三人。 如此动静,立刻就打乱了对方的阵型。 方门三人都是将手上的动作纷纷一收,避开落石,并没有人去硬抗,以免敌人后续还有后手。 余列这一招从崖壁上飞掷落石的举动,虽然平平无奇,但却十分的有效。 并且他的几张符咒还只是引子,山体的崖壁崩裂,自行就产生了更多的滚石,顺着崖壁落下。 见敌人混乱,一声凄厉的嘶吼,忽然从那半人首领口中叫出: “枭!” 所有半人目中的金红色火焰,瞬间膨胀,变得腥红,纷纷癫狂。因为此界生灵不死的特性,那些倒在地上支离破碎的半人,也是凄厉的叫着,扑向方门三人。 仅仅一计落石,余列就让方门一行人的风险增加不少。 愤怒的厉声也在方门三人之间响起:“小心,又有食腐的家伙来了!” 那方门闪躲着,口中大骂:“兀那家伙,你这是在找死。” 他的目光环顾四周,显然认定了是有人在暗中下黑手,似乎他们在野外并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情。 其中更让余列微微讶然的是,三人再次聚拢后,果断的就放弃了满地的半人尸体,立刻就往身后冲去,竟然是一刻也不恋战。 如此种种,显示方门三人在野外斗战的水平不低。 但余列也是在野外厮混过的人,他又是在暗中,早就做好了准备。 见方门一行人要退,余列咻的就又从崖壁上扔下了几瓶药粉,他所扔的对象并不是方门三人,而是那些癫狂状态的半人们。 这几瓶药粉都是他根据此界生灵改良过的虎狼之药,有着刺激心性,激发气血的作用。 半人们得了首领的号令,又被余列洒落的药粉打中,一个个的既癫狂,实力也是短暂增长,动作迅速咬上方门三人。 特别是当中的那一头半人首领,余列更是朝着对方扔了几块混有气血丹药的血肉,对方正处于嗜血的状态中,张口就吃下,身上的伤势恢复不少。 在余列的推波助澜之下,山谷中的形势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从方门一行人打杀半人,变成了他们被半人追杀。 其中还让余列惊喜的是,附近乃是半人所熟悉的地界,方门三人虽然逃跑的颇为利索,隐隐一早就算好了退路,可半人们四散而开,翻山越岭、抄小道,死死的就咬在了方门三人身后,让后者走脱不得。 余列在此过程中,则是踏空而行,一缕缕气流裹在他的身侧,以更快的速度追向对方。 既然已经是被对方识破了,余列自然也就不用再过于藏头藏尾了。 不一会儿,方门三人逃到一处山丘上,此三人占据了高地,略有喘息。 而半人族群也是追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双方似乎又要陷入鏖战中。 地形对于前者似乎颇利,他们不容易被暗中的道徒对付,也能较为从容的应对半人们的厮杀。 但是很可惜的是,余列施展着御风法术,落在三人上空,直接就从袖子中取出数块结晶状的东西,砸下,正中三人的落脚地点。 砰砰、一股股炙热的火焰从落脚地升起,仿佛地下有火山要喷发了一般。 如此动静,骇得方门三人只能从高地跳下,目中纷纷惊疑: “这是何种法术?” 他们环顾四顾,想要找到敌人身在何处,以及绞尽脑汁的思索着,自己三人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否则的话,他们手中又没有获得厉害宝物,就算在野外倒霉的被人盯上了,对方也不该耗费如此大的手笔。 余列扔下的结晶块,赫然是他提炼出的地火精晶。 试探过后,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索性就掏出了底牌。 其效果也明显,地火强横,方门一行人霎时间就身处于地火和半人族群的夹击中,虽然刚才躲避了,但是三人也遭受了地火的迸溅,身上的灵光也开始摇摇欲坠般的闪烁。 嗜血的半人在外围跳动,它们虽然也忌惮地火,但是身为此界生灵,都是对火格外向往,并不畏惧。 这些半人欣喜于见到敌人被火焰笼罩,阻断了退路,一个个跳动着扑上前。 霎时间,更是激烈的斗法出现在了场中。 吼声阵阵,风声呼啸,焦灼味大作。 这时,方门一行人面上也是露出了苍白之色,开始感到惶恐。 越是这样,三人之间的配合也就越是混乱,往往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无需余列再动手,这三人就在半人的手中落了下风。 忽地,其中那方门环顾四周,他目光闪烁,咬牙喝到: “二位道友,敌人不明,也不知是谁引来的,你我只能各安天命了! 大家分开逃!” 这家伙见势不对,果断开溜,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张烙印有云纹的符咒,啪的打下,脚下立刻雾气生出,托举着他跳出了地火和半人的围堵。 随后他头也不回的,就往暗堡所在方位飞去,逃之夭夭,留下另外两个道徒傻眼。 方门其人果然有点家底,他手中的腾云符咒速度颇快,云雾还笼罩着他,防止他被半人的石块、飞斧打下。 但是此人却是不知,余列踏在半空中,一直冷眼旁观,等待的就是对方离群而出。 “道友,你之死期已至。” 余列默念着,他一甩袖子,身形晃动。 两张肉膜自余列的腋下长出,御风而行,从天而降的往对方落去,仿佛高空中的苍鹰落下,径直扑杀蹦地的麻雀…… 第二百四十五章 死则死矣、消魂蚀魄 方门在掏出自己的保命符咒后,便疯狂的往暗堡所在区域逃窜。 原本他以为自己离开了战场,且还是飞着离开,那暗中的敌人当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因为在道徒之中,飞行符咒还是比较昂贵的,特别他的腾云符咒也不是寻常的飞行符咒,其启用之迅速、疾驰之速度,都不是那些名为「腾云」,实则「爬云」的飞行符咒可以比较。 但是才逃出半里多地,方门便心头勐跳,一股危险的感觉从天而降。 「糟糕!那暗中的孙子也追上来了!」 其人心头破口大骂:「这竖子,盯着我作甚!」 他来不及在多想,只能是操控着裹住自身的云气,在半空中一个跟斗翻动,急忙的往斜向方向避去。 铮! 方门刚刚退避开,一道金光就从他的身旁落下,最终落在了地面的岩石上,将岩石宛如豆腐一般的切开了。 而紧随金光其后的,是又有三口金色的飞刀,紧密的接连而至,死死的咬向方门。 方门不得已,只能在半空中像是猴子一般,左腾右挪,规避打向自己的金色飞刀。他现在可以完全确定了,此次暗藏在周围的就是道徒,而不是此界的生灵。 心中愤怒之间,方门镇定心神,当即高声呼喊: 「道友请留手!贫道乃是道城方家子弟,姓方名门,若是在下身死,道友你可就惹上麻烦了。道友若是愿意卖贫道一个好,贫道这里有外出狩猎所得的一行财货,都可以让给道友!」 这方门果真是有点小聪明,喊出了如此一番软中带硬的话。 他的话声一落,半空中果真是不再有法术飞下。 过了几息,一道含湖不清的声音响起:「可、汝将财物先弃至地面!」 听见这话,方门面露惊喜,他想也不想的,就拿起腰间的一方储物口袋,在手中掂量了一番,法力运转起来,狠狠的往自己的左后方扔过去。 「多谢道友!」扔出储物袋的那一刻,他自己则是脚底抹油般,身形一窜,更是迅疾的往相反方向逃去。 但是就在掷出储物袋的那一刻,盘旋在其人头顶上方的余列,眼中却是露出嘲讽。 余列从囊中掏出了一张风刃符咒,并鼓动自身的法力,御风法术大作,将符咒化出的青光风刃托举着,一符一术威力叠加,他抓住方门扔出储物袋而动作停滞的那一刻,狠狠的打过去。 嗡! 于是下一刻,方门脚底抹油,脸上的惊喜都还没有散去,才跑出几步,他口中就又发出惊呼声:「竖子!」 呲呲,一道回旋的风刃,狠狠的就落在了方门的头顶,正中其人的头部,使得他身上的灵光狠狠的颤动。 即便有灵光庇护,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方门也是口中惊叫着,飞行的方向被狠狠的打偏了,裹住他的那些云雾也是被风刃狠狠的斩下了一大块。 如此情况让方门的脸色微白,他真个的开始惊慌起来。 而追杀着对方的余列,则是眉头微皱,心中暗道: 「好家伙,这厮随手用出的护体符咒,就已经是能和嫂嫂送我的日金符相提并论了。不愧是家族子弟。」 余列刚才所使用的风刃符咒,乃是他花费了不小的价钱购得的八品上等符咒,其虽然不是七品的符咒,可是叠加上他的自身的御风法术,又是从天而降,攻敌不备,效果当也是差不多。 结果方门完整的吃了这一击,体表的灵光都没有破碎,仅仅是逃跑动作被打断了。 这让余列微眯起眼睛,琢磨着下一步又该用什么法子来解决掉对方。 须知在这次考核之中,防 御类的符咒,道宫方面管的比较宽松,规定可以带入的种类不少,品级也是八品、七品都可,但是攻击类的符咒,道宫却是规定道徒只能带入八品符咒。 刚才那道八品上等的风刃符咒,虽然不算是底牌,但也已经是余列手中最为厉害的几张攻击符咒之一了。 如此还击碎不了对方的护体法术,余列考虑过后,只能是一挥袖子,两道更加青光莹莹的修长剑器飞出,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此两柄剑器正是余列重炼过后的草木游身剑,这门法术他虽然还未大成,但是其法术威力不仅仅和道人的修炼程度有关,更和剑器自身的质量有关。 余列以那首乌供奉的细枝冶炼,剑器颇是坚固通灵,已经是不让于风刃符咒了! 唤出游身剑之后,余列又是伸出手指,划破指尖,在两道剑器的体表涂抹血液,然后一掐诀,一股黑红色的火焰就在剑器身上燃烧起来。 原本青光莹莹的剑器,瞬间就变得红莹莹,并有黑气在上面蒸腾,颇是吸引眼球。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尽可能的毕其功于一役! 此刻便是余列又在游身剑上裹住了自己刚刚大成的毒焰,叠加威力。 嗡! 毒焰燃起,余列的身子闪动,他自云雾中现出,彻底出现在了方门的近处,且就在十步范围之内。 游身剑终归是护体类的法术,且余列并没有神识,此剑只能在他周身真气所能外放的范围内流转,即便是一口气的飞掷出去,余列所能保证的指哪打哪距离,也仅仅十几步罢了。 嗡! 对面的方门刚一站稳身子,背后就冒出一股寒意,他勐地扭头,看见了手中持着一柄古怪剑器的道人往自己扑过来,再次的失声惊叫: 「你是!?」 方门这是瞧见了余列的身形,隐隐的感觉有点眼熟,但是因为余列改头换面,以及翼蜥之变也不为外人所知的缘故,方门一时间认不出余列。 情急之下,方门鼓动法力,语速极快的呼喝:「道友,你我无甚冤仇,何故要与我拼死!」 一柄圆弧,从其人袖袍中飞出,灵动的往余列击打而来。 但随即,方门又见到了让他感到惊悚的一幕。 只见余列踏空而行,身子疏忽的朝着后面一退,手中握着的剑器却是留在半空中,和那圆弧硬碰硬,铿锵作响。 而在余列缩回的身子背后,他反手轻轻一推,又是一柄青红交加的剑器,带着黑烟,滚滚的朝着方门扑过来。 这一手飞剑,划过了一道弧形,彻底的避开了方门的圆弧,让对方难以击打。即便方门想要让血器回防自身,圆弧又受着干扰,难以及时。 铮! 于是剧烈一声铿锵声,余列的一手飞剑,狠狠的就插在了方门的身上,将对方体表灵光击打的凹陷进去。 但在方门惊悚和狂喜的目光中,其人体表所用护体符咒的质量着实是不俗,一层薄薄灵光最后还是将飞剑给兜住了。 「哈哈!」 方门张开口齿,失声笑出,并且他目力一凝,狠意勃发,手指拨动,要趁机将余列给斩杀在自家血器之下。 可是下一刻,嗡的一声响。 一阵轰鸣声响起! 被对方挡住的飞剑,通体颤动,体内灵光乍现,宛如火药一般爆裂迸发。 卡卡卡。 方门身上已经受了两次强力攻击的护体灵光,这下子彻底承受不了,宛如瓷片般一一的碎裂,让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紧接着,一股剧痛又出现在他的体表,让他的面目瞬间就变得狰狞。 呼呼, 飞剑身上裹着的毒焰轰然的扑入,落在方门身上,就将对方点燃了。 即便对方反应过来,忍着痛苦的从袖中掏出灭火的符咒、疗伤的符咒,可余列大成的毒焰火法,哪里是寻常的符咒可以抗衡的,其又勐又毒。 除非方门自身完成了水火之变,可以扛火,才会还有几丝反抗的生机。 可是余列此行之所以急着要解决掉对方,为得就是将对方掐灭在末等道徒境界中。 于是啪的,方门痛的真气都不利索,出手阻拦余列的圆弧飞刃都落在了地上。 「救命!救命!」 吃痛间,方门惊慌的大叫:「道友饶命!我愿意献上全部家财,甘愿在此番考核中,帮助道友!」 其人此番呼救的语速,比之刚才更快了,若是凡人在此,绝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余列听清楚了,但是他的身子在半空中拉出一道优美的弧形,飞临到了对方的跟前,手中的另外一柄剑器扑去。 一个字也不说,余列朝着其人头颅砍过去。 噔! 第二柄飞剑砍下,居然并没有如余列的意料中轻易斩下方门的头颅。 因为又一层灵光从方门的身上升腾起来,挡住了剑器。 但是这一层护体灵光,仅仅是对外的,却是无法熄灭在方门身上燃烧的毒焰。 于是方门虽然免了立刻人头落地的下场,其依旧是被毒焰缠身,并且更加的痛苦。 和对方遥遥相对,余列谨慎的停住了步伐,等待起来。 这时,方门紧盯着余列,他的面目狰狞,脸上的皮肉都被烧掉了,露出了骨头。 或许是意识到了余列坚定的杀意,自觉没有退路了,方门紧盯着余列,用沙哑癫狂的声音呼道: 「道友!我记住你了、记住你了……你定是方某认识的熟人,你跑不脱的!」 「哈哈哈!」其人怪异的笑起: 「不要忘了,这里只是道宫的考场,你就算能杀我,也灭不了我。此等断道之仇,吾此生必报啊! 啊! !」 话声一落,方门难以忍受身上的剧痛,他竟然伸出手掌,勐地往脑门一拍,将自己打得是脑浆崩裂。 这一幕有点出乎余列意料。 更让他眼皮跳动的是,在方门脑门裂开的那一刻,一股龙气立刻就从对方的脑中蹦出。 龙气一出现,原本在对方身体上肆意弥漫的毒焰,仿佛烛火般,轻轻就被掐灭了。 龙气裹着方门的尸体,让其仿佛是镀金了一般,化作为静止状态,一干伤势止住 此便是道宫对于此番考核中的道徒们的一点保障。 由龙气出马,可以勉强的保住道徒们死后的残躯,让外物难以继续摧毁。 并且就在龙气出现的那一刹那,各地的驻守鬼神也都会知晓道徒死亡的地点,当即就会发布任务,让活着的道徒们将死亡道徒的肉身给搬运回去。 若是有人或是有生灵,在龙气出现后还想动手灭掉道徒的肉身,就会直接沾染上龙气标记,甚至还可能惹得最近的鬼神阴神出窍而来,亲自斩杀灭敌。 余列眯着眼睛,忌惮的看着那涂一层金漆般的方门尸体。 犹豫几番,他还是按下了试探一番的想法,将手中捏着的地火精晶收了回去。 但是一丝冷笑,又出现在了余列的脸上。 他将目光从方门的尸体上挪开,望向了漂浮在尸体之上的一团白光之上。 此白光便是方门的魂魄,受到此界规则的影响,死亡时就脱出。 余列手掌一翻,骷髅杯盏 出现在了他手中。 他跨步上前,持着杯盏往前方轻轻一挥,那团白光果不其然的,被杯盏摄入到了其中,挣脱不得。 啊啊! 或许是那方门刚死,他的魂魄中尚且有点意识,在落入骷髅杯盏中后,发出了凄惨的鬼哭声。 并且隐隐也有龙气在魂魄中闪烁,似乎要尽可能的护住他的魂魄。 但是骷髅杯盏中的癫狂龙焰轻轻一晃,方门魂魄中的那丝龙气竟然也开始了溃散,同方门的魂魄一起化作为了一粒金色的蚕豆般,在骷髅杯盏中晃荡研磨,被榨成灯油。 如此情况让余列的眼神愣住,有点没有想到。 他眼皮跳动着,嘶了一口气凉气,暗道:「此龙焰,居然连道庭的龙气也能烧化掉吗?」 此番余列之所以要擒拿方门魂魄,为得便是要坏掉对方的记忆、根基,使得对方之后即便是重活过来,也无法对他形成威胁,最好是干脆变成一个失魂落魄的傻子。 之所以没有考虑要让对方魂飞魄散,是因为道徒的魂魄中存有道箓,本身就有龙气庇护,余列做不到。 结果现在将对方的魂魄收入到骷髅杯盏中,杯中火焰连道庭龙气都点燃了! 如此情况,着实是有些惊到了余列。 龙气之贵之厉害,在山海界中可是不死不灭的。 但是等回过神来,余列也是面色一松,目中颇是振奋。 他暗道: 「死则死矣,比起让此人重活、留下隐患,还是掐灭掉其人魂魄,于我而言最为妥当。」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处理清点、秘宝地图 骷髅杯盏除了成功地将方门的魂魄收摄走之外,还彰显出了内里龙焰的奇特作用。 余列紧盯着杯盏,打量数下后,他就收敛精神,往四周看过去。 此地不宜久留,具体的休整,得等到今日的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之后再做。 余列跨步上前,他走到了方门的尸体跟前,挥手一卷,一股股气流就绕着对方的尸体旋转,将其人身上的衣服财货,皆数都扒了下来。 有龙气护体,他无法进一步的毁坏方门的肉身,但是对方身上的一应财货,还是不能放过的。 果然不出余列所料,他只是对尸体身上的财货下手,并没有惊动到缠绕在尸体身上的龙气。 囫囵的将东西收入到囊中,余列捏着一方精致小巧的储物袋,明白到:“难怪暗堡中人收敛道徒尸体时,每每收回来的,都是个赤身裸体。” 摇头失笑。 下一刻,他再不在此地多逗留,从袖中掏出一张符咒,击打在四周,燃起了一阵火焰,将自己的痕迹焚烧干净。 随即余列就头也不回的窜入半空中,离去了。 从他落下来打杀方门,到方门自尽,其间的费时仅仅几十个呼吸罢了。 余列此行的身形鬼魅就仿佛空中的猎鹰般,一击即中,毙敌即走。 离开斗法现场后,余列却并没有返回暗堡,而是调转方向,往追来时的位置疾驰而去。 还没回到之前的位置,余列就听见了一阵阵凄厉的嘶吼声音,当是那半人的首领在咆哮。 这让他眉头微挑,期待着看见场中那两个道徒,还在和半人首领搏杀的场面。 但是飞临到半空当中,余列却发现场上的厮杀已经停止,半人们死伤大半,那咆哮的半人首领,连身子都被砍断了,分尸于当场。 或许是因为身为此界生灵的不死特性,以及余列先前投喂的气血丹药,才让这半人首领在场中依旧有力气嘶吼。 至于先前被围困在其中的两个道徒,仅仅剩下了一个。 其人瞪大了双眼,体表上泛着一股金色,显然也是已经死亡,是龙气显现,将此人的残躯给护持了起来。 一朵白光飘荡在尸体的上方,因为内里存有山海界龙气的缘故,使得它并没有被半人们收走,也没有进入半人们的视线中,飘飘荡荡的。 余列望着战死道徒的魂魄,他捏着手中的骷髅杯盏,沉吟几番,还是按下了将对方魂魄也收入杯盏中的想法。 此人与他无仇,芥蒂也无,又同为山海界道徒,且留对方魂魄一命。 余列仅仅是上前一步,将道徒尸体上的财货,一股脑的卷入了手中,还将对方的尸体从半人的围困中拔出来,扔到了一旁。 虽然有龙气护持,但若是尸体落在此界生灵手中的时间过长,肉身也是可能会受到折损的。 枭! 余列处理着这些事情,残存的半人们自然是不会放任着他不管,特别是当瞧见余列和先前那三人颇为相似,半人们想也不想的就拎起石斧石刀,吼叫着朝着余列扑来。 余列口中冷哼一声:“孽畜,原本还打算留尔等一命,让尔等作为掩护。” 他站定在半空中,当即就挥动袖袍,从袖子中打出了几张符咒。 本就是已经精疲力竭的半人们,对上状态良好的余列,顿时就陷入到了被屠杀的情况中。 余列御风而行,唤出一柄次品的草剑,略微花费了一些功夫,就将场中所有的半人头颅,都是砍下,收取到了手中。 对于那些逸散出来半人的魂魄,他更是毫不顾忌的就给摄到了骷髅杯盏中。 一干事了,余列再次细细的清理了一下现场,将所有可能会暴露自家身份的痕迹都抹去,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其中让他微挑眉毛的是,经过辨认,那名突围逃窜出去的道徒,恰恰就是当初在道宫外,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瘦弱少年。 这让余列想到: “此子倒还算是有些运道,竟然独身一人活到现在了。只是此子如何非要跟着那方门一起呢?” 此行伏击,余列格外谨慎的缘故,就算是动用地火精晶,他也是掩人耳目的将之如同是符咒一般用出的,不管是方门还是剩下的两个道徒,都难以认出了。 再加上这一番细细的处理手尾,就算是下一刻,暗堡中的鬼神赶过来了,余列也能保证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如此一来,独自逃出生天的那名瘦弱道徒,对方此行不仅没有从方门的手中得到好处,等到考核结束后,方家发现族中子弟魂魄消亡,却又找不到踪迹和线索,挂落很可能就会落在这个瘦弱道徒的身上。 不过这一点,却是和余列没有多大干系了。 有这样一个倒霉蛋去承担方家的怀疑,反而更是有利于将他余列的干系摘得一干二净。 嗖的! 余列的身形闪烁,彻底消失在了山丘上,只剩下又一股火焰从山丘上燃烧起来,将遍地的无头尸体烧焦,散发出恶臭的味道。 这些味道散发出去,没有过多久,便又引来了山脉中其余的生灵,前来翻找肉食。 而就在余列处理手脚的同时,某一处的不甚远的潮湿洞窟中。 一只怪模怪样,身子格外瘦瘦高高的半人蹦跳着,藏身在了洞窟中,然后它的手中拿出了道人用的符咒,急忙的将洞窟给封闭。 做好一干处理,这只半人目中残存着浓浓的惊色,吐出一口气。 只见它身子四周光线扭动,露出了真实面目,赫然就是那个从半人的围困中,突围出去的那瘦弱道徒。 “可恶!” 道徒盘膝坐在洞窟中,一掌狠狠的拍打在了洞窟石壁上,留下血掌印。 “本以为这姓方的有点手段,结果被人伏击一番,竟然就临阵逃走了!此人若是不走,我庄冲和王兄,何至于身受重创,符咒大损!” 庄冲在阴暗洞窟中咬牙切齿着,但是骂完一阵子之后,他又开始为那方门担忧起来: “姓方的先走了一步,他当是逃开了吧,可不要直接死在了那贼人的手中,否则我那份秘药,可就白白浪费了。” 余列此前猜测的没错,方门手中的一份避水珠药材,就是其人从庄冲的手中忽悠得来的。 这庄冲道徒盘膝坐在洞窟中,他的表情变换不定一番后,强自闭上眼睛,打坐调息起来。 洞窟中只剩此人幽幽的叹声响起: “爹爹。求人不如求己,这方家中人,看起来也是不怎么靠谱啊。” ……………………………… 另外一边。 余列成功的打杀方门,了结后患之后,他并没有一口气的就返回暗堡中。 而是在暗堡的的附近寻了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凿出一个容身的山洞,在其中歇息起来。 余列打算在野外避避风头,过个两三天再返回暗堡中,如此能和方门在外的死期错过,更加少惹点嫌疑。 山洞中,他在调息一番,吞吃了小片灵石后,体内的真气不一会儿就恢复,重回神采奕奕的状态。 下一刻,余列就将此行所收获的财货,一一的抖落出来,放置在山洞中。 灵光闪烁,他看着满地的头颅、符咒、丹药、灵石,脸上的神色振奋,立刻开始了分门别类的清点。 一番粗点过后,余列踱步走在洞中,轻叹道: “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我困守暗堡数月,未建数功,但仅仅今日这么一遭,就足以让我在这场考核中的名次不差了。” 他躬下身子,先是哗啦的扒拉一顿血红色的符钱,清点之后,将之收入到囊中。 这些血红色的符钱,是道徒们在完成了暗堡鬼神颁发的任务之后,由鬼神赐下的记功符钱,其作用和道人最后会上交的不死者之魂差不多。 折算的话,大致一枚符钱就相当于一只失魂民完整的魂魄。 不少道徒因为不敢或无法去猎杀不死者,杀失魂民等弱小生灵又无法收割魂魄,便是会专门的赚取此等符钱记功,以希望于最后总的考核成绩也能不错,有机会拜入道宫中。 这点倒也算是道宫方面,并没有彻底的逼着道徒们去冒死。 只不过此种赚取功劳的方式,是远远不如狩猎来的快,也繁琐,多是如余列这般会炼丹或会画符等的道徒在从事。 余列摸着装入符钱的口袋,面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看来这姓方的,要么嘴皮子着实厉害,要么就是手是格外的黑。他一个专门出门狩猎的道徒,记功的符钱竟然也达到近千数目。此獠当初过来招揽我,绝对是没安好心啊。好死!” 评点了一番,余列继续的在满地财货中空清点,越是清点,他脸上的神色就越是欣喜。 符咒方面,仅仅方门一人的,就贡献出三张至少是七品中等的护体符咒,以及八品符咒一叠。 只不过这些符咒,余列担心上面有特殊标记,私以为最好是不要对外使用,等返回道城之后,去处理黑货的商铺中出手掉。 灵石方面,方门的囊中有三百余颗,算是一笔不小的收获了。另外一个道徒的囊中,也有七十八颗。 再算上方门的那一件质地不差的圆弧飞刃,杂七杂八的,零零碎碎,余列估计着自己此次收获得到的财货,价值当是超过了两千灵石! 如此收获,是还没有算上方门手中的那一盒避水珠药材,以及众多不死者之魂的。 要是将后两者也算上,保守估计,总的价值也是超过了五千灵石! 唯一让余列有些遗憾的是,他翻遍了方面的储物袋,并没有从中再翻出一份炼制辟火丸的药材出来。 “难怪姓方的,这些天依旧是在四处收刮狩猎,原来他有了避水珠,却是又没有辟火丸。是在寻找辟火丸的药材吗?”余列摇着头琢磨着。 若是此人的囊中,能再有一份完整的辟火丸药材,那么余列所获财货的价值,又是可以增长个两三千。 欣喜中,余列也是回过神来,意识到那方门口口声声自诩为方家子弟,参加这一次考核,蜕变的两种药材是一份也没有准备,着实是有些不应该。 再结合上和对方斗法时,余列发觉其人的道行分明也是已经满了十年。 “如此说来,此獠很可能是尝试过一次蜕变,但是却失败了。” 梳理一番,余列从方门囊中的些许文字记录,确认了这个猜测,并对方门这厮的为人有了更加清楚的了解。 这让余列顿时明白过来,为何在他闭关时,那方门瞧见了就立刻上前“打招呼”。对方不仅仅是想要忽悠余列,更是来余列这儿寻找平衡感的。 不过余列现在已经是将对方的魂魄都收了,敌患已经掐灭,他稍微做了些了解,便懒得再去琢磨对方更多的意图和底细。 但是忽地,余列翻开着方门的修炼笔记,忽然在里面瞧见了一张地图。 地图是手绘的,单独绘制在一张人皮质地的页面之上,被夹杂在厚厚的修炼笔记中。 其上的图形并不怎么突出,笔记中也没有额外的文字对地图进行介绍,但是余列一眼就认出,此地图上临摹刻画的地形不是其他,正是此界的红岩山脉。 再具体一点,当中是记录了一条从山脉之外,可以通往红岩城的一条暗道,暗道直通到城中的一角,最后用朱砂点了个火苗似的图案。 这让余列来了兴趣:“密道地图?藏宝地图?” 他迅速的翻开方门的修炼笔记,特别是近期的,开始逐字逐句的进行斟酌。 结果当真让余列从文字间隙,以及地图上图形,发现了端倪。 因为方门在修炼笔记中不仅记叙了一番突破教训,还列举了不少可以用作蜕变药材的材料。其中有关辟火丸一类,更是重点,颇有暗示。 而恰好的,余列的水火之变就是没有使用寻常意义上的辟火丸,而是借助着癫狂龙焰,直接补足了火元之气。 这让他微眯眼睛,反应过来: “如此看来,这一方地图很可能是后者,乃是一份藏宝的,或者说窃宝的地图。” 方门之所以将此图收录在修炼笔记中,八成就是记录了在红岩城中,哪里存在着类似癫狂龙焰一物的所在地,可以作为精纯药材,提供火元之气助他突破! 推书:《围棋:我和ai五五开》 一个携带围棋顶尖ai绝艺系统的冲段少年穿越到围棋ai时代还没有到来的平行世界的故事。从业余到定段,头衔,世界冠军,世界围棋第一人,最后站到人类巅峰挑战a1。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七章 考核变故、灵纹蕴宝胚胎诀 猜测着地图的作用,余列对此物的兴趣更大了。 他再次逐字逐句的审视着方门口袋中的文字信息,还隐隐感觉地图上的火性宝物,绝非是寻常物件,其至少也是能和癫狂龙焰相提并论。 因为在方门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此人对于接下来的突破是抱有极大的信心,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 而方门其人是在水火蜕变中失败过一次的,根据规律而言,蜕变每失败一次,下一次再进行时的成功率普遍会降低很多。 除非道人第一次准备的实在是差劲,连药物都配比不齐全,又或者是第二次蜕变时,准备的药材质地精纯,远远超过市面上的一般材料,才可能让二次蜕变的成功率高出初次一大截。 以方门家族子弟的身份,对方第一次蜕变时所用的材料就算不怎么好,但也绝对不会太差。如此一来,能让此人对二战「水火之变」抱有偌大信心的,便只能是第二次使用的材料极为上等了! 「并且方门此人看上去,也不像是火法大成或水法大成的样子,这一点也能排除……」 余列在心中梳理琢磨着,认定了那方门要去红岩城中取的材料,当是此界中最为顶尖的火性材料之一! 这让余列不由的就心生觊觎之心。 虽说他都已经是完成了水火之变,再是顶尖的火性材料落在他的手中,也只能用来炼宝或炼药。但是宝材就是宝材,即便是用不上,它的价值也还在那里,完全可以回归道城之后再出手还钱。 兴许到时候,身为狰狞龙庭世界中的异界材料,落到了潜州道城中,指不定价格还会虚高,多涨上几分! 余列心神跳动,他的目光汇聚在地图上,将图上的内容死死的印在了脑子里面,还取出一方白纸,将之临摹在了白纸上。 至于地图的原本,以及整本的修炼笔记,在余列仔细的摸索过后,确认里面没有夹层,便点燃一把寻常的火焰,将之都扔入火焰中烧了。 烧完之后,他还将灰尽细细的拨动了一番,想要看这些东西遇火了,是不是会有新的东西生出。但是很可惜,并无异样。 此举是余列为了防止方门的物件上,留有什么暗手或记号,索性就烧掉一了百了。如此即便上面有什么记号,也是会一同湮灭掉。 不唯独文字笔记是这样,方门囊中的其他衣物、器具等,余列也是能烧的就烧,不能烧或是舍不得烧的,包括储物袋本身,都是被他扔进了青铜酒杯中涮上一涮,净化破坏掉上面的异物。 如此一番炮制,可是花费了余列不少的时间,比寻常炮制药材还要繁琐,并损失了些许的丹药符咒。 好在如此下来,和方门有关的隐患应当是彻底消除了,余列今后再遇见方家中人,半点也不用犯怂。 他将崭新的储物袋,同内里价值不菲的财物,小心的收在了衣兜中,拍了拍袖袍暗道: 「接下来,只需要去红岩城中取了那地图上标记的东西。我和方门的此番因果,便算是彻底的了结了。」 不过此事并不急,得缓着一些来。 余列还得先回到暗堡中,仔细打听红岩城的布置,旁敲侧击一番,然后再决定何时动手。 以及接下来他最要紧的事情,是要处理一番手中的骷髅杯盏,将之锻造成一方宝材,甚至是炼制成完整的血器丹炉。 洞窟中,余列盘膝坐了几下,他袖子一挥,兜中猪笼草口袋打开,放出了一堆骨头血肉。 此番外出灭杀方门,他正好是收割了一批半人头颅,又从方门等两人身上得到了一批免费的不死生灵血肉,可以用于锻造骷髅杯盏。 当即的,余列就在临时的洞窟中沉下心来,唤出地火 ,烧制着手中的那一方小巧的骷髅杯盏。 他从容不迫的,将一颗又一颗狰狞的头颅,扔入火焰中,看着骷髅杯盏缓缓变大,听着火中啪卡的声音,顿觉悦目悦耳。 时间流逝。 如此一连的烧制了五天多的时间,余列将外出收获的所有头骨,全都扔入到了地火中,冶炼进了骷髅杯盏之内。 骷髅杯盏是狠狠的大了一圈。 但让余列微皱眉的是,随着众多头骨的灌注,杯盏变得越发的晶莹剔透,灵性极佳,拘魂束灵的作用也是格外明,可是以余列现在浅薄的丹道知识,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此等宝材炼制成一方完整的丹炉。 即便是炼制成功了,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就发挥出了材料的价值。 这让余列纠结起来:「究竟是先炼成粗陋的丹炉,将就使用着,以后再想办法凋琢重炼……还是等返回道城后,寻来了合适的炼制法门,再进行炼制呢?」 此二者,皆是有利有弊,让他一时间定不下抉择。 苦苦思索一番后,余列忽然抬起了头,他一掐诀,意识到距离自己打杀方门已经是过去了五六天,便从枯坐状态中起身,收拾起洞窟中的杂物。 风头已经过去,他可以返回暗堡中,不用再在外面藏着了。 「或许回到暗堡中,会另有机缘可寻。」 余列思索着,心中生出了期待之色,他打算在暗堡中摆摊卖药时,收购一下丹炉的炼制法门。 暗堡中的道徒数目不少,即便死的死残的残,现在也是人数增长,已经有几百号人出没于红岩暗堡中,时不时还会有其他地界的道徒流动过来。 或许在这些道徒的手中,便有一方合适的祭炼丹炉法门。 心情振奋,余列掐灭了洞窟的隐匿法术,踢开遮挡用的大石块,脚步匆匆的就往暗堡所在位置赶去。 ……………… 因为藏身地点距离暗堡没有多远。 仅仅片刻钟,余列的身形就出现在暗堡的门口,他穿戴着斗篷,低调的走了进去。 一回到暗堡,余列忽地就发现暗堡中的情况,和从前隐隐有了不同,周遭往来的道徒脚步都是急匆匆的,并且大堂中的人流量比之从前至少翻了个倍。 「有大事发生了?」 余列按捺着心神,他不动声色的混入人群中,目光从大堂内的诸多摊位上一一扫视而过,他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周遭人等的谈话议论声。 「我这儿接了个任务,不算太危险,今夜就出发可行不?」 「快点,今夜多赚点功劳回来,然后就去道长那里进行购买!这等机会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呢,不容错过了。」 打听了一圈,余列将目光看向了暗堡的深处,杜姓鬼神所在的房间。 和从前较为冷清的场面不同,鬼神所在的房间现在是排上了长长队伍,不断有人走入门中,然后脸上带着振奋之色的走出来。 略有了解过后,余列随便找了个小摊,和摊主攀谈,向对方打听起暗堡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贫道外出多日,今日才回来。敢问道友,那些道友为何都在鬼神那里排队?」余列拱手问着。 摊主的跟前摆着零零碎碎的东西,有骨头、有血肉、也有矿石草药,但都不是紧俏货色,摊位也偏僻,没几个人过来逗留。 见余列拱手问好,对方抬眼打量了一眼,有气无力的说: 「无他,前些日子。唔,六天前罢。 鬼神道长说是收到了道宫传令,顾恋此番考核的时间颇长,为免耽搁大家的修行,便补偿一下大家,提前开展了功劳兑换之事。」 余列听见这句话,眼皮一抬,他出声:「还请道友细说。」 一边说着,他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枚血红色的符钱,递到了摊主的跟前。 瞧见余列掏钱了,摊主辨认了一下,发现是记功用的符钱,而不是寻常的符钱,一钱值一魂。 对方的态度顿时就热切了很多,细细的说道起来。 余列干脆就盘坐在了对方的摊位跟前,听着对方讲述。 一番交代后,余列彻底弄清楚了暗堡这些天以来的变化。 原来以往的时候,道徒们狩猎了不死者魂魄,或是赚取了记功用的符钱,即便都知道等考核结束后会有大用,可就是因为近来都无法利用、没地儿使,不少人对此并不算上心,一次暗堡也没出过,仅仅是在暗堡中蹲着。 甚至暗堡中还有传言,此番考核名为「异域求生」考核,通过考核或许不在于功劳的数目,而只在于考核结束时存活与否。 因此在本次考核中,不死亡退场才是最重要的,功劳一物只是添头。 此种传言的影响其实不小,譬如余列自个,他之所以进入暗堡后就一门心思的炼丹湖口,而非狩猎积功,很难说不是存有这种想法。 而如今,众道徒赚取的功劳有了花处,整个暗堡的道徒顿时就被调动了起来。 】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众人将手中的记功符钱或不死者之魂兑换后,并非是将手中的功劳给消耗掉了,反而是存有记录,切实的积攒了下来,旁人再也夺走不得。 也就是说,道徒们在鬼神那里使用功劳,也是在登记赚取的功劳数目,有益无害,甚至还能先存着。 正是因为这一点,暗堡近来比前几个月要热闹很多,不断的就有道徒走出房间,进进出出,绞尽脑汁的赚取功劳。 至于功劳具体可以兑换哪些东西,余列也是打听清楚了。 因为受限于物资条件的影响,此次兑换仅仅能兑换功法典籍、法术科仪等道法内容,丹药、符咒等物无法兑换。若是有道徒实在是缺乏灵石,鬼神那里倒也能勉强匀出几颗,只是也不在具体可兑换的名单上。 只能兑换道法一物,此举对于参加此次考核的道徒而言并非是鸡肋,反而是一项莫大的福利! 须知能够列入到道宫眼中的道法,无一不是精品,即便仅仅是作用于凡人的强身健体或蒙学之法,其落在外界,也是寻常人家难以获得的。 可以说,通过这一功劳兑换途径,众人虽然还没有渡过考核,但事先就已享受到道宫弟子的一项待遇。 只不过此次能够兑换的道法,也是有所局限的,其类别虽然不做限制,丹、器、阵、符、剑器种种皆可,但是品级方面,限制为仅能兑换八品及以下的道法。 余列从大堂中了解到了这些,他的眼睛顿时就是亮了起来: 「这不是打了瞌睡就来了枕头吗!」 他刚刚突破成为下位道徒,手中虽然已有炼气法,但是炼气法并非是上等。 若是再在下位道徒阶段使用此法修炼,虽然也无甚问题,可是修炼的速度和质量,就无法和道城中厉害的道徒们相提并论了,有点耽搁。 除此之外,余列正琢磨着要在大堂中收购一方炼制丹炉的法门,如今有了兑换途径,当是可以直接从鬼神的手中获得,质量必定有所保证! 余列按捺着心情,游走在大堂中,将这一消息再三确认后,转身就走向了一处房间。 但这房间并不是鬼神所在的深处石屋,而是他往日闭关和炼丹的私人单间。 虽然是急着想去兑换功劳,但余列也不急于这一时,他还得先偷偷熘回到房间中,扮演好自 己正在闭关的角色。 余列悄无声息的返回了房间,连守在房间外的拘魂女都没有惊动。 随后,他继续在房间中按捺着,其间每日都在打听暗堡中的动静,颇是意动,但又是在房中足足待了七天,才正式的走了出来。 这是因为加上这七天,再算上此前的天数,他差不多算是闭关了半个多月。 如此时间,恰好能和他现在的下位道徒境界相照应,让外人误以为他是在这一次的闭关中,才完成了水火之变。 此举能方便他接下来去和那杜姓鬼神打交道,也能更好的将他从方门之死中摘出去! 余列羊装初次出关,在大堂中再次打听一番后,揣着自己的钱袋子,就排在了觐见鬼神的队伍中。 至于此番想要兑换的首要道法,他心中也已经是有了选择,其名为:《灵纹蕴宝胚胎诀》。 暗堡中有机警的道徒,这些人通过多次的觐见,硬是将鬼神那里的成百上千种道法的名字和简介,一一都给背了下来,集成小册子在大堂中兜售,以此谋利。 余列便是从这些册子上,推敲确定了自己最想要兑换的法门。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兑换提点、人体蕴丹炉 《灵纹蕴宝胚胎诀》,根据册子中的介绍,此法乃是道宫外门弟子中,渊源最为悠长的一篇炼宝法诀。 其中有剑器篇、甲胃篇、刀器篇、法衣篇等等,丹鼎篇自然也是有的,一共涉及十八种器物的炼制方法,可以极大的发挥出宝物材料自身的特性,并且留存有晋升的空间。 对于余列而言,这一篇法诀当是他目前所能够接触到最为顶尖炼宝法诀了。 只不过这一门道法也是存在着一定的不足,或者说短板。 按简介说明的,此胚胎法可以和道人气血相连,乃是蕴养本命器物一等一的基础法门,源头直指六品道士阶段的道法,但为了能够和源头法门相契合,及保留炼制器物的潜质,依照此法蕴养的血器仅仅算是一个粗胚。 直白点说,余列利用此物炼制丹炉,所炼制出来东西会具备丹炉的形状,可以烧火炼丹,一定程度上还能具备变大变小的基础功能,但是却不会具备更多精妙的功能,无法和道城中那些或是可以自行清洁、或是可以提升某一属性成丹率的成品丹炉相提并论。 好在余列目前所有使用的丹炉,即便是手中那尊价值不菲的大鼎,也都只是基础的款式,他用惯了基础款的,还没有尝试过精品丹炉,并不太在意这点。 兴许利用《灵纹蕴宝胚胎诀》冶炼出的丹炉,在他看来就会是颇为精妙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余列看着的就是利用此法炼器,可以利用上他的丹道经验,等到他今后晋升为道吏、甚至是道士了,都能对手中的丹炉继续进行培养。 丹道中人若是能够从小就养着一方可伴随自身成长的鼎器,其不仅在技艺方面可以相辅相成,还能凭空节省下不少淘换丹炉所需要耗费的精力。 以及余列手中还有青桐酒杯在手,他推敲琢磨过《灵纹蕴宝胚胎诀》的简要内容,发觉此法蕴养器物的方法,似乎也是格外的适合于青铜酒杯的效果,只不过这一点在没有瞧见具体的内容之前,他还不是很确定。 大堂中,余列怀揣着期待的心情,在鬼神石屋跟前,缓缓的排队等待。 足足等候了三个时辰,余列前面进入石屋的人又走出,他才迈开步伐,走到了石屋的内里。 一入石屋,屋子内那眼熟的干尸出现,干尸的眼眶中还燃烧着余列当初送出去的癫狂龙焰,只不过此龙焰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颜色暗澹了一些。 屋中无其他人,仅仅干尸和余列在,并且有阵法落在门口,隔绝内外,等余列出门之后,方才会再放人进来。 如此做法是为了尽可能的保全各个道徒的隐私,防止兑换的道法被他人所知晓,以及更重要的,免得让进门的道徒们财富外露,招惹杀身之祸了。 余列尚未开口,干尸上就传出老神在在的话: “不可磨磨蹭蹭,快说需要兑换何物?” 不过对方刚一说完后,一阵阴冷的感觉从余列的身上一扫而过,让余列体表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干尸眼眶中的火苗跳动,空气震颤,又响起了诧异的声音: “是你小子。咦!成功度过水火之变,晋升为下位道徒了?” 看来这杜姓鬼神还记得余列,余列听见对方的问题,早有准备,他大大方方的稽首作揖,呼道: “多亏了道长赐药,晚辈幸不辱命,刚突破不久!” 一道虚影从干尸上面钻出来,杜姓鬼神露出了自己模湖的身形,颔首道: “上次看你在大堂中摆摊,还以为你是失败了。看来你颇为谨慎,自有安排。” 这番话从鬼神的口中说出来,让余列心中微微一惊。 他暗想到:“果然,鬼神虽然闭门不出,不怎么和暗堡中的道徒们接触,但是自有手段查看暗堡中的情况,仅仅是懒得管而已。” 余列顿时庆幸自己在暗堡中,一直都颇为低调,做掉那方门,也是想办法跟去了野外,否则的话,他落人把柄的风险可不小! 一人一鬼在石屋中寒暄了几句,杜姓鬼神开口:“外面还有不少人等着,说说,你是要兑换何物?” 对方又道:“且先声明,贫道也不过是个传话的。就不要想着套近乎,让贫道便宜些了。” 余列一拱手,正色道:“晚辈知晓。还请道长赐法《灵纹蕴宝胚胎诀》。” 杜姓鬼神听见,口中念叨,所化虚影一挥动袖袍,跟前就有丝丝缕缕的金色气息流动,凝结成一颗颗精妙的符文,诸多道法的名字闪烁而过。 “灵纹蕴宝胚胎诀。”其人说着:“找到了。 咦、这法诀可不便宜。你是要整本的,还是单独几篇?” 余列回到:“自然是单独一篇,道长赐我丹炉鼎器篇即可。” 杜姓鬼神的面容模湖,却有似笑非笑的语气传来: “此法为道宫外门中蕴养器物的最上等道法之一,就算只是一篇,价值也是不菲。想要入手,也是需要先提供丁级道功一次,灵石千余……唔,此番是考核,倒也是能免掉门槛,算是尔等的福利。 三千枚记功符钱即可兑换,你可有?” 一枚记功符钱,便是相当于一只失魂民的魂魄。三千枚,就是至少需要收割三千条失魂民的魂魄,其中因为道徒们无法直接拘魂,只能狩猎不死者,还存在着损耗。 杜姓鬼神打量看余列,也在琢磨着余列这样一个整日窝在暗堡中,足不出门的炼丹道徒,手中如何能有这多的记功符钱或不死者之魂。 “莫非,这小家伙手中还有什么稀罕物件,打算来和我做交易?”鬼神暗想到。 余列确实是发现了稀罕物件,而且就是杜姓鬼神上次不要的东西——骷髅酒杯,此物正好就揣在余列的袖子中,对方神识扫过都没有发现异样。 没有在意杜姓鬼神的眼神,余列一点头,便从袖袍中取出了一堆记功符钱,并掏出了七张阴沉沉的符咒。 他拱手道:“此是八百余枚记功符钱,以及七条不死者之魂,没条内里收摄有几十到数百魂魄不等,加起来,当是合乎三千功劳钱了。” 杜姓鬼神诧异,他打量着余列,顿时觉得余列更是有趣了,暗道:“此子不怎么出门,手中却是有这多的符钱和魂魄,绝不可能是他在来这里之前的路上得到的。果真是不简单,手上的性命只怕是不少……” 盯着余列勐瞅了几眼,杜姓鬼神压下了心中的好奇,他没有过多的去问,而是说: “既然有功劳,那便可以兑换。” 其人模湖的身形一晃动,背后的那一具干尸就张开了枯萎的口齿,一股吸力从中放出,啪啪的将余列放在地上的记功符钱,连带着七张封印有魂魄的符纸吸入进去。 咯咯、一阵让人惊悚的咀嚼声,以及隐隐的鬼哭声在干尸的喉咙中响起。 杜姓鬼神适时出声:“可,折合三千二百六十一钱。 唤出汝之道箓来!” 余列闻言听令,他心念一动,头顶就有浓郁的灵光冒出,金灿灿的道箓展现。 下一刻,杜姓鬼神伸出手指一点,一丝龙气就从干尸口中冒出,钻入到了余列的道箓上,蠕动化作为“灵纹蕴宝胚胎诀”几个字样。 余列的脑中轰然震动,密密麻麻的符文字样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凭空的生出了诸多的感悟。 来不及咀嚼,一时间也梳理不完,余列定住心神,朝着跟前鬼神拱手:“多谢道长传法!” 杜姓鬼神闻言,摆了摆手:“按吩咐行事罢了,何须谢我。” 这鬼神打量着余列头顶上未散去的灵光,心中又再次的讶然: “灵光高达一丈一,十一年道行。虽说有着精纯的火元之气,还有我给出的灵鳄精魄,两者价值不菲,但是想要在完成突破的同时,将道行也升上一升,还是极难的。此子果然是有些潜力……” 杜姓鬼神认出了余列现在的具体修为,于是目光微凝,当即就又开口: “不过看在你我有缘,以及这几个谢字的份上,贫道便关照关照你,提点你一番。且附耳过来。” 余列微微一愣,但是脚步上,立刻就是从善如流的往前走了几步。 一股细微的传音出现在他的耳旁: “考核不易,整天待在房中炼丹修法也不是一个事儿。你且做做出门的准备着,不要想着整天闷在贫道这里。” 杜姓鬼神提点的话并不长,但是落在了余列的心中,顿时就惊起一阵波澜。 对方没有明说,但是暗示的很明显,是在告戒让余列做好出门的准备,暗堡中将会又有变故! 而能被对方特意交代的,变故肯定不小,绝不会像是这一次提供功劳兑换这般简单。 余列目光惊疑的看着杜姓鬼神,对方瞧见了,话声中带上了笑意,补充交代到: “也不过于紧张,心里有个准备即可。” 杜姓鬼神最后仅仅是感叹了一句:“考核,终归是不易的。” 话说完,对方轻咳一声,道: “剩下的几百钱,你可是还有想要换的东西,或是先留在贫道这里?” 余列回过神来,考虑到两百多钱虽然不少,但是也不多,无法兑换他所想要的炼气法,犹豫过后,试着说:“敢问道长手中,可有多余的灵石?” 杜姓鬼神笑了笑,说:“当真要兑换灵石?且先声明,现在兑换灵石,价格不菲,三十钱才可换得一颗。等到考核结束之后,你知道了兑换比例,到时候可不要怨贫道。” 余列皱眉想了想,发现按三十比一的比例,两百多记功符钱压根就换不了几颗灵石,索性就选择了先将功劳存放在对方这儿。 一干事了,朝着鬼神深深一揖后,余列走出了石屋。 在石屋外面。 因为余列在屋中耽搁的时间有点长,还惹得了屋外排队等候的道徒们的侧目,众人以为余列是个没事先考虑好的愣头青,这才耽搁了大家的时间。 余列没有理会这些东西,脑中只是考虑着杜姓鬼神的提点,连新得到的法诀都暂时放到了一旁。 他在大堂中游走了一阵子,返回自己所属的房间后,又是好生一阵推敲,才渐渐定下心神。 余列在心里暗道:“那杜姓鬼神没必要捉弄我,他之所言应当不虚,此番考核过不了多久,定会迎来一场大的变故!” 结合起杜姓鬼神的提点,余列后知后觉的也意识到,道宫现在开放功劳兑换的选项,或许也是在为变故的来临做点铺垫,其一方面是刺激着道徒们多离开聚集地,另一方面也是让众人得到点甜头,提升提升手段。 如此一来,变故大概率的也不急着出现,暗堡不会急着赶人,留给众人的准备时间不会太少。 余列梳理着,自觉考虑的差不多了,就将这些心思彻底压下。 他盘坐在房间中,闭目沉思,开始消化自己新得的法诀。 足足七个时辰后。 枯坐着一动不动的余列,方才又睁开了眼睛,目中露出疲惫和振奋之色。 此次所获得的道法内容,虽然只是《灵纹蕴宝胚胎诀》十八种篇章之一,但是内容并不少,涉及到的文字图形,比之他现在修炼的整本炼气法还要多。 根据此法炼制出来的鼎器虽只是一个粗胚,但是质地绝对出奇,并不简陋,且胜在一个效果精纯。 整整七个时辰梳理,余列还只是将法诀内容大体的参悟了一遍,半懂不懂的,需要揣摩的地方极多。 好在法诀内容都已经烙印在他的道箓中,他随时都可以查看,理论方面的上手会极快。 “剩下的,主要还是实际修炼,以此法来祭炼宝材。” 想到便做,余列立刻从袖子中摸出了骷髅杯盏。 他低下头,摩挲着自己的腹部,忽然就伸出手指,划开了腹部的皮膜,骷髅头放置在下丹田的位置。 血水流出,滴在了骷髅头上,染得漆黑。 “胚胎诀”法如其名,此法修炼,便是要将宝材祭炼成胚胎般,纳入到腹部位置祭炼,具体过程可以是炮制后,吞入腹中,也可以是划开皮肉,塞入到腹部中,方法种种,不一而足。 其中最好的法子,则是女子道徒将之置入宫内蕴养。可惜余列并非女子,无法为之,便只能先尝试着纳入到皮肉下蕴养…… 第二百四十九章 危机降临、白骨丹炉 得授道法,且获得了杜姓鬼神的提点之后,余列返回房间中,立刻就开始了紧张的丹炉炼制。 同时的,他还将手中大半用不上的财物拿了出来,放在大堂中进行交易,甚至是宁愿吃点亏,也要将之换成此界中稀缺,但是对于道人颇为重要的材料。 如此下来,余列一边准备着,一边参法炼制,过上了极为规律的生活。 时间持续一久,两个月过去,暗堡中情况尚可,余列都开始怀疑那杜姓鬼神的暗示,是不是被自己给理解错了。 这一日。 余列得到麾下拘魂女的传话,在丹房中温养许久,他再次的踏出房门,走到了大堂中,要将自己这些时日顺手炼制的丹药出手掉。 但是今日一出门,他敏锐的就察觉到暗堡中的气氛,隐隐的和往前有了些变化。 拘魂女身为土着,其听不懂山海界语言,察觉不到什么,余列走到自个的摊位跟前,便朝着旁边一个兜售符咒的道徒打听。 他低声道:“老邓,最近生意如何,暗堡中可是又有变故了?” 兜售符咒的道徒姓邓名落谷,年纪二三十之间,身量中等,但是面相老成,模样看上去足足有四十岁,头发还稀疏,瞧上去颇是不修边幅。 此人虽然是符道中人,但是属于符道中的浊流,是靠外物进军的符道,否则的话,对方也不至于来参加这场求生考核。 余列身为丹道中人,邓落谷身为符道中人,两个都是手艺人,打从考核开始的第一个月就打过照面,最近更是在摊位上成为了邻居,因此关系还不错。 并且邓落谷的性格有些小里小气的,不过和其他心性薄凉的道徒相比,却是好太多了,因此余列平日里也乐得和对方交流往来,还主动的送过对方几颗丹药。 对方见余列凑过来,扭头看了左右几眼,连忙压低声音,道: “余道友眼睛尖啊,几日不出门,一出门就能察觉到不妥。暗堡的确实是有点事情发生了,不过并不是暗堡内里,而是外面。 听闻最近出门狩猎的道徒,死伤率翻倍了,外面的那些不死生灵似乎都发疯了似的,凶性大增……” 】 仔细听了邓落谷的一番叙述,余列心中的警觉大作。 以往的时候,道徒们身为仙道中人,手段众多,又个个都具备法力,相当于此界不死者,行走在野外时基本上是很少有土着生灵敢主动的招惹。只有道徒们去招惹其他存在,极少有其他存在会招惹道徒们。 而现在根据邓落谷说的,土着生灵们似乎个个都是性情大变,开始主动捕杀道徒了!? 余列皱眉思索着,道:“老邓,你这些话可是当真,有证据么?” 邓落谷听见余列有所怀疑,鼻子哼了哼,他盘坐在自己摊位上,双手抱胸,滴咕道:“爱信不信。” 此人的性格如此,若不是看着和余列关系尚可,指不定一个字都懒得说了。 余列闻言哑然失笑,连忙就拱手道:“余某唐突了。今日儿刚有一炉子血丹炼成,刚出炉的,老邓你帮忙尝尝,鉴赏鉴赏。” 说着话,他往邓落谷那边扔过去一粒黑红的丹药。 本是绷着脸,懒得理会余列的邓落谷,霎时间就又睁开了眼睛,一把接住,道:“嘿,你余道友的手艺,咱们这批道徒有目共睹,谢了。” 大堂中,两人继续寒暄着,没再压低声音。 其实就算压低了声音,路过的道徒们只要是想听,也是可以听见的。 其中有一个干瘦的道徒背着血淋淋的材料,游走在大堂中,似乎就是留意到了余列两人的对话,对方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就踏步走过来。 此人走到了余列的跟前,让余列和邓落谷的寒暄戛然而止。 邓落谷瞧见了对方,挑了挑眼眉,给余列使了个眼神,然后便缩回了自家的摊位上,老神在在的打坐。 仅有对方传音的话,还响在余列的耳边:“这家伙是个狠角色,屁股上不干净,余道友你可悠着点。” 余列听见,却仅仅是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 他没有拒绝那个走过来的道徒,反而站起身子,朝着对方拱手:“见过庄道友,不知看上了何物?” 走过来的道徒不是其他人,正是当初那个和余列有过数面之缘,最后沦为方门的跟班,又成功逃出生天的瘦弱道徒——庄冲。 此人在返回暗堡中,果然不出余列所料的,因为仅仅对方一人回归,引得了暗堡中道徒们的猜忌。 特别是当鬼神发布了收尸任务,确定方门二人身亡后,暗堡道徒们更是怀疑是庄冲在外坑杀了方门等人。 毕竟方门当初在暗堡中收购求药的事情,不少人都是知道的,都眼馋着方门的身家。因此任凭庄冲如何解释,也洗脱不了身上的怀疑。 即便有人相信三人是在外面碰上了意外,庄冲是无辜的,可是方门背后的方家也不是好招惹的,不少人还选择了和庄冲保持距离。 如此下来,庄冲好不容易的逃回了暗堡,却是有受到了大多数道徒的孤立和排挤。虽然没有傻子跳出来要主动为方门报仇,可庄冲的日子还是不好过,平常里的交易、组队都存在问题,成了彻底的孤狼。 庄冲见余列起身拱手,急忙就回礼:“见过余道友。” 顿了顿之后,庄冲出声:“不瞒余道友,庄某此行外出瞧见点情况,或是对于外界的变故有所了解,只是不知余道友是否愿意信了。” “嗯?”余列来了兴趣,脸上露出笑意,当即就点头:“庄道友好意,还请说!” 见余列愿意听,庄冲没有任何的拿捏,当即就传音道: “此界生灵经过数月的适应,已经熟悉了咱们道徒的真气,不再像之前一般畏惧,甚至有生灵学会了吸食真气。实不相瞒,贫道回来时,还在外界遇见了一庞然巨物,其非是巨人,也不是巨兽,而是拼凑而成的古怪血肉,可怖客惧……” 一番细细的交代从对方口中说出,让余列微眯起了眼睛。 最后庄冲肯定的说道:“坊间传闻绝对不是虚假!此界生灵,已经开始有意识的捕杀我等,还请余道友早做准备。” 话声说完,庄冲便站定在原地,看着余列的反应。 而余列在听完对方的叙述后,结合起之前杜姓鬼神的提点,心里其实已经是信了八九分。 他正色的点头:“多谢庄兄。” 对方该说的都已经是说尽了,余列没什么好盘问的,便话锋一转,指着对方身上背着的材料,笑道: “庄兄手中的骨材是打算出手么?不知价格多少?” 庄冲瞧见余列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中对余列的感官本就好了不少,此时见余列又如此上道的询问价格,麻木的表情澹化,露出几丝僵硬的笑容。 庄冲有些拘谨的说:“余兄是厚道人,你开价便是,不用灵石也不用记功符钱,换余兄手中炼制的丹药即可。” “那还是老样子的几种?”余列点头。 “是,辅助修行的、增长气血的各一半。” 大堂中,余列取过对方背着的骨材、血肉,叩击着,敲打又掂量了一番,便熟稔的取出了两个小药瓶,各自装入十颗,递给对方。 庄冲看着余列给药,眼皮跳动,他拿在手中,一时迟疑:“这、道友可是给多了?” 余列含笑回道:“多吗?不多矣。” 顿了顿,余列随口提及:“当初考核开始时,我与庄兄父子俩就有过一面之缘。既然是有缘分,庄兄又如此好意的告知了我,多的几颗就当是交个朋友便是。” 庄冲脸上本来仅仅拘谨,不好意思接受余列的好意,担心给余列留下一个有所算计的印象。结果听见余列说出这样一番话,特别是话中提及到了“父子俩”一词。 霎时间,数月以来的坎坷经历就在庄冲的脑海中翻滚。 对方捏着药瓶,正色的朝着余列一礼: “多谢!祝余兄考核顺利。” 最后庄冲定神看了余列几眼,似乎是将余列的相貌记清楚了,方才离去。 对方的这一番举动倒是让余列有些不自在,怀疑自己是否多此一举,惹得对方有所怀疑了。 话说在其他道徒对庄冲有些排挤时,余列因为知晓内情,且念在对方无辜背锅的份上,便和其余的道徒不一样,生意照做,丝毫不避讳,但他也算不上友善,仅仅是公平交易、来者不拒罢了。 如今是见对方好意提醒自个,他才发了这么一回善意,结果似乎反倒收获了对方的浓浓感激。 余列思忖一番,自觉并无不妥,便将这些心思压下去了。 紧接着,他盘膝坐在摊位上,将手中的丹药挂了出去,每每有道徒过来询问丹药,就趁机的和对方搭上几句话,问问暗堡内外的事情。 一日不到的功夫下来,余列迅速的将手中丹药处理完毕了,便给那拘魂女留下几句话,急冲冲的返回房间。 大堂中,旁边那不起眼的拘魂女,等到余列的身影彻底离去后,方才收回了目光。 她眼中的火焰跳动,顿时就暗澹了很多。 不过拘魂女没有多余的举动,仅仅是听话的蹲守在了大堂中,双手抱膝,继续看着满堂的陌生人等、听着满堂晦涩难懂的语言,等候着可能会有道徒过来,得到一个能去向余列传话的机会。 ……………………………… 另外一边。 余列返回丹房,琢磨着今日出关的见闻,经过梳理一番后,确定的暗道: “此地不宜久留,或无法久留了!” 根据打听得知的,他现在可以肯定,狰狞龙庭世界的生灵对道徒们产生了适应性的变化,隐隐打杀道徒们还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 因为有经常搬尸的道徒就说,近来搬运回来的道徒尸体,经常都是残缺的,肌体也是干瘪,身上的财货更是个个都已经被洗劫过了,诸物袋要么是不见了,要么就是炸了。 此种迹象无疑是证明,道徒们在此界中的境况将要变样,有可能从猎人的地位,沦为猎物的地位。 而暗堡身为道徒们的落脚点,虽然庇护着众人,但它也是道徒们聚集最多的地方。一旦此界生灵开始对付道徒们,形成浪潮,这里便是对方必然会到来的地点。 旁人或许还会怀疑这点,但是余列有过杜姓鬼神的提醒,丝毫就不怀疑了。 他踱步走在房中,思忖着,忽然从袖子中取出了一颗头骨,扔在了身前: “好在丹炉祭炼的早已是差不多,这几日就可以彻底完工。” 这颗头骨倒立着,呈现出灰白色,骷髅状态,悬浮在半空中,外表看上去很是寻常,但是内里却是燃烧着一朵金灿灿的火焰,颇是旺盛。 余列也盘膝坐下,单手托着和自个人头差不多大的骷髅头,取出了刚才从大堂中换回来的材料。 一根一根比人腿粗的骨骼,被他塞入到了尺寸大小的头骨中,一扇扇猫狗大小的血肉、心肝等物,也是被他提着放入其中。 骷髅头倒着提熘转动,每每摄入一件骨骼或血肉,自身就会胀大一分,丝毫不见胀破的迹象。 到了最后,大如一牛的骷髅头落在了房中,颇是引人注意。 这颗头骨正是由当初那尊小巧的骷髅杯盏,使用了“胚胎诀”祭炼得来的。 它被余列蕴养两月,气血相通,已经是初步具备了丹炉的作用,可以接受真气的调动,可以缩小纳入胃中,形体可大可小,能方便余列炼制各种丹药。 现在仅仅是还差最后一步,塑形造体,彻底确定了丹炉的模样,就算是祭炼成功,可以用之开炉炼丹了。 余列盯着跟前的硕大头骨丹炉,琢磨着: “究竟该以何形状,定型呢?” 丹炉的外形虽然对于作用并无影响,但是粗胚炼制成功后,最好就不要修改了,否则很容易毁坏今后一次次在其中祭炼的灵纹,得不偿失。 而眼前这尊白骨丹炉,若是就以骷髅头作为模样,似乎有些阴森渗人,缺少一份仙道气儿。 余列在心中纠结起来: “是炼成三足鼎、还是四足鼎……或是葫芦、钵、香炉?” 第二百五十章 甲衣、凶潮 丹房中,余列经过一番思索,盯着骷髅头,心中忽然一动: “此物最开始的时候,似一尊灯盏杯盏,如今虽然可大可小,变成了丹炉,但是也能如此前的模样一般……不如就以无蒂的灯盏为样式?” 他琢磨着,体内的真气鼓动,身旁偌大的白骨丹炉顿时就发生了变化,其外壁像是蜡烛遇热一般,开始融化。 眼下余列正好也是在利用收购得来的生灵骨血,对丹炉进行淬炼,有着内里的材料进行补充,白骨丹炉变化得颇是迅速。 不一会儿的,骷髅头样式的丹炉就变回了类似于杯盏的模样,外壁周遭还有类似于花瓣样式的尖角隆起,一簇簇的。 余列选定的具体杯盏样式,乃是类似于莲花的,周遭一共有三十六瓣隆起,高低错落,将内里核心位置的一点火苗簇拥着。 之所以选定莲花的造型,是因为余列想起了前世曾听闻过的一件厉害灯形法宝,只不过那一件是个莲花灯,而他的这个是丹炉,并不需要灯柱基座,无蒂即可。 塑型之后,大如一牛的丹炉落在余列的跟前,他发现此物与其说像是一尊无蒂莲花灯盏,不如说更像是一尊莲台。 其通体皆是由骨头锻造成就,白皙而晶莹,恍若上等的琉璃一般,灵气满满,中央那朵金灿灿的火焰在旺盛的燃烧,凹陷处积蓄着不少的灯油。 余列的眼中顿时就露出一股满意之色,几乎都想着要跳上去,盘坐着试一试。 他按住冲动,只是起身靠近,用手抚摸着,开口道: “好卖相!” 不过打量了数遍,余列盯着如此精致的白莲丹炉,又是微微皱眉,感觉此丹炉精致的过头了,以至于有点女子气息,不太符合他的身份。 于是他输入真气,让莲花丹炉的三十六朵花瓣发生了变化,往奇形怪状变化而去。 变化来,变化去。 余列将花瓣又变回了最开始的花瓣形状,但是他心中一动,让三十六瓣白骨片上浮现出了一颗颗可怖惊悚的骷髅头,其中有人头、有虎头、有狼头,尖牙利齿,种种皆有。 雕刻完毕之后,这尊晶莹剔透的丹炉,女子气息削减,转而充斥起可怖之感,甚至比之最开始的整个头骨样式更是惊悚。 不过余列瞧着自己精心捏制而成的白骨莲炉,越看越是觉得赏心悦目,决定就如此了! 甚至在丹炉塑型的最后阶段,他还再度捏动花瓣的造型,让其上雕刻的骷髅更是突现,花瓣融化,乍一眼看过去就好似三十六颗头骨簇拥在一块,而非三十六片花瓣。 嗡! 塑型结束,白骨莲花丹炉中的骨血也是烧完,余列将手一伸,丹炉便自行颤动,形体缩小,化作了婴儿拳头大小,悬浮于他的手掌之上。 托举着此尊丹炉,余列面色怡然。 他心念一动,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就出现在心中,展开的白骨莲花丹炉忽然并拢,变成了一粒花骨朵模样。 余列张口一吸,此物就飞入了他的腹部,藏在了胃囊中,丝毫不适感也没有。 经由胚胎诀锻造的丹炉,其收摄起来有一大方便之处,那便是无须收入储物袋中,可以收入胃囊内里,随时都在气血相连,温养丹炉。 并且丹炉落在胃囊中,还可以收取道人吞下肚子的食物,让道人在不想吃东西却又要吞咽时,假装吃下肚。 根据胚胎诀中记载的,此偷龙转凤的假动作,等到丹炉祭炼成了八品法器,其就会演变成为道人的又一胃囊般, 丹炉主人每每饮食吞咽,都可先经由丹炉锻造炼制,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后,再送入道人真正的胃囊中,是为一“假胃”。 丹炉的这一功效还能被道人用来辨别药效,能如传闻中的“神农尝百草”一般,吃下肚子,更加精准的分析药效。 甚至法诀上还记载,有不少七品道吏在将丹炉祭炼成法器后,直接就会以丹炉代替胃囊,两者合一,以使得自己每每吃饭饮食,时刻都是在炼丹。 如此做法让余列颇是有些叹为观止。 只可惜他现在祭炼的丹炉,论品级才是八品末等,距离七品境界比他自个距离七品都还要远。 如果非要提前让丹炉就拥有“假胃”的效果,那么余列得割掉自家的真胃囊,将之炼入丹炉中,两者相融,这样才有一定的几率在八品境界即拥有“假胃”的异效。 不过这一方法在法诀中被斥责为急功近利之举,会有碍于道徒自身的修炼,极容易导致真气积蓄困难,终生突破不了八品,为之要慎重。 梳理着,余列摸着肚子,忽地叹到:“可惜不是女儿身,否则的话,除了胃囊,还能有另外一个选择。” 女子道徒以胚胎诀祭炼丹炉,彼辈可以不割胃囊,而取用另外一器官,亦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甚至因为彼辈蕴含丹炉时,就能选择将丹炉蕴养在宫内,宫炉两两融合,其获得“假胃假囊”的成功率会更大。 丹炉祭炼完毕。 余列待在房间中用肉身细细温养了几日,等发觉没有不妥之处后,他便吐出丹炉,开始了自己的炼丹大业。 接下来的时间,余列不再是埋头在房中炼丹,而是每日都出门。 他的此举也是在日日关注着暗堡中风向,以免危险来临时,他自个还在房间傻傻的炼丹,就此葬送了性命。 时间一日一日的流逝。 暗堡中的气氛果如余列先前所猜测的,变得越发紧张,市面上的丹药符咒等物,基本上是刚刚一放出就会被抢购掉,经常供不应求。 半个月过去。 余列在摊位上卖丹药时,他隔壁的邓落谷忽然凑过来,瞅了一眼余列席面上的瓶瓶罐罐,压低声音说: “老余,你咋还卖这么多,也不给自个留一点?” 邓落谷左右看了看,传音说:“你知道么,从昨日到现在,本地的鬼神一直都没有发布收尸任务。” 听见这话,余列眉头皱紧。 近来的情况紧张,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折损的道徒就能和之前的总数相比。前些日子余列还听闻收尸的人手不多,杜姓鬼神提高了收尸任务奖励的功劳。 如今才几天过去,对方就不发布收尸任务了,其绝对不是情况陡然好转。 要么是死的人实在是太多,发布不过来,懒得发布了,要么就是去外面收尸过于危险,有去无回,暂时取消了……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都代表着外界的形势,严峻到了让鬼神都感觉棘手的地步。 余列按捺着心神,朝着邓落谷问:“老邓你可是还知道些什么?” 两人在摊位上一番寒暄,老邓却并没有再说出让余列感到新鲜的消息,毕竟余列这几日也在打听,他身为炼丹道徒,消息的渠道也不少。 寒暄过后,邓落谷才卖了往日三分之一的货量,就卷起了自己的铺盖走人。 他朝余列打招呼道:“老余你可是悠着点,小心赚了钱没命花,全送人了。” 余列低头瞧了眼摊位上的丹药,因为又有道徒上前来询问,便只是朝着对方摆了摆手。 不过邓落谷的话,余列还是听进心中:“虽然我手中既有青铜酒杯,又有地火,出货量在暗堡中排名第一,但是也不可大意。” 于是卖完三分之二的货物后,余列就及时的选择了收手。 旁边的拘魂女见余列起身,她立刻也站起身子,要目送余列离去。 但是出乎拘魂女意料的是,余列这一次没有独自回房,而是转过身子,打量着拘魂女,用此界语言道:“汝,也回房。” 拘魂女面上微微一愣,有些懵懂。列没有再多说一句,转身就离去,这让拘魂女瞧见,赶紧的低头追上。 回到屋中,石门关闭。 当拘魂女自行走到了角落,要抱膝坐下时,余列却是再度呼唤她,让她过来。 此女懵懂的走到了余列跟前,看见余列取过一柄小刀,利索的划开了她身上严密的黑袍,露出白皙的皮肤。 拘魂女目中疑惑,但还是听话的站在原地,毫无遮掩。 而余列伸出手,一寸一寸摩挲着,度量着对方身子的尺寸。 余列这是打算临时给自己的这个仆人,炼制一套合适的甲衣,方便危险来临时,此女也能有点防护,充当挡箭牌。 摩挲度量着,余列目中清澈,正经的很。 不过当他瞧见了拘魂女身上因为灼烧而形成的奇异花纹,目中露出寻思之色:“这些纹路,似乎并非是寻常的烫伤疤痕那般简单……” 只是眼下的形势紧张,余列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琢磨一个小小拘魂女身上的异样,便暂且放在一旁了。 下一刻,他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套纸折的铠甲,放在手中,口中含着真气一吹,铠甲迎风便长,化作了大小合适的甲衣,有甲有裙,还有着披风。 余列将这套甲衣套在了拘魂女身上,又吐出丹炉,随手置入骨骼等物,融化着,以作为原料。 他乃是丹道中人,炼制甲衣这种器物,自然是不会如炼器道徒那般使用金铁。正好手中的骨骼血肉不少,质地尚可,作为原料正合适。 等到丹炉中的骨液融化彻底,余列托举着炉子,按住拘魂女的身体,自对方的脑后倾倒而下。 滋滋声响,骨液落在纸折甲衣上,当即渗入其中,并凝固成形。 以一具纸折的甲衣为模具,浇灌骨液,是余列琢磨出的简单锻造法子,如此锻造出来的甲衣,不仅成形迅速,还比寻常的甲衣要合乎身材。 在余列浇灌骨液时,拘魂女本人一直都低着头,她仅仅是眼帘颤抖了几分,身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避让,仍由余列施展。 果然不出余列所料,一节一节的骨质甲胄从对方的身上生长,将其身材紧密的包裹了起来。 拘魂女跟随余列时间日久,吃过一些丹药,她的身子早就已经从干瘦的状态养得饱满,胸膛也是微隆,纤细姣好。 如今穿就一件甲衣,她的身子得到包裹,身材却又完美的展现,双腿修长,精致灵活,还充斥着一股异样的狰狞美感。 ……………… 在余列给自己的女仆炼制衣物时,就在暗堡之外,数百里的地方。 那些低劣矮小的半人们,像是蚂蚁一般汇聚在了一起,填满了一个又一个山谷。若是尚且有道徒在山脉中,定会为这一幕所震慑,且目露贪婪。 但是因为形势的变化,早就没有道徒们敢来这等地方狩猎了。 并且满坑满谷的半人们虽然杂乱无比,现场却又没有嘈杂声,仅仅是有一种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显得诡异。 只见每一处山谷的中间,都有一只高大的半人首领,它不约而同的用手指挖出自己的眼珠,捧在手中,癫狂叫嚎。 而它麾下的那些半人们,则是疯狂的朝着它蠕动,簇拥着它,简直要将各自融为一体。 准确说,它们的肉体已经是交织缠绕,密不可分了。 半人们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块,形成了缭绕着无数肢体的肉球般,相互连接。 而那些咯吱的声音,就是它们踩断各自的骨骼、踩烂各自的血肉,破碎的骨血却又像是蛇虫般蠕动、融合,发出了怪异声响。 挖目的半人首领们落在肉球的最顶端,口中嘶吼的更是癫狂。 吼! 它手中的眼珠上忽然有猩红色的火焰大冒,前所未有的旺盛,将它整个人都点燃,犹如人形的香烛,火焰升腾。 半人首领在火焰中,依旧是嘶嚎不止,仿佛在进行一种邪门的祷告。 霎时间,几十上百颗头颅也在肉堆上尖叫嘶吼,它们的目中皆是燃烧着猩红色的火焰,开始在山谷中蠕动,并且声音重叠: “饿、饿……” 不仅仅红岩山脉深处的半人如此,野人部落、巨人族群、狼群、猴群,甚至那些被砍成肉泥了的尸骨。 它们目中皆是火光大冒,聚集在一起,肢体相连接,形成了一尊尊怪异巨物,所过之处,草木虫豸皆是不生。 这些怪异巨物爬行的方向很是明确,前进的交叉点,就是众多道徒汇聚的暗堡,其一波又一波的,犹如浪潮。 第二百五十一章 契约废除、各安天命 一只只奇形怪状的不死生灵,聚集成浪潮,往道徒的聚集地蠕动。 其速度并不慢,仅仅三四日,就逼近到了暗堡的百里以内。 余列等一众道徒,早就对于狰狞龙庭世界的异变有所警惕,因此当第一头奇怪的不死生灵进入暗堡百里范围内时,就被他们给发现了。 只不过区区一头,并没被道徒们放在眼中,甚至还有道徒觉得手上闲得慌,组团出去狩猎,企图将跑过来的怪物化作为修道资粮。 可惜的是,这些道徒的结果基本上都是不怎么好,死的死、残的残,个个面色灰败的返回了暗堡中。 他们也顺便给余列等人带回了第一手的消息,让此等不死怪物出现在所有道徒的眼中。 这一日。 大堂中嘈杂,议论声纷纷:“什么,那些烂泥一般的家伙,实力疑似七品精怪?” 余列收到消息,也是从房间中走出来。他还随身带着穿着铠甲的拘魂女,两人皆是打扮妥当,一副随时就可以离开暗堡的模样。 非是只有余列一人如此,他和几个熟人一碰头,发现对方也一样。 譬如那画符的邓落谷,对方将身子缩在了一席黑袍之中,若非是此人主动的打招呼,余列都发现不了对方。 此人不仅遮掩了自己的面容,身上还使用着敛息之类的符咒,极其低调。 至于对方为何这般打扮,余列走到对方跟前,和邓落谷闲聊几句,此人主动说了出来: “余兄弟,照着眼下的情况,指不定就会有大乱子出现。你我皆是手艺人,身上又有点家底,等到乱子出现,最危险的恐怕不是外面的怪物,而会是场中的人! 你我可得小心点,免得被人当做是肥羊宰杀了。” 邓落谷这番话,说的十分小心翼翼,他不只是通过传音符的方式说的,言语间,其眼神也是左顾右看,警惕着四周。 对方说的有理,余列当即点头:“多谢邓兄!” 余列在沉吟一番过后,接着对方的话,又出声: “既然有此担忧,那么不如趁着乱子还没出现,你我二人结个伴,也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邓落谷听见这话,一拍手掌,低声呼道:“余兄弟所言正是,邓某正有这个打算!” 稍微等了一会儿,邓落谷忽然又从人群中拉出来了一个道人,介绍说: “这位也是手艺人,乃是器道中人,近来在暗堡中帮人修补血器,颇是有口皆碑。如今你我三人凑在一块,丹符器,修真三大技艺可谓是凑齐了,正好合适!” 余列向着对方见礼,他对这名器道中人有几分眼熟,只是也没有打过太深的交道,仅仅记得对方姓刘。 刘姓器徒在向余列回礼后,压低声音,杵在场中和两人细细商量。 一番寒暄过后,余列三人算是确定了搭伙的想法,并有人立刻提议到: “既然已经商议好,我等三人就去鬼神那里,请对方做个见证!” 有鬼神作为见证,签订下龙气契约,三人之间便可以互相信任,后背可以放心。这也是道徒们搭伙做事情,必须最先办的一件事。 可是当三人结伴,往那杜姓鬼神所在之地走过去时,却是发现暗堡中并非只有他们存着这个想法,鬼神的房门前已经是排起了不短的队伍,都是三三两两、三五成群,也是过来搭伙合作的。 如此情况仅仅是让三人微皱眉头,打算耐心些等待。 可是不一会儿,当队伍一直都没有动弹时,别说余列等人了,最前面的道徒也是躁动起来。 一堆人堵在了鬼神的房门口,瞪大了眼睛,盯着屋子里面看,可是内里迟迟都没有响起鬼神的传话声。 “不应该啊,按照往日的规矩,此时鬼神早就该唤我等入内了!” “周兄弟,你昨日面见道长时,可是有什么不妥的。” “昨日并无异样。” 议论声出现在众人的口中。 排队的人又吸引了大堂中其余道徒的注意,不少没打算搭伙的,或是已经搭过伙的道徒也都凑过来,同众人一起议论。 大堂中混乱,如此人声鼎沸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时辰,鬼神房门前的人是越聚越多。 大家心中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一阵鼓噪过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声呼道: “杜道长可是在房中?”、“敢问道长,今日为何还不开门?” 这些大呼乱糟糟一团后,逐渐就形成了齐声的疾呼声: “恭请杜道长,出门一见!” 呼声震动着整个大堂,道徒们或是站或走,目光都是瞥着鬼神的房门,还不断的有道徒从其他地方赶来。 足足呼了十多遍,众人的心神都是悬了起来,认定了暗堡中发生了什么,甚至都有道徒考虑着要不要冒犯的冲进去。 好在这时,房门中终于传来了那杜姓鬼神迟迟的声音。 嗡! 一道金光闪现,虚影从房门中冒出,杜姓鬼神以道人之相貌面对众人,打着哈欠道: “唤贫道何事?” 瞧见杜姓鬼神出来,不少道徒面色一松,立刻就要发问。 但谁知杜姓鬼神哈欠过后,就冲着众人摆手:“都还傻愣住干嘛,怎么也不抓紧时间逃命啊。” 这句话一说出,现场的道徒们面色惊疑,嘈杂声戛然而止。 一双双眼睛盯向杜姓鬼神,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解释。 结果杜姓鬼神的虚影悬浮在半空中,他掐着自己的手指,算到:“本次考核持续一年左右,如今大半年过去,仅仅剩下数月,多则不过三个月,短则不过一月,甚至十几天也可能,考核就会结束。” 对方顿了顿,话声讥讽的开口:“莫非诸位以为,能一直待在咱家这地界中,安稳的待到考核结束,渡过难关?” 轰! 如此一番解释说出,让安静的众道徒再次鼓噪,余列落在其中,也是忍不住的和身旁那邓落谷交头接耳,互相询问对方是否知道的更多。 有道徒找住机会,急声问道:“道长此话当真,考核就要结束了?道宫又有新安排?” 杜姓鬼神仅仅是面容朝着那人转了转,没有搭理,他口中冷笑的说: “诸位,贫道庇护尔等颇久,安逸了这么长时间,是头猪也应该适应了此界。 从现在开始,诸位便自行在此界中寻觅活路。考核,现在算是正式开始了。” 话声一落,杜姓鬼神的身子转动,就要缩回房门中似的。 但是对方的身子又定住,手上法诀掐动,一张金灿灿的符咒从他身后的房门中飞出,悬浮在了大堂的正中央。 只听这杜姓鬼神大声交代: “奉道宫敕令,凡于此次考核中缔结契约者,就此皆数废除。 诸位,各安天命,活着就好!” 嗡嗡! 一道道金光,立刻就从金色的符箓中飞出,钻入了余列等人的灵台中。 这些金光都是龙气,其中所载有的消息,赫然就是当初道徒们以鬼神金箓为见证,所签订下的契约。 并且明确的告知了众人,契约就此作废,所有人都不会再受到他人的牵制,此界事此界了,尽管保住自个的性命,渡过考核便是。 】 “这、怎么能这样?” 这一举动,比之杜姓鬼神刚才的一番话,更是在道徒群体当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余列也是面色一怔,立刻想到:“契约废除,也就是说,不必再忌惮道律,而可以互相攻伐、不择手段了?” 原本因为身处于异界中,缺少龙气镇压,道徒们之间就颇是不信任,难以合作,完全是靠着鬼神的镇场子以及龙气契约,才维持了安稳。 现在去掉龙气契约,按道理而言,就算是有人当场动手杀人,当是半点责罚也无。 如余列这般面色仅仅是惊疑的道徒,占了绝大多数。 其实还有少部分的道徒,最听见此话后的面色如丧考妣,颇是灰败。 他们的目光皆是焦急的看向了身旁的某个或是某几个的道徒。 因为这些面色灰败的道徒,都是事先已经和其他道徒签订了搭伙的契约,打算组团通过考核的。 并且大半年以来,这些人自以为团伙牢固,便疏忽了自己的修行,甚至是专职的当了团伙中的辅助道徒,安心替他人炼丹画符等等。 他们寄希望的就是可以靠着分工明确,互帮互助,一并度过考核。结果现在道宫的一纸“废除令”,就此拆掉了团队存在的最大基石。 有道徒察觉到了同伴不信任的目光,立刻就做出保证:“你且放心,即便没有契约,贫道也必定依照契约而行,护你周全!” 也有人忐忑问:“道兄,你我的契约……可还算数?” 一阵阵议论声在场中响起,有人目光坚定,有人目光闪烁。好在因为鬼神还在当场,契约废除的消息也是骤然来临,双方表面上还过得去。 但是一直到众人都回过神来,再看向那杜姓鬼神时,对方依旧盘坐在了金箓下,闭目闭口,口中不再说出一个字。 即便有道人朝着对方行礼,再三的大呼出声,对方依旧是一字不发。 甚至大堂中突然有噗嗤声响起,一声尖叫大作! 有道徒的胸前冒出一截刀刃,贯穿了他的左侧心房,竟然真有人当场就动手起来了,报复恩怨。 霎时间,拥挤在一起的道徒们勃然变色,身上的阵阵灵光冒起,都往人少的地方退去。 近大半年来,现场的数百道徒们之间,合作交易不少,结下的深仇大怨也不少! 但即便如此,那盘坐在大堂半空中的杜姓鬼神依旧是老神在在,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 余列在自家拘魂女的庇护下,躲到了大堂的一个角落处,另外的那邓落谷、刘姓炼器道徒也是跟了过来。 避开了最为混乱的地方,三人冷静下来,顿时面面相觑。 鬼神都当面废除了旧有的契约,那么三人想好弄份新的搭伙契约,彻底没戏了,这让他们相互之间瞅看着,目中皆是心存忌惮。 其中邓落谷硬着头皮,提议说:“二位道友,此地凶险,我等不如先结伴离开此地,再做其他的打算?” “可。”余列和另外那个道徒都是立刻就点头。 下一刻,三人皆是动作迅速,赶紧的往暗堡外面熘去。 他们身为掌握了一门三大技艺的手艺道徒,各自的家底都还行,最起码手中逃命的手段是不缺的。 仅仅几盏茶水的功夫,余列等人就彻底的从混乱暗堡走出,还甩开了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盯上他们的陌生道徒,最终落脚于一处没有人烟的山谷之间。 甫一落地。 余列掏出遮掩踪迹用的药粉,在山谷内迅速的抛洒,邓落谷掏出藏匿的符咒,急匆匆的贴在四周,那刘姓炼器道徒则是掏出一个开石的器具,在山壁上迅速开凿出一方洞穴。 三人联手之下,仅仅十几息的功夫,此处山谷就又恢复了寂静,他们的身影消失,恍然压根没有人来过似的,刚才的场景仅仅是幻象。 三人落座在洞穴中,包括余列在内,纷纷都松了一口气。 炼器道徒掏出了一颗荧光石,放置在三人中央。不甚明亮的荧光照映在他们的脸上,显得三人脸色都是晦暗。 安静中,那邓落谷打破尴尬,一拍着大腿,庆幸的说: “难怪前些日子,邓某想和人一起去找那鬼神做见证,结果那鬼神以契约内容和考核无关,直接拒绝了我俩。 当时我还懊悔不能趁着考核一场,狠狠的赚上一笔。现在看来,若是签下了考核结束之后再给钱的契约,贫道可就要血本无亏了!” 暗堡中的不少道徒因为处境困窘,尝企图空手借贷。余列就曾遇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对方一个个的许诺也是诱人,算得上是高利贷了,让余列颇为心动。 结果很可惜的,就如邓落谷所说的,鬼神不会对做考核以外的契约内容做担保。 现在余列听邓落谷这么一提醒,他顿时明白过来: “看来自打考核一开始,道宫方面就安排好了现在这一出。 如此说来,那些不死怪物是否也是道宫安排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三人结伴、自相残杀 余列将自己心中的猜测,提了出来。 邓落谷和刘姓器徒听见,不约而同的双眉紧皱,也认真的思考起来。 但是三人在洞穴中好一阵的交流,顿时就又意识到,大家伙现在纠结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意义。 那些不死怪物,不管是此界中自然生成的,还是道宫特意布置的,众人唯一的选择仅仅是在这些不死怪物的手中活下去,坚持到考核结束。 又是一番寒暄,余列主动的提及:“二位道友。不知接下来,我等应该去哪里?” “西南方面已经出现了大批的不死怪物,东北方面,似乎还少,或许我等应该往东北方向逃过去。”邓落谷接过话头,道: “眼下局势尚不明朗,我等还是避其锋芒,越晚接触这些东西为妙。” 邓落谷的这一番话,引得了那个刘姓器徒的赞同:“邓兄说的是。” 见余列并没有表态,两人都看向了他。 迎着邓落谷和刘姓器徒的目光,余列沉吟后,说出:“余某私以为,眼下暗堡中混乱,但是隔壁却还有一个地界,秩序尚在,且有高墙兵甲,或是可以充当容身之所。” 对面两人闻言,心中都是一动,立刻明白过来:“余兄弟说的是红岩城?” 红岩城便是余列当初未至暗堡前,特意赶到的城池,也是方门手上地图所标注的地点。 这个提议让邓落谷两人都是细细思索,当中一人皱眉道: “若是半年前,此举或是行得通,我等也可以轻易的混入红岩城中。但是经过大半年的狩猎、暗杀,那红岩城中戒备森严,别说我等这些冒牌货了,即便是城中的人,出城后再进城,也是得经过邪门的辨认手段。” “刘兄所言正是。”邓落谷补充道: “有道友不信邪,想要靠着法术瞒过红岩城的辨认,但最后的结果无一不是被挂在了旗杆上,经受烈火的焚烧,连尸体都难以取回来。” 确实如邓落谷两人所说的,眼下的红岩城戒备森严,其修筑有高墙、豢养有甲兵,道徒们过去,就得先尝尝这些高墙和甲兵的厉害。 不过对于余列而言,他或许并不需要去硬碰硬,也不用冒险从天上飞入,结果却沦为活靶子。 余列拂了拂袖子,面上怡然,口中道:“二位道友且放心,贫道这里或是有一法,可以潜入城中。等入了城,到时候低调行事,以我等的手段,被发现的可能不大。” “哦!”这话说出,邓落谷和刘姓器徒两人都是露出怀疑之色。 但他们也说道:“若是真如此,进入红岩城中避难,确实是比北上逃亡要更好。” “余兄弟,可否将你口中的法子或路线,细细说说。” 面对两人的这个请求,余列却是含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说:“到时候二位便知道了。这路线,贫道也不保证是真实的。不过先过去那边转悠一番也耽搁不了什么事情。 二位觉得如何?” 见余列没有直接告知路线,邓落谷和刘姓器徒的脸上都是露出了不愉之色。 其中刘姓器徒皱眉:“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余兄弟还卖什么关子!” 邓落谷也是劝说着:“余兄弟,我等三人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且将法子拿出来,我和刘兄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刘姓器徒补充道:“就是。你现在说出来,同样也耽搁不了什么。” 但是余列听着两人说话,他的面上虽然没有任何变化,眼底里却是浮现出了冷笑。 余列选择了沉默以待,眼帘耷拉下来。 劝说不成,邓落谷和刘姓器徒低声嘀咕了一阵子,还是决定到: “好!便依余兄弟说的,先去红岩城那边试试!” “余兄,我等信你一回。” 两人应下,余列将眼帘睁开,对二人道:“善!” 紧接着,三人在洞窟中粗粗的商议了一会儿何时动身,便各自安静下,盘膝坐着,运气吐纳,调整自己的状态。 其间,三人虽然看上去还行,关系融洽,但是若是细细的观察,会发现不管是余列,还是另外的两人,他们在打坐时,手中都是拿捏着护体用的符咒。 时间很快过去。 一夜过后,狰狞龙庭世界的白日降临。 虽说这白日也是昏黄昏黄的,天上的太阳时刻都是日落西山的光景,可白日间的视野还是比夜里要开阔,出行的凶物也是少一些。 咔咔的声音响起。 余列一行人走出了洞穴,立刻就沿着余列手指的方向,朝着红岩城奔行而去。 一路上,三人严阵以待,不仅仅提防着可能会出现的不死怪物,更是警惕着同他们一般,已经四散在野外的暗堡道徒。 结果他们不仅碰见了一头畸形的不死怪物,还碰见了两个暗堡道徒。 好在他们的运气是真的不错,遇见对方时,不死怪物和两个暗堡道徒正在激斗。 其中怪物被斩断了百十来根肢体,而两个道徒中的一个,身子被一根手骨穿插,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立在原地。 另外一个道徒,则是还在和不死怪物缠斗。 并非是这个道徒不肯逃走,而是余列等人发现,怪物的形体虽然庞大,但是动作并不迟钝。 一大团腐肉横冲直撞,上面几十上百颗头颅在摇晃,时不时的还会有腥臭的血液飞溅,如同箭矢一般扑向那名道徒,让对方身上的护体灵光锵锵晃动。 余列三人出现,那名道徒察觉到,面上立刻就露出了惊喜之色,当即高呼: “救命!” 可是余列三人远远的观望一下后,既没有立刻走人,也没有上前去解救对方,仅仅是站在原地,继续的旁观。 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此等不死怪物,又有陌生道徒在吸引注意,正好仔细了解一下。 旁观着,三人还相互交流,其中邓落谷低声道: “这怪物身上冒着猩红色的火,比之其他生灵更是旺盛,是否可以用水法来对付?” 很可惜的是,缠斗中的道徒使出了不下于十张水法符咒,想要击退怪物,但是怪物依旧是紧紧的盯着对方,并不畏惧。 寻常的水火相克的道理,在怪物身上并不起效。 余列瞧着眼前这一幕,在心中暗道:“这种怪物不怕水,但是或许,它会惧怕另外一种火焰……” 他摸了摸自家的腹部,所指的就是隐藏在他腹中丹炉内的癫狂龙焰。 等到那么道徒独木难支,怪物果真是展现了精怪实力后,观战的三人面露凝重之色,低声议论一阵后,明智的选择了绕行,而没有想着上前去捡便宜。 绕开了怪物,一行人继续直奔红岩城,其间又是遇见了一些状况。 路上并非只有余列一行人在赶往红岩城,还有不少道徒也是存着进城的想法。 好在其他道徒看见他们是三人结伴,都是不约而同的退却,远远擦着而过了。 终于,一路兜兜转转,原本半日都不到的路程,他们跋涉了整整一个白日,目中方才出现了红岩城高耸鲜红的身影。 在日落的余晖之下,红岩城宛如被血泼了一般,鲜红刺目。 瞧见城池,余列三人不约而同的,面上出现振奋: “到了!” 立刻的,那邓落谷和刘姓器徒齐齐的看向余列,而余列这时候也没有再藏着掖着,他辨认了一下方位,用手一指:“随我来!” 嗖嗖! 几人的身影在扭曲的树林中窜动,并没有直扑红岩城,而是向着城池一侧的山脉绕去。 很快的,余列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一处平平无奇的山谷中。 根据方门地图上的提醒,余列走到了一道裂缝跟前,然后便再也无法前进。 他沉吟了一会儿,不等身旁的邓落谷两人询问,就捏起一张开山裂石的符咒,往裂缝扔过去。 砰的,岩石裂缝炸开,内里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入口。 “暗道!” 邓落谷和刘姓器徒瞧见,两人两眼中爆发出振奋之色。 “哈哈,真有你的,余兄弟!” 两人口中呼道:“若非你指路,这荒山野岭的,谁能想到这里存在一个入口。” 他们又期待着问:“此地是通往红岩城内的哪一个位置?” 余列看了两人一眼。 他自然是不可能说暗道最终通往一处藏宝点所在,便口中只是搪塞说:“进去就知道了。” 当即的,余列朝着那邓落谷一拱手:“邓兄,看你的了。此地虽然直通城内,但安全起见,还是得先行探路一番。” 邓落谷闻言:“好勒!” 他当即一挥袖袍,袖袍中啪啪的飞出一叠纸人,迎风便长,纷纷化作成了六七岁的孩童大小,然后摇摇晃晃的往暗道中走去。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邓落谷朝着余列两人一招手:“八百步以内,并无异样,我等先进去,随后再探查。” 余列和刘姓器徒闻言点头,立刻就踏入暗道中。 一行人进入后,还没等余列处理入口,他们的背后就轰的一声响起,只见是那刘姓器徒手疾眼快,手中一颗火丸飞出,将入内的洞口给炸塌了。 闷雷一声响,将余列和邓落谷都惊了一下。 瞧见余列两人看向自己,刘姓器徒笑着拱手: “二位放心,贫道的火丸是进行调配过的,只会炸塌洞口,不会坏了暗道。 瞧,半颗石子也没蹦到二位。” 邓落谷点点头,继续快步的走在前头,他口中念叨咒语,拿出一叠纸人符咒,走一段距离就扔下一张。 但是余列听见那刘姓器徒的话,却是微眯起了眼睛。 须知他余列,虽然是血肉丹道中人,但当初也是靠着火药起家的,对于火药的配比颇是熟悉。 那刘姓器徒说的没错,对方的火药只会炸塌洞口,不会引起塌方。 可问题是,对方将洞口炸塌的太过了,掩埋的厚实,估摸着至少压了十步远。如此厚度的山体岩石,即便是道徒,也休想一时半会的打通掉。 悄悄的,余列捏起了嫂嫂赐给自己的日金符,还将从方门手中夺得的一张七品护体符咒,直接加持在了身上。 他本来还想着要落后身子,走在邓落谷两人的后面。 可是当他速度缓下来,那刘姓器徒就会热心的问:“余兄弟,你先请!” 暗道是余列发现的,他走在最后面确实不妥,但刘姓器徒如果担心的话,完全可以和他并行。 而对方的选择,是让自个处在一行人的最后面,殿后。 如此举动落在余列的眼中,明显是对方露出了狐狸尾巴。 不动声色的,他继续在中间行走。 让余列松了一口气的是,那走在最前头的邓落谷的举止并无异常,对方一直都在专心致志的探路,还不断朝着两人呼道: “快些、快些!纸人最远探到九百步开外了。” 崎岖漆黑的暗道,穿过了整座山体,颇是悠长。 其中很大的一部分还借助了山体中天然的溶洞,若非余列手中有地图,稍微走错方向,众人就可能迷失。 经过一段距离不断的跋涉,一行人终于快要接近地图上的出口位置了。 暗道中也出现了衣物、排泄物、尸体等,应是暗道不知怎的,和城中的下水道连通了。 又是走了一段距离,废弃物变少,零星的残肢碎肉上,也不再都是粗布麻衣,而是出现了织法精致的衣物碎片。 忽地,他们还隐隐听见人声,只是这声音极其轻微,回声阵阵,辨认不了是从何处传来的。 但这些迹象无一不表明,他们已经是彻底的进入城池范围,且多半是处在红岩城内城的地下,而非外城! 余列三人不约而同的,慢下了脚步。 其中走在前头的邓落谷,抓起一张飞回来的纸人,欣喜的叫到:“前面有人味儿。准确的说,是有哪些失魂民身上的味道!” 可是在他的背后,则是铮的,两股灵光猛烈的闪烁,吱吱声突然响起! 只见刘姓器徒的身子定住,他瞪大眼睛,瞧着距离自己仅数步远的余列。 此人手中的捏着的火丸、血器等物还没打出,一只飞剑就像是毒蛇般,哧溜咬在了他的身侧。 对方失声道:“你!” 余列回过头,和刘姓器徒对视,摇头道: “可惜了,未能干脆利落的送道友上路,是贫道的罪过。” 因为刘姓器徒身上也存有护体灵光,虽然只是八品,但也是抵挡了一击。 而且对方侧身迅速,使得余列的飞剑仅仅是擦破了点对方的皮肉,未建全功。 第二百五十三章 灭敌得宝、敛息斗篷 余列和刘姓器徒之间的动静,将前方的邓落谷惊到了。 对方身上也是当即就有灵光闪烁,动用了护体的符纸,而且看上去品质还不低,也是七品的。 邓落谷面向两人,往后退数步,失声道:“二位道友,这是作甚?” 刘姓器徒口中吃痛的呼了一声,骂道:“竖子!” 他听见邓落谷的声音,目光闪烁,立刻叫到:“邓兄,此子不怀好意!快快助我解决他。” 在两人言语之间,余列眼皮抬了抬,口中轻笑: “好个恶人先告状,你一直鬼鬼祟祟的走在最后,若不是贫道先动手,只怕我和邓兄,都已经是折损在你手下了。” 三人皆是道徒,反应灵敏,语速极快。 但即便如此,就在言语之中,余列和那刘姓器徒也是相互之间试探了几个回合,身旁都是有符咒闪烁,飞刀飞剑的法术你来我往,使得两人身上的护体灵光荡漾不已。 其中那刘姓器徒在吃了余列的一剑后,他也是动用了压箱底的护体手段,一层斗篷披在了他的身上,其防御的齐全,隐隐比余列身上的七品符咒还要厉害。 最起码的,余列若是不动用火法,单单靠着草木游身剑,剑器即便锋利,也是难以戳破对方的防护。 风声呼呼! 狭窄的暗道中,受限于地形,余列和刘姓器徒基本上只能硬碰硬,无法迂回。 在两人试探和斗法中,那邓落谷瞧见,他的面色惊惧,犹豫后出声呼道:“眼下还未到达红岩城中,二位道友何故动手。等入了内城,到时候再好好解释也来得及啊。” 刘姓器徒猛地一甩出七柄的飞刀,刀刀钉在余列的身侧,他厉声呼道: “邓兄,别再婆婆妈妈了。伱我已然是位于红岩城地底,就算找不到出去的洞口,胡乱向上打个洞便是。此人价值已尽,快快出手斩杀了他!” 邓落谷听见刘姓器徒的这番话,瞳孔顿时微缩。 刘姓器徒算计的如此清楚,明显心里是存在着卸磨杀驴的想法。 于是现场响起了余列的冷笑声:“老邓,现在你应该知道,究竟谁才是恶人了吧。” “哼!”刘姓器徒冷哼,手中一捧火丸,散花般朝着余列飞出,企图将余列埋葬在火药之下。 砰砰砰。 余列的游身剑动用,临空斩掉了这些火丸,结果一阵烟雾出现在暗道中,遮蔽了他的视野。 “竖子!”现场响起刘姓器徒的厉笑声:“受死来!” 对方的声音飘忽不定,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从上、还是从下传出来的。 但余列也是调制火药的好手,哪会想不到火药的此等用法,在斩掉颗颗火丸的同时,他不进反退,迅速的就脱离了浓烟,使得刘姓器徒扑了个空。 退避的同时,余列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眼往身后看了看。 只见那邓落谷见两人大打出手,且任何一个看上去都不是好招惹的,他面上纠结一阵子后,选择了转过身子,独自沿着暗道往前方跑去。 仅仅有对方的话声留下: “二位道友,恕贫道先行一步。 邓某不好斗,也无力解斗,只能让二位自己解决了。若是有缘再遇见,不管是在红岩城中,还是在道城中,贫道必定摆酒赔罪。” 话声落下,对方脚底抹油,溜的十分之快速,几个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等邓落谷消失之后,那扑了个空的刘姓器徒从火药烟雾中走出。 对方本来面色难堪,但这时却又挤出来了笑容,身上的灵光大冒,修为显露,其道行高达十七八年,赫然是个下位道徒,且距离中位也不差几年了。 刘姓器徒不屑的看了一眼邓落谷逃去的方向,口中叹到:“这邓落谷果真是胆小如鼠,不过他跑掉也好。某家怕的仅仅是你二人联手罢了。” 此人冷厉的看着余列:“既然他走了,余兄,这场考核就请你先退场罢!” 话声一落,此人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大捧的火丸,并且他将身上的斗篷一抖动,身影和气息倏忽就消失在余列的眼中了。 瞧见如此一幕,余列的眼皮微微一跳,诧异道:“这斗篷还能隐匿藏形?不愧是个擅长炼器的器道中人。” 他仔细的感应了一下,发现以他现在的修为,压根无法捕捉对方的踪迹。 这代表着对方的斗篷,品质很可能是八品中等,甚至是上等。 不过余列丝毫都没有惊慌,他不快不慢的,往身后退避,仅仅是将游身剑在身后盘旋的更迅速,护卫自身。 砰砰! 又是几颗火丸滚落,还有飞刀激射而出,刘姓器徒手中的器具好似没有穷尽一般。 可是当对方将余列逼入一处死角时,现场的动静戛然而止。 咯咯! 有艰难的吸气声响了起来。 烟雾中,一道身影显露,模糊一团。 其正是隐藏得十分之好的刘姓器徒,只见对方捂着自己的脖颈,面色灰败,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左手手臂。 在他的手臂上有一处不大的伤口,此刻伤口已经是腐败,虽然没有生长出肉芽,但也是漆黑一团,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你、你、”刘姓器徒面色怨恨的盯着余列:“竖子!你……” 此是余列在抢先出手时,手中剑器将对方划伤,种在剑器上的剧毒就此深藏在对方体内,随着时间的流逝,眼下已经是深入骨髓,骤然爆发,一下子就麻痹了此人。 对方口中嘶吼着,想要扑上来结果余列。 可是余列面无表情的往后一轻轻退,避开了对方的临死的反扑。 等到刘姓器徒的身躯佝偻,蜷缩成了虾米状,余列方才再次踏步上前。他手中法诀一掐,剑器就飞出,嗤嗤的穿梭在对方的脖颈处。 此间过程中,余列的动作颇是轻松写意,那刘姓器徒则是浑身麻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咔!刘姓器徒的护体灵光被打破。 余列挥手一剑,将此人干脆利落的抹喉,让对方的目光变得僵硬。 结果掉了对方,为免对方诈死,余列本来还想用毒焰再将对方烧制一番。 结果刘姓器徒的肉身上一阵金光闪烁,龙气和魂魄涌出,证明他已经是灵肉分离,死亡淘汰了。 至此,余列方才面色松懈,再次踏步上前,走到了对方的跟前。 他持着剑器,踩在对方的尸体上,摇头低语: “都知晓贫道乃是丹道中人了,如何能如此的大意。” 身为毒功修炼者,余列与人斗法,自然是不会忘记自己的优势。 早在要对刘姓器徒先动手时,余列心中便存了两个想法,一个是先发制人,直接解决掉对方,另外一个则是解决不了,使用毒素毒焰,耗死对方。 言语着,余列低下身子,将刘姓器徒身上的斗篷给捡了起来。 他摩挲着瞧上去仅仅是一块黑布的斗篷,暗道:“不过贫道也是大意了。” 刘姓器徒身为器道中人,手中必然也是存在着一两件利器,此利器绝不会像是寻常的火药火丸那般简单。在刚才斗法时,对方就是靠着手中的斗篷,身影近乎彻底的消失在了余列的眼中。 幸好的是,余列的毒素隐蔽,对方也没想着逃遁。 否则的话,此人若是想要逃走,以其十多年的道行、独到的血器,当是极有可能逃走。 这时余列也是彻底明白了,为何还没有寻见暗道的出口,对方就敢在中途动手。 有此斗篷在,刘姓器徒确实是只需要朝上打一个洞,就可以轻松混入红岩城中。 不过现在,对方的算计落空,此等器物也落在了余列的手中。 余列抓起对方的斗篷,没有过多的查看,立刻就将之塞入了储物袋中,并将刘姓器徒浑身也剐了个干净,头发间的装饰都没有放过。 一番收拾过后,一具赤身的尸体落在暗道中,浑身发黑,却又有金光护持,看上去颇为怪异。 余列站定在对方的身子跟前,目光上移,最终落在了悬浮在尸体近处的一团白光上面。 这一团白光,就是刘姓器徒的魂魄。 此人年近三十,修为比方门那厮要高不少,魂魄瞧上去也是凝实很多。不过此人终究只是个道徒,未成道吏,魂魄无法凝结成阴神,即便死后有龙气维持三魂七魄,眼下也是浑浑噩噩,无法感知外界,更别说反抗了。 对于余列而言,他现在想要彻底收拾掉此人,极为简单。 但是余列在刘姓器徒的尸体旁边踱步走了几下,选择了背过身子,迅速的离开此地。 不灭掉对方的魂魄,并非是因为余列觉得对方的背景浅薄,犯不上,而是因为此人打从离开暗堡开始,就一直和余列在一起,那逃走的邓落谷,更是能证明余列和对方发生了冲突。 若是此人也魂飞魄散掉,余列可就难以洗清自己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谨慎起见,正常的淘汰斩杀对方即可。 ……………… 斩杀刘姓器徒后,余列行走在暗道中,他想着要沿着踪迹,将那逃走的邓落谷给寻见。 但是地下暗道崎岖不堪,且有分支,邓落谷为人又胆怯,此人主动的就抹掉了踪迹,让余列在追踪一阵子后,彻底断了线索,只能可惜的放弃掉。 一处暗道。 余列掏出地图,辨认一番后,回归了地图上的路线,继续一路前行。 不多时,余列就快到出口位置了。 不过当距离出口还剩下最后一段距离时,他脚步忽然一停,然后朝着岔口走去。 寻见一个角落,余列布置下法术符咒,遮掩身形,逗留起来。 这时没了邓落谷的纸人探路法,余列不知前面情况如何,不敢大大咧咧的走上前。 而且刚才和那刘姓器徒斗法了一番,他的消耗也不小,正好打坐恢复一番。 几盏茶的功夫过去。 余列气定神闲,体内真气彻底恢复,甚至隐隐还有了些进步。激烈的斗法,使得他对真气的掌控力度有所提升。 状态调整好,余列目光闪烁,立刻就掏出了刘姓器徒的浑身家当,特别是那一件黑斗篷。 眼下他虽然无法去地图上的藏宝地点一探究竟,可是手中新得到了好东西,正好整理一番啊! 余列清点着对方的家当,发现此人不愧是器道中人,一身的器物颇是精良,就连头上戴着的一只铁簪,入手冰冷,也是有着定神的作用,可以辅助修炼。 并且刘姓器徒在储物袋、斗篷中所遗留的气息,也是格外的顽固,远非寻常道徒可以比较的,似乎还用了独到的烙印手法。 余列仅仅是尝试着“撬”了一下对方的靴子,此靴子就当场灵机尽丧,毁坏了。 如此情况,若是换做旁人,即便是得到了对方浑身的财货,也是极难拿到手的,必须等回到潜州才有机会消化。 但是对于余列而言,却是简单了。 他将刘姓器徒的东西都扔入了青铜酒杯中,一一浸泡,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将对方残留在器物中的气息彻底荡清。 成功打开储物袋,余列的眼睛顿时一亮。 袋中,火丸火药一大堆,灵石多达千颗,炼器的材料也是一大堆,粗略估计,价值也是上千。 仅仅这些东西,价值就两三千了! 特别是这一方储物袋本身,它外表灰扑扑的,无甚出奇,可是内里的空间却是有如一屋之大,便是一整头七品的风神翼蜥,也是可以毫不切割的放下。 余列捧着储物袋,赞叹道:“八品中等的储物袋,果真好东西!” 这一方储物袋到手,他可以淘汰掉除血蛤肚之外的所有储物工具了,不必再弄得如同乞丐一般,身上身下挂着多个、多种储物器物。 不过储物袋还只是小惊喜,刘姓器徒的那一方斗篷,才是最大的惊喜。 余列将斗篷一炼化,就发现这件斗篷果真是个上等的血器! 其材质出奇,极度疑似以精怪皮膜制作而成。他将斗篷披在上身,稍加辨认,就发现这件斗篷的敛息效果,和黑水观主赐下的瞌睡虫一般无二。 并且因为这斗篷还能扭曲光线和灵气,保护使用者,其作用总的来说,更是胜于瞌睡虫! 余列一手储物袋,一手敛息斗篷,口中再次赞到:“好个刘兄,多谢送宝了。” 未入藏宝地点就有了这般收获,这让他实在是感觉不虚此行。 一并的,余列也是彻底的意识到,为何道徒们在考核中,酷爱自相残杀! 杀人夺宝,只需要赌赢一回,便可得到一个道徒十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身家,一朝暴富。 这等好事,如何能让年轻的道徒们不喜欢? 第二百五十四章 地下陵寝、初王头骨 余列在暗道的角落,将源自于刘姓器徒身上的收获,好好的整理了一番,心中顿时思绪浮沉。 他盘坐着,目光闪烁:“算上方门那一次,如此意外的收获,已经是两次了!这两次的收获,足以让我在完成下一般蜕变之前,毫无资粮短缺之忧。” 若是算上在考核之前,余列和苗姆两人一起打杀的叶姓老道,严格说来,余列已经是有了三次发横财的经历! 特别是叶姓老道那一次,直接的就决定了余列现如今的修为,以及在考核中的生存情况。 思忖着,余列眼帘微阖,暗道:“为他人做工,不如自己炼丹。而自己炼丹,又不如让他人为自己做‘嫁衣’!” 接连三次的巨大收获,颇是让余列的心神蠢蠢欲动,意识到在这一次的考核中,若是抓住机会,最大的收获很可能不会是道宫方面赏赐的,而会是其他道徒献上的! 余列心中的欲念大增,盘算着要不要干脆就在此界中,做一个专门劫掠的强人! 以他手中的底牌,其收获绝对不会小。 一时间。 余列在藏身之处左思右想,可是每每要定下决心时,头脑又会理智一些,感觉此举颇是不对劲。 最终,他还是将心中的这个邪念给按了下去。 余列叹息着,告戒着自己: “常在岸边走,如何能不湿鞋。那刘姓器徒的道行将近二十年,在考核中当是算得上是个强手了,且还有斗篷这种利器,结果一时不察,不也是折了自己么?” 除了风险之外,他之所以按下了“杀人夺宝”的贪欲,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杀人夺宝”此等发家致富的手段,还仅仅是下乘。 拥有着前世见识的余列,隐隐能够意识到,若是想要有所大成就,便不能沦陷在这种“流寇”的思维中。特别是眼下考核中的情况,乃是由道宫方面决定的。 若是众人的头顶上没有道宫,互相火并,吞食他人,倒是不失为一条强大的路线,能让道人滚雪球似的发展起来。 可是众人的头顶上,偏偏就存在着一个道宫,此等情况就有些近似于蛊道中人在养蛊了,要选出其中凶性最大的。 但根据余列一直以来读就的道书,诸多经典中所提及的修行正路,乃是通过一门修真技艺,以此来参悟天地,领悟道理,并与其他道人交易资粮。 当今的仙道,也是因此而大盛! 至于掠夺之事,并非不重要,但往往都是作用在山海界以外的地方,绝非是对内对己的。 若是道人们可以肆无忌惮的互相攻伐,当今偌大的仙道体系极难建立起来,甚至连古时候的那种王朝体系,都难以重现。 简言之,养蛊之举,非为仙家修行的正途! 余列梳理到了这一点,思路隐隐的畅通。 他微眯起了眼睛,暗自滴咕道: “如此说来,道宫先是将众人扔在这异界中,名为求生,又是废除了契约分化众人。名义上虽然说的过去……但此举,还是很不对劲啊。” 不过胡乱想了一阵子,余列现在仅仅是个道徒,所知甚少,压根也决定不了什么,索性也就不继续的深入思考了。 他回过神来,还是拿起了手中刚刚炼化的黑斗篷,将之轻轻一抖,然后就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余列的真气运转,其所在的位置顿时一阵光线扭曲,他整个人就变成了模湖一团,细细看过去,所在位置犹如是火炉上方一团扭曲的空气。 如果周围再掀起一些烟尘,他就会和斗法时的刘姓器徒一般,近乎凭空的消失掉。 有此斗篷在手,余列的安全无疑是得到了更大的保证。可以说在整个道徒阶段,都将少有敌人能够留得住他。 唯一让余列有些在意的是,他并非是道吏,无有神识,不知道斗篷在扭曲光线的同时,能否也回避道吏级别的神识探查…… 角落处,余列披上斗篷,好生的把玩了一阵子,便准备回到路线上,继续赶往藏宝地点所在。 不过他身子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一拍腰间的猪仔袋,将一个人给放了出来。 离开暗堡时,余列是携带着拘魂女一起离开的,但是后面在野外奔行时,带着对方颇有麻烦,他便将对方装入了猪仔袋中,只是时不时的放出来透透气。 后来进入暗道中,通道狭窄,也为免引起那刘姓器徒的警惕,便将拘魂女一直的收在猪仔袋中。 如今别无旁人,且就要赶到藏宝地点了,余列正好将对方放出来,待会还能用对方试探试探危险。 砰的一声,拘魂女滚落在地上,身上的骨质铠甲发出卡卡声音。 她勐地就睁开眼睛,目光锐利,迅速的看向四周。 在猪仔袋中闷了大半天,拘魂女的面上毫无疲倦,当她看了四周一圈,意识到余列突然唤她,并非是陷入到危险中了,还松了一口气。 余列朝着拘魂女点了点头,随口道:“其他人已经离开,接下来,你我二人独行。” 拘魂女闻言,单膝跪在地上,立刻就低垂下头颅,俯首听令。 下一刻,无须余列的吩咐,她自行就走在了余列的前方,宛如傀儡般笔直的向前。 一路直行。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余列走出一道狭窄的裂缝,前方豁然开朗。 他登上了一方黑石板铺就的阶梯,发现自己像是来到了一方阴暗潮湿的宫殿中,左右都是岩石壁画,并有石柱,高大粗壮,仿佛巨人的房室。 壁画上用鲜血一样的燃料,涂抹着一只又一只奇形怪状的生灵,有高有低,有巨人有矮人,有野狼有虎豹,还有独目、双头等种族。 根据余列所知的,这些壁画上的绝大多数生灵,在狰狞龙庭世界中已经是灭亡,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甚至连形体图像都湮灭了。 余列也是根据暗堡中其他道徒收集得来的只言片语、传闻,按图索骥,才辨认出了这些古怪的生灵。 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壁画,余列收回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他凝神定息,感知着暗中有无其他的生灵存在,手中还将地火精晶牢牢的扣起。 好在视线穿过黑暗,他目所能及之处,都是空荡荡一片。 余列又是等待了近一盏茶的功夫,确认四周都是没有异样。 松了一口气,他朝着护持在跟前的拘魂女微点头,示意着继续往前面走。 走了一段路程,余列发现自己走出来的那一处暗道,是横叉在这处地下宫殿的一条道路上。而在这一条黑石板道路上,四周还有很多的裂缝,只是不知道裂缝的尽头,是否也是一条可以直通城外的暗道。 一边行走,余列一边看着墙壁上的壁画,发现画中总是存在着一个身影。 对方赤着上身,头发如同黄金的色泽,落在一众鲜红色的生灵中,颇是凸出。 壁画虽然斑驳湮灭,不时还会有一大段墙壁都损毁,但余列看了数百步,渐渐的就明白过来: “这些壁画,似乎描述的是一位战士的丰功伟绩。” 壁画上那些千奇百怪的生灵,其出场后,不管再是狰狞可怖、神威赫赫,最终的下场都是被赤身金发的战士斩落在手下,头颅为其所执。 余列思索着,回忆红岩城的历史上,是否存在着对得上号的土着。 忽然,他瞥见身前的拘魂女虽然是继续探路,可是对方的身躯隐隐发颤,似乎发现了什么。 余列沿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引起拘魂女身子异样的,赫然也是两侧墙壁上的壁画。 他便朝着对方生涩的开口:“汝,发现了何物?” 陡然听见余列的质问,拘魂女转过身子,啪的就半跪在了地上,谦卑的低下头颅,请求余列的宽恕。 不过余列可不是纠结于对方开小差了,而是真的想要询问对方。 等到他表明了意思后,拘魂女面上露出振奋之色,一脸急切的想要告诉余列的样子。可是偏偏的,她是个哑巴,口中仅仅是啊啊出声了几下。 还是余列耐着性子,和对方比划了好一阵子,才明白了让对方激动的原因所在。 霎时间,余列的目中也是露出恍然之色,他盯着壁画上的那道身影,诧异道: “竟然不是红岩山脉的土着,而是此界首位举行了飞升献祭的王者,此界的初王!” 这让余列来了兴趣。 龙庭世界的初王,距离现今具体有多远,已经是无法考究,但可以确定的一点,便是这位初王早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意志回归了太阳,到目前为止再都也没有过任何活过来的迹象。 余列看着潮湿阴暗,位于地下的宫殿,琢磨到:“如此说来,这里是那位初王的陵寝?” 但是问题又来了,余列虽然并不知道狰狞龙庭世界究竟有多大,但是他却是知道红岩城的领地究竟有多大。 和周边的几个领地相比,红岩城仅仅算是中流,只不过因为地处于山脉中的缘故,位置险峻,易守难攻,存在的时间稍微比其他几个领地要长久,但也不多。 余列十分有点怀疑,他会这么巧合的就遇见了一位王者的真实陵寝,还是此界的初王? 好在很快的,随着余列沿着黑石阶梯,继续的往下深入,壁画上所披露的信息越来越多,他逐渐的明白了过来。 只见走到阶梯的尽头,几幅高大的壁画笼罩了整个宫殿似建筑的穹顶,上面刻画着的是初王在飞升后,身躯为太阳所灼烧,一身的血肉化为灰尽,像是枯柴一般掉落在了地上,就连眼睛中从不熄灭的火焰,也是熄灭了。 唯有初王的一颗头骨,依旧如同黄金般耀眼夺目,流星般坠落而下,坠落时比太阳还要耀眼。 初王的仆从们,依据王者飞升前的遗言,沿着头骨上奇异复杂的缝隙,请来各地的不死领主们,将初王的头骨敲开,足足划分为了七十二片。 这些骨片也分别由当初那七十二位强大的不死领主们,迎回了自己的领地中,修建地下宫殿,将之供奉埋葬了起来。 红岩城,便是当初的七十二处领地之一。 了解完这些,余列目中露出惊喜:“也就是说,前方存在的宝物,很可能就是那位初代王者的头骨碎片之一!” 几乎是立刻的,他就将自己的白骨丹炉给掏了出来,放在手中把玩。 根据壁画中的表现,初代王者的实力无疑是此界历史上数一数二,甚至是最为强大的。因为不论是从壁画,还是从歌谣中,都透露出这位王者的飞升,和后续的王者们不同。 后续的王者们,往往是飞升到了半空中,就被太阳投下的火焰焚烧殆尽,化作成了残渣。 唯独这位初代王者,他是沐浴着太阳的火焰,一直到登临了太阳的表面,于太阳中,才被焚烧殆尽。 且迄今为止所有举行了飞升祭祀的王者中,唯有这一位的头骨,是完整的遗留了下来。 其他的王者别说一颗完整的头骨,连不完整的都不存在,顶多是存在点骨头茬子落下,并且一代更比一代弱。 似初王这般可以灭绝千百种古时生灵,又能在太阳中沐浴的强大生灵,余列虽然不知道其在仙道九品中,具体算作是几品的生灵。 但对方至少是六品以上,且极有可能是超过了六品,高于恐蜥秘境中的那头恐蜥! 这等生灵的头骨,哪怕只是七十二块碎片之一,也是世所罕见的秘宝。 而余列的白骨丹炉,就是他用此界生灵的头骨炼制而成。 他不由的畅想到:“若是那头骨碎片尚在,得之,恰好可以将其炼化到我这丹炉中啊。”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余列快步向下,最后来到了一方形如头骨的巨大“宫殿”,或者说“棺椁”中。 从头骨宫殿的眼眶处,他遥遥的望见,其内确实存在着一块耀眼如黄金般的骨片。 即便是在暗澹无光的环境中,它也如同火一般在燃烧,自行就发出金色的毫光,耀眼夺目。 第二百五十五章 飞升阴谋、与我何干 色泽金黄的骨片出现在余列的眼中,顿时就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 遥遥的端详着,余列吐出一口气,暗道:“果真是个宝贝,卖相颇是不错!” 就在余列观察黄金骨片时,一道声音忽地出现就在他的耳中,是此地的土着语言: “好看是吗?多么美丽的宝物啊!” 这话声干涩,当即就引起了余列警觉,但是他定住心神,仅仅是抬头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没有异动。 只见一道身披血红色斗篷的人,从旁边的阴影之中缓缓的走了出来,而在此人出声之前,余列在那个方向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动静,仿佛对方是凭空冒出来似的。 对方的面孔掩盖在斗篷之下,嘴唇丰满,露出的小半张脸显示此人是一个女性,且多半还是不死者,因此其轮廓不错,颇是妩媚。 可是此人的话声却是干枯沙哑,十足的一个老妪声音。 对方抬头看了余列一下,将斗篷下的面孔转向了前方的头骨宫殿,口中又道: “伟大的王者即便是已经陨落,但是其残留的光辉,依旧永恒不衰,即便是神明也无法将它抹去。 异乡的年轻人,你可想听我讲一个故事?” 在这名女性不死者言语时,余列已经是再三的扫视周围,确认现场仅仅只有对方一个,并无其他藏在暗中的敌人。而且这名女性不死者在出现之后,一眼就认出余列的身份,又并没有对余列喊打喊杀,态度有些耐人寻味。 于是稍微思考,余列就朝着对方颔首:“阁下请讲!” “随我来,靠近一些。” 沙哑的话声从“老妪”的口中响起,对方自行的朝着那尊骷髅宫殿走去。 余列也迈开步子,不近不远的跟在对方的身后,至于他麾下的拘魂女,则是先一步的走在前头,将自己的身子隔在两者之间。 来到了骷髅宫殿的跟前,老妪口中说道:“王者的棺椁不容侵犯,汝与我止步于此!” 只见就在老妪的脚下,一根又一根熄灭了的灯柱,错落有序的立在前方,人高人粗,数目多达几十根,上面分别凋刻着不同生灵头颅,宛如直接插在上面。 “近古之初,有王者焉,平定四方,镇压惑乱,功绩足以比拟天上之日。” 缓缓的话声,从那背对着余列的老妪口中说出: “而后太阳暗澹,王者集齐不死鸟的羽翎,将蜡融化,织就成双翅,插在己背,飞入太阳中,只身燃烧,维持了太阳的光芒。 此,便是吾界近古之始,黄昏年代的开端。这位王者,就是飞升的初王,亦是遗骨安眠在此地的存在。” 余列听着老妪口中讲的话,微微点头,道: “此事,吾亦知晓。” 道徒们混迹在狰狞龙庭世界中都已经有了大半年,对于此界的背景,早就是颇有了解。对方刚才所讲解的故事,是此界中老生常谈的事情罢了。 “桀桀!”或许是猜到了余列心中所想的,那老妪陡然转过头,盯着余列,阴测测的说: “但是,这个传说,是真的吗?” 这话让余列微挑眉毛,他试探着问:“阁下请明说。” 老妪倒也是爽快,她继续沙哑道: “初代王者,确实是用蜡粘成了传说中的不死鸟羽翎,飞入了太阳中。但是王者的目的,并非是燃烧自身、点亮太阳。 恰恰相反,王者便是要趁着太阳虚弱之际,将太阳也统治,斩杀其中的毒虫,完成此前所有王者都没有完成的伟业,成就太阳王之尊,晋升为吾界中自黄昏以来的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神祇!” “成神”这个词顿时就在余列的脑海中跳出,让他心神狠狠的惊季了一下。 须知异界生灵口中的神祇,可是和道人们口中的鬼神不同。 后者,七品道吏在死亡后,阴神完整,颇有功绩,就可以担任。而前者,是近似于山海界古时候的天神地祇,彼辈和龙庭世界中的不死者不同,此等神者乃是货真价实的长生不死。 若是论品级,异界人口中的神祇,乃是相当于山海界中四品的仙人! “好家伙,这位初代王者果真是强悍,境界就快要成仙成神了。”余列在心中惊呼着,不过他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以龙庭世界眼下的情况,以及流传在世界中的传说来看。 此界黄昏年代的这位初王,显然是失败的很彻底,连头骨都被凿成了七十二片,死无全尸! 果不其然,老妪在余列的跟前,口中继续念叨:“王者之血,王者之骨,飞升祭祀,尽为灰尽……” 她话声癫狂的看着头骨宫殿中的黄金骨片,叫到:“那焚烧吾界王者的凶手,假扮了王者的相貌,立了荒谬遗言,发出欺骗宏愿,招来七十二位忠心的领主,分割吾王尸骨,以祭祀的名义,将吾王尸骨分于七十二方地界。 此非祭祀,而是囚禁,裂尸封灵,令吾王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一番迥异于龙庭世界传说的话,从老妪的口中说了出来,也让余列的眼中露出了然和诧异之色。 按照对方所说的,此界中初代王者所定下的飞升祭祀,其实并非是王者们舍身成仁,燃烧自己而延缓世界的衰败。完全是被人给暗算了。 对方一次次的将王者害死,攫取着王者们屠戮众生才得来的力量。 “原来如此么……”余列细细一琢磨,发觉这个陌生老妪所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毕竟从他降临龙庭世界的第一日,就对于此界中延缓世界衰败的法子颇有怀疑,特别是道宫留在龙气中的信息,也是直接提到了有怪物登临了此界。 虽然那老妪刚才没有明确的指出,但暗害此界王者的凶手,余列一猜就猜到了是那登临龙庭世界的怪物。 也只有那异界而来的怪物,才会有实力将龙庭世界中的顶尖强者们,当做是羔羊一般的吞食! 一番言语从老妪的口中说出之后,对方陡然转过身子,面向余列,目中亢奋的大叫到: “异乡人,吾乃是初王拘魂女之血脉,红岩城不死之祭祀,聆听王音,遵从王令。汝等自异乡而来,不为此界之人,不受邪魔火焰干扰,当继承初王之遗志,统领此界,攻陷太阳!” 对方吟诵着,再次的转过身子,并朝着那块黄金骨片跪下,口中诵念:“汝且上前,承接初王之力。 自此而后,汝可让大地动刀兵,用鲜血做酒水,将白骨做阶梯,以头骨为珠宝……吞食亡魂,寻找真相,逐一触摸七十二片头骨,直至高举王座,飞升入日!” 在古怪的吟诵声音中,那环绕着头骨宫殿的七十二根灯柱,砰的就燃烧了起来,发出金灿灿的火焰,耀眼夺目。 宫殿中的那一块黄金头骨,也霎时间像是太阳一般耀眼,让人无法直视,余列也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不得不说,眼前这一幕场景,颇是震动人心。 特别是当那些灯柱逐一的点燃之后,余列的眼中直接就出现了自己已经缓步上前,而千百种生灵跪伏在一旁,恭迎他登临太阳王座的幻象。 不过这个幻象仅仅持续了一刹那,余列灵台中的道箓就荡漾,使得他的心神一震,立刻就恢复了清明。 此时余列睁大眼睛,饶有趣味的看着四周灯火通明的场景,暗想到: “没想到这些土着当真会玩,发现自个对付不了那太阳中的怪物了,便想着要让道人们去成王。” 他琢磨着,发现很有可能,这老妪口中的异乡人之事,在道人们还没有降临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最终是道宫发现了此界,派出道人,恰巧应了这个机会罢了。 如此一来,方门的手中为何会有着此地的地图,也能解释了。 对方身为家族子弟,有跟脚,应当是在参加这场考核之前就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很可能就是专门为了此事而来。只不过余列这些人还不知道罢了。 跪坐在地上的老妪见余列没有动,口中继续的吟诵: “迷惘的异乡人,快将汝手中的亡魂献上,吾即可引导初王之力,以血肉骨骼作为薪柴,焚烧魂魄,化作汝成长中最为需要的力量!” 这句话从老妪的口中说出,让余列的眼睛顿时一亮。 余列这下子算是彻底的明白了过来:“原来这骨片,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作用,能够焚烧魂魄,转化力量,也就是说,它可以将魂魄化作为灵气,甚至是火元之气种种?!” 难怪那方门没怎么去搜集辟火珠的材料,仅仅是忙着狩猎,有此物在,对方只需收集魂魄即可。 不过根据对方还需要交易避水珠的材料而看,就算这初王头骨真能转化灵气、增长法力,应当也是颇有限制。甚至余列还怀疑此物究竟能否转化出突破用的元气。 他颇有兴致的向前走了几步,距离那初王头骨更近了些,细细端详着。 跪坐的老妪瞧见余列有所动作,口中再三催促道:“尊贵的异乡人,请您迈开步伐,踏出登临王位的第一步!” 可是余列细细的打量着那头骨残片,听见了老妪的催促,他不由的出声道: “聒噪!” 冷哼响起,余列手中青钢木剑飞出,直接就落在了那老妪的脖颈上,嗤嗤的环绕着对方的脖颈不动。 突然之间的变故,让老妪的表情顿时一僵,对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余列。 她的目光在那黄金骨片和余列的双眼之间,来回的转动,然后小心翼翼的复说: “异乡人,初王之力就在前方,还请您朝着王座踏出第一步!” 余列听见了,置若罔闻,他仅仅是朝着身旁的拘魂女点头,示意对方护法,然后自己掏出了几张符咒,唤出飞刀,往头骨宫殿的四周打过去。 锵锵! 飞刀撞击的声音出现,当飞刀想要飞入那宫殿中时,头骨碎片上的金光大冒,凝结成水波一样的事物,将飞刀死死的挡在外面。 “嘿!”跪坐在地上的那名陌生老妪从发愣中回过神,她意识到余列这是不受诱惑,压根就没有相信她口中的话。 于是老妪冷笑着,又道: “王者的陵寝有黄金般的意志残留,若非初王有令,汝连此地都迈不入。异乡人,若是想要觐见王者的头骨,必须汝自行入内!” 可余列偏偏就是不听这老妪的,他见自己试探了一番,四周依旧是没有来人,索性就又掏出了从刘姓器徒那里得到的火药火丸,大胆的往前方头骨宫殿狠狠轰击过去。 丈许宽大的头骨宫殿,或者说棺椁,顿时就被淹没在了火药中,呼呼燃烧。 可是等到火药的烟雾散去,火焰渐熄,那头骨宫殿依旧是安稳不动的立在前方,并无损坏。 如此情况让余列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不过他也没怎么气馁。毕竟不管是根据判断,还是那老妪口中说的,此初王的头骨如此重要,其自然不是谁想拿走就能拿走。 在考核之前,那给方门地图的人都没能拿走,更别说余列这个区区下位道徒了。即便能,也不会轻轻松松。 当即的,余列将老妪的话听进去了一半,他朝着身旁的拘魂女呼道: “汝,进入一试。” 拘魂女毫无犹豫,沉默的点头,然后就稳步的朝着黄金头骨碎片走去。 但是这时,那老妪的讥讽声又响起来了。 “哈哈哈!”她尖利的大笑:“异乡人,唯有未曾被污浊的灵魂和肉身,才能踏入其中,触摸王者的头骨! 放弃尝试吧,吾界之未来,将系于汝等异乡人之身上,而汝等,也将加冕为王!” 大笑中,老妪亢奋的呼着,她将双手举起,仿佛在隔空的怀抱那片黄金的头骨碎片。 不过余列听见对方的又一次催促,终于是忍不住的用此界语言回答到: “可笑,汝界之未来、汝等之安危,又与我何干?”他的话声冷澹,颇是嗤之以鼻。 须知他余列来这狰狞龙庭世界,只不过是在参加一场考核而已。 就算此界有所特殊,它也不过是道宫麾下的一处考场罢了。 余列只有失了智了,才会听从这老妪的忽悠,去追求在此界中加冕为王,甚至是斩杀太阳中的怪物。 这等事情,也不是他一个小小道徒可以考虑的。 对于现在的余列而言,他唯一重要的事情,便是趁着自己也机缘巧合的来到了这里,将此地尽力的搜刮掉,特别是那片黄金头骨,必须得拿到手!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丹炉显威、移植龙焰 头骨宫殿跟前,讥笑声继续的大作。 余列使出了身上所有能够想到的简单法子,在宫殿跟前都试了一遍,可就是无法将宫殿门口的那层金光给打碎掉。 那个老妪跪坐在地上,口中的讥讽声音也是越来越刻薄: “卑鄙的异乡人,此地可不是让你来放肆的地方。” 余列依旧是没有理会老妪,他眯眼望着宫殿中的头骨,暗道:“莫非,当真只能由我自己,亲自的走进去一试究竟?” 就在刚才,拘魂女在余列的命令下,尝试着要代替余列走进去,可她同样的是走到门口后,就被挡在了门外,寸进不得。 不过余列还是没有要亲自一探究竟的想法。 那老妪越是让他亲自走进去,就证明其中有诈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且这片金色的头骨之所以到现在还留在此地,而没有被其他道人拿走,很有可能也是因为一旦进入宫殿中,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弊端。 如此,所以那些的道吏、甚至道士才没有对这头骨碎片动手,非是不想,而是无法或不值得。 老妪的口中还在不断的催促:“异乡人,快快进去、进去!” 忽然,余列收回了打量头骨宫殿的目光,他好整以暇的端详起跟前的这位老妪。 既然无法依靠蛮力打破宫殿的屏障,那么余列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了,看能不能试探出端倪。而一直在他的耳边啰啰嗦嗦的老妪,显然就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不过以对方的态度来看,余列想要同对方好声好气的说话,基本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的身子一闪,忽地就出现在了老妪的身旁,往对方的身子狠狠的抓过去! 刚才攻击头骨宫殿时,余列其实也一直在旁观老妪的动静,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有何实力。 结果即便是刀剑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此人依旧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对方从头到尾也是没有显露出有什么力量,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 “咯咯!”怪异的声音出现在了老妪的脖颈上,她口中的讥笑顿时停住,身子也是从跪坐的状态,变成悬空的状态,挣扎起来。 是余列的站在对方的跟前,手指虚抓,一股无形的力度就席卷上了老妪的脖颈,紧紧掐着,还将对方从地上直接吊了起来。 老妪的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除了难以言语之外,她也是感到身子四周,有像钢刀一般的风在刮动,让她遍体生痛。 但她脸上的表情越是痛苦,眼神中所夹杂的情绪就越是兴奋。 老妪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余列。 余列和对方直视,皱眉说:“快说,如何能不入内里,就接触到骨片?” “咯、”余列略微松开了老妪的脖颈,对方的口中立刻就发出剧烈的咳嗽: “咳、哈哈!异乡人,不入王龛,如何觐见王者?” 这老妪颇是嘴硬,余列又是威逼利诱的反复问了数次,对方口中所回答的话皆是嘲讽和讥笑。 并且因为此獠身为不死人或老拘魂女缘故,本身早就已经非是活物活人,她身上看起来饱满,但实则都是腐肉烂血,压根就不惧怕余列的肉体威胁。 于是余列目中寒光一闪,他持着手中的木剑,利索的一划。 咔嚓! 一具无头尸体当即就掉落在了地面上,让老妪脸上的表情僵住。 只见她的头发向上被抓住,斗篷掉落,将整张脸都露出来了。其一双眼珠子浑浊发黄,脸部的上半部分枯萎无比,和老年和一模一样。 此獠一半脸蛋丰满,一半脸蛋枯槁,半人半尸,惊悚的相貌出现在余列的眼中,让余列微微挑眉。 老妪的面孔彻底露出,她顿时不再是讥讽,而是恶毒的咒骂起余列: “啊啊!卑贱的臭虫,汝不得好死、汝不得好死!” 瞧见对方的情绪波动,余列反倒是生出了兴趣,他虚抓着对方的头颅,继续淡淡开口: “与我好好配合,吾便接续汝之头颅与躯干,若是汝不愿,汝之头颅,将落于腐狗之躯,与蛆虫为伴。” 老妪听见这个威胁,她的脸上讥笑之色更是大作: “哈哈哈!异乡人,汝尽可一试。” 忽然,随着对方的话声落下,余列的眼皮一跳。 只见老妪那掉落在地上的无头尸体,猛地就有火焰冒出,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为了灰烬,漂浮在四周。 而被余列虚抓在手中的老妪人头,其半人半尸的面部上也是出现裂痕,一股火焰从她的两只眼珠子中冒出,整个人头就像是纸团燃烧一般,迅速的褪色,也变成飞灰。 几个眨眼间,就仅仅剩下一团淡金色的火苗,悬浮在半空中,跳动不已。 此便是老妪的魂魄! 这老妪的来历果真不俗,她的身体燃烧成灰烬后,魂魄特殊,余列立刻想要用符咒或是真气去拘束对方,结果宛如这团魂魄不存在似的,无法捕捉。 但是对方的尖啸声依旧大作:“异乡人、异乡人!” 老妪的魂魄飘然游荡,落在了宫殿跟前的一根鲜红色灯柱上,此灯柱似乎象征的就是红岩城领地。她即刻就要融入其中消失掉。 对方得意的笑声响起:“若是想要不觐见王者便得到赐福,除非汝与我一般,也拥有初王拘魂女之血脉,且恩泽浓重,龙焰旺盛……” 话说到一半,老妪的话声戛然而止。 因为正要缩回鲜红灯柱上的她,魂体突然之间就被定住了,并且一股吸引力落在了她的身上,要将她牵引过去。 “你、这是!”惊叫声从老妪的魂魄之中响起来。 只见灯柱跟前,余列手中持着一颗似莲花般的白骨头,靠向对方的魂魄,使得白骨莲花莹莹发光,释放出了一股无形之力。 正是这股无形之力将老妪的魂魄给定住了! 此物正是余列祭炼而成的白骨丹炉,丹炉乃是由龙庭世界的不死生灵之头骨冶炼而成,最是擅长收摄魂魄。 余列见自家的真气和法术发无法定住对方,连忙就将丹炉给掏出来了。 结果没有让他失望,这装神弄鬼的老妪落在了丹炉的跟前,顿时就如耗子碰上了猫一般,要遭殃了。 老妪遭受到了丹炉的禁锢之后,尖叫着就要挣扎,继续飘开。 可是当丹炉中一朵火苗轻轻一晃时,老妪的魂魄尖叫更甚,她不仅无法逃离,还猛地就扑进了白骨丹炉中,一头扎入。 降服她的,正是除了白骨丹炉的收摄作用之外,还要那朵在丹炉之色燃烧的癫狂龙焰。 老妪的魂体一入龙焰中,余列就发现手中的龙焰猛地就腾了腾,好似抓到了什么大补之物似的。 对方的魂体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黯淡,光泽都被丹炉中的癫狂龙焰给吸走了。 如此一幕比之寻常的不死者魂魄落在了丹炉中,还要迅速,宛如老妪是专门为癫狂龙焰准备的灯油一般,无需打磨压榨,即可吸收。 “不可能、不可能!”癫狂的尖叫声在余列的丹炉之中响起。 一张人脸,在对方被吞噬的魂体火苗上浮现,扭曲痛苦。 老妪尖叫着:“汝手中、为何有龙焰,为何又这般精纯,异端、邪魔、啊啊!” 听见对方痛苦的尖叫,余列顿觉自己拿捏住对方的命门了,他压住心情,面若无事的询问起对方: “如何,阁下现在可否替吾解惑?” 但是老妪压根没有空来回应他,因为对方的魂魄落在丹炉中,宛如一根灯芯上两朵火苗般着,正在和丹炉内的龙焰难分彼此。 “救我、救我!” 惊恐的叫声从丹炉中响起,老妪魂火黯淡的速度猛地加快,让余列一时间都有些猝不及防。 于是余列立刻,想要主动压制丹炉中的癫狂龙焰,并且将老妪的魂火给分离出来。 但是让他有点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是处在丹炉中,龙焰此刻也像是发疯了一般,疯狂的吸取着老妪的魂魄火焰,而余列凝聚精神,动用真气去压制,仅仅是能够起到延缓的作用罢了。 并且随着老妪的魂魄火焰被吸食,丹炉中的癫狂龙焰也在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金黄明亮,翻倍似的旺盛! “啊啊!” 尖叫声中,余列连忙询问老妪眼下是什么情况,他又该如何解救对方。 结果老妪已经被烧的是神智不清,口中只是尖声:“神啊、救我、救我……” 忽地,啪咔一声。 对方的魂魄在丹炉中猛地破灭了,彻底消融在了癫狂龙焰当中,仅余一道青烟飘出。 霎时间,宫殿跟前就也彻底的安静下来。 从老妪的魂魄被定住,到彻底消融,此间过程连三十息都不到,着实是让余列措手不及。 但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难以挽回,余列也只能皱眉眉头,细细的思索着刚才的一幕。 回想着老妪的魂魄呈现火苗状态,且遭受癫狂龙焰吸收的速度极快,余列在心间暗想到: “莫非,此人的魂魄就是一朵癫狂龙焰?” 看着眼下丹炉中大放光明的龙焰,余列发现这个猜测很有可能。 确实如余列所猜测的,此地的老妪乃是继承了红岩城历代以来守墓人的魂魄,一代一代的,她们的魂魄早就已经叠加成了龙焰状态,最为精纯,因此即便是肉身枯朽,也能轻易的重活,不忘使命。 所以当余列控制住对方的肉身时,老妪才丝毫不惧怕。 可是让对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余列手中同样有龙焰,且龙焰的质地十分之精纯,两者一相触碰,对方的魂魄就摧枯拉朽的被龙焰主动吞噬了,比之吞食寻常的魂魄还要快速。 余列站在头骨宫殿跟前,琢磨着刚才所发现的一切。 虽然活着的线索断掉了,但是他敏锐的就捕捉到了老妪口中透露出的一些线索。 “初王拘魂女血脉、龙焰……有此两者,就能撬动那王者的头骨?” 余列的目光闪烁着,他看向手中的丹炉,当即就做出一个决定,让自家的拘魂女手里捧着丹炉,再往宫殿中走去。 拘魂女颇是听话,眼睛都不眨的就抱着丹炉转身。 当走到了宫殿的跟前,金光弥漫在拘魂女的身上,水波般荡漾,景象果真是和之前不一样,好似下一刻,拘魂女就可以踏入其中。 但让余列失望是,拘魂女仅仅是将手指抓入一寸,面上就露出痛苦之色,她眼中的火焰也是跳动。 嗡,金光晃动! 拘魂女身上由余列静心炼制而成的骨甲,哗啦的就化作成为了灰烬,落在了原地,让一具光滑白皙的躯体曝露。 如此景象,比之刚才的尝试更加危险,余列连忙就将继续往前迈进的拘魂女叫住。 走到拘魂女的跟前。 余列眼神惊悸的看着地上的灰烬,庆幸的暗道:“幸好没听那老家伙忽悠。这金光甚利,若是我径直入内,岂不就是生死受制于此物之手了。” 不过眼下情况并没有彻底打消余列一探究竟的念头。 他的目光挪动,再次落在了自家拘魂女的身子上。 余列心中一动:“那老妪所指的拘魂女血脉和龙焰两者缺一不可,意思莫非是得如她一般,魂魄都凝结成了龙焰,才可入内?” 龙焰在龙庭世界中,乃是神灵恩泽的象征,以及根据暗堡中杜姓鬼神的透露,此物确实是隐隐和世界意志挂钩,犹如山海界的龙气。 因此不死生灵眼中的龙焰强度越强,色泽越是金黄,则其地位和实力也是越高。 而余列手中的这只拘魂女,虽然是他半路从大祭司长女的手中捡到的,来头似乎不俗,但目中火焰也没有旺盛到能和丹炉中的龙焰平齐的地步,就连刚才那老妪的魂火都比不过。 余列就此琢磨着:“不如便将炉中的龙焰,就此种到她的眼中,一试究竟?” 这点并非是余列在瞎想,而是拘魂女抱着丹炉,她的魂魄因为有肉体的护持,并未荡漾,反而将丹炉中的无主癫狂龙焰隐隐撼动,两者间颇有古怪。 此一幕,余列以前压根没有发现过。 因为他一直都没有让外人碰过龙焰,往往是将敌人的魂魄扔入其中炼化。而能全须全尾的近距离接触龙焰的,除去那杜姓鬼神之外,拘魂女乃是第一个! 第二百五十七章 浴火脱胎、头骨到手 余列察觉到拘魂女身上的异动,立刻就将对方唤回到了身旁,仔细的查看起来。 光洁白皙的躯体陈横在他的跟前,袒露无余。 细细观察着,余列发现拘魂女目中的龙焰,确实是出现了变化,对方本人盯着丹炉中癫狂龙焰,也是生出渴求之色。 这让余列心思顿定下:“那便如此,将丹炉中的龙焰,移植到她的眼中试试!” 反正移植的对象并不是他自己,就算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也不会牵连到余列自己身上。 并且癫狂龙焰这种东西,依照那杜姓鬼神所说的,此物是带离不了龙庭世界的,一旦离开了此界就会立刻熄灭掉。 因此余列对于可能会浪费掉龙焰一事,并不太在意。在他看来,那宫殿中初王的头盖骨才是最为他看重的。 以及癫狂龙焰这种东西,只要再给余列足够的不死者魂魄,他也能轻松的再烧出来。 又根据余列对于龙焰的了解,将龙焰种到拘魂女的体内,即便是失败了,此物会浪费的可能性也极其小,更大的可能,是龙焰会吞噬了拘魂女,让之再度壮大一些。 计划定下,余列便立刻就开始了施展。 此地毕竟是红岩城的地下,他刚才又不经意的打杀了那老妪,得速速行动,否则时间耽搁的太久,可能就会发生变故。 砰的! 一方法坛被余列拿了出来,他游走在法坛之上,插上了一根根符纸粘贴的小旗帜,并将一方聚灵符咒给掏了出来,洒下灵石,让法坛中的灵气充盈。 移植龙焰这种东西,余列还从没有做过。 此举对于他而言,不亚于炼就一味难度甚大的丹药,且还是第一次炼制,能否成功,他心底里是完全没有底儿。 因此虽然着急,但是他也得将移植的步骤做得有条不紊,尽可能的妥当。 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法坛方才被他处理妥当,丹炉也温养得合适,就连拘魂女本身,也是被他喂食了几颗丹药,将状态调整到最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余列看着安静跪坐在法坛上的拘魂女。 他思索一下,还是朝着对方开口解释: “汝不必慌张,吾将施展神术,增长汝之龙焰,汝目中的神明恩惠更甚,切记不可躁动!” 虽然拘魂女一直都颇有听话,大半年以来,毫无不妥,但是面临移植龙焰这等事情,且老妪刚刚才死在两人跟前,余列觉得自己还是得好好的给对方做一下心理疏导。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拘魂女听见了他的话。 对方轻轻摇头,将右手放在心脏位置,轻轻按下,目中露出恭敬和渴求之色,然后将头颅低垂下,后颈露出,一副毫无抵抗,要彻底奉献自己的样子。 如此一幕落在余列的眼中,让他哑然失笑,随口道:“也对,龙焰此物,汝等皆是渴求,不必我来说明。” 但是余列并不知道的是,在拘魂女低下的目光中,孺慕之色多于对龙焰的渴求之色。 而且龙焰此物,对于龙庭世界的生灵们而言,虽然是意味着神明的恩赐,可神威如狱,此等东西又是如何能够轻易驾驭的。 在拘魂女的眼中,其实也是充斥着恐惧的情绪,只不过被她深深的压下,丝毫都没有显露给余列。 下一刻,余列不再啰嗦。 他即刻就取出一柄玉器尖刀,沿着拘魂女身上特殊的火焰痕迹,一寸一寸的勾勒符文,并将调和好了的朱砂灵墨,渗入到其中。 鲜红色的血液从拘魂女的身上流下,宛如一朵艳丽的红花展开,鲜艳刺目,给人一股惊季的美感。 余列来不及欣赏这一幕,他一手托举着丹炉,在符文勾勒好了之后,就小心翼翼的催动着丹炉,将一丝龙焰释放出来,落到拘魂女身上的符文上! 与此同时,布置在法坛周遭的灵气也是律动起来,浓凝结在拘魂女的身上,使得对方即便没有真气,也能将体表的符文自行催动。 一股拘禁之力,出现在了拘魂女的体表。 紧接着,一丝丝的火焰落下,当即依附在了她的肌肤上,缓缓的蔓延开来。 “啊啊!”剧烈的痛苦声,顿时出现在法坛上方。 当癫狂龙焰落下的那一刻,拘魂女就宛如被烙铁狠狠的烙下了一般,皮开肉绽,并且这种痛苦是深入骨髓的,让她想要忽略的无法忽略。 与之相比,余列刚才在她身上刺墨勾符的举动,简直就像是在挠痒痒一般。 听见痛呼声,余列眉头微皱,他抬眼看向拘魂女,手中的动作微顿。 余列思索起来:“这癫狂龙焰对魂魄有特殊效果,可以消魂蚀魄,但是对于血肉,却是没有多大作用的……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当初杜姓鬼神将龙焰拍到余列头顶上时,余列只是感觉灵台中涌入了源源不断的火元之气,并无多少痛苦。 再加上刚才拘魂女抱着丹炉,并无异样,余列便以为龙焰确实不会对肉身有太大的灼烧,即便有,对方应当也是可以承受。 正是考虑到这点,他才打算从拘魂女的体表位置,将龙焰缓缓的渡入到拘魂女的双目中。 结果现在步骤刚一开始,拘魂女就惨叫起来,颇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当拘魂女忍不住的抬起头,看见余列皱眉时,她眼神一颤,咬着牙,将深入骨髓,不、准确的说是深入魂魄上的痛苦,硬生生的给压下了。 拘魂女对着余列歉嫣然一笑,眼神低垂,歉意的又将头颅低下,示意余列继续。 如此一幕让余列有点犹豫,但是他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继续进行。 不过他的手法,也是更加的轻柔,还抚摸着拘魂女的脑袋,口中生涩的道: “很快,忍一忍,便可。” 一缕缕癫狂的龙焰,费时三盏茶的功夫,被余列全部倾泻掉,布在了拘魂女的身上。 霎时间,拘魂女跪坐在法坛中央,自身宛若变成了一团篝火,散发出金光红光! 在此过程中,果然如余列所料的,癫狂龙焰并没有对拘魂女的肉身造成太大的伤害,对方虽然痛苦,但是体表伤势不大。 仅仅是一缕缕火焰,正在像是蛆虫和蚯引一般,不断的在她身上伤口处翻滚蠕动,钻入钻出。 火焰升腾中,拘魂女体表的血管偾张,宛如此前认主一般,脖颈、面部,都升起了蜘蛛网般的血丝,一寸寸的涌动,最终汇聚于她的双目。 她目中的火焰,变得愈发着旺盛。 啊! 啊啊! 拘魂女呻吟着,她身上开始出现热力,跪坐的血器法坛竟然直接就被烧得熔化了。 这一幕没有让余列感到心疼,他反而目中的期待之色更是浓郁。 因为在癫狂龙焰的攀附之下,对方的血肉都变得近乎透明,颗颗脏器曝露,散发出玉质的感觉,余列现在可以近乎肉眼的透视拘魂女的体内。 渗入对方体内的龙焰,正在汇聚于她的脑壳中! 嗡! 忽然,余列布置在四周拘禁龙焰的手段,彻底失效了。 顿时再没有外来的辅助,帮助龙焰贴合在拘魂女的体表。 好在眼下拘魂女也是并不需要额外的符文或者法术的辅助,因为几十个呼吸之间,对方眼中的火焰已经浓郁到了极致,从金红的色泽往黄金色泽演变。 对方的呼声高昂,痛苦之色不减,但是她的元气也是充足,丝毫不见虚弱。 余列观摩着种种,心神顿时振奋: “这是要成了!?” 他踱步走在拘魂女的身旁,屡屡的想要走上前查看一番,但又及时的按捺住了。 一直等了百息功夫,拘魂女跪坐在熔化成铁水状态的法坛中,身上的火焰依旧是没有熄灭,不知道还要持续多长的时间。 索性余列也落座在一旁,盘膝打坐,吐纳恢复刚才消耗的法力。 眼下时刻,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对方能否成功,全看龙焰的性质究竟如何、可否被生灵吸收,以及拘魂女自身的造化怎样。 时间流逝。 结果余列这一等,便是足足等了三个日夜,折合三十六个时辰,已经要和他突破用时差不多了! 也幸好在此过程中,一直都没有其他的道徒赶过来,也没有可怖的怪物涌入到此地。否则的话,余列当真不知该如何去留。 在三个日夜的灼烧中,拘魂女最终化作为了一具石凋般,不仅口中呼声停歇,连呼吸也是停止了。 好在对方两只眼睛中的火焰,还在汹涌着燃烧,证明着她并未死去。 此时拘魂女眼中的火焰,在得到了浓郁的癫狂龙焰灌注后,已经是从金红色泽彻底的演变成了黄金色泽,看上去耀眼至极。 当余列凝视对方时,隐隐会感觉自己像是在凝视着清晨的太阳。 卡! 忽然,跪坐状态的拘魂女动弹,一阵瓷器破裂的声音响起。 当她再度站起来的时候,一头金灿灿的头发甩落,浑身如破茧一般,有片片的茧壳落下,并迅速化作为灰飞。 余列抬眼,目中恍忽,宛如看见了白雪皑皑,并有火一般的金发在燃烧。 一股高贵和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出现在了拘魂女身上,让人不敢直视。 同时还有一种琢磨不透的气机,也是从对方身上冒出,让余列拿捏不准对方现在的实力如何。 好在让他大松一口气的是,白肤金发的拘魂女一醒来,就赤足走到余列的跟前,谦卑的单膝跪下,并将头颅落到了余列的手下,极尽卑微。 余列眯着眼睛,他稳住心神,伸出枯藁如鸡爪的手掌,抚摸起对方的头颅 顺势的,余列也是将真气当即渡入到拘魂女的体内,企图查看对方在吸食了癫狂龙焰后,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结果他的真气一渡入,一股灼热感就自行就在拘魂女的体内出现,将他的真气给炼化掉了,让他难以探查。 好在余列身为对方认过主的主人,拘魂女体内的龙焰沾染过他的气息,灼热感沿着真气返回,并没有对余列造成影响,仅仅烫了一下似的。 索性的,余列直接开口,用此界语言问:“龙焰于汝,有何益处?” 他还亲自的上手,在对方身上摸骨把脉,检查着对方身体的变化。 拘魂女听见余列的问话,也是配合的吱吱呀呀,在塌陷的法坛上比比划划。 不检查不要紧,一检查结果吓了余列一跳。 因为他发现眼前这拘魂女,骨骼竟然变得十分之清奇,血肉也晶莹,和此界的生灵颇是不同,划开对方的手指,其所渗出的血水也是泛起金色,粘稠如金液。 如此状况,若是换算成道人来看,性命层次至少也是和伐毛洗髓的上位道童相提并论,并且是上位道童中的上上等血液! “这癫狂龙焰,竟然还有淬炼体质的功效么?”余列检查着,心中惊讶。 随着更加细致的检查,他又发现拘魂女除了体质发生变化之后,力气等方面暂时还没有太大的变化,不算夸张。 但这也让余列在脑中开始计较:“要不要……我也试着被这癫狂龙焰烧上一回,看能否提升资质?” 只是杜姓鬼神有言,龙焰虽然可以用于淬炼,却也有毒,十年仅仅可以淬炼一回,还得是道吏层次才可动用。 余列现在既不是道吏,也不是此界的生灵,完全拿捏不准被癫狂龙焰烧身的后果如何。 忽然,嗡嗡一声响动。 现场有动静出现,吸引了余列的心神,让他的思绪从龙焰上暂时跳开。 只见那拘魂女无须余列的吩咐,自行走向头骨宫殿。 这一次,对方轻易的就走了进去。 她轻轻穿过宫殿的屏障,金色的光芒落在她身上,仅仅是使得她更加圣洁发光,白肤胜雪,朗如明日。 并且在余列的注视中,拘魂女捧起宫殿中的黄金头骨,就走了出来,其间没有出现任何岔子。 她最终半跪在余列的跟前,将手中头骨碎片献上。 看着近在迟尺此物,余列的呼吸顿时沉重。 初王头骨,成功到手!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主人、嫁衣炉鼎 拘魂女将黄金头骨从宫殿之中拿出,过程轻易的让余列都感觉诧异。 但是他看着对方手里面捧就的东西,盯了许久,并没发现不妥。 “好!好!”余列当即开口夸赞,神色欣喜的看着拘魂女。 不枉他将丹炉中淬炼数月的龙焰赠送给对方,能以龙焰换回来此黄金头骨,对余列而言,算是赚大发了。 下一刻,余列手中将法术运起,伸手缓缓的触碰那黄金头骨,想要查看一下此物究竟有何神异之处。 结果立刻的,一股精纯的金色光芒,立刻就从头骨之中涌出,企图落入到余列的身上。 此光芒灼热,竟然比地火带给余列感觉更要强烈,骇得他连忙就停住了动作,并且另外一只手动作,将捏着的护体符咒释放。 好在捧着头骨的拘魂女察觉到了这一幕,她面上眉头紧皱,目中的火焰闪烁,似乎是使用了什么手段,将头骨中要涌出来着金光给压制住了。 嗡嗡! 金光氤氲在金色头骨周遭,使得它好似变成了一颗芥子太阳。 面对这一幕,余列面上是又惊又喜。 他惊的是即便头骨已经从宫殿之中取了出来了,但他依旧是难以触碰此物,喜的则是拘魂女手中的头骨有此变化,显然拿出来的应当不是假东西。 目光闪烁中,余列压下再次尝试接触的想法。 他勐地抬头,看向四周,然后朝着拘魂女打了个招呼,低声道:“走。” 此地乃是红岩城的地下陵墓,虽然三个日夜过去,依旧没有外人过来。但是眼下余列取走了陵墓中最为重要的东西,指不定就有人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谨慎起见,即便是要试探金色头骨,也得再换个地方。 不过在拘魂女站起身子之后,余列停下脚步,又是往那宫殿中多瞅了几眼,还让拘魂女再度走进去,看看骷髅宫殿中还有没有其他的宝物存在。 很可惜的是,宫殿中空荡荡一片,除了石头、壁画等物,再没有其他。 于是余列不得不带着拘魂女,只捞着黄金头骨往暗道返回。 退出了地下陵墓,返回暗道中。 余列胡乱寻了个偏离地图路线的方向,走了几盏茶的功夫,方才停歇下来。 细细的做好了消除痕迹的工作,支起血器帐篷,余列才盘坐在拘魂女的跟前,让对方将金色头骨再度捧过来。 头骨呈现黄金色泽,但又光滑透明,因为只是完整头骨的七十二片之一,乍一眼看过去,认不出这是人的头骨,更像是上等的瓷器碎片。 “压制住它。” 余列凝重的出声,对身前的拘魂女吩咐,他再度的沉下心神,真气从手中蔓延而出,落到那碎片上。 立刻的,又是一股庞大的灼热之力,从头骨中勐烈的涌出,纠缠在余列的手指中,企图将他的手指焚烧。 得亏余列如今已是水火不侵,还擅长火法,否则他的手指当场就可能被烫成焦炭。 但即便如此,余列口中也是“嘶”了一声,立马将手指收了回来。 都还没有亲手碰到这片东西,以他的体魄强度,就被此物不经意的威力给灼伤了,如此宝物定是非同反响。 余列在心间琢磨着: “即便是当初威势赫赫的恐蜥,以及成就了道士的黑水观主,两者都没有显露过如此浓郁的气机……而且此物乃是死物,又是七十二分之一,莫非那初王的品级已经是超过了六品,属于五品之中!?” 这一个想法生出,让余列的心神前所未有的跳动起来。 他腾的站起,在斗篷中踱步走来走去。 五品以上的宝材,是道徒阶层难以想象的,并且和当初的恐蜥血肉不同。当初那恐蜥血肉的精华早就已经被黑水观主吸食干净,恐蜥的形体又庞大,人大的血肉也只是百分之一都不到。 而这片头骨的来源,是初王躯体唯一残留下的东西,太阳都烧不化。 并且按照那老妪所说的,头骨是被龙庭世界的幕后黑手特意分裂的,方便镇压,此举更是证明了此物的不凡。 但是思索着,余列的心中除了欣喜之外,更多的忧虑也是泛起。 “此等罕见,极度疑似五品材料的宝物,也是我能拿到手的?” 他的头脑中思绪纷呈,一个念头飘出,牢牢地占据了脑海: “绝不可将此物随身携带,即便是糟蹋掉了,也要将立刻它利用掉!” 原本余列的打算,是收获了此等宝物之后,将之携带着,返回道城中慢慢的琢磨。等到他突破道吏时,再用它来冶炼自家的丹炉,到时候必定能够让丹炉晋升为法器,底蕴大增。 可是现在,此物的价值过于厉害,他一个区区的道徒,即便是拜入道宫了,应是也难以护住。 甚至可能有贼人为了省事儿,连威逼利诱都不用,直接会选择一了百了的,提前将他结果抹杀掉。 到时候,他可就有苦说不出了。 至于如何逃脱掉考核结束时必然会有的检查,余列想来想去,只想到了将此物扔到青铜酒杯中。 但是这样,一来他现在连触碰黄金头骨都做不到,想要如此,必须要有拘魂女的配合。此举可能会暴露青铜酒杯,逼得他将拘魂女扼杀掉,颇是浪费。 二来,头骨进入酒杯后,耽搁的时间一长,就会变成纯粹的灵气,极度浪费,只能是余列最后的选择。 】 就在余列琢磨时,拘魂女跪坐看着踱步走来走去的余列,似乎是意识到了余列对于头骨有点束手无策。 于是拘魂女低下头,好奇的打量手中头骨,她面上露出迟疑之色,捧着头骨,缓缓的往自家额头靠过去。 帐篷中的余列察觉到如此情况,仅仅是挑了挑眉毛,并没有出声制止,反而心中露出期待: “之前就是此女提醒了我,壁画上刻画的是此界初王。不知道她现在能否再度的带给我惊喜……” 就在余列注视的过程中,头骨上金黄色的光芒,涌入到了拘魂女的脑海中,让对方目中的龙焰被渲染得更加浓郁,仿佛要凝结成珠子似的。 一股恍忽之色,也是出现在了拘魂女的面孔上。 足足两盏茶后,拘魂女和头骨之间的异动方才停歇,恢复了平静。 就在余列主动要出声询问时,一道好听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主、主人!” 这声音来得突然,让余列眼皮陡跳。但是和他不同的,则是拘魂女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正喜悦的看着他。 “这声音?”余列的目光落在拘魂女的脸上,上下打量,还瞥眼看了下四周,确定声音就是从拘魂女那里发出来的,左右再没有外人存在。 但是拘魂女的口齿并没有张开。 霎时间,余列反应过来,意识到对方的这一声“主人”并不是“声音”,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宛如鬼神的传令一般。 下意识的,余列就往后退一步。 能用魂魄传音,那可都是了不得的存在,至少也是个七品的境界,彼辈念头已经可以操控天地灵气,对付余列这等魂魄尚未凝实的人,将会是碾压一般。 好在拘魂女传出的“主人”二字提醒了余列,证明对方毫无恶意。余列压下了心中的惊季,面不改色的,试探出声: “你,是在如何说话?” 拘魂女见余列明白是自己在呼喊,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又是几声“主人、主人”的声音在余列的脑海中响起。 但是过了一阵子,拘魂女并没有再说话,而是一股神念,直接就出现在了余列的脑海中。 这股神念有点庞大,惊动到了余列灵台中的道箓。 道箓将神念拦住,转化开来,化作成了一股从容的意念展开。 余列眼睛愣了愣,他细细的咀嚼消化一番后,脸上方才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拘魂女之所以能动用“神识传音”了,并非是她的魂魄经过大量龙焰的灼烧,一口气的蜕变成了七品境界。 而是初王头骨的作用。 头骨有点类似于神祇金箓,或者道城中的仙箓,它可以摄取他人脑海中的意念,制作成如神识一般的东西,传递给他人。 拘魂女除了解释自己如何能叫出“主人”二字之外,也是将头骨的一大作用,简要的传递给了余列。 果然如之前那老妪所说的,此头骨具备将不死者魂魄转化为力量的用处。 只要将不死者之魂置入到其中,头骨就可以将魂魄进行提炼,然后返还给道人,直接壮大道人的魂魄! 对于任何生灵而言来说,魂魄都至关重要,关乎实力。 即便是尚未涉足魂魄修炼的道徒,一旦魂魄壮大,其实力也会增长,还可能一口气的就修成阴神,晋升为七品道吏。 对于已经修成阴神的道吏,此物也可以速成的完成七品境界的修炼,因为这个境界的修炼便是壮大魂魄! 不过头骨如此巨大的作用出现在余列的跟前,除了让他感到惊讶之外,更多的也是惊疑。 因为利用外物来凭空的壮大魂魄,连消化都不用,明显是急功近利之举,极有可能藏着暗坑。 余列细细一琢磨,又觉得此举是百分百的存在祸患! 因为在山海界诸多道书中,明确的提醒过香火有毒,食魂有殃,连仙人都避免不了! 区区一个初王遗留的头骨,其绝对不可能毫无后患的提纯魂魄。 而当余列在思忖时,他身前的拘魂女捧着手中的头骨。 对方欣喜的抚摸着,也像是见到了宝物。 但是她所欣喜的,并不是头骨可以壮大魂魄,而是此物能够让她和余列用“语言”沟通。 可惜的是,因为拘魂女本身不会说话,又不是真的七品生灵,她目前只能叫出印象最深的“主人”二字,其余的词汇因为她暂时不会,无法准确转化的,至少得学习几个时辰。 见余列不定,拘魂女再次小心翼翼的传出念头: “主人?” 余列回过神来,挑眉看向对方,示意对方何事。 拘魂女再度的闭上了眼睛,将头骨贴合在她额头上,一股复杂的意念,也再次的传递到余列脑中。 更多和头骨有关的情况,也出现在余列的脑中,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足足消化一盏茶后,才再次睁开眼。 这股意念是原本就留存在头骨之中的,根据其介绍,每一任执掌此物的拘魂女,都不是由上一任传下相关的知识,而是直接从骨片中获得。 在这些相关知识当中,有一条最是深沉,老妪并没有透露,对方也不准备对任何道人透露。 其便是初王头骨的消化方法,且不只是余列手中这一片的,而是七十二片,即所有初王头骨碎片的消化方法。 按照这股意念中所说的:若逢真王,可将王器赐予,收割万物,熔炼合一,铸就王冠! 即执掌头骨的拘魂女,若是从众多的异乡人中发现了认可的候选王者,可跟随对方,将头骨从公用化作为私用,并去夺取其他的头骨碎片,合成完整的头骨,铸就出成王的冠冕。 余列消化完这些信息,面上感慨。 集齐头骨碎片、铸就王冠成王一事,他不感兴趣,也担心其中有诈,但是主动炼化头骨碎片的法子,却是正中他的下怀,可以一试! 下一刻,余列目光炯炯的看向跟前的拘魂女。 消化头骨,是需要合格拘魂女的全力帮助,其主要便是利用对方体内的龙焰来炼化。 在此过程中,拘魂女本身如同一尊炉鼎,烧熔骨片,且其自身及每一任拘魂女所积累下来的魂魄之力,都会化作为候选王者体内的一股力量,存留在王者体内,以供消化,每当有危险时还可以动用。 这法子倒是让余列想起了一门秘法,即苗姆所修炼的嫁衣秘法,损己而利他。 他在心间暗道:“难怪刚才的那个老妪,死也不肯将炼化头骨的法子说出来。” 但是就在余列的跟前,拘魂女似乎感应到了余列在想什么,她的脸上露出了婉约的笑容。 女孩裹着灰袍,欠着身子,将头颅低下,匍匐着,轻轻在余列的脑海中呼道: “主人。” 她的话声温柔,虽然只是两个字,但夹杂的情绪十分明显。 她,欣然且喜悦,毫无抗拒,愿意化身为火,帮助余列! 第二百五十九章 飞身仪式、神魂交融 余列看着匍匐在跟前的拘魂女,他自己却是并没有立刻就应下了,反而是踱步走着,目中露出沉思之色。 犹豫的原因无他,余列是在顾忌着炼化头骨之后,会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些隐患。 炼化骨片的法子名为“飞身仪式”,和此界的王者飞升仪式有着一字之差。 虽说拘魂女在献身的过程中,其肉身将会化作焦炭、魂魄也将变成火焰,可是对方的魂魄并非就会彻底的湮灭掉,反而会留存在头骨中,伴随着炼化者,成为类似器灵一般的存在。 这一点或许是为了方便拘魂女和异乡人做出炼化骨片的决定,给拘魂女留得一点生机,免得双方都不肯做到这一步。 但是落在了余列的眼中,这点就是极大的一个弊端了。 他可不希望自家的东西,会存在不容控的因素。 又因为根据头骨中信息所透露的,一旦炼化了头骨,道人的魂魄也会和此物相连,其程度可以比拟余列和本命法书之间的关系。 此后骨片若是出现了半点差错,或是再被其他人给夺走了,余列就算是不死,他也会相当于被剥下了一层皮! 几个念头升起来,余列着实是不敢全盘的收下黄金骨片了。 不过此等宝物,真要是让他舍弃掉,那也是不可能的,他至少得从上面刮得一点好处才行。 忽然,余列面上露出笑容,他将那拘魂女扶起,口中道: “不错,汝之心意,吾已明了。” 拘魂女听见赞赏,面上的神色振奋,激动的看着余列。 余列做出沉吟之色,缓缓说道:“不过,吾既为汝之主人,又怎会弃汝于不顾?此炼化之法,不可尽数采用。” 拘魂女面上露出疑惑之色,懵懵懂懂。 她本身的知识水平就不太高,如今虽然得到了头骨中一堆信息的灌输,但也不是一时半儿就可以理解的。 余列见状,也就细细的和对方解释起来: “彻底炼化头骨,汝必死无葬生之地,魂飞魄散。不若汝与吾徐徐图之,只取一半……” 原来余列打算只按照头骨中的祭炼法子,进行一半。 具体的说,就是他不打算将自家的魂魄打入其中,一个念头也不会,更不会将此物纳入到自家的体内。 取而代之的,余列准备让只是作为燃料的拘魂女,作为头骨的最终宿主,让对方去炼化头骨。 这一点并非是余列异想天开。 根据头骨传出的信息,拘魂女之所以在辅助异乡人祭炼头骨后,会弄得自身魂飞魄散,陷入沉睡,其主要是因为单个生灵体内的龙焰过于稀少,拘魂女非得将自己烧到魂飞魄散的地步,才能够成功。 其中,因为每一任的拘魂女都会继承上一任拘魂女魂魄的缘故,越是往后的拘魂女,其魂魄越是强大,龙焰也越是浓郁,更能够帮助他人炼化头骨,且其自身所残留的魂魄,也会更加的完整,方便复活。 而余列眼前的这个拘魂女,对方和老妪等人完全不同,她不仅仅继承了老妪一脉从古自今的所有拘魂女魂魄之力,还额外的得到了余列精炼而成的龙焰。 并且后者,因为有炼丹术和青铜酒杯的辅助,远比前者更是精纯,数量也是庞大。 拘魂女体内有此等龙焰,她当是不会非得将自身的魂魄烧掉,或许连继承自老妪的魂魄之力都不会用尽。 余列和自家的拘魂女说了这些,女孩眼中的神光无疑是变得明亮且激动。 她仰头看着余列,无比振奋,但是最终只是低着头,怯生生的传递出孺慕、惊喜、羞涩等复杂的情绪。 这些情绪落在余列的脑中,统统化作成了一个词——“主人”。 余列听见对方呼唤自己,也是含笑的点头。 然后事不宜迟的,他便令拘魂女跪坐在帐篷中,他自己也是盘坐,当即就要乘热打铁,将那黄金头骨给炼化掉。 这般仓促的举动,因为准备不甚充分的缘故,对头骨是势必会有所浪费。 但余列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就算是糟蹋大半,也好过他空有宝山而不能用,最后又眼睁睁看着被人夺走。 一番准备。 当余列递给了拘魂女一个眼神的时候,对方朝着盘坐在帐篷中心的余列俯首,毫不犹豫的,卸下了身上一切有所妨碍的东西,赤足走在帐篷中。 与此同时,余列也是啪啪啪的,将手中法术运起,道道真气打出,布置在帐篷中的所有符咒皆数被激发。 嗡嗡! 隔热、隔音、隔躁种种法术涌现,层层繁复,乍一眼看过去,足足有十几二十道。 余列眼下是将兜中的一半家底都给掏了出来,为得就是防止在头骨炼化的过程中,动静甚大,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当层层法术升起的那一刻,拘魂女赤足走着,她双手捧着头骨,口中轻吟,虽然只能发出啊啊声,但是反而增添了一抹庄重的氛围。 也不知她触动了头骨上怎样的手脚,头骨自行的就悬空,浮在了余列的头顶上。 拘魂女则是自身走向余列,落在了余列的身上,两者面对面相贴近,鼻息可闻。 下一刻,一股熊熊火焰就从拘魂女的双目中涌起,她口中的轻吟声更是大作,变成了嘶吼声。 一根根血丝从她的面部升起,脸颊变得狰狞,肉身也是恢复到了此前蜕变时的半透明状态。 砰的! 一大股火焰冒出,拘魂女两眼中的火焰宛如泪水便流淌而下,她还伸出自己的手指,将面颊上划出两道泪痕,方便火焰流淌而下。 霎时间,此女就变成了火炬,或者说人烛,周身都沐浴着火焰,发光发热! 她抵死缠绵般的纠缠在余列的身体上,而余列则是坐怀不乱,任由对方燃烧自己。 但偏偏从拘魂女身上释放出的火焰,仅仅是将余列身上的便宜衣物给焚烧成了灰烬,并没有灼烧到他的肉身,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于是帐篷中出现了夺人心魄的一幕,苗条和枯瘦相融,青春和衰老相伴,火焰和血肉相辉映。 而余列瞪大了眼睛看着跟前的拘魂女,他不仅没有感觉到危险,反而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犹如回到了母胎中的舒适感,好似四周落在他身上的火焰,并非是火焰,而是羊水。 这股渗入骨髓的舒适感,让他的头皮都发麻。 但是余列细细一琢磨,发现这股酥麻感并非是诞生在肉身上,而是源自于他的灵台,是作用在他的魂魄之上! “这是、”余列一惊。 他在心间喃喃到:“我并非七品道吏,魂魄不凝,当是无法利用癫狂龙焰的啊……” 但是偏偏的,眼下他的魂魄不仅得到了火焰的淬炼,且淬炼的过程十分享受,一点痛苦都没有。 余列略微一犹豫,索性放开了警惕,尽情的享受起来。 反正他乃是山海界的正统道人,眼下肉身尚在、脑中又有道箓,无人能够控制他的魂魄! 警惕一放松,更是酥麻的感觉出现在了余列的脑海中,他微微阖上了眼帘,神光内敛。 慢慢的,就在帐篷中弥漫的龙焰里,一朵淡金色的核心火焰,和一团白色的光团,出现了余列和拘魂女的交颈位置。 这朵淡金色的核心龙焰便是拘魂女的魂魄,而白色光团,则是余列的魂魄。 两者本来宛如油和水一般,泾渭分明,可是淡金色的龙焰主动的释放自己,缠绕上去,温柔的将余列的魂魄承托住,按摩般,轻轻的来回律动。 余列的肉身徜徉在癫狂龙焰中,魂魄徜徉在拘魂女的魂魄里,他无须有任何的动作,便得到了极大的享受。 其间他的意志却是十分的清晰,再次诧异到: “魂魄交融,此是传闻中的神魂交融吗?” 金色火焰和白色光团在帐篷中持续交融着,并蚁行般绕着两人的肉体,盘旋上浮。 余列如此体悟了片刻,心间肯定道:“是的!我和这拘魂女眼下所行之举,就是‘神魂交融’!” 因为他切实的发现,自家的魂魄在此过程中,不只是舒舒服服,还得到了精炼,获得了极大的好处。 可以说,仅仅靠着刚才的那一会儿,等到他积攒满了三十年真气,需要突破成道吏时,成功率已经增加了一成。 一成还不是最高的限制,随着拘魂女魂魄不断的给余列魂魄“按摩”,余列的魂魄越发凝实,突破成道吏时的难度也在一寸一寸的下降。 其间的妙处,难以言语。 而神魂交融一事,余列从前只是听闻过,因为想要进行这种事,至少是得有一方是七品道吏,拥有神识。 并且此等事情极为隐秘,触及了道人们的核心,寻常道侣之间都少有,即便是合欢宗那些职业的道人,也是不会对外提供这种服务。 因为在神魂交融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弱者就可能被重创、采补。 若是没有道箓等物的护持屏蔽,强者无须任何动作,就能在弱者的魂魄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想要将对方变成奴隶也是易如反掌。 便如余列现在和拘魂女,他的魂魄中因为种有道箓,只是享受着拘魂女的好处,并没有受到对方的影响。 但是拘魂女却是不同,她此刻宛如飞蛾扑火般,对此举痴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无法自拔,片刻也不想和余列分离。 本是火焰状态的拘魂女魂魄,逐渐就变成了余列魂魄的形状,化作成为火团,紧紧的贴合,极尽包裹。 可以说,余列身为拘魂女的第一个主人,本就在对方心中占据极高的地位,能让对方甘愿献出性命。经过了现在这一遭,对方的魂魄为余列所侵染,对余列的痴迷程度更深了,连生存的意义都在被余列所取代。 这种程度的影响,即便拘魂女今后强大了,甚至是成为了六品道士一级的生灵了,也是无法抹去! 时间继续流逝。 两人的魂魄交融盘旋中,越发的脱离肉身,即刻要接触到盘旋在半空的黄金色骨片。 骨片上耀眼的光芒也在闪烁,一明一暗,宛如人之呼吸一般,随着余列和拘魂女的靠近变得越发急促,还隐隐散发出收摄之力。 但就在魂魄即将触碰到黄金骨片时,余列却是幡然醒来,他的心念一动: “回!” 立刻的,余列的肉身就生出极大的收摄之力,要将余列的魂魄收回。 在这一刹那,黄金骨片上爆发出了浓郁粘稠的金光,像是触手一般弹出,要落在余列的魂魄上,将他抓走。可是一道玄妙的符文又从余列的魂魄中浮现,挡住了粘稠的金光。 刹那的时机流失,粘稠的金光最终只是将拘魂女的魂魄抓住。 嗡! 在没有阻隔的情况下,道人魂魄返回肉身的速度极快,有若光线。 因此余列仅仅是觉得自家的意识一晃,恍惚间,他就已经是回归了身子,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意识恍惚中,余列一睁眼,立刻就看向头顶的那块黄金骨片。 他的余光看见了拘魂女魂魄正在没入其中。 于是,“敕!” 余列的目光一定,他当即就虚抓向骨片,趁着骨片和拘魂女魂魄相融的间隙,抓住了骨片,狠狠的往拘魂女额头打去。 嗤嗤! 血肉被灼烧的声音响起,拘魂女光洁白皙的额头,顿时皮开肉绽。 好在此刻的骨片经过两人的炼化,已经是呈现半熔融状态,总体并不大,莲子大小,并没有将拘魂女毁容。 黄金骨片镶嵌在了拘魂女的额头,两者生出一股斥力,于是余列又忙不迭的掏出了大捧大捧的符咒,有定神的、有定气的,种种胡乱的贴了上去,压制两者。 紧接着,他掏出白骨丹炉,将拘魂女从自家身上扒拉开,摆放在了绽开的丹炉上。 余列当即烧炉点火,开始了更进一步的炼制。 眼下只是他结束了骨片认主的步骤,但是整个过程还没有完,还得他靠着炼丹术,辅助拘魂女将骨片纳入体内。 如此也才方便他更进一步以拘魂女为炉鼎,获得骨片中的好处…… 第二百六十章 先天火种、七品无忧 血器帐篷中,一股炽热的气流,在帐篷之中盘踞。 余列盘坐在白骨丹炉跟前,鼻吸口呼,深深的吐纳。 而他所吐纳的对象,并非是逸散在帐篷之中的灵气,而是丹炉之中的拘魂女。 眼下距离他和拘魂女神魂交融,已经是过去了六七日的功夫,那一片黄金头骨算是被他成功炼入到了拘魂女的体内,以拘魂女为主人。 而从成功的那一刻开始,余列就根据着从苗姆那里听来的嫁衣秘术手段,想办法的自拘魂女身上攫取好处。 本来他想着的仅仅是尽可能的刮取好处,却并不知道到手的能够有多少,但是因为意外和拘魂女神魂交融,此种深入的程度直接就照应了嫁衣秘法中的一大要求——阴阳交融。 并且神魂交融比之寻常的肉身交流更是高明,也更加方便施展秘术者从炉鼎的身上攫取好处。 再加上拘魂女一物,本就是炼化骨片的燃料,是个十足的「炉鼎」,余列运用起嫁衣秘法上面的采补手段,都不需要对方修炼过嫁衣秘法,拘魂女天生的就可以配合。 如此一来,当余列企图从拘魂女身上攫取灵气、火元之气等等时,一股浓浓的阴气又从拘魂女的身上渗透而出,并且颇是精纯。 这股阴气落在骨片释放的金光、火元之气中,就宛如调和用的水液一般,将本是躁动的后者都给抚平,方便余列操控。 此种杂糅但是并不躁动的气息,被余列当做是灵气一般,缓缓的采补进入自家的丹田中,积蓄着,准备打磨成药物,以供给自己的肉身和魂魄使用。 但是当他积蓄满一定的程度后,还没有等他将这股杂糅的气息打磨,特殊的情况就出现了。 因为就在他的下丹田中,此种杂糅气息浓郁,内里缓缓的就出现了热力。 如此情况吓了余列一下,还以为是采补进体内的这气息有问题,要爆裂开了,下意识的就要将其吐出腹部。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落到了白骨丹炉中。 于是嗡的! 芝麻般的金色光点悬浮于丹炉里,自行就落到了拘魂女的额头位置,与镶嵌在拘魂女额头的骨片遥遥相对。 余列还可以看见有一道细细的金色光线,源源不断的从骨片中流淌而出,进入这一粒光点里面。 这金色的光点竟然都不需要余列的自行操控,就可以从骨片之中攫取能量了,颇是让余列感到好奇。 与此同时,拘魂女额头上的骨片也是轻微的颤抖,好似要掉落下来似的,发出了抗拒。 余列这时目光一定,他想了想,干脆就自己也跳了上去,摆弄拘魂女的身子,两人双双跌坐,形如之前神魂交融一般。 有过先前的经验,余列再次采补起对方身上的阴气,更是拿手,他的真气以及拘魂女的阴气形成压制,一方面将骨片压在拘魂女的体内,一方面也是减缓骨片中能量流逝的速度,代替的被金色的光点吞噬,使得光点壮大的更稳定。 如此一连多日。 终于,当余列感觉自家体内的真气都被榨干了,他连一边吸纳灵气一边供给都忙不过来时,光点从芝麻大小涨到了黄豆大小。 也就是这时,金光出现了具体的形状。 只见一颗豆点的火苗,凭空的扎根,正在两人的眉心左右之间幽幽的燃烧。 此物出现过后,拘魂女那边也出现异动,对方额头之间的骨片颤抖,当即闭合一般,陷入到了拘魂女的额头深处,似乎融入了对方的头骨中,仅仅在额头中央位置留下了一线金色痕迹,扭曲状。 对方供给金色火苗的阴气等物也是戛然而止。 反观余列这边,因为他慢了一步的缘故,豆大的火苗为他的真气所吸引,当即就飘向他,落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余列的身量较之拘魂女要高的缘故,豆大火苗所落下的位置并非是他额头的中央,而是更加接近于眉心,正附着在上面,幽幽燃烧。 有过刚才的一惊一乍,余列眼下的心神倒是沉稳了许多,仅仅是期待这一粒豆大的金色火焰究竟是何物、有什么作用。 但是当随着火焰彻底的落下,并有一股意念从拘魂女那边传递到余列的脑海中时,他依旧是眼皮陡跳,心中震惊。 一时间,余列都差点惊得从丹炉上蹦起来。 原因无他,这一粒金色火焰,赫然就是一颗「火种」! 更准确的说,这是一颗由拘魂女引导着余列培养形成,而可以携带出龙庭世界而不熄灭的龙焰。 火种者,丹道三宝之一,是三者中最为难得之物,基本上就只有道士阶层才可能获得,有了此物,不管是对于道人自身的修炼而言,还是炼丹而言,都将是有利而无害。 并且此物最为难得的地方,就在于它的来源。 任何一味够得上「火种」之称的火焰,其最起码的一点,便是可以通行于虚空中,即便是落入了其他世界,也可以效力不失,顶多被压制。 之所以能达到此种程度,根据道书上所写的,便是因为火种的诞生和世界本源息息相关,任何一方火种,其内里必定蕴含世界规则碎片。 只有同为世界本源层次的东西,才能在其他世界中不至于被轻易的碾碎。 也正是因为以上缘故,在山海界中,能够捕捉火种的,便只有那些经常征伐世界的道士们了,他们才有资格和机会去捕捉。 以及即便是六品道士一流,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获得的。 毕竟一方世界中蕴含规则碎片的东西就那么多,自从世界形成时就已经确定,除非世界升格,就算是积蓄亿万年都不会增加,仅仅会破碎的更加彻底或是被夺走。 其中较为庞大的世界,世界规则产物虽然较多,但是也更强大而难以捕捉,又基本上都会有主。 值得一提的是,火种的来源因为是先天地之初而诞生的,具备「先天之性」,火种在山海界中更加具体的称呼,便是「先天灵火种子」。 至于那些不涉及世界规则,仅仅能够在一方世界中使用的火焰,不论再是强大诡异,皆为后天火焰,不够层次。 帐篷中。 余列睁大了眼睛,脑中念头翻滚,面上是难以置信。 火种难得!上一次他和那杜姓鬼神交谈时,还曾经遭受过对方的嗤笑。结果没有想到,他当真在龙庭世界中获得了一颗先天灵火种子。 「造化、不小的造化!」 余列激动着,他强自定下心神,聚拢精神,再三的梳理着刚刚传递进自家脑海中的信息。 好一番梳理之后,余***定自己没有判断错,也没有认错,这一粒豆大的金焰,虽然微小,但它就是一粒先天灵火之种! 即便是脱离了龙庭世界,返回山海界中,这一粒火种也不会熄灭,若是浇灌了足够的真气,它还有极大的可能,会爆发出比在龙庭世界中更是强大的威力! 余列再次睁开眼睛,目色逐渐的清明。 当他的注意从豆大金焰上挪开时,拘魂女的面孔就出现在他的眼中。 余列打量着对方,目中一时露出感激之色,颇是诚恳。 这一颗先天火种的诞生,虽然是出乎了余列本人的预料,但是却在拘魂女的预料之中,因为就是对方故意引导而成的。 火种的来源无他,便是那一方骨片的核心本源。 余列此前在采补过程中,之所以随着采补的进行,他的丹田中会有热力出现,就是因为拘魂女在压榨着刚到手的骨片,逼迫着骨片将内里的世界本源挤出,送给余列。 当然了,这傻丫头并不知道什么叫做世界本源或先天之性。 她仅仅是拿自己的肉身、魂魄,充当着过滤筛子,将所有到手的好东西,一点也不留的送给余列,其对余列的「采补」予取予求,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充当着炉鼎角色。 如此过程一直持续到骨片内的世界本源被榨干,于外界形成了一粒先天火种,方才彻底结束。 在这个过程中,也幸好因为骨片已经认拘魂女为主。所以每当她消耗一点体内的元气,化作阴气泄出时,骨片自行就会给她补充一点。 甚至因为骨片弥补得过于及时,单从肉身上看,拘魂女现在压根就没有被「采补」过的迹象,依旧是处子。 余列感激的看了拘魂女数眼,没有去打搅对方的歇息,他目光低下,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眉心位置。 下一刻,烙印在余列眉心的先天火种就落在了他的指尖上,再次明晃晃的出现在他的两眼中。 此焰因为在形成的过程中,饱受余列真气的浇灌,已经算作是半认主了。 只不过想要更加具体的利用此焰,还得他将此物种在自家的丹田中。 原本这一步对于道士以下层次的道人而言,是很危险的,因为他们尚未安炉立鼎,魂魄和肉身都不强,特别是余列这种连阴神都没有凝结的道徒,更是凶险,必须得有人看护才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好在此焰最开始诞生的那一刻,就是在余列的丹田中,勉强都可以说是伴随余列而生了。 因此他炼化起来并不困难,稍微再适应适应就可,毕竟火种对他无害。 火种微小。 它落在余列的指尖上,还没有指甲盖大,但是金灿灿的,玄妙无比,仿佛能够将余列的魂魄都给吸入进去烧掉。 良久之后。 余列感叹着,口中道:「有此火种,吾之成就道吏,彻底无忧矣!」 这颗火种最大的作用和龙焰类似,便是可以灼烧魂魄,洗涤阴质,最是克制阴鬼。可以说,只要提供的真气足够,它就无魂不可焚! 并且它和癫狂龙焰不同,火种是货真价实的源自于龙庭世界之本源,并未被天外怪物污浊,它不涉及「癫狂」二字,因此余列使用它没有次数限制,也不会中毒。 而成就道吏最为关键的一点,就在于魂魄要凝结成阴神,不散不碎。 余列经过和拘魂女的神魂交融,魂魄已经是比一般的道徒要精炼和丰厚,突破成功的概率大增。 现在有了火种,他完全可以将壮大后的魂魄再进一步的精炼。 如果到时候,拘魂女带给他的魂力还是不够丰厚,余列也只需要再耽搁些年数,通过还精补脑一次次的补足魂力,反复精炼,就能直至成功,绝无失败的可能性! 等到他凝结阴神了,余列更可以大肆的利用火种,促进他在七品道吏阶段的修炼,速度远超常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火种显威、烧制魂油 先天灵火种子凝结出来之后,因为此物脱胎于癫狂龙焰,作用近似,余列虽然还不知道此火焰具体的名字,但也习惯性的将之命名为“龙焰”了。 他又是花费了不短的时间,方才将这一缕龙焰彻底的收为了己用。 这一日。 余列惊喜的睁开眼睛,他张口一吐,豆大的金色火焰就从他的腹中跳出,落到他的手中,飘摇不定。 这便是他已经成功的将龙焰种在了自己的下丹田之中,彻底炼化,将之烙印上了自己的气息,使用无碍了。 余列盘坐着,心念动弹。 龙焰顿时就忽左忽右的凌空漂浮,他输入真气,龙焰又是忽大忽小,高高低低,随心所欲,玩的不亦乐乎。 如此欣喜过后,余列张口一吸,将龙焰吸入了口中,藏在了下丹田内。 抬起眼帘,他目中的惊喜之色散去,皱眉看着跟前的拘魂女。 只见拘魂女此刻还是保持着固定的姿态,安静的盘坐在白骨丹炉之上,一动不动。并且她的体表都变得僵硬,好似尸僵了一般。 幸好余列可以感知到,拘魂女并没有死掉,其体内的魂火尚存。 此女的体表之所以僵硬,是因为有不知名的骨质生出,宛如结成了茧子一般,将拘魂女全身包裹,给护持了起来,形如石女。 这一层薄薄的茧子,从前些日子就开始变得越发坚固,到了现在,余列即便是使用青钢木剑,都无法将之削掉。 余列的目中露出思忖之色:“这层骨茧应该是源自于那片被炼化的黄金骨片,想必对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危害。” 再次琢磨一下,余列就从拘魂女的身上收回了目光,不再多想。 其实他多想也没有用,黄金骨片神奇,极度疑似源于五品层次的生灵,内还有先天灵火种子存在。即便是现在骨片内里的火种丢失了,它也不是余列区区一个道徒可以解决的。 并且余列现在也没有多的时间可以耽搁。 他低下头,掐指一算,发现距离自己得到骨片,已经是过去了月余时间,潜州道宫在龙庭世界中的考核必定已经是进入到了末期。 之所以如此的肯定,是因为就在余列和拘魂女安身的地方之外,屡屡有巨大的动静出现。 即便余列在外布置了多种的手脚,无人知道两人藏在这里,但是随着时日的推移,他布置手脚已经是被毁坏了许多。 好在那制造动静的很可能并非是活人,无有智慧,对方并没有顺藤摸瓜的找过来。 这几日余列为了彻底的炼化火种,一直都没有去搭理这件事情,现在炼化成功,他不得不出关去搭理一番了。 帐篷中,余列略微收拾起东西。 他甩出袖子,将拘魂女的身子托起,取出对方坐下的丹炉,然后将拘魂女摆放在了帐篷的正中央,并在帐篷中留下了不少的饮食,连丹药也是留下了不少,方便拘魂女在醒来之后服用。 做好这些,余列便披着斗篷,来到帐篷的边角细细的听了听,确定外界的动静并未出现,他才蹑手蹑脚的往外面走去。 一出门。 余列就发现自己布置在外的预警、隐藏等符咒,果真被破坏了个七七八八,地面乱七八糟的,就连原本和石壁融为一体的帐篷,此刻也是明晃晃的露出了。 他绷着心神,离开这一处死角,谨慎的往前方走去。 结果还没有走出百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就出现,好似有巨石在地底滚动。 余列的面色陡变,他御风法术施展而出,脚底抹油的往外溜去,并且手中一甩,身上披着的黑斗篷也是晃动,光线扭曲间,他的身影就近乎透明的消失在了原地。 但是在余列隐藏自身后,那轰隆隆声音依旧是在不断的朝着他靠近,滚滚而来。 余列心中对于此物也是好奇,便在逃奔一会儿后,寻了个可战可退的洞窟岔口,转过身子迎战那莫名的来敌。 不一会儿,制造动静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一颗丈许直径的肉球出现在地道里面,它上面长着一颗颗人头、一根根的手臂,口中还不断的发出哀嚎声音,势大力沉的朝着余列滚动过来。 “饿饿、饿……” 肉球上的人头口中发出嚎叫,当来到余列的跟前之后,它们有些茫然的停了下来,一时间捕捉不到余列的具体位置。 余列瞧着这颗肉球,心惊到:“这地下暗道中,竟然也能出现这种怪物?” 这闻着味儿而来的肉球,分明就是外界那些奇形怪状之物中的一种,是由不知多少具不死生灵的躯体杂糅而成。 余列原以为自己身处于红岩城的地下,或许可以避开外界那不死生灵来者,结果没想到,就连这暗无天日的地下通道,也是出现了此物。 立刻的,余列也是想到:“红岩城的地下出现了此物,那么红岩城中呢,情况如何?” 当余列打量肉球时,肉球虽然一时间失去了余列的气味,但是此物十分的古怪,它似乎认定了余列就在附近,并没有离去,而是疯狂的在附近滚动撞击。 枭! 尖啸声从数十个人头上发出,鬼哭狼嚎。 余列闻言一凛,当即就打算不再等待,而要速战速决,以免这家伙还有同伙,一不小心将其他的怪物也引来了。 不过他并没有掏出自己的木剑,也没有拿出符咒,而是张口吐出了豆大的龙焰,小心翼翼的放在中指上,朝着那肉球怪物猛地一弹! 这怪物来的也正是时候,正好被他拿来试探一下自己刚刚炼化的火种! 龙焰火种弹出,它划过一道弧线,准确的就落在了那高大的肉球上,没入其中。 但是几息过去,别说“水花”了,火种连半点火花都没有掀起。 这让余列微皱眉,暗道:“龙焰火种最是克制魂魄、阴鬼等物,为何对这怪物不起作用?莫非这些怪物仅仅是血肉一团,无有魂魄,所以龙焰就起不了作用?” “不对呀!就算那怪物只有血肉,在之前尝试时,龙焰也是能烧灼一些有形之物,温度可高可低……”余列在心间嘀咕着。 更加糟糕的是,因为出手的缘故,他身上的斗篷露出缝隙,气息外泄。 于是那肉球怪物上的数十颗头颅,刷的就扭头盯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饿!”霎时间,凄厉的哀嚎声大作。 肉球震动,当即就向着余列滚动过来。 不过肉球刚刚滚出一步,让余列眉毛挑起的情况就出现了。 哗啦般的水声响起,偌大的肉球忽然就像是软泥一般瘫倒,一颗颗头颅从上面不断的滚落下来。 几个呼吸之间。 肉球彻底的解体,上面鬼哭的头颅散落了一地,仅仅剩下中央一颗膨胀的大头颅还留在原地,它的牙齿咔咔作响,紧盯着余列,口中继续发出尖叫声。 余列弹出的龙焰火种,则是正好就落在膨胀头颅的顶上,飘摇晃荡,仿佛一吹就能湮灭。 道道金光从龙焰中散发出来,膨胀头颅颈口之下的血肉以更快的速度消融,变成更加彻底的烂肉。 余列心中惊喜,他连忙伸手一招,将龙焰收回了手中。 此情此景,明显就是肉球被龙焰从内部瓦解掉了。刚才之所以没有动静,仅仅是因为龙焰骤然爆发的威力不大,以及肉球还没怎么动弹。 当肉球盯上了余列,再一蠕动,龙焰的威力就彻底显露出来了。 本是诡异凶厉的肉球,霎时间无害化了。 余列大胆的走上前,他持着龙焰,将真气输入其中,使得龙焰散发的金光更是大作。 果真和他所料想的一样,当龙焰的金光照射过去时,落在哪儿,那里的血肉就会软趴趴,当照射的时间过长,烂肉还会变成一滩血水,彻底融化。 余列站在满地的泥泞中,抚摸着手中的龙焰,心间暗道: “果真是个好宝贝!不仅擅长克制魂魄,现在看来,它还对龙庭世界中的这种怪物有特殊的克制作用!” 有此龙焰在手,他对付起这些怪物,无疑是极为轻松的。 一时间,余列的心中蠢蠢欲动,立刻就想要主动去寻这种怪物的麻烦。 不过此事不急,他托举着龙焰,一点也不嫌脏的坐在了血肉泥泞中,细细的打量落在周遭的头颅。 很快,余列发现插在怪物身上的那些头颅里面,皆是有着魂魄存在,正中央位置的那颗膨胀头颅,内里的魂魄更是强大,属于不死者之魂。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个不死者并没有将其他的头颅敲开,吞吃掉内里的魂魄,而是和它们融为了一体。 至于肉球怪物为何一遇见了龙焰就瓦解,余列经过观察和试探,发现是龙焰所释放出的金光,消融了弥漫在怪物血肉中的猩红色火焰。 这些猩红色火焰一旦熄灭,原本挤压糅合在一起的各种血肉也就松松垮垮,变成烂肉。 忽然,在余列琢磨之间,那颗被膨胀头颅又有了异变。 只见它见自己无法动弹,便口中尖啸,两眼中的猩红火焰冒起,魂魄涌出,竟然一时脱离了头颅,化作为一方火焰组成的骷髅头,在半空中嘎嘎的晃动。 这颗火焰骷髅头出现后,它第一时间并不是要寻余列的麻烦,而是鬼魅的游荡在暗洞中,将散落一地的各式各样的头颅都给“吞吃”了。 一圈下来,地面上数十个本在咔咔晃动的头颅,眼中的红光纷纷熄灭,变成了彻底的一团死物。 吞食了数十颗魂魄,红火骷髅头变得越发凝实,空洞的眼眶也盯上了一旁的余列。 这一幕也让余列再次诧异: “此物被打散之后,竟然还能自行遁出魂魄,且进行融合,具备二段变化!” 这鬼物一看就不好惹,气势比之刚才的一团肉球更是渗人,实力必定是七品层次,难怪当初杜姓鬼神会让大家直接逃命。 不过当红火骷髅扑向余列时,余列盘坐在地上,身子一动都没有动。 他仅仅是将手中的龙焰拿出,高举在了头顶。 于是下一刻,红火骷髅就宛如飞蛾扑火一般,落在了龙焰上。 它口中再次发出了刺耳的鬼哭声,狰狞的模样瞬间扭曲,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扯着一般,往龙焰拉扯,其挣脱不得。 或许是余列打入龙焰中的真气不多,红火骷髅挣扎着,还是反扑到了余列的面部跟前。但是它的反扑被余列早早就加持在身上的日金符挡住了,仅仅是荡起了一层涟漪。 余列见状,当即将更多的真气打入火种里,催动火种的威力。 嗡! 金灿灿的龙焰猛地一窜,食了余列的真气,从豆大变成了鹌鹑大,金光四溢。 它的吸引之力更甚,将红火骷髅彻底的拖入到了周边,猛烈的燃烧成飞灰。 与此同时,几滴液体也是从龙焰中缓缓的滴落。 余列手疾眼快的将之接住。 液体呈现金黄色,粘稠滚烫,仿佛黄金熔炼而成。 他打量着,暗道:“这是……又一种魂油?!” 魂魄虽是无形,但却是有灵之物,烧掉榨干后并不会凭空消失掉,只会从一种存在转变成另一种存在,或是逸散在天地间。 余列也并非是第一次瞧见这“魂油”了。 之前他炼制癫狂龙焰时,就会从不死者之魂中压榨出魂油,作用近似于灯油。 此物也是一味药材,会依据魂魄性质的不同而具备不同的妙用,甚至可以直接当做是灵气来服用。 只不过它没有经过天地间百万年以计的自然沉淀,当中含有生灵的杂念,偶尔服用几次尚可,若是服用过多,甚至是直接拿它当做灵气使用,服食者的神智必定会被侵蚀,有碍修行,堕入邪道。 打量了几眼手中的魂油,余列忙不迭的就取出瓷瓶,将之收入其中,保存起来。 此物可是好东西,它不仅可以放入青铜酒杯中继续纯化为灵气,以供余列的修炼,更可以添加在龙焰中,短暂的增加龙焰威力。 若是手中的魂油充足,余列以后驭使龙焰,便无须消耗自家的真气了,烧油即可,数量一多、质量一高,还能发挥出远超余列自身境界的威力! 第二百六十二章 剩者为优、考核结束 收好几滴精纯的魂油,余列在原地盘膝一会儿,将体内的法力恢复完全。 然后他看了一眼拘魂女所在的方向,便转过身子,往那地下陵墓所在的方向奔去。 陵墓中原先存在老妪,其中定然是有直通红岩城地面的通道,指不定通道的位置还会位于红岩城特殊地点,能让余列发上一笔横财。 果不其然的,当余列回到地下陵墓之后,他在庞大的陵墓中转悠数下,就寻见了一道阶梯。 阶梯颇是悠长,足足有数千坎,但并非是笔直的,有点绕来绕去。 等到余列走到尽头,摸索着打开了一处机关。 警惕中,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立刻就从外界传入,让他心神更加的紧绷。 按捺了一下,余列方才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一阵昏黄的光线进入余列的眼中,让在地底待了月余的余列,眼睛都有种被闪烁到了的感觉。 好在下一个呼吸,他就适应好了。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果然是身处于红岩城内里,远处的四面都是高高的山壁,山壁上面还有着一座又一座犄角般的城楼,拱卫着红岩城。 不过此时此刻,山壁上的这些城楼都是残破,还冒着黑烟,像是遭受了大敌入侵。 至于暗道出口所在的位置,像是一方祭坛的所在地点。 余列走在这一方祭坛上面,进入他眼睛的是一摊又一摊血肉,断肢残片数不胜数,好似一座屠宰场。 在地上的这些残肢碎片中,有衣着华丽服饰的、有身披铠甲皮甲的,杂糅在一块,难分难舍。 余列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此红岩城已经遭了大难,那些怪物也涌入了城中!” 才看了四周几眼,立刻的,他的耳中就又出现了蠕动的声音,其动静稀里哗啦。 当余列抬眼看过去时,一张张狰狞的笑脸立刻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一团比之地下暗道中更是庞大的烂肉团,出现在他眼中。 “饿饿!” 沉闷的嘶吼声响起,烂肉泥团上插着的一颗颗头颅飞出,勐地就往余列扑咬过来。 瞧见这阵势,余列倒是不慌,但也没有立刻就出手对付,而是瞥眼看了四周几下,往来时的暗道退去。 等余列重新钻入暗道中,那闻着味道而来的怪物也是挤入进去,庞大的身子随之变化,成了泥鳅一般,没入其中。 “饿!” 巨大的嘶吼声在地底之中响起,动静甚是巨大。 但是过了没多久,余列拍了拍身上的斗篷,轻轻松松的就从地底走了出来。 经过第二次的检验,龙焰确实是对龙庭世界中的这种怪物有特殊的克制,即便这头怪物比地下的要大一整圈,但在龙焰的灼烧之下,它也是沦为了彻底的烂肉。 并且余列这一次还学乖了,他没有等那怪物魂魄飞出变成厉鬼,抢先下手,将之变成了自己囊中的猎物。 要知道此等不死者之魂,除了可以兑换为灵石之外,还是考核中计算功劳的一大凭证,后者颇为重要。 余列打算每猎杀两头怪物,一头留在囊中,另外一头才烧制成魂油。如此不仅方便他积功累德,魂油方面也不会短缺。 再次走出暗道后,余列在暗道的入口处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再有怪物爬过来了。 他在心间暗道:“莫非这些怪物还有领地意识?” 不得已的,余列只能彻底的离开暗道出入口,游走在红岩城之中,主动的去捕捉城池中的怪物。 很快,红岩城中更多的景象出现在他的眼中,让他意识到并非是那些怪物有自我的领地意识。 而是每一处地界的怪物,都会将自己所感知到的所有活物,全都席卷进入体内,化作一部分,直到在它的感知范围之内再没有第二个活物。 如此一来,城池的怪物分落在一个个街道中,互不干扰,便像是形成了领地一般。 当余列攀爬上了一处高处,俯看向偌大的红岩城时,他发现整座城池都是弥漫在一股腐臭的气息之中,每一个街区都是存在着一头数丈高大的怪物。 特别是毗邻陵墓出口不远的红岩城正中央,有一头高度达到了十几丈的怪物攀附在城堡中,颇是让人心惊。 余列仰头看着那怪物,心中想要进入发上一笔横财的想法,顿时就熄灭了。 即便有龙焰在,以他目前的境界,他也是不敢去碰此等十几丈高的怪物。 特别是怪物的下身埋没在城堡中,很可能对方的体型并非是十几丈,而是几十丈! 若是如此,余列即便是将体内的真气全部烧干,龙焰也是难以将对方瓦解掉。毕竟龙焰烧融怪物,也是需要时间和消耗的。 披着黑斗篷,余列明智的退去,往红岩城的外部走。 此刻的他琢磨到,或许相比于红岩城,城池外面更加广阔的野地,才是更安全的地方。 一路行走着,余列顺手打杀了三头怪物,又是收获了不少的灯油和魂魄。 等到他靠近一处城门口时,他忽地发现崖壁上有所异动。 他可以清晰的看见,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面崖壁上挂着一头又一头的怪物。 怪物们或大或小,像是鼻涕虫一般,不断的往崖壁上攀爬而去,时不时还会有巨大的石块从崖壁顶上掉落而下,砸在怪物身上,将之砸落下去。 很明显的,崖壁顶上存在着活人,或者更加准确的说,存在活着的道人! 因为在余列仰头旁观的几盏茶中,每有怪物过于接近崖顶而无法被砸落时,就会有灵光在崖壁顶上闪烁,以及一股股黑烟腾腾的冒起。 这是有道人在施展法术,且焚烧怪物的肢体! 余列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还特意的绕了一大圈子,跑到了红岩城的另外一面崖壁底下,继续窥视。 通过观察两地的动静,余列还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情况,那便是崖壁上的人,似乎不是在一味的躲避着怪物们,而是在靠着地形的优势,有意识的进行猎杀。 当余列窥视的正起劲的时候,其中有一处崖壁似乎玩脱了,爬上去的怪物被打杀后发生了异变,魂魄飞出,变成了鬼物。 于是一道人影当即就从崖壁上飞出,胯下骑着一头纸蛾,往隔壁的一处瞭望台靠拢过去。 对方的动作颇为利索,很快就将身后的鬼物拉开距离,即将彻底跑脱。 但有趣的是,当对方靠近隔壁的瞭望台时,迎接此人的并非是好言好语,而是嗖的,一根火焰箭失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道人胯下的纸蛾。 啊的一声惊叫出现,让隔着老远的余列都能听见 那道人下落,顿时就掉在了崖壁之下。 对方这时再想飞起,已经是没有机会了,因为崖底下的怪物们已经蜂拥而至。 在数头怪物的围攻中,道徒身上的护体法术仅如萤火虫的微光,不一会儿就被彻底的埋没,陷入血肉泥泞中。 余列眺望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还以为崖壁上的道徒们,已经是结成了攻守同盟,结果现在看来,上面的都是冷眼旁观、落井下石的主儿。 若是他猜测的不差,等崖底的怪物们散去部分,刚才的袭击者还会大着胆子,飞下来搜刮尸体。 余列不由的摇了摇头,将心底里那点想要打听打听消息的想法,彻底抛开。 一并的,当他在街道上再次打杀怪物时,举止更是谨慎,每每都是引入到了狭窄之处,确定不会让人看见的地方,才会出手,免得暴露了龙焰。 等到余列快要跨出红岩城时,他发现外城聚集的怪物,竟然比之内城还要多,外城崖壁上也是攀附着一头又一头的怪物,密密麻麻。 这些怪物彻底的阻挡了余列出城的道路。 余列虽然会御风法术,可以腾空而行,但是他看了看两侧的崖壁顶端,明智的还是按捺下了飞过去的冲动。 眼下时刻飞起来,落在半空中可那就是一个活靶子了。 若是暗中的道徒只有一个两个,余列还不怕,可现实并非如此,他也不敢尝试。 否则一旦他被打下去,落到了怪物群之中,到时候即便是活着,手中的龙焰也是会暴露。 于是余列一寻思,干脆就往回走,一路返回了地下陵墓的入口位置。 他开始以陵墓入口作为地形优势,出门引诱城中的怪物过来,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分批解决掉。 只不过因为余列位于城中,最大的那一头怪物他不敢去招惹,其他小的又多是分散在城池边界,每次都得在赶路和引诱上耗费不少的时间。 杀怪只需要几个呼吸,但是引诱怪物却至少得一个时辰。 再加上余列每每消耗了真气,还得花费时间补充,即便他日夜不歇的,一整日下来也只能打杀五六头怪物,并且越往后,越是麻烦。 好在红岩城中的怪物们实在是多,几乎无有穷尽般,城外时不时的又会额外的冒冒出来一批。 随着时日的推移,红岩城四周的崖壁之下,逐渐的被怪物彻底的填满,往上攀附的怪物一日比一日多,失手而葬送了自己“性命”的道徒,也是越来越多。 到了最后,余列发现自己都不用外出引诱怪物了。因为他所在的地下暗道中,同样开始钻入了一头又一头的怪物,主动的就往他扑来。 如此一连厮混了十一个日夜,余列所斩杀的狰狞怪物就达到了三十七口,魂魄魂油都到手不少,好处多多。 只不过这等好处,变得是越发烫手。 他担心迟早有一天,崖壁上的道徒们会死干净。到时候,浪潮一般怪物定会席卷到他这里来,让他应付不过来。 “不行,得换个法子!” 余列琢磨几下,换了思路,他不再主动的去猎杀怪物,而是封闭了陵墓入口,猫在地下陵墓中,只解决那些主动找上门的怪物,打算打持久战。 事实证明余列的选择颇为明智,因为又是一连半个月过去,道宫方面还是没有动静,让人看不到考核结束的任何一点迹象。 而此时,余列囊中的灵石已经是消耗过半,丹药也是消耗了大半。 因为那些怪物的血肉有异,形如烂肉,即便他掌握有炼丹手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是无法开炉炼丹。 ……………… 终于,就在这一日。 余列不知道有多少头怪物已经葬送在自己的手中了,他只知道那件得自刘姓器徒的黑斗篷,已经是变成了红斗篷,上面腥气浓郁,连净衣符咒都消不掉。 嗡! 余列藏在地底一处角落处,他勐地睁开了眼睛,目中有四个扭曲的字样缓缓出现: “考核结束。” 此四字轻飘飘的,是陡然间出现在了余列的眼里,让他恍忽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等余列唤出自家的道箓,想要仔细分辨一番时,他的耳中又突兀的响起了古怪嘶吼声。 余列的面色陡变,他放眼望去,目中惊骇。 因为目所能及之处,三方洞口都是挤满了粘稠可怖的怪物,让他无处可逃。 余列面色难堪,当他打算掏出龙焰,拼杀出一条道路时,一缕金色的气息忽然从天而降,先一步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团团包裹住。 余列定住手脚,辨认着,心神瞬间大振:“这是龙气?!” 不等他多想,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阵扭曲,像是被人当做面团一般揉搓,其头脑也一懵,毫无抵抗之力,就此陷入昏睡之中。 只见在地下漆黑的暗道中,余列被龙气团团裹住,结成了金色茧子,生机全无似的,一动不动。 拥挤的怪物扑涌而来,碾过了金色的茧子,压根看不见一般。 与此同时,散落在龙庭世界各地的道徒们,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肉身都是被一缕龙气落下,变作成为了一粒金色的茧子,定住不动。 几日后。 又有一只细颈尖嘴的长腿白鹅飞临红岩城,它盘旋在城池上空数下,又在崖壁上来来回回,衔起一粒粒“金豆”。 最后,白鹅落在了红岩城中,一下一下的啄开几十丈厚的地皮,还轻易啄死了满坑满谷的狰狞怪物,一口一个,如在啄食鼻涕虫一般。 有懒散的言语声一并响起:“这小家伙,藏的真够深的,居然敢躲在地下…… 咦!” 对方口中讶然: “还是个活着的,看来有两把刷子,此役当是名列前茅,可在百名以内了。” 对方拍了拍手。 旋即,长腿白鹅啄起了余列的所化的金茧,含在利齿中如含一豆,振翅高飞而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钓鱼打窝、瓦家娃娃 白鹅子骑乘着巨大的白鹅,腾飞在龙庭世界之中,速度迅疾的搜罗着所有掉落在世界各地的道徒肉身。 肉身因为都有龙气的标注,倒是很容易找到,特别是最开始时,他们还吩咐过那些驻扎在各地的鬼神,帮忙搜罗过一番。 不过那些死在了龙庭世界中的道徒,其魂魄散落在各地,魂魄却是并不容易找回,不少的已经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此界同化了很多,不是他一个六品道士就可以动手挽回的。 此等事情,必须得等到此番任务彻底的结束,由道宫的上师亲自出手,方才能尽可能的将所有道徒魂魄都招回来。 忙碌在狰狞龙庭世界中,白鹅子一路的飞驰过几十座残破城池,其目所能及之处,城中街道房屋,皆数是被龙庭世界中异变的怪物给占据了。 这让白鹅子在心间暗自滴咕: “上师胆子颇大,敢借着城中道种们来催化此界,现在看来效果着实是不错。不动兵刃,不落口实,仅仅是借助着这些道徒身上携带的龙气,就将此界本源成功侵蚀。不出两百年,此界就可以被上师彻底的占据……” 白鹅子乃是正儿八经的六品道士,且是负责此次考核事件的四人之一,他自然是知道这次的考核和往常的颇有不同之处,并且有可能接下来的几次,都会是这样。 不过更加具体的,他却是也不太明白了,只知那上师是有意的在将考核道徒们作为棋子,渗透进入龙庭世界中。 特别是那些魂魄掉落在此界中的道徒们,彼辈的魂魄在被此界同化的同时,也是在加深龙庭世界被山海界龙气侵蚀的程度,能够防止龙庭世界逃跑。 如此一过程,大致就似用鱼饵钓鱼,或者打窝引诱一般。 虽说龙庭世界和山海界相比实在是过于渺小了,连一方完整的小千世界都不是,它来到了山海界的身旁,就万没有再离去的可能。 但是在山海界中,可并非只有潜州一座道宫,而潜州道宫之中,也并非就只有上师这一位道师。 一旦龙庭世界走脱,这条鱼获可就会落入他人之手,白鹅子等人的师尊绝不允许此等事情发生。 不过白鹅子在龙庭世界中忙活着,俯视着怪物横行的山海界,心间也是逐渐生出了一个疑惑。 “上师原计划要考核一年之久,如今还差不少火候呢,而且那背后的怪物都没有引动出来,为何就突然结束了。” 白鹅子瞥了几眼悬挂在天边的昏黄太阳,眯起了眼睛,他总感觉这一场考核,结束的有点突兀。 原本他和血滴子等几人,冒险进入这一方残破世界中,为得就是防止龙庭世界中的怪物鱼死网破,结果现在压根就用不上他们出马,捡起那些道徒即可走人,任务轻松的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而就在白鹅子等道士所看不见的地方。 虚空中。 龙庭世界所化丹丸的表面,原本的那一只偌大的人面蛤蟆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从山海界中伸出的金色龙气,凝结成了锁链,将龙庭世界捆住。 在金色的锁链中,一头狰狞可怖、犄角满头的怪物,不断的从龙庭世界中探头伸出,它奋力的想要从世界中伸出,仿佛一只正在破壳而出的毒蛇一般。 而当它看见将龙庭世界捕获的庞大山海界,以及四周一只只伟岸的巨兽身影时,这头怪物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挣扎的动作更是剧烈。 但是一声冷哼,在它的脑海中响起: “哼,孽畜! 我山海界的人,岂是这般好吞吃的?桀桀,就连本界货真价实的仙人们,都不敢直接食用道魂,你个小爬虫居然还敢偷吃。” 昂! 愤怒的吼叫声,从怪物的口齿中响起,它更是剧烈的翻滚,想要冲破龙庭世界的胎膜,逃之夭夭。 但那几根和它的体型相比显得极其纤细的龙气锁链,牢牢的捆扎在世界胎膜表面,就是将它囚禁在了龙庭世界之中,逃脱不得。 和庞大的山海界,以及同样被拷在山海界四周的巨物们相比,这头怪物当真只算得上是一条爬虫,甚至连泥鳅都算不上,仅仅算是蚯引,实在是撼动不了什么。 吼! 癫狂的吼叫声,在虚空中无力的回答,顶多是引来了附近的几道目光。 这几道目光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唯一让目光的主人感到些许诧异的是,在他们的“耳中”,这方残破小世界中传出的吼叫颇为稚嫩。 除了这点诧异之外,目光的主人们再无其他反应。 而在龙庭世界的内部。 一个老农模样的道人出现在了残破的大地之上,他冷笑的打量着那天空中倾颓的太阳,收回了目光,继续蹒跚的行走在龙庭世界中。 似他这般的道人,不止一个,而是成百上千,其身形皆枯藁,全都是长着同一张苍老的面孔,此人赫然就是白鹅子等人口中的道宫上师。 这位上师分化出了成百上千道肉身,进入龙庭世界中,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且已经是寻找了不短的时间。 终于,当其中一具肉身步入到陵墓中,捏死了一个守墓女之后,苍老道人的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 “桀桀!不愧是一方曾经身为中千世界的世界,即便残破成了这等模样,结果不仅能吸引来真龙产卵,居然还有土着能主动布置下此等接引外援的手笔。” 道人自语着:“若是真让尔等成功,且再食了那小爬虫的血肉,尔等当真可能再诞生出一尊仙人层次的主宰,重塑世界!” 他的脸上露出了慨叹之色:“不过此等伟业,岂是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虚空三千界,迄今就唯有我山海界,是从世界倾颓中一点一点挣扎回来的。” 旋即,道人的脸上又露出了冷意,他狞笑道: “更关键的是,尔等若是功成,那么贫道,又该如何登仙啊,哈哈哈!” 毫不犹豫的,成百上千个长着如同一张脸的苍老道人,面露狂喜,纷纷奔入散落在龙庭世界各地的地下陵墓,特别是那七十二方初王地下陵墓。 寻觅得到诸个王者的头骨后,苍老道人们先后做出了同一个动作,即刻引颈吞下。 其中仅仅有几个陵墓出现了意外,因为或有守墓人心生邪念、或是有不死者逃难到了陵墓中,种种这样那样的缘故,这些陵墓中的初王头骨已经认主了。 余列收服的那个小拘魂女,正是其中之一。 面对这些土着生灵,道人原本也是打算一口吞下了事的。 但是当最先动手的一具分身将骨片彻底落肚后,他们齐刷刷的微皱眉头,面上露出沉吟之色,停止了动手。 甚至不少分身,都将已经放进嘴中的头骨碎片给吐了出来。 成百上千个道人,都抬头看向龙庭世界太阳所在的方向,暗骂道: “晦气!都破烂成这般模样了,此界意志居然还有残留。” 他们盯着手中的头骨碎片,琢磨一番后,一个不错的想法生出。 苍老道人看向了那些还残存活着的土着生灵,特别是几个已经和头骨绑定了的土着。 ……………… 另外一边。 当余列昏死后,缓缓的苏醒时,他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地面变得平坦,光线变得明亮,似乎不在地底,头顶的太阳更是刺目的很。 恍忽中,余列目光定住,勐地左右扭头,脸上露出惊奇之色:“这、这里是,道城?” “没错!这位道友,你我已经是回归道城了。”立刻就有话声在余列的耳边响起。 余列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青袍道徒。对方见余列看过来,当即颔首作揖,颇是有礼。 余列也朝着对方回礼,并立刻发现四周散落着一地的道徒,个个歪七扭八的,九成的道徒身上都凌乱不堪,甚至有近半的道徒,身上光熘熘的一团,连一件遮羞的衣物都没有。 如此一幕让余列顿觉辣眼睛,感觉好似瞧见了一堆又一堆白花花的蛆虫一样。 但这也让余列确认自己已经是返回了道城中,考核确实已经结束了。 并且他们返回的地点就在道宫的山门中,是一处他没有见过的仙箓祭坛。这一方祭坛十分之大,四万多道徒堆积在上面,都没有将之堆满十分之一。 就在余列环顾之中,他还瞧见不断的有道徒从人堆之中爬起来,脸上露出和他差不多的迷茫之色。 粗略数过去,包括余列在内,现场醒来的人数尚且不到二十之数,并且醒来的这些道徒,个个身上的气机锋锐,虽然都是面无表情,没有异动,但眼神都是凶狠,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不用多想,余列根据自己的状态,就清楚这些从人堆中爬起来的道人,当是和他一样,是在考核中活到了最后,通过了考核的道徒! 而且余列怀疑,越是先醒过来的人,其实力或潜力应当也是越大。 没有过多久,一个又一个道徒苏醒,零零散散的站在祭坛上,一些擅长打交道的道徒也开始游走,互通姓名。 现场响起了众人的议论声音。 余列和那个温文尔雅的道徒也是互通了姓名,对方的姓名叫古学诚,言语间让人如沐春风,似乎还认识不少的道徒,身旁很快就聚拢了一堆人。 “万幸万幸,贫道还是苟且到了最后,哈哈!” “肖道友,别来无恙,你也活下来了啊。” 余列认识的人不多,在这一堆人中一个他眼熟的都没有,应当是大家考核时所处的地点相距太远。 不过余列厮混在的其中,倒是从其他道徒的口中,对那古学诚有了点了解。 古学诚此人乃是城中古家之人,并且让余列感到几丝怪异的是,对方还在人群中主动打听起那方门的事情。 等到从某道徒的口中,得知方门早早就在考核中死掉了时,古学诚的脸上露出了一阵惋惜之色,但余列分明从对方刹那间的眼神变化里,感觉到了几丝讥讽。 这让余列在心中琢磨:“这古家和那方家有渊源?还是这古学诚和那方门有仇?” 不过此事和他无关,眼下回到了潜州道城,余列撇清自己和方门的关系都还来不及,哪想再掺和进去?他视若罔闻,仅仅是低调的混在一干道徒中。 几盏茶的功夫过去,现场醒过来的道徒越来越多。 但是数来数去,醒来的道徒数目并没有超过五百之数,这让余列等人都是感到诧异。 须知往年的道宫考核,每一场招收的人数都在千人左右,一般是不超过千人,但是一般也不会低于八百。而此次考核有了道宫广开门第的承诺,在众人看来,通过考核的人数应当会更多一些才对。 如此情况引起了道徒们议论:“通过考核的人数还不满五百人?这可比往年少了快一半啊。” “所谓的通过即可入门,岂不是在忽悠我等?” 也有人慨叹:“求生考核,果真艰难啊,渡过就好渡过就好!” 众人在场中又是等了不少时间,随着最后一批道徒醒来,场中活着的道徒数目固定在了五百一十七人,然后满地的“尸体”中,再没有一个道徒能够站起来。 其中让余列惊奇的是,他在后面的那些道徒中,很是瞧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个是那邓落谷,对方为人小气,擅长画符,是那个扔下了余列和刘姓器徒,私自开熘的道徒。 还有一个,是那庄冲。 对方替余列背了黑锅,被众人怀疑是对方见财起意,“杀”了方门。 这两人通过了考核,虽然让余列有些诧异,但也不至于惊奇,真正让他惊奇的,是最后一个。 那人头颅颇大,醒来的顺序排在倒数,不甚起眼,但是他醒来后,落在众多道徒中极为引人注意。 因为此人的身形仅仅是个三四岁孩童的模样,身上穿着肚兜而非道袍,一味的乐呵呵看着四周,瞧上去心智也不高,似乎真的只有三四岁。 可是偏偏的,这个乳臭未干的孩童是坐在一堆道徒的尸体上,他没有死在考核中,显然并非看上去的那般幼稚。 余列回忆着当初在黑水镇中一幕,他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 那孩童撑手坐着,扭头四顾,忽然瞧见余列朝着他走过来,小脸皱起,有些疑惑。 但是当余列走近了,又彻底揭开斗篷,露出了面孔时,肚兜孩童的两只胖手顿时捂在了脸上,露出惊讶浓浓的表情。 对方奶声奶气的叫到:“你、你好生眼熟。” 余列含笑开口: “黑水镇余某,见过瓦道友。”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兑换排名、优渥奖励 场中的这个大头娃娃,正是当初在黑水镇中看上了余列,企图将他收为道兵的大头娃娃。 虽然当时余列拒绝了,但是此人不仅没有强迫,还主动的赠与了余列两颗灵石,态度友好。 两颗灵石对于现在的余列而言,完全算不了什么了,但是对于当时的他而言,其价值实在是大,称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因此余列对于这个大头娃娃,印象十分之深。 甚至他还考虑过,如果自己这一次道宫考核失败了,就厚着脸皮,上门去找对方混个眼熟,方便准备下一次的考核。 至于为何初入道城中,余列并没有直接找上门去,一方面是因为他目前来到城中还不满一年,城中有亲友,不急着上门,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身上的秘密不少。 在余列看来,轻易接触此等大户人家,而自身又没有一点身份的话,极容易惹来关注,甚至是杀身之祸! 不过现在是在考核之中遇见了大头娃娃,余列对此人并无所求,且他自己也即将获得道宫身份,正好趁机接触一下,加深一点缘分。 “啊啊、”大头娃娃见余列主动的报上姓氏,脸蛋皱起来,细细想了一下,眼中也是露出惊讶之色。 他张开双手,指着余列,还左右的顾看,似乎想要跟身旁的人说些什么,但是身旁空落落的,只得又转过头。 大头娃娃从尸体堆上爬起来,摇晃着,学着余列稽首作揖,口中牙牙道:“瓦十二,见过,道友。” 大头娃娃说话是几个字几个字的,有些不利索,但是眼睛之中的喜色很是真诚,同样是笑脸以待。 余列见对方认出自己,微笑的点点头。 眼下已经是脱离了考核,且两人有点缘分,余列主动的就和这个自称瓦十二的大头娃娃攀谈起来: “瓦兄,不知上次陪着你一起的那位老先生,如今尚好?” 只是因为大头娃娃说话吞吞吐吐的,举止十分孩子气,两人交流起来颇是有些困难。 瓦十二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索性只是乐呵呵的看着余列,简单的蹦出几个字,像是捧哏一般。 这也是让余列在心间琢磨:“这位瓦家的少爷的年岁究竟有多大?是先天发育迟缓,还是仅仅三四岁就已经修成了道徒?” 他并没有直接出口询问这件事情,眼下两人交情尚且浅薄,如果此事一不小心涉及到了对方家族的隐秘,又或者是触及对方的伤心事,那就不好了。 就在余列和大头娃娃寒暄时,场中的其余道徒们也是走来走去,并没有人将过多的目光投过来,都是各自寻找熟悉的人交谈。 其中那邓落谷和庄冲两人,同样是瞧见了余列,并根据骨相,也将余列认了出来。 后者是面色如常的和余列点了点头,前者则是小心翼翼的偷瞥着余列,对余列的目光有些闪躲,并没有和他点头示意。 如此过了不短的时间,当场中的五百余名道徒都有点心浮气躁时,高悬在众人头顶的那道仙箓,终于出现了变化。 嗡的,太阳一般的仙箓轻轻晃动,将两道人影给吐了出来,一道身上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一道身上散发着白光。 分别有冷厉和平和的声音响起: “贫道血滴子。”、“贫道白鹅子。” 底下道徒们的目光,刷刷的在空中两人的身上挪动,当即就有嘈杂的呼声响起: “拜见二位道长!” 余列和那瓦家娃娃站在一块儿,也是忙不迭的拱手作揖。 不等一众道徒多说话,一股血色的灵光就落在了众人的身上,将空气都凝固似的,现场的声音戛然而止,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血滴子道士微闭着眼睛,淡淡出声:“休要聒噪,违者踢出考核名单。” 对方话声一落,弥漫在四周的红光也闪烁着消失,仿佛仅仅是众人的幻觉一般。 但是在场的道徒的心口上依旧像是压着一块重石,眼神都不敢四处乱窜,嘴巴也是闭得紧紧的,只敢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 “白鹅,你能言善辩,便由你来招待这群青瓜蛋子。” 血滴子话说完,眼皮彻底的耷拉,他乘坐着一条血色云朵,在半空中直接打坐盘膝起来。 旁边的骑着似鹤实鹅的白鹅子,则是摇头道了一声:“血师兄好个惫懒,那便由师弟服劳算了。” 白鹅子清了清嗓子,朝着在场的众多道徒稽首,声音温和的呼道: “恭喜诸位,此次考核结束,诸位皆可入我道宫,得授道宫外门之身份。” 五百余名道徒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是亲耳从道宫道士的口中听见这句话,一个个的神色都是振奋,激动得很。甚至有人怔怔的仰着头,双目都是落下两道清泪。 若非刚才那血滴子恐吓了众人,现场指不定就乱成什么样了。 余列站在其中,也是忍不住的攥紧了拳头,暗暗的在袖袍中挥舞了一下。 倒是旁边的大头娃娃面色如常,他继续坐在尸体堆上,仅仅是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一颤一颤的。 嗡! 那白鹅子在言语之间,手中的一方玉如意朝着半空中的仙箓轻轻一点,随即就有成百上千道金色丝线落下。 霎时间,现场仿佛下起了一场金色的雨水。 这些金色丝线都是龙气,分别涌入在场道徒的道箓中,化作为一篇篇注意事项,以及道宫中的相应介绍,详细到了繁琐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几乎所有的道徒,都是感觉脑子一懵,心神一时间被过多的信息冲撞的反应不过来,懵了几个呼吸。 其中仅仅有余列、大头娃娃、还有那古学诚等少数几个人等,面色如常,忍受住了这种冲撞,主动的在脑海中翻阅信息。 白鹅子飞在半空中,他的目光轻轻扫动,将在场众人的表现全都看在了眼睛里面,注意力也是在余列等人的身上额外的多停顿了那么一点。 叮铃! 白鹅子晃了晃手中的玉如意,现场响起钟磬的声音,掀起一阵有形的波澜。 波澜荡漾过每一个道徒,抚平了大多数人脑中的肿胀感。 白鹅子言语道:“脑子中的东西,下去后自行观看。贫道现在还有要紧事与汝等交代。” 从仙箓中涌出的龙气,在半空中开始扭曲蠕动,形成了一个个文字,并且逐渐的清晰。 余列看过去,发现这些文字都是三三两两的,是人名。 几个眨眼间,五百余个姓名就出现在半空中,只不过还没有停止变化,其姓名的次序在不断的更迭,越靠前的姓名所散发出的光泽也是越浓郁,并且它所组成的形状乃是塔形,每一排的数目不一,最上面仅仅只有一个。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立刻就联想起了在考核中积功累德的事情,暗道:“这名单的排列次序,是否就是按照考核中功劳大小排定的?” 果不其然的,当名单定下之后,白鹅子朗声道:“接下来,尔等自行取出自龙庭世界中所获得的魂魄,献与仙箓,排列功绩,定夺名次。” 话音一落,有反应迅速的道徒立马就掏出了囊中摄魂用的符咒,高高的举在头顶上。 嗖嗖,这些符咒破裂,符咒中拘谨的魂魄跳出,或浓或淡,弥漫在场上,自行就升到白鹅子和血滴子的身侧,盘旋进入仙箓中。 与此同时,挂在半空中的名单迅速的发生变化,上上下下,特别是排在最顶上的姓名,闪烁的频率都超过了道徒们肉眼所能见的程度,处于一直模糊的状态。 余列心中琢磨着,他也是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沓符纸。 符纸在他的手中破裂,同样是冒出了数量众多的魂魄。 一时间,现场处处都是不死者之魂,响起了阵阵的哭嚎,其落在血滴子和白鹅子的身侧,仿佛龙卷风一般,呼啸不定,阴森渗人。 还有不死者之魂口中哭叫:“痛!痛痛……” 但不管是血滴子、白鹅子两人,还是底下的一众道徒们,都是丝毫的不以为意,只是眼神火热的看着这些鬼魂。 这些鬼物魂魄,可就是他们的功劳啊! 满场的火热中,唯有余列身旁的大头娃娃一人呆呆的看着,一动不动。 当余列还以为对方是没反应过来时,只见大头娃娃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脸郁闷,双手抱胸,把眼睛都闭上了。 余列再看向半空中的名单,眉头顿时微挑。 这时他才发现,和名单的第一人恰恰相反的是,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名也是格外的突兀,其同样是孤零零的挂在最下面一排,颜色极为黯淡,让人一不小心还以为只是一道花纹,并非姓名。 而这个名字正是“瓦十二”三个字,一动不动。 余列的眼中露出怪异之色。 随着道徒们将囊中的魂魄尽数的拿出,名单的次数变动终于是缓和了下来,只有少数的几个名字还在爬动。 有人面色亢奋的盯着名单,也有人一脸阴郁的盯着。 此时余列在名单上寻摸了一阵子,在排行第八十九名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姓名。 这让他眼神讶然,暗道:“考核中果真有能人,本以为我掏出的不死者之魂,已经极多了,结果才刚刚挤入前百。” 余列原本还在心间琢磨着,他是否要收着点,不去争夺那排行第一的名次。 可是现在看来,即便他在龙庭世界中侥幸的获得了龙焰,有所依仗,但是其他的道徒在龙庭世界中同样有所机遇,实力惊人、背景不凡。 余列自嘲之间,从囊中取出了几个药瓶,将瓶口打开,又是一大捧的魂魄飞上半空。 于是当一种名单次序差不多定下时,余列的名字突飞猛进,一路的往上拱过去,将其他人的名字压在后面。 如此情况颇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也招来了一些腹诽。 “这家伙,故意留着功劳不拿出,是要博人眼球么?” 特别是当余列姓名窜到了前十时,一些认识余列的人,目光纷纷的往他看过来。 最终,余列的姓名定在了第三的位置,金光闪闪,亮度和同一排的另外一个名字几乎不分高低。 正当众人以为名单的顺序要就此定下时,结果又有几个姓名开始攀升,特别是前十个。 是有人和余列一样,囊中也是还留存着魂魄没有拿出来。 这一幕招来空中那白鹅子的轻笑: “快些快些,都不要藏着掖着了,赶紧的将东西都掏出了便是。 本次考核艰难,好处也是比以往的要大,若是因为私藏而错过了,就不要怪贫道没有提醒。 十息后,停止结算。” 这话音一落,名单上的姓名变化的更猛了一些。 余列眼瞅着自己的姓名都要被挤出前十了,也是汗颜的,将囊中留存的最后一点不死者魂魄给掏了出来。 这一掏出,他的姓名猛地一跳,飞到了第二的位置,比之刚才更是进了一位。 十息结束,名单彻底定下,所有道徒都是仰头等待着白鹅子的宣布,期待着本次考核除了兑换灵石之外,究竟还有何好处。 空中,白鹅子朝着一旁的血滴子拱手:“名单已定,道兄请作见证。” 血滴子瞥了眼名单,点头道:“可。” 下一刻,白鹅子从袖袍中掏出了一张纸条,声色严肃的道: “敕令! 异域艰辛,求生凶险,凡渡过难关者,皆可入道宫。 功劳前百者,赏次品灵石千颗,以资奖励。 功劳前三十者,记丁级道功一次,以资奖励。 功劳前十者,得灵气房室三十年,以资奖励。 功劳前三者,得八品服食药物一份,以资奖励。 功劳前二者,授道宫职位一份,以资奖励。 功劳前一者,授内门弟子身份,享七品待遇。” 这话声一落,顿时在五百余道徒心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特别是白鹅子在最后,还来了一句:“以上奖励,皆可叠加” 这话让不少人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红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交易差事、前倨后恭 余列听见那白鹅子口中的奖励,当即也是狠狠的一惊,脸上的表情都怔住。 “千颗灵石,丁级道功,灵气房室……”余列一一数着。 他身为本次考核的第二名,除了那个内门弟子的身份之外,其余的好处,他都可以到手一份! 而这些奖励里面,即便是最为差劲的一千颗灵石,其对于普通的底层道徒而言,也是相当于十年不吃不喝才能够攒下的俸禄。 余列回过神来,欣喜想到:“也就是说,我余某人如今算是一朝暴富,房室、职位、身份都有了!” “敕令宣读完毕。”白鹅子看着表情精彩的众人,含笑说: “仙箓已经通过龙气,将尔等的身份纳入了道宫中,并有道宫符咒凝结在尔等的道箓里面,自此以后,尔等便是我道宫的一员了,只需要在六十岁之前成就七品,尔等就不会被取消身份。若是能在六十岁之前成就道士,尔等更是别有机缘。 好了,相应进入道宫的事项,适才都已经交给了尔等,贫道和血师兄就先离去了。” 话声说罢,白鹅子朝着身旁的那个不怎么言语的血滴子拱手,两人相互点头,然后就纷纷踏入仙箓中,身子缩小,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道宫!哈哈,贫道终于得偿所愿,如今身为道宫中人了!” 两个道士一走,仙箓祭坛上立刻就响起了阵阵的喧哗声音,有道徒仰头大笑,还有道徒咬牙切齿,痛恨自己没有在本轮考核之中夺得良好的名次。 “可恨,就差几名而已!” 也有听见了白鹅子临走时言语的道徒,在心中琢磨到:“六十岁之前成就道吏、道士!” 前者对于众人而言,当是有不小的可能,毕竟现场所有人的年岁都没有超过三十五岁,而突破道吏的要求是三十年道行,在众人看来,他们成功的概率极大! 但是后者,在六十岁之前成就道士这个要求,无疑是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余列也是在心间计较着: “我如今只有十一年道行,距离突破道吏都还有两次变化、二十年修为,若是要在六十岁之前成就道士,时间并不宽裕。” 即便他保持着现在的修炼速度,一年增长十年道行,也不一定能够在六十岁之前就晋升成为道士。因为每每突破一次门槛后,还必须要让身子歇息一番,至少是一年,才能够再着手进行下一般蜕变。 以及余列不可能单单的只是打坐炼气,他还得钻研丹道、培育血器等等。 更关键的是,道人的修炼越是往后面,每增长一年道行所需要耗费的资粮也是庞大,一年更比一年多。 “虽然说六十岁之后也可以成就道士,但是在六十岁之前,越早成就道士肯定是越好的,潜力也越大。看那白鹅子的口气,对方两人多半就是在六十岁之前晋升为了道士……” 余列心中念头涌动,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目标:“必须尽快突破成为道吏,赶在六十岁之前,晋升为六品道士!” 忽然,余列的身旁响起了话声,打破他的思索: “余道友,恭喜余道友了!” 余列一抬眼,发现是一个青色袍子的道徒站在他的跟前,对方脸上露着如沐春风的笑意。 此人是余列苏醒后,瞧见的第一个道徒,名叫古学诚。 古学诚疑似是道城中的家族子弟。眼下走过来,或许瞧见余列排行在第二,特意过来套近乎了。 余列还瞥了一眼半空那光色还没有黯淡掉的名单,发现这古学诚的名次颇高,正好是排在了第三的位置,仅仅落后于他一名。 于是余列压下心中杂念,脸上也是露出笑意:“见过古道友,同喜同喜。” 正当余列要和对方寒暄时,那古学诚突然传音在余列的耳中,暗道:“余兄弟,你我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个要求让余列微挑眉,他瞥了一眼四周杂乱不堪的人群,想了想,便回到:“古道友有话直说便是,眼大家都是同窗,何必如此见外。” 古学诚听见余列这话,脸上的表情不自然的愣了愣,但也是一点头。 这人在顿了顿之后,苦笑着说: “实不相瞒,贫道过来是有事相求于道友。道友如今通过考核,名次第二,可在道宫各个房院之中随意的挑选一份差事,贫道便是想要从道友的手中,讨来这个差事。” 古学诚面露诚恳之色:“此番考核是贫道技不如人,此话本是羞于对道友谈起的,奈何内有缘由,实在是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找道友讨要。” 如此一番话语,让余列听见后,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见余列迟疑着,古学诚连忙就出声:“道友且放心,贫道自然不会让道友吃亏的,价格都是好商量……” 但是他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余列就摇了摇头,拱手道:“抱歉了,贫道并无这个打算。” 古学诚的话噎在了口中。 但是对方并不是独自一人过来的,还有两个跟班似的道徒站在他的身后,这两人中立刻就有人传音给余列: “这位道友,建议你还是考虑清楚一点。你可知排行第二的好处,为何恰恰就是一方职位吗?” 余列抬眼看了那道徒一眼,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之色,直接开口道:“哦,道友请讲,好让贫道明白第二名的好处为何偏偏是职位。” 现场的道徒们站的紧密,而且余列和古学诚分别是本次考核的第二、第三名,本就有点吸引其他道徒的注意,因此有人听见余列的这句话,立刻就扭头看了过来。 那古学诚见余列没有用传音交流,而是直接开口,他深深的看了余列一眼,立刻从袖子中取出一张符咒,落在周身一丈,形成了隔音的屏障。 古学诚抬手制止了身后道徒,他的脸上依旧是温文尔雅,带着歉意说: “余兄,实不相瞒,第二名的这一桩好处,正是贫道家中,特意为贫道这个不争气的弄来的,指望的便是贫道在加入道宫时,可以直接进入家祖麾下的堂口中,跟随家祖修炼,等成为七品道吏后,顺势就可被家祖收为弟子。” 这一番话中的信息颇多,让余列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也是在心中咋舌到:“好家伙,我这是恰好的,又占了人家的萝卜坑?” 余列忍不住的回想起了自己当初在黑水镇中时的情况,当时他也是有幸得到了拜入药方堂的机会,然后遇见了和现在差不多的事情。 不同的是,当时是高他一大境界的人逼他,现在则是有人企图依仗家势。 古学诚见余列面露古怪之色,他眼中露出惊喜,以为有戏,立刻又说: “道友若是答应,贫道可保证道友在八品阶段的服食药物不缺!以及贫道还有点体己钱,三千枚灵石。这事儿也算贫道欠道友一个人情,道友今后有事情需要贫道帮忙,贫道绝无二话,古家也会记得道友这个人情!” 但是余列听见了对方这番许诺,心中顿时就露出了嗤笑之色。 须知余列如今已经是下位道徒,八品阶段的四次蜕变完成了两次,拢共就只差“心有七窍”、“还精补脑”两次蜕变而已。 再加上余列现在又得到了道宫的奖励,奖励中包括一份药物。也就是说,余列大概率只差一份药物罢了。 因此古学诚所谓的保障八品阶段药物不缺,对方只是需要将手中的一个药物兑换机会交出,即以第三名的好处交易第二名的好处。 还算此人并没有将余列真当成傻子,话中答应补上灵石三千,以及一个人情。 但即便如此,如此条件在余列看来依旧不算是大方。要是对方提出的条件,是提供一份突破成为七品道吏的药物,余列或许还会考虑一下。 不过也只是考虑考虑而已,古学诚话语一落,余列没有想和对方讨价还价的心思。 他拱手一揖,歉意道:“实在抱歉,服食药物方面,贫道自有准备,就不劳烦道友费心了。” 不等古学诚等人再开口,余列就又道:“还请道友撤了法术,贫道得去恭喜其他道友了。” 古学诚不甘心,他脸上温文尔雅的表情彻底是挂不住了,眼睛中露出了冷意,脱口就道: “余兄!你不怕得罪我古学诚,就不怕得罪我古家么?” 这番话落在余列的耳中,也是让余列脸上笑容消失。 一股杀意在余列心中生出,他盯着跟前姓古的这人,恨不得当场一掌将这家伙拍死。 在黑水镇中时是这样,在考核中时也类似,寒门子弟得点好处,竟然这般艰难? 还有,这些家伙有点背景就了不起么,也不怕得罪了狠人! 忽然,余列尚未有所反应,他的身旁就响起了“拍掌”声音:“哈哈!” “好玩、好玩。”有人奶声奶气的道: “我都只敢,落得个最后一名,你、你古家,就敢包了头几名的好处!” 说话的人不是其他,正是坐在余列身旁的大头娃娃。对方拍着自己的肚皮,有点磕巴的说着。 古学诚几人一愣,特别是那古学诚,他皱着眉头思索一下,扭头看向最后一名,眼皮微跳。 古学诚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试探着出声:“阁下是,哪个瓦家?” 大头娃娃摸着肚子,佯装老气的反问:“城中,有几个瓦家?” 这下子,古学诚脸上的表情变换,当即就又变得温文尔雅。 他主动向着大头娃娃一作揖,道: “在下不长眼,不知瓦道友也参加了这次入宫考核,恭喜道友通过考核。” 古学诚也不确认余列和大头娃娃具体关系如何,他立刻也歉意的朝着余列作揖:“抱歉抱歉,得罪余道友了,在下刚才的那些无理要求,还请余道友视作贫道失心狂语,让道友见笑了。 今日实在是打扰二位了。” 话声说完,古学诚就要赶紧的退下。 对方如此前倨后恭的表现,不只是让余列,也让他身后的两个道徒愣了愣,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古学诚撞到了身旁的两个同伴,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就将手伸入袖中,取出了一件储物袋,还嘴皮子动弹,似乎在给身旁的两个同伴也是传音。 很快,古学诚捧着储物袋,拱手送到余列的跟前: “此是三百多颗灵石,作为刚才失礼的赔罪,还请余兄收下。” 对方没有给机会让余列拒绝,口中急声交代:“考核刚刚结束,其间耗费不少,若是觉得灵石不足,贫道稍后再给二位道友送来。” 话声说罢,此人就带着自己的两个同伴,忙不迭的离去,混入了人群中。 “这、” 余列看着被对方放在一具道徒尸体上的储物袋,一时还是反应不过来。 但是瓦十二却是脸上露出开心之色,他从尸堆爬下,抓起储物袋,一把拉开,掏出灵石清点:“一、二、三……三百六十一。” 余列回过神来后,安静的看着对方数灵石,心里盘算着自己是否也要给对方交上一笔“保护费”。 结果数完之后,瓦十二站起身子,将灵石直接倒在地上,分成了两堆,分别指着说:“你的、我的。” 两堆灵石刚好各一半,多出的那一颗,还被瓦十二用牙齿一咬,分成了两块,分别放在灵石的堆顶。 余列看着对方开心的笑容,面上怔了怔,他心中升起一阵慨叹。 余列干脆也盘膝坐在了灵石跟前,拱手道谢,然后不客气的将灵石收入了袖子中: “今日之事,多谢瓦兄!” 看来,有背景是真的好啊! ……………… 而另外一边。 那古学诚在离开后,对方身旁的两个道徒中,立刻就有人询问:“古兄,刚才那奶娃娃,究竟是何来头?” 另外一人似乎是舍不得刚才掏出的灵石,低声道:“那姓余的虽然和那奶娃娃有点关系,但古兄反应也不用如此之大啊。” 古学诚听见两人的话,他下意识的看了看余列和大头娃娃所在的方向,面色彻底垮了下来。 此人表情一冷,当即呵斥道:“你俩知道个甚!” 这话让两个道徒的眼中都是露出不快之色。 古学诚瞧见了,不仅没有安抚,反而冷笑着:“休怪古某没有提醒你们,碰上了硬茬,服软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就算丢了脸皮,也比断送道途,甚至是丢了性命要强。” 这番话让两个道徒眼中的不快,立刻就变成了惊疑。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古学诚环顾四周,又往某人走去。 他传音给两人道:“跟上。贫道还得去找那排行第一的家伙做交易。晦气!希望那家伙是个货真价实的泥腿子,好忽悠。” 求月票!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夺我气运?自投罗网! 考核排名结束,白鹅子离去,按理来说,祭坛上方的一众道徒也可以散去了。 但是不管是余列,还是其他人等,都没有立刻就要散去的想法。 恰恰相反的,众人在祭坛上到处走动,互相结识,言谈举止之间和气融融的很,就好似在考核中互相坑骗的事情,压根没有发生过一般。 当然了,对于通过考核的一干人等而言,他们个个都是胜利者,基本上都是他们在考核中坑杀别人,没怎么被别人坑杀过,因此互相之间也不存在太大的芥蒂。 余列混在其中,除了瓦家娃娃之外,又结识了不少面善的道徒。 并且不是他主动过去结识的,而是对方一干人等,自行的走过来和他攀谈。 这些人还有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在考核之中都和余列有过一面之缘,算是同出一方暗堡的道徒。 原本在暗堡之中,这些道徒就因为丹药一事而对余列多有讨好,眼下见余列夺得了本次考核的第二名,他们对余列的态度无疑是更加的热情了。 一时间,余列的身旁形成了一个小圈子,有二三十人之多。 余列见状,干脆就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些丹药、酒水,大方的分发给众人,美名其曰让众人帮忙品尝鉴赏丹药,开个论道小会。 如此多的人,气氛热闹,让坐在余列身旁的大头娃娃感觉有趣,他乐得直拍肚皮,似乎难得和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儿。 热闹间,有一个道徒在圈子外徘徊来去,颇是犹豫,但最终还是厚着脸皮,选择咬牙走了过来: “余兄,是我老邓啊,恭喜余兄勇夺好名次!” 余列闻言抬眼,目中出现了一张讪笑的老脸,对方头顶的头发也稀少,正是那擅长画符又小气的邓落谷。 这家伙来到场中,现场众人闲谈的气氛立刻安静,一道道目光看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邓落谷老脸上的拘谨之色更是明显,他瑟瑟缩缩的,丝毫不像是一个刚刚拜入了道宫、意气风发的胜利者。 邓落谷注意到了余列玩味的眼神,正当他以为余列要好生的奚落他一番时,却是听见余列轻笑着: “邓兄来的正是时候,想当初我与邓兄在暗堡中一起摆摊,整个暗堡就属邓兄的符咒精妙。如今考核已经结束,邓兄何不也将囊中的符咒取出来,与大家一起鉴赏,交流一番?” 余列还站起身子邀请:“邓兄快快入座。” 见余列态度不差,邓落谷脸上的表情颇是缓和,但是听见了余列的提议,此人的眼中也是露出一股肉疼之色。 一咬牙,邓落谷还是硬着头皮往人群中走,故作大气的说:“余兄说的是,贫道这点微末画符技艺,须得大家伙帮忙看看。” 一张张符咒从邓落谷的袖子中落出,送到了在场的道徒跟前。 其他道徒见状,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没想到啊,结交余道友,还能碰上这般好事。” 现场的气氛顿时就又热闹了许多。 些许丹药、酒水、符咒对于现在的一众道徒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了,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有好处总是让人欢喜的。 还有人见状,思索片刻,也是呼道:“为余兄贺!贫道也还私藏着点酒水,这就取出来和大家伙分享。” “贫道这里也有几颗在龙庭世界中采摘的奇花异草,也请大家指点一二。” 不过后面这些道徒拿出的东西都比较少,一方面是他们手头确实紧,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喧宾夺主,将余列的风头给压下去。 至于那给每人都发了一张符咒的邓落谷,虽然余列和邓落谷都没有透露什么,但是在场的道徒们一眼就看出,邓落谷明显是在向余列赔礼道歉,这才如此听话。 能白得符咒,大家也都是搭了余列的福。 白花花的尸体堆中。 一众道徒摇摇晃晃,放浪形骸,时不时的还呼朋唤友,将新的道徒给唤过来。 余列盘坐在其中,一会儿和身旁的大头娃娃耳语一番,一会儿又高举酒杯,朝着众人颔首,面上也是怡然自乐。 只不过言笑之间,余列目中的神色依旧是清明,甚至是带点淡漠。 此情此景,皆是逢场作戏,混个脸熟罢了。 如此欢腾的场面,持续了半天。 等到天边昏黄,夜幕即将降临了,众人才纷纷散去。 并且也不是在场的道徒们主动要散去的,而是看守祭坛的鬼神们进行了驱赶,否则的话,大家身为道徒,精力旺盛,一时兴起庆贺个三日三夜也是正常。 当身旁的道徒都走得差不多时,余列也是摇摇晃晃的站起,向大头娃娃、以及某个鬼神辞别。 那“鬼神”瞧见余列稽首,同样点了点头,好似认得余列似的。 等到余列也消失在祭坛上,原本表情漠然的鬼神,面色一跳。它的身子闪烁着,立刻出现在了大头娃娃的身旁,松了一口气的道: “少爷,考核结束,您也该回府了。此地尸首众多,有碍观瞻,待会道宫还要施展招魂之术,得会回避一二。” 大头娃娃闻言点头。 这个鬼神不是他人,正是当初余列在黑水镇中时见过的那个老仆。对方赫然是个七品中人,今日是特意的阴神出窍而来,名义上是当值做事,实则是在祭坛周围等着大头娃娃。 如今瞧见大头娃娃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老仆的面上颇是欣喜。至于大头娃娃排行倒数第一这事儿,压根就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对方瞧见余列后,搜索着记忆,自然也是将余列给认了出来。 “竟然是当初那个小小道童。”鬼神轻叹着: “此子果真有点潜力,仅仅数年,就已是道宫中人,还与少爷成为了同窗,颇受少爷看重。如此看来……此子除了有潜力,还颇有造化啊。” 老仆鬼神将大头娃娃顶在脖子上,让对方骑着自己,踮脚往天上飞去,干脆利索的就离去了。 面对此人的擅离职守,周遭其他的鬼神,个个都是目不斜视,压根没有瞧见一样。 ……………… 时间流逝。 太阴高升,银白色的月光落下,铺在祭坛上,形成了厚厚一层白花。 一具具尸体扑在祭坛的表面,其脏污、丑陋、不堪也都被掩埋,变得圣洁了一些。 突然,雷鸣般巨大的蛙鸣声出现。 呱! 祭坛上方的仙箓动弹,形成了一道门户,露出了黑魆魆的虚空,紧接着一堵山峦般的背脊出现,上面长着一个又一个孔洞。 这些孔洞张开闭合,里面发出了齐齐的蛙鸣声,嘈杂不堪。 一张人脸出现在正中央的孔洞中。 人脸俯视着满祭坛的尸体,眼中浮现不耐烦的神色,似乎恨不得一掌拍下,直接将满祭坛的尸体都拍成肉泥。 此人正是白鹅子等人口中的上师。 他正在龙庭世界中忙活着,现在是不得不抽空回来招魂,好将祭坛上的道徒尸体复苏。 “一群废物!”人脸暗骂一句,旋即腮帮子鼓起,像是充气猪尿泡一般圆滚滚,然后张口呼喝: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噗呲噗呲! 人脸周围的脊背上,孔洞中钻出了一只又一只蟾蜍,人头般大小,这些蟾蜍四肢划动,游动在半空中,上下乱窜。 密密麻麻的蟾蜍们先是落到一具具尸体上,将舌头伸入到道徒尸体的口齿或鼻窍中,然后飞起来,遁入仙箓打开的门户里面。 一时间,祭坛上仿佛下起了一阵蛤蟆雨,还是上下颠倒、来来回回的那种。 如此景象持续了颇久,一粒粒光团被蟾蜍们从仙箓门户后衔了出来,然后涌下,塞入祭坛上的尸体口中。 几乎是立刻的,一具具僵死的尸体就睁开了眼睛,诈尸一般的蹦起来。 这些道徒的眼中皆是惊恐,目中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 等他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赤着身,周身尸体众多,又有着数不清的蟾蜍上下蹦跶时,一个个的神色更是惊惧,理智崩溃。 “啊啊!” 惊叫声大作:“此是何地!” “救命!” 当即的,一股冷哼声响起: “闭嘴!活过来了就赶紧走。” 蟾蜍道人的威压落下,让苏醒的道徒们立刻将嘴巴闭紧,不少人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机警点的道徒认出了自己已经返回道宫了,来不及庆幸,立刻就胆颤心惊的往外面跑去。 只是其中还有不少的道徒,在站起身子后,依旧是恍若行尸走肉一般,在现场摇来晃去。他们的肉身虽然是活过来了,但是目中空荡荡的。 这一幕引起了祭坛周遭鬼神们的注意: “这……这一次的招魂,为何魂魄残缺的人如此之多。” 还有鬼神清点了一番,咋舌到:“醒来的道徒,过半的魂魄都残缺!还有不少人的魂魄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可是考核中出了问题?” 它们下意识的往蟾蜍道人看过去,然后得到了对方瞥过来的淡漠一眼。 当即的,这些鬼神就将神识收敛,连眼睛也闭上了,再不敢胡乱议论。 忽然,招魂的现场响起了一道轻咦声: “咦!” 蟾蜍道人的目光凝聚,落在了一只衔着魂魄的小蛤蟆上。 小蛤蟆在空中扑腾的动作定住,表面看上去毫无异样。 但是蟾蜍道人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讥讽笑声: “有趣有趣,看来贫道今日运气不错,居然有东西敢借着贫道招魂的口子,偷渡进而来!” 滋滋! 霎时间,一股黑气在那蛤蟆上蒸腾,形成一团黑雾,立刻就往外面游动过去。 但是轰隆一声! 巨大的雷鸣声在祭坛四周响起,让整个道宫祭坛都是一颤,龙气蒸腾翻滚间,形成了金色的霹雳。 那团黑气受激蠕动着,让蟾蜍道人脸上的笑意更是浓郁: “哈哈!阁下借我之手,来我宫中,可是受了指派,想谋夺贫道成仙的气运?” 无须蟾蜍道人有任何的动作,密密麻麻的金色霹雳出现在仙箓祭坛上,当即就笼罩上下四方。 那黑气落在其中,滋滋作响,并发出了癫狂的吼叫,果真是一活物! “桀桀桀!自投罗网。” 讥笑声出现在蟾蜍道人脸上,他只是有趣的看着那团黑雾在龙气金雷的逼迫下,寸寸崩裂,化为飞灰,成为山海界中的一缕缕灵气。 不过当黑气坚持的时间达到了三息,且惨叫声更是明显时,一抹狐疑之色还是出现在蟾蜍道人的脸上: “此物是何来头?这声音怎么听着还有点耳熟?” 不等他仔细的辨认,只见啪咔一下,黑雾被龙气彻底碾碎,成为了点点金光,变作灵气,缓缓的消散在他的视线中。 于是蟾蜍道人收回了狐疑的目光,开始关注着接下来从龙庭世界中招回的魂魄,想看看还有没有相同的情况出现。 就在蟾蜍道人忽略了的那些金光中,有一细小的金色丝线,却是存留了下来。 此物似虚似实,似蛇似蚯蚓,极其渺小,不是灵气,而是一活物! 它的身子呈环状,头颅衔尾,借着金光掉落在了祭坛上,然后一直滚落到了祭坛之下。 这个过程不仅没有引起龙气的反应,看守祭坛的一众鬼神也是没有察觉到。 原因无他,这条细小的衔尾蛇虽然内里漆黑,但是它的身上燃着的火焰金灿灿,浑身冒着一股金光。 这股金光火焰颇是类似于龙气,有效的避开了山海界龙气的排斥。 只不过这也是暂时的,一旦它身上的火焰消失,内里躯体暴露,依旧会遭受龙气的锤打。除非它被锤打到从内到外都是龙气,且被仙道意志灌入了,彻底的被同化,才有可能活下来。 而衔尾蛇眼下的实力也孱弱,是残魂中的残魂,压根就经受不了龙气的再一锤打。 因此在掉落下祭坛后,衔尾蛇松开了口齿,目色癫狂,疯狗般的就往某个方向游动而去。 它闻见了熟悉的味道,已经有熟悉的东西,先它一步来到了这方恐怖的世界,且被这方世界接纳了! 只要寄生在那件东西之中,它就可以不消耗本源,避开这方世界的排斥,进而从容谋划,缓缓壮大,有机会里应外合,挣脱掉那老蛤蟆的囚禁。 甚至正如那老蛤蟆所言,夺了那厮成仙的气运!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嫂嫂欠债、笼屋担保 结束酒宴之后,余列便离开了道宫。 虽然他已经获得了道宫中的一间房室,只需要凭着道箓,前往道宫山门中领取即可。但是现如今他在潜州道城中,勉强不算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既然已经通过了考核,余列自然是要先去和亲近的人报个喜,等到白日时分,再过来山门中领取一干好处即可。 飞檐斗拱、重重叠叠的建筑景象,再次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 即便是夜幕时分,只要还没有接近宵禁的时间,道城的街道上依旧是行人往来无数,有人有妖,有纸人纸马、有牛头马面。 余列混入在其中,显得寻常而渺小,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潜州道城中的那股无处不在的宏大感和压抑感。 不过和从前不一样的,他现在是颇有兴致的打量着道城中一切,感觉灯红酒绿的很是有点看头,城中存在一种庞杂的美感。 兜兜转转。 余列乘坐着地行虫,来到了一栋高耸的楼宇跟前。 此地正是嫂嫂洛森的所在地。 余列轻车熟路的寻到门户,从囊中取出开门的符咒,在门口轻轻一晃,便要推门而入。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符咒晃动过后,房门并没有打开。 “嗯?”余列再度试了试,结果石门依旧是毫无动静,让他不禁怀疑手中的符咒是否受损失效了。 又或者是,嫂嫂洛森已经将房门的符咒换掉了。 就在这时,房门中传出了警惕的喝声:“谁?” 余列一听这声音,面上就是一愣,因为这话声虽然也是女声,但是并不是嫂嫂洛森的声音。 当即的,余列对着房门稽首:“请问洛森道友在吗?” 门后的声音听见,不耐烦的回到:“又是来讨债的?都说了,这房子是我从牙人手中得到的,关我何事?” 如此一番嘟囔声,让余列心中的疑惑更甚了。他挑了挑眉毛,和气的说:“非也非也。” “贫道并非讨债之人,而是那洛森道友的朋友。不过有关讨债一事,道友可否说说?”余列拱手问着。 门后传来了一阵轻笑声:“哪有朋友会三更半夜的,大晚上的来叨扰。我看你是那洛森的姘头才是罢。有什么事情,你自己问去。正好她在搬走之前,也给我留了个口信。” 于是门后的女道说出了一个地址。 得到地址,余列也不好过多的叨扰对方,向着门中颔首后,就脚步利索的离去了。 他来时的路上耗费了不短的时间,现在夜色已经深重,可得赶紧的过去找找洛森,否则宵禁一来,他在外面可就得悠着点了。 余列琢磨着门中人给出的地址,发现地址正好是一处旅店,就算过去后没有找到对方,他也可以顺势就在旅店之中过一夜。 不多时,余列来到了潜水旅店的所在片区,距离宵禁的时间段已经是没多少时间。 不过他的目的地并非是潜水旅店,而是和潜水旅店隔了不少街道的一家陌生旅店。 旅店的门面比之潜水旅店要阔气很多,一共有两个道徒在看班值守。 正当余列打算向值班道徒打听一番时,他走近之后发现,两个道徒的手中捧着花生和瓜子,两只眼睛都是看戏一般瞥看着大厅的一角。 余列顺着对方两人的目光看过去,立刻就在大厅的角落处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对方身披黑袍,颇是低调,但是青绿色的长发露出,又显得晃眼,且清楚的证明了对方的身份,正是余列的嫂嫂——洛森。 在洛森的对面,还有一高一矮两个道徒站着,对方将洛森逼在了角落,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一层灵光笼罩在洛森三人周身,应是隔音的法术,使得余列只是能看见对方的嘴皮子在动弹,并没有声音传来。 余列想了想,迈步就往洛森走过去。 因为洛森是背对着墙角,余列刚进门时她没有留意,但是余列朝着她走过来了,她立刻就瞥见了。 洛森瞧见余列后,面上的神色顿时一怔,冷峻缓和。 她的视线在余列身上身下移动,当看到余列走路不瘸、是个全须全尾的状态时,她明显是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回过神来,洛森继续脸色铁青的看着将自己围堵住的高矮道徒,她伸手一掐,将隔音的法术给击破了。 洛森的声音传出:“夜色已深,二位道友再不离去,可就难免要触犯宵禁了。” “嘿,咱哥俩又不是第一次将洛道友堵住了,为何每次都是这个理由?” “话说洛道友回来的,是越来越晚啊,是不是故意躲着咱们,想拿宵禁作为幌子啊!” 余列靠近,当即就听见了三人的谈话。 洛森凝视着对面的两人,她手中捏着护体的符咒,直接就迈出步子,撞着两人踏出了墙角: “贫道要去歇息了,二位道友请回吧!” 高矮道徒两人脸上当即就露出了怒意,他们身上的法力涌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出手。但是洛森只是冷眼看着,口中说:“怎么,二位想出手?” 两个道徒瞧见洛森变得强硬,面上反倒是露出了迟疑之色,他们身上的法力涌动的再是厉害,手中却是连一个屁都没有憋出来。 恰在这时,余列也是走到了跟前,他目中略一思索,身子闪烁,加速出现在了洛森跟前,口中并呼道: “洛姐姐,这二位是谁?” 因为洛森对余列颇是照顾的原因,且余列现在就是来寻找对方的,他当仁不让的就在了洛森这一边,抬眼看待那高矮道徒的眼神充满了冷意。 结果就是余列这一眼,惊得本就处于紧绷状态的高矮道徒,身上灵光闪烁,护体的法术涌出,还掏出了器械。 这是因为余列刚刚结束考核不久,身上的杀意浓郁,不经意间就流露了出来,而道徒们感知敏锐,吓得高矮两个道徒以为余列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 “尔敢!”一股喝声立刻响起。 洛森见高矮道徒都掏出了血器,她面色一急,身子挡在了余列的跟前,手中一张羊皮纸浮现,嗡嗡的就露出近十张符咒,悬浮在她的身旁,对准高矮两个道徒。 一场争斗,似乎一触即可发,大堂中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唯一不紧张的地方,是旅店柜台后的两个值班道徒。 他们瞧见场上情况,丝毫没有要出手制止的想法,反而眼中露出了惊喜。 须知一旦有人在店中闹事,打砸弄坏了东西,那就得高价赔偿。若是死了人,他们帮忙收尸,还能乘机发上一笔。 如果闹事的双方都被赶来的鬼神给拍死了,他们可就更加赚大发了。 但是气氛紧张之中,高矮两个道徒将手中的血器举着,迟迟都没有挥舞出。 他们反而脸色惊疑着,急声道:“且慢,尔等就不怕动手犯了忌讳!眼下宵禁时分还没有到呢!” “要动手,也得去外面啊!” 余列看着高矮两个道徒,虽然对方两人的都是下位道徒,完成了水火之变,且显露出来的道行到高于他。但是听见如此一番话,余列的眼中还是露出了不屑之意。 此二者,明显都是色厉内荏之辈,仅仅敢哄骗他人,而不敢真个动手。 洛森瞧见了,她目中也是露出了讥笑。不过她没有将身旁的符咒收回,而是让开了一条道,口中冷冷道: “不动手?那么二位道友便走吧,好走不送。” 高矮两个道徒的脚步下意识的迈出,但是意识到眼下情况,面上也是露出恼羞之色,怒视洛森和余列。 当中那矮胖的道徒拉住了同伴,语气变化,滚刀肉似的说: “哟!莫非二位道友又敢动手不成? 姓洛的,你且记住了。这笔款子你是逃不掉的,咱哥俩已经是闹到了你所在的工坊之中,也就不怕麻烦继续堵你。除非你哪天离开了这道城,否则你是赖不掉的。” 洛森闻言,面上的怒色也是泛起。 余列听了几耳朵,心中暗道:“看来那人说嫂嫂欠了债的事情,并非是假的。” 不过他还是没有听懂嫂嫂洛森欠钱不还,究竟是个什么事情。 余列没有立马上前大包大揽,而是站在一旁,暗暗传音给嫂嫂洛森,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洛森听得余列的传音,面上怒色顿时就变得尴尬,还流露出了无奈之色。 好在她也没有隐瞒,嘴皮子蠕动,将欠债的事情传音给了余列。 余列听完之外,眼中顿时就露出了古怪之色。 原来洛森欠债的事情,恰好也是和笼屋有关。 话说当初余凤高在屋中脱产准备道考,每日除了饮食之外,还需要丹药辅助,单单靠洛森一个人在工坊之中赚钱,积蓄耗空了也是颇为吃力。 于是余凤高就想了一个法子,他以自家笼屋的名额,朝道城中放贷的人借了一笔款子。 但笼屋仅仅是余凤高租住的,他只是有使用的权力,压根无法抵押。顶多是余凤高还可以将笼屋再租出去,如此虽然不合规矩的,算是黑活,但勉强也算是有点价值,在正规的钱庄抵押不了,在地下钱庄当中却是可以。 不过余凤高一个的信用还是不足,需要他给自己弄个担保人,以保证笼屋的名额如果被道城收回了,地下钱庄还可以找到人收回本钱。 至于这个担保人是谁,不用洛森交代,余列就知道肯定就是嫂嫂自己了。 洛森咬牙切齿的传音给余列,暗骂道: “老娘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信了姓余的鬼话。姓余的狗东西当时说,担保人仅仅是充个数罢了……结果现在就找到了老娘身上,闹得不得安宁!” 余列暗道自己也姓余,并在心间嘀咕道:“竟然如此大意,那么嫂嫂你又是如何在我那堂兄跟前,保住了身子的啊!” 但是事情已经清楚,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打发两个讨债的走掉。 余列也就压下心思,笑吟吟的看向那两个道徒,出声道:“二位,洛姐姐是因为担保笼屋一事,而欠了二位背后的东家一笔款子是吧?” 高矮道徒哼道:“然也。” 余列故作疑惑的说:“但是据贫道所知,抵押笼屋一事本就是不合规矩的,若是这借钱的根子都是错的,此事当真还能受道城律法的保障?” 高矮道徒两人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 余列紧接着又是补充了一句:“二位或二位背后的东家,可是和洛姐姐签订了仙箓契约?”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 若是能够签订仙箓契约,洛森就不可能有机会躲躲藏藏,高矮道徒也不会如滚刀肉一般堵人讨债。 因为不履行契约,最严重的,直接就是个勾销道箓、前途彻底崩断的下场。若是契约中还同意了点什么,讨债的还可以将欠债的捉拿了过去,能将皮肉按斤论两的明码标价卖了,不伤及性命即可。 只是没有签订契约是一回事儿,因为担保而欠债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高矮两个道徒听见,不置可否,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余列两人。 正当对方两人要说些什么时,余列口中轻笑一声,将自家的道箓展开,再次缓缓道: “贫道姓余名列,道宫中人。此事既然不合规矩,不如我等现在就去找鬼神论理一番?” 原本冷笑着的高矮两个道徒,表情顿时就愣住了。 他们仔细的盯着余列所展现的道箓,果真是在上面瞧见了道宫烙印,烙印上龙气涌动,丝毫不假! “这、这……”高矮道徒口中讷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 一般人和他们讲规矩,只会惹来他们的嗤笑。但是道宫中人和他们讲规矩,他们却是不敢笑了。 定下城中规矩的,可就是道宫! 余列眼下身为道宫中人,即便是在城中犯了道律,道城的一干衙门也是无权处置他,顶多是擒拿了他交给宫中,甚至道宫弟子本身就有对道城的规矩进行督查之责。 因此洛森担保一事,如果是捅到了道城鬼神跟前,有余列出面,鬼神究竟会偏袒谁,是一个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大堂中。 那两个午夜值班的道徒眼睛尖,他们也一眼就瞅见了余列道箓上的道宫烙印。 两人双双对视,又看向余列那年轻至极的面孔,目中都充斥起浓浓的羡慕和嫉妒之色,突然就感觉手中的瓜子和花生都不香了。 洛森就在余列的跟前,自然也是将余列的道箓看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 在洛森的脸上,惊喜、欣慰、恍惚、自卑等神色交织。她怔怔的盯着余列,眼神颇是复杂。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事有蹊跷、衔尾蛇神 高矮两个道徒脸色难堪,盯着余列。他们的语气顿时就软了下来,仅仅是出声: “这位道友,你与这洛森究竟是什么关系,当真要给她揽下这件事儿吗?” 余列还真不怕给洛森揽下来这件事,洛森因担保而背负的债务,本金拢共也就两千灵石。 这笔灵石虽然不少,但是对于如今的余列而言,已经不算是伤筋动骨。 只不过,他也没必要帮洛森还钱。 余列只是诧异的问:“话说二位道友,欠款一事,二位为何不去找欠钱的正主,是不知道余凤高在哪?还是说,你们连找过去都不敢?” 这句话更让讨债的两个道徒眼神闪烁。 余列说的极有道理,担保人虽然是会负担债务,但往往都是在正主失踪或是实在是无力偿还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至于余凤高如今究竟在哪里、有没有能力偿还债务,讨债的两个人自然是知道的,甚至他们还知道自己俩人为何要专门来纠缠洛森,这里面颇是有点耐人琢磨的事情。 一旁的洛森见余列为自己出头,心中生出一阵暖意。 她也是适时的出声道:“二位,那余凤高就在道宫山门中,若是二位当真不知,贫道也可以给你们指出来。” 听见洛森这句话,讨债的两人意识到他们再无理由纠缠,今日又得无功而返了。 索性的,两人向着余列打了个稽首,果断呼道:“得罪二位道友了。眼前宵禁将至,我等告辞。” 话声说完,高矮道徒两人立刻就要离去。 但就在要跨出大堂的门槛时,其中的一人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余列,口中轻咦到:“余道友?不知阁下和那余凤高道友,是何关系?” 两人反应过来了,意识到余列和余凤高同姓,而且年纪上的差距也不大。 余列没有隐瞒,颔首就说:“余凤高为贫道堂兄也。” 这下子,另外一个道徒也是忍不住的扭过头,眼神古怪的看着余列和洛森,补充问:“如此说来,洛道友是阁下的嫂嫂、呃,前嫂嫂?” 这句话让洛森脸上的难堪之色更是明显,羞愤交加。 余列不知两人问这些是何意思,挑眉问道:“二位可是要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两个道徒对视着,眼神晦暗。他们俩嘴皮子蠕动,似乎在传音交流,其间瞥看余列和洛森的目光,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末了,对方只是传音道:“此间事,二位或可和余凤高道友知会一声。若是没有收到回信,不妨再试着当面知会一下。” 话说完,高矮道徒纷纷朝着余列作揖,然后就脚步急匆匆的退去了。 这情况不只是让余列诧异,洛森也是面露疑惑。 余列立刻传音给洛森:“担保欠债的事情,嫂嫂给堂兄说了没有?” 洛森听见“嫂嫂”二字,眼中羞愤更是泛起,她低声:“可不要再说这两个字。 欠款一事我早已说过,催着那家伙自己还钱。但是一连去了三次传音符,回信都是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说着说着,洛森自己也是将眉头皱起,察觉到担保欠债以及笼屋突然被收回一事,似乎都颇有蹊跷。 余列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顿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不过眼下线索不多,他见洛森目中也是沉思,便没有说出来。 两人如此在大堂中站了一会儿。 洛森突然醒转的抬起头,歉意的说:“姐姐怠慢你了。” 她急忙转过身子,伸手一邀:“大堂并非方便说话的地方,随我来,妾身早已在这间旅店租好了房间。” 确实如对方所言,大堂并非一个说话的好地方,一味的传音入耳颇是不方便,也存在着被人窃听的风险。 余列点头,拱手就跟着对方往大堂深处走去,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唯一感觉不妥的,是旅店中值夜班的那两个道徒。 他们瞧见堂中这一幕,眼里羡慕妒忌的神色,比之刚才更是浓郁了不止一点半点。 等到余列和洛森彻底消失了,其中年轻点的值夜道徒嘀咕: “道宫弟子当真了不起啊,不仅露个身份,就可以吓退讨债的。瞧样子,那女道今夜是要用身子来还债了?” 另一个年长的,则是险恶的低声道:“好个标志的女道,那厮赚大发了! 嘿、依我看,今夜这事多半没那么简单,不是那道宫弟子在设计那婆娘,就是那婆娘在欲擒故纵。” “咦咦,还能这么玩?”年轻道徒闻言愕然,直呼道宫弟子确实惹人馋。 ……………………………… 另外一边。 余列随着洛森走入旅店深处,对方打开了一间客房,邀请他入内。 一入客房,余列发现这间客房的大小,竟然和笼屋不相上下,并且灵气的浓郁程度还隐隐的超过。更特别的是,客房中间隔了一下,将丈许大小客房分割成了两处空间,疑似是两人合租用的。 余列打量着,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洛森。 洛森关了门,她将身上的黑袍自行取下,挂在了门户,露出凹凸窈窕的身段。 瞧见余列疑惑的目光,洛森自行就说道:“安心住下,此地没外人,是我特意租用的两口客房。” 她指着另外半间:“左边是你的,方便你结束考核后歇息用。若是……这里也能方便你继续修炼。” 顿了顿,洛森补充说:“你可别误会了,这房子并非只是为了你租的,也是为了妾身自己。 工坊那边的活计,因为那欠款的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正好我当初签订的三年期限差不多也满了,索性近日就托关系了结了契约,领了一笔款子。我打算趁着年轻,也脱产修炼一番,看能否考入道宫中。” 余列听见这样一番话,给了洛森一个赞赏的眼神。 说实话的,在余列看来,洛森压根就不该经常去工坊之中做功。她的年纪虽然稍微大了点,但是在道城中依旧算是年轻有为,颇有天赋,更何况还是个符道中人,掌握有符道技艺。 此女若是去考道宫,成功的几率无疑会比堂兄余凤高要强的,因为此女可是早年就完成了水火之变的下位道徒。 只能说此女当初真是昏了头了,居然没有再接再厉的继续考道宫。 这件事和余列毫无干系,但是却充分的警醒他: “耽于儿女情长、小情小爱,果真是毁人道途的第一要素。 我辈修道之士,首要供养,只能是自己!” 心间暗自嘀咕着,余列拱手道:“如此房间,每日租金定是不便宜吧,姐姐破费了。” 洛森闻言轻笑:“破费个甚,你都已经是道宫弟子了,能招待一番你,也是妾身的福气。等你入了道宫,自有住处,到时候我便退租换房,弄个小单间即可。” 余列颔首,又略微和洛森寒暄了片刻,还没等他仔细交代一番自己考核的情况,洛森脸上露出歉意之色。 洛森道:“余、道友,你且坐一会儿,贫道先回房中处理一番杂事。” 余列点头。 洛森说是回房,其实也就是走到了房间的另外半边,将隔绝的阵法升起来。 灵光闪烁之间,房间立刻一分为二,余列的耳中变得安静,对面的帘子也变成了石墙似的,半点东西也看不见。 这让余列啧了一声。 看来这间客房果真是洛森特意挑的,虽是在同一间房中隔出来,但设置完善,只需开启阵法,即可彻底的隔绝两侧,并且任何一侧单独出门都不会打扰到对方。 如此一来,两人同居一室的尴尬暧昧之事,也就可以彻底掐掉了。 洛森没有说杂事需要处理多久,余列索性也就盘膝坐在了自己的蒲团上,双目微阖,调息运气。 就在余列打坐时,潜州道城中。 一线微小的金光从道城正中央的仙箓祭坛滚落而出,游走在半空中,一路狂奔。 它所行进的路线,赫然就是余列离开祭坛的路线。 衔尾蛇藏在金光中,感到自己的本源正在迅速的燃烧,心情无比急促。 终于,它游走到了旅店所在位置,确定了余列的所在后,一头就往旅店之中扎入进去! 嗡的! 笼罩旅店的阵法仅仅是略微波澜,但又并不足以引起旅店中人的注意,等它来到余列所在的客房时,更是轻易就破入了客房中,连一点波澜都没引起。 余列的相貌出现在了衔尾蛇的眼中。 它癫狂凶厉的盯着余列,当瞧见余列身上的道袍时,厌恶之色浮现,恨不得一口就将余列的魂魄给吞掉,夺了余列的肉身。 只是经过山海界龙气的捶打,它现在已经是无有能力夺舍,更不敢去夺舍,否则一旦暴露了自己,立刻就又会招来龙气的捶打。 嘶! 原计划作废,衔尾蛇嘶吼着,它盘旋靠近,打算钻入余列的耳朵中,蚕食余列的意志,慢慢的操控余列为己用。 但是下一刻,当它靠近时,余列身上立刻有一道法术浮现,将它挡在了身外,也将余列惊醒了。 噔! 余列猛的睁开眼睛,警觉的看向四周。 眼下虽然是在旅店中,且是嫂嫂洛森安排的住址,但为了安全起见,余列时刻都是在身上加持着至少一道护体法术。 护体法术和庞大的阵法可不同,任何一点有别于施法者的气息靠近,都会引起排斥,就算挡不住,也会提醒施法者。 余列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发现并无敌人出现,隔壁的洛森也还没出来。 他低下头,面无异样,但是立刻就掐动袖中的几张符咒,啪啪的贴在了笼子间上下四方。 呼呼!符纸晃动,当即散发出灵力,凝结成一块,使得整个房间中的气息都凝固,并且散发出白雾,彻底的锁住上下四方。 如此一来,若是有敌人在屋内,便一时半会儿走不掉,若是有人在屋外,也一时进不来。 余列呼了口气,他站起身子,踱步走来走去,暗道:“刚刚是何异样,为何我身上的护体法术会突然升起?” 衔尾蛇藏在房中,它将一切看在了眼里,脸上人性化的露出嗤笑,压根就没有将余列的手段放在心上。 虽然现在的它仅仅是一缕残魂,但位格不同,压根就不是余列可以对付的。 当即,衔尾蛇发出了嘶吼声,直接就撞向余列,再次将余列的护体法术惊动。 嗡嗡之间,余列面色陡变,更加惊疑。他嗖嗖的就又打出几张护体符咒,还取出了黑斗篷,将自己团团披上。 可是让余列惊骇的是,他身上的几道护体符咒继续晃荡,然后猛的,他就感觉有一线寄生虫般的东西,一闪而过,飞入他的口鼻中! “这是何物!蛊虫?” 余列的面色煞白,立刻就想到自己这是遭了他人的暗算,被下蛊了! 他绞尽脑汁的思索,自己究竟是得罪谁了,以及谁又有如此下蛊手段,还敢在城中施蛊暗害道宫弟子。 下一刻,余列突然就感觉腹中有所异样,更准确的说,是腹中丹炉内,那一颗龙焰火种有所异样。 余列张口一吐,就将白骨丹炉持在手中,令之缓缓展开,露出了一并温养在内里的龙焰火种! 只见本是纯纯如黄金的龙焰里,此刻出现了一丝黑线,比之头发丝还要纤细,还在自行游动着,盘旋不定,逐渐结成了环状。 余列惊疑的看着,忍不住的擦了擦眼睛,怀疑是否是眼睛中出现了异物。 嘶嘶! 一道怪异的嘶吼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中,将余列心中最后的希望也打破。 并且有一股意念,野蛮的涌入余列的脑海中,响起: “道人,吾乃龙庭世界之主,无上衔尾之尊,吞日食火之神!” 龙焰晃动扭曲,附着在那道衔尾的黑线上,演变成为了一道火环,并露出一张狰狞的蛇脸。 蛇脸衔着尾巴,凝视着余列,开口嘶吼: “汝以魂油供奉于我,吾将以伟力赐予汝,送尔长生不死!” 瞧见自家的火种突然被“蛊虫”操控,余列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宝贝为人所觊觎。 结果听见这蛊虫开口,还说出了如此一番话,他的瞳孔微缩,脑中各种的念头涌动起来…… 求月票! 第二百六十九章 请君入瓮 “龙庭世界之主?衔尾不死之神?” 余列心中惊疑:“此物就是那龙庭世界中侵蚀了太阳的天外怪物,或者说是对方的一道分神?” 他的心情变得沉重,以对方悄无声息就能潜进客房中的手段,且又是准确的就进入了龙焰火种中,对方的所言当是不虚。 几乎是立刻的,余列就想要打开房门,直奔道宫,找道宫中人告状,好让道宫帮他撑腰,去除掉此物,哪怕是暴露了龙焰也无所谓。 因为不少道书上可是都提及过,屡有道人得一有灵之物,奉以为师,自以为得了机缘,结果却是沦为了对方的炉鼎傀儡,被借尸还魂,操控于鼓掌中而不自知。 虽然世间也真个是有得遇了名师,然后一飞冲天的事情,但这些确凿传闻都是发生在近古以前。 自从仙箓高高在上,道人步入道途必须结成道箓后,此等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仅仅会在那些未曾考取道箓的凡人口中流传。 原因无他,道人一旦结有道箓,名籍仙箓,魂魄灵台受之庇护,颇有好处,即便是元神仙人,也仅可以毁灭之,而无法对其进行搜魂。 如此一来,不仅那些想要侵蚀魂魄、夺舍等的“精怪”,只能对道人进行语言哄骗,无法操控魂魄。每个道人在肉身死亡后,阴神也没有迷失之忧,不至于沦落野外,这点从根子上就杜绝了“高人寄身在古董器物中”的可能。 而余列遇见的这个所谓的“衔尾不死之神”。 对方都不是山海界中土生土长的,而是异域龙庭世界中的,妥妥的一个域外邪神。余列若是从之,基本上就是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龙焰之中的衔尾蛇见余列静默不语,它似乎猜测到了余列的心思,再度的传递出一道意念: “道人,不要想着将吾送到尔等所谓的道宫之中。 你可知送了吾过去,吾损失的仅仅是一道分神,而汝,损失的可就是你的性命! 桀桀、若是让那老蛤蟆得知吾已潜入了此界,你当它会放过你?” 这番话让余列不再掩饰情绪,他棘手的盯着衔尾蛇,面色阴沉的很。 此獠说到了余列的心坎上。 余列虽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老蛤蟆”究竟是谁,但那“老蛤蟆”绝对不是小人物,位格至少也是超过白鹅子等道士。 以这位“衔尾不死之神”的来头,以及道宫对于龙庭世界的重视,余列如果将此獠告发了,大人凡想要隐匿消息,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杀了余列,还能不只是杀他一人,而是杀他一族。 因为连借口都是现成的,私通外域,图谋不轨,妥妥的道奸罪名,抄家灭族只是等闲而已。 思绪千百转,余列盯着那龙焰中的衔尾蛇,呼出一口气,拱手道: “这位阁下,您多虑了。您是需要魂油是吧,贫道这里确实有点。” 说罢,他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内里装的魂油不多,仅仅是由一头肉球怪物的魂魄炼制而成。 嘶嘶! 衔尾蛇瞧见魂油,口中发出嘶吼,急不可耐的就盘旋身子,扑到余列的跟前,从小瓷瓶中穿透而过,将内里的魂油给吸食干净了。 衔尾蛇再度发出一股意志:“哈哈!多点、再多点,吾将赐汝大伟力!” 瞧见衔尾蛇的如此举动,余列眼底的神色却是闪烁起来。 原因很简单,他仅仅是掏出了一头肉球怪物所炼制而成的魂油,对方就如此的急不可耐,感到欣喜。 那么岂不是也证明,这条衔尾蛇的来头再大,它现在也不过是道区区的残魂,残留的实力不会超过八品? 余列的心神跳动起来:“纵使估计有误,此獠现在的具体实力也不会超过七品,还有可能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连八品都不如。否则的话,它见我迟疑,完全可以施展出雷霆手段来压迫我,或是直接捏死我,再换一人驱使。” 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此在余列的心中跳出。 告发有风险,听令行事九成九的落入算计中,那么他不如现在就搏一搏,亲自打杀了对方!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余列体内真气隐隐沸腾,他还意识到:“我乃山海界正统的道人,有道箓护住魂魄,此獠现在并无实体,仅仅是一道分神残魂,和它斗起来,就算胜算未知,但安全也略有保障!” 念头一落,余列在心间果断的道:“拼了!” 危险就应该掐灭在萌芽之中,且他现在除了这个选择,便再无其他好的选择,越是拖延着虚与委蛇,反而越是会助对方恢复实力,增加风险。 并且灭杀了对方,余列还有可能得到意外的好处。 决定做下之后,余列的面色变得平静了很多,他深深的看了那藏在龙焰的衔尾蛇一眼,低头说: “阁下,请笑纳。” 嗖嗖的,余列就从袖子中接连取出了几个瓷瓶,托在手中。 那衔尾蛇瞧见了,古怪的蛇脸上露出更大的欣喜。 唯一让衔尾蛇留意了一下的,是余列额外的掏出了一个青铜质地的酒杯,但它瞥了眼酒杯,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只是以为余列是多拿或错拿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嘶嘶的! 衔尾蛇化身火焰,游走到装有魂油的瓷瓶跟前,一口一口的将其中的魂油吸食。 在此过程中,余列冷静的瞧着对方的动作,确定衔尾蛇对青铜酒杯毫不感兴趣时,他心间大松一口气,并且心神振奋: “果然,此獠察觉不到青铜酒杯的任何异样!” 于是就在衔尾蛇大口的吸食魂油时,余列心念勐的一动弹。 嗡的! 血脉相连的白骨丹炉晃动,炉中的拘束之力大增,突然就将衔尾蛇定住,让对方一僵,然后连同瓷瓶被一口吞没。 丹炉勐地缩成了花骨朵儿的样式,哐当就落入到青铜酒杯之中。 这个过程,原本衔尾蛇是足以反应过来,还可以从容应对的。 但是谁让它现在所侵占的龙焰,乃是余列炼化过后的龙焰火种,内里浸满了余列的气息。 即便衔尾蛇来头甚大,它也无法十几息之间就抹去余列在龙焰中的烙印。 因此龙焰现在还勉强的可以被余列操控,再加上丹炉的收摄作用,两相叠加,余列一时间就摄住了对方。 这也是余列选择不多废话,等对方一大意就动手的原因。时间拖长,龙焰中他的气息烙印就可能被剔除,到时候风险会剧增。 嘶! 衔尾蛇连带着白骨丹炉一并的掉入到青铜酒杯中,它无比的惊怒。 剧烈的一晃动,衔尾蛇定住龙焰,压下余列对龙焰的影响,它发出愤怒的嘶吼声:“道人,汝在玩火!” “桀桀!”衔尾蛇还讥笑道: “区区虫子,也敢算计吾?吾就算仅仅是一缕分神,位格质地之高,也不是汝可以想象、可以对付……嘶?” “嘶! !” 但是它讥笑着,传出的意念才到一半,就突然之间变得惊疑,乃至于恐惧起来: “嘶!这、这液体是何物!?” 衔尾蛇钻出了白骨丹炉,已经接触到了青铜酒杯中的酒液。 酒液化灵,又会湮灭生命力,因此它一接触,酒杯就在迅速的抹杀它的活性,让它难以逃脱! 其实如果衔尾蛇是个血肉和魂魄都齐全的活物,它反而会被青铜酒杯排斥,压根进不去。但谁让它现在只是一团魂魄,来到余列的跟前,简直就是自投罗网,进得去出不来。 关于这点,余列还曾用鱼卵、鸡子、鬼魂等物一一试验过,效果确认无疑。 只是为了防止万一,余列也是立马掏出了一大捧的符咒。 他用符咒将青铜酒杯贴了个齐全,还用手掌压在杯口,真气运起,死死地封住青铜酒杯,唯恐这衔尾蛇诡异,还可以自主的从青铜酒杯的酒液里挣脱出来。 第二百七十章 认主祈饶 层层灵光将青铜酒杯包裹住,封堵的严严实实。 没有过多久,余列担心的事情出现了,内里的衔尾蛇在酒液之中挣扎,想要破开封堵,逃脱性命。 嗡嗡、酒杯落在余列的手掌中,就像是摇骰子的骰盅一般,剧烈的晃动! 但是让余列感到庆幸的是,衔尾蛇的声音在变得越发的惊恐,它所传递而出的意志强度,也在迅速的衰弱。 等到衔尾蛇好不容易要从酒液之中冒出头时,因为酒杯的杯口被余列用符咒以及自身的血肉、真气堵得死死的,它遭受到了阻拦,鼓起的一股劲瞬间一滞,立刻就又被青铜酒杯中的酒液给摄入了进去。 几声惨叫过后,衔尾蛇彻底的不敢再轻视余列,它疯狂的传出意念: “道人,饶吾一命,吾有大好处给汝!” “快快住手!” “桀!道人,吾只不过是一缕分神,汝若灭了吾,吾之本体必定放不过你!” 衔尾蛇威逼利诱,企图让余列停止动作。 可是余列视若罔闻,他只是冷冷的盯着青铜酒杯,尽自己的全力将酒杯封堵住,免得这条异界怪蛇还有手段。 嘶嘶嘶! 见余列没有动静,衔尾蛇在酒液中感受着自己的魂体在一寸一寸的被融化,仿佛它是落入到了某种无上存在的胃囊中,即便是以它的位格,也是像寻常蛇虫般丝毫反抗不得。 一股莫大的恐惧,在它的心中生出。 虽然仅仅只是一缕分神,但是自从和本体断开后,它也是有自身的意志,尚且有求生之欲。 因此见威逼利诱不行、奋起反抗也不行,衔尾蛇挣扎着,忽然尖声叫到: “道人,你若放我一次,吾必对你言听计从,辅助你成为汝等口中的不死仙人!” 这个喊话终于引起了余列的注意,余列的脸色微微古怪,脱口就道: “阁下是说,要认我为主?” 衔尾蛇纵使是身处于千刀万剐一般的剧痛中,听见余列如此直白的问话,它的蛇脸也是不由得一僵。 但是蛇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说了,它现在只不过是一缕分神,认主一事和它的本体无关,认认就是。等到脱困成功,在此界中成功的潜伏下来,到时候再灭了这道人也不迟! 就算到时候它灭不了,只需带着这道人返回龙庭世界中,本体自会出手,一巴掌拍死对方。 于是在沉默几息之后,酒杯中传出了衔尾蛇不甘的意念,道: “阁下说甚,便是甚! 只要阁下肯放过吾,吾便奉阁下为主,好生辅佐阁下。” 听见这话,余列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开口道:“我为道人,你为蛇虫,既然要认主,你便是我之灵宠坐骑。如何还能自称‘吾’,以及对贫道随意的呼来喝去?” 屈辱感在衔尾蛇的心中,前所未有的泛起。 这是自从它在龙庭世界的太阳中孵化而出、意志诞生以来,所从未感受到的。即便是当初被那老蛤蟆发现,囚禁在了龙庭世界中,也没有! 但是衔尾蛇僵了僵,它还是再次的传出了一道意念,谦卑道:“主人……还请主人饶恕仆。” 一道啧声在青铜酒杯之外响起,颇是感慨。 这声音让衔尾蛇心中的屈辱感更是增加不少。好在“主人”二字都已经叫出口了,再继续忍一忍也没多大关系。 过了一会儿,酒杯外响起了余列的轻叹声:“罢了罢了。 你且再坚持片刻,贫道找找认主用的秘法或符咒。不先认主,贫道也是不敢轻易的将你放出来,这点你可是明白?” 这话让衔尾蛇心中大喜,它在青铜酒杯中点头如捣蒜,哈巴狗般的叫道:“明白、明白!” 于是一番窸窣的声音又在青铜酒杯之外响起,还有纸片飞舞,急促翻动的声音。 过了片刻,衔尾蛇按捺不住了,它感觉自家的魂体已经有三分之一被化掉了,它忍着痛,催促叫到: “主人!可是找到了认主用的东西?” 余列的讶然声响起:“且再等等。咦,我记得是放在这个储物袋中来着……” 又过了一会儿,衔尾蛇干脆的传出意念:“主人! 若是找不到,不妨听仆一叙,仆这里也有一法子,可以收服仆从,是自仆的血脉中流传下来的。” “咦!”窸窣声停止,余列的话声响起:“那你且说说。” 衔尾蛇当即就道:“好。还请主人放松心神,仆这就通过意识,将法子传给主人。此法颇是复杂,非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讲明。” 但是余列一听见这话,不仅没有放松心神,反而紧绷起来,还直接就唤出了道箓,将自己的灵台护持得紧密。 他冷笑道:“好个奸诈的小蛇,还敢诓我打开心防。 若是一不小心种了你的计,反倒是贫道认你为主了,那可就不美了。” 衔尾蛇听见,大急。 它的意念一股又一股的传递而出:“主人勿要忧虑!仆绝无此心思。” 衔尾蛇还急声道:“况且主人你有那‘道箓’护体,仆压根就没这个能力啊!” 对方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余列拥有道箓,不可能会被他人收为奴仆,更别说是眼下这个龙游浅水遭虾戏的“龙庭世界之神”了。 只是道箓虽然能防止余列认主,但是却防止不了他人以强力击溃他余列的意志、打散他的魂魄。 面对衔尾蛇的如此提议,余列还是保持了沉默,只是回道: “你且再忍耐着点,我继续翻找翻找。” 这时衔尾蛇却是传出了惨嚎:“饶命、饶命!主人你若再找不出来,可就救不了吾了!” 青铜酒杯外。 余列听见衔尾蛇的这番惨嚎,脸上不仅没有急色,反而露出了冷笑。 他刚才和此獠对话,并不是贪欲大作,真的想要收服对方为“灵宠”,仅仅是想着要拖延时间,温水煮青蛙一番。 毕竟此等来头的存在,即便只是一缕残魂,也不是他余列可以收为“灵宠”的,否则“力不配位,必有灾殃”。 现在看来,他的法子还不错,那衔尾蛇已经越发的虚弱,连青铜酒杯都晃不动了。 “救吾、救救吾……”尖利的嘶吼声,在青铜酒杯中接连响起。 到了最后,衔尾蛇也是意识到了余列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它不再求饶,而是绝望的诅咒起余列: “汝之魂魄,必将为吾所食。 汝之部族,必将为吾所吞。 汝界之太阳,将为吾巢!啊啊……” 在凄厉的诅咒中,衔尾蛇传出的意念波动却是一次比一次微弱,直到彻底的归于平静,再无半点声息。 寂静中, 余列倒托着酒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立刻就揭开酒杯,而是继续这么保持着,耐心的等待,好让青铜酒杯将那衔尾蛇化得死死的,不留半点生机。 只不过,余列面色也不是那么的云淡风轻,而是十分的肉疼。 他肉疼的是那一同放在酒杯里的白骨丹炉和龙焰火种。 前者乃是可以做他本命丹炉的血器,后者则是一颗先天火种,两者不论是折损了哪一个,都会让余列心疼到无以复加。 但是余列不知道的是,衔尾蛇在青铜酒杯中被融化后,它并没有直接往灵气化去,而是先一步的和裹在它周身的龙焰,融合在了一块儿…… 第二百七十一章 衔日之蛇、龙焰晋升 客房之中。 余列眼神略带犹豫的打量着手中的青铜酒杯,眼下距离他将那衔尾蛇收入杯子中,已经是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青铜酒杯中早就彻底的没了动静。 余列在心间暗道:“那怪蛇,应当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犹豫几番,他又是掏出数张符咒,在周身形成了一方囚笼,以及给自己加持上了三道护体法术,然后方才小心翼翼的,揭开贴在酒杯上的封禁符咒。 刺啦刺啦的声音响起,余列大气都有点不敢喘息。 不过当酒杯口子彻底的打开,杯中依旧是半点动静都没有,余列悬着的心情顿时就落下很多。 等到他再抬眼看去,察觉到酒杯中果然是半点生机也无,余列的脸上彻底的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这喜悦还没有留存多久,余列的脸色又变得肉疼,他赶紧的伸手进入酒杯中,将杯中残余的“渣滓”给捞出了。 一个缩小了很多很多,变得近乎透明了的白骨丹炉,出现在了余列的手中,其已经是仅剩一颗莲子大小了。 此是丹炉经受酒杯的纯化作用,质地精炼,变小变纯,再多泡一段时间,就要彻底的化作为灵气了。 让余列感到庆幸的是,他输入真气,好生的感知了一番,发现丹炉仅仅是形体缩水了,内里的符文经络等物并未断裂,一入他的手中,稍微温养一下,就生出了一种水乳交融的感觉。 “尚好尚好,还没有坏掉,仅仅是材质薄脆了。” 余列暗呼侥幸。 丹炉现在经过精炼,质地方面过于精纯,富有灵气,但也已经是不可以用于炼丹。好在整体的形制和符文都没有受到破坏,仅仅需要再重炼一番,多吸收一些优良的骨骼材料,就可恢复到的模样。 具体的重炼过程虽然并非是说起来这么简单,耗费也不会小,但是比起丹炉直接坏掉,这已经是顶好的结果了。 并且余列通过温养丹炉的速度,发现经过了青铜酒杯这么一泡,白骨丹炉的质地增长得不是一点儿半点,等到重炼过后,丹炉的品级当是很可能晋升为八品中等了。 “咦!” 余列打量着丹炉,让之缓缓的绽放开,他眼皮一跳,又在丹炉的内里发现了一物。 好生的打量片刻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更是浓郁的喜悦。 只见在半透明的莲花状丹炉中,一颗绿豆大小的火苗,正蜷缩在丹炉中,似火星般明灭不定。 此火苗,正是余列的龙焰! 余列瞧着此物,轻笑道:“你也尚存,还没有被彻底的化掉啊。” 他检查了片刻,发现龙焰并无异样,仅仅是断开了和他的联系,于是他当即将一道真气打了过去,企图将这点龙焰重新炼化回来。 一并的,余列也是从袖子中取出了大量的魂油,要将龙焰滋养一番,省得它真个的熄灭了。 但是就在余列祭炼龙焰时,龙焰食用了他的真气,渐渐的“喘过气”来,它跳动着,忽然跃起,朝着余列勐扑而来。 如此情况吓了余列一跳,但是龙焰跳动的迅勐,他压根来不及阻挡,因为龙焰已经沾染了他气息的缘故,维持在他周身的三道护体法术,一道也没有反应过来。 豆大的龙焰,直接就扑入了余列的右眼中,并且贯穿而进,深入到内里。 这内里并非是余列的脑仁,而是存在于脑内冥冥之中的玄关一窍——余列的灵台。 这动静让余列大为惊骇:“那厮还未死去?” 青铜酒杯对生机的湮灭速度,可是比纯化灵物要快好多好多倍。余列每每用它洗涤血器时,都是只需多涮几遍,即可彻底的抹去血器中的烙印。 因此一个时辰的浸泡,在余列估计看来,是足够让那怪蛇的残魂死上十个来回了。 就在余列惊骇时,他体内的道箓及时跳出,嗡的就将那火种摄入进去,替余列给挡住了。 彭,原本就是纯金色泽的道箓,周身勐地就着火,剧烈的燃烧着。 在燃烧的同时,火焰也是一寸一寸的,被拘禁在余列的道箓中,最终化作成为了一道带有尾巴的圆环状,其形状类似于天狗食日后,内里黑洞洞,仅仅剩下一道金边的太阳。 只不过这颗微缩的太阳,还好似鸡蛋般破裂,金光化作成丝线,从底部流淌了下来,形成了尾巴,类似仅一颗的糖葫芦。 余列的意识内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这是龙焰被我更进一步炼化,形如法术一般,凝成符箓种子,烙印在了我的道箓之中?” 根据道书中的记载,道箓才是道人一身法术修为的最大依仗,也是道人魂魄的映射。原本修道中人修炼法术,法术种子就应当是存在于道箓之中的。 只不过在六品境界以下,道人灵肉不合一,魂魄和血肉泾渭分明,除去符道清流之外,法术种子只能是种在外物,即本命器物之中。 只有等到道人安炉立鼎,灵肉交汇后,本命器物才可和道箓相融,演变成真正的本命所在,法术种子也才会变成种在“道箓”之中。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那些不依外物而自凝本命器物的符道中人,为何十分之清贵。彼辈的本命之物,一开始就是凝结在灵台中,和道箓混同,是与六品道士相当。 此等道人乃是真正的道种,每一个都是道士预备役,只要中途不出什么岔子,成就六品道士那是妥妥的。 而余列现在,赫然就是发现在自家的道箓上,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且演变成“法术种子”的,乃是一颗火种。 嗡的! 还没等余列从惊疑中回过神来,一股尖利的嘶吼,从那一道火种符文中涌出,回荡在他的灵台中,企图造反。 但是余列的道箓又只是静静轻轻一晃,金光涌现,就将这股波动给镇压抚平了,并且道箓自行的还从这股尖利的嘶吼波动中,摄取出了不少的意念,转化成为余列可以理解的形式,一一展现在他的脑中。 霎时间,余列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堆庞杂的信息。 即便是有着道箓的梳理,也是让他感觉头昏脑涨的,一时半会儿的回不过神来。 好一会儿之后,余列的眼神方才是变得清明,他的目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以及一抹前所未有的喜悦,在他的眼中慢慢升起。 余列盘坐着,勐地睁开了眼帘,忍不住狠狠的锤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豆大的龙焰之所以会直扑余列的灵台,赫然就是那衔尾蛇死了也不安生。 它主动的将魂魄和龙焰杂糅在一起,残念未消,企图当余列收复龙焰时,残存的念头化作冲击,冲毁余列的魂魄! 意识到这点,余列也是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胆大包天的,想要收服对方为“灵宠”。否则的话,以此獠魂飞魄散后都还能算计他的程度,他余列必定是会被对方给玩死。 两者残存的实力相当,但是境界位格方面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好在衔尾蛇的报复举动,不仅没有给余列造成影响,反而带来了大好处。 其一便是衔尾蛇的这缕分神,在和龙焰搅和在一起后,又经过青铜酒杯的融化,两者的先天之意已经合而为一。 这让龙焰的品质发生了蜕变,珍惜程度和作用更进一步! 其二则是,衔尾蛇的残念留存在龙焰中,余列在收服龙焰的过程中,醍醐灌顶一般的,从这些残念中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正是这两大好处,让余列忍不住锤了一下手掌,以示激动。 他盘坐着,回顾着传入自家脑海中的信息,伸出手,其手掌心中一点金灿灿的火星升起,然后彭的就化作成为豆大的火苗。 这还没完,只见余列真气灌入,豆大的火苗仿佛破壳孵化一般,光色先是一收缩,略微暗澹,然后外表破开,从内里钻出了一条小巧的“火蛇”。 “火蛇”无头无目,在余列的手掌心中胡乱的盘旋,然后飞到了一旁的魂油瓷盘中,吸食魂油。 等到再出来时,“火蛇”的形体便粗壮了一整圈,和刚才那衔尾蛇的模样,极其相似。 余列将这一幕收在眼中,低声暗道:“果然像是衔日金焰!” “衔日金焰”一词,正是这颗火种的名称。 此焰的来源有些清奇,根据衔尾蛇的残念所透露的,此焰得是衔尾蛇将龙庭世界的太阳给吞食过后,掠夺一界之光热,然后经由自身血脉的酝酿,方才可以培育出来的一味火焰! 此等火焰,源自于太阳,又源自于衔尾蛇血脉,将毁灭和生机融为一体。 它可辅助衔尾蛇吞食世界,每每吞食一界后,火焰就会得到壮大,最终甚至能达到连时空都可毁灭重生的地步,是为衔尾蛇血脉纵横虚空的一大天赋。 当然了,以上这些信息是真是假、是否夸大了,余列并不确定。 还有,现在他手中的这一颗火种,别说是与足以毁灭时空的火焰相媲美了,其连真正的衔日金焰都不算,仅仅算是沾了点边。 不过能够和衔日金焰沾点边儿,也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因为根据衔尾蛇残念所透露的,这厮的本体虽然厉害,乃是无上的衔尾蛇血脉。可实际上,它还只是个刚孵化不足千年的幼蛇,别说成年了,连青少都未。 只有当它将龙庭世界的本源彻底的消化完毕,以龙焰为根基,凝练出衔日金焰后,方才算是进入了青少阶段,能获得“衔日之蛇”的尊称。 也就是说,谋害余列的这头“无上衔尾之神”,它压根就不是一尊可以和仙人媲美的真正神明,而是一个只可以和五品道师比较的幼年怪物。 至于衔日金焰一物,就是它是否成长为四品生灵的重要标志。对方到目前为止,都还未能成功。 余列手中的这一缕“衔日金焰”,虽然形体微小、作用有限,比不得经由一界本源凝练而成的真正衔日金焰。 但是它实打实的,确实是由龙庭世界的一点世界本源、衔尾蛇的一丝血脉本源,两者杂糅在一块而形成的,具备了一点毁灭和重生的作用。 具体而言,便是这颗火种现在不仅可以灼烧魂魄、冶炼魂油了,它还能修复魂魄方面的损伤! 至于它目前具体可修复何种层次的生灵魂魄,余列现在还不清楚,得等以后有机会了,再仔细的探索一番才知道。 但是至少的,八品生灵和七品生灵的魂魄损伤,火种必定是足以修复的。 也就是说,拥有了这一颗火种,余列在六品境界以下,不仅可以通过火种来精炼自身的魂魄,辅助修炼,更是可以修补魂魄方面的损伤,道吏阶段也彻底的无忧了! 而要知道魂魄精贵着呢,其修补起来可是比修补肉身更加困难,难度要增加十倍不止,并且还存在着诸多的限制。 如苗姆,她当初只是残了一只手臂,就迄今为止都未能修复,还差点断送过道途。 如果当初她残的不是手臂,是魂魄,那就不是差点,而是会彻底的断送掉道途。并且在魂魄未得到修复之前,她的修为将不可能寸进,随时都会有走火入魔的可能。 梳理着衔日金焰的作用,余列脑中的念头涌动,立刻就生出了诸多可以发挥这点作用的方法,心情振奋的很! 好生的激动了一番,余列回过神来,再度打量向酒杯。 他心道:“此物既能灭杀那怪物的分神,又能捏出衔日金焰,果真是一方仙宝,位格之高当在五品以上,甚至更高!” 余列连忙就将酒杯收好,放置妥当。 等到收好了酒杯,衔日金焰也是将魂油都吸食干净,大小从红丝般壮大成了蚯引般。 余列转头看向它,衔日金焰嗖的就又缩小,飞进他的眼睛中,返回了道箓。 火种现在吸食了魂油,等到下一次要使用时,就可以直接掏出,而无需先喂食魂油了。 整理好这些,余列再一次的闭上了眼睛。 他在继续回顾衔尾蛇遗留下的信息。 这些信息不多且杂乱,还因为来源仅仅是道分神,似乎本就被删减过,但是对于眼下的余列而言,当中的任何一点都足以让他大开眼界,值得反复咀嚼。 今夜早点休息 深夜灵感多,略有感悟,趁热打铁,好好琢磨琢磨。 刚好也是回道宫了,得推敲推敲。 大家早点休息,白天更。 本月已不会再请假。 《仙笼》今夜早点休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二章 有房了、独门独院 足足两个时辰之后,余列方才从沉思之中苏醒。 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中依旧是残留着震撼之色。 衔尾蛇的魂魄本就只是一道分神,又经过酒杯的浸泡,当中的很多信息都已经是消失,余列想要从当中窥探隐秘是不太可能的。 好在他花费功夫梳理一番,也是得到了一些新的信息。 余列在心间叹到:“以一方世界为卵,孵化自己之血脉,这衔尾蛇血脉,究竟该有多强大啊!” 根据衔尾蛇残魂中的信息,余列可以确定,那龙庭世界就是被衔尾蛇的长辈选中的一方孵化地点。 如此大的手笔,余列即便是在道书中都没有见过。 他再次暗叹道:“恐怕即便是一般的仙人,也是没有这个能力吧。” 得知了这一幕,余列心中顿时就生出了深深的渺小感。 彼辈一出世,就是要吞食一方世界,而余列与其相比,可能连蝼蚁的算不上,仅仅算是一只螨虫。 不过让余列信心稍微恢复的是,此等强大的存在还是在他的手中栽了个跟头。 以及那衔尾蛇的本体,现在也是被囚禁在了龙庭世界中。 原本如同一方卵壳的世界,在道宫上师的布置下,反倒成为了囚禁对方的牢笼。 再加上衔尾蛇在虚空中仰望山海界的几副画面,无数庞大的巨兽被锁链捆住,围绕着更是庞大的世界转动。 这一幕让余列比较直观的,对自己所处山海界有了个认知。 他的目光一定:“即便是此等以世界为孵化场所的巨兽血脉,彼辈与我山海界相比,依旧也不算什么。” 霎时间,余列心中对于修炼的欲望,腾腾勃发,让他的目中都带火。 此番考核,他虽然获得了榜眼位置,还得到了衔日金焰等好处,但是别说和衔尾蛇、道宫上师等相比了,他即便是和那主持考核的白鹅子等人相比,也不过是只小蝼蚁,连姓名都不值得让对方记住。 但是这些只是暂时的。 有衔日龙焰、青铜酒杯在手,他余列定会变得和对方平起平坐! 并且身为山海界中正统的修道中人,余列的前途也是广阔,道路明确,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即可晋升自己的性命层次,并不迷茫。 他心间念到:“四九玄功参造化,三十六变通长生。” 八品道徒第二变,他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要再积蓄满十年道行,完成第三变——心有七窍! 客房中,余列开始盘算着,自己如何才能维持近年来的修炼速度。 忽然。 没有等余列琢磨出一个具体可行的章程。 叮! 摆放在客房中一个小铃铛,轻轻的摇晃,惊动了余列。 余列讶然的看了那小铃铛一眼,他将心中的思潮压下,起身在房中好好收拾了一番,把先前的痕迹彻底抹去。 小铃铛挂在他和洛森之间的隔板上,是对方在“敲”余列的门了。 不多时,余列撤了掩人耳目的法术,又打开隔板,立刻就在隔壁瞧见了一双担忧的眼神。 洛森身着一席宽松的道袍,两手纠缠在一块,眉色有些焦急的看着余列。 当瞧见余列的面色无恙时,她松了一口气,执手行了一礼:“见过余道友,道友无碍便好。” 不过洛森口中还是絮叨道: “昨夜妾身只是说有些杂事处理,却没想到道友这边直接闭了门户,也就不好打扰。 话说每次道宫考核完毕后,不少道徒虽然性命无忧,但是身上也还是会存在着伤势,甚至会留下隐患,可能走火入魔……余道友,你身体如何?” 听她的话声,关心语气中隐隐还带着几丝责备。 余列这时才抬眼看了看房间中的刻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眼下已经是清晨,一夜已经过去。 他脸上挂着歉意,朝着对方拱了拱手: “多谢姐姐挂念。余列并无大碍,只不过是在打磨真气,一时间忘了时间罢了。” “打磨真气?”洛森听见这话,本是不以为意,但是细细一想,猜测到了什么,她狐疑的看着余列: “你在考核中,成功的突破了?” 余列怡然的点头:“正是。” 从余列的口中得到确认,洛森脸上泛出了欣喜,颇是为余列高兴。 她绞着手,自语到:“听闻你们这次考核并不简单,乃是最为艰难形式之一。你既然能成功的通过考核,以你当初的修为,多半就是突破了!” “走!今日出门,姐姐做东,给你庆贺一番!”洛森欣喜道。 面对洛森的提议,余列并无不可,他正好也想借此机会,为自己庆贺一番,最好还是邀请上三俩好友。 不过话到嘴边,余列便收住了邀请他人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好,多谢姐姐了。” 余列目前在城中认识的人不多,值得邀请过来且对方愿意来,想来想去,他发现就只有“苗姆”一人而已。 对方和洛森并不相识,还是改日单独找对方庆贺便是。 客房中,两人商定好,不多时就收拾好了家当,齐齐出了客房。 等走到楼下大堂时,余列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将正要走出旅店的洛森给叫住了。 只见他口中道: “道城大,旅店昂贵,姐姐就将客房给退了吧,押金之类的尽量谈一谈,能拿回来多少就拿回来。” 洛森转过身,眼神又是狐疑的盯向余列。 不等她发问,余列嘴皮蠕动,一道传音就发了过去,将自己通过考核后的一幢好处说了出来。 洛森听见这话,面上比之得知余列通过了考核、突破了修为更是要吃惊。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动用法力传音,而是脱口就问道: “什么、你有房了?不是通铺?” 这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足够让旅店柜台前的那两个值班道徒听见,他们再次刷刷的抬眼盯向两人。 余列听见洛森的问题,怡然的点头。 瞧见他的如此动作,且先不说洛森的具体反应了。 旅店那两个道徒眼中,本是无趣和疲倦的眼神,再一次的被浓浓羡慕之色给充斥,他俩直勾勾的盯着一大清早就跑出来的这对儿男女。 ……………………………… 三四个时辰后。 潜州道城的中央区域,寸土寸金的地方。 余列同洛森一起走到了这里,两人都是边走边看,被四周怡然的风光所诧异。 洛森的修为比余列高不少,但是她跟在余列的身旁,反倒是落后了半步,亦步亦趋的,有点子怯生生的意味。 这实在是道城的正中央,也就是道宫山门所在的地界,其环境和其他地方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道宫山门中虽然也是凋梁画栋,楼宇密集,但是这些楼宇里,除去大殿之类的,其他层高皆是不超过九层,皆是错落的遍布隆起的山头上,不遮太阳,让四周阳光洒落,到处都是金灿灿、绿油油、脆生生的,美轮美奂,风光绮丽。 旁的不说,单单这山门中的采光,就已经是让常住笼屋中的余列二人,眼睛发花。 以及他们明明是走在山门的地面上,但是往山门以外的地方看去,视线却是和道城中那些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的高大楼宇们相平齐。仅仅有少数的几栋高楼,才值得他们仰望一番。 等到余列按照道箓中的提醒,来到山门中办手续的地方,领取了道宫奖赏给自己的灵气房室后。 两人在一张纸鹤的带领下,来到了山腰处的一排院落中。 纸鹤中传出百无聊赖的声音:“这一处空房子多,一共有四处,尔等自行挑选便是。” 而进入余列和洛森两人眼中的房室,无一不是占地近半亩,有墙有阁,内里隐隐还可以看见园圃的精致院落! 洛森站在余列的身旁,她忍不住的在袖子中暗暗掐了掐自己,眼神还不断的在跟前院落和山脚处的楼塔徘回,互相比较。 原本她以为余列口中的灵气房室,虽不是通铺,但也只是道宫山脚下的筒子楼,结果情况再一次的出乎她的意料,不是筒子楼那种房间,而是独门独户独院的山居! 一时间,洛森的眼神都有些飘忽,心间不住的喃喃到:“难怪这家伙会说,肯定不缺我住的地儿……” 其实余列本人也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走进山门时,他就真切的感受到了道宫和道城偌大的区别,结果眼前独门独院的灵气房室,依旧是让他大长见识。 不过他的反应颇快,听见那纸鹤中传出的声音,当即就回过神,手往袖子中一掏,拿出了足足一百枚灵石,都快抵得他从前一年的工钱了。 余列将灵石恭敬的送上,那纸鹤的脖子上挂着个储物袋,轻轻一晃就将余列的灵石给收了进去。 立刻,纸鹤口中的话锋一转:“嘿、此地的空房子虽然多,但我还知道另外一处。且跟我来!” 话声一落,那纸鹤就飞在前头带路。 余列扯了扯洛森,让对方赶紧的跟上。 洛森回过神来,她瞧见了余列掏出的大把大把灵石,眼神恍忽之间,更是感到了肉疼之色,以及诧异余列为何要贿赂这多的灵石。 但是洛森又不敢多言什么,只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跟在余列身旁。 她在心间猜想:“莫非是因为道宫山门并不允许外人入住,他为了我,才贿赂了这么多灵石?” 其实余列如此的大手笔,只是他在仙箓祭坛上和同窗们痛饮时,从几个颇有门路的道徒口中听来的。 道徒们拜入宫中,选房时最好是贿赂一番领路人,就算是没钱,最好也是掏个十块八块的灵石,否则同样的房子,可能你得到的灵气浓度,直接就比他人低一半。 而一百灵石,基本上就能够让领路的鬼神开心一番,愿意拿出箱子里的好东西了。至于再多,就有些不划算了,领路的鬼神们也不能收太多。 不一会儿的,余列二人来到了一处靠近峡谷的院落。 小院紧靠着峡谷,一侧是岩石,岩石后是一水潭和瀑布,另外一侧才是同堵墙壁分割的隔壁院落。这小院相比于其他左右都有邻居的小院,无疑是少了一个邻居。 至于水潭瀑布中的噪音情况,余列一跨入院落中,些许不适立刻就消失了。因为这小院中有着单独的阵法,竟然将整个院落都笼罩在内,水声之类的自然就隔绝在外了。 领路纸鹤口中再度传出话声,略带得意: “此院灵气之浓度,当是属于同等房室中上等了。院中除了一处花圃之外,你可是瞧见了那小池? 这池子直通旁边的峡谷,底下一并被阵法笼罩,但是水却是可以流通,是活水,可不是水井等物可以比较的。 嘿、若是你胆子大些,从池塘底下再往外面扩建些,只要不被巡管山林的人发现,也不是不可以的。” 如此一番言语,顿时就让余列心意一定。 他当即就向着纸鹤拱手:“多谢前辈指点!” 纸鹤体内发出大笑声:“不错不错,不愧是此番考核中的头几名。不仅有实力,还有眼力劲儿。贫道姓韦,小友初入道宫,若有不熟悉的,可来寮院中寻我。” 随即它从储物袋中晃出了一张符纸,令余列将道箓展开,勘验姓名和真气后,就将余列的姓名等物写入符纸中,在院落中焚烧了。 符纸一烧掉,余列立刻就感应到自己对院落有了股熟悉感,他的道箓中也多了一颗符文烙印,能以此操控院落四周的阵法。 “韦道长慢走。” 送走了附体纸鹤的鬼神后,余列和洛森两人缓缓踱步走在院落中,目光中的惊艳久久不褪。 忽然,余列抬头,笑看那洛森:“正好,今日一并将乔迁之喜也办了,庆贺庆贺。” 余列一拍袖袍,就取出了两人来时在路上购买的酒水。 他直接在水池边,寻了个宽大的岩石,石上还刻着棋盘,盘膝而坐,能以石块为桌。 洛森则是一时间心情还没有平静,她有些患得患失的低声道: “此等好房室,每月租金几何?纵使你是道宫的弟子,也阔绰了,但是也不能这般大手大脚啊。” 余列哑然失笑,只得伸出三根手指,道:“姐姐放心。 此地三十年之内,不收分文!” “呀?!” 洛森恍忽间,方才想起刚才的那纸鹤,似乎在说余列是本次考核中的头几名。 第二百七十三章 堂兄上门、过于大度 灵酒糕点已经摆在了水池旁边,余列热心邀请,洛森略微局促一会儿,也就欠身走到了水池边上,和余列相对而坐,一起共饮。 推杯举盏之间,洛森看着余列年轻至极的面孔,眼中的恍忽之色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重的自卑感。 洛森看着余列顾盼神飞,心间喃喃暗道:“此等钟灵敏秀,潜力上佳的道种,如何是我可以觊觎的呢?” 所谓觊觎者,无他,便是此前洛森见余列胜过余凤高,心中所希望的当年结识之人,若是余列就好了。 可是现在余列之出彩,已经是超乎了洛森的料想,这让她顿时为自己此前的这点想法而感到不适。特别是当瞧见余列和其言笑之间,眼神诚恳,还颇为尊敬时,洛森心间的羞愧之色更是浓郁。 “姐姐,你既然打算再考道宫,那么不妨听听余列此次在考核中的事情,也好有所借鉴。” 余列感激当初洛森的屡次赠书,以及牵线搭桥,若是没有事先经过地火炼体,以及那几本修炼笔记,他能否安然的度过考核,都可能是个未知数。 因此他言语诚恳的,开始细细的给洛森讲解这番考核中的事情,回报对方一番。 洛森得听此言,连忙压下心间的那些无端心思,竖起耳朵听。 两人就此盘坐在水池边上,推杯举盏,你问我答,连房室都没有去整理,就此盘坐着谈论到了深夜。 因为两人都是修道中人,体魄强横,一夜下来是毫无倦色,仅仅是购买而来的灵酒,相互之间喝了个精光。 不管是余列还是洛森,两人都是熏熏然,满身的酒气。 一年考核中可以讲述的事情实在是多,等到两人谈论的差不多时,东方已经微白,庭阶间的草木也挂上了水珠。 这是一整夜过去了,灵气房室位于山间,夜里雾气深重,凝成了露水。 不只是草木,盘坐在水池边上的余列和洛森,两人发髻之间更是湿漉漉,有露珠像是汗水一般挂着。 只不过两人并不觉得寒冷,反而都是感觉清新怡人。 能讲述的事情都已经讲述的差不多,余列将手中的杯盏举了举,便站起身子,拱手说:“尽兴可归,姐姐,你我该打理房室了。” 洛森则是还有些沉浸在余列所讲述的考核之事中,她慌忙的站起身子,:“是。” 随即的,不等余列和她商量,洛森主动就道:“些许杂事,便由妾身来处理,你讲道一夜,定是劳累了,且坐在这里继续歇息便是。” 余列正要客气,就看见洛森挽起袖子,还从手中取出了一大捧的符咒,有除尘的、有净水的、有修补的、有斩草的……种种,可谓是齐全。 对方乃是一符道中人,手中符箓齐全,而且瞧上去确实像是很会收拾房间的样子,余列顿了顿,也就懒得和对方客气了。 反正让对方住进院落中,他除了报恩之外,其实也是存了点找个人照料一番院落的想法。否则以他糟蹋房间的功夫,基本上隔一段时间,就得特意收拾一番屋子。 余列在心间计较道:“正好此人有了点事情做,也省得到时候非要给我房租,客气来客气去。” 于是余列大大咧咧的,就继续盘膝坐在了水池边上,还将鞋袜脱了,双脚伸入水池中濯足。 一旁走开的洛森见余列没有跟上,她也是不仅没有感觉被怠慢了,反倒是心间还松了一口气。 走到了木阶边上,洛森同样是脱下鞋袜,赤足走了上去,她双颊红扑扑的,开始精心的盘算如何整理院落。 “先从木屋开始,再清理一遍草地、花圃,角落处的阵法也要检查一番,除去阵法之外,还要自行再贴上符咒……”洛森心间颇有计划,身影消失在了木屋里。 另外一边,余列濯足养神。 片刻功夫,他的眼皮突然一跳,讶然的睁开了眼睛,看向院落的门户。 只见门户上的一方风铃,正在叮叮当当的摇晃,声色清脆,显示是有人来了,正在院落外叩门。 这让余列感到纳闷:“何人来了,是那领路的鬼神?” 他昨天才领取了灵气房室,一没有外出结交新的朋友,二也没有通知老朋友们,实在是有些纳闷。 连忙的,余列不敢怠慢,直接就赤着脚走向院门。 结果院门一打开,一个让余列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门口。 对方瞧见余列,目光上下打量,在余列湿漉漉的发丝和赤着的双足上顿了顿,然后轻笑着行礼: “列哥儿,好久不见!” 来人言笑自若,年岁和余列相近,又一口呼出了余列的小名,赫然就是那已经半年左右未见的余凤高! 余列愣了愣,回神后也是拱手回礼:“见过堂兄!” “哈哈!多日未见,如何就生疏了。”余凤高脸上带着笑意,他指了指余列的背后:“得了新居,也不邀请堂兄进去看看。” 余凤高将手伸入袖子中,还取出来了两样东西,左右拎在手中,分别是个酒坛子,以及用油纸包好的东西。 余列见状,欲言又止,但见对方颇是热情的模样,心下微叹,也就侧过身子,道: “堂兄请进!” 他瞧着余凤高手中的东西,还客气道:“堂兄登门,手中还带东西作甚。” 堂兄余凤高晃了晃油纸包好的东西,继续笑说:“你可知这是何物?” 余列陪着对方往院子里走,吸了吸鼻子,立刻就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只见堂兄言语道: “当初你来道城,为兄囊中羞涩,只能请你吃碗肉粥。如今你我兄弟二人,具为道宫弟子,今非昔比。为兄特意取了一整头上等恐蜥,已烤制浓缩了,便是要与你吃个痛快!” 对方走着,环顾着余列院落中的景象,又赞叹道:“列哥儿不愧为上次考核的榜眼,如此院落,让人好生艳羡。” 经由余列的示意,堂兄走到了水池边上,他熟络的就自行盘膝坐上,打开油纸,招呼余列坐下:“快来,有酒有食,你我兄弟二人,再次痛饮一番。” 油纸解开,内里包裹着的果然是头恐蜥,已经被扒了皮,烤制好,香气阵阵。并且形体虽小,但灵气充裕。 这一幕让余列的眼神微怔,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就在这时,有人探出身子,立刻将余列和堂兄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可是有客人来了?”对方话声清脆,带着笑意,正是在房间中洒扫的洛森。 她的身子依在阁楼窗户上,手中持着一根竹竿,准备把窗户支起,透透气。 结果洛森往院落中一看,满脸的笑容顿时僵住。 她的眼神变化,面上表情收敛,然后将手中的竹竿忽然松开了。 水池就在窗户下面,掉落的竹竿好巧不巧,正好就砸在了余列和堂兄盘坐的地方,且就是砸中了堂兄余凤高! 底下的堂兄余凤高在听见洛森的声音后,神色已经是定住,当他回过身,仰着头看向那支出来半个身子的洛森时,余凤高更是身子一僵,然后结结实实的被落下的竹竿抽中了脸颊。 啪的! 声音好个清脆。 清脆声过后,本是欢声笑语的院落,气氛变得格外安静。 余列盘膝坐在余凤高的对面,他瞧见两人木然相对的场景,微微叹了口气。 咳! 轻咳一声,余列正要出声缓和一番,结果楼上的洛森就收回了目光。 她轻手一招,将掉落的竹竿召回,一边自如的支起窗户,一边平静道:“一时失手,还望客人见谅。” 支好窗户,洛森毫无异样的走入了房中,不再出声,只是能够听见屋中洒扫的声音响起。 余列收回目光,又要说话,结果对面的堂兄余凤高伸出一手,制住了余列。 他的面色从木然状态,转变为了轻笑,道:“却是不想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为兄似乎叨扰到列哥儿了?” 余列自然是立刻就否认:“堂兄说笑了。” 下一刻,余凤高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那就好、那就好!” 对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言语道:“为兄有错在先,便先赔罪一杯。只是不希望此间事情,会影响到你我。” 堂兄余凤高饮下一杯后,又苦笑说:“今日前来,除了恭喜列哥儿之外,其实也是特意过来解释一番。洛道友一事,还是我疏忽了,如此才使得有小人在其中作祟,妨碍到了洛道友。” 这话让余列微微挑眉,他彻底打住要缓和对方两人的心思,呷了一口酒水,仔细的听着。 很快的,一番合情合理的事情,就从余凤高的口中说了出来: “为兄不如你,既无实力,又无门路,之所以能够拜入道宫,还是多亏了一位友人的帮衬。只是那友人性情偏激,不喜我有所牵扯,手下人又私自大胆,不懂后果,这才酿成了如此错误……” 原来这余凤高,他之所以能成功拜入道宫,以及拜入道宫后,立刻就斩断了和洛森的关系,赫然就是他在城中觅得了一个新的姘头! 新姘头的家族颇有实力,势力不小。对方手底下有人为了讨好主子,便私底下做出了逼迫洛森搬家的事情,以及次次都截留了送给余凤高的传音符。 听完这番话,余列心中颇是无语,彻底了解了对方和洛森间的事情。 他口中客套道:“堂兄之处境,倒也不容易。” 余凤高闻言,面上的惭色更是明显,他霍然起身,拱手道: “但不管如何推脱,此件事情皆是因贫道所起,还请列哥儿回头转告洛道友,贫道甚是抱歉。这件事情也已经被贫道办妥,那友人已承诺会严加管教底下人,绝对不会再这种事情发生。” 余列点头,试探着,提议道:“堂兄不妨直接去与洛森道友解释。” 结果余凤高深深的看了余列一眼,他环顾着四周院落,言语道:“洛道友随我,从未住过如此好的房室。如今能得到列哥儿帮衬,不错、不错。” 这番话听在余列的耳中,顿时就让余列心间泛起了古怪之色。 他听着听着,怎么感觉这余凤高的态度,是要主动的将洛森托付给他? 余列的感觉没有出错。 对方喃喃着,下一刻就又强笑着看向余列,口中说:“列哥儿,你能够有洛道友的照顾,为兄也是放心不少的。” 余凤高深深一揖:“两全其美。叨扰了。” 他摇晃着身子,便往门外走去。 余列按捺着心间的古怪之意,礼貌的起身追上,挽留对方。 但是余凤高走到门口,仅仅是向着余列再一颔首,道:“若有空闲,列哥儿还请去书一封,好让族中知晓你也已经拜入了道宫。一门两道宫弟子,足以让余家在潜水郡喘口气了。” 此番言罢,余凤高就彻底跨出了院落大门,离去了。 而余列站在门口,等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他脸上毫无欣喜,反而露出了狐疑之色。 今日之事,对方显然是以为他余列和洛森有了一腿,结果这便宜堂兄不仅半个屁都没有放出,还主动就避让,“成全有情人”了。 虽说对方既没有资格“棒打鸳鸯”,余列和洛森也尚且清清白白,但可此等态度着实古怪,过于通情达理了。 余列皱着眉头,思索着:“此人之心性,当真如此大度康慨?” 警惕之意,反倒在余列的心间升起。 ……………………… 另外一边。 余凤高在彻底离开后,他低着头步行,目中已然满是阴冷。 此人将双手拢在袖子着,指甲已经插入了肉中,他这是在利用痛楚维持着自己的理智。 余凤高正在心间恨恨的骂着:“好个贱婢、好个堂弟!” 此人确实是误会了洛森和余列的关系,在他看来,前者是这么快就找好了奸夫,后者则是照顾嫂子都照顾到了床上,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且两人乔迁新居,居然一夜过去,第二天才开始收拾屋子! 痛骂一番话,当身旁忽然有人经过,余凤高连忙又收敛了神色。 此人呼了一口气,又在心间道:“幸好贫道能忍,又懂得随机应变,这才没有因为那贱婢,就恶了我兄弟两的关系。” 余凤高今日之大度,完全是他忍耐的结果。 其目的就是不想和余列翻脸,失去了余列这么一个颇有潜力的好堂弟,以及顺水推舟,企图让余列对其心生愧疚,方便他今后以此来拿捏余列。 忽然,余凤高眯起来眼睛,暗道: “虽然没能让贱婢吃饱苦头,打磨一番,还反而将她推了出去。 但今日之事,正好也能给朱家妹子说说,好让朱家妹子对我再亏欠几分……” 第二百七十四章 避嫌妙计、白得一店 堂兄余凤高离去后,余列站在门口仔细的思索了一番,越发的感觉自己这位堂兄有古怪。 再结合上对方当初对待家族的态度,以及对待洛森的态度,此人明显不是一个善茬。 余列在心间暗道:“这家伙九成九不是大度,而是城府颇深,心存理智,知道他那边没理,闹起来也只会难堪,这才摆出了如此一副作态。” 于是除了心存警惕之外,余列也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等人物不好相与的,若他一直都是理智尚存,那便继续相安无事。若是这厮有所图谋,绝不可顾恋所谓的同族之情,当先下手为强!” 收拾好神色,余列转过身子,面色从容的返回了水池边上。 不一会儿,。 洛森似乎在木屋中洒扫干净了,她缓步走到了余列的跟前,面上欲言又止,神色颇是复杂。 在房中劳作时,洛森自然也是意识到了余凤高可能会有所误会,便又靠在了门窗前,暗暗的听着。 身为修道中人,她耳力不俗,将余凤高交代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对于余凤高交代的,洛森不屑一顾,就算是真的,对方也罪不可辞。 但犹豫再三,洛森还是在池边低声道: “余道友,屋中已经洒扫干净。此地终究是道宫的产业,妾身现在并非道宫中人,也非道友同族之人,毫无干系。还是,暂且退去为妙。” 此人终究还是脸皮子薄了。 谁知余列听见,从盘膝打坐的状态中睁眼,失笑就道:“洛道友为贫道之姐姐,何来的毫无干系之说?” 下一刻,余列果断就道:“此事休要再提。余列拜入道宫之前,也是住在姐姐家中,那时候姐姐可是在意这点事情?” 这反问让洛森哑口无言,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余列见她犹犹豫豫,以为洛森是在自己的名声着想。于是顿了顿,余列灵机一动的提议说: “洛姐姐若是担忧孤男寡女的,容易惹人闲话,那么不如贫道再招一位道友过来,也省得落他人口舌,有损姐姐的名声了。” “这、”余列的这个提议让洛森一愣,她张着口,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见余列的态度不仅果决,还在为她所谓的可笑名声考虑,洛森心间的滋味一时间难以言表。 而对面的余列琢磨着,发现自己所说出的提议不错,甚至就连人选,他都已经考虑好了。 来人无他,正是他的老同乡——苗姆道友。 余列身为男子,洛森身为女子,他可不会傻到再招纳个男性道徒进来碍眼。 打量着自己所得到的一方院落,余列心间还琢磨到:“让那苗姆住进来,不仅可以施恩一番,正好还能从她手中收取房租,补贴家用。” 特别是此女和他在外城有过数月的交际,相互间透过底儿。将苗姆收在房中,余列放心,一并还能看管着对方。 要知道这位苗姆道友,当初可是承诺过等到她突破道吏时,愿意将元阴交予余列。 即便到时候,余列早早的已经突破成了七品道吏境界,如此一份元阴,可壮阳养气,取之定是可以节省他的数年功夫,是一味不小的药物! 当即的,余列就将苗姆的简要信息,说与了洛森听听。 洛森听见苗姆也是潜水郡人士,还是个女道徒,发觉余列提出的这个人选果真不错。迟疑之间,她也就默认下来,不再说话了。 “余道友,院落中杂草未除,妾身便先行忙活去了。”洛森欠身一礼,脚步匆匆的走向旁边的花圃。 余列点了点头。 他立刻就从手中掏出一张空白的传音符,简要的将自己通过考核一事写上去,还附赠了自己在道宫中的地址,约定了一个时间去找对方,若是对方没空,可以自行提个时间来道宫中寻他。 嗖的!传音符点燃,灵光封锁,自行飞出院落。 一干事了,余列回头看着院落中空荡荡的景象,一点儿也不觉得荒芜。他也自行踱步在院落中转悠起来,琢磨着该如何规划一番。 “咦。这花圃咋一眼看上去不大,但是木屋后面还有,或是可以开辟为一方药田。” “这水池颇深,里面也可以豢养些灵鱼,等来年养大了,有资于修炼。” 余列巡视着院落,心中惊喜连连,他还在木屋底部发现了一间地下室。地下室中存有单独的阵法,似乎是专门用于长期闭关的。 如此一方院落,虽然仅仅半亩,但是可供利用的地方着实是多,即便住上三四人,依旧是宽敞的很。 这让余列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愉悦感。 只不过当目光又扫到了小媳妇般忙碌的洛森时,他心思一动,忽地又想到自己刚才的那个提议,存在着一点不妥之处: “将那苗姆再招来,一男二女,同住一屋,似乎于避嫌方面……也可能给她们两个招来更大的非议?” 这点让余列的面色变得古怪。 不过大家都是道人,搭伙合租这等事情也不少见。更关键的是,洛森那边压根就也没有提出质疑。 又过了几个时辰后,一封传音符当即就杀到了余列所在的院落中。 符上首先映入余列眼帘的,便是一个“可”字,其后才是苗姆附在符咒上的传音。 收到此符,余列便彻底放下了心间的顾虑,安安心心的收拾起新家。 翌日。 余列并没有继续的待在家中,一干需要采办的家具、灵木草种等物,他都交给了洛森去做。如此不仅省心省力,连灵石都不用他出,洛森坚决的要自行垫上。 而余列外出,也是有正事儿要办。 他来到了道宫山门的寮院中,此地是负责外门一干杂务的地方。 上一次余列过来,只是将灵石和房屋领取了,另外的两桩好处他还没有领取。 其中八品服食药物,余列依旧是打算先存着。因为经过和其他道徒的闲聊,他得知这一药物奖励只限制为八品,但是并没有限定它为上中下的哪一等。 药物具体的品级,会参照余列兑换这一好处时的修为而定。 也就是说,余列现在过去兑换,能得到的会是帮助他突破为中位的药物;而如果他等到中位道徒后,再去兑换,所得到的就将是辅助他突破为上位的药物! 八品中等的药物,与八品上等的药物相比,孰轻孰重、谁更珍贵,当是不用细说。 特别是到时候,余列若是觉得道宫给出的药物质地不行,手头有钱,他还能够自行的添加一些药材或灵石,并将此机会换成让道宫中的炼丹道人出手,帮他配置出一味更是优量的服食药物。 既然此行不兑换药物,余列打算兑换的就是最后那一桩,也是他名下最为重要的道宫职务一项了! 这一次出行,余列也是将身上能够拿出的灵石,都给带在了身上,甚至来时还好生琢磨了一番,领取职务时该当如何扯大旗,将自己和瓦家娃娃的关系抖落一番。 余列不求道宫能够给他一个顶好的位置,只求自己不会再遭遇到被人觊觎的情况。 结果余列一来到寮院中,报上了名号,古色古香的大堂中,一只纸鹤当即动弹,被鬼神附体,落到了他的跟前。 纸鹤中传出了让余列耳熟的声音:“余道友,好久不见。” 驾驭这纸鹤的,正是上一次接待过余列的韦道长。 余列微微一愣,当即就面露恭敬,并说出来自己的来由。 纸鹤中的鬼神听见,哈哈笑道:“果不其然,韦某就知余道友近日就会来寮院中领取职务。” 它舒展开了纸制的翅膀,示意着呼道:“且上来。韦某早早就为道友留意了一方职务,这就带你过去。可得快点,否则可能就被他人截胡了。” 韦道长这一番话让余列眼神中露出惊喜和狐疑之色。 他并不知道这名韦道长,为何态度突然就比前天好了一大截,以及他都还没有说自己想要什么样的职务、擅长何事。 不过见韦道长如此热心的份上,余列略一思索,就选择了恭谨不如从命,他打了个肥喏,呼道:“多谢韦道长了!” 言罢,余列就跨上了纸鹤,随着对方外寮院外面飞去。 若是等会儿的职务并不合他的心意,也只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 一路飞行,纸鹤没有飞入道宫山门的深处,而是往外飞出,这让余列心中更是狐疑,他索性询问起那韦道长,结果对方反倒是卖起了关子,只是说到地方了,他就知道了。 除此之外,韦道长驾驭纸鹤飞行在道城中的过程,也是让余列感到了诧异。 因为对方一路直行,半点圈子都没有饶,高度至少百丈,是从一栋栋高大的楼宇上飞跃而过,周遭仅仅有稀稀拉的的其他道人在赶路。 余列坐在半空中,恍惚间还以为道城的人少了九成九呢。 只是他低头往所处高度的底下一瞧,密密麻麻、横冲直撞的各种坐骑、道人,再次的出现在了他的眼中,依旧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逼仄道城。 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所处的高度不同罢了。 纸鹤上的韦道长见余列屡屡盯着底下,它识破了余列心中此时所想,轻笑着说: “城中通道,有三六九等之分。但我道宫,乃是超然。余道友只要不失了道宫弟子身份,今后便都可以行于道城最上一层。” 几番言语间,还不到两盏茶的功夫,纸鹤就驮着余列,落到了一栋庞大的建筑中。 余列在纸鹤背上,初看这建筑的第一眼,还觉得陌生,但是等到降至底下,他才发现这栋庞大的建筑,就是他曾经在其中做工的工坊! 从道宫山门至此处工坊,原本乘坐地行虫,兜兜转转得一两个时辰的路,但在纸鹤的飞行下,这快就到了。 这让余列瞬间就意识到,在城中飞的高,不仅行路时的风景不错,赶路耗费的功夫更是少。 一人一纸鹤,直扑入工坊。 纸鹤在工坊中兜兜转转的,让余列再次瞧见了不少熟悉的场景,这也让他对韦道长口中的职位更是疑惑: “带我来工坊中作甚,莫不是道宫锻炼门下弟子的方式,是让人在工坊中熬炼?” 他微眯起眼睛:“抑或是,派遣贫道过来,打理这一方工坊的?” 余列的猜测,正确了一半。 很快,一人一纸鹤,落在了工坊中的一处铺子中。 铺子无名,上面只是挂着“药”、“丹”两个字样,内里也传出了浓郁的药香味,显然是一个丹药铺子。 这丹药铺子比余列当初任职的那一方更是阔气,不仅有独自的门面,内里陈设也是精致,直入内里,打杂的道童们瞧上去都是面容红润,颇有生气。 余列环顾了几眼,发现此地所兜售的丹药,皆是八品的货色,从末等到上等,都有! 纸鹤走在余列的身旁,没有搭理迎上来的道童,而是环顾着四周,满意的点头道: “不错不错!不愧是韦某特意给余道友盯着的职位。余道友觉得此店如何?” 余列闻言点头。 下一刻,纸鹤中的韦道长就喝道:“既然满意,那么这间店铺,就交给余道友了。” “嗯?”韦道长这番话,让余列瞬间一愣。 他迟疑的,确认着出声:“这间店铺交给晚辈?韦道长确定不是让贫道来此店学艺,或是打理事务?” “哈哈!两者皆有。”纸鹤出声,具体的说: “此店乃是道宫产业,专供门下弟子挂职使用。来此店中,余道友不仅要学习丹药技艺,为店铺炼丹制药,还要打理店铺中的所有事务。五年一考核,若有亏损,就要拿道友问责。” 交代一番,纸鹤中的韦道长玩味的说:“如此不甚清贵的职位,余道友可要应下?” 余列听完这番话,顿感惊喜,脱口就道:“敢!” 既要为店铺炼丹制药,又要打理店铺中的大小事务,如此职位,岂不就是一方实权在握的店主! 这等职务,虽然既不是在道宫山门中做活,更不是在跟随道宫中的高人炼丹学艺,看起来不甚清贵,但它可是独自享有着整间丹药铺子。 余列来此,想要炼什么丹药,就可炼制什么丹药,就连账目一事,都是五年才一考核。 也就是说,道宫这是将一间丹药铺子直接扔给了余列,他在城中白得一店! 推书:《半邪》 作者颓废龙。 推荐语:正经喝茶人的正经书 第二百七十五章 都得是我的钱、偶遇宋丹青 在余列和韦道长谈论时,旁边小道童们机灵,一听两人谈论的内容,赶紧的就派人去通知丹药铺子中的管事们了。 很快的,三个道袍颜色各异的道徒,从铺子的内里脚步匆匆的走出来。 左边的身着红色袍子,中间的身着白色袍子,右边的身着绿色袍子,年纪相貌也是不一,两男一女。 唯一相同的,是这三个道徒身上,都是蕴藏着浓郁的药香味,多半都是手上有把手艺的丹徒中人。 三个道徒的目光落在余列那年轻至极的面孔上,不约而同的愣了愣,但是当瞧见一旁的纸鹤之后,他们认出了这是道宫特有的纸鹤,赶紧的躬身行礼: “仆等,见过道宫使者,见过这位道友。” 纸鹤中的韦道长看向三人,传出话声:“好了,不说废话,贫道今日前来,便是给尔等送店长过来的。” 嗡的! 一张符咒从纸鹤脖子上的储物袋中跳出,韦道长继续说道:“此是道宫寮院的派遣符咒,尔等都过目一遍,签下真气。” 丹药铺子的三个道徒,赶紧的抬头看符咒,互相打量后,口中都是恭敬的呼道: “是道宫符咒无疑。” 他们三个先后上前,将自己的真气输入其中。 然后余列就看见同之前领取院落时的情况差不多,符咒当场被韦道长点燃,化作一道灵光,瞬间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和余列脑中的道箓相互呼应。 余列心中一松,灵光就没入他的道箓中,签注下了一行文字:“丁字级别药房,号一百零九,五年一查。” 余列的注意力落在这一行文字中,其中还会衍生出更是详细的信息,注明了他具体是哪一日到职丹房,丹房的大小如何,现有人数几何。 这些东西来不及细看,余列回过神,连忙朝着韦道长拱手: “多谢道长。” “哈哈哈!”纸鹤中传出对方的声音:“余道友既然已经落职,那么贫道就先回宫中了。” 余列自然是一口就应下,他还脚步迅速的,主动走到前面,将韦道长送出店铺。那三个丹药铺子的道徒也想跟着走出来,送一送,但是被余列伸手制止了。 避开他人的耳目后,余列从袖子中又是掏出了一堆灵石。 这次的灵石比之上一次翻了个倍,直接就是两百石。韦道长见余列如此上道,口中哈哈大笑。 对方道:“事后还有什么问题,道友到时候再来找我便是,每旬道宫讲课时,贫道也会帮忙看守一番,到时候也可寻我。” 余列虽然是落职在了道城的一处工坊里面,担任店主,但是并不意味着这一处店铺,就是他主要的营生了。他身为道宫的弟子,宫中还有讲课论道等大小事情等着他。 韦道长口中所谓的旬日讲课,便是其中之一。 余列连忙拱手:“多谢韦道长!” 言罢,对方附身的纸鹤叼着鼓了起来的储物袋,优哉游哉的飞起,从工坊上空离开,飞往道宫山门的所在地。 余列站在丹药铺子的跟前,一直拱手作揖,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掉,他方才收回目光,面上露出思忖之色。 “这位韦道长,可是知道了我和瓦家大头娃娃的关系?” 但余列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即便如此,我和瓦家娃娃也只是有点干系,并不值得对方如此的释放善意啊。” 他总感觉,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忽略了或是不知道的。 思来想去一番,暂时没个头绪,余列索性也就不去思索了。反正真要是有什么事情是他忽略了,其多半也是一件好事,到时候自然就晓得了。 余列压下杂念,他打起精神,转身往丹药店铺中走去,准备面对丹药铺子中的那三个道徒。 两三盏茶过去。 丹药铺子中经过了一番寒暄,人员自行散去。 在丹药铺子最深处,一间既像是丹房,又像是卧室的房间中,余列端坐在一把太师椅子上,他微闭着眼睛,琢磨着一些东西。 他正在琢磨中丹药铺子中的情况,眉头还时不时的微皱起来。 余列主要在琢磨的,便是自家铺子的那三个道徒。 他发现这三个道徒并非是上一任店主留下来的,而是也在道宫之中挂了姓名的。 三人虽然不是道宫弟子,但要么是走了宫中有能者的门路,要么就是长辈是道宫中人,只是其自己考不上道宫罢了。 此等“关系户”,即便余列身为店长,也是无法随意辞退的。否则的话,对方可以去道宫中告他一状。 其实告状这一点,还不是最为重要的。毕竟余列乃是正儿八经的道宫弟子,告状一事只会影响他五年后的考评。 即便他一口气的将三个道徒都给踢走了,三人一起告他的状,也只能五年后再连累得余列去职。 关键的是,余列和那三个道徒亲自谈论了一番,又翻阅了一下丹药铺子中的文书往来,发现整个丹药铺子实际的运作,是掌握在这三个道徒手中的。 粗略的说,其中红袍的女道徒,负责的是铺子和工坊中其他店铺的往来,迎接打点。 绿袍的道徒,则是负责看管铺子的药材、成品丹药,有看店看库的责任。 最后那白袍的道徒,则是负责记录整个店铺的账单。对方已经是在铺子中干了快三十年了,熬走了两任道宫弟子,余列是第三任,瞧对方的年纪,多半还能将余列也熬走。 平常时候,就是这三人在打理着整个店铺,即便没有了店长,店铺也能自行的运作下。只不过嘛,店铺的收益方面就是不赚不亏了。 而要知道,余列得到的这件丹药铺子,它是属于道宫的产业。 首先铺子的店租是没有的,其次则是一干的草药采买,都有相应的商会以低廉的价格奉上,价格方面也有保障,没人敢得罪道宫。 所产出的丹药,只要质量尚可,基本上就不愁会砸在手里。 并且实际上,丹药铺子的运作,一直都是先从其他的商会手中拿活,收取一笔定金了,然后才开始炼药,其并非炼制好了丹药后,再等着散客或商会上门。 此等巨大且优惠条件上,以余列的见识来看,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间铺子会不赚钱。 特别是那三个道徒本身,他们确实都会几手炼丹的手艺。 如此唯一的解释,便是铺子所产生的利润,在没有店主时,全都被这三个家伙自行给瓜分了。 房中,余列微眯着眼睛,回想琢磨着那三个道徒的神色。 他发现在韦道长走了之后,此三人的眼神和举止,不自觉的就会和他保持距离,毫无要上来讨好的趋势。并且对方三人颇有默契,很是显得余列这个店主,是个外人。 好在三个道徒都对余列心存忌惮,拿捏不准余列的来头,也不敢怠慢得罪了他。 余列问什么,对方也都能答上来。 当问到店铺目前的账目时,对方三人回应的也是尚有结余,可以支持下一次开工。好歹算是没有给余列留下一个亏空,让他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填坑或甩锅。 不过嘛。 这种程度,可不是余列所想要、所能满足的…… 这时,就在另外一边。 一处余列所顾及不到的角落,丹药铺子的三个道徒凑到了一块儿。 “老白,你不是说今年打点妥当了,宫中不会再派人过来的吗?你该不会连这钱也吞了吧?!” 郁闷的声音响起: “说笑作甚,我吞那钱干嘛。打点是打点了,承诺也是得到了的。而且当初送礼,还是梅红道友亲自去送的,你问她便是。” 当中那个妩媚熟透的女道徒,颦蹙着眉头,点头示意。 提出质疑的绿袍道徒,不得不叹声道:“宫中人比咱们还狠,咋能收钱不办事呢。这才过了两年半罢了。” 原来距离上一任店主离去,已经是有两年半的空挡,这两年半中,便是三个道徒在分享权柄。 哀叹无用,三人立刻就又开始低声议论: “梅红道友,你去宫中找人打听这位余道友的来头。” “趁着店主刚来,老白你也得把账目做的利索些,还要挤出来点油水,预备着被店主发现了,分给他。” “铺子的药材也要备好,不能再以次充好。”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咬着牙,艰难的从三人吞下的好处中,抖落出一点,好分润给余列。 ……………………… 这时在店主的房间中。 余列垂下目光,看着桌上红黑相间的账目簿子,越发的觉得账目结余的那三千块灵石,颇是让人不爽。 如此一方丹药铺子,铺子的存粮,居然还没有他一人的多。 再看向簿子中那些一笔又一笔的款子支出时,余列微眯起了眼睛,在心间暗道: “这些,都得是贫道的钱!” 新官上任三把火,铺子中没钱,他也就只能从这三个“关系户”的身上,榨一榨油了。 ………………………… 一日过去。 余列钻入店主房间中后,便一直都没有出去。 他是在趁热打铁的,翻看店铺历年以来的账目,一笔又一笔的对应着,方便之后榨油使用。 等到夜幕降临,余列方才打开了房门,一脸倦色的从房间中走出来。 看了一整个白天,繁杂的账目并没有理清楚,反倒是弄得他头晕眼花的,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算出的数目是对是错。 他干脆将所有账目都装入了囊中,打算带回去再查看。 “或是干脆在城中请个人,帮忙梳理一番?”余列一边走着,一边在心中思忖。 忽然,他的身旁有话声响起: “店主,辛苦了!” 是那三个道徒还待在铺子中,瞧见余列走出来,连忙就钻出来问好。 余列瞧见三人都在,以及余光一瞥,他发现整个店铺中打杂的二三十来个道童,也是一个不落的都在。 余列这时才恍忽的意识到,自家眼下已经是一店之主了,且是上任头一天,他不走,其他人压根就不敢走。 余列和气的朝着周围人等拱了拱手:“辛苦诸位了,照常放工便是。” 见余列态度和气,老白等三个道徒心中松了口气,暗道:“这新店主看来并非是个跋扈之辈。” 他们言语着,提议要去城中酒肆聚一聚,但被余列婉拒了。 又言语了几句,余列果断的就离开了丹药铺子,他还得赶回去修炼呢! 在众人的目送之下,余列的身影彻底消失。 余列混杂在稀稀拉拉的道人当中,沿着工坊中的连廊走着,显得平平无奇。 他还下意识的,走上了以前放工时的老路线。 忽然,正当余列要跨出工坊的大门时,有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余道友?” 余列扭头一看,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对方见余列转过头,脸上也是露出了笑意:“真是余道友啊!” 来人身着青衫,是那和他同乡的宋丹青,当初两人是一同的加入钱林商会,颇是意气奋发。 可是今日巧遇,余列都有点辨认不出对方了。 因为本来面色儒雅的宋丹青,眼下是发髻杂乱,面颊发白,两眼一圈也是昏黑,妥妥一副被妖女采补过头了的模样。 宋丹青走到余列身旁,叹气道:“此时距离宵禁也就一个时辰了。余兄一脸倦色,看来也是辛苦到了现在啊。” 余列点了点头,那可不,他查账查得头昏眼花,若不是账目关乎着灵石,都想一把火的将账目给烧了。 两人同行。 宋丹青主动宽慰了几句: “工坊中做工不易,你我再多熬一熬,月底就又有俸禄了。到时候见到灵石,就不觉得辛苦。” 出了工坊,道城底部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让道徒也是感到刺骨。 宋丹青哈着白气,搓了搓手,立刻就歉意朝着余列拱手: “贫道在一间旅店寻了个值夜的活计,得赶过去换班。只能改日得闲了,再和余兄同归。” 此人青白色的面颊,看来不是他流连花丛,被妖女采补了导致的,而是对方身兼数职,做工多了才熬成了这个模样。 余列脚步一停,还没等他说些什么。 宋丹青言罢,转过身,急匆匆的将离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 洛森看账、二女同屋 余列看着急匆匆离去的宋丹青,心中顿时充斥着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觉。 想当初,他也是和宋丹青一般,也在道城中苦熬了如此一段时间,得亏后来法术大成,果断的就从中跳出,跑去外城闯荡了一番。 否则的话,或许现在,余列还是和这宋丹青一般,疲于奔波劳作。 抑或是更倒霉的,余列已经是惨死在外域,成了仙箓祭坛上白蛆般的尸体中的一具。 一并的,余列想到自己现如今的店主身份,心中生出了要叫住宋丹青,问对方要不要去丹药铺子中做工的冲动。 当初宋丹青在黑水镇中时,曾和余列有过善缘,一同来到潜州道城后,关系也是尚可。 不过余列还是压下了心中的这个想法。 「宋兄虽好,但我与他毕竟尚未深交,还是等店铺中的安排妥当后,再邀请他不迟。如此对我、对他,都更妥当一些。」 站在原地,余列拢了拢袖子,目送宋丹青的背影彻底离去。 随后他轻轻的踮脚,就窜入到了高空中,周身有气流盘旋,宛若乘就着一条无形的龙蛇。 其他零零散散放工的道徒们,瞧见了这一幕,眼中纷纷生出艳羡的神色。 「有此等飞行法术,每日间不知能节省多少的车马费啊。」 其中还有眼尖的,发现余列在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后,依旧没停止,直接跃到了和工坊楼宇平齐的高度。 这些人脸上的艳羡之色,顿时更加的浓郁,直勾勾的盯着,心间猜测道: 「这般年轻的道宫中人?!」 高空中。 余列站稳脚跟,瞥眼看了一下底部蚂蚁大小的放工道徒们,他寻了个方向,笔直的就朝着道宫山门飞去。 约莫四五盏茶的功夫后,余列方才返回了自家院落的所在地。 他呼出一口气,心间暗道: 「如今有房有铺,却是还缺了一头坐骑。否则的话,每日往返店铺就得花费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很是有点浪费时间了。」 去工坊的时候,因为乘坐的是韦道长附体的纸鹤,一趟只需要两盏茶的功夫。 但余列自行返回,速度就没有那般快了,即便他走了道宫中人的高度,不必兜兜转转、还用了全力,但是因为法力低微,速度有限,费时直接就翻倍了。 小院跟前,吱呀一声! 余列推门而入。 他的脚跟还没有落地,鼻间就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酒香,抬眼看去,发现就在水池边上的那一方石块上,已经摆放好了一壶酒,三碟小菜。 嫂嫂洛森正盘膝坐在小菜跟前。 她睁眼转头,恰好和回家的余列四目相对。 「回来了啊。」洛森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姿态优雅,站起来欠身朝着余列行了一礼。 余列愣了愣,点头道:「回来了。」 「哥儿快来,这是妾身采办花圃所需的种子时,顺手买来的瓜果,炮制了一番,制作成了几碟小菜。还有一尾灵鱼正在房中的蒸笼上,你且坐着,吃上几口酒,我这就去端出来。」 等余列提起快箸时,石块上果真是又多了一条晶莹剔透的灵鱼。 鱼身上遍布着细小的划痕,旁人可能看不出这划痕是做什么用的,但是余列身为老杀鱼人了,一眼就看出这是整条鱼中的骨刺,都已经被特殊的手法给去掉了。 果不其然,洛森沿着袖子,还托出了一盅嫩白色的汤汁,轻声道:「这是鱼骨汤,骨刺都已经软化似粉,直接饮用无碍。」 将菜肴之类的都摆放妥当,洛森跪坐在石块对面,捏起快箸,主动的给余列夹菜 。 如此举动,让余列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身子侧了侧。 他这动作,惹得洛森脸上的笑意更是明显。 洛森给余列夹了几块菜,方才停住动作,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余列,道:「你且吃着,妾身吃过了。」 余列看着洛森,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点可以化解眼前的尴尬。 他伸手入怀中,取出了一卷账目,拱手道: 「那劳烦姐姐一事,此是一个丹药铺子的账目,我看的头昏脑涨,还请姐姐帮忙过目一番。」 洛森接过账目:「咦!你这是得了查账的职位吗?我这就看看。」 余列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开动快箸,吞吃跟前的饮食。 他的动作颇是迅速,惹得洛森很是抬头瞧了几眼,脸上的笑容不散。 等到余列用完了晚饭,他发现对面的洛森正低下头,口中嚅嗫,手指也在不断掐动,居然是沉浸在了计算账目之中。 更加让余列惊奇的是,两盏茶的功夫还不到,洛森就抬起头,脸上呼出一口气,竟然是算完了。 她犹豫着,朝余列说: 「这账目,问题着实不小,列哥儿可是必须要查清?」 洛森低声道:「此账***涉及两百七十二笔往来,其中有一百八十笔,都存在谬误。若是订正起来,涉及的人员不少……列哥儿,若是可以的话,此账目还是别过手比较好。」 余列听懂了,洛森这是担忧他刚领取了职位,一不小心就踩上一个大坑。 但余列脸上露出冷笑,道:「才一百八十笔么,依我看,整部账目可能都有问题。」 他眼神发亮的看着洛森,旋即从囊中又取出了十一卷账目,出声试探: 「洛姐姐,能否再看看其他的?」 瞧见又有这多的账本被掏出,洛森的眼睛里面更是露出了忧色。 因为单单她手中拿着的这一卷,其中的流水往来,就已经是超过了六千枚灵石,而且瞧日期,都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月数不多。 不过下一刻,余列及时的说出了自己查账的意图。 听见余列所得的职位是丹药店主,而非专门查账的,洛森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立刻就道:「这群硕鼠!列哥儿你且放心,明天晚上,不、今夜就可查完,我明天清晨就把整理好的账目给你。」 听见这话,余列瞬间大喜,连忙站起身子,朝着嫂嫂洛森拱手一礼:「多谢姐姐,不过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姐姐不要妨碍了自家的修炼。」 洛森却是摇摇头,她眼睛明亮,笑着将账目都收入了袖子中,然后挽起袖子,清理狼藉的餐盘,并道: 「哥儿且歇息去便是,这等杂事由我来处理。否则妾身在你这房中,岂不就彻底的成了吃白饭的?」 见劝说不过,余列也就歉意的笑了笑,拱手看着对方收拾好东西,步入到木屋一房中。 余列心间还顺势的盘算起来: 「没想到洛森其人竟然如此的能盘善算,不愧是符道中人,虽只是浊流,但才思就是敏捷……那么不妨,直接让洛森姐去我的丹药铺子,顶了铺中算账的活计?」 他和那宋丹青的关系不足,不方便收对方入铺子,但是他和洛森的关系,却是足够了,收对方进店,对两人都是有利而无害,正好可以给洛森寻个活计,方便对方积攒灵石。 余列心中一定,顿觉此计策可行。 而且他思绪一飘,心中还出现了一个人选,对方似乎也可以入他的丹药铺子,而且对方所擅长的修真技艺,恰好也和丹道有点关系。 虽然关系不多,但是用 对方来看管库子,鉴别药材,却是足够了。 此人正是苗姆,她当初和余列一起,还在首乌供奉那儿有过类似的经历。 如此一来,丹药铺子的账目、库房两大职务,余列就都有自己的人可以顶替,只剩最后一个迎来送往的活计,暂时还没有人选。 不过这一职务,他完全可以自己先顶上,正好他才是道宫弟子、丹药铺子的正主,亲自出面更能够稳定局势。 一拊掌,余列顿觉距离自己彻底掌握新得的丹药铺子,日子不远矣。 他心间暗道:「接下来,只等洛森姐姐彻底的查清账目,苗姆道友也过来入住,就可以对那三个家伙发难了。 不过,我也得先在道宫中仔细打听一番,看看那三个家伙背后,究竟都是些什么靠山,也好决定出手的火候。」 余列盘算着,负手也走入了木屋中。他面上神色轻松,毫无倦色,和刚回家门时截然不同。 此一方面是因为有洛森的帮助,他无须在账目上浪费精神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刚才食用了灵食的缘故,其心情愉悦,腹中还有灵气生出,极为养人。 若是每日都能如此,余列估摸着自己修炼的速度,还能再加上一分。 接下来的几日。 余列一边往返于店铺和院落之间,不断的取来丹药铺子中的各种文书,让洛森帮忙参谋,一边也是在道宫中,细细打听手下三人的背景。 等到账目理清时,余列刚好也将手下三人的背景,打听清楚了,顺道还加深了一下和韦道长的关系。 铺子的两男一女,其中女的有个道侣,是一道宫弟子,修为八品上等,距离七品道吏只剩一坎。 但是对方的年纪已然是五十又多,距离一甲子期限没几年了,指不定就要被取缔道宫弟子的身份。 另外两个男性道徒,一人是走了一个老道吏的门路,认了对方当干爹。 但是这等干的父子关系,究竟能值得多少灵石,是一个值得好生说道的事情。 最后一个,对方则是六品道士家族出身,祖上赫然就是道宫中的道士,此人也是三人中背景最深的一个。 不过对方族中的道士早就已经不在,坐化已有二三百年,并且对方在家族中也并非嫡脉。 余列得知了以上这些关系后,还是感觉有些棘手的。 但是当他瞧见了洛森清理出来的账目,他的眼睛都红了。 余列捏着一张纸,咬牙朝着一旁倦色明显的洛森问: 「一月即可收入一千多灵石?而且铺子中疑似有价值过万的财物流落在外,疑似被抵押,或是被借去了? 姐姐,此言当真?!」 洛森瞧见余列眼睛发红,正色的点头: 「正是。此等窟窿,不求能全部收回,只需收回三分之一,每月再赚些钱,列哥儿你即便五年后被去职,也是值得的。」 听见这话,余列面上的兴奋之色收敛,但是他的眼神还是带着厉色,冷冷道: 「风险我担,窟窿他们钻,一月才分我五分之一的钱,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还要贫道感谢他们吗?! 这些都是贫道的钱,我的钱!」 余列心中念头滚动,手下那三个家伙的背景,顿时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只要能将店铺彻底收为己用,五年时间,已经足够他积攒满修炼至道吏阶段的所有资粮,并且还有富余。 到时候真被去职了,余列也可以猫在小院中,从容修行,等到晋升道吏后,再去找对方三人继续算账不迟! 呼出一口气,余列压下激动,弹了弹手中的纸张,朝着洛森轻笑道: 「接下来,只需要等另外一位道友过来,姐姐就可以与我一起,去坊中收店了。」 洛森听见这话,眼睛也是一亮,面上倦色一扫而无。 这几日中,余列为了激励她将账目算的清楚,已经是透露了要让她去店铺中顶替职务的打算。 这对洛森来说实在是一个大大的好机会,在余列手底下当差,不仅方便她加深和余列的关系,此等差事本身也是一个好差事,每月明面上的俸禄,就有八十块灵石! 望着余列俊朗的面孔,洛森心间喃喃道: 「这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 她还以为自己离了工坊,就得节衣缩食好一阵子,只能靠存款和余列房中的灵气度日,还随时做好了要出门同时打几份工的准备。 结果没想到,惊喜来的太快,眼前这个便宜「弟弟」不仅包了她的房间,还包了她的工作,比嫡亲的弟弟都要好! ………………………… 这一日。 余列等待中的苗姆,终于是走到了他家小院的跟前。 此女和洛森不同,她是兴冲冲而来的,若非有点事儿,早早就出关奔来了。 一路上瞧见了迥异于道城底部的景象,苗姆不仅不觉得自卑,反而目中兴致高昂,走路都生风。 原因无他,她苗姆早就和余列私下缔结了约定,连身子都给压上去了。 眼下余列成功的拜入宫中,有房有铺,正是她打蛇随棍上,好生攀附一番的时候。 不过当小院的门户打开,苗姆的目光越过了余列,盯向洛森,她兴冲冲的小脸一僵。 只见洛森正跪坐在石桌跟前,欠身摆放着菜肴,将窈窕的身段显露无余。 瞧见苗姆看过来时,洛森还露出了落落大方、一脸温柔的笑容,颔首示意,颇是从容而雅致。 苗姆回过神来,她看向开门的余列,心间顿时吃味: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刚进道宫,房中就已经收了一个?」 第二百七十七章 各怀心思、仗势压人 院落之中,三人很快就相对而坐。 只不过现场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洛森早就得知会有一个女道徒过来,但是当她瞧见余列和苗姆的举止后,敏锐的就察觉到几丝不对劲。 洛森瞅着苗姆看向余列的面色,心间暗道: 「此女的年岁和列哥儿相彷,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瞧她的神色,也不似寻常的道友交情。莫非,此二人关系超过寻常道友?」 她琢磨着,又恍然的想到:「是极,若是不亲密。此等灵气房室,如何能让外人进来分享。」 而苗姆那一边,在经过刚才寒暄和介绍,她也已经得知了洛森的身份,明白余列和对方目前是姐弟的关系。 但是这让苗姆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是警惕,她还以耐人寻味的目光,不断的打量着余列和洛森两人。 「早就听这浓眉大眼的家伙说过,他在城中有个堂兄。但是为何现在堂兄不见,反倒是堂嫂在他屋子里了? 并且这两人还从嫂嫂和小叔子的关系,变成了姐弟。嗤,此子真当我记性差,不记得他嫂嫂的名字就叫「洛森」二字啊。」 心间一肚子的话堆积着,让苗姆颇是感觉梗的慌。 余列倒是没有太过在意两女的眼神,他只是以为二人这是初次见面,略微有些尴尬。 指着身后的木屋,余列言语到: 「此屋中除去杂物间、堂房外,正好有一大两小三间房,二楼的阁楼最大,贫道用了,一楼靠近厨房的一侧,洛森姐姐用了。正好还有一间,可以租用给苗道友。 房租一事先不用着急,等道友住上几天,觉得合适了,再拿出一个数目即可。」 苗姆听见,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不仅没有觉得自己只能住剩下的那间,有点被轻视了,反而心中大松一口气: 「也算这家伙还顾恋情谊,给我留了一间单独的。否则,若是只能住进杂物间,我可……也是会留下的!」 一番事情商量完毕,余列忽然出声: 「对了,苗道友,你之入宫考核,可是已经参加了?结果如何?」 苗姆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是低下头颅,面色暗然,说出了一番话。 原来早在余列结束道宫考核的前几日,苗姆等人的考核就已经开始了,而对方这一批的考核,又不似余列他们那么悠长,仅仅持续了七日,就结束了。 这一批考核的地点是在外城区域,方式为实战演练,苗姆身具十年道行,在考核中的成绩尚可,再加上手中有首乌供奉的一封推荐信,本是可以拜入道宫的。 可是在最后,道宫方面却是以其肢体残缺、潜力不可见的理由,将之打落了。 这情况一说出,余列和洛森两人都是叹了口气,甚是觉得可惜。 不等余列出声,洛森就柔声道:「苗家妹子,你且不要灰心。你是头年来道城,失败一回无甚干系。来年再战便是。姐姐我当年还不如你呢,连考核都没通过。」 她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余列,道:「而且如今列哥儿已经是道宫中人,还收得了一间丹药铺子,有他的帮衬,你手臂的缺陷,定是可以补上的。」 余列听见,也是正色的点了点头。 仙道诡异,不少道徒都干脆弃用了原生肢体,改为嫁接妖物的肢体,以增强实力。因此修补肉身虽然困难,但也并非不可能。 当初苗姆之所以主动结识余列,为的也就是期待余列的丹道进步后,可以帮忙。而今余列拥有一整间丹药铺子,已经可以慢慢的帮助对方调理,修补手臂的把握不小。 就算余列手艺不好,只要苗姆愿 意付出代价,余列也是牵线搭桥,通过道宫帮她寻来修补手臂的道人或丹药。 苗姆听见这样一番话,面上欣喜,当即就朝着余列二人大拜: 「此前苗某尚在闭关恢复,未能及时过来见姐姐和余兄,甚是失礼,还请二位见谅。」 洛森落落大方的,主动搀扶,言语道:「何须对我也如此客气。姐姐也只是个寄居此地的,要谢,你只谢列哥儿就是。」 苗姆得了余列的承诺,心中的那点吃味已经融化的干净。她眼神流动的,不经意间妩媚瞥了余列一点,口中道:「谢谢列哥儿。」 就是这一眼,被洛森敏锐的捕捉到了。 洛森眼神闪烁,心中暗道: 「果然,这个女道和列哥儿关系不俗。」她又瞥了一眼余列,心想:「此女年纪不大,虽然手臂缺了一只,但也大有潜力,确实是配得上列哥儿。」 而对面的苗姆,也是捉到了洛森偷瞥余列的眼神。 她又琢磨到:「这浓眉大眼的,能收得这般温柔的姐姐在房中,当真是好福气。只是这两人间的关系,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生疏。」 两人同时再看向余列。 她们盯着余列年轻至极、生机勃勃的面孔,心间分别想到: 「既然如此,我是否要助列哥儿一臂之力,推他们俩一把?」 「原来如此,这厮急着唤我来院中,就是想要我帮他拉近一番和这姐姐的关系?」 两人想到了这一茬,心间的滋味都有些莫名,纷纷暗啐了一口: 「好个不要脸。」也不知两人是在骂她们自己,还是在骂余列。 不过她们在心间盘算着,立刻又找到了出手的理由: 「我曾是他嫂嫂,关系不可乱。看来这苗道友来得正合适,否则列哥儿年轻,火气又大,妾身还真有点担心。」 「我之身子,还得留着突破时用。这厮看重道途,定是不会轻易浪费。看来他这姐姐,来房中也是来的巧妙。」 霎时间,洛森和苗姆两人的心思都澄清。 她们再看向对方时的眼神,瞬间就变得热络了几分,都打算主动出击,和对方搞好关系,帮余列一把。 余列落在其中,倒是察觉到了两个女道徒神态的变化。 他纳闷到:「咦,这两人的关系,为何突然就变好了似的?」 余列稍微想了一番,见想不通,也就放下了。反正这是一件好事,省得他还得从中调节。 三人气氛熟络,余列又将店铺的事情也拿出来说了。 另外两人听见正事,连忙回笼精神,不再想入非非。 水池边上,等余列将店铺中的职务、债务等事情都讲给了苗姆听,并说出了打算让苗姆入店的事情。 苗姆听见这番话,面色欣喜无比,一口就应下: 「此事易尔。余兄你让我作甚,我就作甚。」 她的话声中还透露着丝丝的杀气,好似才杀过不少人似的,让旁边的洛森惊讶了一下。 余列也是不由的多看了对方一眼。 显然苗姆口中的侥幸通过考核一事,并不像对方嘴上说的这般简单,当是见过不少血。 ……………………………… 翌日。 经过一夜的休整和盘算。 天刚蒙蒙亮,余列、洛森、苗姆三人就联手出了院落,往店铺的所在地直扑而去。 收回店铺的事情不可拖延,否则对方会将手脚藏得更深,拔出来更难,况且每每耽搁一天,余列可就得损失不少的灵石。 早一日将店铺扶上正轨,他便能早一日的获 得灵石,埋头苦修。 三人打了个时间差,赶在那三个道徒上工之前,就赶到了丹药铺子的所在地点。 此时的铺子都还没开门。 铺子中值夜的两个道童听见动静,一个打着哈欠,一个睡眼惺忪的走出,迷湖的就行礼:「见过道长!」 等看清来人,他们面色微微诧异,连忙就呼道:「见过店长!」 余列一颔首,算是应下了道童的见礼。 随即他环视着店铺中的情况,指点到:「尔等两个,先辛苦一件事,把这里、那里,还有这儿,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收入箱子中,存放起来,再贴上防护符咒。」 洛森闻言,默契的取出了几张符咒,交给那两个道童。 道童们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的就应下,迈开腿脚的去忙活。 等到过了一段时间,丹药铺子中又有道童来上工时,这批人在余列的指示下,又将铺子的容易损坏大件东西,一一搬到了一旁。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过神来。 只见他面色晦暗间,立刻叫到:「冤枉啊,店主!此定是误会。」 但是余列压根就不想听对方多说,眼下走这番问罪的流程,已经是他顾恋道宫的律法了。 余列站起身子,一手捏着账目,一手提着剑器,笑吟吟道: 「道友,你是想自行贴上拘禁符咒,还是想让贫道来帮你贴上?」 绿袍道徒的修为不低,硕鼠十余年,资粮充裕,即便修行懈怠,道行也有二十三年。因此他紧盯着余列身上冒出的灵光,发现余列的修为仅仅十一年而已,眼神闪烁间,面色冷厉。 但是如此对视了几眼,这位绿袍道徒,口中冷哼,竟然伸手就朝着余列讨要: 「符咒拿来,贫道自行贴上。」 余列点了点头,洛森立刻就掏出一张符咒,打在了绿袍道徒身上。对方顿时感觉身子沉重,法力滞涩间,运转不了。 如此轻轻松松的就擒拿下了一人,让面色镇定的余列,心中也是格外的感到意外。 不过绿袍道徒口中接下来的话,却是解释了他的疑惑。 对方冷哼:「你以为有律法依仗,就可胡作非为?小儿,拿人容易放人难,可得想好后果,贫道虽然不是道宫弟子,但也是有根脚的。」 回答他的,是余列一甩袖子,将此人拍打到了墙角,还令此人砰的跪在了地上,憋屈至极。 「聒噪。」 余列则是继续端坐在椅子上,等着下一个前来上工的道徒,自投罗网。 一并的,他还让苗姆动手,将绿袍道徒身上的器物扒了个精光,美名其曰扣押财货,方便论罪后抵押亏空。 如此情景让绿袍道徒面上惊惧无比,羞愤交加,他恨不得忘了道律,直接和余列火并一场。 可是眼下符咒加身,这人早已经是失去了机会。 并且瞧见余列如此的有恃无恐,折辱至极,绿袍道徒的心头也是咯噔一下,隐隐感觉不妥。 第二百七十八章 当堂火并,灭敌立威 洛森和苗姆两人立在余列的身旁,瞧见余列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一个道行二十多年的老道徒跪倒在地,只能口中叫嚣。 她们两个的眼中都是神色闪烁,为之惊愕。 「这便是道宫弟子之威么!」 苗姆在心间暗暗想着:「即便只是刚拜入道宫中,仅仅身上这一层皮,就足以让他人俯首。」 绿袍道徒面色惊疑间,他望着立在大堂两侧的小道童们,想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以目光看向眼熟的几个道童。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堂中道童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头颅低垂,压根就不敢抬头,更别说和他以目光交流了。即便是可以,也没人敢卷入道徒间的纷争。 绿袍道徒的小动作还让余列瞧见了,余列手中亲自打出一方符咒,落在绿袍道徒的身上,进一步的拘禁了对方的五感。 绿袍仅仅最后听见一句话: 「道友不安生,便请禁闭一番罢。」 绿袍失声就要叫出:「尔敢!」 但是他口鼻已经被封住,压根就不出声,只能像是一尊石人一般,稳稳的跪坐在余列的交椅旁。 堂中瞬间很是安静,只剩下一道道急促不一的呼吸声响着。 余列则是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等待起下一个即将步入到店铺中的道徒。 一盏茶过去。 又是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屏风后,对方身量枯瘦,刚踏入店铺中,就察觉到了不妥,于是驻足立着顿了顿,然后才转过屏风,看向堂中的余列等人。 此人身穿月白色的道袍,模样中年,实际年纪已经七八十了,正是店铺中负责账目的白袍道徒。 对方也是三人中修为最高,背景最深的那个,是为上位道徒,道行三十年已满了,还是个具备道士传承的家族中人。 好在此人年纪颇大,早就过了一甲子之限,几乎没有潜力成就阴神。 白袍道徒盯着铺子中三堂会审般的景象,童孔缩了缩,特别是瞅了眼已经跪坐在地上的绿袍道徒,他立刻就弄清楚了情况。 这人面色变换着,脸上挤出笑容,道:「店主今日稀客,一大早的就来上工了。怎的也不知会某等几个,也好招待一番店主。」 余列见来人面色不变,话中还隐隐呛声,显得对方才是店铺主人似的。 他眉毛挑了挑,但是懒得多言,直接敲了敲手中的账目,喝到: 「尔等的事情犯了,是需要贫道亲自出手,还是自行约束法力,跪下听令!」 白袍道徒听见余列如此喝声,面上露出愠怒,他言语道: 「嘿、阁下好大的官威。一个黄口小儿,也敢如此颐指气使? 我且告诉你。你的背景,贫道也已经弄清楚了,你只不过是个运气好,从乡下而来的泥腿子罢了!」 「真当入了道宫,就可以作威作福?」此人面上冷哼。 余列闻言,将手中的剑器一拍,道: 「看来阁下,是要选前者了?」 他身旁的苗姆和洛森两人,都是面色凝重,露出如临大敌的样子。其中后者,还隐隐含着点担忧。 因为白袍道徒的修为,可是余列三人加起来才抵得过,差距实在大。 白袍道徒目光闪烁的盯着余列一行人,琢磨一番后,面上忽然露出冷笑:「贫道为何非要听你的话。」 白袍道徒的身形暴退,立刻往店铺门外退去,口中还喝到: 「店主,咱们道宫中见。到时候,不知你是否还能如此的跋扈!」 此人是见机不对,打算退走,压根就不想在店铺中和余列发生冲 突。 其打算的是出门后,直奔族中,寻得认识的人作靠山,化解忧患。 洛森和苗姆两人瞧见,身形纷纷动弹,脱口呼道:「贼子休走!」 她们也是清楚,一旦不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事后的情况极可能会生变,想从对方口中敲出来更多的好处,可就难了。 余列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 他虽然是继续大马金刀的坐在堂中,身子动都不动弹一下,但是顶上却是有道箓一闪而过。 只见余列轻轻开口,吐声道:「敕令,禁!」 嗡嗡! 一股声音响起,丹药铺子周遭立刻有灵光涌现,阵法升起,将整个铺子团团围住,上下四方,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了。 白袍道徒退的再是迅速,当他的赶到门口时,也是被阵法给挡得死死的。 此人倒也是果决,立刻就鼓起身上的法力,狠狠的往阵法屏障打去,使得灵光迸溅! 对方的身后,响起余列轻飘飘的声音: 「畏罪潜逃,袭击店铺,罪加二等!道友,汝想得个死罪么?」 狠狠的拍了几下,白袍道徒赫然发现以他三十年的道行,别说击穿店铺阵法了,居然连一道缝隙都没能打出来。 此人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至极。 须知丹药铺子位于偌大的工坊内里,阵法灵气和整个工坊都相连,别说白袍道徒一人了,就算是他、绿袍道徒,还有另外一个红袍女道徒,三人加一块用力,也休想短时间破开阵法。 并且一旦强行击破阵法,立刻就会引动工坊中的鬼神们,追索而来,弹压现场。 啪的! 白袍道徒口中冷哼,他转过身子,袖子狠狠的一甩动,将门口处的屏风掀飞,打烂了不少堂中木架。 他面色变换,眼中露出嫉妒之色,低声道:「好个道宫弟子,我在店中待了三十年之多,虽然知道店铺里存有阵法,但只知鬼神可以调动,却没想到你个刚入道宫不久的,就可以随意调动。」 白袍道徒不甘的道:「彼辈与我辈,果真云泥之别也。」 余列听见这话,面上倒是露出了轻笑:「道友何故露出如此作态。 汝之富贵,不也是依托道宫而来?汝视店中道童,不也是犹如奴婢?」 他拍了拍手掌,道:「休说废话,阁下究竟是选择束手就擒,还是要负隅顽抗!」 余列说道出后四个字时,面上虽然是带着笑意,但是话声冷的很。 这让白袍道徒听见了,很是惊疑不定。 身在道城中,即便是道宫弟子,也是有规矩要遵守,不得无故斗法,先出手者有罪。 可是余列现在是拿身份和规矩在压白袍道徒,对方除了动手,就只能束手就擒。 在白袍道徒犹豫之间,余列三人皆是将手中的器物掏出,身上的真气汹涌。 白袍道徒面上露出挣扎之色,他的真气更是起伏不定,其人目中怒火中烧。 但是恨恨的瞪了余列几息后,这家伙忽然低下头颅,艰难吐出: 「贫道,愿听候处置。」 这话说出,洛森眼中露出欣喜。 但是苗姆和余列两人,依旧是轻眯着看对方,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防止这厮耍诈。 果不其然。 下一刻,三人视线中的白袍道徒身影闪烁,陡然间消失,随即竟然有三道人影,勐地朝着三人直扑而来! 白袍道徒抬起了头颅,眼中露出厉色:「想靠规矩压我,你算老几!只需擒拿下你,不伤你之性命,再找好门路,即便你是道宫弟子,也拿我没法!」 这家伙不愧是三十年道行的上位道徒,其举动迅速,反应也是余列等人的数倍。即便余列、苗姆依旧心存警惕,也仅仅是勉强驱动器物、升起法术,然后就被对方突入到跟前了。 其中洛森因为刹那间松神的缘故,连法术都没有用出。 以及白袍道徒不知使用了何种法术,余列三人跟前皆是有着一道人影,让他们不能合力在一处。 在洛森的惊骇中,扑到她跟前的白袍身影,撞上了她的护体灵光,彭的化作成灰飞,无甚杀伤力。 苗姆手中的法术仓促打出,在身前一步将对方也打成了灰飞。 唯有余列跟前的,他一道剑器激射而出,响起铿锵声音,被狠狠的弹开了。 白袍道徒扑到,和余列距离仅仅两步,对方一挥袖袍,月白色的光芒涌出,汹涌落在余列的身上。 白光寒冷,对方语气更是冷冷道: 「店主,且尝尝贫道大成境界的法术,寒月吹风术,此术可侵肉蚀骨,若是店主及时自囚,贫道还可收住法术,与你把酒言欢!」 但实际上,白袍道徒目中凶光大作,心间已经是存有要狠狠给余列一个教训,甚至是重伤余列的想法。 如此一来,事后再立马打点一番,白袍道徒不仅可以逃脱被余列敲打压榨的下场,还可能反过来将余列给排挤走。 白袍在心中暗想到:「你是道宫弟子又如何!道人间的规矩,法力才是最大。」 只是他却不知道,余列也是清楚这个道理,且打算更甚于他。 呼呼! 法术结果让白袍道徒失望,月白色的光芒落在余列的身上,将护体灵光激荡而起。 余列身上的灵光强劲,金光闪烁,是品质不低的七品护体符咒,日金符。 不过符咒者,一旦消耗完内里的灵力,就会变成灰尽。 白袍道徒见状,目色定住,将三十年的法力倾泻而出,企图立刻烧干符纸上的灵力,让余列没有间隙逃走或更换符咒。 但是余列站在月白色的光芒中,面色依旧是平静,他丝毫没有因为落入敌人的法术中而惊慌。 反而余列瞧见白袍道徒和自己贴合的如此紧密,传音道:「阁下主动靠近,倒也省却了贫道一番功夫。」 「什么?」白袍道徒惊疑。 在此人的眼中,余列面上诡异的露出笑容。 轰!余列法诀掐动,一道黑焰就在他的手中升起,然后他掐着诀,往跟前的白袍轻轻拍打而去。 瞧见这一幕,白袍眼皮跳动,他定住了身子,并没有后退或者躲避。 在此人看来,区区下位道徒的法术,即便是大成级别,也无法击溃他身上的护体符咒,甚至连质地精良的法袍都打不穿。 反而是余列出手的这个空隙,让白袍道徒认为,正是他速战速决的好机会! 于是此人鼓起真气,张开口齿,目色泛白,吸气呼啸,准备打余列一个狠的。 但是当余列的手掌拍打在了白袍道徒的身前,漆黑的火焰虽然被对方的护体灵光挡住了,可是火焰升腾汹涌间,将对方的周身裹起来,宛如火莲,遮蔽视线。 火莲之中,一线金光,闪烁而过。 金光游走入内,白袍道徒的护体灵光轻易就被击穿出一个孔洞。 「什么?!」黑焰中惊恐的呼声。 仅仅一个呼吸间,威压余列三人的白袍道徒,蹬蹬的向后退去,对方身形晃动,口中的惨叫声大作: 「啊啊啊!」 在众人的目光中,白袍道徒身上的灵光也维持不住,勐地破裂。 余列打出 的黑火附着在对方的体表,更是汹涌的燃烧,将之化作成为了一个火人。 这时,现场方才有余列的笑声响起: 「道友,也请尝尝贫道大成境界的火法!」 但不管是四周胆寒的道童,还是洛森、苗姆两人,听见了都是心中惊愕: 「这是何情况?」 他们一时间理解不了,为何道行三十年的上位道徒,和余列一个道行十一年的下位道徒比拼法术,居然是前者不敌,并且连一回合都坚持不了。 「饶命!救我……」 惨呼声在堂中继续大作。 洛森、苗姆两人听见,面上的惊色逐渐变成喜色,目光不住的在余列身上和白袍道徒身上瞥动。 反倒是余列听见白袍道徒还在惨嚎,他微皱眉头,心里暗道:「这厮居然还能惨叫,而没被衔日金焰烧死。看来我和此人的道行差距确实是甚大,真气质量和数量都远不如他。」 立刻的,余列身形闪烁,扑到了白袍道徒跟前,鼓动真气,团团打入进去。 轰! 漆黑色的火焰,在堂中进一步汹涌,宛如厉鬼张牙舞爪,内里暗藏着的衔日金焰也是变强。 白袍道徒落在其间,惨嚎声更加凄厉,发出了痛至魂魄的哭嚎。 在外人所看不到的内里,一线金色的火焰附着在了白袍道徒的魂魄上,肆意的侵蚀燃烧,即便是对方的道箓浮出,也在被缓缓的烧化掉。 终于,又十个呼吸后。 白袍道徒的身子扑倒,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已成焦尸。 其脑中的魂魄,也是像泡沫般破灭,死的不能再死,仅剩几滴魂油。 余列感应到了对方脑中凝聚的魂油,他并没有取出魂油,而是继续令毒焰侵蚀进对方的脑壳中,将魂油也化作燃料,一并的烧掉,彻底的毁尸灭迹。 等到毒焰终于熄灭后,堂中石木地板上仅剩一道人形的痕迹,深深烙印在其中,四周还残留油渍。 这时,余列转过身子,云澹风轻般的看向身后的一众道童人等。 他轻轻颔首,呼道: 「店中罪犯,负隅顽抗,贫道不得不出手,一不小心打杀了。 诸位童儿,汝等可作见证乎?」 尸灰飘荡,其在余列的衣袍后滚动不已,如柳絮浮空。 一众道童瞧见了,皆是牙关咯咯,身形战栗,想言而忘语。 第二百七十九章 膝行而入、收获可期 白袍道徒当场死亡,连尸首魂魄都不存,仅剩飞灰。 这一幕着实是骇到了现场的其他人等,包括洛森和苗姆两人,她们也是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余列,感到恍忽。 其中还有一人,是那事先屈服了的绿袍道徒。 对方受困后,一直在暗自运转着体内的真气,竟然通过特殊的法子,缓缓撬开了对于五感的封禁,让他虽然还是不能动弹,但是眼皮可以睁开一条缝,能偷偷看外界了。 结果好巧不巧的,绿袍道徒就看见了余列出手,一举将那白袍道徒烧成灰尽的场面。 “这! !”这一幕吓到了他。 眼睛只睁开一条缝的绿袍道徒,眼珠子差点就要瞪出来了。 但是下一刻的,他赶忙就将眼皮死死的闭上,也把体内躁动的真气给压下了,一动都不敢动了。 因为这时,余列恰好的回过头,目光不经意的从绿袍道徒的身上瞥过,让对方心肝儿一颤。 绿袍道徒乖巧的跪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继续充当着自己“石头人”的角色。 药铺的大堂中,依旧很安静,只有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响着。 余列见一众道童们没有立刻回答出声,他面上笑了笑,也没有太过在意。 正当他要走回到太师椅上,等待最后一个道徒上门时,店铺中的阵法忽然闪烁起来。 嗡的! 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店铺的门口。 对方身着红袍,容颜妩媚,身段丰满,其身上的气质和苗姆、洛森二人截然不同,充斥着一股熟透了的韵味,胸脯、腰间的软肉丰盈,某处更是犹如上好的水蜜桃,道袍贴合在其身量上,十分明显。 此人正是在店铺之中负责迎送的红袍女道徒。 而店铺的阵法虽然已经唤起,但是内外可以互相望见,仅仅是禁止了外出,并没有禁制入内,因此红袍女道徒轻轻一晃,就走了进来。 同样的,此女刚才也在店铺外,将店铺之中的景象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的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尽量在平定着自己的心神,但是身体正发着抖,颤巍巍的,犹如豆腐块儿一般, 余列停住脚步,转过身,讶然的看着走进来的红袍女道徒。 他顿了顿,轻笑着道: “阁下好胆量,见了贫道收拾家贼,还敢迈进来。就不怕进来了,待会儿就出不去了吗?” 红袍女道徒眼中神色变化。 其实她刚才在门外瞧见店铺中的情况时,心间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速速离去找靠山,并不想掺和此等事情。 但是谁知道,余列出手灭敌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只看了几眼热闹,就尘埃落定。 以及她身为店铺中的道徒,名字上是在道宫中挂了号的,跑得了道士,跑不了道观。 于是此女心思翻涌间,选择了一咬牙,主动的就走了进来。 听见余列轻笑声,红袍女道徒的第一个动作,不是出声回应,而是继续强笑着,妩媚低下头,款款的跪在了地上,膝行着向前。 这一幕让余列的眉毛微挑,更是让他身上的洛森和苗姆二人眼睛微眯。 只见女道徒跪坐着,含羞带怯般,并膝行到了余列的跟前,叩首说: “奴家红勺,参见店主。 店主若有差遣,奴定当服从,万死不辞。只求店主可留奴家一命,伴随在铺中,弥补过错。” 余列琢磨着这名红勺道徒的背景,玩味的道: “红道友,贫道若是记的没错。汝之道侣,亦是道宫弟子,为我之前辈。你既然是前辈之妻,缘何对贫道行此大礼?贫道可不敢受之。” 话虽如此,但是他的身子压根就没有动弹,依旧好生的杵在原地。 红勺道徒听见,脸上顿时露出愧赧之色。 她低声道:“店主说笑了,似奴家这等身份,如何能与阁下这般的道宫弟子结为夫妻。奴家,只不过能当一道侣罢了。” 听见这话,余列顿时明白了过来。 在山海界中,夫妻制度依旧是一夫一妻制,妻子仅能有一人。但是妻子以外的姬妾、情缘道侣等物,其数目就不是固定的了,各凭本事。 这让余列在心间暗道:“原来如此,此女只不过是榜上了道宫中人的大腿,并非妻子一流。看来是我打听的有所差错,或是此女在暗地里给自己制造声势,拉大旗、扯虎皮,对外将自己说成了那名道宫弟子的‘正牌道侣’。” 虽说余列也打听过女道徒那姘头的情况,知道对方是个年纪将过六十,但仍旧未成就道吏的末流弟子,余列压根也不怎么畏惧。但是现在得知女道徒仅仅是对方的一个姘头,余列心间还是轻松了一些。 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的。 于是他一挥袖袍,便道:“红勺道友是吧,起来说话便是。” 话说完,余列自行就走到了太师椅上,怡然的坐下。 他又开口:“贫道身为本店之长,有负责勘误账目、管辖内外之责。今日贫道发难,所图不过是能够理清店铺中的财物,并且追索一番,勿要让奸人中饱私囊,挖了道宫的墙角。 不知红勺道友,有何可以教授贫道的?” 刚刚站起身子的红勺道徒,闻言噗通就又跪坐在了地上。 她颤声回答:“奴家知晓,定会帮助店主理清内外,不留半点亏空。” 听见这话,余列面上露出了怡然之色。 这番话,他是不信的,单单对方分润出去的好处,对方就不可能要回来,余列也不抱希望。但是对方的这个态度,着实是让他满意。 余列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二位道友,自行选择一位,带进他们的工位隔间中,好好的询问一番吧。” 话声一落,余列身后就响起两道女声:“是。” “好的。”洛森和苗姆两人分别走出。 其中余列忽然想到了什么,还突然出手,朝着那红勺道徒打出一张拘禁的符咒: “道友不介意受点拘束罢?” 红勺下意识的就想闪躲余列的符咒,但是听见余列的话,她脸上挂着讪笑,只能强忍住闪躲,被符咒打了个正着,体内的真气遭受禁锢。 好在看她谦卑听话的份上,余列用出的符咒效力并不强烈,红勺还能如常人般活动肢体。 她低头道:“不介意、不介意。” 立刻的,洛森和苗姆两人朝着余列拱手,分别将红勺道徒、绿袍道徒,给提熘入了隔间中,分开进行审问。 至于余列自己,他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堂中烧出的那道人形烙印中。 只见人形烙印,除了灰尽和油渍之外,其实还有着零零散散的几样东西,分别是对方残余的道袍碎片、发簪,以及一方小袋子。 这几样正是对方佩戴的血器,最后一样就是存放有对方身价的储物袋。 很显然,白袍道徒的这几样东西都不是简单的货色,落在了余列大成境界的毒焰法术中,依旧是没有坏掉,比对方的肉身强度还要上一个档次。 这一情况也是让余列心中欣喜,直呼庆幸。 他之所以要将白袍道徒烧成灰,为得不过毁尸灭迹,防止被人洞悉了火种的存在。 但是想要毁尸灭迹,并不意味着他还想烧毁财物,其只不过是仓促之间,一时顾不上罢了。现在对方的储物袋没有坏,正合他的心意。 余列轻轻挥手,堂中气流涌动,就将几样东西都摄入到了手中,踹到了袖子里面。 他还随口道:“罪人之罪证,贫道且收下了,诸位再做个见证。” 洛森两人去审问后,大堂中压根就没有人再敢回应他。道童们只是发着抖,希望余列不要将注意力落在自己的头上。 余列抬起头,看着那些鹌鹑般的道童,哑然失笑了一番。他遂呼喝到: “二三子,还不快快将店铺收拾一番,重归原样。等会儿还有客人前来,得招待一番,勿要怠慢了。” 噗通! 余列的话音一落,堂中立刻就响起了应诺声、脚步声,以及有道童一时不慎摔倒的声音。 这批鹌鹑般的道童,苍蝇般乱窜,急匆匆的在店铺中忙活。 余列怡然的点了点头,并掏出一张空白传音符,主动的邀请那即将到来的客人们。 这些客人包括工坊之中的鬼神、道宫之中的鬼神,还有和那店铺三个道徒相关的人等,特别是死掉了的白袍道徒身上的家族。 余列成功杀人立威,并不代表着他立刻就能坐稳店铺之主的位置,还得打理一番后续。 好在这些事情,他和洛森等人已经在家中商量过数遍,再加上他的道宫弟子身份,刚刚展现出的实力,后续纵使是有些小波折,也是在可控的范围之中。 嗖嗖! 余列发出的传音符离去没多久,立刻就有一道阴森森的身影出现在店铺中,对方周身黑气蒸腾,气息凌厉,对方正是工坊中的鬼神,其距离最近,最先到达现场。 瞧见来人,余列一改态度,他连忙起身行礼,大呼: “晚辈余列,见过尊神!” 他一边呼着,一边还将自己的道箓展开,证明自己的身份。 来势汹汹的鬼神一瞧见道箓上金灿灿的道宫符文,神形一顿,身上逸散出的黑气顿时服帖许多,对方没有开口闭口就要对余列进行打杀,而是语气温和的问: “此地事情,细细说来便是。” 接下来的事情。 因为余列亲自出面,还有洛森、苗姆二人审问出来的口供,白袍道徒的死因被坐定为自取灭亡、罪大恶极,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其中因为白袍道徒身上的过错实在是多,还让余列怀疑那红袍道徒和绿袍道徒两人,是不是将对方两人身上的过错,一同给推到了白袍道徒的身上。 不过余列也没有太过在意这点。 两人的此举正中他的下怀,白袍道徒的罪名被定的越是死死的,也就越方便余列向道宫交差,还能更好的搪塞住对方身后的家族,让对方的家族勿要沾惹晦气。 这样一番繁琐的事情,足足耗费了余列一整日的功夫,单单是店铺和道宫山门之间,他就来往的跑了三趟,费时是他立威过程的十倍不止。 特别是其中的不少事情,其实并不需要他亲自出面,只是目前短缺人手,只能由他过去交涉。 这也让余列放松下来后,立刻想到:“此等迎来送往的活计,既繁杂费时,又耗费心力。若是经常如此,很是耽搁修行。看来得尽快的,将此事也给安排下去。” 他的心中很快就浮现出一个人选,正是前几日巧遇的老乡宋丹青。 宋丹青做人方面尚可,眼力也不错,性格方面也是合适这种角色的人选。只不过对方对道宫中情况并不熟悉,也不是炼丹的,不识货物,仓促上任的话,恐怕会耽搁不少的事情。 余列琢磨了一番,决定先将那主动求饶的女道徒红勺,留任在店铺中,让对方和宋丹青共同担任这一职务。 如此一来,两人共同行事,既方便他掌控店铺,也不至于让店铺的运作陷入停滞,或许还能在店中开拓出符咒这一新业务。 好生梳理一番,余列呼出一口气儿 他踱步走在已经昏暗的丹药铺子,抚摸着堂口正中央的交椅,暗道: “该杀的杀了,该打的打了,该收的也收了。 如此一来,整座铺子算是正式归我所有,为我基业!” 一想到铺子每月能够产出的灵石数目,以及能够从那店中三人身上压榨出来的灵石,余列心间就一阵期待。 有着充沛的资粮,他将有把握能在五年之内,就抵达至八品上位境界。甚至更进一步,一口气的突破成为道吏也不是不可能! 他期待着自家接下来的生活: “接下来,就是在道宫中好生听法、在店铺中好生炼丹,按部就班的好好修炼了。” 踌躇满志一番,余列方才离开了空无一人的丹药铺子,返回道宫山门。 他需要和已经在家中等候多时的洛森、苗姆二人,好好的庆贺一番,以及顺带着商议一下白日之事,查漏补缺,警惕变故。 ……………… 结果第二日。 昨天白日间的事情,果然是出现了一番变故,极其出乎余列的预料。 好在这一变故并非是什么坏事,算是喜忧参半。 其也瞬间就为余列解答了心间存在的一点疑惑,即为何在他领取职位时,韦姓鬼神的态度比之先前更是友善,给出的职位还是丹店之主这一妥妥的肥差。 第二百八十章 白首方悔修道迟 清晨,余列刚一起床,就收到了一封陌生的传音符。 传音符上没有太多的内容,仅仅是写了一个地点。他看见这个地点,眼中顿时露出思索之色。 吱呀的声音响起,洛森和苗姆两人从余列的身后走出,她们都已经是梳理完毕,正要去店铺之中当值。 “列哥儿,可以走了。” 余列听见话声,默默的将传音符收入袖子中,他一甩袖子,脚底生出一道气流,将三人都是裹挟在了一起,往院门外飞去。 瞧见余列这一手御风法术,洛森和苗姆两人虽然都得到了余列事先的知会,但是依旧为之感到诧异。 寻常的道徒,飞行法术能够让自己飞起来,就已经是好不过的了。而余列的法术,却是能够同时的托举三个人,其代表的就是他的法术精湛,八九成已经是大成境界。 洛森和苗姆两人都将揣在袖子中的纸鹤符咒,暗暗的又收入了储物袋中。 不一会儿,三人离开了道宫山门,飞跃在道城的顶部,四五盏茶的功夫后,便到了工坊的所在地。 落地后,洛森和苗姆双目都是恍惚,口中还喃喃到: “难怪列哥儿说,和你一同出门,会节省不少的时间。” “下次若无列哥儿的陪同,我俩就只能走在下层。从山门过来,至少也要花费一个时辰的时间了,若是乘坐地行虫,费时更多。” 丹药铺子所在的地方,距离道宫的山门有点远,这点也算是铺子的一处缺点了。 暗暗的,洛森和苗姆两人心间都生起了想要豢养一头坐骑的想法。 余列没有太过在意对方两人的感触,他笑了笑,就领着对方二人走向店铺。 今日进入店铺,店内的情况和昨日截然不同。 一个个道童,已经是乖巧的立在了堂中,忙前忙后,将整座铺子都是擦拭得锃光瓦亮。 那个被余列留任在了铺子中的红勺道徒,也是早早的就等候在了店门口外面,满脸笑意的朝着余列一行人欠身请安: “见过店主,见过二位道友。” 余列随意的点了点头,便和洛森两人踏入其中。 在巡游一番店铺后,他将昨夜自己跑腿后的一些事情,交代给了洛森两人,让对方将剩下的事情再办完,并尽快将灵石给弄到手。 交代完后,余列又言语到:“铺子中迎来送往的事情不少,红勺道友一个人恐怕是忙不过来,我去钱林商会那边走一趟,看能不能再招个人过来。” 他这话没有避开红勺,是当着对方的面说的。 红勺女道徒听见了,面上虽然依旧是挂着笑容,但是眼中忧虑之色又是浮现。 她可不想失去了丹药铺子中的职务。 “店主慢行。”红勺女道徒更加恭敬的欠身,心间琢磨着如何才能保住职务。 余列挥了挥手,一路步行走,就走到了一处曾经来过的地方。 此地也是一座丹房铺子,但是更大,同时还兼任着售卖药材、丹法等物,算是钱林商会在附近的主要据点之一了。 而丹房中地位最高的人,就是那位曾给了余列推荐信的首乌供奉。 余列今日过来,挖墙脚只是一个借口,实则是前来面见这位首乌供奉的。因为清晨交到他手中的传音符,就是由这位首乌供奉发出。 思绪翻滚间,余列进入大丹房,其中的掌柜一瞧见他,对方面上微微一怔,脸上立刻就笑出花来了。 “哟!是余道长啊,稀客稀客。” 丹房掌柜连忙转出,小跑到余列的跟前,态度恭敬到了谦卑的地步: “您考入道宫后,贫道也没有为您准备些恭贺的礼物。这样,您今日在房中所有看中的物品,一律七折!” 丹房掌柜是当初陪同余列一起,打杀了酒糟鼻的那人。对方显然是已经从某些途径,获知了余列已经拜入道宫中。 余列笑着寒暄: “掌柜的还用准备什么礼物。倒是余某没有举行庆祝,否则定要请掌柜的过去一番,吃吃酒水。当初那件事,还是多亏了掌柜的帮衬呢。” 丹房掌柜听见余列这话,面色顿时红润起来,显得开心。 他没有想到余列都成为道宫弟子了,态度还是如此的友善,并且话里的意思,表明并没有忘记两人当初的交情。 两人的这番话,也是引得了丹房中不少道童及道徒的注意。 有议论声响起:“这般年轻的道宫弟子啊……” 连带着处于众人视线中的掌柜,胸膛都不自觉的挺起了不少,其人心中也生出了庆幸,庆幸他当初没有躲事儿,这才和余列结了个善缘。 余列言语了几句,嘴皮子蠕动,给对方传音道:“首乌供奉唤我,还请道友带我入内。” 掌柜的脸上露出恍然之色,他连忙侧身邀手:“原来如此,道友这边请。” 走入丹房的深处。 余列通过重重门户,来到了首乌供奉炼制丹药的密室门前。 狭窄的铁门外,层层的药材架子,上面已是空荡荡的,不再是当初那一药堆满的模样,透露出一副萧索的意味儿。 这一幕让余列生出了不好的感觉,更加佐证他感觉的,是送他进来的丹房掌柜,暗暗的传音给他: “余道友,待会见到了首乌供奉,勿要诧异,以平常心对待即可。” 话声说完,对方一颔首,赶紧就退出了房间,不敢多留。 余列皱着眉头,心间暗道:“看来首乌供奉的情况,不会太好啊。” 他调整了一下面色,从容的走到地火炼丹室的铁门跟前,铿锵叩击,口中呼道: “晚辈余列,如邀前来拜见首乌道长。” 余列的话声响起后,铁门背后传来了咯咯的声音,并有锁链拖曳的声音响起。 铁门颤动,吱呀的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内里传出让余列耳熟,但是更加苍老的声音: “进来便是。” 推门进入,眼熟的地火炼丹室出现在余列的眼中。 但是这一次,最为吸引他眼球的,并不是正中央的地火岩浆池子,而是一株直接生长在火池的枯木。 枯木巨大,一根根没有叶片的枝条,像是一节节人臂般虬曲的伸展而出,将本是宽敞的炼丹室给挤满。 在地火的焚烧下,其根部不断的化作为飞灰,但是又似血肉蠕动般不断的生长着,浸泡扎根在地火岩浆之中。 一张巨大且痛苦的人脸,生长在枯木的主干上,面上扭曲。 当余列跨进来时,阴冷残暴的神识威压,猛地就落在了余列的头上,让余列的面色微变,恍感觉对方是要一口将自己吃掉似的。 吼! 非人的吼声出现,那枯木人脸动扭曲,嘶吼道:“走近点、再走近点,让老夫好好看看你!” 随着对方的嘶吼,地火岩浆迸溅,凶厉的气势更加充足。 余列瞧着这一幕,即便是以他的胆子,还是露出了迟疑之色。 要是靠的太近,一不小心被对方吞了,那可就死的太亏了。 不过想到对方八九成就是背后资助自己的人,余列还是定下心神,缓步往前靠近,口中还再次呼道:“晚辈余列,参见首乌道长!” 他暗地里,则是将身上包括日金符在内的三张七品护身符咒,都是捏在了手中,加持在身上。 余列走到火岩浆池子边上,那首乌供奉痛苦的面孔上,艰难的睁开了一条眼缝,巨大的枯木身躯也是晃荡,艰难俯下身子。 它眯着一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余列,打量了半晌,口中方才道: “不错不错,果真已是道宫弟子,且气息精纯,还已升了一阶,已是下位道徒。 果然是块良才美玉!” 余列立刻就回道:“道长谬赞。余列能有今日,多亏了道长当初的帮衬!” 首乌供奉口中大笑起来:“桀桀桀! 小道徒,你这话就过了。这些年以来,贫道帮衬了不知多少的道徒,但是真能拜入宫中的,屈指可数。尔等能入宫中,皆是尔等自己的造化。” 但是下一句,对方的话锋一转,吐声:“不过你这小子,是老夫举荐的最后一人,还夺得了考核中的榜眼之位,大大的给老夫长脸了。 洛森那丫头,眼光倒是没有从前那般差劲了。” 首乌供奉这话一说出,立刻让余列心想:“看来这个首乌供奉,确实是和洛森有着关系,只是不知道,他俩这份关系有多近。” 余列沉吟着,直接问道:“敢问道长,贫道所得之职位,是否是得了道长的帮衬,道长和洛森姐姐,可是亲戚?” 首乌供奉点了点头,庞大的躯体跟着晃动。 此人言语到:“正是。听闻你得了考核第二名,还获得了挑选职位的机会,老夫便舍下老脸,帮你运作了一番。” 余列闻言,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当即行了一个大礼,呼道:“多谢道长。” “至于洛森那女娃,你说的没错。 老夫,亦是潜水郡中人。其乃是老夫宗族中人,存有相同之血脉。” 首乌供奉继续言语着,口中还发出了冷笑: “本来洛森这丫头,能在二十岁左右就晋升为道徒,颇是受贫道看重,打算好生的栽培一番。但是奈何,她眼瞎啊,竟然瞧上了余凤高那等货色。 此等抛家舍业,受家族之供养,却无一处回报家族的东西,如何是个良配?洛丫头只会成为对方的进身之阶罢了。 嘿、老夫对于此等事情,可是清楚的很,毕竟老夫当年,亦如是也。” 余列眼神顿时就变得古怪,愕然想到:“当年亦如是……这首乌供奉,究竟是当年是如余凤高,还是当年如洛森姐姐?” 不过此等问题,他就不太好意思问出口了。 首乌供奉口中还在言语: “虽是同族之人,但洛森丫头着实蠢笨,老夫也就懒得管她,随她去了。仅仅是给她在商会中安排了一个活计,并在她身上下了禁制,免得她提前失了身子。” 这话又是让余列明白过来。 难怪洛森和堂兄那厮同住一屋子多年,但是元阴尚存。其并非是单纯的因为堂兄那厮按捺得住,更是因为洛森身上本来就存有禁制,对方就算想要图谋不轨,多半也是无法。 余列琢磨着,心想:“既然首乌供奉在洛森姐身上做了如此布置,显然他并未就此放弃了洛森姐,仅仅想要让之尝到苦头,受一番磨砺。” 他抬起头,发现首乌供奉在言语这样一番话时,痛苦的面孔上明显也是露出了叹息之色。 首乌供奉是在感叹,它不知该为自己成功的预知而感到开心,还是悲伤。 不过当它的注意力又挪到余列身上时,其面上又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同是余家出身,你与那余凤高倒是截然不同。不仅考入道宫后,还记得洛丫头,一得院落,就将洛森丫头给招了进去,等得了店铺之后,更是将洛森给安插了进去,算得上是知恩图报了。 如此一来,老夫也就放心了。” 很显然,余列这些天的动作,都是被这首乌供奉给瞧在了眼里。 这话余列细细一思索,还意识到对方之所以会安排一个丹房店主的职位,很可能也是在特意的给洛森也安排一份好活计,以及顺势考验着余列。 但是对方这话也让余列暗想:“如此举动,怎的有点像是在托孤?” 他再一抬头打量首乌供奉,发现仅仅几番对话之间,对方的面色就比之刚才更加的狰狞,并且一根根枝干簌簌掉落,气息越发的腐朽。 首乌供奉瞧见余列紧盯着自己,它的面孔上露出了狞笑: “嘿、小家伙。 你可得好好看清楚老夫如今的模样。这便是破关失败,肉身枯竭,道途崩断的模样啊!” 首乌供奉嘶吼着:“可恨可恨! 若是再给老夫一甲子,不,半甲子,只需生机不衰,老夫定是可以安炉立鼎,晋升六品,登临道士!” 浓浓的不甘,从对方的身上溢出,化作黑气蒸腾,丹室都一黑。 但是如此大动元气一番,余列清晰的看见,对方本是苍绿发黑的枝干,正迅速的变白,骤然就形如满头灰白的老者,衰败之色更加明显。 首乌供奉的喃喃声音,在地火炼丹室中久久的回荡: “可恨可恨,白首方悔修道迟……” 此人破关失败,生机溃散,再无活路。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 鬼神不可取、小宋辞工 阴暗的丹室中,余列仰头望着,庞大可怖的躯体在他的面前摇摇晃晃。 在首乌供奉的衬托之下,他仿佛一只虫子般渺小孱弱。 一人一怪,继续在丹室中言语了一番着,嘶吼声阵阵。 好一番交代后,首乌供奉口中道: “余家子,切记以我为教训,勿要自以为年轻,就疏忽了修行。 修行者,从来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纵使你现在年纪轻轻,才活了你之寿命的十分之一不到,但是百年的时光,弹指即去。” 言语着,首乌供奉口中发出了冷笑:“对了,等你晋升了七品,更不要将死后为神的那一甲子之年,也算入到自己的寿命中。” “老夫啊,着实不愿为此苟活。”对方的言语中充满了不甘和痛苦。 但这番话让余列心间疑惑。 他暗道:“身为道吏,死都要死了,能苟活一甲子,哪怕是失去了肉身,也是赚得的啊。黑水镇当初的那些道徒,似乎就对此颇为追崇。为何听这首乌供奉的言语,反倒很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死后为神有问题?” 余列有心想要询问一番,便道:“首乌道长,可否细说。” 但是首乌供奉却并没有回答,在沉默一番后,只是道:“此间事,不可说不可说,等你以后,自然就会慢慢晓得。倘若是一直不明白,其实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话锋一转,对方忽地又道: “对了,你且记住,拜入了道宫,宫中所有的讲道授课,最好都去聆听一番。特别是尔等刚入门之人,会有第一堂授课讲道,此课不容错过!” 话说完,对方晃动着巨大的身躯,一根和丹室铁门相连接的铁锁链震动,将之拉开。 “老夫为了突破,家财耗空,仅剩下的一点财物,还得留给另外一人。今日便无有好处送给你了,让你白走一趟。” 首乌供奉送客道:“你且回去吧,记得将那洛森丫头唤过来。嘿,若有所需,以后找她要便是。” 余列听见这番话,连忙稽首: “您说笑了。道长的告诫,余列铭记在心,哪敢再要什么好处。” 朝着对方郑重的行了一番大礼后,余列便恭敬的离开了阴暗的地火炼丹室。 砰! 他一出门外,铁门就在身后猛地关闭,两耳瞬间安静。 一直压在余列身上的那股凌厉腐败感,也瞬间消失,让余列的面色微微一松。 余列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铁门,他的面上露出浓郁的思索之色。 “还以为此人是突破不成,伤及魂魄,连鬼神都当不了。但是听他说的,并非是如此,而是他自己并不想去当个所谓的鬼神?这里面究竟是何蹊跷?” 余列思索了一番,见找不到头绪,也就将这点强行放下了。他打算等听了对方特意交代的课程后,再从容琢磨这点。 站在偌大的药材府库中,余列打量着空荡荡、萧索的木架,重重的叹了一声。 一位七品道吏,一朝未能破关,此生的道途断绝,身躯尽毁,失魂落魄到了如此地步,颇是让他感触深刻。 余列紧了紧道袍,暗想着自己万不能仗着自己年纪轻轻,修为、地位都不俗而所有懈怠,否则首乌供奉的现在,可能就是他的将来。 特别是他虽然在考核中夺得了榜眼排名,但是一方道宫中,一年就有十二轮考核,每年新入的道徒都多达万余,他处在这些新入的道徒中,水平不差,但也仅仅是有点亮眼而已。 余列心间暗道:“不可曳尾于泥潭中而自诩道途可期,须得再接再厉,奋发向上!” 他快步走着,同丹房的掌柜打了个招呼后,就径直的返回自己的丹药铺子。 返回丹药铺子之后,余列立刻就将首乌供奉的事情,告知给了洛森。 铺子中,洛森那因为忙碌而感到了喜悦脸色,一听见余列提及首乌供奉,面上就一怔,等到听懂了余列话中的暗示,还让她抓紧时间去见见首乌供奉时。 洛森的面色更是僵硬,眼中担忧之色明显。她连忙急匆匆的朝着余列拱手:“多谢列哥儿,妾身这就过去。” 洛森转身就要离去,但是余列忽然又叫住洛森。 他顿了顿,沉吟着说出: “洛姐姐,你好好劝劝首乌道长。身而为人,终究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若为鬼神,再得一甲子之年,其可抵得凡人的一辈子了。” “妾身晓得!”洛森重重的点头,再次行礼之后,方才离去。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避着苗姆。 因此一旁的苗姆在听了几耳朵后,她虽然不明白具体的事情缘由,但是却隐隐的听懂了洛森背后赫然还有一靠山,那靠山是个七品道吏,貌似还是道宫中的七品道吏! 这让苗姆的眼中顿时生出诧异和羡慕之色:“好家伙,本以为洛森姐和我一样,是个吃白饭的。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般来头。” 不过苗姆也没有因此生出不好的心思,她想的仅仅要更加和洛森搞好关系,以及再狠狠的推动余、洛两人一把! 此女在心间暗道:“似此等的人儿,余道友你可不容错过。妾身也能沾沾光。” 她偷偷瞥了余列一眼。 余列目送洛森急匆匆离去,留意到苗姆的目光,他朝着苗姆点点头后,便走入自己独属于的房间中。 丹药铺子继续忙碌紧张的运转。 余列在房中,先是取过洛森、苗姆两人上午理好的账目,过了过眼。 然后他摊开了一张传音符,斟酌几番后,写就一封传音符,发往宋丹青在钱林商会中做工的地点,邀请对方过来做工。 ……………… 宋丹青并没有让余列等待多久,就在当日下午,对方就赶了过来。 两人再次相见。 宋丹青的面上没有了从前和余列的熟络,对方瞧见偌大的丹药铺子,以及从容淡定的余列,其脸上不可避免的挂上了生疏感,或者准确的说,是敬重感。 此人虽然和余列同出一地,现在的年岁也不满二十,按理而言,也是大有可能拜入道宫中的。而当初的宋丹青自己,正是如此以为的。 但是在进入潜州道城中后,日复一日的做工,已经是磨掉了他的傲气,特别是他已经参加了一次道宫的考核,早已彻底的明白了似自己这等的道徒,在潜州道城中颇是繁多,平平无奇。 以及不少同样年轻且有跟脚的道城土著,也在考核中落败了,他宋丹青的落败更是等闲。 这彻底的打落了宋丹青的心气,并且让他感到了迷茫。也因此,如今能够得到余列的邀请,宋丹青是患得患失的。 能够在道宫弟子的手下当值,他将不仅时间宽裕,灵石宽裕,还可能得到余列的帮衬,助他进入道宫中! 这可是天大的机会,都让宋丹青怀疑余列是否有诈,想要卖了他。 但是当余列展现出自己的道宫身份时,宋丹青心中的担忧立刻消去,余下的仅仅是欣喜若狂。 特别是在和他的言语中,余列透露出自己之所以会邀请他前来,且是担任迎送往来的职务,竟然是和他当初在黑水镇藏书楼中时,一次不起眼的举手之劳有关。 这让宋丹青心间不胜感慨,一时都怔住。 余列自然也是瞧清楚了自己这位同乡兼同窗的神色变化。 但他上午才得了首乌供奉的告诫,心中正紧张着,也就并没有太过在意,更没有显摆的心情,仅仅是和对方寒暄了几番,就将一块身份牌子交给了对方。 “宋兄今日暂且不必当值,明日也可不用急着过来,且先办妥商会那边的事情再说。” 宋丹青听见,知晓自己该退下了,当即作揖应声:“多谢东家照顾,您忙。” 他面向余列,恭敬的后退数步,然后才转过身,且在离去时,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合上,生怕力道用重了。 余列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微微一叹。 等到宋丹青离开了丹药铺子,此人走路之间,并没有运用法术符咒,可腿脚轻快至极,步步都生风。 没一会儿,他就走回了钱林商会旗下的一间符咒铺子中。 这间铺子和余列当初干过活的小炼药作坊类似,并无门面,仅仅是其他店铺的供货来源之一。 宋丹青一路走过腥气扑鼻的符墨池子,又穿过众多忙碌道童,来到了属于自己的狭窄昏暗隔间中,收拾起他的私人物件。 所有能够带走的,他全都给揣进了兜里面。 这些可是他近一年以来,一次次才积攒齐全的画符器具、精粹符材,绝不能留在作坊中,白白的便宜了他人。 当宋丹青正收拾着时,作坊中一个秃头的老符徒快步走了过来,呼喝道: “小宋,你做甚呢!刚才旷工去干嘛了,多亏了我给你遮掩,才过去了。快快过来,帮我勾勒一番符咒。” 没错,宋丹青得了余列的传音符,是偷跑出去的。之所以是偷跑,是因为似他这等刚入作坊的底层道徒,压根就没有休息的日期和时间,想要休息,就得扣取灵石。 在没有亲眼瞧见余列的铺子和身份之前,宋丹青可不敢随意的休假,免得浪费掉自己一日的工钱。 不过现在,宋丹青听见秃头老符徒的呼喝,他拍了拍袖子,从中取出一张空白的符纸,运使真气写了一番,直接就甩在了桌面上,大笑到: “何人让你帮忙遮掩了,你且尽管告状去。爷爷我不伺候了!” 这话让老符徒发愣,他面露狐疑之色,张口喝到:“你这小儿,发甚么癫。今日的灵石你也不要了?!” 听见“灵石”二字,宋丹青的脚步当真是一顿,但是他一想起余列那边的工钱,以及余列还说可以预支给他一份,心头一阵炽热。 宋丹青仅仅是朝着老符徒挥了挥手,就头也不回的往作坊外走去。 作坊中的如此动静,自然是吸引了其他道徒和道童的注意,一个个的都探着头,或是干脆走出来瞅看。 老符徒的面色也是更加狐疑,他紧盯着宋丹青的背影猛瞧。 老符徒口中嘀咕道:“发财了?不应该啊,这家伙是一个外来货色,无甚跟脚,平日里也扣扣搜搜的,还一连打两份工。” 瞧见宋丹青如此洒脱离去的劲儿,老符徒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他除了被对方顶撞的愠怒之外,眼中也是生出了几丝羡慕之色。 转过身子,老符徒朝着看热闹的道徒道童们喝到:“手上的活儿都忙完了?赶紧的开工,不然本月的款子不知何时才会发下来呢。” 没了宋丹青的帮衬,老符徒也只能抱着手中的空白符纸,跑到了自己狭窄的隔间中,埋头苦绘。 他可不敢耽搁了活计,否则下个月的笼屋款子都可能交不上。那可是从祖辈就传下来的家业款子,不能败坏了。 而宋丹青在辞工后,马不停蹄的就跑到了钱林商会的驻地,再次的递上一封信笺,要求对签订的龙气契约进行解除作废。 这个过程有点复杂,商会还可能不放人。好一番忙活后,宋丹青以为自己明日、后日,甚至月底还得再过来跑跑。 结果当他掏出腰牌,说自己是要去道宫旗下的产业中做工时,商会中那负责庶务的道徒,眼神微变,硬是赶在放工之前就通过了他的解除要求,还和他互通了一下姓名。 得了商会确凿的解除文书,道箓中的契约也是当即勾销,宋丹青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至于另外一份兼职的活计,他就不用再特意的跑过去知会一声了,反正那活计的工钱是日结,去信一封,交代一番即可。 如此事毕,等到宋丹青走出工坊时,天色已经是傍晚。 他走着走着,忽然脚步定下,目光怔怔的看向了道城西边。 只见一轮倾颓血红的太阳,高悬上空,跳脱于千百栋的楼宇之外。 庞大的工坊压在地面上,和密密麻麻的楼宇一起,被深红色的暮光照射,通体泼红,天边还有晚霞照应,空气也是澄清。 这一幕,宏大而又瑰丽。 宋丹青定着身子,站在潮水般上工下工的麻木面孔中,个人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许久没见,此等日落之景了。” 宋丹青恍惚着,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提着袖子,快步登下工坊。 他心间火热:“今夜可得好生歇息,养精蓄锐,待到明日上工时,为余兄鞠躬效力!” 宋丹青的脚步急匆匆,雀跃的步入到了连日光也照射不到的道城地面中,赶往棺材旅店。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走上正轨、修炼困境 时间流逝,转眼就是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余列待在丹药铺子中,将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房间,同样也是最大的一间炼丹室中。 他望着跟前由森森白骨组合而成的丹炉,虽然炉子中已经是透露出一股成熟的药香,预示着丹药已经炼制成功了,但是余列的脸上依旧是没有欣喜,反而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火候一到。 只见余列轻轻的敲击白骨丹炉,并拢的花骨朵当即绽开,从中流淌出粘稠的汁液,颜色鲜红,气味刺鼻,并有一颗颗眼珠子一般的丹药镶嵌在其中,密密麻麻,很是渗人。 余列伸手,将挂在丹炉内壁上的干瘪药丸,一一的收取下来,装到了一旁的瓷盘上,并摇动了旁边的一盏铜铃。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炼丹室外面立刻就响起脚步声。 宋丹青已经是在丹炉中忙活了不断的时间,现在已经是熟悉了工作,他除了迎送往来之外,也是在店铺中充当着打杂的事情。 其人叩门之后,小步的走入,正好瞧见余列捏着一丸紫红色的丹药,置入到了口中品鉴,并且眉头深皱。 宋丹青打量了一下瓷盘中摆放的药丸。 经过近段时间的恶补,他已经是对药材、丹药有了初步的了解,认出这是一味名为“葡萄珠”的药丸,能滋补真气,润养肉身,是八品丹药中颇是上等的一种了。 其原料乃是使用葡萄灵猴的眼珠子,佐以其他的药材,用血肉丹法密炼而成,炼成后自然就会变得干瘪,似葡萄,仅仅一颗药丸,即可卖出五枚灵石的价格。 根据宋丹青所知的,余列近段时间经常来到丹药铺子中,其就是在着手研究这味丹药。 而依照宋丹青目前的眼力,他发觉余列明显是已经炼制出了药丸,且质量不错,可以充当丹药铺子本月的重头货物,大赚一笔。 只是余列的表情又让宋丹青拿捏不准,不得已,他出声问: “东家,药丸质地如何,合该标价多少?” 余列服用着丹药,汁水从他的口中隐隐溢出,吞咽几番,随口道:“这一炉品质上等,标价,便以一丸六块灵石为好。” 宋丹青当即答道:“好嘞。” 他的话声中带着欣喜之色。 宋丹青现在已然是将店铺当做为了自己的半个家了,甚至余列还默许了他在店铺中歇息,其一边是看店,另外也能为他节省旅馆的费用。 至于灵气方面,店铺中也是马马虎虎,还可以,足够宋丹青日常的修行使用了。 而在得知店铺中有两个炼丹道徒都被踢走了之后,宋丹青一直都还担心店铺的生意会下滑,私下给余列出过不少的主意,还主动提出可以制备一些符咒,在铺子中贩卖,余列倒也是允许了。 只是在宋丹青看来,铺子的生意一直都没有走上正规。 如今看见余列成功炼制出八品上等的丹药,此人对余列的炼丹技艺有了不小的认知,心间也暗道:“余兄之炼丹技艺,虽只一人,但足以抵得过寻常三人了,铺子的生意可以走上正轨,不会黄了!” 心间思量着,宋丹青将瓷盘上的药丸,小心翼翼的收取到一方方玉瓶中。 他看着依旧面色依旧平淡悦的余列,又低声道:“东家可是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余列闻言道:“私下就不用叫我东家了,唤我余列或列哥儿便是。” 宋丹青含笑点头,但还是躬着身子。 余列没有说出自己忧虑的事情,只是搪塞道:“对了,交代你办的事情,办理的如何,可是和城中的蛇鼠们搭上了关系?” 宋丹青闻言,声音更是低微:“回东家。差不多了,自从我上次表明了店铺之后,已经有人透露出意动之色。估摸着那些人,现在也在暗地里打听咱们的事情。” 宋丹青顿了顿,又说:“不过如此一来,咱们店没了遮掩,若是被有心人告知了道宫,是否会影响到东家五年后的考评?” 余列闻言,脸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神色: “无甚,既然想要和那些蛇鼠做买卖,怎能不担一些风险。五年之后的事情,五年以后再说,先赚钱便是。鬼市这一渠道,绝不可放弃!” 交代完,余列睁开眼,还看着宋丹青,笑说:“指不定宋兄到时候,也已拜入道宫中,到时候你我一同周转一番,无甚大碍的。” 宋丹青拱手回应:“东家说笑了。” 又是言语几句,余列便打发宋丹青出去了。 房中木门关闭,杂音彻底消失。 余列回过神来,他看着尚且残余丹药香气的白骨丹炉,面上却是轻轻的叹了一声: “即便是八品上等的修炼丹药,提升效果也是不甚明显啊。” 经过刚才的品鉴,一丸葡萄珠,服用后可以让他一日的修炼,抵得过寻常三日的苦修。 这个提升速度不小了。 但是余列默默计算了一下,他距离三十年道行,还差十九年左右。按二十年算,他若是想要在五年之内就达到上位道徒境界,,则一年就得提升四年的道行。 也就是说,余列的修炼速度,至少得提升为平常的四倍才行。 并且这还得再刨去了修炼之外所有的杂事,包括炼制丹药本身。这样,他一门心思的苦修,才可能在五年之内就突破到上位道徒境界,可以尝试着突破成为道吏。 琢磨着,余列心间又暗道:“不,修炼速度提升四倍也是不行。每次蜕变,至少还得过一年,才能再进行下一次蜕变。 也就是说,我若是想要在五年时间内进行一次道吏蜕变,就得在接下来的四年内,修得二十年道行!” 如此一来,他的修炼速度要求,又从至少提升四倍,变为了至少得提升五倍! 此一倍的差距,比之三倍到四倍之间,困难程度更是翻番似的增长。 而余列现在炼制的葡萄珠丹药,已经是他目前所了解的药方中,方便其炼制,且对修炼速度提升最为明显的丹药了。 但眼下的情况,赫然就是此药的效果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 甚至等到突破成为中位道徒后,到时候余列再服用此药,其效果如何且不说,他自身的耐药性估计是极大了,必须得另外再换一味药方。 余列皱着眉头,不由的想到:“若是能够再得到赤真秘砂那等宝物,那就好了!” 可惜赤真秘砂此等宝物,可遇而不可求。次一点,可直接增加修为的丹药也是难得。 余列让宋丹青在联系黑市,开展业务时,一并打听过。 结果发现似赤真秘砂这等宝物,压根就不会流通到鬼市中。即便是偶尔有胆子大的,敢去鬼市中售卖,也一出手就会被鬼市中的势力盯上,花大价钱收购,密不对外售卖,连拍卖会上也不会有。 似余列这等没有门路的,若是想要获得,基本就只能亲自的去外城区域,自行采药,撞撞运气。 “撞运气”这个念头在余列的脑海中一升起,立刻就被余列给否定了: “我如今都已经是道宫弟子,且拥有了家底,如何能再随意的出去犯险?” 虽然他强烈的想要在五年内就突破成为道吏,但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外城区域,能少去便少去。 余列心间暗道:“如此一来,也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法子了。” 寻常的、无甚后果的八品丹药不行,余列目标顿时就又放在了效果激进、带着点后果的八品丹药上,抑或是道吏才够格服用的七品丹药! 他琢磨的便是自己是否将激进的药方修缮一番,药毒相佐,让丹药至少对于他来说,无甚负面作用,抑或是亲手炼制出超过他当前一个大境界的七品丹药。 特别是后者。 七品丹药不对八品道徒售卖,但是道徒自己炼制而成的,自己服用也无人知晓。 并且仙道修炼层级分明,仅仅一品之中的小境界,就颇难翻越。能在修为不足时,就炼制出超越自身品级的东西,已经算得上是颇有资质了。 而若是能够横跨一个大境界,以八品之身,炼制出七品的丹药,即便仅仅是七品中的末等,其也可以算作是异才,能够免试拜入到道宫中,成为外门弟子。 余列若是可以炼制出七品丹药,不仅可以帮助他极大的提升修炼速度,还能提升他在道宫中的地位。 五年后,即便他没有突破成为道吏,到时候他也能继续的镇住场子! 至于偏激的药方或七品药方,该当从何处去寻觅,余列微眯眼睛,暗道: “看来道宫中三月一开的论道讲课,确实不容错过,我得好好做一番准备。” 在论道讲课上面,将会有至少一位道宫讲师出现。 到时候,似余列这等道宫的弟子,是可以凭借手中的灵石,以及道功,从道宫讲师的手中兑换功法、药方等物的。 而余列在通过考核后,手中赫然得到了一个道功。 至于为何不直接去道宫的藏经阁、药房等地去兑换,则是因为在道宫中,阶级层层分明,什么样的等级就只能进入什么样的地方。 他压根就无法进入七品经典的所在之地,更别说兑换了。 想要提前的获得,唯一的途径就是从具备讲师身份的道人手中兑换,且还要对方看你顺眼。 之所以规矩如此繁琐,其目的无他,表面上是不想让弟子们不劳而获,不揠苗助长,且知晓道法不轻传的道理,实则,只是为了保密。 否则的话,余列有首乌供奉这层关系,完全可以赶在对方尚存时,去找对方学习一番,收获大批的药方。 很可惜的,首乌供奉手中的绝大部分药方,对方在学得的时候就立下了不可外传的誓言契约,即便是嫡亲的血脉子嗣,也不可。 首乌供奉明明身为道宫道吏,却愿意在钱林商会中做工的原因,除了不错的待遇之外,主要也是因为钱林商会可以额外和提前的供给他不少丹方功法。 “对了。”余列思索着,忽然想到:“一个多月过去,不知首乌道长的生死如何?” 一个月的时间,以首乌供奉当初的气色来看,对方要么是选择了成为鬼神,要么就是伤重不治,已然魂飞魄散。 而小半个月以来,余列为了钻研炼丹,忽略了很多杂事,洛森那边也是繁忙,两人私下并未见过面,他不方便问,也忘了问。 一念至此,余列顿觉自己可以从炼丹从抽身一番,放松放松心情,也关照关照手下人。 不多时,他收好了白骨丹炉,走出房门,在店铺中寻见了忙碌的洛森。 当他向着洛森询问后,得到了一个让他松了一口气,也是暗暗失望的回答。 首乌供奉最后好歹时听从了洛森的劝,并未选择消散魂魄,而是成为了一方鬼神。 只是对方传信给洛森,言语成神后不自由,何去何从尚未可知。虽然他已经托了关系,想要留在道城中,但是并不能保证如愿。 就算留在了道城中,到时候其名为神,实为鬼,很多福泽都会削减,并不及真正的道人,且必须得依照律法行事,否则的话,实际地位上还不如活着的道徒。 不过对方也让洛森勿要怕事,好生修炼便是。 即便其被分出了道城,一甲子之内,一些人情往来也尚在,足以保证洛森在城中安稳修炼。 店铺中,洛森欠身向着余列言语: “首乌爷爷现已去职,钱林大丹房中已经换作其他人,爷爷目前具体所在乃是道宫秘事,非是妾身所能知的了。” 余列点头,拱手道:“道长必能如愿留在城中,还请姐姐放心。” 他又在心间暗暗道:“名为神,实为鬼,成神之后身不由己。这便是首乌道长不愿成神的缘故?” 但是余列琢磨着洛森转述的,发现此种不自由也仅仅是无法作威作福罢了,依旧存有自己的灵智。 拿这种“不自由”,和一甲子寿命相比。若是让余列来选,必然会选择后者。 好生思索一番,余列觉得其中必然还有更加深层次的原因。不过他也没有再和洛森多言语,免得让对方担忧。 寒暄一番后,大中午的,余列就离开了丹药铺子,返回道宫的山门中修炼。 新炼得了一味药物,其虽然不合心意,但是在无有代替之前,他也只能采用此药修炼。 “三倍的修炼速度,倒也马马虎虎。” 此种想法若是让旁人知晓,旁人定会暗啐他一口,骂他狗大户不知满足。 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沉浸在了修炼之中,炼制葡萄珠的手艺也越发精道。 时间再度一晃而过。 两个月后,便到了他们这批道徒,第一次可以听道学法的日子。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 八哥门卫、讲坛冲突 这一日。 余列缓缓的收功,睁开眼睛。 他的眉头又一次的微微皱起,暗道:“仅仅靠着葡萄珠丹修炼,速度竟然达不到三倍以上,还得额外的再消耗一些灵气类的丹药,或大量的服食灵石才行。” 经过长达两个月专心的修炼,余列的修炼速度虽然是超过常人,却完全无法和当初在外城区域时相比,这让他饱受了一番苦苦修炼的感觉。 其也让余列心间不去外城区域的想法,出现了颤动。 “不用再得到赤真秘砂那等宝物,只需能再多杀几头树妖似的妖物,取其精华,再叠加丹药,亦可快速增长道行。” 余列心间暗暗想着。 不过这个想法升起后,还是被他压在了心间:“犯险之事还是放在最后,且去讲道大会上走一遭,再言其他。” 今日正是道宫中讲道的日子,余列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他站起身子,将能够携带的物件都带在了身上,然后便离开了院落。 离开院落后,余列并没有往道宫山门的深处走去,反而是往外飞奔,花费了三四盏茶的功夫,来到丹药铺子中。 “老爷吉祥、老爷吉祥!” 余列还没有入门,丹药铺子中就响起嘎嘎的鸟叫声,只见一只红眼黑羽,似八哥似乌鸦的鸟,站在店门口前的屏风上,神气洋洋的摇头晃脑,口中大叫。 它扑腾着翅膀,又落在了余列的肩膀上,左右跳动。 这八哥正是余列在黑水镇中收养,并携带来了道城的黑八哥,具备几丝赤目寒皋的血脉。 余列在参加考核时,曾将这鸟交给了洛森豢养,后来洛森遇见了一点事情,不方便在旅店中豢养,便将八哥安置在了城中一处寄养灵宠的老店中。 直到一个半月之前,余列想起自己这鸟的存在,找洛森询问。两人方才尴尬的跑到了寄养店铺中,将黑八哥给寻了回来。 幸好洛森当初寄养时,一口气的交了三个月的费用,八哥在店铺中尚且好生的待着,并没有被人拔了毛打牙祭。 当然了,若是三个月到期了,还没有人过去取。店铺也会主动的给洛森发信,洛森还是在店中留下了必然可以联系上的法子。 只不过八哥被扔在了店铺中两个月左右,整天待在狭窄的笼子中,左右又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恐怖妖物。它活得那叫一个提心吊胆,一天拔一根毛,计算时日。 等到余列出现在这家伙面前时,它将自己的毛都快拔秃噜了。 八哥本以为因为自己不听话,余列已经将它给扔了,乍一瞧见余列,此鸟呆若木鸡,然后眼泪哗哗的,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以及喜极而泣。 等一人一鸟回到了院落中,八哥更是和余列形影不离,半步也不想离开。 它还对将它寄养出去的洛森怒目以对,就差飞到洛森的头顶上,狠狠拉上几泡鸟屎报仇。而洛森对此也自知理亏,又不好和一只鸟计较,只能是悻悻的面对如此情况。 足足过了半个月,八哥才定下心神,敢离开余列寸步了,并被余列打发到了店铺中看店干活,偶尔还兼职送送丹药。 余列往店铺中走,挠了挠八哥的脖子,对此鸟呼喝道: “好生看店,客人来了多说点吉祥话。” “是的老爷,是的老爷。” 八哥闻言,抖擞羽翼,再次神气的落在了屏风上,当起自己门卫的角色。 余列返回店铺并没有呆多久,仅仅是和洛森打了个招呼,将店铺账面上所有的灵石,一口气的都取走了,然后便又急匆匆的往道宫山门赶过去。 他之所以要回店铺一趟,为的只是此事,尽可能的备好灵石,方便在讲道大会上献媚于道宫讲师。 并且讲道大会结束之后,道宫弟子也会出现小会小摊,互通有无。 余列琢磨着,指不定黑市中买不到的好东西,能够在小会小摊上买到,备足灵石,有备无患。 ……………… 不多时,一方古朴的祭坛,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 祭坛的形制和城中的仙箓祭坛类似,但是小了很多,并且呈现凹陷状,中央是几根突出的石柱,居高临下,四周则是划分成了方格状,各有石头质地的蒲团摆放,数目多达千余。 余列瞥了眼祭坛的名目,暗道:“丁字号第八讲坛,没错了,就是这里。” 他整理了一仪容,缓步踏入。 余列已经是提前了一个时辰赶到,但是讲坛的内面一圈,已经是坐下了两百多个人。 本次讲坛是针对的八月份考核的人,而八月通过的人仅仅五百多个,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有近半的人过来了。 余列环顾一圈,没有发现瓦十二的身影,便打算随意的找个位置坐下。 但是正当余列要落座时,场中忽然有人在招呼他: “余兄、余兄,这儿、这儿!” 余列讶然的抬头,发现唤他的人竟然是那古学诚。对方领着三两道徒,将最内里的一圈蒲团,都是给占住了。 对方朝余列打招呼,正是在招呼余列过去就坐。 余列脚步微顿,他并没有拒绝,大大方方的就走过去,选了个蒲团。 “多谢古兄。”余列颔首。 古学诚笑着点头,然后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似乎仅仅是在主动的释放善意,希望和余列更进一步的修补关系。 时间流逝,讲坛中的人越来越多,五百人基本已到。 其间有人瞧见了古学诚所占据的席位,想要坐下,但是当古学诚几人腾的站起,面露不善时,绝大多数的人都退去了。 少数人冷笑相对,丝毫不畏惧古学诚。古学诚在仔细打量后,反倒是面色露笑的,主动的邀请对方落座。 余列将这一幕收入了眼中,并将那些被古学诚邀请坐下的人,面貌都细细记在了心里。 古学诚这厮虽然心性不善,但是门路似乎不少,眼力劲也是不错,能让对方释放善意的道徒,必然都是五百余道徒中的厉害货色。 就在临近讲道开始时,祭坛中的嗡嗡议论声变小,大家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调整状态,不再和旁人闲谈,期待着道宫道师的到来。 但是忽然,一阵冷哼声在余列的身旁响起: “起来!” 这声音将余列从眼帘微阖的状态中惊醒,皱眉看过去。 冷哼声不是冲着他说的,而是冲着他隔壁第三个位置之人说的,那位置上坐的正是古学诚。 来人身着灰色道袍,面容坚毅,背后背着一柄铁剑,身材也高大,但是细细观察此人的五官,会发现来人并非男子,而是一女子。 余列勉强认得此人,对方便是入宫考核的头名,提前获得了内门弟子身份的那个道徒! 古学诚也如余列一般收敛着精神,他陡然听见来人的呼喝,面色一怔。 等看清了来人,古学诚脸上露出笑容,朝着对方拱手,道:“是铁剑兰道友啊,您请坐,旁边还有空位,是贫道特意为道友留的。” 被唤作铁剑兰的女道徒听见,面上露出冷笑,她的手掌摸到了背后由麻布包裹的铁剑上: “让你起来,便起来,滚到旁边去。” 余列等一众道徒,脸上都是露出了玩味的表情,看好戏般的盯着对方两人瞅。 古学诚大庭广众之下遭受到他人的呵斥,即便对方是考核中的头名,眼下还具备内门弟子的身份,他的脸色也是挂不住了。 特别是此人其实还知道,铁剑兰对其不客气的缘故。 古学诚冷哼一声,道:“道友请自重!” 结果没有想到,摸到铁剑的女道徒,拎着手中的铁剑,狠狠的就往古学诚拍过去。 砰的一声!古学诚坐下的蒲团被拍打裂开,对方虽然无事,但是仓促之间也只能驴打滚似的滚到了旁边,斯文扫地。 “哟!”四周顿时就响起了看热闹的呼喝声。 包括余列在内,很多人都是面上露出笑意,乐得看见这古学诚出糗。 古学诚腾的站起身子,身上灵光闪现,他惊怒的喝到: “你这不知礼的老娘们,此是道宫,且是讲道坛上,你还敢动手,就不怕被革了你的弟子名额吗?!” 铁剑兰面上平淡,讥讽道:“铁某具备内门弟子身份,如何不能教育教育你这家伙,以知晓敬畏前辈之礼?” 这话让古学诚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但他还当真不好再拿道宫中的规矩来恐吓铁剑兰。甚至就算是对方痛殴他一顿,只要不是重伤,因那内门弟子的身份,扔几块灵石就行。 余列落在一旁,心间生出几丝羡慕。 余列倒不是羡慕那铁剑兰可以耀武扬威,而是他若是拥有内门弟子身份,提前就可以去藏经阁等地寻找七品药方,或许现在连丹药都已经炼制出来了。 可惜可惜,即便他在考核中拥有龙焰,最后居然还是没能夺得头名。可笑他当初竟然还琢磨着藏拙。 讲坛上,古学诚面色变幻后,忽然松懈似的一笑,拱手道:“铁道友既然看上了贫道的席位,那便请用便是。” 话说完,他便踱步往另外一个蒲团上走去。 但是古学诚刚一站定时,铁剑兰就出现在他的跟前,并指着讲坛最末一圈的席位,命令道: “滚去最后面。” 讲坛上的一众道徒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更加呼喝啧啧。 特别是那些看古学诚不顺眼的,看见对方的脸皮被人踩在脚底下,还碾了碾,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古兄,何必如此怯弱啊!哈哈哈!” 这下子,古学诚彻底的压不住怒气了,他开口骂道: “臭老娘们,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呼喝贫道!不就是和你做了笔交易吗,犯得着如此记仇?当初可是你亲口同意的,如今又何必来找贫道的茬。” 这话似乎道出了两人发生冲突的缘由,余列听见了,微微挑眉。 古学诚骂完,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铁妹妹,即便你拥有内门弟子的身份。但想要反悔,也是无法的。你若是想要再获得道宫的职位赏赐,且好好努力,赚取道功便是。到时候自然会有宫中的师长,赐予你好处。” 这下子轮到铁剑兰的面色变得铁青,她的眼中更是直接带起杀意,冷视着古学诚。 余列等人听见后,隐隐有点明白。现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 特别是余列,他的脸上还露出古怪之色:“原来姓古的这家伙,当初找我索要职位不成,就去找铁姓道徒索要了。而且这厮还索要成功了!” 结合现场两人的对话,以及周遭道徒的议论,古学诚这厮小人的行为暴露无遗。 原来这厮有点背景,但是背景并不大,压根就无法插手道宫考核的事情。其当初是拉大旗、扯谎,才从铁剑兰的手中将职位名额给诓骗到手了,并且拢共才花费了两千块灵石,比许给余列的还少! 古学诚现在站在场中,见自己的计谋小事被众人一言一语的说了个清楚,彻底败露。他的脸上并无羞愧之色,反而笑容更是灿烂。 此人长立着,朝着铁剑兰拱手:“铁道友,贫道正好也给你上一课。初来乍到,即便是身处宫中,如何能轻易的相信他人呢? 古某还只是骗了你一方职位罢了,若是你今后继续如此的蠢笨、没有见识,恐怕身子、道途,也要被人给骗走了。哈哈!” 伙同古学诚一起的几个道徒,脸上也是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古学诚靠着从铁剑兰那诓骗得来的机会,得了个在道城中打理治安的活计。而他们这几个人,近来跟随古学诚一起,也赚取了不少的灵石,并且至少还能再赚五年! 仅仅此一遭事情,可能就帮他们这几人铺平了一段道途,修成道吏只是早晚的事情。 苦主铁剑兰,她听见古学诚一伙道徒的大笑声,又被四周人等惋惜、可怜的眼神刺着,此人怒不可遏,手中抓着铁剑,白光涌起,就要往古学诚劈砍过去。 但就在这时,忽然有传音落到铁剑兰耳中,声色急促: “且慢,讲师已至。” 铁剑兰动作微顿,没有劈出。 下一息,一声宏大的冷厉声就响起: “桀桀,好个活泼的道徒儿们,甚是有生气啊。” 一股庞大的威压,凌空而至,狠狠的压在众人心头,让正在嬉笑的众人,面色皆是一僵,汗毛耸立,亡魂大冒。 砰砰! 场中站立着的古学诚,承受不了压力,他猛跪在了地上,双腿的膝盖都裂开。和他一起的站着的铁剑兰,也是单膝跪下,将地面砸出坑洞。 而两人眼中除了惊恐之色外,分别还有着可惜、以及庆幸之色。 在道宫讲师的跟前私斗,即便有再好的借口,若是对方看你不爽,也可将无礼道徒碾成重伤,让之一年半载都下不了地。 余列等人迎来的这位讲师,声色凶厉,显然就不是个良善人物。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山阳子演法、灵气本源论 庞大的威压,凌驾在整个讲坛之上,让所有的道徒都胆寒。 余列也是不例外,他心间还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 “此等庞大的神识威压,绝非七品道吏可以释放的,定是七品以上!” 余列心中思索着,他艰难的扬起头颅,没有直视,而是用余光向上看去。 他只看见了一片祥云从天空落下,上面站立着一队人马,为首的正中央是一个灰袍的道人盘坐,其面容并不年轻,有点苍老,颔下留着山羊胡子。 平淡的话声继续在现场响起:“贫道山阳子,奉道宫令,前来为尔等新晋弟子,讲授第一堂课程。” 对方没有落在讲坛正中央的石柱之上,而是继续高踞于祥云之上,俯视着在场的众多道徒。 其话声停顿了一下,轻笑道:“现在,正式开讲。” 叮铃! 在余列的余光中,伴随在山阳子左右两侧的一队人马中,立刻就有人吹奏起法罗、鸣起皮鼓,一阵玄妙的声音从半空中落下,传递到正惊惧的余列等人身上时,仿佛流水一般,让他们的思绪瞬间就停滞。 玄音妙语在讲坛中响起,并且在山阳子盘坐之下的祥云中,也是诞生出了一朵朵奇异的花朵,花朵中长着尖牙利齿、羊角、鹿蹄,分外的怪异。 此时对方依旧是保持着对于一众道徒的压制,古学诚和铁剑兰两人自然也是无法动弹,只能是老老实实的跪坐在原地上。 “第一堂课,贫道只讲述两个字——灵气。” 叮! 山阳子高高在上的声音再次响起,余列等一众道徒的思绪瞬间变化,他们看着对方坐下的那些花草、羊头、鹿角、虎头等物,感觉身子隐隐一晃,然后被吸纳过去了。 其中余列因为魂魄受过熬炼的缘故,隐隐可以抗拒这股吸引力。但是他心间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去抵抗。 “此间是道宫,又是讲道,来者当是不会做太大的手脚,且先观之。” 于是余列的目中恍惚,等到他目中再度清明的时候,他忽然间就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朵长着利齿的花朵,其身子正随着狂风摇摆,利齿之中还在咀嚼着什么东西似的。 “这是幻觉,还是我俯身在了此物身上?”余列心间顿时就感到惊奇。 惊奇的并不只是他一个,其他的道徒同样是目中恍惚,然后发现自己变成了草木、狼狗猫鼠、豺狼虎豹等等不同的存在。 “此是何等道法,竟能攫取我等之魂魄?” “附体在他物身上,这不是只有修成了阴神的道吏,才可以进行的吗?且还得是道吏之中的高深者。” 还有人心间惊喜:“这是魂魄离体,附着于他物?!有此经验,我日后再突破出窍离体时,岂不是就有了经验可以依照。” 五百余个道徒,意识灌输于草木禽兽中,其形体微小,落在山阳子坐下的祥云上,最多如蛤蟆般大小,但是相互之间组成一方小天地似,有密林、有草原、有虎豹竞相追逐,黄鹤大雁只如蚊虫般嗡嗡作响。 山阳子盘坐着,低头看着坐下这些道徒所化的东西,朝着左右两侧的随从道: “不错不错,这一批的道徒,数目虽然只有五百,但是个个见过世面,并未惊慌失措。其中还有几个种子,魂魄颇是强韧,隐隐都能抵抗贫道的摄魂之法了。” 他言语着,口中还笑道:“这几人倒也是聪明,没有胡乱躁动,否则贫道现在就把他们踢出讲坛去。” 山阳子的目光挪动,其视线所落之处,正是包括余列、铁剑兰在内的几人。 祥云上的随从们听见,各自奉承:“道长道法精微玄妙,弟子们能得道长讲道,实在是他们的福气!” “若是我等当初也能得道长如此,那该有多好!” 随从中有鬼神、有活人,活人之中有本是前来维持秩序的道吏,也有前来蹭课的宫中内门弟子。 在几个内门弟子之中,有一人正安静的侍立在队伍中。此人的注意力,并不在山阳子的身上,而是大半都放在听讲的道徒中。 其所留意之人,也仅仅一人而已,正是余列。 余列此时化身为一株食人花,他正处在一种颇为玄妙的感觉之中,明明没有五官,但是却能轻易的感应到四周,不仅能望见高大如山峦的山阳子一众,还能听见对方的口中闲谈之语。 突地,雷鸣般的声音响起,余列所附身的食人花,开始本能的战栗。 只见讲道的山阳子,手指轻轻一掐,形成一个圆弧状态,放置在身前: “古之修道士,有吞吐日月精华之说,故此认为灵气者,即为日精月华也。” 讲坛上突然大放光明,一轮金色的太阳从山阳子的手指间出现,并有一轮银色的月亮,从对方另一只手中出现,交错放光,一浑圆,一如钩,日月同辉。 “依照此说法,世间储存之灵气,也不过为日精月华留存于天地间,为大地所摄……种种本质者,皆为一束光也。” 余列等化身为草木禽兽的道徒们,纷纷抖擞附体的身躯,张口呼吸,想要吞吐落到自己身上的日月精华。 果真有流光一般的东西,被他们吞吐到了附体的身躯中,身躯吃饱了饭一般,为之而长大。 但是下一刻,山阳子的声音又是响起: “然则此个说法,仅仅正确了一半。” 对方的话声一落,在余列等人的感知中,日月瞬间消失,四周的光线变得几乎无有,他们心间生出大恐怖,顿时发觉身体开始枯萎、衰老。 慢慢的,他们忽然又发现身下扎根的祥云中,传来了热度,火一样在烧。 余列附体的食人花紧闭口齿,转而生长根须,狠狠的扎根入祥云中,朝着热气散发的方向生长而去,捕捉那热力。 山阳子开口: “又有说法,灵气者,来自于地壳之深处,为亿万年之沉积。地壳者,犹如鸡子之卵壳,其下则是卵黄、蛋清等诸物,自然蕴含无穷之威力,所谓灵气,便是从中逸散而出。” 山阳子的话声说完,余列等附体的草木禽兽都开始了又一轮的变化,身躯变得矮小、根须变得悠长,禽兽的双目也缩小,变得几乎没有。 “在山海界的征伐历史中,有不少世界内并无日月二物,但是其中仍旧存在生灵,也有灵气。生灵所聚拢存活之地,便是一座座火山,大致便是靠着火山中的岩浆热力存活。” 祥云变动,下方的热力涌动,形成了凸出之物,好似一座座微型的火山般,且就要喷薄而出。 但是下一刻,山阳子口中又道:“此个说法,也是仅仅对了一半。” 呼呼! 变动的祥云瞬间停止,余列等人的注意力,忽然又被头顶上空所吸引。 只见山阳子一挥袖袍,其袖袍笼罩整片祥云,仿佛巨大的笼网一般,将余列等人罩住,有一颗颗萤火虫般的孔洞,在其袖袍丝线中浮现,透出一缕缕的光线。 山阳子浩大的声音响起:“亦有说法,灵气者,源自于虚空,为星光也。” 种种在余列等人看来,堪称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一的出现在他们的感知中。 “还有说法,灵气者,为凡人之香火,酝酿于世间,而后成了灵气。这个说法,颇为接近,对了七成。” “也有说法,灵气者,源自于血肉……这个说法,同样接近七成。” “另有说,灵气乃是天地初开时,先天之残余,用一点便少一点,迟早一日,灵气枯竭……” 种种说法,自山阳子的口中一一道出。 直到最后,对方袖袍挥动,讲坛恢复成最开始的模样。 余列等人化身为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排排坐的靠在山阳子跟前。 山阳子叹声:“其实灵气真正的本源,十分之简单。” 对方这时忽然低下了头颅,庞大无比的人脸,压在余列等人上方,露出了笑容,一嘴尖利的牙齿也露出: “灵者,万物有灵,溯其来源,即是灵魂。也就是说,万物之魂魄,即是灵气真正的来源。今之谓魂魄为‘灵魂’,也就是这个缘故。” 这个说法落在余列等一众道徒的脑中,有震惊的、有平淡的,还有察觉有些不对劲,心间生出几丝恐惧的。 余列读过不少道书,他知道在山海界历史上,曾有过一段黑暗时光,道士们用魂魄炼制血钱,吞食魂魄,方才将古之仙道延续了下来。 以及在龙庭世界中磨炼时,魂魄确实大有用处,还可以兑换灵石,也让他认清了这一点。 因此对于山阳子最后的说法,余列的心情处于震惊和平淡之间,赞同,但又明白对方说的不会这般简单。 果不其然,下一刻。 余列等人忽然感觉自己俯身的躯体,可以动弹了。 余列晃动着自己所在的食人花,摇晃根部,还将自己从祥云中拔了出来。 这时有戏谑声响起: “今日这堂课,所获取灵气最多者,有赏。” 戏谑声是山阳子口中发出的,对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余列等人,露出看好戏的眼神。 其他侍立在他身旁的鬼神、道吏等的,也是目光下移,落在了余列等道徒身上。 一众道徒中,余列听见对方的吩咐,心神微微一怔,但是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明白对方的意思。 只见他所俯身的食人花,猛地一缩身子,将身子藏在了祥云所化的地面之下,躲过了一头山羊的袭击。 这头山羊也是一个道徒所化,对方伸着舌头,张开口齿,正是想要将余列附身的食人花咬断,吞入腹中。 它失手后,当即就又换了另外一个目标,啃咬向旁边的另外一株草木。 那草木没有反应过来,猛地被山羊咬住,然后撕扯着,吞入了腹中。 在此过程中,隐隐有尖叫声响起:“不、住手!” 而山羊吃完了一株草木,其形体瞬间就得到了生长,膨胀一倍。 但是它还没有站稳脚跟,一株食人花突然又从地面钻出,巨大的口器张开,笼罩了它的头颅。 这株食人花正是余列所化。 余列将山羊的头颅纳入口器中,狠狠的啃咬下,根根枝叶也是蔓延生长,绞杀在山羊的躯体上,将对方纳入到根部,化作成为了自己的花肥。 在吞食了山羊道徒后,附体的食人花身躯,瞬间就又膨胀了三四倍,宛如一颗大树。 “这便是收集灵气!”余列控制着食人花,偌大的口器张开,枝叶蠕动,狞笑一般,立刻扑向了左右的其他活物。 霎时间,左右周遭都是上演起了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场面,有猛虎捕食,有豺狼猎杀,也有牛吃虎豹,马撕野狼,花草绞杀禽兽。 五百余道徒各自化身为一只生灵,在丈许大的地界中,互相厮杀,餐食对方的血肉,攫取对方那拘束在血肉之中的“灵气”。 如此一幕落在山阳子等人的眼中,让他们露出趣味之色。 山阳子顾看着侍立在周围的鬼神、道吏,似乎也是在教导着他们,道: “天地间灵气之积累、流转,统统都存在于这一幕中。 活物死亡,则灵魂返还于天地中,受亿万年之打磨,糅合五行,即成灵气。 天地间无穷的灵气,本来是无有,只不过是经过了亿万年之积累,以至于无穷而已,甚至可凝结成矿石,结晶于地底,是为一方世界之底蕴。 而万千生灵除了吞吐天地间逸散的灵气之外,更会互相吞食,以攫取食物中灵气,壮大自身。 如此一来,灵气便会一步步的富集在强大生灵的体内,层层递增,流转不定,恍若铁链、罗网般,一环扣一环,交织错落,互为食物,进而使得灵气越发的上等精纯。” 山阳子轻笑着,忽然感慨道: “其实,我辈道人,也不过是此等食物链网中,区区的一环节而已。” 这番话说出,侍立左右的鬼神、道吏等人听见了,面色纷纷一凛。 (本章完) 推书。 和人一起推个书,都是仙侠类好书。 —————— 《拥有等价天平的我不是妖魔》 简介:时孽异,数孽诡,命孽不可名状;仙孽成劫,众生荼毒! …… 想知道修仙界的人口红利是咋样的么? 本书告诉你答案! 《仙业》 简介:梦从海底跨枯桑,阅尽银河风浪。 —————— 九州四海,玄宗魔门,天人外道,净土僧伽。 炼炁,授箓,服饵,占验…… 入无穷之门,游无极之野,与日月齐光,与天地为常。 前尘皆客,再世为人。这一次。 只愿求长生! 《我有一个修仙世界》 简介:陈莫白,仙门高三学子,正在努力复习准备考取大道院,本来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也就是筑基成功,直到他能穿越到另外一个修仙世界,然后,梦想就变了…… …… 这是一个现代社会的修仙世界与古典修仙世界的理念碰撞…… 《杀生道果》 简介:“九天垂下不死树,塚中掘出仙人骨;道尊啧啧饮血浆,老佛津津啖肉脯;六畜五牲敲法鼓,城狐社鼠锅中煮;长生酒里冤魂腥,杀生宴上道果苦!枭神墓、盗天机、采珠术、圣婴丹、尸骨俑、阴神龛、人化妖、不死药、红线蛊、血仙虫、人鱼肉、金缕玉衣、五毒元神、七星延命...他们杀生害命,只为盗取那一颗“不死树”上结出的【杀生道果】! 《我,截教大师兄,加入聊天群》 简介:李长生穿越洪荒,拜师通天圣人,成为截教大师兄。 两千余万年后,他终于踏入准圣大圆满,圣人之下我为尊! 就在这个时候,诸天聊天群才姗姗来迟。 《从聊斋开始做狐仙》 简介:做人难,做狐更难。 宫梦弼只好抱紧泰山娘娘的大腿,考上仙官再说。 狐狸嘛,要的就是广结缘才好修仙。 只是人们后来才发现,怎么天下之大,处处都有这狐狸的影子。 第两百八十五章 唯物对问、道生万物 山阳子在给自己的随从弟子等人讲话时,余列等一众道徒虽然是正处于激烈的厮杀中,但也都是竖起了“耳朵”,听着对方的这番话。 当听见山阳子说“道人”也不过是食物链网中的一环时,几乎所有的道徒,全都是心中惊疑,生出了诸多的疑惑,并对山阳子的这个说法心生抵触。 因为在道徒们所接触过的道书、道理中,人为万物之灵,道为天地之精,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存在,结果在这山阳子的口中,却也不过是弱肉强食中的一物罢了。 特别是按照对方刚才所讲授的灵气本源来推论,在场的众人修行炼道,也不过是为了更上一层者而富集灵气,为对方做嫁衣罢了。 不少道徒都是怀疑起山阳子的灵气本源论是否正确,并且有道徒从厮杀中抽出精神,当即的大叫: “敢问道长,可否解释弟子几个问题!世间的第一缕……啊!” 结果叫出声音的道徒,问题还没有说完,他所附体的活物瞬间被窥伺在旁边的道徒给扑倒,吞食进入了腹中。 惨叫中,提问的道徒顿觉脑中剧痛,心神恍惚,瞬间就脱离了祥云区域,跌落回讲坛中,浑浑噩噩。 这个提问倒也吸引了山阳子等人的注意,但却是只惹来山阳子的冷笑: “今日论道讲法,站着的,才有资格讲论。” 山阳子话说完,便继续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厮杀中的道徒。 余列等一众还存留在祥云中的人等,当即精神一凛,明白只有通过了对方这临时兴起的考核,才有资格向对方提问请教。 因为不知对方究竟会留下几人落在祥云上,余列等人都是锁定了最后一人的名额。 猛虎咆哮,野牛冲撞,花草食肉……凶残至极的画面,继续在祥云中上演。 道徒们心中的凶性被彻底的释放,并且在吞食了其他道徒的附体之物后,残存者的附体之物已经是长到了倭瓜大小。 余列身处于其中,因为他的心性谨慎,魂魄强度也出众的缘故,虽然受了点风险,但是并未被其他的人等淘汰,属于活到了最后阶段的道徒之一。 这时已然只剩下十来个道徒,其相互之间的吞食速度,反倒是变慢了,众人开始懂得周旋。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余列等人越是将自己的精神绷得紧张,丝毫不敢疏忽。 就在这时,那俯看众人的山阳子,突然笑到: “好个凶猛又谨慎的小道徒们,不愧是从求生考核中出来的,就是有点干劲。 罢了罢了,好戏已经看了一场,这堂课程就先到这里,否则真要让你们继续周旋下去,指不定得耽搁贫道多少的时间。” 呼呼! 对方的袖子拂动,余列等人瞬间感觉附体之物消散,化作为丝丝的云气,融入到了他们的脚底下。 失去了附体之物,余列顿时就感觉自我存在暴露在了空气中,一抹大恐怖立刻就袭上他的心头,他感觉只需要再有一阵风,其就会宛如灯灭般,意识被风给吹灭掉。 但是一抹灵光,紧接着就出现在了余列等人的意识之中,其温和的很,让人仿佛回到了母胎中一般。 只见山阳子含笑着,手中掐着一法,如持着一盏油灯,内有火光涌出,加持在了十二个道徒的魂魄上,使得余列等人的魂魄能直接站立在祥云之上。 霎时间,震惊之色都出现在余列一行道徒的脸上。 十二人都是五百余道徒中的佼佼者,不是傻子,震惊之余,连忙就打折身子,朝着山阳子作揖: “多谢道长!” 余列落在其中,口呼的同时,还暗暗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存在形式,发现自己形如一个小小的玩偶般,身体相貌和自己的肉身一模一样,但是却微微透明,近似于鬼物。 他再看四周其他的道徒,发现十二个人都是如此,仿佛十二个人偶娃娃在朝着山阳子作揖行礼。 “这便是我的魂魄?!”余列惊奇的想着,并抓紧时间,感受着现在的感觉。 须知在道徒阶段,道人仅仅是熬炼着真气,并不怎么涉及魂魄。这种肉身放置在一旁,而魂魄自成一体的体验,是他们这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 并且八品道徒突破成为七品道吏,最大的一关,也就是魂魄凝聚阴神,出窍离体! 有了今天这场魂魄离体的体验,他们之后晋升时,不说成功率是否会得到提升,单单经验方面,总会增加了一些,突破时不至于太过于慌张。 就在祥云之下。 那些被淘汰下场的一众道徒们,失魂落魄的仰头望着,他们眼中的恐惧还没有褪去,当看见站立在祥云上的十二个道徒的魂魄,反应过来,脸上就又生出羡慕、懊悔之色。 跟随在山阳子身旁的那些鬼神中,也有人捧哏似的说: “这批道徒果真是好运气,不仅能得山阳道长的演法讲课,还能得道长的青睐,魂魄离体出来感受一番。我等当初若是能遇见山阳子道长这等良师,不知会少走多少的弯路。” “正是正是。此等魂魄离体,但不能损伤到道徒们脆弱的魂魄,其所需的道法精微程度,在道宫几百道士中少有,山阳子道长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山阳子闻言,哈哈大笑道: “过了过了。不过是揪出这些小辈的魂魄来,此事也就能增加他们突破为道吏时的一成概率而已,算不得什么大好处。” 这番话说出来,讲坛上那些本就失魂落魄的被淘汰道徒们,眼睛瞬间就都红了,羡慕恨不得当场抽自己几巴掌,恨自己没有抓住机会。 大家虽然已经拜入了道宫,突破成为道吏的可能性大大的超过未入宫的道徒,但是也不是必然能成就的,每年都有未成道吏但年岁又到了的人,不得不黯然下山。 每一批入宫的道徒中,此等失败者,至少会有三成! 讲坛上的失败道徒们懊悔,祥云中的道徒们则是惊喜过望。 其中余列的心情倒是平静,他虽然感到欣喜,但是并没有太过。 毕竟他体内存有衔日金焰,有此等可熬炼魂魄、修补魂魄的火种在手,他突破为道吏只是迟早的事情,仅仅在于会困在道徒阶段多少年罢了。 余列趁着间隙,是在反复思索着山阳子刚才的讲道内容,多加揣摩。 忽然,有道徒的魂魄晃动,对方踏出一步,朝着山阳子郑重行了一礼后,开口道: “适才道长有言,课堂考验结束,我等就可以向道长提问。弟子斗胆,心有疑惑。 依照道长所说的,灵气源自于灵魂,那么世间的第一个灵魂,又是如何产生的?” 对方说出问题,似乎是怕自己问的不清楚,又补充到:“有道书中提过,万物之灵性,皆是诞生于灵气环境中,灵气可生养魂魄。因此弟子实在是疑惑,究竟是先有灵气,还是先有灵魂。” 山阳子听见,点了点头,道:“是个好问题。” 此人顿了顿:“不过,尔等一并的将问题都提出来,贫道多听几个,然后再一同解答,如此方便很多。” 立刻就又有道徒行礼,大声开口:“弟子有问。依照道长所言,灵气似乎有品质之分,具体有几品?若是低等生灵服食了上等灵气,会有何种影响?” 还有人不甘的出声: “道长!我辈修道中人,修行一辈子,为的只是能够让体内的灵气越发精纯?若真是如此,我辈和猪狗有何不同?” 有人接过这个问题,也出声: “弟子也有这个疑惑。我辈都只是吃食的话,那还追求个甚么的天地道理。何物能辅助我等在吃食链网中更上一层楼,就该当追求何物,吃来吃去才是正经事儿!” 这个不甘的问题似乎触及到了不少道徒的心神,竟然还有人大胆着说: “吃来吃去和禽兽无异!仙道三万年,经典众多,竟然还敌不过吃来吃去的规矩?那些前辈先达,莫非都活到了狗身上去了,讲个甚么的大道玄理,写个甚么的经书典籍!” 余列听见了这话,思绪抽出,他暗暗咋舌,抬眼看过去,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敢说出这番话。 这话已经不像是在提问,而是在暗骂发泄了。 结果他发现提问的还是个熟人,对方姓庄名冲,是那个替他背了黑锅的年轻道徒。没想到此子也“活”了下来。 庄冲的话一说出,在场提问的其他道徒都是口中一噎,纷纷侧目看过去,现场一冷。 对方本人在话说完后,顿时也意识到了不妥。他当即匍匐在地,朝着山阳子叩首,急忙呼道:“弟子无礼,还请道长恕罪。” 山阳子倒是眼中带着趣味的打量着庄冲,他的面上毫无愠怒,反而谈笑的对着身旁的鬼神等人说: “贫道就说嘛,这批道徒颇具生气。 往年讲道时,那些小家伙纵使心有不甘,也只敢暗搓搓的提问,没有这般活跃,更别说指着先达们大骂了,也不知究竟是在骂谁。” 余列等道徒拿捏不准对方究竟是何意,一个个的都是低头呼道:“道长恕罪!” 山阳子似乎真的不在意众人的尖锐提问,反而袖子一晃,开始回答众人的问题: “尔等之提问,涉及到了一个颇为关键的问题,那便是灵气或曰灵魂,与外物之关系如何。即此方世界,究竟是何物为主导,死物耶?活物耶?灵气或灵魂耶?” 山阳子自问自答:“贫道可以直接告诉尔等,我山海界之本源,以及三千世界之本源,抑或是虚空中更遥远之世界的本源,皆为死物! 世界之发,先于石头之上,有微小之物生出,继而又有稍大之物生出,再继而,方才有草木、血肉等物生出,此一阶段,由死化生,生机诞焉,可名之为活物! 而后在种种生机之上,亦如自死物中诞生出活物一般,缓缓有灵性诞生,此灵性,或许就是最初之灵气。 灵气积累,可融入活物中,促使血肉草木等物诞生灵性,愈发壮大,如此循环往复,积累的越加繁多,直到天地之间灵气无处不在,形成了有灵之环境,然后方才有真正的灵中之灵诞生。 此等灵中之灵,自成意识,自以为与外物不同,命之为‘我’,将自我和世界分隔为二,甚至以为天地皆因‘我’之存在而存在,万物皆因‘我’之消亡而消亡,大谬……” 一番长篇大论,从山阳子的口中说出,听得十二个道徒中,有十一个道徒目瞪口呆,余下的一个,也是心头狂跳。 余列便是心头狂跳的那个,他咋舌想到:“灵气之来源,竟然是这个道理。此界之仙道,竟然是如此……唯物尚存焉?!” 讲道的山阳子看着面色麻木的众道徒,发觉众人还听不懂,便顿了顿,总结言语道: “简而言之,世界之创生,即自死物中,诞生了活物,活物中再诞生出了灵物,灵物之成熟者,即是形成了自我灵性,可名之为‘人性’。 此一点,也即‘人乃万物之灵’的说法来源。 也就是说,灵气一物和灵魂一物,两者无甚区别,不过是木块石头,和一座建好的房屋楼宇之间的区别,前者无形,后者有形。 至于第一缕灵气是如何诞生的,其就好比第一个活物,是如何从死物中诞生的,当今的仙道以为,此乃无穷岁月中的一次偶尔,以及必然。” 讲到这里,山阳子的话声戛然而止,他看着一众处于愕然懵懂之中的道徒,微微摇头,明白这些道徒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醒悟过来,他讲的有点深了。 但就在这时,忽然有道徒拱手,出声提问: “敢问道长,道长口中的偶尔和必然,是何意思?” 山阳子听见,不以为意,随口就要搪塞一番。 结果这个提问的道徒补充言语到: “道长所指,可是说大道自一而往万物演化,在无穷之死物中,必然会有活物诞生,而在无穷的活物中,必然会有灵物诞生,此是大道之所流向,不因时变,不因物止,虽莫测,但必然如此?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那么我辈有灵之物,是否还有更上一层之存在,此更上一层者,又是何物?仙耶、神耶?” 山阳子听见这话,眼皮跳动,他揪起了自己胡子,一脸惊奇的看向提问道徒。 提问的道徒不是其他,正是余列自己。他拱着手,恭敬发问。 不只山阳子一人盯向了余列,对方左右的鬼神等人,也是看向余列。 至于那些懵懂愕然的道徒们,听见余列问出了如此拗口又深奥的问题,虽然不太明白所以然,但也是下意识的看过去。 (本章完) 第两百八十六章 汝有道士之姿 山阳子盯着余列,看了数眼后,脸上的笑容泛起:“不错不错。小道徒,汝姓甚名谁?” 众人瞧见山阳子的这一个模样,如何不知道余列的问题似乎是问到了点子上,他们看向余列的目光,关注和暗羡之色又是浓郁了许多。 余列沉着心神,恭敬的回答:“回禀道长,弟子余列。” “余列、城中似乎并无哪个道士家族姓余。”山阳子咀嚼着余列的名字,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一些。 对方俯视着余列,笑吟吟道:“仅此一问,汝当为道种,有道士之姿也。” 对方的这句话说出,让四周本就羡慕余列的众人更是感到惊讶,特别是那站在余列身旁的另外十一个道徒,他们恨不得当场一棒子敲晕了余列,取而代之,自己和山阳子对答。 须知全场五百多个道徒,可晋升道吏者,至多七成,情况差点则可能只有三成,而最终能晋升六品者,依照道宫中的历史经验,一批道徒顶多会有那么两三个而已,甚至可能一个也没有。 山阳子现在这句话,相当于预言了余列今后晋升道士的可能远超常人。 以及有了对方这一句话,余列先不说实际的潜力如何,今后在道宫中修炼,其他的不少讲师少不得会多看余列几眼,一定程度上还会行个方便,给山阳子今天这句话一个面子。 可以说,此随口一语对于寻常道徒而言,已让道途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成道率凭空的增加了几分。 祥云上,山阳子顿了顿,口中又说出了一番感慨: “我山海界,为有灵之界,修有道法,凡功法、法术等物,施展与否,多和道人的意识挂钩。此种情况不似某些小世界,灵气难显,只能格物致知以求伟力,反而容易堪破道理。 因此似山海界中人,往往难以理解世界唯物之理,多将自我意识和天地并驾,无法堪破其中的迷障。 余列,如今你陡然一听贫道讲法,就能提出刚才这个问题。不管你是灵光一现,还是早先就从古籍中自行参悟,都证明你已堪破了唯物之理,具备了成道之性也。 仅此一理,即可辅佐你在修行路上,不堕入自我迷障中,远胜宫中诸多积年的老道吏也。” 这样一番话说出,让本来仅仅是对余列感到一点兴趣的鬼神、道吏们,也是目中愕然起来,略有骚动。 特别是其中的一人,对方身着白色道袍,面容掩饰在斗篷之下,眼神古怪,几乎是直勾勾的盯着余列了。 祥云上骚动一番后,有道吏大着胆子,走出朝山阳子拱手,话声竟然是催促着山阳子回答余列的问题: “道长,我等亦想知道刚才问题的答案,请道长讲法!” 山阳子沉吟着颔首,开口回答:“汝等所欲知晓的更上一层者,其非仙亦非神。 仙者,由人所化,尚且属于生灵之类,虽超脱于凡俗,可得长生,但并未超脱于灵性,未得不死。神者,即便是古之先天神明,也不过是于灵气中自行诞生,和人之魂魄并无根本的区别,只不过前者的跟脚高超,类似于豪门大族,后者则卑微,类似于贩夫走卒。” “至于此更上一层者,究竟为何物……”山阳子缓缓吐出: “吾亦不知也。” 听见山阳子的回答,一众道徒、鬼神、道吏,都是面色惊疑,有些不知所措,仅仅少数几人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神色比较平静。 余列身为提出问题的当事人,面上保持着平静,但是心中也是一阵古怪:“我这是第一天上课,就把老师给问住了?” 有道徒还怀疑山阳子是否在说笑,又或者是否在故意给余列造势,两人私下里有过一腿。 山阳子将在场众人的神色都收入眼中,他并没有露出不愉之色,反而细细阐述: “贫道虽然不知更上一层者为何物,但是却可以给汝等指出一条明路。准确说,是前辈先达,给我等指出的一条明路。 此路即是帝君挽天倾后,又组织万千道人,搜罗三千世界,方才编纂而成的四九玄功。玄功编成,当今仙道,只需按部就班的完成三十六次蜕变,即可羽化飞升,得证大道。 此飞升之后,即是汝等所求的更上一层境界。至于飞升之下,其实都属于同一层次的生灵,仙神人妖,其位格迥异,但皆为自我之生灵,未能超脱,为大道之演化而已。” 阐述完,山阳子还补充了一句:“这一法子已经得到了实证,汝等不必怀疑。帝君羽化飞升时,顺手将我山海界的本源重新拔擢,近似大千世界。 此等道法威力,非人力也非仙力所能为也,其超脱宇宙,不可估量。” 众人得到了山阳子的讲述,心中的惊疑稍定,转而思绪沸腾起来: “竟然是飞升,飞升之后才更上一层,如此说来,此更上一层者,就是‘得道’吗?” “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即可。我山海界的仙道,果真超脱于万道,许帝君伟哉!” 余列听得后,心间也是恍然,暗道:“山阳子道长今日的这番言语,其实在道书中老早的就提过,只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缘由。 四九玄功果真是在参造化,其简约而不简单,不是‘吃来吃去’一词可以概括的!” 当众人思索感悟时,那祥云上的山阳子忽然站起了身子,他的下身从道袍中露出,并非双腿,而是四只蹄子,蹄子绸缎之下生长有白毛,华贵而精细。 山阳子的上半身倒是毫无异样,整体看来只是于骑跨在一头白羊背上。 对方笼着袖子,继续开口: “既然今日有弟子问出了根源问题,那么贫道不妨便再讲的清楚一些,方便尔等修真求道。至于能悟得多少,尔等自行思忖。” 此话一出,躁动的道徒们立马变得安静,一动不敢动。 那些跟随而来的鬼神、道吏们,也都是立刻收敛精神,竖起了耳朵聆听。要知道他们当中都不少人,今日之所以过来,为的可不是捧场奉承山阳子,而是为了蹭课! 因为在新道徒们入宫后,其第一堂课都是由道士中的厉害人来宣讲的,有时甚至还是五品的道师! 并且第一堂课所讲的内容,不仅会涉及根本道理,因为道徒们的境界低微、道法实践都不多,道士道师们的讲述还会格外的浅显直白,不会用那些玄之又玄的话来忽悠人。 这种课程对于道徒们来说很有帮助,可开拓眼界、洗心革道,十分重要,对于道吏们而言,亦是大有裨益,不容错过。 推书,朋友新书:《克系修仙,我以禁术夺长生》。 简介:最辉煌的时代落幕后,修仙界迎来最恶堕的黄昏。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 实证之学 山阳子道士先是将灵气的品级详细论述了一番: “灵气者,为仙道之本源,品类方面,有五行之分,轮转而蕴藏于天地间;品质方面,亦有分级,此分级和仙道九品恰好重合。 草木虫豸者,魂魄中所蕴含灵气,最为粗略,不入流,凡人野兽者,魂魄成形,灵魂即是第九品灵气,道徒体内灵气即为第八品,道吏即第七品……依此类推。 每一品级的生灵,维持生机所需要消耗的灵气,可以往下面就将。但是如果想要强大自身,要么花费偌大的气力,以日精月华对体内的灵气进行打磨,缓缓的将之晋升为更上一层,要么就是吞服更为精纯之灵气。 因此上品灵气对于下品生灵而言,是为大补药也,得之修为可迅速进展。” 余列听见这话,心中顿时就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灵气之中的具体分级,居然多达九品,恰好和生灵的性命层次一致。如此说来,我辈修炼的实质,就是在于淬炼体内的灵气,使之质地发生蜕变,然后以灵气再去蜕变肉身魂魄! 这一点就是炼气的真谛,真气对于道人重要性的原因!” 余列脑中的思绪繁多,很快就又延伸的想到: “如此说来,我先前所考虑的没有错。如果想要快速的增长道行,苦苦打磨体内的灵气是不行的,服用灵石也是不行的,因为道徒只能使用次品灵石,次品灵石中的灵气多半也是八品层次,而只有使用道吏用的下品灵石或七品丹药,才能飞速的增长。 如此说来,炼丹一道,其能以八九品的药材而凑炼出七品的丹药。此一过程,近乎于天地间亿万年的打磨,或人体的修炼,是在丹炉中提升灵气的品质了,此也是丹道的真谛?” 诸多念头在余列的脑中窜动:“那么为何道庭非要限制道人们,让我辈不可使用更高一品的丹药、灵石?”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心中跳出:“莫非就是如山阳子道长最开始所讲述的,我辈道人也只是食物网链中的一个环节。所有下层的修道者,对于上层的修道者而言,除了是后辈之外,其实也是用来提炼天地间的灵气,以使得天地间整体灵气提升的工具?” 但是还没有等余列更细细的琢磨,山阳子口中又开始讲述另一个修道之理: “何为修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而已。此话甚是玄妙,贫道在此只提两句话。 一者天道。其只不过是造化、自然、宇宙等实质之物,固有之物,早已存在于天地之间的道理规则。我辈修道,只不过是去发现这些已有之道理,稍加运用而已。 二者执天之行。尔等若是彻底明白了唯物之理,便应当知晓,任何道法者,越是合乎自然、合乎天地间已有之规则,方才能发挥出越大威力。任何人为、人心方面的臆想,都不过是幻想,敌不过现实真理之一击。” 这番话说的又有点深奥了,虽然大家隐隐感觉山阳子已经是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给大家讲解,但是大家还是感觉玄乎。 余列这个被对方称之为“道种”的,他也是如此感觉。 好在这时,山阳子又开口: “譬如有道徒说,既然修行之真谛是吃来吃去,只不过一个‘吃’字而已,那么前辈先达所著之经典又有何用?不过一堆繁文缛节、假道理一堆?” 山阳子笑了笑:“那么贫道问汝等。 汝等为何偏偏就觉得,吃来吃去、大鱼吃小鱼、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此等亘古以来即存在,由天地自然演化而成,且周行不殆,亿万年不废,并促使生灵一步步臻至上品的规则道理,竟然会显得粗陋? 而又偏偏觉得,区区仙道三万年,甚至仅仅是百年前的某个老学究,运用了自己不过几十上百年的人生所研习出的‘道理’,而不显得粗陋,反而显得精致巧妙?” 对方笑罢,肯定的言语道:“此两者,前者无为也,后者人为也,层次不可比较。 且后者,我辈繁复冗杂的仙道规矩,即便编织的再是精妙、再是深奥玄妙,其具体而言,也只不过在重复的对前者进行阐述。大体都逃不脱弱者为强者所用,愚者为智者所驱使,少数为多数所奴役,腐朽者为崭新者所淘汰……种种道理。 人或物者,越是合乎天地自然,遵循自然之真理,不拘泥于腐朽,能因时而变,则越是生机勃勃。 只不过人心毕竟不是天心,难以‘看见’道理,而只能去悟。这里面难免会兜兜转转、绕来绕去,需要长篇累牍的记载,因此先贤所著的经书典籍中,九成九都是在兜兜转转。只是往往不如此,便寻觅不到真正道理,也讲述不出去。” 山阳子顿了顿,总结道:“尔等刚才所说的‘吃来吃去’一词,听起来确实是粗鄙了,还是以‘服食’二字代替,较为妥当。 此以形补形,掠夺他物之智慧、生机、造化、积累为吾所用之道,虽赤裸裸,但实则是前辈先达们屡屡碰壁,吃尽了苦头后,为我辈后人所指出的明路。” 对方玩味的打量着在场的所有道徒: “汝等平时的时候,可以去讲究什么繁文缛节、大道玄理,但是等到斗法时,还不照样是谁的法力高,谁才能活下来。如果汝等所谓的大道玄理,真个正确,那么斗法之时,汝等的法力也会必然高超、法术也必然强悍,活下来的就该当是你。此,即是实证也。 实证者,方才是检验道理的唯一途径,颠扑不破。” 听见这个,那些本是懵懵懂懂的道徒们,心间也是隐隐的被触动,不少人面色都是潮红起来,口中念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当今仙道是以曾经的旁门左道为主流,却反而发扬光大,臻至鼎盛。所谓的旁门左道、正统真道,其都是人为之分,只有越是合乎天地间本质规律者,方才是越接近大道,并无所谓旁门正统之分,只有或近或远而已!” “吃来吃去、不,服食之法,就是一方更接近自然、合乎天理的真法!” 瞧见众人脸上终于流露出触动之色,山阳子面上轻轻一笑,戛然而止的停止了叙说。 此人挥了挥衣袖,道:“此番讲道,便到此为止。 今日絮絮叨叨,一不留神竟然说了这么多话,再多说下去,反倒是惹人生厌,导人迷障了。” 话说完,山阳子就晃动身子,飘然上升,似乎片刻也不想停留。 就在这时,余列却忽然踏出一步:“道长请留步。”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花花轿子人人抬 山阳子演道讲法结束,便要离去,余列张口一呼,将对方给叫住了。 山阳子低头看了一眼余列的魂魄,笑道:“尔等放心,刚才承托给尔等的好处,左右的鬼神自然会交付于尔等。” 此人是将余列当作是在讨要好处了。 余列连忙行了一礼,厚着脸皮道:“道长大气。不过弟子斗胆,是希望能得到道长的指点。求道长指点弟子挑选几门有益于修炼的丹方,或是给弟子介绍几个炼丹的道长,方便弟子前去求教。” 山阳子听见,微微一愣,正要开口说兑换功法丹方等事找周围的鬼神便可。但是他瞧了余列几眼,感觉还算顺眼,且刚才又夸赞了余列为“道种”,便点点头,示意余列继续说。 余列面上欣喜,当即将自己的情况和要求,传音到了山阳子的耳边: “弟子道行十一年,修炼呼吸法为金石毒火呼吸法,所擅长技艺为炼丹中的血肉丹法,本命法器已经修成,欲要在五年之内突破为道吏,手中有丁级道功一枚……还请道长赐法。” 他拱手长揖,恭敬至极。 山阳子琢磨着余列的情况和要求,暗道:“五年内就想修成道吏,志气不小啊。” 不过山阳子倒也没有嘲笑余列,此种情况在道宫中虽然不多见,但每年还是可以瞧见几个的。而且年轻人本就应该有点志气。 琢磨一番后,山阳子开口:“你所求之丹方,贫道手中暂且没有,毕竟贫道并非丹道中人。” 没等余列露出失望之色,对方又言语着:“不过贫道认识宫中一位擅长炼制丹药,且还懂得你之呼吸法的道友。你大可以过去找她一找。” 话说完,山阳子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根白色毫毛,将之轻轻拨落到余列的跟前:“持着此物过去,看在贫道的面子上,与你兑换一门丹方当是不成问题。若是你运气好,指不定还能得到几手指点。” 余列捧住白色的毫毛,欣喜的呼道:“多谢道长!” 其他的道徒瞧见这一幕,眼中都是露出羡慕之色。并且他们也立刻就意识到了,找六品道士指点修炼,和找七品道吏指点修炼的价值可是完全不一样,机会不容错过。 于是站在余列身旁的十一个道徒中,也有人晃动着魂魄,走出来朝着山阳子高呼:“弟子亦求道长指点门路。” “还有我……” 十一个道徒中,有六个都是走了出来,争先恐后的想要请教山阳子。 但是山阳子对待他们的态度,可就和余列截然不同了。 对方仅仅是瞥了一眼道徒们,便轻轻一挥袖袍,道:“尔等境界低微,魂魄长时间留在外界也有害处,且都回去吧。” 呼呼! 风声一起,包括余列在内的十二个道徒,全都感觉身子一跌,猛地下落,等他们再睁眼时,顿觉身子沉重了很多很多,已然是身处于地面,魂魄回到了各自的肉身。 山阳子最后交代道:“鬼神听令,本堂讲道结束,尔等记好功行点评,集合成册,汇入宫中三十五岁以下的道徒榜单中。 一应杂事,也交由尔等了,好生回答新晋弟子们的疑难问题。” “谨遵道长令。” 一批阴神姿态的鬼神,当即躬身应诺,其他那些前来旁听的内门弟子,也是拱手送着山阳子。 山阳子点了点头,身下的四只蹄子轻轻迈开,身子就被祥云托举着,飞上高空,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见山阳子离去,一些旁听课程的内门弟子也随即用出法术、法器,紧跟着离去了。 还剩下的,则是纷纷落在了地面的石柱上,被讲坛场中的一众道徒围绕着。 除了余列之外的道徒们,他们仰头看着祥云消散的半空,眼中都是充满了失落。 不过其中也有机警的,立刻就从失落中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子,快步走向了落到石柱上的鬼神们,口中呼道: “弟子王五,求道长指点迷津。” “弟子行气有差,还请道长帮忙斧正斧正。” 现场很快就又热闹起来,特别是余列的身旁,因为他也被其他的道徒给围住了。 不断就有眼熟的人走上前,朝着余列拱手:“恭喜余兄!” “余兄果真是修道良才,能在宫中得六品道士一声‘道种’称呼者,少之又少,更别说余兄这还是刚入宫,才上了第一趟课,就得了这个称呼。” “余兄,苟登道,勿相忘啊!” 花花轿子人抬人,眼下时刻即便是内心对余列充满嫉妒、暗恨余列风头占尽的道徒,此时也是压着心思,一脸笑容的和余列打招呼。 最典型的,就是那古学诚,这厮膝盖碎裂,但还是瘸着腿,抢先就挤到了余列的跟前,朝着余列贺喜。 “余兄弟道心通明,定会在宫中的榜单上,一举登临前列,前途无量!” 骤然被这多的人围着,余列颇是不适应,连众人的话都有些听不清楚。 他举目看过去,目所能及之处全都是笑脸,他来不及再琢磨刚才的讲道内容,只得赶紧的将白色毫毛收好,然后唯唯诺诺般朝着周围的人拱手: “诸位说笑了、说笑了。” 热烈的讲坛中,还有两个人则是远远的盯着余列,其目中的神色都是异样。 其中一人是那考核的头名——铁剑兰。 对方现在是听出了余列的声音,发现余列就是在她快要砍到古学诚时,及时的传音提醒,帮了她一下的人。 铁剑兰在心间咀嚼着余列的名字,将余列的相貌记在脑中: “此人看上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模样,但实际上,却是入宫考核中仅次于我之下的第二名,法力必然不差。而且他能得到“道种”之称,潜力必然也不俗,是个好对手!” 铁剑兰对余列大感兴趣:“若有空闲,定得找这余兄较量较量,论道交法。” 只不过见余列正处在众人吹捧中,铁剑兰心中有着傲气,不屑于做谄媚之举,并未现在就走上前和余列结交。 至于另外一个直勾勾盯着余列的人,对方身披白袍,不是新入门的道徒,而是一个前来蹭课的内门弟子。 此人看着人群中央的余列,面上轻轻笑了笑,发出好听的声音:“好个道种也。” “既然你一入门就得了如此评价,看来是不需要我的帮衬,也能在宫中混开。”白袍道人在心中计较着: “那么就先让你自行逍遥快活一番,省得与我相认了,好处没得到多少,反而被某些家伙盯上,有碍你的修行。” 思量完毕,白袍道人最后深深的看了余列一眼,将头上斗篷压低了低,然后转身便运起法术,身形在空中闪烁,蛇形般蜿蜒,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讲坛上。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千人榜单、紫烛女道 余列待在讲坛之中,和一众道徒寒暄,留了不少的传音符地址,然后他凑到了那些鬼神跟前,也听着对方解疑,又了解了不少的消息。 其中有一点让余列颇是在意的,便是山阳子口中也提及了一下的道徒榜单。 鬼神们对此进行了详细的解释,此榜单是根据宫中各个讲师的点评,以及道徒在道宫中的表现,还有法力高低而决定的,只收纳三十五岁以内的道徒。 道徒在榜单中的名次越高者,则意味着其在道宫中的待遇也越好。 每逢年底,道宫还会授予榜单前一百个道徒以内门弟子的身份,可在宫中享受七品道吏的待遇。 听见榜单竟然有如此好处,余列顿时就来了兴趣。不只他一个,其他的道徒同样如此,都想知道可以从哪里看这一份榜单,以及自己在榜单之上的排名如何。 结果鬼神们当场就掏出了千人名额的道徒榜,任由道徒们瞅看。 只不过对方也交代:“尔等初入宫中,尚未参加斗法,也没有完成宫中的诸多的任务,就连第一趟讲课也才刚刚完成,因此尚未被计入榜单之中。而且榜单总共只会公布前一千名,一千名开外的,则不会对外告知。” 听见这句话,不少道徒瞬间就对榜单失去了兴趣。 须知道宫每年都在招人,一批千人左右,一年十二批,也就是说每年新入门的道徒可以按照一万人来计算。而道徒若是在六十岁之前还突破不了,无法晋升为道吏,方才会被打发出道宫。 若是将道徒入宫时的年岁,以二十岁来计算,那么道宫中将至少是存在有四十万的道徒,能入榜单中者,也是多达十五万。 十五万人中的前一千名,其已经是超过了百里挑一。 现场的众人才刚刚入宫,毫无资历,想要登上千人榜单更是难上加难。因此绝大多数的道徒都对此不抱以希望,颇有自知之明。 余列听见这些话,也是放下了心思。但是那讲解的鬼神,恰好还是他的熟人,正是那帮过他找房子、找职位的韦道长。 韦道长看着余列,含笑说: “不过似余道友这般,第一堂课就能得六品道士的青睐,且得了个‘道种’称呼的良才,榜单定会收纳入其中,以激励弟子。只是具体的排名如何,就不是咱们能提前知道的了。毕竟咱们这些鬼神,只不过是打杂而已,还请余道友见谅。。” 韦道长朝着余列稽首。余列微微一怔,连忙朝着这位鬼神回礼。 韦姓鬼神如此的区别对待,无疑是更惹得其他道徒,对余列生出羡慕和妒忌之意。 余列留意到旁人的种种目光,也是意识到自己今日有些太过出风头了。他对此虽然不甚抵触,但是也在心间暗暗道:“看来最近,得低调一些了。” 于是接下来,余列只是在讲坛中看着旁人请教,自己则是安静的旁听着。 期间,他还将注意力放在那千人榜单上,一个一个的对比着名字,想要从中找出自己认得的熟人,特别是某个和他关系颇深,约定了在道城中碰头,结果连联系方式都没留的“大小姐”。 很可惜的,余列一个熟悉的名字也没有看见。 不多时。 鬼神们解惑完毕,余列等十二个道徒,也是从对方的手中领取了自己的课堂奖励。奖励无他,是灵石,每人各自分到了一百灵石,不算少也不算多。 余列在和众人行礼道别后,也就自行离开了讲坛,返回院落。 一回到家中。 余列立马就踏入自己的房中,将山阳子道长赐下的那一根白色的毫毛掏出,放在手中用真气去温养。 嗡的! 白色的毫毛当即释放出一道神念,告知了余列一个地点,一个名讳,以及和对方有关的简要信息。 余列口中念叨:“紫烛子。” 他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凡是名讳道号中带着一个“子”字的,其境界必然是道士或道士以上。那位山阳子道长引荐给余列的丹道中人,赫然也是个六品道士。 并且这位紫烛子道长,恰好还是擅长毒法的道士,对方走的也是血肉丹法。余列去找对方讨要丹方,无疑是极为契合的,绝不会走空。 余列欣喜着,在心间还暗道:“若是能够得到这位紫烛子道长的提点,我的丹道技艺定会得到不小的进步。” 当即的,他开始琢磨自己应该做哪些准备,方便去讨好那位紫烛子道长。 只是余列细细的琢磨了一番,发现自己区区一个下位道徒,身上除了最为重要的青铜酒杯、衔日金焰寥寥几个物品以外,再没有一个能入得六品道士眼界的东西。 毕竟道徒和道士之间,足足差了两个大境界,太过悬殊了。 余列待在房中,轻轻呼出一口气:“想送礼都没法送,看来只能期待那位紫烛道长,人美而心善了。” …………………… 与此同时,山阳子在讲道完毕后,还随手发了一封传音符。 这张传音符笔直上冲,遁入云雾中,很快就来到了漂浮在道宫山门上空的一座浮空山头,并落入山头顶部的一座紫黑色道观里。 此一座道宫,通体由一种特殊的紫色矿石所造,矿石非是灵石,但另有一种异样的波动持续荡漾,自行散发出莹莹紫光,使得整个山头上都是生机断绝,寸草不生。 沙沙的声音响起。 一双精致纤细的赤足从道观内里踏出,紧随其后的,依旧是一只又一只同样宛如玉雕的赤足。 在赤足之上,是一具硕大的,犹如白蚁蚁后、或犹如蜘蛛的圆润身子,通体晶莹剔透,给人一种非人的美感。 在硕大的身子之上,还有着半截赤着的人身,对方五官精致,发色紫晶,是一女子模样。 她慵懒的舒展了一下身子,弯腰拾起掉入观中的传音符,光滑白皙的脊背露出,紫发也像是紫色的水银般沉沉流淌,显得华贵而神秘。 此女正是山阳子给余列介绍的丹道中人——紫烛子道士。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章 空中群链、紫色毒山 余列没有在家中耽搁多少时间,他整理好了从山阳子道长那里听得的道法内容后,第三日就出关,在宫中打听了一番紫烛子道长的消息。 只可惜六品道士之流的信息,都不是道徒们轻易可以打听的,他个人所打听得到的,还不如山阳子道长留在白色毫毛中的要多,仅仅是让他更加确定了一下紫烛子道长府邸的所在位置,以及如何过去。 道宫山门中。 一处专门售卖纸鹤的店铺中,余列和店铺中的道徒打了一番交道,足足花了一百灵石,方才得到了可以通往高空的纸鹤符纸。 “嘿,道友你可别嫌弃贵啊,宫中的六品道长们都是住在天上,若是轻易能够被打搅,那道长们可就有的烦了。道友你既然要去拜访一位六品道长,那么就不要舍不得这点银钱。” 售卖符纸的道徒笑着,在收取灵石后,嘴上倒是送上了几句吉祥话:“祝道友一飞冲天。” “多谢。”余列被人狠狠的宰了一次,反倒是还得感谢一下对方,他黑着脸,转身就急匆匆的离去。 不过售卖符纸的道徒还在他身后呼喝到:“对了,符纸只能在空中禁制中出入一个来回。就算到时候符纸还没有坏,也千万别用它再在道宫天上飞,否则一个不小心,被罡风吹烂了身子,可别怪贫道没提醒。” 余列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的拱拱手,便离去了。 一出店门,余列当即将破空符纸放出,一只还没他人大的纸鹤噗的出现在跟前,余列骑上去,像是骑着一头鸡鸭般,比之他家店铺里面倒卖的符纸还要劣等。 但是他一骑跨上去,真气动作,纸鹤的表面就腾起灵光,将余列团团围住,然后驮着他,晃悠悠的往天上飞去。 其速度颇快,不比余列的御风法术要差,快接近道吏使用的七品符咒了。 不一会儿,一人一鹤就飞上了高空,他往下看,山门里面的宫殿都成了土坷土块,来来往往的道人也变成了会飞的蚂蚁,渺小的很。 很快的,余列就飞入到了浓浓的云雾当中,首先引入他眼帘的,是一座庞大的宫殿,其形状犹如一鼎,浓浓的云气就是从鼎中释放出来似的。 这时余列也发现纸鹤周身的灵光开始闪烁,他此时的高度已然是高达万丈,周遭隐隐有凌厉的气息流动。 余列心中暗道:“这便是罡气吗?”他可以感觉到,若不是纸鹤周身浮现的灵光屏障,这凌厉的气息,轻易的就可以将他的肉身洞穿。 当即,他收敛心神,按着山阳子交代的山头地址,仰着头颅,赶紧在空中寻找起来,免得纸鹤的质量太差,时间耽搁太久后失效了,害了他的性命。 庞大的宫殿四周,有一根根铁索蔓延而出,根据余列的事先打听,这些铁索的尽头便是一座座道士的府邸,相互链接,组成了一道庞大的阵法,也能牵动着道士府邸,防止飘散而走。 铁索或左或右或上或下,上面隐隐还有些身影在行走,铁索数目也是成百上千根,余列一时间看得是眼花缭乱,压根辨认不出哪一根才是通往紫烛子道长的。 索性他就骑着纸鹤,四下寻找。 余列在千百根铁索中巡游了一番,并没有从上面瞧见路牌之类的东西。 他想要朝着路过的道人打听一番,结果对方要么是动作迅速,压根就没有听见他的话,要么就是懒得理会他。 终于,余列朝着铁链上又一个行走的身影拱手:“敢问道友,可知紫烛子道长的府邸在哪个方向?” 那身影定住,转过身来,露出了自己的相貌,对方虽然长得像是人,但是满脸长毛,更像是猴子,长臂过膝,两只手中还提着竹篮。 长毛人瞧见余列,行了个道礼,口中发出尖利的嘶吼声,并点了点头。但是它并没有立刻给余列指出方向,而是用嘴巴咬住一个篮子,将手搓了搓,并且挤眉弄眼的。 余列瞧见这一幕,微微一怔,很快就想起来这东西是什么,其非人非猴,而是一种异界生灵,名曰“毛民”。 此物生性吝啬,少智慧,若有人诱惑以小利,连自己的亲生血脉也能卖了出去,因此山海界中有不少毛民都被父母部族贩卖了过来。 并且毛民这种东西,因为身上的毛发对火焰格外敏锐,火小则毛舒,火旺则毛卷,火候太过则全身毛发焚烧,会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导致它们格外能够观火,经常被用来充当烧火看炉的角色,同等层次下,其比道徒、道吏还要了得,用处不小。 余列环顾四周,发现铁锁链四周走着的身影,要么拐来拐去的都不像个人,要么速度甚快,依旧像是没有闲工夫停下来给他指路的样子。 于是他将手伸入袖子中,掏出了一颗灵石,但是还没等他将灵石抛给那毛民。 “唔唔叽叽!”毛民嫌弃不够,继续搓着手指,还露出一副急着要走的模样。 余列又是掏出了五颗灵石,也露出一副要将灵石收入袖子中,自行离去的模样。 毛民这才叽叽咋咋的点了点头,敲了敲脚底下的铁锁链,示意指向一处。 一根泛起紫光的锁链,隐约的出现在余列的眼中。 余列回忆着山阳子交代的事情,发现和山阳子交代的类似,于是他将信将疑的,将手中的灵石抛了出去。那毛民一得到灵石,立马就提着竹篮,拐呀拐呀拐的离去了。 好在当余列向着紫色锁链,往它的尽头飞去时,一盏茶后,一尊光秃秃但是通体都泛着紫色光华的山头,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 “紫烛子道长居于宫中紫山之上,应当就是这个山头了!” 余列心神一振,他立马就加速飞过去。但是当还没有靠近到山头时,他面色惊疑的停住了身子,赶紧的自行落在锁链上,并将骑跨而来的纸鹤收起来。 因为越靠近紫色山头,他身上的毛发就越是不寒而栗,就连纸鹤的护体灵光都被影响到了,在隐隐被削弱。 余列站在飘扬不定的锁链上,细细一琢磨:“这股紫色的灵力,似乎与我修炼时使用的特殊矿石类似,能促进血肉畸变,蕴含无形之毒!” 他脚步不停,立刻像是猿猴般,跳着登上了悬在高空的山头。 紫色的光华将山头附近的云雾都侵染的发紫,余列一走近,吞吐了一口紫色的云雾,面色立马就变得潮红,眼中也露出惊喜之色。 “果然,此种紫色光华与我修炼金石毒火呼吸法时用的矿石类似,我若是能够长期的处于这种环境中,修炼的速度当是自行就能提升一大截!” 当初余列之所以选择金石毒火呼吸法,最主要的目的之一,便是修炼的速度迅速。只可惜的是,修炼使用的矿石也不便宜,只靠着矿石,风险增大的同时,耗费的钱财更会剧增,远不如一同叠加丹药使用。 余列看着整整一座山头都是散发出无形之毒气,让地面上寸草不生、连一只蚂蚁都没有,他心间咋舌道:“如此浓郁且大范围的无形之毒,莫非整个山头都是由毒矿所造就的?” 没等余列惊疑太久,在他踏上山头后第三息,便有清冽的声音响起: “活物?” 下一刻,余列就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神识落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思绪都凝固,头发竖了起来,他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蚂蚁般,对方轻易就可碾死他。 好在对方的神识中再度传出声音:“是个小道徒啊,身上还有山阳子的气息。你就是那山阳子介绍而来的?” 这位紫烛子道长的态度似乎挺和善的,并没有要为难他余列的意思,并且听声音,对方似乎还是一位女道长。 余列当即收敛心神,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礼:“弟子余列,拜见紫烛子道长,今日贸然前来,还望紫烛子道长见谅。” 山头中的女道听见,道:“此事我已知晓,你若要学法,尽管登来观中即可。” 余列听见这话,大声呼道:“是。” 对方一口应下,让他心中微喜,暗想:“看来这位紫烛子,多半是位人美心善的道长了!” 余列不敢耽搁,当即就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但是当他奔出千丈后,脚步变得沉重,眉头也微微皱起来。因为越是往这座山头的高处靠近,显现在他两眼之中的紫色光华也越是浓郁。 余列呼吸吞吐着这些光华,几十来口之间,面色潮红至极,身子也有点摇摇晃晃,如同醉酒了一般。这是他一下子吸饱无形之毒,有些醉毒了。 余列连忙就屏住了呼吸,并意识到:“看来想要拜访这位紫烛子道长,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这多半就是对方的考验了。” 他猜测的不算错,但也不算完全正确。 紫烛女道因为修炼毒功的缘故,整个山头便是一座毒域,上面除了她自己之外,半个活物都没有。即便是她想要豢养一些诸如毛民之类的奴隶仆从,也因为府邸中的毒素过于浓郁,奴隶仆从百日之内必死无疑,反倒是亏了一大笔灵石。 而豢养一些天生就适应毒性的毒物,因为彼辈天性狂热暴躁的缘故,只适合充当兵卒使用,并不适合放在道宫中打理家业,一不小心还可能逃了出去,惹来官司吃,索性紫烛子就没有将之放在山头上。 迄今为止,唯有道宫中修炼了毒功毒法的道徒道吏等人,才可能会来她的府邸中走动一番,但也不是每个都可以真的踏入她道观中,踏入了,往往也待不满百日就得告辞走人。否则的话,便会落得个七窍流血,暴毙而亡的下场。 此种情况发生过两三次,使得紫烛子在宫中的风评颇受影响。 这也导致山阳子在给紫烛子的传音符中,还特意交代了一句,让对方不要伤了余列的性命。 因此在余列暂时所看不见的紫山顶部,一尊紫晶铸就而成道观中,身形非人的紫烛女道也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微闭着眼帘,用神识观察着余列的一举一动。 她正暗暗留意着余列: “这小道徒是那山阳子介绍过来的,能得一方道士的介绍,而非自行接了任务过来,必然有点东西。当是可以踏入到我之宫殿中。 正好我最近需要炮制一些药材,活计又精细,分心操控傀儡得不偿失,雇佣道吏也划不来……你这小家伙,若是能踏入我之宫殿中,可就暂时别想跑了,正好给我打杂一番。” 心间算计着,紫烛女道忍不住的瞅了一眼自家华贵无比的紫晶道观,心间幽幽一叹。 正如余列所暗想的,此女道的府邸真个就是通体都由毒矿所建成的。为了修建这个山头,女道耗费了全部身家,还背上了宫中一笔巨额的款子。 这也导致女道一直以来的日子过得都拮据,又因为府邸环境的缘故,她想要在宫中压榨免费的劳力都困难,拘束的很。 因此女道才盯上了余列这个自投罗网而来的小小道徒,打算好生压榨一番,苍蝇蚊子也不嫌肉少。 另外一边。 余列在意识到自己可能遇见了一个考验后,心中不仅没有畏难,反而振奋起来。 不怕道长施加考验,就怕对方视之为无物。特别是他余列可是自打道童阶段,就修炼有毒功,身体根基方面是打磨的结结实实。 余列当即鼓起了十二分的心力,往紫色的山头上狂奔而去。 于是在紫烛女道走神的刹那间,余列腾腾的就又奔出了千百丈,并且冲劲不止,仅仅十来个呼吸,就跑到了对方的道观门口。 “咦!”这一情况反倒是让紫烛女道微微讶然了。 往年的时候,倒也不是没有道徒或道吏能无视山中的环境,一口气的奔过来。但是根据山阳子传音符中写的,这小道徒可是才拜入道宫不久,修为也才只是个下位道徒境界。 她的神识下降,落在道观外的余列身上细细盘旋,顿时更加来了兴趣:“这小道徒,修成了百毒不侵之体?”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一章 激将算计、自费见习 余列面色潮红,体内真气躁动,如同有火焰在燃烧,他站在了道观门前,因为吞入毒雾过多的缘故,按捺不住,急不可耐的敲门。 “道长,弟子已至,开门呀!” 紫烛女道琢磨着,倒是没有在意余列的失礼,仅仅是招来了一片紫色的云雾,笼罩在自己的身子上,然后一弹指,紫晶道观的门扉就敞开。 “进来罢。” 戏谑之声从道观之中传出,余列再次赤裸裸的感受到有神识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窥探着他浑身上下。 他抬头往前一看,瞧见了一只庞大的身躯,正掩映在浓浓的紫色雾气当中,其上半身还挺正常,是个挺翘的女子模样,发丝荡荡,散发出一股朦胧的美感。 但是对方的下半身,却是如同一只巨虫一般,高近一丈,宽近半丈,并且有一对儿又一对儿修长的腿脚,安插在对方肥硕的身子下面,优雅但是诡异的晃动漫步着。 余列虽然没有窥见全貌,但是他的思绪当即一僵,心间那因为中毒而升起来的躁火瞬间就消失了。 他佝偻着身子,站在道观门前,老老实实的行大礼: “弟子余列,参见紫烛道长!” 轻笑响起:“贫道不是你之师长,你如何是贫道之弟子?” 没等余列回应,对方一抬手,余列就感觉身子猛地飞过去,被无形的巨手抓住,双脚离地,落在紫烛子女道的身前半尺。 女道的身形更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眼中,对方身披轻纱,果然是一副非人的景象,紫发紫眸,浑身散发出一股妖异的美感,虽然脸上带着笑吟吟之色,可是余列总感觉对方像是要生吃了自己似的。 好在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道人修炼到了高深之处,体魄往往都会有所变化,甚至有人还会直接抛弃掉人身。 余列保持着镇定,目光谦卑,当即改口:“晚辈拜见道长。” “好个小道徒,果真是炼就了百毒不侵之体。” 而紫烛子女道抓住他,正是在打量余列的根骨,当确认余列修有百毒不侵之体后,她心间又加了几分,想要将余列收在山上使用的想法更是强烈。 于是紫烛子眼珠子一转,开口道: “宫中道徒数十万,但是修炼毒功的不多。毒功道徒中,能在道童阶段就打下扎实根基,得百毒之体的更是少之又少。 毕竟我等所炼的毒功,急功近利,那些有点底蕴的道人都不会去修炼,而那些无甚跟脚的,又无法自幼就扎下根基。如此看来,你这小道徒,倒是有做我弟子的潜质。” 余列听见这番话,面色微怔,心中旋即就是大喜。他再看眼前这妖异的女道,瞬间就感觉对方一点也不可怖,而是可爱了。 “山阳子道长的面子竟然这般大,能让这紫烛子道长一见面,就要收我做弟子?”余列心头砰砰直跳。 但是下一刻,紫烛子女道将他缓缓的放在了地面上,摇摇头说: “不过你想要当我之弟子,起码也得修成七品道吏,方才够格。否则指不定哪天,你就暴毙了,可就又要让本道的名声受累了。” 余列听见一个“又”字,心中喜意稍微定住。 果不其然,紫烛子女道口中轻叹道: “这些年以来,本道也算是见过一些如你一般有资质的毒功道徒,还有几人修炼的毒功,比你那毒火呼吸法更是上等,可惜彼辈要么是走火入魔而亡,要么就是更改了呼吸法。” 对方失望道:“罢了罢了。你这小家伙,为的是求什么法门而来?快快说出,得了法门离去便是。” 余列瞧见对方话声感慨,还面露失望之色。 他暗自寻思了一番,感觉隐隐有点不对劲:“这紫烛女道话中情绪浓郁,虽然是在说着毒功的坏处,但怎么感觉她像是在激将我似的?” 另外一边,紫烛女道俯视着余列,眼神虽然冷淡,但是她掩在纱巾之下的嘴角,却是微微翘起来。 没错,她正是在使用激将法,先是诱之以利,再面露失望,以激起面前这小道徒的好胜心,让对方巴不得的想要留在山上,赚取成为她弟子的机会。 “能修炼毒功中人,皆是性情强横急切之人。而且你这小道徒刚入道宫不久,又得了那山阳子的看重,当是自负不凡的狠,只需激将一番,定是逃不脱为本道做工的结果。” 紫烛子女道心中自信。 自从她的风评在道宫中坏了之后,她便琢磨出了如此一套以退为进的说辞,因此前几年又是狠狠的诓骗了一批道人在山上给她做工。 只可惜的是,被她诓着留下的道人们,依旧是待的不了多长时间,短则数十日,长也不过半年,便都剧毒缠身,即便意志再是坚定,也只能败退保命。有过前车之鉴,即便到道徒道吏们非要留下,她也不敢继续压榨对方。 余列面对紫烛子的这套说辞,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他琢磨着:“此是宫中,不是城外,先应下了来便是。而且这座山头上的无形之毒浓郁,被其浸泡着,也方便我修炼,若有不对劲,到时候再离去也不迟。” 计较一番,余列当即就长揖道: “回道长,余列既为炼毒之人,如何畏惧毒物。实不相瞒,晚辈今日前来,便是为了从道长手中求取更能突飞猛进的丹药,好方便晚辈精进修为,能在道长宫中修炼,已经胜过灵丹妙药!” 他大呼:“还请道长给晚辈一个机会,能随侍道长左右,听道学法,他日可正式拜入道长门下。” 紫烛女道听见余列的大呼,面纱下的笑容更甚。 她忍着喜,面对余列顿了顿,方才叹声道: “罢了罢了,谁让我炼毒中人确实稀少,你也算是个良才美玉,是个炼毒的好苗子。既然如此,本道便给你一个机会。” 紫烛女道当即抛给了余列一块紫莹莹的令牌,道: “此是贫道观中的令牌,近日贫道正要炼丹,你且帮贫道搬运物件,炮制药材,看管火候。持着此方令牌,也可以帮助你渡入罡风层,不过每日间仅仅只有一个来回。” 余列面上作出激动之色,大声回应:“是,多谢道长!” 结果紫烛女道又冷笑道: “且别高兴的太早。这些事情看起来虽然不难,但你可别忘了,贫道这观中乃是毒域,虽然你炼有毒功,且还有百毒不侵之体,但也坚持不了多久。 本道这里可没有解毒的丹药给你。你若是能够坚持下去,便坚持下去,等你修成道吏后,贫道自会收你为徒,若是坚持不下去,便早早退去,省得害了自己的性命。若是残了废了,到时候也别本道没有提醒你。” 余列听见,暗暗皱起了眉头:“原来此人的算计在这。” 须知道人修炼毒功,往往都会提前备好解毒的药物,否则就是莽夫愚人,一时不慎就会半身不遂。 结果在这紫烛子这儿帮对方干活,对方居然还不提供解毒的药物,如此一来,即便是会毒功的铁人,它也承受不了多久啊。 “难怪这家伙会激将诱惑我,好个吝啬的女道。”余列在心间嘀咕着。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面色做出为难之色,犹豫后说出:“不知紫烛道长可否提供解毒药方,好方便弟子私下配置。” 紫烛子听见这话,意识到余列这是彻底上钩了。 她虽然穷,连解药都提供不起,但是手中独有的,或可传授的毒物丹方,却是不少,当即大气道: “自然会提供。贫道只是想考验你,又不是想要压榨你。 我这儿不仅可以提供与你解毒药方,还可提供于你各种毒药方子,只需你能炼制出来,贫道甚至连六品毒方,也可提供于你。不过你必须每每掌握一份丹方,方才能找本道讨要下一份。” 听见这句话,余列不再犹豫,当即大拜:“弟子见过师尊。” 紫烛子这时没有再否认余列的称呼,点了点头,但又交代: “你且记住,你还只是在贫道这儿做见习学徒,你若能熬下去,且突破为七品道吏了,贫道才会正式收你为徒。 在此之前,你不可对外说本道为你之师父,若是让本道知晓了,翌日便会让你下山。若是你还打着本道的名头谋取好处,严惩不饶,直接革了你的外门弟子名额。 若是还给贫道招来了麻烦,不论你对错与否,本道都要来个亲手清理门户!记住了吗?” 女道后面几句话,声色冷厉,还带着几丝杀机。 余列连忙就回应:“弟子晓得,谨遵紫烛道长之令。” 告诫了一番,紫烛子的面色变得缓和,她看着余列,忽然又问:“对了,小道徒,你可是炼就了本命之器,是丹道器物中的哪一种?” “炼就了。”余列顿了顿,答道:“乃是画皮之物。” 他犹豫着,还是将自己的本命皮书掏了出来。 只见余列的左手中血肉蠕动,皮膜拉扯,很快就成形了一方漆黑色泽的书本。 紫烛子瞧着这一幕,皱眉道: “既不是龙脉,也不是蛊虫,又不是灵植,居然挑了个画皮之物。此物虽和符道相近,但并未成熟,既无血脉之威,又不可和蛊虫灵植性命相交,对斗法和修炼的帮助都不大,你选这作甚?” 余列面上作出黯然之色,低声道: “弟子幼时是在一方小镇中长大,无甚资粮,欲要炼制本命之物,只能选画皮这般不求资粮的了。” 紫烛子脸上露出了然之色,回忆着道:“确实,画皮一物只需要以身上皮膜为主材料即可。不似其他,要么要血脉,要么要上好的虫种孢种,否则失败率着实太大” 至于炼制画皮需要剥皮一举,并没有被紫烛女道放在心上,能自幼修炼毒功的道人,个个都不是简单货色,剥皮罢了,不算特殊。 不过她瞥了余列的皮书一眼,眼中露出惊奇之色,忽然道: “你这小家伙,是在小镇中炼成的本命之物,而不是来了道城之后……可是在道童阶段就炼成了?” 紫烛子女道这一挑眉,让余列心中一紧,还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家皮书的奇异之处,好在对方并没发现端倪,只是好奇他炼成本命器物的时间。 这是个可以表现自己潜力的机会,余列赶紧点头:“正是。” 这个回答让紫烛子对余列的兴趣又大了一点,对方口中啧啧道: “难怪那山阳子,会对你颇有称赞。倒也怪可惜的,你若是道徒后再炼制,以你的资质、心性,当是不用再选择画皮之物了,龙脉、蛊虫、孢种三者中的任何一种,你定是都可以炼制成功。可惜、可惜了。” 余列没有回答,仅仅是低着头,恭敬的听着。 这时紫烛子又道:“既然你已经选择了画皮之物,那么贫道便告诫你一番。 画皮一道,擅长于剥皮制术,和符道中人类似,可以增长你修炼法术的本领。但是本道却建议,你在道徒阶段,还是先将此物放着,少炼一些法术,多增进修为才是。 须知你既无血脉加持,又无蛊虫、孢种与你性命相连,无法提供增益,因此你的修炼速度本就劣势,应当将大力气花费在吐纳修炼上才是。” 好生交代了一番,紫烛子女道颇有意味的看了余列一眼: “切记。道徒阶段,不易与人逞凶斗狠,好好养气,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有多余的精力,可钻研修真技艺。若是还有多余的精力,也不要去厮杀斗法,此等事情等到突破为道吏后,再去学着做也不迟。” 余列听见这番话,面色一正:“多谢道长提点!” 紫烛子这番话说的在理,余列为自己今后所制定的五年计划,便是一味的炼气炼丹,而非再去修炼新的法术。 以前他是必须要法术傍身,现在他已经入了道宫,还有了产业,正是好好的韬光养晦、沉淀积累的时候。 抓紧时间突破为七品道吏,才是余列的当务之急! 同时紫烛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也让余列心间暗松一口气。对方既然能给他提出这般正经的建议,想来性子也不会太过恶劣,就算被对方算计了,应当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毒山这紫观,有益修炼,他余列泡定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三点一线、鬼市黑活 余列和紫烛女道讲好后,当着对方的面,将紫色令牌给炼化了,然后在对方的引导下,在道观之中转悠了一圈,明白了哪些地方能够进,哪些地方不能进。 “道观中的一干事项,我已经指引完毕,从明日开始,你便正式上来做工。贫道这里的任务重,每做五日,你才有两天的休息时间,不需过来当值,可离山缓解体内的毒素。 每日巳时未到,你就得出现在观中,一直到酉时过半,伱才可离去。工钱方面是没有的,但是山上的环境、灵气,你能够吞吐多少就可以吞吐多少,这些条件你确定一下,可否真的接受?” 紫烛女道最后问着。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瞧见余列面上没有难色,紫烛女道松了一口气,方才道:“既如此,你便下去吧。观中、山中,你大开随意的转悠。平常若有时间,本道会通过令牌吩咐于你,你若有事情,也可以通过令牌告知于我。” “弟子得令!”余列一拱手,凌驾在他身上的威压,瞬间就消失了 他再抬起头,身前那妖异美艳的人虫躯体,已然是消失于紫色雾气中,仅仅残留着对方最后一句话: “本道还有事情要做,一并也得翻找翻找适合你目前状况的解毒丹方。” 余列恭敬的状态依旧不改,他先是沿着对方刚才引导他的路线,在道观中走了一圈,加深印象,然后才退出了紫晶道观。 一出道观,合上了门扉。 余列望着外面光秃秃的山景,眼中却是忍不住的露出了喜意。 紫烛女道刚才所有提及的要求,虽然因为紫山环境的缘故,显得有些苛刻。当初余列在黑水镇中拔毒时,可是隔着一两日就休一次。但是和道城中的做工待遇相比,对方这儿却又是好到天上去了,留给他自行修炼的时间充裕,休息时日还能去打理自己的店铺。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对方好生小气,解毒丹药不提供,工钱也不提供。 不过余列看着道观外依旧浓郁的紫色光华,他压着心中的翻滚的躁意,赶紧往山头外面走去。 此山之灵气浓度、毒气浓度,极为上乘,随便在山上找个地方,就已经是超过了他的院落,能够在这里待着,即便没时间修炼,对于他来说也是白赚的! 这也使得余列暂时的按捺下了找女道兑换修炼丹方的冲动。他粗略估量了一下,能长期在此等炼毒道士的府中修炼,就已经抵得上服用七品丹药或灵石促进修炼了。 当余列彻底走出紫色的山头,他站在了系住山头的粗壮铁链上,忍不住的屡屡回头看着这座充满紫色光华的山峰。 其心间感叹着:“不愧是六品道士,仅仅居住的府邸道观,随便流露出一点灵气、毒气,就已经让我怦然心动。” 余列眼中羡慕不已。 虽然不知道这座山头具体是由什么矿石铸就的,但其绝非是凡物,他还思索着,若是自己每日从山头上挖去一点石块带走,在黑市中贩卖,指不定就能多出一条新财路。 不过余列也只敢想一想罢了,此等挖六品道士墙脚的事情,他可不敢做。 压下心思,余列赶紧的唤出了还可以乘坐一次的纸鹤符咒,急冲冲的就飞下高空,往自家院落中冲去。 此番上山,他吸饱了毒气,正是抓紧时间返回院落,借助毒气打磨真气,加速修炼的时候。 余列回到院落后,一直修炼到了傍晚,洛森和苗姆两人回来了,他才红光面目的登门而出,与两人一起就食。 两女并不知道余列为何如此高兴,出声问了问,也只得了个“不可说”的话。 就食期间,余列忽然感觉怀中的令牌微微一动,他取出在手中一摩挲,当即就有一篇名为《白鬼树皮丹》的药方出现在了他的耳中,并化作为一道龙气,钻入其灵台中,将丹方全部的内容细细的展现。 此解毒丹药,品质为八品上等,但余列此前全然没有听过,其药效也是强劲,竟然能够缓解七品的毒素,并且所用的原料,都是比较常见的。余列身为丹道中人,都涉及过,知道一二。 余列见那紫烛子道长果真信守承诺,白白就扔给了他这样一方精品的解毒丹方,心中顿定。 他当即就朝着洛森、苗姆二人告罪:“二位先吃,贫道先走一步。” 话说完,余列就又离开了院落,往丹药铺子的所在地飞去。他正是要赶去铺子中取用药材,连夜的试着炼制一番,看能不能将解毒药丸炼制出来,方便他明日去紫山上做工。 当夜,有着青铜酒杯的帮助,余列靠着堆量堆质,手法虽然没掌握多少,但是经过一整夜的琢磨,硬是给自己弄出了两颗解毒药丸,而不用再花费大价钱去购买。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的生活变成了三点一线,只往返于丹药铺子、灵气院落、紫山毒观之间,老老实实的帮着紫烛女道打下手。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的生活颇为忙碌,但是实际上,余列的修炼速度却是攀升到了六七倍的境地,有时修炼一日,还能抵得过寻常道徒修炼十日! 数月过去。 紫山上的女道见余列如此勤劳,未曾缺勤过一日,身体方面也是还精神抖擞的,她也是略微惊奇。 这也让女道对余列更加看重了几分,每当余列所服用的某种解毒药丸过多,身体耐药了,她提前就会赐下新的药方,以供余列钻研,省得余列被毒坏了身子,她痛失如此一个好学徒、免费劳力。 一并的,紫烛女道也是在心间暗暗担忧: “似他这等从不迟到早退,每日都在我紫山上待足四个半时辰,天天都得磕解毒的丹药,不知他的财力能支持他熬多久……你可得多坚持坚持啊。” 自从余列上了山,这个女道就没再出门过,整天宅在屋里,颇是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样子,安逸极了。特别是余列炮制药材方面,手法也是精道极了,属于她所见过的道徒顶尖水平,连道吏也不逊多少。 这紫烛女道已经是沉溺于被人伺候之中,因此很是担心等哪天余列的钱花完了,无法再来她这儿“自费见习”。 只是想让紫烛女道掏钱出来,她是没有的,主动提供药材,也是不可能。因为能解无形之毒的药材,价格无一不是昂贵。 女道只能在心间暗暗:“要不,给这小家伙放放长假?” ……………… 与此同时,被紫烛女道看作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余列,傍晚下工之后,直接来到了丹药铺子。 此时的丹药铺子,道童等一干人等都已经离去,铺子中灯光昏暗,仅仅有两道人影,错落的待在大堂之中。 这两道人影,一高一低,高的微弓着腰,是宋丹青,低的呷着一杯茶水,是坐在交椅上的余列。 余列敲着桌面,面色怡然,杯子中泡着的茶叶是上好的八品灵茶,滋味清香,时常饮用还会有滋养魂魄的作用。 他如今的做派,和紫烛女道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仅半点穷酸气看不见,反而隐隐透露出一股富贵逼人的气度。 “今夜当真有大客户要来?” 宋丹青听见余列问话,连忙低声:“正是,那客户非是良善人物,听说手中性命不少,估计东家得多等一段时间,对方还必须见到东家了,考究一番,方才会信任东家。” 余列听见,挑眉道:“哦,道宫产业、道宫弟子的身份,也不足以让对方信任,看来当真是个大客户了。” 两人言语着,一直等到临近宵禁的时分,工坊中格外的安静。 这时吱呀一声,终于有人影出现在丹药铺子跟前,对方身形高大,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 来者叩了叩门,口中发出伪装后的声色:“你们两个,谁是店主?” 余列端正的坐在交椅上,眯眼打量着对方,轻轻颔首:“余某便是。” 对方认真辨认了一下余列的相貌,然后供手:“还请店主展现一下道宫符咒。” 对方开门见山的就让余列自证身份,余列也没有推辞,他轻轻一晃,就将自己的道箓唤出,道宫弟子的标注明晃晃的就出现在堂中。 那人紧盯着,黑色面巾之下透出的眼神,明显带上了几分羡慕,以及妒忌之色。 余列这时开口: “如何?阁下现在可否将东西交予贫道。贫道开办此等买卖,已经有半年之久,从无一次失手,最低也能保证三成的货物不损率。” 不过那来客沉默了一下,忽然道:“请店主恕某无礼。你虽是道宫弟子,但区区一个道徒,如何能有把握接下贫道的活计,而且某来前打听过了,贵店的成功率又着实是高……可否透露一下贵店的底气所在?” 没等余列回答,一旁的宋丹青当即踏出一步,冷声道: “阁下莫不知鬼市中的规矩,能让阁下直接来咱们店中,本店已经是礼遇。可别再得寸进尺,问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否则小心害了自己的性命!” 余列听见来客的质疑,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间暗道:“看来最近一段时间,为了赚取购买解毒药材、以及炼丹的材料,生意做的太多,惹来了窥视。” 但是他并不慌张,心间早就有了定计。 只见余列继续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茶,回到:“余某在丹道上颇有天赋,又擅长此等小道,洗练血器罢了,有何不可的?” 一边言语着,余列还从袖中取出了一方令牌,在手中摩挲着,道: “阁下快些决定,贫道白日都得去天上做工,晚上可是贫道难得的时间,就别浪费贫道的时间了。” 那黑袍来客的目光,顿时就落在了余列手中的令牌上面。 这人很是有点眼力,虽然因为余列的遮掩,对方认不出令牌上究竟写的是什么。 但是根据令牌的形制,以及隐隐散发出的压迫气机,来人辨认出了这块令牌就是道宫中,可来回渡入罡风层的令牌,当中存在禁制和符文,是道宫中的道士们赐给麾下人等,方便麾下仆从来往于天上地下的信物。 “原来如此。”黑袍来客态度瞬间就低调了许多,立刻就道:“是某眼拙了。” 下一刻,对方一挥袖袍,足足六个储物袋,啪的落在了店铺的地上,上面还带着不少的血迹。 黑袍来客留下储物袋,便道:“那就劳烦店主了。每只储物袋,店主若是百分百的破开,贫道愿意付出三百灵石。” 话说完,对方朝着余列二人一礼,转身就要离去。 但就在对方快要跨出去时,店铺中又响起余列的叹声:“只是六只血器级别的储物袋,并非法器。余某还以为,真是大生意呢。” 余列摇着头轻叹。 那黑袍来客听见,脚步一顿,背着身子冷哼:“店主勿要说大话了,贫道三日后就来取。到时候可别告诉贫道,这些袋子还没打开完。” 话声说完,对方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丹药铺子跟前,不见踪迹。 等人彻底走了,宋丹青立刻上前,关闭了店铺门户,隔绝内外。 余列这时捡起来地上的六只储物袋,面上的失望之色消失,他在手中掂量了掂量,嘴角露出微笑:“六只,算起来便是一千八的灵石,倒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他朝着宋丹青拱了拱手,温和道:“往常十天半个月,才能接到一回生意。现在看来,总算是将名气打出去,来了一单大的。” 宋丹青脸上也是露出笑意:“东家说笑了,咱们能和鬼市中人做买卖,靠的全是东家的手艺。” 恭维了一番,宋丹青脸上又露出迟疑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其人犹豫了一番,才道:“在下因为是符道中人,符者与禁制息息相关。有些东西宋某知道的可能多点,便担心东家疏忽了……还请东家别觉得宋某唐突了。” 余列脸上露出讶然,点头道:“你说便是。” 宋丹青整理了一番语言,方才说: “通过鬼市给那些强人提供洗练血器一事,只需手艺好,确实是无本的买卖,获益极大。以东家的身份,风险也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但是宋某建议,东家还是别将心思,过于放在这一技艺上了。‘开箱撬锁’之技,虽好,但远不如正统的丹药炼制法前途要广。 宋丹青细细说着:“在道徒阶段,道人们气息初成,技艺不精,因此对于获取的储物袋,往往缺少解开的法子,得求助于他人。但是从七品道吏开始,那时人人的修真技艺都是初成,轻易不会再找他人出手了,宁肯自己慢慢磨开。” 宋丹青言语到这里,便低着头拱手,不再继续说下去,让余列自己慢慢琢磨。 余列听着对方这番劝谏,他面上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后,也是吐出一口气。 眼下两人正在做的事情,正是通过鬼市,帮助那些杀人夺宝、抢劫越货的道人,处理其手中的黑货。 通过这一途径,余列不仅可以赚取帮人打开储物袋的灵石,还能低价收购对方的材料,时不时还能以洗练失败作为借口,无本万利的扣下材料! 正是通过这一途径,他才维持了自己每日间大量的灵石消耗,炼丹不断、嗑药不断,并未苦修,但修为却是进展迅猛。 再有一年不到,他即可积攒满二十年的道行,进行下一蜕变。 而这帮人洗货一事,余列在道童阶段就曾设想过的。只可惜以前没有产业,也没有身份,并不敢从事。 现在他既有产业,又有身份,还能暗暗的扯一扯紫烛道士的大旗,自然是放心大胆的干起来了,正在做大做强。 否则的话,单单靠着他自己炼丹制药,从丹药订单中分润那点灵石,赚得虽然不少,但是他活的绝对不会如此滋润。 只可惜宋丹青说的是正理。 随着眼界的开阔,余列发现基本上只有道徒,才会请人帮忙打开储物袋、洗练血器。从道吏开始,道人们就个个技艺初备,基本不会再将法器交予他人了。 仅有上古物件、阵法等物,才会请人来做,而擅长做这等事情的,又从丹道中人,变成了符道中人。 也就是说,帮人洗货的生意,余列做不长久,特别是等他突破大境界后,道徒们囊中的东西,也会越来越不被他放在眼中。 面对宋丹青的提醒,余列表示听进去了,正色道: “多谢宋兄提醒。” 只是余列丝毫就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他帮人洗练血器,只需要在青铜酒杯中涮上一涮,压根不需要自己打磨。 他才没有在“开箱撬锁”的手段上,浪费半点时间,正一心炼气着。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 道行二十、怎能如此堕落(求月票) 时间飞速的流逝。 余列自从加入道宫、开拓财路后,便安稳的修炼着,日子并无多少的变化,一年的时光又过。 这一日,余列待在自家的房中,身上笼罩着一层紫气,显得面容妖异无比。 滚滚的灵光在他的身上散发,其浓郁到了让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他所盘坐的法坛乃是金属的质地,但即便如此,在此种灵光的侵蚀下,短短几日就变得锈迹斑斑。 但这种情况也正是余列毒功大为进步的象征,只见他头顶冒出的灵光,其高度赫然是已经达到了两丈整的地步,换算成道行,便是余列的真气年数达到了二十年! 嗡! 静室中,滚动的灵光猛地一定,余列陡然将眼睛睁开,然后面色上的一层紫气迅速消散,最终化作为一口气息,被他缓缓的吐出了肺腑。 滋滋,这一口紫色气息涌动出去,凝而不散,还颇为沉重,仿佛有形之物一般落在了法坛上,使得本就已经是锈迹般般的法坛表面,顿时就被腐蚀出了一痕迹。 余列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心间暗道:“无形之毒,不仅可腐蚀血肉、促进血肉畸变,其亦能腐蚀金铁。只是没想到,如今我的毒功,已然进展到了呵气成雾,连灵铁都可以轻易腐蚀的地步。” 他现在的身家不比以前,所用法坛自然不是寻常货色,而是正儿八经的八品中等法坛,比他现在的境界都还要高一层。 “看来常年浸泡在紫山中,我的毒功也得到了不小的进步,比之寻常修炼金石毒火呼吸法的道人,要强劲的不是一点半点。” 余列眼中露出喜意,不过随即也是轻叹: “可惜即便如此,它也还是比不了上等的毒功。我在修满了二十年道行后,仅尽力是压缩真气,只压缩了二三尺,就难以再进一步凝练。” 他并非是今日才修炼满了二十年道行,而是两个月之前就已经修成,近来时间是一直都在打磨修得的真气,将真气进行压缩,以提升质量。 根据余列现在的了解,呼吸法的品级不同,除了修炼效果不同之外,最高能修出的真气质量也是颇为不同。 他的金石呼吸法属于中等的法诀,修满道行后,仅仅能再压缩二三尺,而那些上等的呼吸法,修满后可压缩的余地超过半丈,也是五尺,甚至是逼近一丈。 如此压缩过后,虽然得重新再修满道行,需要额外花费一些的时间,但因为是“走回头路”,所需要的时间相比于初次修成,至少会减半,耽搁不了太多的时间,好处远远大于坏处。 甚至余列有次听道宫讲师讲课时,讲师还说有些功法,甚至达到了九转九炼的地步,能以此来将根基夯实到非人的地步,换取突破时的势如破竹。 余列的天资本来属于中等,即便步步为营、夯实了以往的根基,但他在人才济济的道宫中,根骨方面也不过是中上,修炼速度之所以如此迅速,靠的全是用灵石砸的,因此他对于此等九转神功自然是颇为艳羡的,想要一点一点提升根基底蕴。 只不过他也知道,此种神功不是他可以奢望的。因此他仅仅在道宫中寻过金石呼吸法的更上一层,即上等层次的毒功呼吸法。 结果不论他是请教那紫烛女道,还是道宫中的讲师,他们都告知余列,因其本身修炼的便是毒功,迅猛过甚,不宜再替换更为凶险的上等毒功,道徒阶段且先修炼中等毒功便是。 余列是个听人劝的主儿,正好改修功法还可能耽搁他五年内成就道吏的计划,他便打消了替换毒功的想法,只打算靠着多打磨以及一些有益真气精纯的丹药,尽可能的凝练真气。 现如今,正是他已经将自家真气凝练到了再无寸进的地步,是时候蜕变后再修炼,否则就是太过浪费时间了。 思量着,余列猛地就从法坛上起身,取过挂在坛下的道袍,披在身上,他暗道: “正好,今日就是宫中又一次讲道的时候,可以去从讲师兑换一下蜕变的秘术!” 他处理了一下房中的痕迹,随即推门便出。 余列是在自家院落中修炼,他本以为房中无人,洛森苗姆都去丹药铺子中了。 结果房中有人,对方察觉到地下静室的动静走出来一瞧,露出了一张凌厉美艳的小脸,正是女道苗姆。 苗姆身上汗津津的,衣袍宽敞,似乎也是在自家的房中,刚熬炼过身子。她也不在意露出了风情,瞧见余列出关,打量一番后,眼中顿时就露出艳羡之色。 “恭喜列哥儿,你这是道行又大有进步了。” 余列微微一笑,他没有道出自己已经修炼得了二十年道行,而只是朝着苗姆颔首,眯眼打量一番后,也恭喜到: “同喜同喜,看气色,苗道友是十年道行积攒完毕,可以进行水火之变了。” 苗姆面上露出振奋之色,矜持的点了点头。 经过一年多的修炼,她原本还差着的一两年道行、火候,已经被她填补齐全,身体也是调养到了极佳的地步,即便缺了一只胳膊,但只要蜕变药物齐全,她一口气突破成功的概率,当是在七成以上! 余列也是为自己这好友感到开心。 不过下一刻,苗姆又是轻叹着:“只可惜,水火灵物昂贵。如今靠着店铺,抱了你余大官人的大腿,购买渠道倒是不缺,但以我那点工钱,也只是攒下了单独一份灵药的钱。” 她轻声细语的说着,随即拂动着宽松的道袍,走到了余列的身旁,咬人般的凑走了余列的跟前,舒声道: “好哥哥,你看可否给奴家长点工钱,或是借贷奴家一笔款子,奴家也好早日修成正果,和哥哥一起修炼。” 这般娇媚的声音和妩媚的姿态,让余列身上的气血当即就涌起。他挑了挑眉毛,也没有装作什么正人君子,反正嫂嫂今日不在家。 余列捏起苗姆精致的下巴,道:“好家伙,原来伱是在这儿等着贫道。贫道还以为今日只是恰巧和你在院落中偶遇呢。” 他眯着眼睛,拖着声音:“涨工钱嘛,自然是……不成的。” 苗姆听见,恶狠狠的瞪了余列一眼,气鼓鼓的骂道:“余扒皮、铁公鸡!那便借一笔款子给老娘,否则老娘去找其他哥哥借。” “你有几个好哥哥呀?”余列笑吟吟的声音响起。 但是下一刻,苗姆惊喜过望的声音就响起:“这是?!” 只见一方木盒,正托举在余列的手中,盒子轻轻的打开,泄露出一股精纯的水灵之气。 苗姆迟疑的道:“这是水灵元气?是给谁的?” 余列伸出手,刮了刮她的琼鼻,温声道:“自然特意是准备给你的。 贫道前些时间就搜罗过水火药物,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只等着你积攒满十年道行。” 瞬间,本来只是佯装娇媚的苗姆,脸上的神色凝固,变得有些不自然,她眼神闪躲,此时反而说不出刚才那般不要脸的话了,低头都不敢看余列了。 余列盯着苗姆的神态,有些纳闷,在心间暗暗嘀咕:“怎的,这家伙是识破了我的鬼话?知道我并非是特意给她准备的?” 他手中托着的这份药物,赫然就是当初在试炼考核中打杀了方门后,从对方手中获得的水元药物。因为余列已经完成了水火之变,并不需要,便一直放在手中,考虑到苗姆尚且没有突破,便也没有处理脱手掉。 虽说余列的确是特意给苗姆留着的,但是他口上又夸大了一些,说成了是自己精心准备的。 余列没有太过在意,他估量了一下时间,便将药材合上,放在了苗姆的手中,道: “贫道还得赶去道宫讲坛上听道学法,先行一步了。 剩下缺的那份火元药材,你以贫道的身份,用攒的工钱在城中买一份即可,若是需要炮制,提前给我说一声,我可亲自帮你处理。” 话声说完,他一拱手,脚步急匆匆的就要出门。 但是余列还没转过身子,苗姆忽然回过神来,将他叫住:“留步!” 余列微愣,不明所以。 苗姆看着他呆呆的模样,脸上轻笑一声。 苗姆拉住了余列的手,将余列挽住,靠到了自己的身前。 她压着余列的手,慢慢的蹲下了身子,仰头看着余列,舒声道:“呆子,你现在真要急着出门?” 余列的目光落在对方不再凌厉,只剩娇媚的面孔,以及烈焰般的红唇,瞳孔微微一缩。 他的思绪扯动,不争气的咽了一下嗓子:“距离讲法开始,还有一个半时辰,我,应该、或许,还不急…… 嘶!” 偌大的院落里,水池中有灵鱼在轻轻的游动,皆若空游无所依。 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灵鱼一下又一下的从池中浮出,不断在水面张口吐着泡泡,一下又一下,啵啵的。 一个时辰过去,闷热的天气终于爆发了一阵雨水,啪啪啪,将水面击打的荡漾不堪。 而院落外面,恰巧有人出现了。 对方因为快奔到了屋里,便没有撑起符咒,直接淋着突如其来的暴雨。她刚一跑到了门前,暴雨只持续了那么一会儿,又奇特的停止了 来人不是其他,正是屋子三人中缺了的那一人,洛森。 洛森的身子湿漉漉的,发丝上都滴着水,显得娇艳欲滴,她皱着眉头,暗道:“这场雨来的可真够古怪的,好似特意淋在妾身头上似的。” 她擦了擦脸,还伸着舌头还舔了舔嘴唇。 整理了一下仪容,洛森没有叩门,直接推门而入,朝着内里呼道:“苗妹妹,列哥儿还没出关么? 今日是讲法的日子,列哥儿往常都是提前两个时辰就过去了。结果现在距离讲法都只有半个时辰不到了,还是店里的熟客传音来,说他还没过去。” 洛森口中说着,发现院子里并没有回声,继续往堂屋中走去。 就在她快要跨过门槛时,一道身影一晃,出现在了她的身前,两人差点撞上。 对方朝着洛森讪笑似的拱了拱手,道:“多谢姐姐特意回来叫我,我这就去上课。” 说话的人正是余列,他匆忙说完,脚步就又急匆匆的离去了,让洛森都来不及和他多说几句,只能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背影。 “姐姐回来了。”洛森的身后响起沙哑的声音,苗姆轻咳了几下,欠身朝着洛森问话: “见过姐姐。” 洛森回过头,看见苗姆后,有些埋怨的道:“我都给你们两人发过传音符,怎么一个都没有回信的,害得我白白过来跑一趟,还淋了一头的雨。店里还有生意呢,道宫的讲道也是难得,列哥儿可不能错过。” “姐姐见谅。”苗姆听见,面色绯红,她低着头认罪。 洛森见她已经羞愧似的红了脸,也就主动给对方找了个台阶,温声说:“是我说的急了。想来你俩应当是都正在修炼中,这才没收到我的传音符。” 苗姆支支吾吾的点头:“正是,我当时恰好和余兄都在修炼中。累得姐姐牵挂了。” 洛森走上前,帮苗姆擦了擦头发,低声道:“你道歉作甚,只该那姓余的道歉才是。瞧瞧你,头发都乱了,姐姐来帮你挽一挽。” 苗姆连忙晃头,想要挡住对方的手说“不用了”,但是洛森已经是抱住了她的头,并将她微微往下一压,她的腿不自觉的就软着蹲下了。 洛森温柔道:“正是。蹲着点,我也好帮你打理。” 往常泼辣的苗姆,此刻却服帖至极,只是声音细若蚊蝇的说:“谢谢姐姐。” 洛森感觉有些诧异,她帮着苗姆打理乱了的长发,交代道:“你也是个女孩子,炼功后也要注意点。瞧,发丝都纠缠住了,像是黏住了什么东西。” 说着说着,洛森捏着苗姆的发丝,就像在店铺中检查药材那般,闻了闻,一下子没辨认出成分,然后下意识的就伸出舌头,尝了尝,只觉舌头微麻,但依旧懵懂。 苗姆僵着身子,任由对方摆弄,并听洛森笑说: “妹妹是在用药膏护肤护发,或是涂抹秘药炼功么?药效甚猛,微毒呀,可有特效,也借给姐姐用用?” …………………… 另外一边。 余列低着头,他急匆匆的赶路,好歹算是赶在讲道开始之前,到了讲坛的所在地点。 看着已经是人头济济的讲坛,内圈早已经没有了座位,余列顿时暗暗懊悔: “余列啊余列啊,你怎能如此堕落! 连讲道都敢怠慢,忘了自己的五年修道计划吗?吾日三省吾身,可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快月底了,求月票呀! 以及,起点出了读者纠错功能,可以长按选择段落的错别字纠错,方便作者更改。大家可以用用。布谷每章写好了,都会花四五十分钟慢慢修正,但还是很容易忽略一些字词,甚至反而将对的改错。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四章 道吏蜕变、斗法相邀 当余列落座后,讲道的道吏很快就来临,与之相伴的还有一批旁听护法的鬼神。 今日的这一堂讲道,不再是山阳子那般的六品道士,而只是道宫中的七品道吏,好在也是位积年的老道吏,对方距离突破成为道士,只差那么一层窗户纸。 此等人物对于道法的浸润程度,往往还胜过那些年纪轻轻就晋升六品的道士,特别是对于道徒们而言。 对方落在中央的石柱上,环视了一圈,当即就开讲: “贫道今日,打算讲解阴神一事,以及成就道吏后的一些事情,特别是贫道之故事。尔等若有兴趣,便好生听着。若无兴趣,打打瞌睡也无妨。” 老道吏的头发发白,气质瞧上去当是超过百岁了,心态却是还十分的年轻,懂得和一众道徒们开开玩笑。 余列等人听见他所要讲解的竟然是阴神,即便是当中最不在意讲道的道徒,也是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个个都竖起耳朵开听。一些人还当即就掏出了自己的修真笔记,打算好生的做笔记。 老道吏开讲: “阴神者,魂魄凝结之物。 七品道吏境界,同九品、八品一般,一共有四般变化,其分别是‘驱物通幽’、‘昼伏夜游’、‘逐日追风’、‘离地腾空’。 尔等在完成八品境界最后的一变,‘还精补脑’之变后,再温养一年的身子,就可开始尝试着魂魄出窍。具体的突破,有着以下法子,分别是……” 老道吏讲解着修炼,果真是尽泄世面上道书不传之秘,鞭辟入里,涉及什么就讲解什么,毫不藏着掖着。余列等无甚跟脚的道徒,若是将这些东西记录下来,送回到家族中,直接就能给家族增加不少的底蕴。 对方讲完阴神,又道: “话说山海界广大,道城数目千百座,凡五品道师即可立下一城,一城的区域数万里、甚至几十万里。每百年,千百道城中还会抉择出一百零八座,冠之名号为仙城,仙城中可有一百零八个长生种子金丹的名额。 唔,此事距离尔等尚远。不过等尔等成就道吏后,即可奉道宫令,出城巡游四方,镇压城外区域中的妖魔鬼怪,打杀道贼。” 老道吏细细的说着:“一般而言,只需在潜州道城的几万里以内,游学即可。但是老夫建议,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尔等晋升道吏后,最好是周游整个山海界,不用每一座道城都走一趟,但是海之四极、地之八荒,好歹得见识见识。否则连自家所处的地域都不熟悉、不清楚,将来又如何去异域中开拓?况且咱们山海界内部,其实本就存在着不少前人洞府、异域秘境,等着尔等去挖掘。” 对方轻叹:“还有,道吏道吏,此一阶段,最该求取的其实并非是当官掌权、驱鬼召神,而是求取‘道理’。 寻找属于尔等各自的道理极为重要的,一味的熬炼苦修,总会缺少那么点东西,多走走为好。你们可别以为这点东西不重要,它往往会成为卡住你最后一步的那层隔膜。” 老道吏面露黯然之色,但是看着座下五百余个鲜活至极、生气勃勃的道徒们,他面上轻笑,当即就收拾好了情绪,又开始讲解自己当初晋升道吏后,出城巡游四方的趣事。 余列等人盘坐在讲坛上,听着老道吏讲道,听得那叫一个如痴如醉、沉浸其中,时不时的,现场又变得议论纷纷,噪杂的很。 老道吏倒也不在意,只是乐呵呵的听着众人议论,正事儿讲完后,他又开始东拉西扯,反而更是让余列等人感觉精彩: “贫道昔日有一友人,游学时不爱丹药、不爱法器,唯独爱绝品尝色。其手中专门有一簿子,名曰‘绝色图’。 老夫当初兴冲冲的求图到手,结果却发现此图中所录之物,虽然都是绝色,但是只有三分之一是各地的人种,或白或黑或紫或绿,让老夫大开了眼界。 再有三分之一,就只和人形沾了……最后剩下的三分之一,则是只和雌性沾了个边。非人哉!” 这话让现场众人愕然大笑。 这次的讲道持续了大半日,直到天色临近傍晚,有鬼神上前提醒。 老道吏脸上露出恍然之色,方才道: “差点忘了,今日也是尔等上台比斗,决定排名的日子。既然如此,讲道到此为止,尔等自行在讲坛中演法斗法。” 他面向前来护法的鬼神们,拱手说:“诸位道友,劳烦尔等护持了。” 五百多个道徒,慢慢的从听课中回过神来。他们连忙收好了记笔记的书册,脸上转而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特别是早有准备,企图登上千人道徒榜单的人。 余列落在其中,却是浑不在意。他在拜入道宫以来的一年半中,从未参与此等斗法。 因为余列在紫烛女道那里做工,紫山上的毒气本就可以辅助他修炼,从紫烛女道那里获取解毒丹方也是免费的,他手中的那枚丁级道功依旧留着,暂且不用去斗法争名、也不用去做道宫任务等等。 而这,也导致了他原本因为“道种”之名而获得的好名次,一次又一次的跌落,已经跌出千人以外了。 再加上他故意的韬光养晦,没有再出风头,他在道徒当中的名声也是日渐消散,被一个又一个新出风头的道徒给盖住了。 好在因为他毕竟有过名气,现在又低调不惹事,和大家伙没有竞争关系,倒也无人来招惹他。 这一次的争夺排名,余列打算依旧做个旁观者。 他回味着老道吏的讲道内容,也收好了笔记,起身将要再往外面退一退,好将空位让给其他道徒,自己只看不上场。 但是忽然,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余列的跟前,对方身量高大,高出余列一整个头,挡在了余列的跟前,俯视着余列。 此人微微拱手,道:“余兄,今日适逢其会,某想请余兄赐教一番,还请余兄赏个脸。” 对方的声音冷冽,听起来就有点强势,背后还背着一柄铁剑,身材矫健。余列望过去,视线恰好的就落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 余列感到讶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视线挪动的缓慢,这让对方皱起眉头。 因为这个拦住余列,想要和他斗法的道徒,正是在入宫考核中夺取了头名的铁剑兰,是个善剑的女道。 一年多以来,对方不管是做任务,还是斗法排名,都是依旧名列头名,且是现场这一批道徒中,目前唯一一个登入了千人榜单中的人。 不管是在众多道徒的眼中,还是一些讲师的眼中,此女在三十五岁之前突破为七品,应当是板上钉钉的。 那当初坑骗过她的古学诚,在这一年半中虽然屡屡和对方别苗头,但不管是他自己上、还是找外援,都没有压下铁剑兰。 在上一次讲道斗法时,古学诚还被铁剑兰一剑斩断了半条腿,亏得宫中的法术精妙,才给对方无碍的接了回去,没有折损根基。但这也让古学诚的修为耽搁了大几个月。 余列想起古学诚的惨状,当即就歉意的摇着头:“不了、不了,斗法有风险,贫道还是算了,铁道友找其他道友交流便是” 他拱拱手,便要绕开铁剑兰。 两人的对话,因为铁剑兰的缘故,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看过来。 很多人诧异道:“铁道友找余道友作甚,余道友可是从未上台斗法过。” “正是。姓余的除了第一堂课出了点风头,随后就默默无闻了。听说这人整天都猫在他那丹药铺子中,店中还雇了两个宫外的美人儿,别提有多逍遥了。” 议论的人或是贬低、或是中立: “确实还没见过余道友出手。但余道友就算是荒废了斗法,他的法力在场中定是还属于上游。你我先别乱说话。” 而铁剑兰本人得到余列的拒绝,她的眉头皱的更甚,出声叫住余列: “余兄是需要拿什么东西做赌注,才肯和铁某做过一番吗?今日是铁某主动相邀,余兄直说无妨。” 余列闻言顿住,当即就解释:“铁道友说笑了,余某生平不好斗,着实是不擅长斗法厮杀。铁道友千万别误会!” 谁知铁剑兰听见这话,一口道:“余道友勿要诓我!我观全场人中,唯有余兄你,可与我一战。” 对方再一拱手,又斩钉截铁道: “余兄放心,铁某若胜,别无所求。而铁某若败,任凭处置与吩咐,绝无二话!” 余列讶然的打量着对方,脑中顿时浮想联翩。 对方都这么说来,似乎和此女演练斗法一番,当真是绝无坏处。 但是余列还是稳住了心神,暗道:“我既然已经决定五年内,只炼气,连法术都不修,还是别打破计划为好。 并且应下了这一次,不管是胜还是败,今后都会惹来其他的约斗,到时候可就不好拒绝,容易得罪人了。” 在他思索间,其他想要看戏的道徒则是起哄:“余兄答应下来!” “余道友、铁道友,你二人是我辈中,唯二登上过‘千人榜’的,可要让兄弟们长长见识啊!” 其中还有那古学诚,这厮暗暗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腿,顿时眼神闪烁。他居然施法,变换出男女不同的声音,在人群中叫到: “姓余的,你还是不是个男儿!” “铁姐姐,那余列是瞧不起你,可不要放了他。” 此等乱糟糟的景象,也是将讲道的老吏、护法鬼神们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们也互相议论着:“此子是谁?” 道吏鬼神们还笑着:“那小道徒的模样倒是标志,铁女娃或是瞧上对方,想要强逼。” 余列处在众人鼓噪的环境中,面色镇定,他歉意的朝着的铁剑兰拱手: “抱歉,铁道友另寻他人。贫道还有事情需要找前辈们咨询。” 话说完,余列当即身子一闪,从人群中挤出,不再和铁剑兰啰嗦。 他的如此做法让众人大失所望,顿时招惹来了一阵嘘声。 几个想着看戏的鬼神们,也是失望的摇摇头。 而铁剑兰看着余列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她口中有话想要说出,但冷哼一声,还是咽了肚子。 此女在心间暗道:“罢了罢了,此子既然不领情,便让他做个书呆子便是。迟早有他后悔的。” 话说铁剑兰今日之所以找上余列,一方面是她已经在同批道徒中彻底称雄,再无敌手。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近来听了一则消息,发现宫中每十年,所有三十五岁以下的道徒都会外放到外城中,会分批进行斗法演练,互相对抗,提供资粮,有时还会外放到异域秘境中,借此磨炼一番众人。 而他们这批人刚好处在中间,下一次就是三年以后,铁剑兰便想着刺激刺激余列,好报答当初余列的“一言之恩”,提醒一下。 谁知她都这般诚恳了,余列还是避而不战。 想到这里,铁剑兰眼中也是露出了恨铁不成钢之色:“宫中和宫外可不同!你若不与人斗法,不时时革新,仅靠着你入宫考核时的手段、经验,到时候可是要吃大亏的。” 余列离开后,没有再回头看此女一眼。 他直接就跑到了那讲道的老吏跟前,打算兑换了秘术就离去,省得再被人纠缠。 老吏正和几个鬼神用神识交流着,倒也知道了余列的身份,以及一年半以前的“道种”名头。 对方瞧见余列避战而来,思索着:“此子当初有道士给出的‘道种’称呼,可见颇有悟性和潜力的,我且劝说劝说,免得他忽略了斗法经验,今后吃亏,甚至丢了性命。” 此人竟然也打算劝说余列一番,让余列去斗法演练一番。 但当余列走到了他的跟前,恭敬的一拜:“弟子余列,见过道长。”并传音给他后,老道吏顿时一怔,话到嘴边并没有吐出。 因为余列暗暗传音的,正是:“敢问道长,手中可有完成‘心有七窍’之变的秘法或秘方?弟子想要求取一番,回去提前琢磨琢磨。” 老吏沉吟着,他当即将神识放出,落在余列的身上,想要看看余列的深浅,结果并没有识破余列具体的修为。 这情况让老吏揪起了自己的胡子。 对方瞅了瞅余列明亮的双眼,反而更加确认道:“此子目中的神光旺盛,定非常人!他今日找我问蜕变秘法,绝不是要早做准备,而是已经准备妥当,只欠秘法进行蜕变了!” 老吏不由得看了看场中那些热闹嘘声的道徒们,面上失笑。 这人并没有直接说话,而是也传音在余列的耳边,温和的道: “可。贫道这里有三般秘法,不知你要哪种?”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三种秘术、蜕变准备 余列听见老道吏的和声细语,虽然他事先已经打听过涉及“心有七窍”之变的秘术法子有哪些,但是还是恭敬的出声:“请问道长,不知是哪三般秘法,还望道长解释一二。” 老道长正襟危坐,面上怡然,传音解释道: “八品道徒第三次蜕变,心有七窍者,主要涉及之内容,在于将人之心窍蜕变一番,一旦功成,便可气血进一步壮大,面色激昂间,血脉偾张,气力可以倍增。 寻常人等,心脏中仅仅有三个大孔窍,涉及三根大血脉,而我辈修道中人蜕变,便是要在此基础之上,提升孔窍数目,以至于超越常人,最高者,可得一颗七窍玲珑之心。 此七窍玲珑之心者,蜕变成功后,能让道人才思敏捷,反应灵敏,更能有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危机感,可趋吉避凶。” 对方洋洋洒洒的介绍了一番,余列不住的点头,他曾经暗搓搓的通过令牌,询问过紫烛女道,对方的说法和老道所讲解的一致,并且提点他,心窍的数目越多越好,等以后晋升道士时,也能有用。 甚至传闻中,还有心有九窍者,玄妙无比,但此等程度不是寻常道人可以尝试的,即便是为了夯实根基,顶多也就修成七窍即可。 余列心间琢磨着,再度朝着老道吏拱手:“请道长赐法!” 老道吏开口:“老夫这里,第一般秘术,名为‘壁里安柱术’,你可要选择这般?” 余列打听过这般秘术,所谓的壁里安柱术,便是在常人心窍之基础上,于孔窍中安上“柱子”,扩宽孔窍大小,以达到让三根主要血脉从狭窄变得宽敞的地步。 这个秘术对道人的体质要求甚少,甚至凡人都可以被改造一般,以解决心痛之疾。但是它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缝缝补补,蜕变后所能得到的好处最少,根基不扎实,算不得好秘法。 余列当即摇头,传音道:“墙壁得柱而固,柱靠墙壁而立,若有一日大厦将颓,两者皆朽。不学不学,还请道长讲解下一般秘术。” 老道吏一笑,余列不选择第一种法子,本就在他的意料中,他便又讲道: “老夫这儿的第二般秘术,名为‘搭鹊桥术’,你可要选择?” 听见这一法子,余列心动起来,此搭鹊桥者,指的并不是舌抵上腭,而主要在于一个“桥”字。 乃是从人身之上的其余位置,裁借血脉,缝补在心窍之上,另外搭上一桥,新建一条血脉! 此等法子,比之直接在心窍上多钻几个孔洞,效果更好,是根本之法!余列心目中的心意秘术,便是这一个。 他欣喜道:“宫中果然比外界要好,此等在书上颇为重要的秘术,找讲师一问,就问出来了。看来我不必再去问紫烛道长了。” 原本余列还想着,如果在道宫讲师这里得不到这一般根本秘法,就只能再找紫烛女道一趟,对方肯定是有的。 至于为何不直接找那女道,原因无他,余列现在压根不算是对方的学生或弟子,说好听点是个学徒,说难听点就是个奴工。 一旦对方不想余列突破,稍微在法子中动动手脚,或是压根不用动手脚,只需要额外误导一番,就可能让余列的道途尽数毁掉,今后想一辈子在对方的山上做工都得求着对方。 而道宫讲师这边就不同了,讲师们都是经由道宫考核过后决定的人选,纵使讲道的水平良莠不一,但是心性都是正常,再加上宫中还有鬼神等物看管督查着,基本上是杜绝了恶意坑害弟子的情况。 余列甚至还听闻,讲师的选择条件颇为苛刻,似紫烛女道那般的,不管她再是惊才艳艳或道行深厚,仅仅修炼毒功一事,因其可能存在的性情偏激风险,对方就被剔出了讲师的名单。 余列思量着,他抱着好奇的想法,没有直接做出选择,拱手道:“敢问道长的第三种秘术,又是何法?” 老道吏开口道:“第三般,名之为‘洗肺换心术’。” 这个秘术让余列微挑眉,并不在他事先准备的功课之中。 “此术与前两者截然不同,原理在于,既然我辈人之心窍,颇有不足,那么与其在上面缝缝补补,不若直接将心窍整个都换掉。何种生灵的心窍强大,便换了何种便是。 施展了此术,还能平白的获得他物之妖力,好处多多。但是比起‘搭鹊桥术’,此术须得寻找和自身血脉相配的心窍,越是契合越好,且换心之后,还得服用秘药,促使他物的心窍和自身合二为一。” 老道吏瞥了余列一眼,告诫道:“老夫还得特意提醒你一句,按理而言,伱我为道人,此术采用人之心窍,特别是他人蜕变过后的心窍,既合乎肉身,又能获得异力,当是最好的。但是切记,万不可强取豪夺,正常买卖即可。否则宫中自有雷霆击下,容不得你!” 对方的最后一句话,带着冷意,神识压在余列的身上,让余列略微喘不过气来。 老道吏告诫完毕,又语气温和的传音:“此法因为颇有禁忌,还容易导人心生邪念,所以并不记载在正经道书中。我今日给你说出来,总好过你私下发现了此术,却又不明白其中的禁忌,犯错又犯禁。” 余列当即拱手:“不敢忘道长之言!” 老道吏面上带着笑容,出声:“那么,你究竟要选择哪一般秘术?世面上虽然还有其他秘术或药物,但是其余者,弊端都比这三种更为恶劣,你就不要考虑了。” 余列的面上一时间犹豫起来。 第一种秘术,他自然是不会选择的,但是第二种和第三种,前者稳妥,后者好处和风险并存,根据老道吏刚才说的,兴许换一颗心窍,就能让他的根骨资质大进一步。 此事并不是余列在瞎揣摩,而是历史上就曾有悟性极差的人,被一位神祇施展了换心之术,立马就变得天资聪颖,修道学法一日千里。等这人后来得罪了神祇,又被摘取了换得的心窍,便重新变回了榆木脑袋。 不过余列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心中的思绪就重新定下了:“我都已经选择了放弃改修上等毒功,而以中等毒功修炼,如何还要在蜕变一事上冒进?我既无师长照拂,又只是个小小道徒,还是稳妥最重要。” 当即的,他躬身一拜,便要选择第二种秘术——搭鹊桥术。 但是没等他出声,跟前的老道吏见他刚才犹豫不决,摇头失笑了一番,道:“也罢也罢,你手中可准备了道功?” 余列下意识的回答:“准备了,一枚丁级道功。” 老道吏颔首:“既然准备了道功,已经有兑换资格,那老夫就卖你个人情,三种秘术打包在一起,与你便是,可以互相参考。 多给你的两门,每门你多拿出个三百灵石,给宫中一个交代即可。道功一事,本就只是为了督促尔等上进。这点贫道还是可以便宜行事。” 余列听见这话,面上顿时欣喜。 道功者,在宫中不可交易。而灵石者,可以买卖,两者孰高孰低,一看就知。并且一门秘法只需要三百灵石,其虽然不低了,但即便是对于寻常的道宫弟子而言,也不过几个月的积蓄而已,只类似于普通法术的价格。 老道吏这是看他顺眼,卖他人情啊。 余列当即就又朝着老道吏大拜:“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老道吏捏着胡须,道:“无须这般客气,记下贫道姓尚,年已一百七十二即可。” 余列微微一愣,旋即正色的,将对方的相貌记下,以示自己明白了。 不多时,余列就和老道吏交接好,他的道箓中嗡嗡动弹,便有三道秘法出现,涉及的文字繁多,即便是最为简单的“壁里安柱术”,瞧起来也是颇为深奥。 讲坛中并非方便琢磨秘法的场所,再加上余列本就想快点开溜,他在确定秘法无甚异样后,就朝着尚姓道吏颔首,然后御风法术运起,离开了讲坛。 等余列返回院落时,暮色更深,院中的两人已经是备好了酒食,等着余列回家用饭。 余列只是在进门的刹那,脚步顿了顿,然后便一如既往的混入了其中,和两女共同就食。 那洛森和苗姆,脸上也是毫无异样。 只不过在用饭完毕后,洛森躬着身子,背对两人收拾餐盘,余列不经意间的瞥了瞥洛森,然后看向苗姆,许是因为刚才吃的灵食大补,他的目中火热,惹得苗姆翻了个白眼。 但苗姆顿了顿,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带着挑衅。 院落中一夜无话。 余列谨记着白天的教训,他一夜没睡,天不亮,就蹑手蹑脚的走到地下静室中,细细的揣摩新得秘术。 接下来的一个月,可能是钻研秘术过于辛苦、耗费的精力过多的缘故,他御风而行时,居然还显得摇摇晃晃的,害得洛森以为他修炼过度,走火入魔了,吓了好一顿。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苗姆本人精神抖擞,面色红润有光泽,像是偷偷磕了灵丹妙药似的。 当她以如此状态走入地下静室,开始水火之变时,只十四天就成功走出,身上的元气浓郁,赫然是一挥而就,蜕变功成了,就连道行都额外的攀升了半年,已经拥有十年半的真气数量。 面对如此情况,洛森和余列两人都是为之而欣喜。 出关这日,苗姆脸上带着笑意,唇红齿白的对两人说: “贫道功成,合当庆贺,不如今夜买酒,与姐姐、余兄,一醉方休?” 洛森当即拊掌赞同。 而余列听着,瞧见了苗姆那笑吟吟看自己的眼神,极为火热,轮到他不由的翻了个白眼。 …………………… 日常之事且不再提。 余列自从得到了三种蜕变秘法,发现果真如老道吏所说的,三种秘法可以互相借鉴。 他虽然选择了要在自己身上采用“搭鹊桥术”,但是并不妨碍他钻研另外两门,这也是他得到秘法后,参悟了一个多月却还都没有施展的缘故之一。 等到彻底着参悟完毕,他也没有急着在自己身上动手。 毕竟现在是要在自家的心脏上施展秘术,其可比从前扒皮淬骨要难得多,危险更大,余列也不愿意假他人之手来进行。 因此他花费不少灵石,从城中购买得来了一颗又一颗心脏,大大小小,种类繁多,还从宫中托人,买了三只的活毛民。 这三只毛民不知何故,身上的毛发都掉光了,变得光秃秃的,且再也长不出来。而它们没有了毛发,便失去了掌管火候的能力,因此被发落下山,挂在宫中贩卖出手。 余列只图它们便宜、和人体极为相近,并不图它们看火烧炉,便将之买了下来,以供自己钻研秘术使用。 这一日。 地下静室中,血腥之气扑鼻,余列身着黑袍,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黑水镇中屠宰鱼获。 他低着头,在法坛上忙碌好一会儿后,方才直起了身子,看着跟前两扇打开的胸腔,眼中充满了欣喜和期待。 只见两颗大小不一、形态不同的心脏,正在两扇胸腔中跳动不已,颇具生机。 如此情况,赫然是代表着余列已经掌握了两种秘术,可以开始在自己的身上动手了! 欣喜着,他目中跃跃欲试,几乎是立刻就想躺在法坛上,划开自家胸膛,动手操之。 但是回过神来,余列还是按捺着心神,将两扇胸腔合拢,细细的缝补了一番。 等两只毛民幽幽苏醒过后,余列没有在意它们的惊恐尖叫,直接收了对方,装入猪仔袋中。 他发出了一道传音符,让店铺中来人,将两只毛民带过去做工,一并记下毛民每日的肉身状况。 “虽然秘术功成,但也不可操之过急,还得先观察观察个十来日,看看毛民的愈后效果如何。” 余列踱步走着,梳理一番后,眼神又闪烁: “既然还有时间,不急,不如再琢磨琢磨琢磨换心秘术。 那么,再在什么东西上练手呢……” 跑外地三天,只能手机码字。艰难攒下的一章存稿,索性先发了,这章算27号的哈。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 心器试验,灵宠鸦八 洗肺换心术的难度,果真是比搭鹊桥术要更大一些,在第三头毛民上施展时,余列单从手法上说,当是成功了,但是因为血肉不同的缘故,他没有处理好,导致两者排斥,内里的生机互相消磨,功败垂成。 余列心善,见不得那毛民醒来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其肉身死亡,便在法坛上将对方销毁了。 他现在便在琢磨,若是自己能将换心术也彻底的掌握,技艺相通,到时候他给自己进行搭鹊桥时,风险无疑将会更小,成功率当是会更大! 忽然,静室中的铃铛晃动,有人叩门。 结果一开门,来者不是人,而是八哥那厮 它嘴里嘎嘎乱叫着,是过来取猪仔袋的 “来活了!来活了!” 余列思索的目光,忽然就落在了八哥身上,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这让八哥的叫声戛然而止,它噤若寒蝉的,下意识的还往后退了一步。 八哥抖了抖,眼珠子中人性化的露出了讨好意味,它蹦蹦跶跶的落到了余列的肩膀上,用小脑袋蹭着余列的面颊,变成细细的女声,叫到: “老爷好。” 余列被八哥蹭着,微眯起了眼睛。 这让八哥瞅见了,蹭的更加带劲,以为自己是博得了余列的喜爱。 但实际上,余列眯着眼却是在心间计较着: “这黑厮,自我道童阶段起,就随着我修炼,吃了不少毒物,体内带毒,比起毛民,在体液方面应当更和我之体质更近似。 而且我虽然豢养着它,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给它认下主仆契约。虽然此鸟对我颇为忠诚依赖,但也得以防万一…… 现在正好开了它的胸,替它洗肺换心时,一并在它体内种下我的真气,以我之真气,替换它的妖气,在此基础之上再缔结主仆契约,比之寻常的认主当更是稳妥。” 思量着,余列心间顿时就有了决定。 于是当他再度看向八哥时,脸上笑吟吟的,出声道: “你这家伙,来的甚是巧合。贫道刚刚掌握了一门秘法,可提升根骨资质,你可想用上?” 八哥体内虽然具备赤目寒皋之血脉,灵性极佳,但是它的实力却是不行,跟着余列这么多年了,妖气比之当初确实是浓郁了不少,但是到现在,除了擅长躲躲藏藏之外,一门天赋法术都没有,就连变大变小也不行。 也就是说,这黑鸟依旧是卡在九品境界,算不得八品境界的生灵。 它听见余列的话,有些懵懂,听不太懂,当余列细细说着,解释清楚后,这鸟嘎的一声就腾起来! 余列以为它是想跑,结果这黑鸟在地下静室中嘎嘎乱叫: “变强、变强!做大做强,变大变强!” 无须余列再循循善诱,这傻鸟一听能让它变强,资质变高,就欢喜的不能自已。 瞧见它如此傻乐的举动,余列心间反倒是浮现出了一丝不忍,沉吟着,说: “为了保证秘法的成功,此番修行,我会用刀刃在你身上动手,但你不可使用麻沸丹药,须得保持清醒,忍耐着,可是承受得住?” 余列连比带划,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让八哥明白。 谁知听清楚这话后,傻鸟比刚才同意的还要更快,猛地就点头,磕成了啄木鸟似的。 “成!成成!” 此时在黑八哥的脑海中,它回顾着的是余列以前服用毒药修炼、突破关隘、炼制器物时的种种情况。虽然它没有见过余列修炼时的全貌,但是频繁见过余列修炼前后的情况。 其前后毫无异样,瞧起来比服用毒药还轻松。 傻鸟自信满满,引颈嘎嘎大叫: “老爷可,我,可!” 余列见傻鸟如此大胆,欣慰的笑了笑,揉着对方的脑袋:“不愧是我余列养的鸟儿,类我!” 于是接下来,在观察毛民肉身状况的同时,余列开始将八哥随身携带,喂养对方滋补药物,尽可能的壮大它的气血,企图将这厮先拔擢九品妖物的层次。即便不成功,也能让傻鸟的生机旺盛,存活率提升。 这厮终归是随余列修炼至今的家伙,余列对它还是存在一些感情的。 除此之外,余列也托人在道宫中购买一头蕴含赤目寒皋血脉的八哥,以及一种名为黑羽灵鸦的妖物。 八哥虽然看起来更像是八哥,但它实际上是只杂毛货色,是乌鸦和八哥的杂交,仅仅是体内是蕴含着几丝赤目寒皋的血脉。余列对此也是惊奇过,都不明白它的爹妈或祖上,究竟是如何配上的。 为了保险起见,余列才决定大出血,将两种妖物都买来,并且还是买八品层次的,方便到时候给这厮换心用。 仅仅购买活体、以及配置相应的药材,余列就花了近三千灵石,对于现如今的他来说也不算一笔小款子了。若是将傻鸟给卖了,在城中连百分之一都抵不了。 以及还有认主用的契约法术,也是又花了他三百灵石。 如此痛下血本,当一切准备妥当后,余列将剃了毛的八哥摆在法坛上时,傻鸟自个还乐呵呵的,两只爪子像是翘着二郎腿一般,但余列持刀的手,却是微微有些紧张,将刀口定在傻鸟的胸膛上,迟迟没动。 这一刀下去,若是不成,他的三千灵石可就浪费了。 “嘎嘎嘎!”八哥仰躺着,目中兴奋,正期待着待会自个变成大妖,飞出去炫耀。 它见余列迟迟没有动手,反倒是催促起来: “快!快!嘎嘎!” 余列微眯眼睛,手上的刀口轻轻一沉,噗呲声都没有,就划开了傻鸟的心脏。 这时傻鸟的身子一僵,转动着脑袋,够着头,定睛看自己没毛的胸膛。 它的瞳孔骤缩又放大! 剧痛瞬间袭来,直接淹没了八哥,让它嘎嘎乱叫,叫出了猪嚎:“啊啊啊!” “骗子!骗子!! 余扒皮!爷爷不干,不干……” 这厮躺倒在砧板上,竭力的挣扎,想要窜起来,还啄向了余列的鼻子,但被余列一根手指就按得死死的。 “错、错了……放开爷爷!!!” 泪水浸满了它的眼眶,恨不得咬舌自尽。 静室中,惨叫声阵阵。 八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个劲的叫着饶命,不想变大变强了。 但它都已经上了余列的法坛,如何能说停就停,由不得它。 余列沉下心,利索的掏出八哥那颗黑红黑红的袖珍心脏,然后取出了购买而来的灵宠,也是当即的开膛破肚,并且动作比之在八哥身上,更是粗暴残酷。 一声更加凄惨的鸟叫响起。 血肉飞溅,毛羽乱飞。 八哥胸膛空洞洞的,它趴在法坛上,看着旁边同类的惨像,一时间感觉自己似乎挺幸运的了。 只不过即便如此,它还是感觉它的心头哇凉哇凉的,泪流不止。准确说,它已经没有心了。 余列取出了带有赤目寒皋血脉的鸟心,比划比划,细细的捏着心脏上的血管,缝缝补补的塞入到八哥的胸膛中。 他还趁机掏出了认主用的仪式,刺破自己的指尖,将自己的一滴血滴落在八哥的心窍位置,进行更深层次的认主。 当然了,早在滴血之前,他就给八哥喂养过解毒的药物。之前半月,他还正式收了这厮为灵宠,日夜用自己的真气为对方洗练鸟身。否则的话,这厮压根承受不了他的血液入体。 有过多次打磨手艺的经验,余列这次的缝补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他直起身子,以欣赏的目光,细细端详了着八哥胸膛中汩汩涌动的心脏血脉。 也不知是八哥本身运气极佳,还是自幼服毒、身体生机旺盛的缘故,亦或是因为最近得了余列的一番培养的。 异鸟的心脏入体后,八哥本身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附在了异鸟心脏上,要将之同化吞噬掉。 这一幕让余列不仅不慌,还挑了挑眉,略松一口气,因为这是正常现象,只需打压八哥肉身的生机即可,换心术中秘药的主要效果也是这个。 比起这点,余列其实更担心的,是异鸟心脏可能反过来吞食傻鸟的全身。毕竟傻鸟性命层次远不如异鸟,给傻鸟换心,相当于以弱凌强、以小博大。 余列连忙取出药物,灌入给傻鸟,并动用自己的真气,为之温养,压制生机。 很快,问题就解决了,并没有出现上一次毛民换心时那种无可遏制的排斥反应。 过程如此之顺利,让余列都有些恍惚愕然。 他的目光落在旁边另外剩下的那只灵鸦的身上,闲着没事,便又开始琢磨起来: “买都买回来了,不能浪费了。要不……试着将这一颗灵鸦的心脏,也给傻鸟缝上去,让它左右各具备一颗心脏,以达到双心的地步?” 余列的心思蠢蠢欲动。 只不过他顺着思路推演了一番,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换心术的难度不小,多加一颗心脏,其难度可就更大了。特别是多出来的心脏,如何并入到傻鸟全身的血管中,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余列压根没有见过相应解决的法术。 他踱步走在静室中,听着傻鸟的惨叫,目光在傻鸟的胸膛中,以及傻鸟取出的原生心脏,还有那瑟瑟发抖的黑羽灵鸦,三者间来回打量。 忽然,余列捏起了傻鸟那指头大点的原生心脏,脑中闪过一法:“不若,以此鸟之心脏,运用胚胎法,将之当作血器般熬炼一番,如此合而为一后,再重新移植回它的胸膛中?” 胚胎诀,乃是余列从道宫功法中兑换到手的丹炉祭炼法,其最好的祭炼法子,便是以道人的囊袋器官为主体材料,譬如女子孕育后代的宫囊,再添加入诸多的灵材,使之精粹而成。 根据此法祭炼的血器,炼成后能和道人血脉相通,最终甚至能化作为道人体内的一新器官,将旧有胃囊取而代之。 而心脏者,其为气血汇流之地,可开可合,岂不也是一方囊袋? 刹那间,余列的思绪畅通,顿觉此事大有可为:“将心脏当作器物进行冶炼蕴养,若是能成,以后心脏破损,岂不也能自我祭炼一番,进行修复?” 并且他琢磨着,以自家本来的心脏为主,祭炼出一颗新的心脏,比起纯粹外来的心脏,其无疑是更能合乎自家肉身的。 这个点子冒出,让余列在静室中踱步的频率更快。他还想到了自己施展此想法的又一大优势。 那便是他可以将祭炼好了之后的心脏,置入到青铜酒杯中进行纯化。 经过此前多番使用,酒杯对于置入的器物,仅仅会化灵、破坏魂魄、活性,但除非到了最后一步,则并不会破坏器物的任何结构,缩水也是等比例的缩水,一丝一毫的血管纹路都不会扭曲。 余列完全可以通过青铜酒杯,提纯心脏的质地,并消去内里混杂的气息,如此能帮助他更好更成功的祭炼出适用心脏,然后再通过胚胎法重新启用完整的器官,孕育出活性。 “此前我能服食狼心狗肺,后来又能将被纯化后的白骨丹炉。前者证明了酒杯不会破坏器官药效,后者证明了血器即便在酒杯中被浸泡缩小,只要完整,也可以重新与人血脉相连,蕴养回活性!” 余列心神激动,当即便决定: “且试一试,不成功便成仁!” 反正现在用的,还不是他的心脏。 余列当即沉下心神,取过傻鸟活性尚未彻底失去的心脏,又剖出了另外一只灵鸦的心脏,运转法力,以傻鸟心脏为主材,强行将两者合二为一。 因为傻鸟已经认余列为主,它体内的妖气被余列的真气同化,余列现在去祭炼它的鸟心,虽有波折,但并无大碍。 接下来,余列掏出了自己所有能拿出材料,堆料似的炼入其中。并在封禁了傻鸟后,特意用酒杯为之提纯。 ……………… 足足三日三夜过去。 这日静室中,余列披头散发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法坛。 只见法坛上,除了被开膛破肚的傻鸟之外,一旁有着人头大小的肉糜中。 正有一颗漆黑的鸟心,自行的砰砰砰跳动着,其强劲而有力,它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血管,如同触手般插入在肉糜中,汲取着养分。 这一颗鸟心,正是由余列参照胚胎法,又动用酒杯,才祭炼而成的。 比已经被替换到傻鸟体内的那颗,这一颗,无疑更是强劲奇异! 余列足足端详了一个多时辰,面色期待道:“此事可成。” 他只需要将祭炼而成的鸟心,再塞入八哥体内,就可以看到最终结果如何了。 而一旁在法坛上躺尸的八哥,它听见了余列的怪笑,麻木了的眼珠子终于再次晃动,小脑袋中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嘎…… 八哥只叫了一声,余列就已经伸出指甲,开始活生生的剥掉了已经生长在它体内的异鸟心脏,让八哥再次痛的死去活来。 啊啊啊! 取出异鸟心脏,余列先用法术维持着八哥的生机,然后利索的将这颗心脏,也炼入到了漆黑鸟心中,化作其养分。 等到他将漆黑心脏,置入到八哥的胸腔中时,惊奇又渗人的情况出现了。 都不用他缝补,只搭好了主要的血管,漆黑的鸟心就自行蠕动,刺入八哥体内,侵占其身子,好似触手怪物一般。 但余列反复确认着,发现这仅仅是因心脏的生机过于旺盛而导致的,并非成了新的活物。 在此过程中,那昏死而不得的八哥,发出了比之从前更加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 但一股浓郁的妖气,也从它的身上缓缓腾起,漆黑如雾。 八哥的叫声,瞬间变得尖厉高亢,远胜从前。 余列瞧见这一幕,则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此一幕代表的,赫然就是换心成功,且在心脏的带动下,八哥全身的气血正在蜕变,已经凝练出了真正的妖气。 余列听着对方高亢有力的惨叫,心间欣喜又不爽道:“这厮整天叫来叫去的,颇是聒噪。 不如……就给它取名为‘鸦八’,以示敲打。正好它还是个杂毛,同时具备乌鸦和八哥的血统,鸟如其名。”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 趋吉避凶、骑鸟腾空 见心脏已经和鸦八合而为一,余列索性就松开了它身上的禁制,看着它在法坛砧板上痛的打滚。 漆黑妖气蒸腾间,鸦八身上的羽翎脱落,几个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只没毛的鸟,赤身裸体的,格外不雅。 它两眼中的红光也是大盛,骨骼蠕动,凶性大发,将爪子、鸟喙不断的在金铁法坛上敲击,居然将法坛都给磕出了一个个坑洞。 它的鸟喙、鸟爪也是就此破裂、折断,被直接甩了下来,身子血肉模糊的在法坛上爬行。 如此狰狞的一幕,让余列忽的想到了传闻中的一种鸟,对方每当六十大寿来临,便会藏在洞窟中,扒掉自己浑身的羽毛,磕掉老朽的鸟喙、爪子,忍饥挨饿七日七夜,如同甲壳类蜕壳般,重新生长出新的且更加强韧的鸟喙鸟爪。 传闻中,这种鸟还是凡鸟,蜕变成功后,它们就会超脱六十大寿,可以重新的振翅高飞,与年轻的鹰鸟逐翔! 如此例子,激励了不少凡人和老朽的道童。 但可惜的是,许多人寻找了一辈子,都没有发现这种凡鸟。余列自己入道后,更是对这个说法更是嗤之以鼻。 他盯着,目光闪烁,暗道:“凡鸟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这种蜕变,饿个七天都得饿死。如果真的存在那种蜕变之鸟,其多半也是由道人培育豢养而成的,算不得真的凡鸟。” 枭! 在余列思索间,鸦八的形体也已经膨胀到了半人大小,其胸腔中的心脏,居然还探出了细细的血管,从鸦八的体表冒出,然后扎在了事先培育它的肉糜温床上。 鸦八的叫声也从此前的嘎嘎,变得更类似鹰类,张口间,血水飞溅,黑气蒸腾,多半已经是正式的步入了八品生灵的行列,算是没有浪费余列在它身上砸下的大把大把灵石。 此鸟佝偻着身子,盘爬行着,凶性大发,身子还在不断的成长,也越来越形销骨立。 余列见状,便从袖子中取出了两头已被取了心脏的八品鸟妖。 在法术的作用下,两具鸟妖的尸体尚且温热,新鲜的很,血腥气扑鼻。一落在法坛上,就被鸦八扑中,惨遭分尸。 血肉、骨骼,被鸦八撕扯着,统统的嚼入腹中,化作它的血食。仅仅片刻中,两头八品层次的鸟妖,居然就被它吞食了个干净,并且它浑身还透露出了一个仍然没有满足的意味。 于是下一刻,鸦八目中的凶光大盛,猛的就看向了静室中除了它之外,另外唯一的一头活物——余列。 “嗯?”余列瞧见八哥凶厉的看过来,他挑了挑眉毛,然后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之色。 余列在心间暗道:“正好,且让我试一试兑换的认主契约,效果是否真如文书中所写的那般严苛,种下后可将契约宠兽随意的揉圆撮扁。” 但是鸦八并没有给余列这个机会,它在看见余列脸上的似笑非笑之色后,秃毛的躯体狠狠一抖。 然后鸦八将头颅低下,凶光瞬间就消失干净,口中艰难生涩的叫出: “老、老爷好。疼,救命,老爷。” 它抬起头,凶光再次出现,目色疯狂。但它宁愿将头磕在金属法坛上,哐当哐当的,撞的头破血流,也不肯上前半步、或者说不敢上前,亦或是两者皆有。 余列欣赏着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一挥袖子,袖子中就又飞出了一堆血、丹药、灵石等物,大气道: “且吃着,吃他个白白胖胖,老爷我养得起。” 鸦八在体内无穷尽般的饥渴驱使下,扑到了灵食堆儿中,继续大快朵颐。 它的躯体很快就膨胀到了小牛犊大小,身上的黑色羽毛也是冒出了头,好似胡茬般,瞧起来,还透露出一抹金属的光泽,似乎威力不小。 它鸟爪、鸟喙也是长出,锋利无比,轻轻在金属法坛上一抓,就划出了深深的痕迹。 种种模样,都让它显得不再像八哥,也不再像乌鸦,而更像是漆黑的鹰类。 余列望着这一幕,面上也是感叹:“有老爷我在,你这家伙竟然只需忍痛几天,就跨过了九品和八品之间的关隘。好个造化,令人羡煞!” 他通过真气的感应,能如同内视自己的肉身一般,隔空就可以看清楚鸦八躯体的情况。 在砸出的大把大把灵石帮助之下,鸦八已经彻底的熬过了蜕变,身上妖气稳定,体内的心脏也已经彻底插入它浑身的血管网络中,融合一体。 余列压下心中的那点肉疼,转而开始期待这只傻鸟突破八品后,能掌握什么手段。 九品生灵尚且算猛兽,但八品就算凶兽了,如道徒可以学习法术一般,凶兽也能,并往往是根据体内血脉而来,天然自成,谓之为本命法术。 譬如余列当初捕获的黑蛇鱼王所会的黑膜一术。 余列打量了进入稳定蜕变的鸦八,没有看出对方有啥特长,于是他伸出手,想要找住对方“考量考量”。 但是他的身子刚一动弹,都还没伸出手,法坛上的鸦八就目中红光一闪,将头从血食堆儿中抬起。鸦八凶厉的盯了余列一眼,然后目光一缩,急忙就扑扇着还没多少毛的翅膀,扑到了一旁。 余列见鸦八躲了,面上露出冷笑,他一掐法诀,身子闪烁着出现在了鸦八跟前。 但是当他再出手时,鸦八缩着脑袋,又往旁边一蹦,差之毫厘的躲过了。 余列浑不在意,只以为是对方蜕变了实力进步。 可是接下来,他每每都要捉住鸦八时,这黑厮缩头缩脚的,总是差一点就会被抓住,但偏偏没有。 并且余列刚一动作,这家伙就会抬起眼睛,红彤彤的盯着余列,未卜先知一般。 如此情况让余列微眯起了眼睛,他想到了老道吏讲道后说的,心有七窍之变,最上乘者,可以让道人获得趋吉避凶之能,每每有危险来临,身上毫毛即会耸立,对敌时,一定程度上可预知危险。 而鸦八这厮现在的情况,似乎和老道吏所讲的颇为相似。 余列心间琢磨着:“虽说妖物的突破,并非按着四九玄功而来,仅仅在大境界方面合乎四九玄功。但这黑厮也不能才突破到八品,就相当于八品中位了吧。 莫非,这是它的本命法术?” 这个想法跳出,余列更是来了兴趣,他紧盯着鸦八,暗道:“既然如此,那可就得好生的将这家伙剖开,检查检查了。此等预知感应类的法术,可是稀罕物……” 嘎! 结果他的这个想法刚一浮出,对面鸦八两眼中的红光,鬼火一般闪烁,它更是惊恐的又厉叫着,然后癫狂的扑腾翅膀,飞到了静室的出入口,用爪子疯狂抓着石门,想要逃走。 可是静室的出入口早就已经被余列封堵的死死地,还有院落自身携带的阵法作为防护,除了余列之外,他人休想将静室的大门打开。 余列冷笑着,走到了鸦八的跟前,嘴上哄骗道:“别担心,老爷可不会害你,好好疼你还来不及呢。” 他一甩袖子,四张符纸就飞出,将鸦八团团围住,封禁了它的四个方向,唯独正对着他的方向空挡着。 鸦八听见余列的话声,眼珠子中人性化的流露出了怀疑和恐惧之色,目中红光更是高频率的闪烁。 也许是认命,也许是真的相信着余列好歹不会要了它的性命,鸦八用翅膀捂着脑袋,缩头缩脑的看着余列,蹦跶回了法坛,然后一脸生无可恋的倒在了先前自己被开膛破肚的位置上,躺平了。 余列挑了挑眉毛,放下了手中的准备的法术,随口道:“孺子可教也。” 他一边思索着,该如何的检测这厮是否真的具备趋吉避凶之能,一边踱步到了鸦八的身旁。 结果余列还没有动手,忽然就听见鸦八的口中,传出了女子化的声音: “老爷、嘎、轻点、轻轻点。” 对方正直勾勾的盯着余列。 这让余列的脚步顿住,他愣了愣,然后恶狠狠的瞪了躺倒的鸦八一眼。 随后,余列或是背对着鸦八,或是蒙住鸦八的眼睛,或是堵住鸦八的耳孔、鼻孔,甚至是将这厮的五感全部封闭,用各种手段,一一进行了检验。 随着检验的进行,余列脸上的欣喜之色就越发的浓郁。 因此这胆小的黑厮,竟然真如余列所猜想的那般,获得了趋吉避凶之能! 蜕变后的这厮,五感变得的极端敏锐,特别是那一双猩红色的眼珠子,竟然隐隐能看到天地间灵机的的流转,以辨认周身危险与否。 甚至都不用它自行去查看,每当四周灵机变动剧烈时,自行的就会引动鸦八目中的红光冒起,方便它察觉到不对劲,然后提前的做出反应,有类于某些生灵的视觉,会格外的在意活动物体,但鸦八对于“静止”的物体也不会直接忽视,同样能看到静止物体内的灵机涌动。 对于此等天赋能力,余列一瞬间就想到了多种的用途。 “能看到灵机的流转,用在斗法时,便可提前判断对手的法术动作;用在破阵时,即可寻觅阵法的脉络关窍;用在探索时,即可寻觅隐藏的危险和灵物…… 这种感知类法术,可预知危险、可破妄、可寻宝,比之寻常的吐水喷火、吞刀吐剑,可是要厉害的多!” 余列思索着,心间甚至一瞬间都升起了邪恶的念头,想要将这黑厮,剥皮制术,把对方的红眼珠子给扣下来,然后化作他自己的法术。 当余列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一旁躺倒的鸦八立刻就有所感应,吓得浑身所有羽毛都炸开,比之刚才和余列绕圈子时更恐惧,身子像是筛糠一般颤抖。 好在余列仅仅是琢磨了一下这个念头,就彻底的放弃了。 鸦八目中的红光也是熄灭,人性化的流露出浓浓的庆幸之色。 余列在心间暗道:“剥皮制术虽好,能将法术夺取过来为我所用。但是夺取之后,法术的威力却是难以成长、拓展,仅仅足够一时之用,往往还会在原主的基础上大打折扣。而且只一头法术原料,即便有青铜酒杯的辅助,也不一定能成功的将法术掠夺到手。” 相反的,他若是留着鸦八,好生的豢养起来,这厮的天赋能力,大概率会随着它境界的提升而得到提升。 并且鸦八已经从心脏、妖气等根源之物上,被打上了余列的烙印,即便它超过余列一个大境界,也是难以挣脱余列的控制。 不过这也不太保险。对于有灵之物而言,情感者,其实才是世间最难以挣脱的枷锁。 余列梳理着,他再度看向鸦八,眼中顿时火热了许多。他温柔的替对方解下了手铐脚铐,嘘寒问暖起来: “小八,受苦了。老爷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 接下来,一人一鸟又是在静室中待了一整个日夜。 余列帮助鸦八好好的调养了一番身子,确定这厮是已经蜕变成功,并未留下隐患,方才打开了静室的大门。 而鸦八这厮忘性也大,它被余列连哄带骗的忽悠了一整日,就完全忘了前些时日的受苦。 没忘掉的那些,也只以为是它八爷成长道路上的小坎坷。而今它八爷熬过来了! 变大变强了! 嘎嘎嘎! 鸦八一出静室,就迫不及待的绕着院落飞了一整圈,想要找到洛森和苗姆两人炫耀炫耀。很可惜的是,一人一鸟出关的时间是白天,洛森和苗姆都已经去店铺中上工。 “上工上工!” 鸦八迅速的蹦到了院落门口,嘎嘎大叫着也要去丹药铺子中上工,实则它只是想赶紧去更多人面前,嘚瑟它的突破。 余列只是瞥了它一眼,道:“不回铺子,先随贫道去另外一个地方。” 鸦八听见,缩了缩脑袋,乖巧的飞回了余列的肩膀上,不再胡乱蹦跶。 一出院门,余列心念微动,鸦八就飞着落到了他的跟前。 只见鸦八身上的羽毛膨胀、血肉蠕动,几个眨眼间,它就从两个拳头大小的小鸟,变成了牛犊一般的大鸟。 此等大小,虽然不算特别巨大,但勉勉强强也能被余列骑跨乘坐一番了。 余列盘膝坐在了鸦八的背上,口中发出一声口哨。 咻得!院门口风声响动,一道黑烟窜起,腾地就飞入了高空,往道宫山门的中央位置飞去。 片刻时间后,余列就来到了渡入罡风层的入口。 鸦八不愧为天生的鸟类,它虽然胆小怯弱,不算飞的最快的鸟,但蜕变过后,已经算是个合格的坐骑。 余列骑着它,速度比自己御风而行要快一大截,并且不仅不会消耗自身真气,他在对方的背上,还可以从容的打坐歇息。 若是余列再为鸦八额外的加持上御风法术,一人一鸟的速度还会再提升一截儿,方便他俩逃命赶路。 持着令牌,余列顺利的来到了紫山上,然后他揉了揉脸颊,将淡然神色收起,改为紧张的往道观中走去。 为了给鸦八这黑厮护法,他可是旷工了长达五天的时间。 虽然事先已经禀告过紫烛女道,但也防不住做东家的不拿手下当人看。余列并不想丢了在这儿做工的机会,以及他此行过来,正想着从对方手上,讨要几颗合适的七品生灵之心。 鸦八蜕变完毕,就该轮到余列自己,亲自蜕变洗心了! 成功回家了。之前提过外出三天,只能手机码字,备了章存稿,但提前发了,所以更新有点晚,抱歉抱歉。以及提前说下,一周内可能要连续请假几天。倒不是月初固定休息,而是布谷九成是潜伏期了,身旁正躺着个阳的,得预备着初阳一下了。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 蝾螈心脏、剖心炼窍(求月票!) 余列和鸦八走到了紫晶道观跟前,还没有叩门,道观中就传来了慵懒的声音: “你这小子,旷工这么长时间,终于肯过来了。是嫌弃没有工钱,不想在本道这里待了吗?” 余列面色上挂着紧张之色,赶紧的出声:“道长冤枉。晚辈最近是在家里忙活着蜕变之事,这才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咦!”观中的紫烛女道发出惊讶声,一阵强大的神识立刻就落在了余列的身上,并轻而易举的就看破了余列的修为。 余列藏在头发丝中的敛息虫,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紫烛女道莫名的沉默了一下,似乎在余列的身上发现了什么,然后才出声: “你这修为,虽然道行已经满了二十年,但是并没有突破为中位道徒,心脏未得到蜕变,可是蜕变失败了,来找本道求以援手的?” 不知为何,余列听见紫烛女道的这番话,感觉对方隐隐并没有要直接拒绝帮忙的意思。其好像是在考虑是否要真要帮余列一手,和以往小气吝啬的形象截然相反。 不过余列并非是失败了才跑过来找对方帮忙的,他仅仅是想要从对方的手中,获得几颗七品境界强大精怪的心脏,以作为自己的服食蜕变之用。 余列当即的,指着自己肩膀上的八哥,半真半假的将自己拿八哥练手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然后他一作揖,恭敬出声: “弟子根基浅薄,在城中并无跟脚。还望紫烛道长能给予机会,让弟子在宫中花钱购买药材。等蜕变后,弟子定会在观中再为道长服其劳,鞍前马后,不敢怠慢!” 紫烛女道听见余列的解释,她的注意力落在了鸦八的身上,稍加辨认,就认出了鸦八身上的妖气火候不足,确实是刚刚才突破的。 “原来如此。”紫烛女道声色中透露出了然之色,她顿了顿,居然一口就应下了: “此事简单,你也不用扯着本道的身份,再去宫中购买药材,过于麻烦了。本道这里便恰好有你需要的,只看你是否有能力,能将这心脏移植入体内。” 余列听见这话,脸上大喜。 对方同意的如此畅快,着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紫烛女道或许也是意识到自己答应的太过痛快了,不动声色的找补: “你这小家伙,不愧是本道看着的见习弟子。才上山一年多点,就修满了二十年道行,且一次中毒走火都没有,如此潜力,倒是值得本道投资一番。 可不要觉得本道平常苛待你了,本道完全是为你了好,玉不琢、不成器。 而似突破这种关键时候,你能打下什么样的根基,本道便会支持你打下什么样的根基!” 紫烛女道大气的说着,顿时就让余列脸上浮现出感激涕零之色。 他忙不迭的作揖,站在道观跟前赌咒发誓:“敢不为道长效死!” 但是同时的,余列再一次察觉到今日的紫烛女道,和往日颇有不同。 他心间暗暗地打鼓:“这家伙答应的这么痛快,有甚算计?莫不是想要在药材中埋下一些后手,暗害于我?但没理由啊。” 不过余列转念一想,他得到了药材,必然会用青铜酒杯浸泡一番,到时候不管药材中是否藏着后手,只要一浸泡,统统就都会化作乌有。 他担忧个甚! 下一刻,紫烛女道果真就一甩袖子。 一颗磨盘大小的心脏,忽然就从道观中飘出,落在了余列的跟前,且正鲜活着,还在砰砰跳动,生机未失。 余列看着如此大小的心脏,一时间都有些发懵。 寻常道徒,如何能够将此等大小的心脏,塞入到自家小小胸膛中? 紫烛女道瞧见余列发愣,哈哈大笑起来,道: “此是七角蝾螈之心,乃是贫道炼丹剩下的材料,境界为货真价实的七品,具体算是七品中的哪一层次,你就不要问了。本道也没仔细的估量,左右不过畜生一头,边角料罢了。” 对方喝道: “你若是能将这颗心脏,想办法的纳入到体内。此心,本道就不收你的灵石,算是本道资助你的。而若是你不能,那时便各算各的,今后好生在本道这儿,为本道打工还债。” 余列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依旧挂着为难之色: “这、道长,这么大的心脏,弟子如何能移植入体?” 紫烛女道听见,口中嗤笑,提醒道:“罢了罢了,那本道就提点你几句。 此七角蝾螈者,乃是天地间少有的血肉活泼之物,生机强横,即便是心脏缺损了,无须外力的帮助,就能自行的生长回来,切割成肉块,也能自成一体。 并且蝾螈这一物,在传闻中还有六角恐龙的称呼,体内蕴含龙脉。贫道这只算是七角恐龙了……龙者,可大可小,能伸能缩,就看你怎么炮制。” 对方顿了顿,口中又道:“若是你觉得无能为力,贫道倒也可以再换一颗给你……” 余列一直在仔细的听紫烛女道的话,他在心间琢磨着,也是想起了蝾螈这种生灵的特异性,并且脑中冒出了一个不需要借助青铜酒杯,也能将磨盘大小的心脏缩成一团,塞入到自家胸膛中的法子。 于是他没有等紫烛女道剩下的话说完,连忙就拱手: “多谢道长赐宝。弟子愿意一试!” 紫烛女道听见,淡淡的说了一句:“那便好。” 随即,这女道就不再言语,态度变得冷淡,紫晶道观中顿时就沉默下来。 余列瞧见,机灵的知道对方这是摆出了送客的姿态,他朝着紫晶道观连连作揖,然后才带着鸦八,快步的往紫山外走出。 “道长您忙,弟子先行告辞,便不再打扰道长了!” 一直等到走出了紫山的范围,余列脚踩在了链接山峰的巨大铁锁链上,他才喝令鸦八变大,化身为坐骑。 其纵声一跳,盘坐在了对方的背部,飞将起来,晃悠悠的往地面飞去。 在余列离开紫山的过程中,道观中本是沉默的紫烛女道,却是颦蹙着眉头,打量着他:“这小家伙,身上怎的有敛息虫儿,虫子上的气息,也颇是让本道感到熟悉。莫不是……” 她用神识“目送”着余列彻底离去后,方才轻轻一挥动手指,自身的道箓浮现,并招来龙气,流转间显现成文字。 很快,余列的一干信息,出身、修为、考过证的法术,以及在考核中的表现等等,统统出现在了紫烛女道的跟前,详细的很,还夹杂着余列在潜水郡中回乡的事情,以及潜水郡中余家目前的境况。 很显然,当余列拜入道宫后,道宫方面不动声色的,就对他的身份,进行过一番细细的考察,并一一的记录在了常人看不到的文库中。 紫烛女道将余列的出身扫了一遍,目光顿时就落在了“黑水镇”三个字之上。 她紧盯着,目中恍惚:“果然如此。这个小家伙出身黑水镇,难怪他能拥有敛息虫这等蛊虫,还恰好修炼是丹道。” 细细琢磨着,紫烛女道脸上露出轻笑: “既如此,本道且要看看,你所看中的这个学生,究竟有多少能耐。” ……………… 另外一边。 余列获得了蝾螈心脏后,并没有直接的返回院落中,而是先飞到了丹药铺子里面。 他翻看账目,支取了一大批的灵石,前往各个可以提供药材的堂口,包括黑市,花费血本,一口气的购买了六颗七品级别的生灵心脏,有大有小,不一而足。 虽然和紫烛女道赐下的蝾螈心脏相比,余列自己所购买的心脏,远远的逊色于蝾螈心脏。 但是他生性谨慎,也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紫烛女道的赐下之物上。并且买来其他的心脏,到时候也能作为药材,炼入其中。 一干准备妥当,余列将正在丹药铺子中耀武扬威的八哥,给拽回了院落中,还将那两头存活无恙的毛民,也装入了猪仔袋子里面。 他返回院落中,等洛森、苗姆两人回来后,半真半假的交代了一番,就再度走入了静室中。 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花费了不小的精力,对换心的八哥、支柱搭桥的毛民,进行了细致且妥帖的检查。 在确认自己已经掌握了三种秘术之后,他将八哥等人都轰出了静室,只留下自己一人身处其中。 此时的静室中,斑驳的金属法坛上,七团或大或小的肉糜中,正安放着七颗不同生灵的心脏。其中磨盘大小的蝾螈心脏,被摆放在正中央,最是吸引人注意。 余列身披黑袍,他踱步走在法坛的周围,绕着圈子,打量上面的这些心脏。 其面色凝重无比,即便有过几十上百次的经验,但轮到自己了,余列依旧是紧张起来。 特别是他现在屏退了左右,无人在旁边照料、护法,一旦心脏蜕变失败,他不死也残。 余列细细的推敲着,目色一狠: “能做的预防准备,都已经做了,何必再迟疑!且相比于其他道徒的蜕变,我的成功率已经是高的很,即便无法完美蜕变,也能将就着达成目的。” 下一刻,他不再迟疑,猛地就登上了法坛,并且盘坐在偌大的蝾螈心脏上,将此物当做为蒲团似的。 余列的两耳中,一声又一声打鼓似的声音也更加明显。 七颗大小不一的心脏,正围绕着他跳动,时不时的还有血水从中喷出来,溅落在余列的身上,显得分外可怖。 更是让人可怖的是,余列目色一沉,他低下了头颅,手指并拢,尖锐的指甲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寒光四溢。 他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沿着自己的喉管下方,将指甲插入了进去,然后真气运起,艰难但是坚定的,缓缓划开了自己的胸骨。 咯吱咯吱!胸骨自中间划开后,即便是以余列的定力,他也是面色煞白,额头上满是冷汗。 不过这还只是刚开始,没有过多的时间给他去舔舐伤口,余列微眯着眼睛,颤抖着,就将两只手到放在了胸骨中央。 只听咔咔声音响起。 他双手用力,胸骨就像是一扇门一般,缓缓的打开,露出了内里被保护着的脏器。 余列低着头,在自家的肺腑中稍加拨弄,一颗色泽黑红的心脏,就出现在他的眼中,并砰砰跳动,让周围的肺腑都一晃一晃的。 压抑的声音,在静室中嘶嘶的响起: “这,就是我的心么?” 余列目色癫狂,他看着自家曝露在空气中的脏器时,佝偻着身躯,毅然就将右手伸入了左胸中,握住滑腻的心脏,将之取了出来。 漆黑的血液,如同铅汞般,顿时就沿着他的胸膛流下,落在了坐下的蝾螈心脏上,发出滋啦的声音。 并一直沉落到底部,将金属质地的法坛,也腐蚀出偌大的坑洞。 余列仰头看着,双手捧着,口中颤抖的言语:“人无心者,可活否?” 静室不大,与外界隔绝封闭,他的声音在静室中回荡不止。 剧痛几乎已经将余列的神智淹没掉了,特别是他偏偏还清晰的感应到,失去了心脏的肉身,血液正在停止流动,窒息感快要将他压倒了。 但余列不仅没对此生出恐惧,他面上狞笑着,吐声道: “可活矣、可活矣!” 下一刻,他就又单手伸入胸腔中,扯出了体内几根粗壮的血管,然后够着身子,牵线搭桥般的,将自家的几根血管插入到了身下的蝾螈心脏中,借着这外物的心脏,泵起自身的血液,勉强维持生机。 维持住苟活的状态后,余列佝偻着,立刻通过胚胎法,开始祭炼被取出的原生心脏。 他还在身上截取了一根又一根着血管,将手中的原生心脏,并驾齐驱般的连接入了周身一共七颗心脏中,渡入真气,侵蚀这些外物生灵的心脏,强行将之炼入合并。 如此血腥可怖的画面,足足持续了七个日夜。 七日过后。 余列盘坐在法坛上,他本是壮硕的身子,已经枯瘦至极,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体内的黑玉之血,都是停止了流通。 但偏偏的,他的两眼却是亮的惊人,渗人的很。 除了余列自身以外,他所布置在法坛上的七颗七品心脏,在科仪的辅助、胚胎法的杂糅下,也已经干瘪,血肉精华,统统的被摄取到了半空中的一颗黑红之物上。 其形如桃子,大如水缸,又有一根根触手般的血管伸出,使得它像是水母一般在空中蠕动,狰狞渗人。 此物,正是被余列祭炼而成的七窍之心! 不过余列的蜕变,还没有完成。 如此大的心脏,他是无法纳入到体内的。 他又不像当初八哥的蜕变一般,有人护持,强行纳入心脏,只会导致他的肉身被这颗心脏侵蚀,走火入魔。 正常来说,余列可以通过将“七窍之心”分割成一个个人心大小的肉块,然后让这些夹杂了蝾螈心脏的肉块,互相吞食,并重新生长成心脏模样。 但是有青铜酒杯在手,他却是不用如此的麻烦、且浪费了。 哐当! 一只外表寻常的杯盏被他取出,轻轻放在了金属法坛上。 余列轻轻一挥手,悍然切断了血管,水缸般大小的心脏和他的肉身脱离,落入到了酒杯中,未溅起半点动静。 而他自己的面色,则是煞白,一时间彻底成了无心之人…… 一夜之隔,昨日生龙活虎,今天床上病虎,烧上了38.5。这东西,当真有点猛啊。求月票!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 经络重衍 静室当中,余列身形枯槁,像是大限将至的老者一般,枯坐在法坛正中央,周身是一片干枯的血迹。 他低着头,紧张的盯着青铜酒杯之中的脏器,一息一毫也不敢挪开。 过去半个多时辰后,他屡屡的伸手探入到酒杯中,握住滑腻的心脏,不断的衡量大小。 终于,本是水缸大小的七窍之心,被浓缩到了拳头大小,余列再不敢耽搁,立刻就将它取了出来。 双手捧着浓缩过后的心脏,余列仰头看着,目中一时间透露出一种痴迷之色,怔怔的看着。青铜酒杯则是被他孤零零的忽略在一旁。 余列看着这颗以自家原生之心脏,融合了蝾螈等七品心脏而得到的此物,忍不住的咽了咽嗓子。 此刻的心脏,再没有刚才那般的狰狞可怖,它的形体浓缩,颜色黑红黑红,但透露着晶莹之色,通体灵机充沛,落在余列的眼中,宛如一颗上好的灵桃,并散发出了腥甜的气息。 这让余列的肉身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吞食欲望,他在脑中不断的想象着,若是一口咬下去,定会汁水迸溅,甘甜满口。 只可惜,这是他要安插到胸腔中的东西,不能用来饱腹。 按捺着浑身的贪婪,余列摩挲着胸腔中的血管,将血管搭在了“七窍之心”上,然后松开对身上血液的抑制,一股一股沉重的黑玉之血,贯入到了七窍之心中,让心脏臌胀起来。 和当初八哥炼心时的情况不同,他所炼制的这颗心脏,现在并未像是活物一般插入到他的体内。 但余列并不慌张,这是因为凡是血肉灵性之物,置入到了青铜酒杯中后,第一步就是削弱活性,特别是仅存魂魄的物件。因此刚炼制得出的心脏,活性已经被消弭掉了。 好在青铜酒杯除非达到了最后一步,并不会破坏掉物品的任何结构,余列可以通过胚胎法,轻易的就将活性蕴养回来。特别是此物乃是以他自身的心脏为主体,只需要灌入自身的血液,重启心脏的速度更快! 果不其然,当余列体内的血液涌入到心脏中,心脏臌胀了一会儿,它就猛地骤缩。 再在真气的推拿之下,整个心脏都被余列的气息浸染,仿若血器般被炼化,上下都被打上了余列的烙印。 砰砰! 打鼓般的声音,再度的在静室之中响起来。 余列的身体一颤一颤的,被他塞在胸膛中的心脏彻底复苏,血肉的活性激发,出现了八哥当初炼心时惊悚一幕。 这颗心脏仿佛是寄生之物一般,除去七根大血管之外,额外的生长萌发了诸多细小的血管,触手一般,插入到了余列的肉身里。 其穿肺腑,接肠胃,经喉头,抵脑仁。 本是面色镇定,即便亲手剖心也没有痛嚎的余列,此刻大叫一声:“啊!” 他先是忍不住的捂住了自己的脖颈,然后又变成了一手掐着脖子,一手捂着脑壳。 痛!痛!难以想象的剧痛,袭上了他的脑海。 若是有旁人在此,会发现余列脖颈处的皮肤底下有一根根线性之物蠕动着,像是被蛇虫寄生了,格外的渗人。 而对于余列自己而言,他更是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肉、筋骨,都被人给撕扯、掰断,揉圆搓扁,这种痛苦让他毫无准备,比扒皮时可是要痛苦的多。 幸好的是,余列早先做足了准备功课,他稍加思索,就意识到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此是炼制好的心脏,不仅在衔接重组他浑身的血管,更是随着血管的重组,他浑身上下皮肉中着神经脉络,也是一并的得到了重组。 仅仅过了几息,余列就感觉自己皮肤变得格外的敏感,他身上的毫毛,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因自家呼吸而产生的空气流动。 意识到这点,大喜之色出现在了他的心间: “哈哈!不愧是我苦苦炼制而成的心脏,甫一换上,竟然就能增强我之感知能力!” 这一幕和鸦八蜕变时所得的趋吉避凶之能类似,或者说,余列现在获得的能力,方才是四九玄功中所记载的“趋吉避凶”之能。 前者,主要是鸦八从血脉中获得的天赋,可以堪破灵机,洞悉破妄,靠的是鸦八那一双红色的眼珠子。 而后者,则是道人在浑身血管重塑时,神经网络也得到重塑,能达到控制身上身下每一个毛孔的地步。 如此一来,周身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道人,无论是探险,还是与人斗法,自然就能及时的反应过来,察觉到危机,避开凶险。 余列虽然是大喜,但是身上产生的剧痛,也是他所无法忽略的,其忍不住的长吟:“痛痛痛!非常痛!” 其像是野兽一般,在法坛上不停的嘶吼,浑身的血肉也蠕动,好似要变成一团非人之物似的。 “取心炼窍,移桥拔管,堪得七窍之心;剖腹剜肉,毛发悚立,方有趋吉避凶。 给我定!” 余列厉叫,他不再任由体内的那颗心脏肆意妄为,而是鼓动真气,狠狠的冲击这颗心脏,将之压得定住,然后以莫大的毅力,自行引导着浑身的血管神经网络发生蜕变,不再听之任之。 他的皮膜之下,处处都像是有蛇虫游动,或是像有小老鼠拱动,但好歹稳住了人形状态。 有了自己的控制,余列身上的剧痛也是消弭很多,有时虽然依旧难以忍受,但好歹能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如此过程,又是持续了七日七夜,和炼制心脏的费时相当。 终于。 当浑身的脉络,彻底重塑完毕的那一刻,余列的身子一晃,猛的就倒在了法坛上,他蜷缩着,胸脯剧烈的起伏,看起来更加虚弱了。 但一股莫大欣喜和如释重负之色,却是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余列此时此刻,可以清晰的感应到胸膛中,心脏正在强有力的跳动,他浑身的血液,也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涌动着,若是现在割开他的喉管处的血管,激射而出的血水将能扑出三十步远。 并且这还只是安静下的状态。 如果他剧烈的活动起来,体内血液涌动的速度,将会更加猛烈,能给浑身的筋肉供给更多更足的灵气养料,肉身爆发力也将翻倍似的增长。 再加上他现在有了“秋风未动蝉先觉”之能,能更加细微的操控身上任何一寸血肉,与人斗起法来,其法力的提升,将不只是翻倍那么简单。 余列怀疑,他现在若是与下位道徒斗法,将有不小的可能瞬杀对方。 仔细体悟着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余列目色激昂。 此番“心有七窍”之变,已完美达成! 傍晚烧上了39.4,喝了布洛芬才降下来,勉强码了两千字,抱歉抱歉。 (本章完) 第三百章 不坏之心 余列躺倒在法坛上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掏出了一块灵石,放入口中用力的咀嚼,吞咽下肚。 强大到足以熔炼金石的脏腑,立刻就从灵石碎屑中榨取出灵力,经过熬炼,又化作为余列的真气,再通过密布在体内的经络,搬运到全身的各个地方。 仅仅十来个呼吸,余列煞白的面色就变得红润,体力恢复了大半,只不过形体依旧枯槁干瘦。 他从法坛上坐起,看上去仿佛就是一头活过来的干尸。 立刻的,余列就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事先已经备好的血食。 大块大块的妖兽血肉出现在法坛上,腥气扑鼻。为保存灵力和活性的缘故,这些血肉都只是被割取了下来,并未经过任何的炮制。 好在余列如今腹中饥肠辘辘,也在意不了这些。 他抓取人头大小的肉块,就往自己口中塞去。 咯吱咯吱! 一阵窸窣的声音在法坛上响起,急不可耐。 足足半个时辰后,堆满了一整个法坛的血肉,都被余列吞下了肚子。他干瘦的面孔也充盈了很多,大致恢复成从前的模样,仅仅是还显得有些憔悴罢了。 余列长舒一口气,盘坐在法坛上,面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他站立起来,尝试在在法坛上走了几步,显得有些蹒跚。 但这蹒跚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而是因为他整个身体的经络都得到了重塑,感知能力大增,反而让他不太适应了。 好在余列身为修道中人,仅仅是踱步走了片刻时间,行动就恢复了自如状态。 并且他微闭着眼睛,仅仅依靠着体表毛发的感知,就能让自己在法坛的边缘位置,迅速走来走去而无一丝掉下去的可能。 余列仔细的体悟着: “这就是心有七窍之变,带来的偌大好处么?让我当真是想要和人斗法一番,好生的检验检验啊!” 可惜他现在尚且处在静室中,手上也没有准备方便斗法检验的傀儡等物,无法当场就验证一番。 忽然,余列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低下头,再度看向了自己的胸膛,低声道: “不过,现在也不急着与人斗法检验,还有更重要一事,值得验证一番。” 噗呲! 他的话音刚刚一落,刺穿血肉的声音就响起。 余列目光闪烁,只见他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插入在了他的左胸膛之中,并且颇深,直接贯入了两个指节。 略微停顿后,余列将手指抽出。 滋!一股血箭当即就从他胸口的伤处激射而出,落在了十步开外的黑石墙壁上,并将墙壁狠狠的戳出了一个洞口。 这便是他体内的血液流动速度极快,靠着心脏收缩之间产生的力度,可以将血水当做箭矢一般激射出去。 余列只得快速的在心口位置点了几处穴道,暂时封禁了自家血液的流速,才让心脏沉寂下来。 封禁血液涌动后,余列的注意力依旧是放在伤口位置,眯眼盯着。 只见在这一处伤口的深处,内里被余列用指甲刺穿的心脏伤口,此时生长出了细密的肉芽,就像是虫子一般蠕动。 十来个呼吸间,心脏上两根指头大小的伤口,就被修补,单从外表看已经不再有大碍。 虽然心脏的内里结构,也在刚才的一刺之间被损伤了,但是此等伤害,也只需要再有不到一刻钟,就可以彻底的被恢复完全,不留丝毫后遗症。 余列瞧见这一幕,目中顿时就露出振奋之色: “果然,我花费偌大代价、忍受偌大的痛苦,又采用了多种七品妖心炼制而成的心脏,不会只有书上写的那点好处!” 此一幕所代表的,赫然就是余列的“七窍之心”,除了血管扩宽、动脉多达七股、浑身经络也重塑之外,它本身还获得了“不损”之能。 这是余列的心脏在融入了蝾螈之心以后,成功掠夺对方的能力,从而得到了重生不坏之性。 余列脑中的思绪翻滚:“普通的蝾螈,心脏残破后可以重新生长回来。妖兽精怪级别的蝾螈,整个心脏被人挖了,都可以重新生长回来。我是以后者为基础,或许有朝一日,即便我的心脏被人打为齑粉,我也可以活下来,并重新生长出心脏。” 他顿时心间蠢蠢欲动,忽地升起了要不要试着先将自个的心脏现挖出来,等长好了之后,再将两颗心合炼在一块,如此再一次促使心脏的质地发生变化。 只是这个念头仅仅浮现了一会儿,就被余列被否决了。 他可不想再承受刚才那么大的痛苦了,并且即便他现在就获得了七角蝾螈的全部能力,可想要重新的生长出一颗完整心脏,极有可能会让他元气大伤、修为退步,算不得好事。 余列琢磨着,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心口上的伤口,用手轻轻一抹,其体表的皮肉也蠕动,两根手指大的伤口同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这一幕又是让余列的嘴角弯了弯。 心脏乃是肉身之中君,其获得了不损重生之能,自然也会连带着引导整个肉身得到进步,刚才在蜕变过程中,余列浑身的脉络得以重塑就是此理。 因此余列现在除了心脏可以自行修复之外,他的血肉筋骨等处,愈合能力也是大为增强! 梳理着蜕变后的所得,余列踌躇满志的暗道: “我之心窍既然得到了如此大的蜕变,虽然还比不过传闻中的九窍之心,但也不是寻常的七窍之心可以比拟的。 既然如此,不如便给此一蜕变,重新取个名字。或可名之为……‘不坏之心’!” 余列推敲一二,顿觉自己这个名字取得不错,等以后他立下一道统时,将此一法子传下,绝不会跌份。 随后,他又在静室中稍加收拾,确认再无遗漏后,才欣然的结束了闭关。 余列出关时正好是白天,院子中再没一人,无法与人庆贺。他索性就出了院子,往道宫山门的中央走去。 余列这是打算去宫中的道箓院中,将自家的道箓晋升一番,自下位道徒,拔擢为中位道徒。 继续烧,并且开始咳得怀疑人生,喉咙都磕破了,外加吞咽也疼。初阳就是猛啊。继续单更吊命,见谅见谅。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 不愧道种 余列出关没有在院落中遇见人,索性就走出了院子,跑向山门中的道箓院,打算晋升一下自个的道箓品级。 他心中期待着:“从下位道徒晋升为中位道徒,放在道宫外门中,应当也算是中间力量了。不知宫中会有哪些奖励?” 以前在黑水镇中时,道童们每每境界得到提升,就会得到相应的福利待遇。潜州道宫中大致类似,有着相应的规章制度来激励门下弟子们好生的修炼,粗略而言,一般赐予法术兑换机会、灵石等等。 但是每隔一段时间,道宫中的奖励变化也会有所不同。 不一会儿,余列就出现在了一方红泥粉墙的宫观建筑跟前,相比于山门中其他巍峨高大的宫殿,道箓院别具一格,显得小巧而精致。 但再是小巧,它的占地面积也是拥有一整个小山头。余列来时已经是中午过去,但正是道人来往最多的时候,每时每刻都有上百人从中走进走出。 当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一脸激动的走入进去,然后一脸喜色的走出来。 这些人要么是和余列一样,境界突破了而来,要么就是新掌握了一门法术,过来考核一番,方便标注在道箓中对外展示。 余列也是面带愉悦之色的混入了人群当中,耐心的排队候选。 接下来的流程,和他当初在黑水镇中检验修为时的情况差不多,院中有小厮服侍,先拿号牌,然后再有条不紊的一个个进入检验的房室中。 只不过道宫检验门下弟子的具体法子,高明了许多,不再是石磨油锅那等粗笨物件,而是变成了用法术阵法进行检验。 余列甫一走入检验暗室的大门,就有阵法的灵光从他身上扫过,并有龙气笼罩在他的身上,随即就有几十上百种测试的法术出现,盘旋在他的周身,由他自己随机的拣选出几项。 余列抽取到的第一个测试法术,乃是阵法根据他肉身的素质,模拟形成的一道人形之物,且对方的气力是他本身的两倍。 他需要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与这道人形之物角力,将对方压倒在地,以证明自己蜕变后的爆发力。 而余列的心脏乃是他精心炼制而成,孔窍数目多达七股,区区两倍的气力爆发,自然不在话下。 他略微一鼓起气力,暗室中就砰的一声响起,人形虚影不仅扑地,还直接就溃散,轻松就被余列压服了。 这时,暗室中有冷淡的鬼神声音响起: ““道徒余列,第一项测试通过,是否开展第二项?” 余列听见,并没有选择是,而是又将双手的袖子往上挽了挽,答道: “继续第一项。” 下一刻,又一道虚影出现在了阵法当中,缓缓的凝结,且其身形比之刚才的那道虚影更加的凝实,面孔上还标注了一个偌大的“三”字。 这便是道箓院中测试的一大好处,道人除了证明自己之外,更可以检验一下自己法力的极限在哪里。若是随机抽选的三项测试都通过了,证明破境成功,道人还可以再自行的从几十上百道测试法子中选择,以更好检验自己的长处和短板。 如此情况对于现在的余列来说,正合他的心意,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他当即就沉浸在了检验自家法力的过程中。 不一会儿,又有声音响起:“道徒余列,是否开展第二项?” “否,继续第一项。” ……………… “道徒余列,第二项测试通过,是否开展第三项?” “否。” ……………… “道徒余列,三项测试皆已通过,恭喜破境成功,是否立即进行道箓认证?” “否,选择肉身愈合法术测试。” ……………… 一项又一项,或简单、或复杂,或野蛮、或精巧的法术测试下来,即便是以余列现在的身体素质,他测试完毕,依旧是累得盘膝坐在了暗室中。 此时的他不仅真气消耗殆尽,浑身筋肉也是疲惫不堪。 好在道宫财大气粗,对于破境成功的弟子颇是大方,暗室中充斥着极为浓郁的灵气,其浓度是余列迄今为止都难以想象的,紫山上逸散的灵气环境也不能比拟。 仅仅是张口吐纳数十下,他就感应自家的肉身饱和,一时间消耗不过来,若是再继续吐纳,指不定就会出现传闻中的“醉灵”现象。 面对如此状况,余列也只得忍痛停止了吞吐。不过他磨磨蹭蹭的,还是等到自家全部的真气都恢复了,方才选择了道箓认证。 下一刻,并没有道人来到余列的跟前,给他登记造册。 而直接是一道龙气飞临他的头顶,化作玄妙的符咒,凝结成一尊金色的印玺,狠狠的印在了他的道箓上。 余列道箓中境界一栏的文字,立马就从“下位道徒”,蜕变成为了“中位道徒”,且道箓通体的色泽,也比之从前浓郁了些许。对外展现时,他人一眼就能发现不同。 当然了,余列若不想让外人知晓太多,也是可以隐藏的。 除了修为得到检验和认证之外,道宫方面的赏赐也是一并的授给了余列。其不算太好,但也不差,又是一枚丁级的道功。 有了这颗道功,余列可以在道宫兑换道徒阶段任意的法术典籍、丹药方子、血器图纸等等,也可以找讲师们再花费一些灵石,额外的兑换一些好东西。 白得一枚道功,余列心间还是颇为欢喜的。 并且他不打算在道徒阶段再钻研法术,也不打算改修功法,药方等物更可以在紫烛女道那里白蹭,这颗丁级道功正好可以用在他下次突破时使用,以提升兑换到手的服食材料品质。 一干事了,虽然暗室中并无一人出面,但余列还是朝着漆黑深处一拱手: “多谢,弟子告退。” 一直等到他走出去之后,整个暗室方才轰然一亮堂,显现出了真实面目 测试暗室竟然仅仅半丈大小,只是个格子间,最深处摆放的是一尊泥胎木偶,用于寄放鬼神。 负责监考余列的鬼神,从泥胎木偶上悠悠钻出,身形只显出几尺大小,它手上一并浮现出一方簿子,以及一只毛笔。 这鬼神琢磨着余列刚才的测试表现,暗道: “这家伙,前年才入宫,且是前年的下半年,才一年半就突破了,好个年轻!并且还蜕变出了一个七窍之心,感知力惊人,获得了趋吉避凶之能,在爆发力方面也是了不得,最高能达到五倍地步而不自崩…… 此子必然可成道吏,此番晋升可得‘甲良’评价。” 鬼神手中凝结出的毛笔一划,就准备在簿子上“余列”一栏的后面写上自己评价,增加余列在道宫中的分数。 但是忽然,它发现余列的名字之后,还额外存在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道种”。 瞬间,鬼神就想起了前年的一则小传闻,于是它的小手一抖,落在余列名字后的评价就变成了“甲优”二字,相比于“甲良”而言,直接横跨了“乙优”一级。 评语落下后,鬼神琢磨着,在即将用印之前,又额外多了一句点评: “不愧道种”。 嗡! 这鬼神用印完毕,手中簿子当即化作龙气,融入到宫中无处不在龙脉中。 嗡嗡! 与此同时,悬挂在道宫各处、道城各楼,以及部分私人宅院中的千人榜单,其缓慢变化的名单中,立刻就出现了一个新名字,将最末一人挤了下去。 且这名字不仅冲入到了千人榜单之内,还一口气的继续往上冲,冲到了第六百六十六名。 名字后面还显眼的挂着“道种”、“不愧道种”两句简单,但着实吸引人眼球的评语。 这时,余列正喜气洋洋的出了测试堂口,往家门走回去。 他落在千百个往来道箓院的道人中,丝毫不起眼,也无人前来搭讪他。这倒是让余列乐得自在,他可不是爱出风头的人。 推书,朋友新书: 《我有一颗长生瞳》 作者:张老西 黑日出,血月现,沧海红尘风云变,一颗神眼证长生。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 无本买卖 刚刚走出道箓院,余列正走着,忽然遇见了一个熟人。 “咦!” 对方叫住他:“余道友、余道友!” 余列回头一看,发现对方是邓落谷。 这人是那个在考核中,和他一起摆过摊的符道中人,后来在逃出暗堡时,这家伙中途开溜了。等余列夺得了第二名,对方又特意的上前修补过关系。 “这边这边。”邓落谷朝着余列挥手。 余列刚刚办妥了事情,心情正好不错,闻言也就走了过去,道: “邓道友。不知道友有何贵干?” 邓落谷这厮是站在通往道箓院阶梯的边缘位置,驻足着,附近零零散散的还有些道徒也和他类似,似乎在做着什么活计或等着什么人。 余列上前和这厮一搭话,听见对方口中道: “这不也是在讨生活么?贫道可不似余道友,拥有道宫赏赐的活计,便只能想办法的在道宫中赚取一些营生了。” 听见对方这话,余列还以为这厮在道箓院跟前,做的是掮客的活计,帮人参谋测验的事项、增加通过率、以及推销法术课程等等。 这等掮客,余列在道宫中见得多了,特别是在讲道大会上,除去当初的第一堂课之外,后期的每一次讲道,现场除了鬼神、道吏之外,必然也会有各种推销丹药、法术的掮客。 掮客往往都是宫中道徒兼职的,特别是一些年长的道徒,极尽忽悠。 但是邓落谷这厮从事的活计,有些出乎余列的意料,对方看了看四周,低声道: “余兄想必是来道箓院中考证法术了吧。想要掌握一方法术,其耗费可是不小,不如也来邓某这里照顾照顾生意。你我都是熟人了,邓某定会给你一个高价?” 邓落谷没有等余列拒绝,又道: “话说,咱们道宫弟子身子精贵,宫外有不少家族或道人,都想要沾点光,以方便孕育优良后代。 余兄你年纪轻轻,当初又是同批道徒中的考核榜眼,有着这个名头,你能卖出的价钱起码要高出旁人三成。邓某免费给你做一单,分文不收,只求增加点业绩。” 听见这话,余列的脸色顿时就黑了点。 好家伙,这邓落谷明明大好一个画符的人才,干的活计居然是在道宫中拉皮条,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是更加让余列诧异的是,邓落谷瞧见余列的脸色一黑,其人急忙解释: “余兄可别想差了!邓某做的买卖并不涉及男女双方,仅仅只需要余兄卖出一点精气之种即可。” 这厮犹豫了一下,说:“若是顾及身份。余兄你也可以隐藏身份,不过没了名头,价钱可就只能按正常来算了。” “买卖精气种子?”余列听见这话,面色顿时就怪异起来。 邓落谷见他面色缓和,还以为余列意动了,连忙就拍着胸脯着,道: “余兄你尽管放心。邓某走的可不是什么地下渠道,乃是正经的合欢宗路子,万年大派,道宫下线,信誉保障!” 这厮还又悄咪咪的传音给余列: “隐私方面,你且放一万个心。据说宫中有六品的道长,年轻时也干过这种事情,没有问题的。而且这可是不要本钱的买卖,不卖白不卖啊! 还有,道友若是能找来宫中的女道友,彼辈的精气之卵因为数量可贵的缘故,价格更高,到时候的提成,你我五五分成。” 一番忽悠的话,顿时就从邓落谷口中说了出来,这厮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而且除了涉及六品道士的话之外,其他的话,这厮貌似遮掩了,但实则并未遮掩。 声音虽小,但是周遭都是道人,耳聪目明的,轻易就能听见。 这导致路过余列身旁的不少道徒,都是侧目看向两人。 并且这些路过之人中,似乎有几个听见了这等“无本买卖”之事,不仅没有目露鄙夷,反而眼神闪烁了起来。 这一幕,其实也是邓落谷特意叫住余列的目的之一。 这厮除了是想要拉余列下水之外,也是想要趁机的在人群边上说上一番,好吸引那些陌生的道徒们。 否则他直接大声吆喝,容易被人点了,招来鬼神惩罚。 毕竟道宫在官面上还是要点脸的,其虽然不禁止弟子们私下从事这等买卖,但是也不可能让人能大肆招揽客户。 至于让邓落谷直接拦住陌生的道徒进行游说,这厮此前倒是拦过几个,但差点被别人胖揍一顿。 因此只有瞧见熟人了,他才敢上前说道说道。 熟人好歹顾及着一点脸面,可以多说几句话,多吸引点人,他挨揍的可能性也更小。特别是余列这个熟人,在他这确实算是一个“优质客户”。 “价钱方面,余兄你也放心。咱们这儿明码标价,全城统一。末位道徒一个价,下位道徒一个价,中位一个价,上位又是一个价。 修得的法术多寡不同,精气之种的价钱也能不一样。咱之所以特意在道箓院这儿站街,也是有原因的。” 邓落谷还在摇唇鼓舌,并且不断的暗示,后面还有更赚钱的买卖。 余列这时忍不住了,终于打断对方道: “这活计,比画符赚钱?” 邓落谷听见,微微一愣,旋即脸上嗤笑道:“画符能赚几个钱,不过符农罢了。即便是道宫弟子,摆摊还不是得交钱?” 这厮顿了顿,不以为耻,反而得意的道: “贫道虽然是符道中人,画符能够辅助修炼,但是日日画符,只会耽搁修炼。似这等无本买卖,只要打开了路子,赚头可就大得多,还轻松,能留给贫道更多的时间修炼。单单处理贫道自己的那点精种存货,就是一笔不小的额外收入。” 说着说着,邓落谷捏着胡子的动作一定,警觉道: “余兄你家大业大的,早就有活计了,卖货可以,但千万不要来和邓某抢生意,或是让邓某渡你入行了。这一行也就能养活那么点人数。” 余列听完,面上哑然失笑。 他不置可否,只是拱手说:“不会不会,邓兄尽管放心。” 随即,余列和邓落谷这厮又是寒暄了几句,对方见他只打听,也不同意,也就不再过多的透露消息,也没有说出话里更赚钱的买卖,而是一个劲的问余列干不干。 余列继续打着哈哈,客气的和对方闲谈几句,主动就开溜了。 等到余列走掉之后,站在阶梯边上的邓落谷面露鄙夷,他看着余列的背影,心间暗自腹诽道: “没头脑!你余列也只是个乡下来的家伙,就算得了一方道宫职位,但是灵石这东西又不嫌多。 而且瞧你那模样,元阳早就失了,私底下不知道玩的有多花。与其浪费,还不如拿来赚钱……” 余列被对方游说着,其间倒也是下意识的顺着对方的话,思索了一下。 只可惜,精气之种这种东西,蕴含了道人太多的隐秘信息,轻易给不得旁人,否则容易留下后患。而且余列想要参与这等无本买卖,还颇有些麻烦,他每每都得先祛毒一番…… 铺垫一下。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 波澜、各方反应 余列离开之后,邓落谷继续留守在道箓院的附近,站街候客。 只可惜的是,他今天运气不好,后面依旧是没能等来一个客户,最终当道箓院打烊,人流稀少到再没有往来时,邓落谷便只能灰溜溜的,也跟着走下了山头。 但是这厮并没有返回自家的宿舍中,而是溜出了道宫山门,走了不多远,来到一栋金碧辉煌的楼宇中。 才是傍晚,这栋楼宇就已经是灵光涌现,其飞檐斗拱,形如宝塔,每一层的屋檐下,都挂着马车大小的红色灯笼,墙体也是鎏金摸彩,金红色相间中,分外耀眼,连天边的晚霞与之相比,都逊色了许多。 偌大的“合欢楼”三个字,挂在楼宇上,行人走近,耳中还会听见各种银铃般的欢笑声: “客官,来呀!与奴家一起修炼。” 虽然夜色还没有深沉,但是合欢楼的生意,已经是好得很,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或者说,此地从早到晚,生意一直都是如此的火热。 一个又一个小厮走出来,将前来光临的顾客的灵兽坐骑牵走,好生的照料。 似邓落谷这般步行着走到楼宇前的,按理来说本身不值得合欢楼门前的小厮关注的。但是谁让他身上穿着的,是道宫中讲道听课时的制式道袍,将他道宫弟子的身份显露无疑。 立马就有小厮谄媚的上前:“哟,客官您请!” “今日生意不错啊。”邓落谷熟稔的打量着楼中景象,他打断了小厮的引导,道: “好姐在哪?且带贫道过去便是。” 听见邓落谷口中说出的“好姐”一词,以及结合邓落谷的道宫弟子身份,小厮顿时就猜出了邓落谷今日并不是过来玩乐的,反而是来楼中赚钱的。 不过小厮脸上的笑容没有散掉,只是露出了羡慕之色,连忙道:“道长请随我来。” 邓落谷迈着八方步,大摇大摆的跟着小厮走去。等穿过回廊,弯弯绕绕,走过一节节阶梯,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场所。 小厮刚一退去,邓落谷脸上的傲然之色就瞬间变成了恭敬之色,他含着腰部,小步快跑的往屋子里走去,张口叫到:“好姐,是小邓我呀。” 邓落谷这厮压着声音,又不敢叫的太厉害,如同小猫一般叫了三次,屋子里方才有慵懒的声音响起来: “进来罢。” 邓落谷一走入进去,面上的恭敬之色更加明显,含胸驼背的。他连忙就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玉瓶,奉在手中: “晚辈是来交货的。” 房中女子瞥了一眼邓落谷手中的玉瓶,嗤笑道: “又是只有一只,你这厮当真是个废物,拉不来其他人的,只能拿自己的凑数,也不怕把自己的身子给掏空了。” 邓落谷讪笑着,连忙开始了解释,说自己在宫中如何如何的努力。但房中女子只是冷眼的瞧着他,就像是瞧猴戏一般。 邓落谷绞尽脑汁的讨好着房中女子,因为知道女子喜欢听闻道宫中的事情,这厮便将今日忽悠余列的事情,也给说了出来。 他一脸惋惜的讲道:“那姓余的,本以为和他是同窗,好说话些。可谁知道,晚辈当时是说破了嘴皮子,这厮还是顾忌这顾忌哪的,不肯应下了。要知道,当初在考核中,我还帮过他呢。” 邓落谷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说:“这家伙除了在第一次讲道的时候得了个道种的名头,一年前就跌出了千人榜单。上次有人找他约战,他连应下都不敢,当是怕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惹来嘲笑。 而且他拜入道宫都一年多了,才去道箓院中走了一遭,考证个法术。想来当初能得入宫考核的榜眼,这厮只不过运气好罢了……” 而当邓落谷言语着道宫中的事项时,房中女子果然是仔细的听着,没有打断邓落谷。 并且其在邓落谷所看不见的屏风后面,还有一只毛笔浮空,它摇摇晃晃的,自行就将邓落谷讲述的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记录在厚厚的书册上。 书册所翻开的页面中,其他位置记录的,均是道宫中的各种信息。 但是忽然,当邓落谷提及了余列的全名时,屏风后的女子听见,微微一愣。 女子顿了顿,忽然打断邓落谷,她随手一掐诀,偌大屏风上灵光涌动,顺着她的心意便具现出了一张面孔: “你说的那余姓道徒,可是这人?” 邓落谷一抬头,立刻就在屏风上瞧见了一张白皙俊朗的笑脸,正是余列的模样,仅仅是略微显得有些稚嫩。 他一拱手,立刻道:“好姐消息灵通。正是此人。” 屏风后的女子听见这话,眼神顿时就玩味起来,她斜靠着的身子,也是微微坐起。 若是余列在此,定会发现这女子极其眼熟。她身材丰满,浑身透露着一股轻熟的韵味,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里痒痒。 因为此女不是其他,正是当初余列在黑水镇中独居时的女房东。她也是黑水镇中一个小有名气的女施主,肉身布施的那种。 只不过和当初寻常的打扮不同的是,女房东现在发丝微卷,披上了华丽的丝绸,其肌肤若有光,一眼看修为就不低,与当初干半掩门时的气质完全不同。 “还以为只是个同名同姓之人,没想到果真是这厮。”女房东心中暗道: “他和这姓邓的是同一批道徒,也就是说,早在我来潜州道城之前,这家伙就已经拜入道宫了?” 意识到这点,女房东很是惊讶了一下,暗想:“也就是说,此子突破成为道徒,还拜入道宫,都是在离开黑水镇的一两年中就达成了。” 她目光闪烁着,心中一动,当即就让屏风变动,令上面浮现出了一批又一批姓名,并问邓落谷:“你这同窗,当初登上千人榜单时,是哪几期?” 邓落谷琢磨着,张口就要回答。但是还没说话,他的目光就一定,落在屏风中一个极为明显的红色姓名,一时愣住。 屏风是特制的,其可记录显示道宫榜单排名的过往等等,正反皆可看。 并且近期变化越大的道徒姓名,在榜单上的颜色就越发的鲜红。 余列的名字落在今日的榜单中,正是鲜红的刺目,最是吸引人的注意。 屏风后的女子也注意到了这点,她沉默了一下,轻笑道: “看来不用往回翻找了。 排行六百六十六,是个好名次。看来你这同窗,并不似你说的那般不堪啊。” 邓落谷瞪大了眼睛,紧盯着榜单上的“余列”二字,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听见女子的话,邓落谷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但是意识到女子乃是整个合欢楼新晋的头头,他急忙又闭嘴,差点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但邓落谷还是在心间惊疑道: “这家伙就算是炼就了不止一方法术,且都炼至大成,通过考核了。他也不该攀升进千人榜里啊,更别说还一口气冲到了六百六十六名……上午都还没瞧见他上榜。” 但立刻的,邓落谷心间就浮现出了一个想法:“莫非,这家伙并不是去道箓院考取法术合格证明,而是去晋升了道箓! 他,又突破了?” 虽然内心非常不想承认这一可能,但是脑子却告诉邓落谷,除了这个原因,基本上就再没有理由能解释余列的排名攀升如此之大了。 而且极有可能,余列的这一次蜕变,质量十分之高,根基扎实,是近年来道徒中少有的! 邓落谷看着“余列”二字后两则简短的评语,惊疑交加,一股嫉妒的心情,也充斥在了他的心间。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浓浓的羞耻感生出,让他恨不得找个地方钻入进去,整个人面色都木然了。 因为邓落谷感觉屏风后那女子的笑吟吟目光,就像是刀子一般在他身上扎。 女房东瞧着这厮局促尴尬的模样,哈哈大笑道:“就这等道才,你还想拉着对方来我这出卖肉身度日? 好想法、好想法啊。” 邓落谷闻言,压下心间尴尬,只得唯唯诺诺道:“晚辈眼瞎,但请好姐放心,此事定不会影响生意的开展。” 但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屏风后有拊掌声音响起。 女子回到:“本道这是在夸赞你。 此等人物,既然不愧道种,那么自然是个好人种,决不能错过。你若是能把他给本道拉过来,或取得了他的精气种子,本道皆有赏赐!” 邓落谷愕然,他微微一愣后,眼中随即就露出喜色。 这人身子一抖,连忙拱手:“是!” ……………… 除去合欢楼中发生的一幕之外。 当夜。 在道宫中,以及在道城的其他位置,同样因为千人榜单上的这一小小排名变化,出现了一点波澜。 ……………… 铁剑兰结束了一日的鏖战斗法,身上伤痕累累。 她拖着疲倦的身子,返回了院落中,赤着身子,独自一人的站在水池边上,冲洗着身上的汗水和伤口。 等到梳洗完毕,又抱着自己那柄铁剑,温养了足足一个时辰,铁剑兰才跳入水池中,发出一封传音符,令人送来最新的榜单排名,看看自己今日又在榜单上,前进了几名。 但是拿到新排名后的第一眼,她的目光没有落在自己的名字上,而是也落在了余列的名字上。 铁剑兰愣了好一会儿,她默默的沿着余列的名字往下找,终于在第六百九十八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姓名。 排名六百九十八,相比于昨日,她进步了足足六个名次,并且还突破到了七百以内! 比起以往的进步,今日之功很是值得庆贺,能证明她的修行没有懈怠。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铁剑兰直勾勾的盯着排名中的“余列”二字,今日就是开心不起来了。 ……………… 道城朱家。 余凤高未能在道宫山门中得到独立的院落赏赐,又不想去住狭窄的宿舍,因此自从入宫之后,就一直都住在新傍上的姘头族中。 虽然处境有些尴尬,除了朱家人等,时不时还会招来道宫同僚的讥笑。 但是住在朱家府邸中,灵气充沛,有益于炼气,能让他以略快于其他道徒的速度修炼。因此余凤高只将这些风言风语视作无物。 这一日。 苦修到傍晚,余凤高感受到自家真气又有进步后,心中喜悦的暗想: “以朱家之灵气,以及平日里的灵食药膳,我之修炼速度,还要高于宫中的寻常家族子弟……我再接再厉,四年之内即渡过‘心有七窍’之变,概率当在六成以上!” 他的面上浮现出自信且昂然之色。 一并的回想起那些风言风语,余凤高目中就露出冷色:“尔等都等着,等我一步一步的,将尔等都远远的抛在身后,回头再来看看尔等!” 他微眯起眼睛,脑中还想到了某个贱人的身影:“特别是你,还有我那好堂弟!” 余凤高自我畅想和激励了一番,盘膝坐在女子气十足的闺房中,便打算再次的沉浸在修炼中。 但是还没等他进入状态,闺房的门户突然就打开,将他惊醒了。 因为余凤高不是闺房主人,无权开始阵法,连锁门的资格都没有。余凤高目中一寒,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厮”或“贱婢”来打扰,当即冷眼看了过去。 结果一抬眼,他却发现来人是他可爱的朱家妹子。 砰砰的! 余凤高的面色立马变换,挂上了柔情蜜意的眼神,看向对方。 只见一个身宽九尺、身高九尺,体态壮硕的宫装女子,出现在了余凤高的身前,她手中拿着一张邸报,口中叫喊着: “余哥哥,你且看看,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吃里扒外、还想赶你出家门的堂弟么?” 余凤高不明所以,他尽可能的保持着温柔语气,问:“好妹妹,我那堂弟怎么了?” “你看!”九尺宫装女子将手中邸报,用力的往余凤高怀中一塞,差点就将他从蒲团上捅下来。 余凤高好险才稳住了身子,然后拿起邸报一看,立刻就发现了上面标注的“余列”二字。 他再将邸报通体一扫,意识到这是一张专门负责记录道宫榜单的邸报,当场就愣住了: “他、怎么又上去了?” 宫装女子面上挤出恨恨之色,道:“我找人打听了,这家伙今天去了道箓院,想来是修为有所突破,导致宫中重算了他的排名。” 砰! 她猛地一拍余凤高身旁的精钢桌几,娇哼道: “那考核的鬼神,也忒不要脸了。 这等无才无德的小人,居然还给个了‘不愧道种’的评语,定是故意在捧那山阳子的臭脚。” 余凤高被精钢桌几发出的巨响,吓醒了过来。 但是他面色变幻,只是紧紧的掐着邸报,并不知该说些什么。 起点本章说似乎暂时被关了,但是作者后台还可以看见大家的发言。 (本章完) 第三百零四章 纷至沓来、缸中酒虫 晋升当夜,道宫、道城中的各项事情,余列并不知道。 因为洛森等人的缺乏了解渠道的缘故,她们返回院落后,只是惊喜于余列的出关,同样没有给余列带回来消息。 一直到第二天。 余列去丹药铺子中当值,意外的发现来店铺之中的道宫弟子格外多了。比之一年前,他靠着“道种”的名头而结交、拉拢来的还要多。 并且每每有道宫弟子入门,还会先向着余列作揖或颔首:“恭喜余老板了!” 刚开始的几人,余列还以为对方是在恭喜他的店铺生意,直到邓落谷这厮跨着步子,手中还提着篮子,急匆匆的走来。 对方还没有走到门槛处,就打了个肥喏: “呀!恭喜余道友、贺喜余道友啊!” 余列瞧见这人,笑吟吟道:“是邓兄啊,何喜之有?邓兄可是给贫道带来了大生意?” 他顺手就接过了邓落谷手上提着的竹篮,然后交给一旁的道童小厮。 余列如此自然的收礼动作,倒是让邓落谷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不过这厮进门往店铺里面一看,发现一大清早的,铺子里面的客人就如此之多,也就明白过来。 “看来,不只是我一个人过来‘重修关系’了。” 邓落谷在心中暗暗懊悔到:“早知道这家伙一两年以来是在蛰伏,就该早早过来烧冷灶才是。” 当即的,邓落谷就从怀中取出了昨夜更新的道宫千人榜单,余列往上面一瞥,立刻发现了自个的名字,以及名字后面增加的那句“不愧道种”的评语。 他的脑中千回百转,瞬间明白了为何店铺今日的生意如此之好。 一旁在店铺中照料的洛森和苗姆两人,也是先后游走过来,招待着客人,她们也看见了被摆在桌面上的的榜单排名。 虽然两女往日里不太关注这种东西,但是都志在考取道宫,自然是也明白榜单的分量的。 而且虽说只有榜单的前一百名,才有资格能够提前获得内门弟子,即相当于道吏的身份。 但是实则,但凡是能够登上榜单,且长期留在上面的道徒,一旦成就了道吏、甚至是未成就道吏时,就极有可能被宫中的道士们收为弟子。 因为宫中的道士们事务繁忙,闭关经常按年计算,并不会时刻的去关注宫中道徒们,而且道士们的数目毕竟有限,其中有需求收徒且愿意收徒的,更少。 自宫中几十万道徒中择选出千人的榜单排名,其目的不仅仅是提供给道徒们看的,更是提供给道宫道士们看,方便道士们挑选门人弟子。 道士们收徒,目光基本上就只会放在千人榜单的范围之内。 可以说,若是未能进入千人榜单,道徒们便连入得宫中道士眼的资格都没有。 余列自然也是知晓这些的,只是他对于自己重新登上了榜单的态度,除了刚开始有些诧异之外,随后就稀松松平常了,言谈举止之间,也不不是别扭的在故意掩饰。 这让邓落谷等人瞧见,心里都是暗自嘀咕:“好家伙,这就是能一口气蛰伏一两年,且再次一鸣惊人的‘道种’么?!心性果真不俗!” 不由的,包括洛森几人在内,店内店外的一众人等,看向余列的目光都又多上了几分佩服感。 但实际上,余列现在只是看不上榜单里的这点东西罢了。 他已经在紫烛女道的紫山上忙活了如此之久,且这一次的蜕变,对方还算免费的提供了一次药物。等他晋升道吏后,拜师紫烛道士的几率极大。 再加上余列听从紫烛女道的建议,现阶段只是打算熬炼修为,不修法术。 如此一来,榜单上的一些小奖励、内门弟子身份等等,绝大部分好处都不再适用于他了。 对于这些用不上的好处,余列自然懒得太过在意,反而还嫌弃它可能给自己招来一些麻烦。 也正是这种想法,余列在店铺中迎来送往的,更是从容不迫,这让一些抱着钻营想法而来的道宫弟子,隐隐有些自惭形秽了。 末了。 余列原本只是过来店铺露个面的,却是一直忙活到了大中午,才算是把今日这批闻名而至的人马给招待完了。 不过邓落谷那厮,却是还没有走。 这厮入店熟络后,居然大着胆子,又传音给余列,想继续忽悠让余列去他那里售卖精种,并且说以余列现在的境界和名头,一滴精抵得过寻常人的十滴,有市无价! 此等说法听在余列的耳中,让他隐隐感觉怪异,也不知邓落谷这厮究竟是在夸他,还是在暗地里损他。 “邓兄,贫道午后还有事,不在店铺中了。” 余列朝着还坐在店中的邓落谷拱手,送客:“邓兄若是喜欢本店,尽管坐,但贫道却无法再亲自招待了,见谅见谅。” 邓落谷闻言,一屁股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杯,连忙回答:“不敢不敢,是邓某叨扰了。” 但这厮还是没有主动告辞,而是揪着自己的胡子,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算做不成余兄这单生意。但是帮余兄传个话,也是值得的。” 话说完,邓落谷才从袖子中递出了一张金红色请柬。 请柬雕金镂空,刻画着仕女壮汉、妖童媛女等交颈飞天图,极尽妖艳魅惑之感。 余列收到手中,顿时还感觉香气扑鼻。他将请柬反面一翻,发现了上面的“合欢”两个字。 没等他询问,邓落谷主动就出声: “余兄且不要误会,邓某这次可不是来拉皮条的,而是楼中的大管事,酷爱结交宫中的俊杰弟子。托邓某牵线搭桥一番。” 顿了顿,这厮还低声道:“那位大管事是新来城中的,根基不深,因此格外会拉拢咱们这些入宫不久的弟子。就算余兄不愿沾染过深,但只是去见一见,也能讨得一些好处,不容错过……” 余列一边琢磨着这这件事,一边搪塞的点头,送走了邓落谷这厮。 细想一番后,余列丝毫没有想去见一见那合欢楼大管事的想法。 须知对方左右不过一个老鸨道吏罢了,而今他余列已是道宫弟子,犯不着去额外的沾染因果。 不过余列也暗暗琢磨到:“合欢之地,往往也是隐秘交汇之地,其中鱼龙混杂,耳目众多,指不定有朝一日就有用处了……且还是留着点面子罢了。” 随即,他唤来了宋丹青,让对方代表自己,携带着请柬、信笺,以及一批免费的丹药,去拜访一下那个老鸨,指不定还能为铺子多打开一条销路。 余列自己则是只在信笺中,言辞恭敬的,以修为未稳为由解释了一番,免得对方觉得怠慢了。 而若是那老鸨,仅仅因为余列这次没有亲自过去拜访,就怨憎以待的话。那么余列自觉,他更应该与那人保持距离,免得被算计了。 一干杂事处理妥当。 余列匆匆在店铺中与洛森等人用餐,接受了对方的疑问,并当面收获了一番震惊。 特别是洛森、苗姆,她们两虽然都知道余列近期是在忙活修炼上的事情,但是具体方面,因为余列保密的缘故,无一人知晓。 因此现在得知余列完成了道徒第三变化,而她俩都还没有正式拜入道宫,不管是洛森,还是苗姆,两人看向余列的目光除了惊喜、震惊之外,也是变得更加复杂。 等到余列离去后,两女的情绪低落下来。 她们各有心思的在店铺中忙活,但又不约而同的想到: “若是还不拜入道宫中,和他的差距,只会被越拉越远吧。” ……………… 另外一边。 余列一离开店铺,就唤出了八哥,骑跨在对方的背上,让八哥驮着自己往道宫的山门飞回去。 他并不是要返回院中继续修炼,而是要亲自去给某人报个喜,或者说“报个忧”。 此人正是他目前名义上的未来师尊,紫烛女道。 余列靠着对方给出的蝾螈心脏,成功度过了心有七窍之变,那么欠对方的心脏钱,自然是不用还了。 没有花费几刻钟,余列就落到了紫山外。他让鸦八落在自个的肩膀上,再次步行的往紫晶道观靠拢过去。 多日没来,余列诧异的发现,紫山上的雾气似乎比上次一过来时,更加浓郁了不少。并且一直等他走至紫晶道观的跟前,都没有凌厉的神识落在他的身上。 余列站定脚步,望着门扉闭合的紫晶道观,一时间犹豫着该不该叩门,免得撞了对方的闭关修炼。 但他在心间暗想:“叩个门而已,应该不至于惊扰到她的修炼吧,只要别到处乱闯即可。” 随即余列就掏出了紫山上的令牌,给对方发出拜见的请求,并走上前,用令牌在道观的门上,轻轻的叩了叩。 结果只是轻轻一叩,道观的门扉自行就打开了,和往常一样,紫烛女道似乎并没有封禁了道观。 余列心中疑惑:“没有在闭关?” 紧接着,忽然有一股浓郁的酒香从道观中涌了出来,钻入他的鼻子中,让他的精神猛地一震。 “嘎!!” 站在余列肩膀上的鸦八,更是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浑身羽毛一炸。 见鸦八反应如此之大,余列意识到这厮毕竟没有修炼毒功,为免它在观中吸入毒气过多,或是碰见点剧毒就嗝屁了,便将鸦八塞入到了猪仔袋中。 最终犹豫了几下,余列还是拢着袖子,小心谨慎的往紫晶道观内里走去。 越是往里道观里面走,酒香就越发的浓郁,而且质地似乎不俗,闻几口都让余列感觉体内的真气蠢蠢欲动,犹如在吞吐着上等的灵气。 这让余列在心间暗暗嘀咕: “看来我这便宜师尊,不仅是个穷鬼,还是个酒鬼啊。” 等走到中庭,他发现了一个又一个大大的酒瓮,大致呈现九宫八卦的方式摆放在庭中,数目多达三十六尊,但此刻已然歪七扭八的。 虽然早早的就在心间告诫了一下自己,不可乱窜,但余列闻着空气中浓郁到极致的灵酒气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就挪动了过去。 他蠢蠢欲动的盘算着:“此地是中庭,是我往日做工的地方,走过来也不算乱闯吧。而且谁家修炼,会不待在密室中,而是会大大咧咧的待在中庭。” 余列谨慎又急不可耐的,走到了最近的酒瓮跟前,他够着头就往酒瓮里面一探。 让他失望的一幕出现了,牛一般大的酒瓮中,仅仅残余几滴挂壁的酒液。 余列再往旁边看过去,发现另外一尊也是如此。 一尊、两尊、三尊……十八尊、十九尊。 余列绕着圈子的往酒瓮阵型的中央走去,后面还干脆跳上了酒瓮,踩在酒瓮的边缘位置往里面一跳一跳的。 结果目中所有的酒瓮,都被人吸干了,这让余列心间那点想要偷酒吃的小九九,凉了一大半。 好在当余列跑到正中央的时,他还是在正中央的酒瓮中,发现了酒液,其不再是几滴,而是一层,目视过去,能有一指头深度。 若是将之捞起来,估计能装下一个寻常大小的饮水葫芦。 可问题又来了,三十六尊和牛一般大的酒瓮,酒水就剩下这么点,他要是取了最后剩下的这点,偷酒吃的事情岂不是很容易暴露? 当然了,也可能他取了剩下的一点“残羹冷炙”,在观中吃酒的紫烛女道等人压根就不会在意。 犹豫了一下,余列见自己门也敲了、还走进来了,想着试探一番,干脆就在庭院中拱手大呼: “紫烛道长,晚辈余列,前来拜访。” “弟子余列,求见道长!” 他大呼数声,还往观中的一处处房间看过去,想要看有没有人。结果整个道观依旧静悄悄的,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好似就只有他一个活物。 但是忽然,余列的目光一移动,落到了正中央的酒缸中,难得的发现了又一只活物。 只见在他大呼中,酒缸内壁上挂着一只晶莹白嫩的小虫,糯米粒儿一般大,呈现肉条状,口眼皆有,似蚕,但娇小可人。 它似乎被余列的呼声震动,从酒缸内壁惊得堕入到了薄薄酒液中。 然后猛地,酒缸中溅起了难以形容的浓郁酒香。 轰! 余列站在酒缸外,被酒香一冲,脑壳都发懵,浑身飘飘然。 好半天后。 他才回过神来,紧盯着在残酒中浮动的白色肉虫,惊喜交加的念道: “性嗜酒,瓮中贮水,入虫搅之,即成佳酿,喷香扑鼻,令人难以自拔…… 此物,莫非就是传闻中的酒虫,道长他们是在用此虫造酒吃?!” 余列的心神,顿时就砰砰跳动起来。 酒虫这等稀罕物,可是好东西啊,有益修炼! 抱歉,晚了点。昨夜昏睡至半夜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 以虫炼气、女道苏醒 酒虫者,其来源大致有两个说法。 一是天地间自然生成的蛊虫,类似于书虫、米虫、桑蚕一类,只不过酒虫是生长在美酒佳酿之中,以酒气为食。 二则是古时有尊者,嗜酒如命,便以蛊虫法,炼制出了酒虫一物,今后每每饮酒,都只需要将酒虫扔入水中,浸泡一番,即可得到佳酿。 余列并非是嗜酒之人,酒虫能否酿制出美酒,并不被他在意。 他惊喜的地方在于,此物作用中的还有一句:“可辅佐修炼”! 酒虫能吞吐水液,将之酿制成精纯美酒,其作用在人体身上,则变成了可以吞吐道人的真气,提炼精纯。 在此过程中,酒虫可辅助的将道人真气打磨,消去火气,特别适合刚突破的道人使用。 而余列现在,刚刚才突破成了中位道徒,体内真气的火候尚不足,正是需要好生打磨一番的时候。 这个打磨过程,若是正常来算的,费时至少得一年,一年后真气稳固,才可进一步修炼或蜕变。 即便余列借用着紫山上的毒气,能运用毒功提速,少说也是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并且这个功夫是绝对不能省却的,一定程度上,比增长新的真气还要重要。因为道人正是通过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打磨,才能让真气次次蜕变,根基扎实。 道观中。 余列趴在酒缸上,和沉浮在酒缸底部的酒虫大眼瞪小眼。 他脑中思绪窜动,惊喜的想到:“没想到紫烛道长的观中,竟然还有此物奇物。此物出现在我的跟前,正合我用!” 余列又恍然的明悟到: “好道长、好道长,看来是晚辈错怪你了。你虽穷,但穷且益坚,绝不会亏待门人弟子。 能将此等宝物遗留在观中,为晚辈考虑的可真是周道齐全!” 看来他的这个未来师尊,绝非恶人,而是大善人啊。 下一刻,余列就伸出手,将酒虫给捉了出来,想要收为己用。 不过捉住小小的酒虫之后,感受着小虫在手指间蠕动挣扎,余列的目光又犹豫起来。 话说要是他想差了,那紫烛女道并非是特意的将酒虫留给他使用,那么他今日这一举动,岂不就成了私窃宝物,犯了忌讳? 只是一想到酒虫的精妙作用,余列心间就再度的痒痒,舍不得将酒虫给放回去。 最后他还是一咬牙,决定收为己用: “师尊和弟子之间的事,怎么能叫窃呢?” 余列在心间嘀咕着: “而且只要我不将酒虫带离出道观,就算被紫烛道长发现了,我也只不过是借用了一下她的酒虫去修炼。于虫子无甚影响,即便这个行为有错,当是也罪不至死。” 念头一定,余列托着小酒虫,便在大阵般的酒瓮群中央,寻了个合适的地方盘膝坐下,赶紧就要开始修炼。 时不待他,等紫烛女道回来了,酒虫可就会被收回去。 只见余列盘膝调定,他微阖着眼帘,仰着头张口,将酒虫给置入到了口中,含服在舌尖之下。 以酒虫辅助修炼,其法子主要便是含服,并且在修炼之中,需要叩齿摇沫,以刺激酒虫的肉身去吞吐道人之真气,再反哺出来。 如此在一吸一吐之间,道人和酒虫形成回环,两者皆可得益。 不过若是吞服下肚,藏在胃囊之中使用,其效果会更好。 因为在酒虫的第二个来源说法中,还有另外不太为人知的隐秘。 据传酒虫炼制的源头,其实便是人体之内的“蛔虫”,其游走在肠胃间,吞食残渣,酿造酒气。后有道人驱虫离体,不忍伤其性命,反炼化之,置于葫芦中,如此便成了最初的酒虫。 只是将酒虫纳入腹中,需要道人将酒虫炼化掉,打上自己的真气烙印,如此才能放心入肚。 余列手中这只酒虫并非属于他,为免犯了忌讳,还是不用此法为好。 当下。 余列刚一将酒虫置入在口齿中,便感觉自己的呼吸吞吐,都变成了酒气。 他口中的涎水也是汩汩的流淌,与舌底的小东西一接触,就变成了琼浆玉酒,无须吞咽就引颈下肚,让他浑身都飘飘然、恍恍惚惚。 “果真是好东西。” 恍惚间,余列心间感叹,还升起了不该修炼,而该好好享受现在这番美酒的滋味。 好在他心智坚定,立刻就收拢了精神,主动的调息摇沫,将真气喂养给舌底的酒虫,再蠕动舌头,从小家伙的体内压榨出提纯的真气。 如此过程毫无滞涩,几乎是余列刚一渡入真气,小家伙就可以吞吐出淬炼过后的真气,顺滑如斯。 这让余列诧异,惊道:“这究竟是几品的酒虫,莫非也是六品?” 他心中一动,尝试着从袖子中取出了一颗灵石,也含服在口中,让酒虫一并的吞吐灵石中的灵气,然后渡入给他。 结果酒虫在吞吐真气的同时,对于灵气也是来者不拒,轻而易举的就将两者打磨成一片,然后统统的渡入给余列。 “这、当真能如此!”面对如此情景,余列可谓是惊喜过望。 这样一来,他便不是只在借用着酒虫打磨真气,也是在借用着对方吞吐灵气。 此间过程中,余列的真气不仅不会被损耗,还能从灵气中得到补充,一点一滴的壮大。 余列的脑中再次冒出念头:“此等机会,绝不容错过!” 他闭着眼睛,就从袖子中取出了一道传音符,发往高空中的那一尊大殿,让大殿再将自己的传音符渡入地面,以此告知洛森等人。 交代一番自个的行踪之后,余列就此沉浸在了和酒虫的“双修”之中。 时间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一日、两日、三日…… 余列体内的真气,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打磨着。 仅仅七个日夜,他就将原本需要打磨一年的真气,给打磨的差不多了,事后顶多再纯靠自己查漏补缺一番,最多再费时半个月,即可无碍。 七日过后,余列主要就是在借助着酒虫,去吞吐灵石中的灵气,再转换为自家体内的真气。 如此过程,一连的持续了十来日,使得余列体内的真气道行,从二十一年左右,一口气的增长到了二十二年。 此十来日之功,即抵得上常人的一年之功了,着实是让余列感觉震撼。 每每暂歇,服用解毒药丸时,他都会在心间感叹:“酒虫一物,果真是天地奇虫!” 但是大半个月过去后,虽然紫烛女道一直都没有回来,余列也是面临到了两个窘迫情况,无法再继续酣畅淋漓的修炼了。 其一是因为此前突破的缘故,余列钱财消耗众多,囊中所剩余的一点灵石,在帮自己迅速提升一年道行后,已然枯竭。 这个问题他倒也有解决的法子,可以将鸦八放出去,让对方往店铺中走一趟,支来灵石即可。 但是第二个情况,就难以解决了。 那便是他因为长时间的使用酒虫修炼,不只是呼吸吞吐间满是酒气酒香,就连身上的毛孔,也逸散出酒气酒香,整个人都被腌制入味了似的。 其实余列已经是相当于一连大半月的,昼夜饮酒不休,若非他本身修炼就是毒功,具备百毒不侵之体,为了抵抗紫山上的毒气,每日还会嗑上几颗解毒丸,其早就撑不住了。 而现在,余列终于是撑不住了,并且那股酒意来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凶猛。 只见余列连盘坐大不稳,他满脸通红的靠着一尊酒瓮上,眼皮耷拉的动弹着,右手又晃来晃去的伸入袖子中,好不容易的夹取出了一粒药丸,挣扎着想放入口中。 结果眼冒金星,他口中喃喃:“我、我一只手上,怎的长出了一、二、三、六七八……根手指。” 眼睛一花,他便将丹药塞空了,扔在了酒缸外壁上。 啪嗒一声响。 余列一头扎倒在地上。 十几日积累的酒劲一股脑的涌上头,让即便是心志坚硬如铁的他,也是就此断片,昏沉过去,不省人事。 呼呼! 偌大妖异的道观中,一时间仅仅有轻微的鼾声响起,掀动着弥散在四周的紫色雾气。 因为余列是跌倒而睡着的缘故,他的睡相着实不佳,口齿张开,涎水都流出来了。 好在口中因为存在着酒虫的缘故,小家伙游动在他的口齿中,吞吐着他的涎水,使之不断变成了醇香的美酒,看起来晶莹剔透,并不粘稠,削减了不雅程度。 “呀。” 忽然,余列的口鼻中除了鼾声之外,也是响起了轻微的呀呀声,好似他在说梦话。 “哑哑。” 若是有人凑近了看,会发现并不是余列在说“梦话”,而是他口齿中的那只酒虫,因为被放出的缘故,它反倒是从“醉酒”状态中苏醒了,口中呀呀的叫着。 小家伙在余列的口中浮动一会儿后,摇头晃荡的从余列嘴唇中爬出,落到了外界,然后吞吐起道观中浓郁的紫气。 一吸一呼! 酒虫的身子像是吹气般,膨胀起来,它先是从米粒儿,变成豌豆儿大,再从豌豆儿,变成鸡蛋大小……一步一步的,逐渐就变成了同余列整个人一般大小。 酒虫躺在余列的身旁,蠕动着打了几个滚,然后像是蚕一般,从口中咻咻吐出紫色的丝线,将自己浑身给包裹了起来。 因为余列距离它过近,且大半个月的修炼下来,两者的气息也是几乎达到了交融的地步,余列体内满是它所产出的酒气,余列也就一并的被它给裹了进去。 不多时,一颗同牛一般大的紫色茧子,出现在了三十六尊酒瓮的正中央。 道观中弥漫的紫气,被一股脑的摄入到了道观之中,簌簌的涌入紫色茧子之中。 茧子中的酒虫再次出现变化。 它白嫩晶莹的表皮变得枯槁,如同草纸一般,然后嗤啦,一只脆生生的人臂忽然就从虫皮之中伸出。 一具白皙滑嫩的肉体,正在茧子中蠕动着,蹭来蹭去,她自虫躯中脱出,五官精致,头发紫色,宛如玉砌,散发出一股子妖异的惊艳美感。 此人,正是余列没有见到的便宜师尊——紫烛女道。 女道闭着眼睛,脸上不再是往日里的那般冷厉神情,而是挂着甜甜的笑意,宛若十七八岁的小孩。 她慵懒的伸着腰,手指轻轻划破了虫儿茧,上半身袒露无疑的出现在道观中,口中还吟唱着: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茧中春睡足,窗外日迟迟、日迟迟……”紫烛女道忍不住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四周散落的酒瓮,目中满意想到: “以酒为阵,蜕变我身。此酒虫大法果真精妙,不仅让我脱胎换骨,调煞成功,彻底的完成了五脏凝煞阶段的修炼,还将我所修炼的百种毒煞,统统化作为了酒气酒香,纯化为一了!” 六品道士阶段,有两大变化至关重要,其一是“五脏凝煞”,其二则是“六腑炼罡”。 前者乃是采补天地间至阴致寒之物,凝练地煞,后者则是采补天地间凛冽刚强之气,炼就天罡。 两者皆是追求一个“纯”字,且有地煞七十二、天罡三十六之分,非为此中者,不为上品,今后炼药成丹时,基本不可得上品金丹。 紫烛女道修炼多年,以毒入道,毒之一物本是驳杂,但她以大毅力,结合虫蛊之道,又以传闻中的“酒虫”为师法,将自己体内千百种驳杂的毒素毒煞,统统着化作为了“酒气”一物。 想到这里,紫烛女道的嘴角不由的勾了勾,轻哼道: “酒之一物,也为毒,人体醉酒,其实就是中毒。今日我以酒为主,可承万毒,变化莫测,且根基纯一。 宫中何人再敢说我修炼毒功是落入了下乘!” 她在心间还暗道:“况且传闻中,最早的酒虫,乃是上古大能斩三尸时,自体内捉出的。我以酒虫为法,未来也当是不可估量。” 一并的,紫烛女道忽然想到了自己在醉酒蜕变中,迷蒙间所做的一个梦境。 她感觉自己好似真个变成了一位大能口齿中小小虫子,以对方之舌为屋、以对方之液为食,在对方的舌底舌尖。 想到这里,女道的脸颊羞红至极,她轻轻低下了臻首,两只手也压在了柔软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 “真是个让人难为情的古怪梦境。” 她暗啐了一口,但是那种离奇古怪、且平生从未经历过的迷幻经历,又让她一时间恍惚,忍不住的蠕动起尾巴。 紫色茧子中,她的虫尾摩挲着,一股异物感却是突然出现了,让紫烛女道的眉头皱起。 女道低着头,伸手拔开塌陷的茧子,往里面一看。 只一眼,她的瞳孔骤缩,表情顿时定住,一动不动。 因为本该只有她一人的虫茧中,此时却多了一人! 对方沉睡着,如孩般蜷缩,正是余列。 余列将紫烛女道的虫尾紧紧抱住,紫烛女道的虫尾也是将他仅仅的裹着,两者纠缠难分。 霎时间,紫烛女道脑中有惊雷炸起,思绪砰的窜动。 她意识到了什么,身子都发起了抖……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孽障孽障、说服和求法 气、抖、冷。 “孽障、孽障啊!” 紫烛女道看着睡在自家茧子中的余列,气得浑身发抖,真气腾的从身上冒起。 此刻一瞧见余列,她就明白过来,刚才脑中的那场迷梦,压根就不是迷梦,而是她真个落在了这小孽障的口中,被对方利用着修行了一番。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紫烛女道一手压着胸口,一手伸出,恨不得当场就将余列给拍死掉。 但是手掌伸出之后,她的手又定在了半空中,犹豫不决。 “哼!”紫烛女道恼恨着,一拂手腕,将整个虫茧彻底的撕开,然后红着脸,将自家肥硕的虫尾从余列的身上解下。 只见她现在的虫尾,变成了似蜘蛛又似蚕虫模样,虫尾上一排排的细密足部,不再是人腿,而缩短变成了一双双精致的人足。 一席紫色的轻纱,很快就披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曼妙的上身笼罩在其间,气质重回神秘优雅。 至于余列,则是被她隔空抓了起来,扔在了一尊酒瓮中。 紫烛女道在酒瓮外面来回的游动,屡屡的想要出手将余列给打成肉酱,但是屡屡又是停住。 她再一次的靠近酒瓮,看着内里酣睡如孩童的余列,忍不住的仰天轻叹: “师兄! 你为何在外收了这么个胆大的孽障玩意儿,连独门敛息虫都放在了他身上。 偏生这家伙还当真是个良才美玉,虽是修炼了毒功,但一身根基比我当年还要扎实。 入我山上,一次走火入魔也没有,如今成功完成了心有七窍之变,虽是换心,但又打造出了一个七窍之心,瞧样子在道法修炼方面也有独到见解,能别出机杼,丹道修为当是不俗…… 此子和你如此之像,本道当真是舍不得打杀了他啊。” 紫烛女道想当场杀了余列的心思,是真的,但舍不得杀掉余列的心思,也是真的。 每每伸出手,女道都会想到几十年前,父师等人满门就戮时的情况,并且当年身为丹道天才的师兄,宁肯道基被废,锁于外地,也没有将她这个尚未拜入宫中的师妹给说出来。 如今虽然几十年都未有见面,双方一字传音也无,仿佛记忆早已被抹去了似的。但实际上,紫烛女道对自己那位被锁在黑水镇中的师兄,是格外的关注。 “师兄,此前我以为,你能在一方小镇中活完一辈子,安稳一生,也是极好的。父师之事,自有我来处理。” 紫烛女道心间想着:“但谁曾想,你道基被废,困在偏僻小镇中,既无资粮、又无道法,居然还能另辟生机,在大限之前登道功成! 并且师兄你孤僻桀骜,最后居然只杀了那些背叛你的道徒,而护住了镇子中的门人弟子,其中更有一人得了你的敛息虫……实在是出乎我之意料。” 紫烛女道望向酒缸中的余列,轻轻一招手。 那只常年藏在余列头发丝中,和他真气几乎融为一团的敛息虫,忽然就飞出来,迷迷瞪瞪的绕着紫烛女道,然后落在了她的手掌间。 此前识破余列身上的敛息虫时,紫烛女道没有机会去抓来打量,如今有机会了。 她放在手中一看,发现这颗小小虫子和她记忆中的长得是一模一样,半点变化也无,好似就是当年的那一只。 她低着头,逗弄着手中的小虫,低声道:“小家伙,我究竟是应该叫你敛息虫、还是叫你瞌睡虫,也不知师兄那家伙,到底给你定下了姓名没。” 霎时间,紫烛女道脑中的记忆翻滚,想到了当初刚炼制出此虫,师兄那厮在她跟前卖弄的样子,还伙同她一起去偷父师等人的丹药灵酒。 更让人莞尔的是,父师、兄长等一群人,居然还佯装被蛊虫迷了,让他们两个小家伙成功的偷得了丹药灵酒,然后师兄分得丹药,她最小最馋嘴,分得了灵酒。 种种回忆,明明只在百年的人生中占比两成都不到,可此刻翻涌起来,却是让紫烛女道感到五味杂陈,内心久久的无法平静。 最终,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酒缸的余列,泄气道: “罢了、罢了,我等这一脉,人丁稀薄,且留你一条小命便是。” 紫烛女道还不由的扶了扶额头,无力想到:“况且此事,确实也是怪不得你这家伙。遇见酒虫这等东西,确实没几个丹道中人可以忍得住不用,我事先也没布下禁制,更没有交代过。” 其中最让紫烛女道感觉无奈的,还有余列在运用酒虫时,颇有分寸,他并未企图将酒虫炼化成私有之物,仅仅是借着修炼一番。 如此动作对酒虫一物而言,其实不仅无碍,反而还会有点益处,能让酒虫在吞吃道人的真气、灵气中,成长些许。 恰恰也正是余列的这点分寸,他对“酒虫”毫无恶意,才让酒虫状态下的女道一直都没惊醒,也没有激发女道体内的护体术法种种。 否则的话,现在都用不着紫烛女道犹豫纠结了,余列当场就会被女道的护身法术给弄死。 而此等只是借用酒虫修炼的事情,放在一般的道人身上,即便有错,往往也是罪不至死的,否则容易有不教而诛,小题大作的嫌疑。 心间翻来覆去的犹豫纠结了一番,紫烛女道发现自己确实没啥理由取了余列的小命,毕竟天下间,谁会知道她紫烛,就是刚刚那只小小的酒虫。 真的要怪的话,也只能怪她琢磨出的此等酒虫大法,和以外的蜕变秘法不一样,其并非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缓缓图之。 似今日这次的饮酒修炼,紫烛女道此前进行过许多次,一直都是待在自家山头上,且是待在道观中。 如此外有毒气笼罩,内有道观庇护,一次问题也没有出现过,她懈怠了,又因为常年宅在练功房中,憋得慌,后面便直接就在道观中饮酒修炼。 结果恰巧就是这一次,量变形成了质变,让本以为只是寻常的饮酒修炼,演变成了最后功成。 偏偏其间紫烛女道还忘了,她给过余列令牌,能让余列自行进入道观中。 并且余列的修为又恰好低下,连七品道吏都不是,进入观中就好似飞入一只虫子似的,惊动不到什么。 若是换成七品的道吏进入观中,即便对方手持令牌,也会被道观拦下,或是惊动阵法,将紫烛女道从修炼中唤醒过来。而若是换作其他的寻常道徒,也无人敢在紫山中借用酒虫修炼,否则一个不小心,单单停留时间长了,就会被毒死在山上。 此间的种种巧合,若是出现了半点的偏移,或是余列多动了那么半点邪心,事情最后都不会发生。 可偏偏的,它就是发生了。 纠结过后,紫烛女道心中的杀意散去,她忽然灵机一动,又想到: “此事……除了我之外,世间无人知道,一个也没有。如此一来,我只需装作不知,岂不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家精致的法身,其白皙温软,半点痕迹也无。 紫烛女道这时抬起头,自言自语道: “与这孽障双修的,是那只酒虫而已,与我紫烛子又有何干系?” 好生的给自己做了些思想工作,女道彻底的松懈下来。 她环顾着周遭,一抬手,真气便汹涌的席卷而出,将现场布置成酒阵的坛子们,统统击为齑粉,然后抛出观外,融入山石中。 将道观中收拾了一番,紫烛女道便打算返回自己的练功房中修炼。 即便紫山是她的,道观也是她的,山上山下、观内外皆有阵法,但有了今日这一遭,今后再是寻常的修炼,她都不想在练功房以外的地方修炼了。 不过就在要返回炼功静室时,紫烛女道又驻足回头,在心间盘算: “倒也不能如此随意的就将此事压下,不可完全装作无事发生。否则的话,这家伙醒来后发现‘酒虫’不见了,更容易胡乱猜测。若是让他察觉到了什么,本道这份儿,可就跌的够大的。 我得想个说辞,等他醒来后,好生说道说道。” ……………… 如此一琢磨,紫烛女道来回踱步在道观中庭,游走了一日一夜都还没有想清楚。 当她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着时间琢磨说辞时,昏睡在酒缸中的余列,因为体质强悍、气血惊人的缘故,只昏睡了一日一夜,身体就自行完成了解毒工作,悠悠醒过来。 余列意识苏醒后,心神跳动,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之前是因为修炼过于抓紧,而被酒虫给醉倒,直接不省人事了。 并且醒来的那一刻,余列听见了四周沙沙的声音,像是有活物在动,心神一紧:“糟糕!道长回来了。” 他僵硬着身子,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闭着眼、敛着呼吸,琢磨着该如何给紫烛女道一个交代,好让自己私自借用酒虫的责罚小一些。 余列不知的是,当他醒来的那一刻,紫烛女道也是身子一僵,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察觉到了。 女道调息再三,方才发出慵懒的声音:“醒了,就睁开眼,别装了。” 余列闻言,猛地就睁开眼,他慌忙的从酒缸中站起,在空荡荡着道观的中庭中寻找一番,瞧见了人虫形态的紫烛女道。 余列脸上做出拘谨和惊慌之色,长揖行礼:“弟子见过师尊。” 紫烛女道笑吟吟的看着余列,点了点头,先是夸赞了一句:“身子骨不错,敢在本道观中修炼这么多天,还只睡了一日一夜就醒了,没有直接被毒死醉死。看来你之蜕变,不仅是大获成功,质地也是顶尖。” “不敢不敢。”余列一听紫烛女道的话,就明白对方是知道自己在观中的事情了,特别是他暗地里砸吧了一下嘴,意识到嘴中的酒虫确实也不见了。 想了想,余列的腰弯的更低了,主动交代道: “师尊,弟子有错。弟子无礼,不告而取,以为师尊将酒虫留在观中,是在故意考验弟子,故大胆借用了。” 他言辞恭敬,字字斟酌,一个劲的自称“弟子”,口呼“师尊”,企图削减自己身上的过错。 而在余列所看不见的地方,紧盯着他的紫烛女道听见了这样一番话,却是眼睛一愣,心间轻咦。 女道回过神来,眼睛微亮,她保持着身为师长的气度,继续慵懒无趣道: “你倒是大胆,没得贫道允许,就敢私用观中物件。” 余列心神一紧,以为自己是猜错了,对方压根不是故意将酒虫留给他。如此一来,他少不得要被对方责罚一番,甚至对方要是过于不喜,他可能直接就被赶下山了。 好在紧接着,紫烛女道又言语: “不过区区酒虫一只,你既然能承受得住,又没有动了私心炼化或带出道观,此事便算作是你的机缘,是本道给你晋升之贺礼了。” 余列闻言大喜,连忙身子屡屡打折:“多谢师尊!多谢师尊!” 紫烛女道没有因为余列的道谢就停止交代,她继续给自己找补着: “不过你之修为毕竟低下,连七品道吏都不是,我那酒虫与你差距过大,幸好你在修炼中没想着触怒于它。 否则,嘿、你可就不会只是醉倒这般简单,而是直接爆体而亡了。” 余列的额间顿时渗出了冷汗,他明白过来:“难怪仅仅十来天的功夫,那只酒虫就能帮我节省一两年的时间,此虫果真是六品层次的酒虫。” 紫烛女道又随口吩咐: “酒虫我已收回。你与它之间的境界差距着实是大,一味的想靠着它修炼是不成的,自个先好生的修炼才是正途。” 余列当即大声回答:“是,师尊。 谨遵师尊法令!弟子定好生修炼,等有朝一日,弟子境界匹配了,再向师尊求取此虫为用。” 紫烛女道听见这话,她慵懒随意的脸色,顿时微不可察的一僵。 女道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道:“嗯,好生修炼便是。” 话说完,深知言多必失的她,便甩着虫尾,小步走动,就要走回自己的练功房中。 而余列在心情起落之间,见紫烛女道待自己竟然如此之好,记起来了自己这次来紫山的正事儿。 他当即打蛇随棍上,开口道: “师尊,弟子今日前来,除了是突破成功,可以来山上帮衬师尊了。另外也是想求师尊指点一番,弟子的下一蜕变又该如何入手?” 余列如今心脏蜕变成功,火候又调好,在八品境界的修炼中只剩下最后一变——“还精补脑”之变。 现在正是他趁热打铁,再接再厉的时候,只需再完成此变,稍加沉淀,他即可尝试突破为道吏!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精虫上尸脑蛊法、新嫂嫂 “下一蜕变?” 紫烛女道听见余列的请求,她定住脚步,原地思忖起来。 余列望着对方,期待着女道身为六品道士,能指点出突破用的最好秘法,若能直接赐予下,更好了! 紫烛女道没有让余列失望,她仅仅是眯着眼睛微微想了想,开口:“还精补脑之变,其精髓在于抽取自身之精气,返还大脑,滋养脑仁,润泽脑中之魂魄。 如何能尽可能的抽取自身之精气,却又不伤身,便是完成此番蜕变的关键。秘术嘛,倒是有多种,画符的、炼丹的、灌顶的,千奇百怪皆有。” 她看着余列,却忽然说出了一个让余列所诧异的话:“不过本道建议,你若是不心急,想要尽可能的完善蜕变,夯实根基,建议你这些秘术都不用。” “嗯?”余列听见这话,顿时怔住,连忙躬身:“弟子愚笨,还请师尊示下。” 紫烛女道托着长长肥硕的虫尾,就像是拖曳着落地的裙纱,她淡淡的开口:“原因有二。 其一,若是要仓促之间,完成滋养魂魄的任务,即便你再怎么谨小慎微的抽取自身精气,或是再怎么服用能滋生精气的外来药物,也难免会亏空了肉身,落下病根。 而若是将‘还精补脑’这一蜕变后,分散在以年计算,或整个十年道行的积蓄过程中,缓缓图之,则基本上就不会对肉身造成亏空。” 余列闻言点头。 “其二,则是人之脑部,这一个物件和人体心脏等器官不同,心脏等物再是重要,将之拆卸掉,以仙道妙法,人体也能存活。” 紫烛女道冷笑着:“但是脑部可就不一样了,别说尔等尚未凝练阴神的道人了,脑子即是魂魄,即便是凝练了阴神的道人,脑部若是受创,魂魄居于其中就好似居于漏风漏雨的屋舍,活不长久、容易精神失常。 因此别说将脑部整个挖出来洗练了,即便是内里的细小血管,本道建议伱也不要碰。很多道徒在完成这一蜕变时,身子亏空了倒还是其次,一不小心动作粗暴,坏了脑中血管,那才是大事。” 余列听完,心间顿时明悟过来,暗道: “此等事情,道长没必要骗我。而且她所讲解的内容,确实合乎道理。如此说来,不管是为了肉身考虑,还是为了蜕变质量考虑,还精补脑这一变化,最好都是用水磨的功夫去进行,不能再和此前的蜕变一般,在数日或十几日内就功成。” 欲速则不达,有时候缓缓图之,反而才是最快的路线。 余列明白这个道理,他当即朝着紫烛女道作揖: “多谢师尊提点!” 正好他现在提前就打磨好了体内的真气,比预计中节省了不少的时间,时间尚且充裕,也可以对接下来的“还精补脑”之变徐徐图之。 瞧见余列的模样不似作假,而是真个听进去了,紫烛女道也是点了点头。 不等余列再出声求教具体的缓缓图之的法门,女道目光一闪,忽然想到了自己刚刚修成的酒虫大法。 紫烛女道在心间暗道:“我之酒虫大法,乃是我自古籍之中翻找出的一条凝煞法子,其恰好也是将凝煞一变,分布在了整个阶段的修炼日常中。如今我已修成,验明了这条路径走得通,自然也该考虑着,如何将这一法门,变为我之一脉的独门秘法。” 她瞥看着余列:“这家伙沾了我酒虫大法的光,且是第一个入得我之眼界,为我大弟子的人选。不如便让他来走一走这条路子,也好让他为今后的师弟师妹们蹚出一条路来。 况且这厮年纪尚轻,即便修炼不成,也耽搁不了几年,沉淀打磨一番,反而还能为他今后凝煞阶段增长些经验。” 心中计较一番,紫烛女道便开口: “具体的缓慢蜕变法子,贫道这里倒是有一方秘法,其不伤身、有益根基,颇是适合你,能够让你一边积攒真气,一边完成蜕变,等到三十年真气积攒足够,这还精补脑一变,你自然而然就完成了。” 余列大喜,连忙求法:“还请师尊赐下。” 紫烛女道故意顿了顿,又开口: “不过这一法子,乃是贫道自六品道士法门中参悟得出的,它的功效是肯定的,但是如何适用于道徒阶段,贫道却还没着手完善,需要你自行钻研,你可愿一试?” 听见这话,余列顿时犹豫起来。 “自从六品道士法门演化而来的秘法,听起来着实诱人,但此等秘法若是炼岔气了,或是遇见瓶颈了,是我一个道徒能解决的?” 他思量着,心中升起了推脱之意。 而紫烛女道见余列目光闪烁,顿时意识到这厮心生怯意了,于是她没好气的说: “你这家伙,我观你胆子不是挺大的么?怎的,听见要赐你的是未完善法门,就不敢了? 此法我已修成,旁人想要,本道还不会赐他,仅仅是尚无道徒来修炼罢了,无甚害处。你若走通了,本道便收你为吾之开山大弟子,自有赏赐。就算修炼不成,若是过于耽搁了修为进展,贫道也会拔擢你一番,如何?” 余列连忙露出惶恐之色,想直呼“师尊恕罪”,听见对方后面的好处和许诺后。 他在心间暗道:“确实。反正师尊手中有酒虫,就算我被这秘法耽搁了,师尊亏欠于我,到时候只需求得师尊借我酒虫即可,这也只是她随手即可为之的事情罢了。” 于是废话不多说,余列连忙一口就应了下来: “喏!谨遵师尊法令,为师们效劳,弟子定绞尽脑汁,呕心沥血,义不容辞!” 紫烛女道见余列如此果断,话又说的好听,她脸上露出了笑意,开口: “善!” 不多时。 女道站在道观中,就将自家的酒虫大法之思路,尽可能改良的讲解给了余列听,还让余列今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通过令牌询问她,她瞧见了便会解答。 而余列弯腰听着,也是渐渐的理清了整个思路。 原来对方这法子,乃是从丹道中的蛊虫道路出发,有点类似于蛊道中人豢养本命蛊虫的法子。但是其所采用的炼虫原料,却又并非是外物,而是自从人体之内,取寄生虫为原料,操控着细小的虫子在人体内搬运精气,上升至脑部中滋养。 直到最终,道人的肉身彻底将寄生蛊虫炼化,化作腹部于脑部之间的又一条脉络,且是专门供养精气的精气管道,如此不仅不会伤了脑部血管,反而如心脏的搭鹊桥术一般,扩充了脑部的养料供给,更方便道人以后以肉身蕴养魂魄。 余列听完,琢磨一二,欣喜想到:“此等法门,另辟蹊径,道理通达,不愧是自六品法门中改善而来。看来师尊确实不是在坑我啊。” 他趁着女道还在跟前,方便询问,连忙就将自己心中的几个疑惑说出。 紫烛女道的态度也不错,问题都一一细心的讲解了。 如此举动更是让余列心间的疑虑消解,对方似乎真个开始拿他当作弟子看待了。 末了,讲解的差不多了,紫烛女道打了个哈欠,暗示着余列该走人了。 余列道谢:“多谢师尊赐法。”并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对了,师尊,不知师门的这方秘法,名字叫什么?” 紫烛女道下意识的就要回答“酒虫大法”,但及时忍住了。 她眯眼看着余列,开口:“秘法原本的名字,你层次太低,无需知道。至于传授于你的这部分,既然是要帮助你完成还精补脑之变,那么索性就叫做《精虫上尸脑蛊法》。” 余列并没有感觉名字有什么不妥,当即拍着马屁:“好名字! 此法秘炼上尸蛊虫,搬运精气入脑,还精补脑,法如其名,师尊厉害。” 紫烛女道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自行就回了道观深处。 在女道离去后,余列也恭敬的告退。 回去路上,他一边走着一边琢磨着新得秘法,终于心间古怪,察觉到不妥:“《精虫上尸脑蛊法》,这名若是简化而言,岂不就是‘精虫上脑’一词?” “这名字妥帖倒是妥帖,还很生动形象,但今后如何能说与他人听……” 余列摸了摸腰间的紫色令牌,摇头晃脑的,明智的闭嘴。 他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还是好生修炼为妙。 ……………… 自紫山返回后,余列又给丹药铺子去信一封,便打算猫在自家宅院中,好生钻研新得的蛊虫法门。 虽然他修炼的也是血肉丹法,不少经验和蛊道类似,但是两者毕竟不是同一道路,还是需要他下一番苦工的。 以及如何培育出属于自身的“精虫”一物,也是让余列感觉有些棘手的一点。 须知修道中人,自从真气诞生后,除非是故意会留存寄生虫的蛊道中人,其余道人体内的有形之虫,在有意识无意识的气血打磨下,皆已被消灭。 余列也是如此,他若是想要培育出“精虫”,或许还得先在肉身中接种养出一批寄生虫来。 好在紫烛女道在传法中,详细说明了为何要采用道人体内寄生虫为蛊的具体原因,其左右不过一个气机相融,不容易发生排斥作用。 因此余列踱步在院落中,琢磨着: “主动的在体内养虫,这一步听起来有些恶心。而且我非是蛊道中人,寄生蛊虫对于我而言,终究是外物,且其是活物,存在反噬的可能。 或许得考虑取我之血肉,在外培育出寄生虫……” 他仔细的推敲着,但一直到傍晚时分,都没有推敲出一个可行的法子。 而这时,正好洛森和苗姆两人放工,结伴回家,还给他带回来了灵食。 两女多日未见余列,现在见余列安然无恙的归来,脸上都是挂着笑意。 余列和两女寒暄几句,便如往常一般盘坐在池塘边上用饭。 只是用饭中,洛森面色屡屡有些不自然,她眼神闪烁,忽然从袖子中掏出了一物,低头递给余列。 此物是纸片质地,朱红色,封面上烙印着字迹,瞧上去像是请柬。 余列瞧着洛森的表情,以为又是那合欢楼发过来的请柬,让对方误会。 他正要解释一番,但拿到手中翻面一看,顿时轻咦出声: “朱家?这朱家找我作甚?” 请柬并非是合欢楼发来的,而是道城中的朱家。 余列拜入宫中已算日久,勉强听闻过这朱家。 这一家族的祖上是个五品道师,已有两千年底蕴,但是自从那位五品道师陨落后,朱家便再没有出过新的五品,且一代不如一代,千年以降,朱家目前在宫中仅仅只有一位六品道士在撑着门面,算是宫中典型的破落户儿了。 只是此等破落户儿家族,也不是余列一个小小道徒可以无视的,他连攀附都难。 而余列打开请柬一看,目中发怔,还下意识的瞥眼,瞧了瞧跟前面色难言的洛森。 原来并非是朱家给他来信,而只是朱家中的某一人给他来信,且来信的这人,正是余列的嫂嫂! 只不过对方并非是洛森这个旧嫂嫂,而是一个名为“朱莎子”的新嫂嫂。 甫一看见“朱莎子”这姓名,余列心中惊疑,还以为对方是尊六品道士,便宜堂兄抱上了六品道士的大腿,这差点让他怀疑人生。 好在余列细细一看,发现对方仅仅是名字中带了个“子”字,并非是对方的道号。 但即便如此,余列持着请柬,也是面色古怪的很。 他在心间咋舌:“本以为我余列拜入道宫后,能被六品道长收为见习弟子,有机缘当道士的徒弟,就已经是福缘深厚了。 没想到我那便宜堂兄泡上的,直接就是大家族之女,且单看新嫂嫂名字中的‘子’字,此女绝非是庶出旁支,八九成还还是嫡亲的道士血脉。” 这封请柬顿时就让余列心间杂念翻滚,还隐隐的生出了艳羡之意。 至于请柬上的内容,便是那位新嫂嫂客气的邀请着余列,让他前去一叙。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 赴宴销金窟 院落中,水池边上的氛围忽然就变得古怪。 苗姆看着沉默的洛森,以及讶然的余列,心中颇是好奇。她虽然也知道这封请柬是城中的朱家发过来的,但是却不知道余凤高一干事情。 好在余列只是怔了怔,他意识到洛森还在跟前,便不动声色的将请柬揣入袖兜中,拱手说:“二位道友,继续用饭。” 不多时,用饭结束,余列和两女寒暄一番后,便走回了自己的屋子中。 回到屋中,余列将朱莎子的请柬拿出来,反复的看了几下,心间暗道:“罢了,既然是城中之豪门,那么不如便给她一个面子,免得得罪了。” 只不过余列却是不打算按照请柬上的,如约前往朱家府邸当中做客。 虽然他已经是道宫弟子,朱家府邸也在道城中,但是此等豪门大族,对于现在余列而言,依旧是一个得保持距离的存在。 轻易进入对方的府邸中,若是那新嫂嫂不要脸的发难,譬如以某某来诬陷他行为不端、盗窃宝物等等,余列不死也会脱层皮。 因此余列盘算了一番,他取出一张传音符,写到:“兄长余凤高,姐姐朱莎子,列闭关日久,才得请柬,多有怠慢,还请兄长、姐姐赏脸……” 余列言辞客气的推脱了前往朱家府邸中做客,转而主动提及,打算在城中酒楼中设宴,请对方两个欢聚一番,以表歉意。并说对方两人比他熟悉道城,若是知晓哪几家酒楼不错,也不妨提出来。 写完之后,余列默读一番,暗道: “只在城中碰头,且寻一家大酒楼见面,应当就能减少风险了。不过,还是希望这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他不由的就想起上一次,余凤高来院落中做客时的场景,眼睛顿时微眯。 “我这堂兄,当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余列心中对便宜堂兄的警惕,再次涨了不少。 ……………… 当余列的传音符发出之后。 朱家中,余凤高盘膝坐在丫鬟睡觉的床榻上,忍受着闺房中如雷的鼾声,默默打坐调息。 忽地,一封传音符飞到门外,缓缓的渗入阵法,然后悬浮在了桌子上。 余凤高睁开眼睛,轻轻一招手,便要将传音符取到手中看看。但是闺房中如雷的鼾声戛然而止,那传音符咻得就飞到了另外一人的手中。 “咦!” 轻咦声响起,朱莎子打着哈欠,道:“余哥哥,是你那堂弟来信了。他这家伙,总算是出关了么?不过这家伙说他就不过来了,想要在城中请我们俩吃一顿酒。” 余凤高默默听着,没等他提出意见,朱莎子就轻笑道: “瞧他一个入宫不足三年的小道徒,还刚刚完成了一番蜕变,手中能有多少余钱?不过毕竟是余哥哥的堂弟,不来便不来罢。” 朱莎子琢磨了一下,她靠在传音符上言语了一番,便打发着传音符飞了出去。 处理完事情,此女方才看向余凤高,带着笑意的说:“妹妹挑了个城中数一数二的好地方,等闲人去不得,去了也没有好位置。到时候定要让你那堂弟大开眼界一番。” 余凤高见对方连传音符瞧都不让自己瞧一眼,私自就做下了决定。 他强笑着点头:“甚好,妹妹你做主便是。”言不由衷的道谢了一番。 不管怎么说,朱莎子此举是主动要为自己出头,余凤高眼中还是生出几丝期待。 只不过,当他扫视着旁边床榻上猪一般的身形时,心间又泛起一股苦涩感。 但余凤高很快就又安慰着自己:“我辈道人,看重跟脚,皮囊算是个什么东西。满城道徒中,有几人能如我余凤高,傍上这六品道士之女? 到时候那余列见了,也只敢艳羡于我,或许当场还会阿谀奉承。” 在余凤高看来,不管是道宫中的那些同僚,还是朱家中的那些小厮婢女,个个都是嫉妒于他。若是能以身换之,不知多少人会争着抢着来取代了他。 特别是朱莎子这人,此女虽然相貌伟岸,但是平日里对待他还算是可以,肯将自家的修行资粮拿出来一点,分享给他。这点在道城中,可是极为难得的。 余凤高压下心间这些杂念,强行闭上眼帘,企图再度让自己沉浸在修炼中。 只不过他还没有入静,身旁如雷的鼾声就又响起来了。 听见鼾声,余凤高睁开了眼,目光幽幽,只得无声轻叹。 而余列这边。 在收到朱莎子的回信后,他打开一看,再次的挑了挑眉毛。 来信倒是同意了在城中一会,但是其选择的地点,却大大的出乎了余列的意料。 那朱莎子选的酒楼并非太过高级、也不是太过寻常了,而是这楼的名字有点问题,其名为“合欢楼”。 若是余列所知不错,此楼乃是合欢宗在潜州道城中最大的一幢产业,楼有五六十层高,靠近道宫山门,且内里金玉满堂,的确是一个富贵逼人的宴请场所,道宫中不少道徒在平日修炼之余,就会去合欢楼中放松放松。 可合欢楼中的产业不同于寻常的酒楼,它或许适合寻常的道友间的聚会,但绝对不适合兄嫂和小叔子碰头。 隐隐间,余列感觉那位朱姓嫂嫂,或许也非是常人。 不过他拿捏着回信,又琢磨到: “莫非这地点是我那便宜堂兄故意选的,好证明一下他和那朱莎子之间的地位?” 琢磨了一下,见没有琢磨出个东西,余列也就记下日期,将传音符收入了囊中。一并的,他将之前那合欢楼寄过来的请柬也翻找出来,两两的放在了一块。 合欢楼中物价昂贵,既然此楼的管事之前发来了请柬,那么不用白不用。兴许到时候将请柬掏出来,能打个折扣,节省不少灵石。 翌日傍晚时分。 余列休息妥当,他骑跨着坐骑鸦八,在城中转悠一圈,就寻到了合欢楼的所在位置。 只见一幢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灵光闪烁的楼宇出现在他的眼中,其矗立在暮色中,远远望去望上看,美轮美奂,分外的夺人眼球。 并且余列还没落地,一声声娇媚的呼声,就传入了他的耳中,可爱的很,让人身子都为之酥麻似的。 “小郎君,来呀来呀!” “恩客来临,姑娘们开门揖客!” 形形色色的女子或男子,身着绫罗绸缎,出入于楼宇上下,恍若仙子仙郎,言笑晏晏,眼波流转,顾盼生花。 楼宇内里更是歌舞流动,缕缕灵光乍现,如雾似霞,映在路人的眼中,让人两眼都泛光。 而余列骑着八哥,他定睛望着,上下打量,目中也有点恍惚。 说个不争气的话,此等销金窟,他余某人今儿可是头一遭来。 如今一见,此楼以仙家手段取乐,光彩耀人,果非寻常。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灵禽滋味 余列骑跨着鸦八,靠近合欢楼后,楼中立刻就有燕子飞出,叽叽喳喳的靠近余列左右,引导着他向着楼体中的某处落去。 一人一鸟还没落地,就有青衣的小厮道童快步走上前,手中拿着热毛巾,腰间盘着瓷盘,盘子上落着龙眼大小的丹丸,喷香扑鼻。 余列打量了一眼,发现丹丸虽然不算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勉强也算是一种丹药了,作用类似于辟谷丸,只不过是专门供给禽类妖兽吃食的,用来给禽类当做零嘴吃颇为合适。 “道长,您这边请。”小厮道童点头哈腰,邀请余列入内,口中还道: “道长的宝禽,本楼会好生照料的,还请到道长在楼中尽管放心的耍子。” 对方朝着鸦八也是一礼,恭敬的很,并将手中的零嘴药丸奉上。 不过鸦八只是头一啄,从瓷盘中磕了一颗丹药,在嗓子眼里面溜了溜,就又呸的吐在了瓷盘中。 然后它盘旋着缩小了身子,落在余列的肩膀上,没有如小厮的话留在楼外栏杆上。 余列也没有要将鸦八留在外面的想法,拱了拱手,道:“劳烦小哥带路便是,贫道这坐骑自有安排。” 小厮瞧见一人一鸟的举动,丝毫不恼,反而目中一亮,意识到来的八成是个有钱的主儿了。他满脸笑意的,急忙走在前头,畅声呼喊道:“贵宾一位,楼上请!” 楼中闲散的仙子仙郎们,立刻就言笑阵阵的传出:“恭迎客官,大驾光临!” “好个俊俏的小哥哥。” 一路走过了涂金漆红的栏杆,挤过了倚红偎翠的回廊,在一声声或是娇媚、或是酥麻的呼声中,余列亮出了自己道宫弟子的身份,登上了合欢楼第三十三层。 他让人准备了一间雅室,并报上了姓名,令小厮们通报楼中,若有客人报了他的姓名前来,便领着对方过来。 等到事情吩咐妥当,余列待在用竹帘隔开的雅室中,和鸦八坐在蒲团上,点了几份灵食糕点,就这楼中昼夜不息的歌舞管曲,等待着余凤高两人的到来。 结果时间流逝。 一直等到过了约定的时间,小厮们光是茶水就续了五次,余列所在的雅间还是没有来人。 又过了小半时辰,余列特意的询问了一下楼中的小厮,结果合欢楼的小厮下去了解一番后,确定的告知他并无一个客人寻他。 这让余列皱起了眉头:“这二人,今日究竟还来不来的?” 当他又饮了一盏茶,面色不愉的打算起身离去时,雅间外终于有声音出现了: “哈哈!余家弟弟久等了,妾身和凤高来迟矣。” 一阵爽快的笑声从雅间外响起,让余列当即一愣,他循声看过去,发现一堵高大的人影出现在竹帘外,疑似就是那自称“妾身”的人。 对方一掀开竹帘,大大方方的,砰砰走了进来,露出全貌,更是让余列的目中掀起一丝惊疑。 因为来人虽然身着宫装,头上还梳着发髻,瞧模样是一女道,可是她的身形着实是伟岸,由两个面容姣好的小道童搀扶着走来,浑然不像是女子,反而像是武将。 “此女就是那朱莎子?”余列定睛看着对方。 因为来人的出场着实吸引眼球的缘故,他连跟在对方身旁的余凤高都暂时给忽略了。 不过心间虽然诧异,余列还是当即就站起身子,朝着来人见礼,出声:“这位就是朱家姐姐了?余列见过。” 朱莎子自行上席,盘坐在了雅间塌上,她一人占了三人的座位,傲然的点着头:“正是妾身。” 此女还犹如主人一般,招呼着身后的余凤高:“凤高,快坐。” 余列的目光,这时才落在了朱莎子身后的堂兄身上,拱手见礼:“见过凤高堂兄。” 余凤高跟着走了进来,此人瞧见余列行礼,面色镇定的微微点了点头,提袍坐下。 见两人好歹算是来了,余列也就压下了刚才久等的不愉之意,要同对方两人寒暄。 只是他都没说几句话,那朱莎子可能是身宽体胖的缘故,左右看了看,忽然又起身,直接道: “余家弟弟,你这找的雅间太过狭窄,待会儿如何能耍子作乐?” 朱莎子立刻将门外候着的小厮叫了过来,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呼喝道: “今日是妾身和余家弟弟初次见面,可不能怠慢了。尔等快快在更高的楼层,收拾间屋子出来。一并的,再把楼中闲着的姐儿们叫过来,让我余家弟弟好生择选一番!” 此女的举动熟稔,而且楼中的小厮一听她报上姓名,脸上的笑容就恭敬了许多,连忙下去安排了。 这一幕落在余列的眼中,让他微挑眉毛,心中想到:“看来这新嫂嫂,似乎是合欢楼的熟客啊。” 余列不由的看了看身旁的便宜堂兄,发现余凤高的脸色依旧是镇定自若,对朱莎子的举动是一种视若无睹的样子。 不一会儿。 在小厮的安排下,余列一行人便从三十三层楼,直升到五十五层楼,位于整栋合欢楼的次高楼层了。 因为合欢楼靠近道宫山门,地处高处的缘故,几人坐在五十五楼上,目光往窗外看去,能将目中的道城皆数俯视。 一幢幢层数远比合欢楼更加高大且密集的楼宇,都是在他们的视线之下,并且楼外还有薄薄雾气飘来,让三人坐在其中,仿佛坐在天宫中一般,目中的灵光闪烁,宛若星辰。 无需余列主动讨要酒水或饭菜,他们刚一落座,就有一叠叠的灵食瓜果,由容貌俏丽的小厮侍女们鱼贯着送到了席间。 这些灵食瓜果都精致,卖相十足,灵蕴充沛,瞧上去比余列在三十三层楼菜单上瞧见的更要上等,价格应当也是昂贵。 这让余列不由的捏了捏袖子中的合欢楼请柬,他暗忖着若是新嫂嫂待会儿不主动结账,自己可千万不要因为顾忌脸面,而忘了掏出请柬询问折扣。 嘎! 这时,之前还嫌弃零嘴丹丸的鸦八,此时瞧见了席上的灵食,它嘎嘎就叫嚷起来。 这一幕引起了朱莎子的注意,惹得对方调笑道: “好个馋嘴的鸟儿,倒是让妾身想起了凤高的那只灵禽。那灵禽是……叫做‘小红’来着?” 余列也记起来了,便宜堂兄同样豢养过一只灵禽,红冠红羽,是只卖相英武不俗的公鸡。当初他初入道城时,便宜堂兄就是用此禽接送的。 结果席中本是绷着脸色的余凤高,此时听见朱莎子提及此事,眼神忽然变得复杂。 但他看着蹦跶在余列肩膀上的八哥,还是从容的说:“妹妹记错了,那灵禽叫作‘大红’,乃是贫道自族中豢养得来的。” “对,是大红!”朱莎子闻言,恍然的拍掌,说道: “妾身倒是还清楚的记得,那大红的肉质极为鲜美,不愧为有‘飞龙’之血脉的鸟种,当真应了那句‘天上龙肉’之称,让人难忘。” 朱莎子摇着头:“只可惜,凤高你就养了这么一头而已,再吃不能了。” 余列听见便宜堂兄的大红被吃了,面上顿时愕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结果下一刻,那朱莎子眼睛放光似的,盯在了余列的肩膀上,兴奋说: “咦!余家弟弟,你也喂养着鸟儿,你和凤高同出一族,莫非它也是‘飞龙’种?今日凑巧,不如就将它烹了,让姐姐尝尝你的禽鸟滋味如何!”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跋扈嫂嫂、送你入土 嘎! 朱莎子话音一落,鸦八落在余列的肩膀上,当即就炸毛,两眼猩红的盯着对方。 若非余列还在场中,它怕是当即就飞过去啄咬对方,或是逃之夭夭了。 余列也是将目光从便宜堂兄那里收回来,不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面上的笑意收敛,平静的看着坐在自己跟前的便宜嫂嫂、便宜堂兄,开口:“朱道友,你刚才的话,可否收回去。” 旁边的余凤高见自家姘头突然之间说出这种话,明白朱莎子这是故意在试探和打压余列,当即笑呵呵的打着圆场: “列哥儿你别急,你朱姐姐只是在和你闲聊打趣呢,大度点,别放在心上了。” 余列听见便宜堂兄说出这一番话,眉头反而紧皱,他沉默一番后,转而盯着余凤高,忽然问: “堂兄,这朱道友刚刚口中的话,可是真的?大红当真是入了她的腹中?” 听见质问,余凤高脸上笑呵呵的表情也是有些僵硬。 但他还是立刻就摇头:“哪能是真的,你朱姐姐只是惯于聊天打趣罢了。大红它是身体不适,染了瘟疫,病故罢了。” 余列眼中顿时就露出了讥笑之色。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便宜堂兄的那只灵禽大红,可是正儿八经的八品凶兽,此等诞生了真正妖气的生灵,绝非简单的鸡瘟可以谋害的。 就算是一时不慎染了病,潜州道城中也有大把大把丹药可以医治,只看有没有钱,或是肯不肯花钱罢了。 余凤高面对余列的讥笑,这厮没有来得及找补,他身旁的那朱莎子就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哈!” 砰的! 朱莎子笑后,狠狠的一拍桌子: “凤高你说甚呢,妾身像是喜欢说笑的人吗?当初你见我身子虚,便煨了鸡汤与我喝,妾身可是还记的一清二楚,莫非你当初只是虚情假意?” 余凤高脸上的笑容更是僵在了脸上,并且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惊疑。 这厮扭头看向朱莎子,心间惊疑想到:“不对啊,这朱莎子,她今日不是来给我撑腰,故意来给我找场子,长威风的吗?为何反而如此贬低我……” 余凤高发现眼下的情况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但是面临朱莎子喝问,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好妹妹,我对你自然是一片真心的。你自己晓得,千万别说这种话。” 而余列冷眼瞧着这一幕,越发的感觉这两人颇是有趣。 朱莎子听见余凤高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这才扭头看着余列,面上冷笑道: “凤高,今日我的身子又虚了,你可否让你的堂弟将他那禽鸟舍出来,煲汤于我。听说你堂弟还是个丹道中人,想必他烧火做饭的本领,也是不错的。” 此女还大气的甩手: “当然了,妾身不欺负人。余家弟弟,你说多少灵石,妾身就给多少。若是你手艺十分不错,妾身到时候就再介绍你来我朱家当掌勺的,待遇方面亏待不了你。” 这番话说出来,别说是余列了,即便是余凤高,也是感觉这朱莎子太过猖狂了。 要知道余列现在已经是道宫的弟子,而余凤高只是在朱家中与朱莎子厮混,就已经被宫内道徒们耻笑了,结果现在朱莎子还想让余列去朱家中当伙夫,明晃晃就是在羞辱人了。 余凤高连忙传音给朱莎子:“好妹妹,列哥儿毕竟是我堂弟,咱们今日儿收着点,不用如此点他。” 谁知朱莎子听了,她或许是猖狂劲上来了,直接冷哼道: “凤高你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说甚呢,若不是见他是你堂弟,我今日如何会来见他!今日姐姐我便要教导一番你这堂弟,好让他知道尊敬兄长姐姐。” 此女还不屑道:“左右不过一只鸟妖罢了,你真当我稀罕啊?” 嘎嘎! 余列肩膀上的鸦八听着朱莎子的话,它身上的羽毛炸开更厉害,妖气升起,目色凶厉。只是因为余列始终都没有发话,它便只是在余列的肩膀上蹦蹦跶跶。 余列沉默着,这时彻底明白过来,这两人今日前来和他会面,并非是特意来结交他,而是来拷打他的。 除此之外,余列看着便宜堂兄脸上尴尬的神色,也是瞧出来几丝不对劲,意识到今日这情况,恐怕是完全出乎了这便宜堂兄的意料,让这厮也是措手不及。 余列眼神玩味的看着跟前这对男女,暗道:“这朱莎子今日约我见面,莫非不是想要敲打敲打我,而是更想要敲打敲打我这堂兄?” 不由的,他看向便宜堂兄的目光,带上了几丝怜悯之色。 当即,余列呷了一口茶,懒得再搭理此间事情,淡淡的道:“二位说完没,若是说完了,今日之会就到此为止罢,贫道还有事,有缘再见。” 话声说完,余列起身随意的朝着两人拱手,然后就往雅间外面走去,片刻也不想留了。 不过他现在想走,那朱莎子却是不想他走了。 此女确实是如余列所猜测的那般,她今日之所以前来和余列会面,其目的并非是单纯的想要给余凤高撑腰,以压一压余列的气焰,更是想要搅和了两者之间的关系,好让余凤高更加的依附于她。 等打压过后,再给兄弟俩甜枣吃吃,如此她除了能够压服余凤高,或许还能将余列这个道宫道种也拿捏在手中玩弄一番。 可是现在见余列一个小小的道徒,居然真敢当众的给她甩脸色。 朱莎子不再只是故意发怒,而是心里的的确确的愠怒,她砰的再次一拍桌子,力道数千斤,直接将上好铁灵木制成的桌子给拍碎了。 此女腾的站起来,道: “好个有个性的道徒,姐姐我没怪你不主动来府中拜访我,今日只是拿话点了你两句,你居然就不耐烦了,果真是小地方出来的,毫无尊卑观念。” 她怒极反笑的看着余列:“你今日若是敢迈出这个门,就别怪我不顾余凤高的面子,收拾你! 这道城、这道宫,可不是你爬进了道宫、爬上了榜单,就能肆意妄为的。” 余凤高见朱莎子如此气极,他眼中露出了一丝恐惧。 这厮连忙站起来打圆场,但是他打圆场的方式并不是为余列说话,让朱莎子去冷静,而是对着余列呼喊: “列哥儿,你快快回来,与你的朱姐姐好生解释一番。好好说说,你朱姐姐就不会这般生气了。” 两股声音在余列的背后响起,让余列的脚步停在了雅间门口。 若说刚才,余列还顾忌着朱莎子背后的家势,也懒得掺和进这俩狗男女的事情,因此只是忍着不快,起身便离去。 可是现在遭受到对方赤裸裸的呵斥,就算是个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了,更别提余凤高这番谄媚的言语,直接让余列怒极反笑起来。 余列目光闪烁着,猛扭过头,紧盯着那朱莎子,讥笑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收拾贫道?” 他又看向那便宜堂兄,露齿笑出: “余凤高,贫道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堂哥。不给你面子,送你入土也不是不行。” 余凤高被余列紧盯着,脸色一僵,除了被呛声的惊怒之外,他也是心头咯噔一跳,面色微白。 因为余列此刻的目光,毫不掩饰的透露出冷意,目中再无温情,有的只是看死人一般在看着他。 “你敢!” 不等余凤高出声,朱莎子尖叫着: “今日姐姐我便教训教训你这家伙,好让你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省得你哪天死在了道宫中。” 她再次猛地的伸手,但桌几已经破碎,因此她这时不再是朝着桌子拍过去了,而是直接朝着余列拍来。 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让余列的面色微变。 好在余列早已经完成了心有七窍之变,浑身毛发耸立,能趋吉避凶,并且在说出狠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心存提防。 因此余列只是身子一晃,就避开了朱莎子的拍打,并顺势踏出了雅间,来到合欢楼的走廊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朱莎子的气力果真强悍,她一掌隔空劈断了雅间的栏杆,然后身子跳将着,往继续往余列猛地扑来。 至于那余凤高,则是呆立在了场中。 这厮完全没有想到,自家姘头和堂弟一呛声起来,双方言语不和,居然真个就大打出手了。 “这列哥儿,他就不怕得罪了朱家么?我今日偷偷给他传信,可是有好生介绍了一番朱家情况的啊。”余凤高在心间惊疑的想着。 而另外一边。 余列在踏出雅间后,眯眼打量着从雅间着撞出来的朱莎子,他并没有扑上去和对方缠斗,而是笑着呼喝:“合欢楼管事的呢,有疯婆子闹事了,还不快快过来收拾一番!” 余列才懒得和疯婆子做过呢,省得一不小心结果了、或是废了对方,然后彻底罪了对方背后的朱家。 余列的话音说出,那朱莎子也朝着周围呼喝道: “看什么看,姐姐我教训自家弟弟,有何不可?识相的看戏便是,若是敢上前凑热闹,就别怪我朱莎子连尔等也一块收拾。” 这番话说出,楼中那些本来硬着头皮要上前劝架的小厮道徒们,纷纷脚步一止,不再着急忙慌的走过来,只是让人赶紧去叫楼中更能管事的来。 一些同在五十五楼用餐的客人们,此时听见了朱莎子的名号,又瞧见对方伟岸的躯体,当中有人叫喊道: “哟!是朱家妹妹啊,这又是哪个臭弟弟惹你生气,招了你的教训?” “朱家妹子,你可收着点力道,可别再把人给打坏了。” 在众人哄笑中,合欢楼中舞蹈吹箫的歌伎仙郎们,也是默默的就退下,将现场留给了余列和朱莎子。 余列见自己呼喝着合欢楼中的管事,楼中不仅没有来人,反而让朱莎子更是猖狂,眉头就此皱起。 紧接着更让他眉头微皱的是,他抬眼看向那朱莎子,发现这厮肥壮的身子上有灵光冒起,其居然高达二十七八尺,道行二十七年之多。 也就是说,这朱莎子和他属于同一境界,且法力高他一大头,对方只差三年即可修满道徒阶段。 “哈哈!”朱莎子见自己呼喝出声后,合欢楼中不仅无人上前来制止,还有人为自己助威,她大笑着: “好久没在此楼中痛快耍子了,诸位兄弟姐妹,且看着点,给尔等献上搏戏一场。” 轰! 汹涌的灵光从她的身上升起,其肥壮的躯体像是气球一般,再次膨胀,超过了一丈方圆,皮肉像是豆腐片子一般颤抖。 余列这时也是定住了脚步,正视的看着对方,意识到今日必须得斗法一场了。 他不畏反勇,心间暗道:“正好,我突破至今还没再找人检验一番法力,今日就来你来试试刀!” 余列运转法力,当即决定给对方一个教训尝尝。 但是就在两人要斗在一起时,现场的噪杂声音诡异的就安静下来。 因为一股凌厉的威压,陡然就弥漫在了场中,让包括余列在内的所有人等,都是胸口一窒息,呼吸艰难。 “啧!” 合欢楼中,忽然另有女子轻笑的声音响起,道: “何人,敢在本楼中斗法?” 这话声戏谑,响在现场每个道人的耳中,让众人都感觉自己仿佛是只被野猫在玩弄打量的老鼠,惊惧的感觉油然而生,自心底里渗出。 其中余列身为在合欢楼中闹腾的当事人之一,他所受到的“关注”自然是格外的多。 余列霎时就感觉浑身像是陷入到了泥沼中,魂魄都产生了刺痛,犹如双目被强光照得刺痛一般。 他心中惊骇:“好强大的神识,这来管事的是个上位道吏?抑或是道士?!” 余列好歹是忍住了,他只是口中闷哼一声,微微低头,表示敬畏。 但是对面本是猖狂的朱莎子,这厮脸上的笑意凝固着。 她目中惊疑,口中也是闷哼一声,身子扛不住,当即狠狠的一沉,双膝跪在了地上,差点将楼板都给砸穿。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搏戏、翻腾闹红楼 合欢楼五十五层,上下三层都是变得安静,许久酒客捏着杯盏,面上惊疑不定。 寂静中,一道轻纱出现在了楼体正中央的舞台上,轻纱缓缓的垂落,将一道曼妙丰腴的身姿牵引进众人的目光中。只不过她的面容被掩饰在了一道面纱后面,朦朦胧胧,只是能够让人感到她必然是个妩媚吮人的女妖精,却认不出全貌。 余列察觉到了来人,微微抬眼,将对方的凌空微步的举动收入眼中,心间暗道:“能自行踏空而行,来人果然至少是个七品上位。” 他不由的想到了自己袖子中的那一封合欢楼请柬,琢磨着自己的请柬,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曼妙女道发出的。 合欢楼管事的女道出场后,神识将全场扫过,最后目光玩味的看向余列和朱莎子,似乎也在琢磨着什么。 朱莎子砰的跪倒在楼板上后,她憋红了脸,艰难的将身子给支了起来,喘着粗气,低喝道: “好个女道长,神识威压如此猛烈。不知这位道长是何时来的楼中,朱某因为近段时间未来消费,未能和道长打个照面了,非是故意打搅生意。 今日这番胡闹,还请道长见谅,待我回朱家,定会遣人过来赔礼道歉。” 和刚才面对余列时的跋扈模样完全不同,朱莎子面对突然来临的合欢楼女道,一下子就恢复了理智,不卑不亢的表示着歉意。 合欢楼女道恍然般的口中呀了一声: “原来是城中朱家的子弟。尔等这些绮襦纨绔,可是本楼的大主顾,些许桌椅栏杆罢了,砸坏了就砸坏了,不打紧的。” 言语中,女道将神识收敛起来,面上笑吟吟的。 霎时间,现场众人都是感觉心头一松,长呼一口气,感觉精神轻松了许多。 那些原本起哄的宾客们,纷纷明智的偃旗息鼓,不再吵嚷,只是屡屡瞅看着女道和余列二人。 余凤高站在边缘,瞧见余列二人的争斗引来了管事,且管事的境界不低,他面上露出犹豫之色,想要上前解斗的心思彻底熄灭,反而脚步往破烂雅间中挪了挪,尽可能的让自己不吸引别人的注意。 而朱莎子听见女道缓和的语气,她脸上浮现出傲然之色,旋即又冷冷的瞅了余列一眼,似乎在说余列今日运气好,看在有人来管事的份上,今日勉强放他一马。 没等余列做出回应。 那合欢楼女道笑吟吟的,又道: “不过朱家妹子,你无缘无故在我楼中作乱,还喊打喊杀的,就算被打的人是你亲弟弟,那也不成啊。且不说今后还有没有人敢来本楼安生的喝酒,现场的其他客官们,也是被你搅了雅兴。 这该如何是好?” 朱莎子闻言,立刻挥手,大气的说:“道长放心,既然是朱某打扰了诸位道友的雅兴,那么上下三层,今日的酒水钱,朱某买了! 诸位道友,可否原谅朱某?” 她挥手的举动依旧颇为熟稔,似乎在合欢楼中没少做过,其效果也是极佳,惹得不少宾客们眼中微亮,看向朱莎子的目光顿时平和了许多。 合欢楼女道瞧见,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下一刻,这女道不知为何,忽然说: “听闻朱妹妹是本楼的大主顾,贫道来这儿管事才半年,也不能忽视了朱妹妹。既然妹妹和这位小哥有点纷争,那么贫道便来帮你俩解一解恩怨。” 她道:“先前朱妹妹说要献上搏戏一场,不如二位便在贫道的见证下,友好的来一番搏戏。 此搏戏,不使用秘法法术,不动用符纸器物,二位尽管在楼中奔走角逐,砸碎了东西也不要紧,看谁人先力竭或认输为止。妹妹觉得如何?” 朱莎子微微一愣,脸上旋即就露出大喜之色,她朝着女道拱手: “哈哈!多谢道长成全,固所愿,不敢请耳。” 这厮还朝着其他宾客们,吆喝道:“诸位兄弟姐妹,快快下注咯,且看妾身来给尔等上演一番精彩搏戏。” 余列立在场中,听着女道和朱莎子的言语,则是微微挑了挑眉毛,暗道:“我可还没答应呢。” 正当他要出声拒绝时,那半空中的女道忽然传音给他: “余列小友是吧,当初贫道请你来你不来,今日可算是过来了。你且放心,今日有贫道看着,你尽管炮制那朱家妹子,只需不伤了根基,朱家事后绝对找不了你麻烦。 你若是能赢,贫道楼中的一应丹药酒水,今后便找你店铺供应,你能供得起,本楼就收得起!” 这番话,顿时就让余列蠢蠢欲动起来。 话说这朱莎子着实是猖狂,若说余列不想亲自惩处对方,那是假的。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余列也担心对方的家长会出手。 若是如女道所言的,在合欢楼管事和满场宾客的围观下,他与朱莎子只较量气力,连法术也不动用,如此痛殴对方一番后,朱家长辈出手干涉的可能并不大。 毕竟他和朱莎子都只是小辈,且余列还是道宫弟子,自有道宫庇护。 余列思忖了一番,暗道:“上次让宋丹青来合欢楼打交道,却是未能扩宽丹药渠道,现在正是重新扩宽出这一渠道的好机会!” 他心头跳动,当即点头,朝着半空中的女道拱手: “好,便依道长所言!” 暗地里,余列还捏了捏袖子中藏着的紫色令牌,心中底气更生。 而余列话音一落,场中就响起爆喝: “好!” 朱莎子见余列也一口应下,她的脸上露出兴奋和凶残之色,将肥壮的双臂抱起,咯吱咯吱的捏了捏。 “余家弟弟,且让姐姐我来好生调教调教你,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红!” 轰轰! 朱莎子在言语间,用力狠狠的跺脚,使得整个楼板都是晃荡。 此女虽然外表粗大,轻视余列,但是她也知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当即一掀身上的宫装,嗤啦扯掉,露出了白皙肥壮的身子。 朱莎子摆出一副摔跤相扑的把式,威势惊人,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盯向余列,凶残而锐利。 反观余列,其身子消瘦,唇红齿白的,站在场中虽然面色镇定,但是落在周围人的眼中,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一副强撑着的样子,银样镴枪头。 “嚯!快快下注、快快下注!” 四周的宾客围观着,也都兴奋起来,连忙大呼小叫:“两个道宫弟子搏戏取乐,可是少见的!买定离手啦!” 还有合欢楼的小厮们,也是敲锣打鼓的吆喝起来。 现场霎时间就变得热烈,退下的仙子仙郎们也是倚在栏杆上,或是低头或是仰头的打量着,有说有笑。 合欢楼的女道拖曳着轻纱,摇曳着身姿凌空行走,她掩着嘴,也轻笑道: “二位道友既然都允了,那么,便开始罢。” 啪! 女道的双手一合,拊掌声清脆的响起。 下一刻,朱莎子微微弓着身子,动作爆发,好似熊罴一般,狠狠的往余列冲撞而言。她的双臂张开,瞧样子是要将余列狠狠的抱杀住。 余列面色不变,当对方奔来时,身子一退,脚步晃动,绕着对方的身子,避开了。 虽然没有动用法术,但是两人都是将体内的真气运起,汹涌的灵光自头顶冒出,将他们的修为赤裸裸的显露在众人的面前。 这时那些看客们,方才讶然的发现:“这小白脸的灵光高达二十二尺,竟然也是个中位道徒,只比那朱莎子差了五六年而已!” “两个中位道徒,有好戏看了!” 还有人品头论足道:“这位小哥就算也是中位道徒,可单单瞧身量,他就不是精通肉身的人,更别说法力还愿意逊色于朱莎子了,还是他的输面更大。” 合欢楼的女道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亲自下场,吆喝道: “事发仓促,还没快快下注的客官,赶紧下注了,三十息之后就停止下注。” 轰! 楼体中,朱莎子扑了一个空,但是她面色不改,还哈哈大笑的冲着合欢楼女道,喊着: “道长未免太过高估此子了。二十息,不,十息后,此番搏戏便结束,诸位再无下注的机会!” 呼喊间,她面目狞笑着,身上的真气犹如火焰一般冒出,使得她那膨胀到一丈方圆的身躯,好似又猛地膨胀了一番。 朱莎子此刻犹如一座冒火的肉山,手臂轻轻一晃,真气外放间,能将体外两丈范围都波及到。 余列的身子依旧腾挪扭转着,但在越发狭小的空间中,动作越发局促,似乎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但是当朱莎子将余列逼到了墙角时,余列退无可退,他忽然身子一晃,从第五十五层楼,跳到了第五十四层楼。 朱莎子猛地撞在了栏杆上,将粗壮的金铁梁柱都撞了一个缺口,楼层晃动,惊起宾客的呼声。 这时轮到余列发出轻笑声了,他站在楼下的舞台上,朝着楼上的朱莎子轻轻的颔首。 朱莎子勃然大怒,但她也没有说什么,身子用力,狠狠的一沉,直接就往楼下掉落去。 噼里啪啦间,楼上的宾客们,纷纷探头探脑的,往楼下看过去。 楼下的宾客们,则讶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家楼层中的余列、朱莎子二人。以及还有更楼下的宾客们,都有些发懵的抬头看楼上,不明所以。 他们只看见了一堵肥壮的身影,和一道消瘦的身量,正在在楼上的舞台上你追我赶,身子盘旋的厉害,好似在作胡旋舞。 追的是朱莎子,逃的是余列。 余列虽然自负法力精纯,但他也不会小觑了朱莎子,才不会硬碰硬的和对方较量气力。此时的他正是靠着自己完成七窍之心蜕变后获得的趋吉避凶之能,细腻入微的躲避着对方,以消耗对方的气力。 两人在五十四楼盘旋了一番,余列动作又一晃动,仿佛灵猴般的跳向更下一层。 他这次,恰好落在了一队行霓裳舞的仙姬群中,一下子砸了个红浪泛起,娇呼声阵阵。 “呀、天上掉下个俊俏的小郎君。” 合欢仙姬们的舞蹈被打乱,倒也不恼,纷纷媚笑着,甩着袖子,推推搡搡,让余列站稳不了脚跟,跌跌倒倒的。 朱莎子的身子也紧跟着从天而降,这时她肥壮的身子一拱,就好似猪进花园一般,将媚笑的仙姬们蛮狠的撞飞,惊叫连连,个个香肩露出,底裙飞起,大泄春光。 该楼层中正欣赏歌舞的宾客们,顿时一个个的瞪大了眼睛,猛瞅仙姬们的裙底。 余列好不容易的从一只只嫩滑的手中挣脱出来。 他左右手各抱着一个跌倒的美人儿,将对方两人扶正后,都还来不及歉意的道谢,脚底又是一溜,连忙落下了更下一层。 下一层,是一队仙郎们在绰约的行走,他们涂脂抹粉,时而抚琴、时而临风读书,引得周遭坐着的女宾客们目光流转不定。 余列这时从天而降,是落在了水榭上,顿时湿了身子,但显得他更是面如冠玉,芙蓉出水一般,一下子就将所有女宾客们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有女宾客心脏砰砰跳动,掩嘴道:“好个俊俏的小哥,不知一夜多少灵石。” 朱莎子依旧是紧追着不放,她也猛地落下,是在了水车上,将水车砰得砸碎掉了。 一旁那些抚琴读书的仙郎们,顿时琴弦断裂,书本湿透,呆了的呆,跌倒的跌,摔了个狗啃泥。 但这时朱莎子却不再急着追赶余列了,她左瞅瞅、右看看,面上带着歉意,伸出手,将跌倒湿了身子的仙郎们摸着扶起来,然后才继续动身。 咿咿呀呀 整栋合欢楼中,楼楼有戏,层层有曲,本是好个欢快。但是今日儿,却是屡屡被恶客闯进。 有吹糖人的,被余列从天一脚,踢翻了糖浆。 对方还一个劲的吹,结果糖人砰的炸开,将自个裹住变成了一个糖人,歪七扭八的挣扎,好个滑稽模样。 有放烟火的,身披大红褂子,捏着法术,从口中咻咻的吐出狼狗猫鼠,老人小孩等形象。 结果被朱莎子一吓,翻倒了烟火罐子,红褂道人顿时喷嚏连连,喷出了各种奇形怪状。 有牛头马脸你侬我侬,有颠倒的神像提头哭丧,更有老道被木驴骑跨着,眉开眼笑,放浪形骸,好个辣眼睛。 余列逃,朱莎子追,两人翻腾冲撞,插翅难分。 合欢楼上的灵光,自五十五层楼开始,一路爆闪着,亮到了十楼以下。 狐狸头的小厮被吓得尿出一阵骚味;黄鼠尾巴的书生被惊出一阵臭屁,面露羞赧;兔子耳朵的女道身子一抖,裙底里掉出了一粒粒黑豆。 临了。 余列终于没地方逃了,在靠近大门的地方站定身子。 在他身后,朱莎子浑身乌黑,烟熏火燎,鼻青脸肿,她龇牙咧嘴着,但眼中露出喜色,大笑着,最后张开双臂,狠狠的抱向余列。 但余列只是转过身,主动朝着对方轻轻的一跳。 噗通!朱莎子再一次扑空,整个身子都跪倒在了地,匍匐着,屁股撅的老高,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却是再起不能,已然力竭了。 胜负已分。 一整幢楼宇的人都被惊动吸引了,有人追着赶下楼想要看结果,楼梯蹬蹬的响动,围观者众多。 余列这时虽然也是法力几乎耗尽,气力亏空。 但瞧见众人看过来,他踩在朱莎子的身上,还是正了正衣冠,朝着看来的宾客道人们稽首,怡然的举手行礼。 不多时,那便宜堂兄余凤高,气喘吁吁的追下了楼。这厮一抬眼,瞧见是朱莎子躺着,余列站着,顿时面色愣住,久久的反应不过来。 还有那合欢楼女道,此女飘然而至,瞧见着满堂混乱,她不仅不恼,反而大噱不止,连连拊掌。 多谢指点,已理清。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 血溅寻欢场、削肉还牙 满堂热烈。 宾客们或是大喜,或是大悲,看向死猪一般趴在楼底的朱莎子,戏谑不已。 “看走眼了,此女如此肥壮,较量气力,居然还敌不过那小白脸,可惜了我的赌钱!” “哈哈,此楼中好有趣。这男女一路从五十五楼打穿下来,穿金断玉的,直到楼底方才气力耗尽,不愧为中位道徒、道宫弟子。若是放在野外,怕是连一堵小山都能被他们打穿。” “这还是他俩没动用任何法术啊!” 围观宾客们继续评头论足,或是鄙夷,或是称赞。 余列踩在朱莎子肥壮的身子上,他瞥了一眼脚下的新嫂嫂,从对方身上跳下,然后朝着那飘然而至的面纱女道拱手: “此番搏戏,坏了楼中诸多财物,还请道长见谅。” 合欢楼女道回着: “本楼处处铺就金玉,层层编织铁网,内里还有法术稳固,你二人能一口气的打穿大半楼体,也是出乎贫道预料,贫道这番,可是亏大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笑得眼睛弯起:“不过合欢楼、合欢楼嘛,本楼乃是风月场所,寻欢作乐之地,二位既然让诸位宾客看的尽兴,本楼亏点又何妨。” 余列见女道果真是大气,不在乎他和朱莎子缠斗过程中毁坏的财物,顿时感觉对方更是顺眼了许多。 正当余列要和合欢楼的女道商量有关丹药供应一事时,他身上又突然响起了狞笑的声音: “既然诸位看的尽兴,那么不妨便让诸位再兴奋些!” 这声音沙哑,还带着阴冷之色,正是那朱莎子的声音。 只见她在言语过程中,肥壮的身子缓缓的站起,身上本是枯竭的灵光,忽地再次汹涌。 朱莎子满嘴的鲜血,不知是施展了什么秘法,还是服食了什么丹药,其气力真气正在迅速的恢复,并且她此刻目中怒火中烧。 “好弟弟!从来只有姐姐我戏耍他人,如何能让你戏耍姐姐。” 朱莎子身上的火焰腾腾燃烧起来,她肥壮的肉身蠕动着,隐隐缩小。 一方符咒被她从束腰从掏出,狞笑着扔在了场中。 铮! 朱红色的灵光瞬间就从符咒中涌出,水波般荡漾开,让周围哄笑的宾客,包括扭头看来的余列,动作都是定住,仿佛变成了木偶。 “这是何等法术?!”现场所有人,心中都是惊骇: “这究竟是什么品级的符咒,我距离她足有五十丈远,居然也被影响了。” 唯有合欢楼的女道,她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眯眼看着朱莎子,心间判断道:“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区区一道徒,身上就能有六品的游魂定身符。看来是朱家那老东西,私下授予她的保命符咒了。” 女道冷哼:“不过六品符咒罢了,真以为就能在老娘的地盘肆意妄为,打老娘的脸?” 她立刻就要出手,将余列护下,再去打压那朱莎子。 但是忽然,女道敏锐的发现,余列虽然被定身术影响了,但是他的身子晃动,脸上露出了冷色,体内的真气不仅没有凝固,反而蓬勃欲发! 若是有人仔细的观察余列的双目,会发现他的眼底里燃烧起了一点金色的火焰,让他的目色泛金。 此火焰正是衔日金焰,能烧魂蚀魄。 朱莎子释放出的六品符咒,其灵力涌出,侵蚀进了余列的体内,企图将他定住,但是被余列炼化了的衔日金焰,当即反抗,将侵蚀进余列体内的异力给消融掉了。 特别是衔日金焰存在于余列灵台中,游魂定身符对余列的魂魄,压根起不到半点的压制作用。 仅仅是几个眨眼间,余列就挣脱掉了朱莎子的符咒控制,勉强能够活动身子了。只是他还沉住心神,继续佯装被定住,冷眼看着那施法的朱莎子。 合欢楼的女道感知敏锐,她察觉到了余列的情况,暗道:“好家伙,这列哥儿几年不见,居然连六品符咒都有把握抗住了,他身上也有道士赐下的护身宝物?” 女道思量一番,按捺住了出手的想法,只是将注意放在了余列的身上,打算等余列待会遭遇不测,再出手护住。 “且先袖手旁观着,这样不仅能好好看看这列哥儿,究竟成长到了哪一地步,也省得在城中出手,暴露了我的实力,招惹来麻烦。” 女道这边按捺住了出手的想法,朱莎子那边,则是几个呼吸之间,居然恢复了大半真气和气力。 朱莎子脚步沉重的朝着余列走来,沙哑着出声: “道宫道种是吧,姐姐我今日打的就是道种。且看收拾了你,能否让姐姐我在榜单上的排名,再上进一些。若是不能,你究竟算是个什么道种?” 朱莎子也是道宫弟子,而且身为朱家中人,她在道徒榜单上的排名,位于五百以内,比余列还高。 话音一落,她张着蒲团大小的手掌,狠狠的就往余列脸颊抽打过来。 余列冷眼盯着对方,此时自然是不会再装作不动了,他的身子向后微微一退,就避开了朱莎子的掌。 “朱家姐姐,你这是要与余某斗法?不过你这先是用超格的符咒定住余某,再出手,做法当真是恶心,已经算得上袭杀了。”余列冷淡出声。 朱莎子一掌落空,面上微微一愣,然后却是恬不知耻的说: “袭杀?这算什么袭杀,你我刚才不是就已经处在斗法中了么,现在姐姐我只是要继续罢了。” 这厮身子像是陀螺一般,继续狠狠的抽向余列,口中还道: “这符咒用出,只不过是姐姐我不想让闲杂人等插手,干扰你我的斗法罢了。 若是你挣脱不了,姐姐我自然会放你出来,公平斗法。你且放心,姐姐定会留你一命的,顶多让你全身骨骼寸断,重伤个五六年。毕竟,姐姐我也不想给你陪葬啊。” 余列听着朱莎子的狡辩,目中露出讥笑,不过他只是闪躲着,并没有立刻上前和对方硬碰硬。 原因无他,经过刚才的大闹合欢楼,他的真气虽然比朱莎子残余的多,气力未枯竭,但穿金断玉间,也是消耗了极多,得先抓紧机会恢复体内真气。 咯咯! 一粒粒丹药,混合着灵石,被余列不断的置入口中,冷着脸咯吱咬碎,吞入腹中。 朱莎子瞧见余列的动作,眯着眼,忽然张开口齿,不再扑杀余列,而是狠狠的朝着余列吐出了一口红色火焰: “看你再往哪逃,且老老实实的和姐姐做过一番。” 滋啦! 朱莎子这一口火焰猛烈,而且能隔空杀敌,所过之处,红楼中的梁柱栏杆,纷纷融化,威力恐怖,隐隐比拟得上余列用过的地火了。 余列被对方锁定,身子腾挪不开,顿时就被淹没在红色火焰中。好在他早早的就在身上支起了七品的护体符咒,没有被烧焦。 余列感受着周身的炙热,眉头紧皱,意识到:“这厮乃是家族出身,不仅短时间内就能从力竭状态中恢复过来,又能口吐如此烈焰,若是再拖下去,指不定还能掏出更多的底牌。! 得速战速决!” 他目中寒光闪烁,不再只是恢复真气,而是狠狠的一甩袖子,御风法术运作而起,将对方喷吐过来火焰掀飞。 轰!霎时间,朱红色的火焰弥漫全场,反卷朱莎子,将对方的眼睛一时迷住了。 朱莎子心间一紧:“不好!” 她没再加把劲的吐火,而是身子往旁边一个驴打滚,地面轰轰震动。 嗤啦声响起,余列的身影忽地就出现在了朱莎子身旁,他手中拎着一柄青钢木剑,将朱莎子体表的一层灵光直接划开了。 朱莎子避开了余列的一击袭杀,哈哈大笑:“藏头藏尾的家伙,可敢和姐姐我硬碰硬的做过?” 此獠一拍身上的肥肉,身子晃荡间,口中吐火不断,还化作一团火球,狠狠的朝着余列滚过来。 但余列哪里会和这厮硬碰硬,他的悬浮在半空中,身形倏忽的闪烁,拉出道道残影,身旁剑器切割游走,落向朱莎子,一剑又一剑的刺向对方的护体灵光。 在两人激烈的斗法间,弥漫场中的火焰缓缓消散,现场进入了四周众多被定住的宾客眼中。 原本只是热闹的宾客们,此刻看着场中焦黑一片、金水横流的景象,目光都是一缩,再无先前看热闹的戏谑心情。 “嘶!好生厉害的火焰,轻易就能烧融金玉,若是落在人的身上,岂不是当场就成飞灰了!” “那小白脸的身形好生鬼魅,他定是将一门身法之术修炼至大成了!反倒是他的剑术不咋地。” “道宫弟子斗法,两两都是如此生猛吗?” 宾客们看热闹的心情彻底熄灭,想要躲得远远的,但是朱莎子放出的六品定身符还在半空中发挥着作用,他们现在只能老老实实的充当着看客,胆颤心惊的担心自己被殃及池鱼。 铮铮! 余列依仗着大成的御风术,以及趋吉避凶的感知,将朱莎子围在了中央劈砍。 但他的游身剑终归未大成,且本只是他原来用来护身的法术,砍了几十下,居然都没能将朱莎子身上的护体灵光砍破。 朱莎子被余列围着砍杀,不仅没有惊慌,反而发出讥笑,企图乱了余列的阵脚: “余家弟弟,你法术威力不足,连姐姐的膜儿都破不了,且悠着点,省掉力气。若是一个不小心,你被姐姐打中了,肉身被坏,可就怪不得姐姐了。” 在她看来,余列砍中她多下,没有丝毫作用,但是她只要抓住余列一下,就能让余列当场坐蜡,胜券在她! 但是忽然,一声轻笑在楼中响起: “哦,是吗?” 下一刻,余列围杀朱莎子的身影,忽地向后一退,环绕在周身的木剑震动,一股股黑红色的火焰冒出。 与此同时,朱莎子身上但凡被余列劈砍过的位置,都是有漆黑烟气冒出,然后点燃了一丝丝黑红火焰,往内里渗透。 余列目前总共就修炼了三种法术,自然是不会忘了另外一门大成的毒焰火法!因此他早就将毒焰藏在剑器中,每每刺击砍过去,都是在将毒焰落在朱莎子的护体灵光上。 眼下便是他一振剑器,猛地引发毒焰,灼烧对方。 毒焰来袭凶猛,朱莎子吃痛的叫了一声。 她身体上的护体灵光虽然是顶尖的七品符咒所化,但也经不起如此消耗,终于破裂,整个人瞬间就落在了黑红色的火焰中。 可让余列失望的是,毒焰未能进一步的侵蚀进对方的肉身中,而是和对方身上冒起的朱红色火焰交织抵抗。 朱莎子咬着牙大叫:“好火法!但姐姐的朱火,也不是吃素的,用火法,你能烧杀得了我?哈哈!” 此女在场中狂舞不止,还向着余列继续扑过来。 但是余列瞧见,目中冷意闪过,他持着游身剑,飞临过去,一剑就削在了对方的肥肉上。 滋啦,血肉飞出,还发出油滋声。 “肥猪,贫道早就发现你这一身肥肉,似乎和你的真气、火焰相挂钩。” 余列冷声着:“既然如此,贫道就削了你全身肥肉,且看你还能猖狂几时!” 果然,余列一剑落下,朱莎子身上的气焰就微弱了一丝。 他说到做到,周身三柄游身剑都飞出,围绕着朱莎子狠狠的削砍。 啊啊啊! 现场立刻就有一声声惨叫响起。 朱莎子落在剑雨中,终于不再叫嚣,只是痛苦嚎叫着:“住手、住手!” 一片片肥肉从她的身上飞起,往往还没掉在地上,就被落在她身上的毒焰烧焦。 四周那些被定住宾客们,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发寒: “这人,是要活剐了那肥婆么?” 其中余凤高望着,脸色更是发白: “他、列哥儿,怎么能、怎么敢如此的狠辣?!” 余凤高发现自己对余列这个便宜堂弟,一点都不了解。 唯有合欢楼的女道,此女饶有兴趣的看着余列动手活剐朱莎子。 她的目中露出满意之色:“多年不见此子,看来他性格上倒也没有太大变化,还是存着黑水镇中的恶气野性,不错不错。” 不多时。 任由朱莎子的身子再是肥壮,肥成了一座小山,她的身子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身上的朱红色火焰微弱到了极致,整个人都蜷缩着,凄惨的痛嚎: “不、不要,住手!凤高、凤高救我……” 焦灼的肉味儿,弥漫场中,肉炭咔咔落地,并有飞灰掀起,直冲合欢楼顶楼。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三章 求种、蜕变脉络 杀猪一般的惨叫,在合欢楼中响起。 朱莎子的身形从一丈见方,已经缩水到了正常人形的大小,但是相比于从前的模样,此刻的她,身躯焦黑,就像是木炭一般。 其身上的皮肉蠕动着,想要生长出来,修复躯体,但是余列种在她身上的毒焰已经是压倒了她的朱火,持续的消耗着她的气血,让她连止痛都做不到,继续痛不欲生。 此女身上唯一完好的地方,是她的脸颊。 余列心善,没有在她的脸部也作切割,只是剃毛一般,将她下巴以下的肥肉都给削掉了。 当余列继续动作,瞧样子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时,忽然有传音进入他的耳中: “好了,且不要再动手了。你已经坏了她身上的血肉,其七八年的道行估计是毁于一旦,报复已经足以。若是再伤及了脏腑之类的,恐会被她背后的人诬陷你伤及根基,得不偿失。” 这声音正是那合欢楼的女道。 余列闻言,目光闪烁。 说实话的,他现在已经削完了朱莎子身上的肥肉,彻底耗光对方的真气,接下来正是他再接再厉,一口气的废掉此人根骨,或是杀了她的好机会。 可是合欢楼女道说的也对,话让余列清醒过来,小不忍则乱大谋。 余列目色一沉,忍住了斩草除根的想法,不过他还得再做一番准备。 只见他目中发冷,忽然就卷起袖子,往对方身子上一打,将一片血淋淋的皮肉切割下来,没有让之被火焰烧焦,然后又用符咒封住,收入了袖子中。 此是余列收集着朱莎子的鲜活血肉,方便事后研究,等下次再在野外遇见对方,就可以针对性的对付此獠,甚至是通过压胜一类的手段进行暗杀。 紧接着,余列又再次的消耗真气,打出黑红色的毒焰,狠狠的拍向朱莎子,并掏出符咒,贴在对方的身上,口中喝到: “摄!” 滋滋! 忽然之间,裹在朱莎子身上的毒焰胀大,然后缓缓的缩小,熄灭了。此女可怖的形体,赤裸裸的出现在现场众人眼中,让人心里发寒。 但是当毒焰熄灭后,朱莎子的两眼巨睁,面目扭曲。 “啊!” 她的痛苦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比之刚才更甚,直接大叫一声,就此昏死了过去。 合欢楼的女道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的看向余列,心道: “此子比之以往,更是狠辣了。如此一手将火毒打入对方体内的手段,外表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火毒深入肌理,若是不及时加以驱逐,还会再深入到骨骼中。他这样虽然没有毁了对方的根基,但却能耽搁对方好几年的功夫。” 正如女道所想,余列为了自家安危着想,虽然不能在城中毁了朱莎子的根基,但是让对方侵染火毒,使得朱莎子事后无论是拔毒、还是恢复元气,都得费时费力,大大的耽搁修为进展。 余列刚做完这一手准备,合欢楼的女道也是从僵硬的状态中“复苏”过来。 她的身子慢悠悠的挪动,飘到了朱莎子打出的那一张六品符咒跟前,口中佯装惊愕着说: “哎呀呀!竟然是六品符咒,朱家妹子,你好个不讲武德,连老娘也一时算计了,居然还偷袭余家小哥。” 女道运起法力,气喘吁吁的,收了这方六品符咒。 嗡! 定身符的法力卸去,四周定身的宾客们纷纷恢复了自由,他们脸上的戏谑之色陡变,变得各个面色惊疑。 还有人腾的就站起,快步就蹬回了楼上,或是在匆忙的扔下一吊灵石后,又急匆匆的往合欢楼外面离去,不敢多待片刻。 楼中宾客来寻欢作乐的道徒,此前是在楼中玩的开心,放浪形骸,只顾着看热闹了,忘了不是什么人的热闹,都是他们可以看的。 经过朱莎子刚才的一手提醒,宾们清醒过来,酒意全无。 楼中倒也还有些宾客胆子大,继续的站在原地瞅看。但这些人,要么是修为不低,要么就是来寻欢的道宫弟子,自恃身份,觉得自己有资格看热闹。 但不管怎么说,本是欢腾的合欢楼,安静了很多很多,只有叠叠的脚步声响着。 合欢楼女道瞧了一眼现场,她伸出手,忽然就将那昏死在场中的朱莎子,摄入到了手中,然后仿佛妖兽灵宠般塞到了袖子里 她笑吟吟的拊掌: “今日难得,见证了一场道宫弟子间的斗法。只是美中不足,稍微有了点变故,为表歉意,今日楼中的酒水,一律八折!” 女道的话音一落,让不少惊疑未定的宾客,面色舒缓了许多,脚步也放缓。 女道安抚了一番客人后,欠身一礼,便点着余列,道: “这位小哥,还请随着妾身,上顶楼说道说道。” 余列没有拒绝,立刻点头,正好他也想和对方好生商量,希望对方在给城中的鬼神、道宫道吏们交代时,多说点他的好话。 就在两人一个踏空,一个御风,飞升一般要往楼上升去时。 忽然,合欢楼的女道身形顿了顿。 她低头,朝着某人一指,吩咐道: “兀那道徒,你是那朱家妹子的小厮?且劳烦跑一趟,去朱府中通报一二,让他们赶紧的来妾身这,将朱家妹子给接回去。若是时间耽搁的太久,你家小姐的伤势更重,伤及根基了,可就不要怪小哥或是本楼了。” 被指着的人,正是余列的便宜堂兄——余凤高。 余凤高面色愣住,摆着手,张口:“我、我不是……” 但是他说出了几个字后,定住身子,咬着牙将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面,而是朝着女道拱手,低声道: “是,贫道这就回去报信。” 话声说完,余凤高抬起头再看向女道,女道却是已经将目光偏移,压根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他再深深的看向余列,目光复杂,却发现余列只是听着女道和他的对话,并未看向他半眼,恍若压根就不认识他似的。 这一幕让余凤高心间的憋屈感,难以抑制的泛起。 但他将牙关咬得紧紧的,连冷哼一声都不敢发出,只是收回目光,低着头,灰溜溜的出了合欢楼,不敢耽搁半息。 离开合欢楼后,余凤高却是脚步定在了原地。 他有些茫然的望着楼外繁杂的行人,因为他发现在朱莎子陷于合欢楼女道的手中后,他连回去的坐骑都没有了。 余凤高翻遍囊中,发现手中的出行符咒都是寻常货色,不堪使用,只能是在合欢楼前大呼着,好不容易的抢下了一头载客的坐骑,才急匆匆的离开。 ……………… 另外一边。 余列随着合欢楼的女道一直往上升,他俩略过了第五十五层,来到了顶楼。 余列发现顶楼虽然仅仅一层,但是其高度相当于底下五六层,且格调更加精致,灵气充盈,丝竹曲调照样歌着舞着,丝毫没有受到楼下的影响。 他抬眼打量了顶楼的几个雅间,发现顶楼的侍女小厮们容貌更加俏丽俊朗,那盘坐在房中享用的道人们,更是气质独特,不是他能看出底细的。 并且隐隐的有神识从雅间中传出,要窥探他,只是被引导着余列的女道给拦下了。 女道含笑的看过去,朝顶楼的宾客们言语道: “适才楼下的小辈们,耍子热闹了一番,年轻人嘛,有活力。希望没有扰到诸位道友。” 不一会儿,余列随着女道来此了一间精致的房中。 女道一入门,就拖曳着轻纱,飘然落在了一张屏风后面。她摆出了诱人的身姿,侧躺着,撑着头看余列。 其曲线惊人,仅仅将一对儿赤着玉足露出,相似猫儿般在余列的视线中晃来晃去。 不等余列开口,女道就声色酥麻的说: “好个俊俏的小哥,让姐姐先来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来头。” 女道言语间,余列跟前的屏风上就有文字流动,很快就显现出了余列的面孔,并且显露了他目前在道宫的排名评语,以及一些额外的籍贯信息。 “咦,竟然是小地方来的,三年前才在城中落下道籍。”女道口中故作讶然的说着: “潜水郡、余家……不过这黑水镇,又是个什么乡下旮沓之地,听都没听说过,竟然也能养出你这般了得的道徒。” 余列见女道竟然还知晓籍贯这等官面上才能知道的东西,意识到对方不愧为一楼之管事,他客气的拱手: “道长说笑了,贫道不过一小辈而已,侥幸拜入宫中,又侥幸入了道宫榜单中。今日在楼中多有得罪,还请道长大人不记小人过,有关斗法一事,事后帮晚辈多美言几句。” 屏风后面响起一阵轻笑声。 女道嗤笑的说:“姐姐我既然说了会帮你打圆场,自然就会。你且放心,朱家那边暗地里的手脚,姐姐我不敢保证没有,但是官面上的事情,保证替你打点妥当,不会让别人抓住你的半点尾巴。” 听见这样一句话,余列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他倒也没有彻底的相信女道,又是在心间暗忖着:“朱家有道士,那肥婆地位不低。我这几日还是先去紫烛道长的紫山上躲一躲,给这老鸨一段时间,看看她处理的如何,等风头彻底过去了,再出紫山不迟。” 不过余列的脸上,还是做出了十足的惊喜之色,他折腰道: “多谢姐姐照顾。姐姐的合欢楼做生意,果真是地道,能体谅顾客。” 忽然,女道打断余列的话,玩味的说: “空口的甜言蜜语,姐姐听得多,早腻了。你若是真感谢姐姐,不妨来点实际的。” 余列微微一愣,还以为对方是想要让他掏点灵石,或者在丹药生意上,让利一番,多给点回扣。 但是女道摇晃着一对儿玉足,声色酥酥麻麻,就像是咬着余列的耳朵似的,启唇道: “余家小哥,妾身酷爱似你这等资质不俗的道种儿,你可愿在姐姐这播播种,留下一番精气之种?” 这话让余列愣在了原地。 女道的声音更加迷死人:“不需你亲自动手,姐姐我来帮你,可好?” 余列愣愣的看着对方厮磨着的双足,以及屏风后那诱人的弧线。 他完全没有想到,此等七品上位的高人,居然能如此风骚,毫无长者气质。 这让余列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暗道:“我余列竟然如此的俊俏么?先是楼中诸多仙姬、女宾客呼我为情郎,又是这大老鸨亲口求种……” 不过下一刻,他就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所在乃是合欢楼,来这儿玩乐的、在这儿干活的,无一不是风流风骚之辈,些许放浪之语,只是等闲罢了。 甚至他从五十五楼,一直打到底层时,还惊扰过好几对儿在回廊上,当着众人的面儿就干活的客人。 余列微眯眼睛:“此女不是简单之辈,我之精气种子,万不能给她。 否则的话,到时候她给我来一个压胜之术,或者‘是的,你有一个孩子’,我可就受制于人了。” 余列当即就委婉的拒绝了合欢楼女道。 女道见他拒绝,反而更是起劲了,她将身上披着的轻纱掀开,掉落在地上,然后在屏风后面唤着余列: “小郎君,来呀来呀,姐姐又不会吃了你。” 酥声粘浓,让人想入非非。 好在余列道心坚定,他再三婉拒了对方的求种之请,转而谈及正事儿,直到落荒而逃。 当余列从女道的房间中逃出后,女道没有用法力抓他回去,好歹算是讲了一点脸面。 但余列一直到穿下合欢楼,飞回道宫的山门,又回到院落中后,方才是彻底的轻松下来。 院落中。 余列回顾着今日之事,目中颇是复杂,感叹良多。 今日他本是兴冲冲的前去赴宴,结果却是痛骂了旧堂兄,活剐了新嫂嫂,可叹造化弄人。 不过余列梳理着,再一想到那合欢女道“苦苦”求种之事时,他的眼皮一跳,脑中有念头冒出。 余列不是在后悔未与那女道进行深层次的交流,而是琢磨到: “精种精种,精气之种。听闻精种一物,似蝌蚪、如小虫,一滴便有十万八千万虫……此物岂不是人体之内,更胜于寄生虫的虫豸存在? 我若是以之为上尸脑蛊法的修炼原料,岂不是极为契合此功法的名称?” 并且以精气之种施展秘法,因为其本身就是精气之结晶,蕴含人体内最为纯正的精气,滋养脑部时也会事半功倍。 霎时间,余列灵感迸发,脑洞大开,顿觉自己找到了“还精补脑”之变的关键脉络!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 阴阳藿、醍醐灌顶(感谢盟主“鸡排的幻想”) 许是合欢楼的女道,果真信守承诺,余列在离开合欢楼后,楼中发生的事情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半点,就好似压根没有出现似的。 但即便如此,余列也还是在紫山上猫了半个月,方才从山上走下了。 除了是他见风波未起之外,也是以他目前的修为境界,虽然比之以往更加的耐受无形之毒了,但是也无法长时间的待在山上,必须得时不时的下山透透气。 当余列下山后,他仅仅是粗略的和洛森苗姆两人见了个面,连往常会一起用的晚饭都没有在一起吃了。 这是因为洛森和苗姆两人,正商量着参加最近一次的道宫考核,除了日常的做工之外,便是在多加准备着,余列也就没有过多的打搅两人。 他在院落中安生的待了两几日后,体内的毒素得到缓解,同时对那脑蛊法又多了不少见解,于是在前往紫山之前,余列兜着圈子,又来到了一方丹鼎形制的宫殿跟前。 偌大的“药房”两个字,挂在宫殿的门上,内里当飘荡出浓郁的草药香气,不断的有形形色色的人等,在宫殿中进出。 余列来到此地,自然是来购置药物的,不过他不打算花钱,而是打算兑换自己名下尚且留着的那一份服食药物名额。 当初拜入道宫时,他在同一批道徒中位列第二,道宫是奖励了一份服食药物的兑换资格。 此资格会根据道人兑换时的境界有所不同,余列现在身为中位道徒,下一步就是晋升为上位,眼下来兑换,正好能够兑换用于突破上位的药物,也是这个兑换机会能够换取的最大好处了。 余列混入药房中,在小厮的引导下,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窗口跟前。 窗口后,是一个鹤发童颜的道人在称量着药材,对方身上的药材香气,比之宫殿中的更加浓郁,一看就是老丹道中人了。 对方眼睛都没有看余列,口中淡淡说:“需要何等药材,快说,宫中不比外面,价格昂贵,部分药材药物还需要道功作为凭证,不然是兑换不了的,先提醒你一下。” 此人似乎是认出了余列是个新面孔,多交代了几句。 余列点头示意,旋即他就一点眉间,将自己的道箓唤出,朝着窗口之中拱手:“晚辈余列,名下尚有丁级道功一枚、服食药物兑换资格一次,还请道长指点一二。” 鹤发道人听见余列的话,将目光从精致药秤上挪开,打量了余列一眼,开口: “中位道徒,是来兑换上位服食之药的?药房目前有升智丹、养魂散、抽精丸三种主流的服食药物,效果稍微有点区别,想必你来之前也做过功课,贫道也就不多做介绍了。选哪一种?” 升智丹、养魂散、抽精丸,三者顾名思义,分别是提升脑部、滋养魂魄、抽取精气的辅助丹药,皆可用于蜕变,帮助道人在短时间之内,完成还精补脑这一变化,其是世面上最为主流的药物了,效果虽然不那么尽善尽美,但是皆可提升两三成的蜕变成功率。 若是道人想要尽善尽美,方法也是非常的简单,三种药物都用上,效果可以互相叠加,其提升的成功率可以达到五成! 不过余列正在参悟紫烛女道传下的脑蛊法,并不需要使用这三种药物,他今日前来,恰恰是想要将自己的兑换机会,用来换作为辅助自己修炼的偏门丹药。 余列低声与窗口后的鹤发道人说:“晚辈不要此三者丹药,还请道长指点一下,药房中何种丹丸或药材,最能滋阳壮体,可让人体多多催发精气?” 鹤发道人微微一愣,倒不是药房中没有类似的丹药,而是他有点没听懂余列的话:“能兑换蜕变药物的机会,这家伙要用来兑换壮阳的丹药?” 对方隔着窗口,上下打量了一下余列,微微摇头,开口: “壮阳的虎狼药物有很多,有挺拔类的,有稳固类的,有香气类的……不过这等药物和蜕变药物不沾边,按照房中的规矩,稀缺药物确实可换取不稀缺的药物,但你真要将蜕变药物,换做成壮阳的?” 余列见对方说的这般直白,眼神微微一僵,但还是肯定的点头,并稍微解释的说:“晚辈所需的,非是此等用于专门欢好取乐的,而是效果作用于精气之种,可让之活性远超常人的。” 这话说出,鹤发道人看向余列的目光,顿时就又变得怪异,嘀咕出声:“作用于精气之种,远超常人?你这家伙,可是瞄准了何人,竟然想一枪毙中,去害人家?” 不过鹤发道人言语后,职业素养还是颇高,立刻就想出了几味丹药和药材,道: “你是要多子多孙丸,还是要阴阳藿呢?前者乃是宫中密炼的,可增加血脉特殊的道人受孕产子几率,是城中某些家族常用的。嘿,那些个家族,固守着血脉,若不是宫中有这药丸,他们难咯。 至于这阴阳藿,则是一味七品级别的药材,生长在蛇群交结之地,色血红,如龙角,效果更是猛烈,服之,能得一丝龙性加持,特别是对于男子,有一定的几率,服用后可以生造出一方新的血脉。” 余列听着,思绪转动,立刻就落在了“阴阳藿”一物上。 他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谋害女道、求个多子多孙而来,只是为了方便修炼脑蛊法。 而根据他所了解的,此等能加持“龙性”的药材,其不仅是能催发精气之种的活性,更能让之解开禁忌,独立一二,有别于死物。 如此,道人之精种,方才可能与他物结合,生造出一方新的血脉。 “此物正合我用!”余列心中惊喜: “果然,在外面找不到合适的药引子,来道宫的药房中,只需要找个老道一问,就有了。” 他当即就朝着老道拱手:“晚辈选第二味。” 余列这话,更是让鹤发道人揪起了自己的胡子,其看向余列的眼神,更是怪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等到余列兑换了药材,拜别离去后,鹤发道人站在窗口后,口中轻叹道: “世风日下,现在这些小辈啊,一个个的口味当真清奇。这般年纪,竟然就已经好这一口了,啧啧啧。” ……………… 余列取了药材,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紫山上,继续躲避道宫中的风波,以及钻研自己所得的七品药材。 这一日。 他再一次的下山,返回了自家院子中,正式的开始参悟秘法。 静室中,余列先是取出一张符纸,加持在自己的双目之间,然后低下头,凝视着一方方琉璃片上的水滴之物。 立刻,水滴中一道道犹如蝌蚪的东西就出现在他的眼睛,正是精气种子。 只不过这一方方琉璃片上的精气种子,还不是他的,而是他花费灵石购置而来的狼狗猫鼠等生灵的,飞禽走兽皆有。 紫烛女道传下的脑蛊法,路子虽然是通的,但是并不成熟,余列修炼此法,自然不可能一上手就拿自家来试验。 他待在静室中,就所有收集到手的精气之种都研究一遍后,从中多加筛选,又分别取来筛选出的精种的源头。 很快地,一头头活物出现在了静室中,或囚或剖。 余列开始分别的在活物身上,试验药引子作用、秘法祭炼手段。 和以往的修炼场景有些不同,这一次的钻研,他并没有弄得静室中血淋淋的。 以精种为祭炼原料,果然是一正确的路子,所有被他选择的活物,在精虫上脑后,最多也就是性情大变,而没有出现头脑崩裂的情况。 并且余列惊喜的发现,若是精种堵塞了活物脑部的血管,活物的肉身自行就会调节,有几率将之溶解冲开。 余列按捺着兴奋,多加祭炼,彻底的确认:“以精种炼法,危险甚小,此法无忧矣。” 不过他还是没有立刻的开始炼法,而是继续趴在静室法坛上钻研,试图找出一种可行性的精种筛选法子。 炼蛊之法,一大重点就在于养蛊,能以数量求个质量,但用于豢养的蛊虫,其自身素质越好,豢养的成功率也是越大。 余列结合着城中各种偏方偏术,一一实验,总算找到了可靠的精种筛选方法。 这一日,他托起一水钵,看着当中活性可怖,竟然让水面都震荡的精气种子,目光欣喜道: “此阴阳藿果真强劲,再加上我钻研所得的手段,养蛊之法也成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他需要取出自身之精种,在外多加钻研,等到确认无事后,就可以通过此法炼就出精蛊,让之搬运精气,滋养脑部。 余列面色振奋的,他按捺着,等到夜色浓重,便就出了静室,蹑手蹑脚的去寻人来帮忙自己。 翌日清晨,余列神情恍惚的,脚步发虚的回了静室。 他扶墙行走,口中暗道:“为了这秘法,为了师门,贫道可算是牺牲大了,物力人力花费颇多,紫烛道长啊,你可千万不要骗我。” 取出自家精气种子后,余列先是分量定量的将之分割收好,然后就按照此前总结出的一套流程,养蛊、炼蛊,并将养出的精蛊,以细针置于手臂的皮肉中,看看精蛊和肉身的契合程度。 整个过程中,虽然出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但是都不算大,被他一一解决了。 只不过他取来的材料虽多,但谁让他格外的谨慎小心,还未成功,材料就被用完了。 这让余列不得不再次踏出静室,去寻人帮助。幸好苗姆尚且还在院中,并没有去参加考核,否则的话,他的此番修炼,就只能彻底的自力更生了。 最后,赶在第二批材料用完前,余列的钻研结束,彻底梳理出了一整套《精虫上尸脑蛊法》的修炼步骤。 他当即就闭关,以阴阳藿为药引,自身精种为蛊,密炼了三日三夜,得蛊后就将之种在体内,化作精气搬运之物。 其间具体的步骤,颇为繁复,折磨人的耐心,但是当精蛊流转全身,凝结着精气,搬运至脑部时,余列的头脑一得之滋养,就产生了轰鸣感,难以言喻。 他的脑筋远超寻常,往日里困惑的问题,刹那间就松动,解开了不少,恍若道书中所言的醍醐灌顶一般。 回过神来,余列以自家之真气,模糊的内视着脖颈,观察精蛊上行,他发现体内的蛊虫们凝结在一起,似有似无、似水似光,正散发出洁白色,犹如浓涕或炼乳。 这让余列在心间不由的暗想:“精种精蛊一词,两者都是直白到了粗俗的地步,既不方便以后对外讲授,也不方便保密。并且我这秘术,有朝一日,最好能让女道也用的,不可局限于精蛊为原料。 不若,便以‘醍醐’代替之,再给此秘法取一别名,别名就叫‘醍醐灌顶’,其可开启智慧,滋养魂魄!” 余列一边遐想着,一边沉浸在此种修炼中,感受着脑部的生机前所未有的旺盛,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此间感觉,又犹如脑中有一层遮挡的雾气被揭掉了。 等到结束时,余列依旧是沉浸在“还精补脑”的感觉中,难以自拔。 事毕后,他好奇的划开脖颈,取出了种在体内的精蛊,打量着经过搬运使用后,蛊虫的形状如何,是否真如他模糊内视时所看到的一般,变成了醍醐状。 结果取出来后,这些精蛊依旧渺小,并非熔炼成了醍醐,仅仅是萦绕在它们四周的精气,浓郁不散,才让之恍若醍醐炼乳。 余列打量了几眼,便准备取用下一批,继续进行修炼。 但是忽然,他眼睛微眯,紧盯向使用过后的“精蛊”们,一一打量,发现它们虽然依旧微小,没有融合,但是各自之间的形体,却是都发生了变化。 这些精蛊,不再是纯粹的虫豸状态,而是或缩小、或凹陷、或干瘪,咋一看去,变成一堆歪瓜裂枣,不堪为用。 但是细细看去,其更像是被余列肉身侵染,演化得和体内其他部位的血肉微粒类似了。 余列摊开手掌,俯视着,目光如炬。 他的脑中有念头跳出:“山海界内,凡蠃鳞毛羽昆五类,其形体虽然千种万种,但是精种之物,皆为虫豸模样,只是或圆或扁或长,等到阴阳配比后,又都会千变万化,道生一二,衍生出整个活物。 如今我以精种为蛊,搬运精气,竟然让它越过了阴阳配比这一环节,独自就开始了演化!” 余列恍惚着,还想起了前世的见闻,他低声道:“这只是一个巧合,其他道人亦可为之。 但是这一变化之间,似乎蕴含着大造化啊。”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不老不坏不死 世间万物生灵,都是一生二、二生三,然后才得形体,而其根源,便是精种与卵种达成阴阳匹配后,一一化生。 余列如今机缘巧合之下,居然就让精种开始了分化,若是寻常的道徒,可能就忽略了或是难以下手钻研,但是对余列来说,当即就启发了他,给他打开了一扇门户。 余列腾地从法坛上站起,踱步走着,口中暗道: “精种可分化成其他的血肉微粒,若是它能够按照我之心意,特定的去分化,那么我之体内,缺失了某些血肉,就可以靠精种直接补上。如此一来,我肉身中各种脏器,皆可自行修复,以至于不老!” 他振奋的思索着: “若是分化的速度更快、数量更多,缺胳膊断腿了,也能弥补上,全身都能得个不坏之能! 甚至一旦我之肉身,皆数焚毁衰败了,只需要我提前在外备好了一具肉身,将来我之魂魄,也能轻易的寄托在肉身上,无有消亡之忧,其不需转世轮回,就能得个不死!” 此等不老不坏不死之前景,若是说与他人听,他人只会嘲笑余列在痴心妄想,毕竟根据山海界中的规律,就连四品元神仙人,在肉身腐朽后,都只能投入母胎中,重新蕴养肉身,一定程度上还会有胎中之谜,也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余列非是寻常道徒,他拥有前世的记忆,虽然说此界与彼界不同,但修道至今,余列发现此世山海界的诸多规律道理,都和前世相同,或者说兼容了他对于前世的认知。 余列梳理在再三,一时间连修炼成“醍醐灌顶”秘法的喜悦,都暂时被他抛在脑后了。 良久之后,他的目光越发的明亮,心道: “我之修行,乃是丹道,且是丹道中的血肉丹道,此精种之变化,正是属于血肉丹道的范围。钻研这点,对于我来说不仅不是不务正业,反而可能是我将来成就六品的关键。” 根据道宫中讲师们的提点,道人若是想要成就六品,即便是单纯杀伐的剑道中人,也是需要自成一家,能留下一条俯察天地的道统。 当今的山海界之所以仙道大盛,也和这点有关,现世所有的道士,都在继往开来、引领前路,而非从前那般抱残守缺,落于窠臼之中,以至于今不如古。 余列梳理着,发现除了前世认知之外,他还有一个钻研此等“不老不坏不死”之道的优势。 他扒开自己的衣襟,看着左胸膛,隔着骨肉,拍了拍内里强有力的心脏。 上次“心有七窍”之变时,余列已经提前获得了部分的不坏之能,其心脏就算是破裂残缺,但只要缺损的不超过二分之一,余列就能让自己的心脏重新长出来,以元气大伤换取留住一条性命。 并且随着他修为的增长,心脏的不坏修复能力也将会更强,以后可能只需要还存在着那么一点碎块,他的心脏就能够重新生长回来。 这颗不死之心,正是余列研究“不坏”之性的好材料,一定程度上,或许比钻研精种的分化还要可取。 不过余列琢磨了片刻,还是将衣襟合上,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精种上。 “寻常的精种,未与卵种匹配,是不可能开始化生的。究竟是什么情况,导致了它们的变化?” 余列从袖子中,再度取出了几张提升目力的符咒,一共在眼睛上叠加了三道符咒。 他瞪大了眼睛,变得宛如斗鸡眼一般,竭力的去观察手中的精种。 随后,余列待在静室之中,时而修炼导引、时而炮制药材,一一对比着,看看究竟是“醍醐灌顶”中的哪一个环节,导致了精种的自行化生。 两三日下来。 余列的目光逐渐落在了炮制过程中,并确定了药引子的作用最大。 而此药引子,正是他花费不小的成本,兑换而来的阴阳藿。 又是经过各种纵向、横向的研究,翻遍了各种道书,余列将目光锁定在阴阳藿特有的一味妙效上,并确定就是这味妙效,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此妙效便是那药房老道口中的“龙性”! 此时,余列的自我修炼还没有完成多少,这一株昂贵的药引子就被他消耗的差不多了。 他将头从法坛上抬起来,撕掉了贴在额头上的符咒,揉着眼睛,暗想着: “龙性本淫,听闻真龙之血,可以和世间的万物生灵相互混合,甚至连石头也能受孕。寻常生灵若能得一丝龙性的加持,其生子受孕的可能亦是会大大增加,还能和同种以外的生灵相交配。” 余列本以为,这“龙性”只是调和了阴阳之气,增加了精种活性那般简单,但是现在深入一思索,顿时就发现“龙性”十分之不简单。 其作用绝非是简单的提升了精种的活性,而是更深入从了内里,甚至是涉及到了血脉奥秘,如此才能撬开不同的血脉,令之相融,以及令精种自行就分化衍生。 只不过“龙性”究竟是如何具体的起作用的,余列还不能确定,他缺乏手段来钻研。 三层灵目法术的叠加,也只能让他看清精种的全貌,而无法看见精种的内在,更别说蕴含血脉奥秘的核心所在了。 但他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龙性”之药的价值,此类药物就是他今后钻研“不老不坏不死”之道的一味利器了。 若是用之得当,他将如手有钥匙一般,轻易就能解开生死和血脉的奥秘。 想到这点,余列沉吟着,忽然取出了手中最后的一点阴阳藿。 他将这点阴阳藿炮制成汁,然后就剖开了自己的心口,在鼓鼓跳动的心脏上挖下了一大块肉。 接下来,余列白着脸,根据总结得出的规律,先将阴阳藿用在受损的心脏上,后将阴阳藿用在了挖出的心脏肉块上。 结果此两者,都是出现了神效。 前者,心脏的修复速度大增,从肉眼难见,变成了肉眼可见,其肉芽蠕动,筋膜自生,一个时辰就修补完毕,增速至少十倍。 至于后者,余列将之养在罐子中,以阴阳藿汁液浸泡,按理来说本应该死去的血肉,不仅活性没有丝毫褪色,反而主动汲取着罐子中的养料,颤抖着生长,企图长出一颗新的心脏。 余列苍白色着面孔,将这一幕收入目中,面上夹杂着了然和狂喜之色。 他点头道:“果然,‘龙性’之药,可极大的助我修成不老不坏,乃至不死之能。” 余列紧紧握住了罐子,仿佛当初握着青铜酒杯一般。 这,或许便是他今后所要行走和开辟的道。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 瞳术额间目 不经意间,自修炼中窥得了性命奥妙,余列沉浸在其中,难以自拔,即便手中的阴阳藿用光了,他也是以手头上现有的各种材料进行了试验,看能不能再找出可以刺激精种变化的药材。 但是很可惜,他目前学识有限,未能如愿。 并且没有过几日,就有事情打扰,让他从闭关修炼中脱离出来。 余列盘坐在院落中,瞧着跟前两个身着劲装的女道,言语:“二位确定了,要去报名参加本月的入宫考核?” 洛森和苗姆两人相看了一眼,正色的点头:“正是。” 苗姆还补充道:“我和姐姐已经报上名了。此前列哥儿你在闭关修炼中,便没有打搅你。” 余列闻言点头。对方两人之前就告知过他,都在为参加考核做准备,如今来说这事,并不突然。 余列笑着拱手:“那就祝二位道友此行安全,事事遂心,成功归来!” 言语着,他也从手中取出了一早就写好的推荐信。 这推荐信并不是余列自己写的,区区道徒,目前还没有资格向道宫中推荐人选,写了也没多大用,而是他此前就在听课时,找熟悉的道吏兑换的。 在道宫外面购买推荐信比较困难,但是在道宫之中,就是方便简单了,且便宜很多很多。 洛森和苗姆两人面露喜色,纷纷收下了推荐信,正色的道谢:“多谢列哥儿关照。” 余列摆手:“说这些作甚,大家都是一个院子里的,无须客套。” 接下来,三人在院落中摆放酒水瓜果,相互间闲聊着,一并交流着考核中的经验。 末了,洛森不胜酒意,醉醺醺的便先回房中休息,苗姆也是脸色红扑扑,站起身要告退。但是余列忽然就将苗姆给叫住了。 苗姆顿住脚步,转过身子,她吐着酒香气,斜睨着挑眉看余列,以为余列又想和她虚晃几枪。 此女倒也没有拒绝,跌跌撞撞的就又落回座位,还坐在了余列的旁边。 但是余列开口,却是忽然道: “道宫近来的考核,多是野外历练,包括异域。此番出行,托苗妹妹你一件事。” 苗姆讶然,点头开口:“余哥哥请讲。” 余列拱手:“若是有闲暇,还请苗妹妹帮忙在野外或异域,寻找一些蕴含龙性的药材,但凡与之沾个边的,都请帮我采集回来,越多越好。” 道城野外和内城不同,特别是异域区域,虽然危险,但是材料等方面比之城中,便宜了不是一点儿半点。特别是有些材料,对于余列而言,有市无价,他花费灵石都没有门路购买。 恰好苗姆和洛森两人出行,余列托付两人搜寻一番。 余列简单交代完,还让苗姆到时候给洛森也说说。 他为了让苗姆采药更上点心,犹豫一点后,还主动透露出: “妹妹若是能够采得足够的龙性药材,断臂一事,贫道或可为之修补,且并非是移植异物胳膊,而是让你断肢重生。” 苗姆听见这话,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酒意全消,她脱口就道:“当真?” 话说出口,苗姆知道余列不是一个会说大话的人,脸上更是潮红,不等余列回答,口中就欣喜的道:“哥哥你放心,此番出行,只要野外有那劳什子的龙性药材,拼着考核失败,妹妹也给你取回来!” 余列失笑的言语:“倒也不必如此重视,还是以考核为主。” 两人又是言语了一番,苗姆眼波流转着,咬在余列的耳边,轻声道:“姐姐已经醉酒回屋了,哥哥可是需要妹妹帮你醒醒酒。” 余列面露犹豫之色,但是还是毅然决然的婉拒了。 他现在只是龙性药材缺乏,但是其他可不缺,得节制着点,不能浪费了。 挑拨了几句,苗姆见余列无动于衷,也就哈哈大笑的起身,甩着袖子,盘旋朝着自己的房中走去,她打算回屋消消酒气,然后消化灵气。 但是才转过回廊,两声轻呼就响起: “呀!” “姐姐你怎的在这儿?” 苗姆在堂屋后面,撞到了墙角处的洛森,对方脸色红的厉害,像是能滴出水来似的,正抚着额头。 苗姆瞧见,了然的说:“醉酒了可不能胡乱找地儿歇息,我来扶姐姐进房。” 洛森眼神迷离,低着头,含糊的言语:“嗯……” 两人的动静吸引了余列的注意,但他也没多加理会,独自饮用着酒水,平复气息。 ……………… 接下来的时光。 没几日,余列送走了两女,就再次跑上紫山上,猫在了山上服侍紫烛女道。 距离上次活剐朱莎子,虽然过去了点时间,但是也没过去太久,他最好继续躲着点,下山透气和闭关都是不得不为之的事情。 回到紫山上,余列第一时间就想找便宜师尊告知脑蛊法的进展,顺便看能不能赚得对方的奖赏。 但是很可惜的是,紫烛女道也进入了闭关修炼中,对方将炼功房封锁的死死。 余列通过令牌传信,也只是大半天后才得了个“可”字评语。 不过紫烛女道闭关,余列在紫山上顿时就轻松了许多,每日只需要将道观内外洒扫一番即可,柴火药材一类的,紫烛女道暂时不需要,他想劈些就劈些、想炮制些就炮制,不想动手就自行打坐歇息。 如此一连十来天下来,紫烛女道何时出关依旧无定数。 等到不得不再次下山透气时,余列便在心间思索道: “我现在颇是清闲,炼功也不能躁进,手中又无龙性材料,不若就先修炼一方法术,为之准备着?” 他所想修炼的法术,并非是杀伐斗法类的,而是可辅助他丹道钻研的,其若是修炼成功,也能用在道行增长上面,不算分心小术。 余列琢磨着,便往外门的藏经阁走去。 正好上次晋升道箓时,道宫方面又奖励了一枚丁级道功,可以用来作为兑换的资格。 游走在藏经阁中,余列站定在了一排书架前,上面落着一道道令牌,分别刻画着:《百里鹰眼术》、《见微知著术》、《寻灵目诀》、《白眼青天术》……种种。 这些法术皆是目力方面的,可称之为“瞳术”,种类颇多。 余列在推演“醍醐灌顶”秘法、钻研龙性时,最大的不便就是目力方面,其眼睛都瞪成斗鸡眼了,但目力有限,依旧是只能看清单个的精种,无法更深入内里。 因此他来藏经阁,目的十分之明确,便是寻找一方“瞳术”,辅助他明察细微,洞悉隐秘。 余列翻找着,视线很快就落在了一方简朴的法术令牌上,其上只烙印着三个字: 额间目。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 狗头人、以肉淬药 余列站在书架跟前,手持令牌,感悟着其中所记载的简要信息,面上犹豫不已。 相比起其他的瞳术,这一方《额间目》不甚出奇,但是它的修炼方法,却是和其他的瞳术不太一样,此法术乃是能够于人的额头中央,开辟出一只灵目。 至于灵目的作用,则是不一而同,和道人祭炼灵目时所采用的手段有关。 并且相比于其他的法术,额间目除了兼容性好之外,成长性也是十分之不错,至少是可以成长到七品层次,类似于余列用来培育丹炉所用的胚胎法了。 思量片刻,余列心间暗道:“此术威力虽然不甚出奇,但是成长性好,我钻研不死不坏之妙乃是长期的活计,能修炼一方成长性的法术当是最好的。” 梳理着,他便将这枚《额间目》的令牌握在手中,转身去找藏经阁的鬼神兑换了。 不一会儿,余列面色满意的从藏经阁中走出。 法术的全本已经存入了他的道箓中,并且兑换只是花费了一枚道功,并没有再过多消耗他的灵石。 不过余列离开藏经阁后,并没有立刻就返回院落中修炼,而是难得的来到丹药铺子中,露了露脸。 他长期没有出现在店铺中,以往有着洛森和苗姆两人看护,可以放心,但是现在两女都是去参加考核了,余列最好还是来店铺中亲自的露个面,免得店铺里面的伙计们以为店子要倒闭关门了。 一并的,余列也将自己修炼法术所需要的材料,吩咐给了店铺活计们,让对方帮自己收集。 《额间目》虽然是法术,但是它具体的修炼过程,更类似于炼器,且炼成后的存在形式并非是虚幻,而是货真价实的存在于道人的额头之间,只不过可开可合,能化作一道纹路。 接下来的时间,余列的生活再次走上了正轨。 因为朱家那边长时间的没有异动,他也结束了长时间待在紫山上的习惯,改为从前一般的每待上五日,就下山两日。 如此一个月过去,当他将法术《额间目》钻研的差不多,只等修炼时,好消息又传来了。 这一日。 余列正盘坐在家中歇息,院子里仅仅他一人,看上去颇是有点孤家寡人的模样。 忽然间,院落的木门吱呀一声,没有人叩门,其自行就打开了,两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各有风姿,一道白、一道青。 来人赫然就是外出参加了道宫考核的苗姆、洛森二人。 余列一睁眼,就看见了两人齐齐看过来的目光,还没有说话,就从两女的眼睛中瞧见了笑意。 “考上了?” 余列当即起身,朝着两女拱手,关心的询问。 洛森和苗姆两女欠身,一个松了一口气、一个面色振奋的齐声道:“考上了!” “哈哈!” 余列面上露出欣喜之色,他连忙侧过身子,邀请着两女落座在水池边上: “恭喜二位道友,贫道已在院中恭候多时。来,今日且先放下修行,我等三人好生庆贺一番,不醉不归。” 两女听见余列的话,口中分别道:“多谢列哥儿挂记了。” “都已经身处院子中,归个甚,醉了便直接躺下便是。” 她们轻笑着,脚步雀跃的走到水池边上,同余列坐着,相互间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了在考核中事情。 果然不出余列的所料,两人这一次参加的考核并不在城外,而是被放到了一方秘境中,且这一方秘境中残存的异域生灵众多,居然还有其他道宫的道徒也参加了考核,是两个道宫合考。 余列听见,顿时挑眉,言语道:“其他道宫?是哪个州部的?” 洛森迟疑道:“似乎就是隔壁一州,听说叫桃州。” 桃州者,是与潜州毗邻的州部,同样辐射数十万里,面积大小同潜州差不多,内里也有一道城,城中有一道宫,名之曰“桃宫”。 这些都是道书上所写的,余列迄今为止都还没有离开过潜州,具体的也就了解的不太清楚。 书中写的同样也不多,非得等他有朝一日修成道吏了,能够得到更高品级的道书阅读,或是亲自外出游学一番,方才能知晓的更多。 余列又细细询问了一番,发现虽然在考核中遇见了桃州的道徒,但是潜、桃双方都相安无事,两女所在的考核也并非是异域求生那般残酷,反而是要求道徒们齐心协力,联手清理秘境中的异域生灵,以扶持亲善山海界的种族。 忽然,当余列还想要了解的更加清楚时,苗姆歉意的说: “余哥哥,你托给奴家和姐姐的事情,并未办妥。” 洛森的脸上,也是露出一脸惭愧之色。 余列微微一愣,明白两女是未能在考核中,寻见阴阳藿一类的龙性药材了。 不过他对此早就有所心理准备,仅仅是迟疑了一息,余列就笑着说: “无事。二位道友能在考核中还记得此事,贫道就已经很是感谢了。” 两女都松了一口气,苗姆同洛森看了一眼,然后她顿了顿,忽然从腰间取出了一物,轻轻托着,言语: “龙性药材虽然没有采摘得到,但是我和姐姐在那秘境中多番打听,听闻有种异域生灵的体内存有龙血,便帮哥哥尽可能的猎杀回来了,不知能否帮上哥哥?” 余列定睛一看,发现苗姆手中托着的东西有人头大小,但是生长有鳞片,口齿尖长,其像是鳄鱼头、又像是蜥蜴头,瞳孔也是蛇类的竖眸。 苗姆介绍着:“此物名为狗头人,这是它的脑袋,传闻彼辈体内具备一丝龙血。” “狗头人?”余列打量着,目中诧异,道:“此物长着蜥蜴蛇类脑袋,我还以为会叫做蜥蜴人或鳄鱼人呢。” 苗姆回道:“确实如此,我和姐姐也不知这东西为何会叫狗头人。不过它体内蕴含的一丝龙血,应该不假。” 她言语着,低声道: “此物族内并无雌性,皆为雄性,它们产子,都是通过捕获其他生灵的雌性为母体,不拘于飞禽走兽,皆可用之,且所产下的子嗣,皆为狗头人。” 余列听见这话,面色顿时就愕然。 体内存有龙血的生灵,世间并不在少数,当初余列筑基所用的恐蜥血肉,对方还是个真龙血脉呢,其余的那些恐蜥,体内也都有龙血,只是或多或少罢了,因此“恐蜥”一族也可以称得上是“恐龙”一族。 可即便如此,恐蜥世界的生灵也不是胡乱交配的,种族与种族间的血脉轻易不会混杂,飞的、走的、游的,种类分明。 余列不由的看向了洛森,没等他出声确认,洛森就脸色有些微红,低头道: “妹妹所言正是,甚至、甚至有道徒被这些畜生抓住,也是被受孕成功了。” 这个消息更是让余列愕然,让他彻底明白了两女口中的狗人头血脉的神奇之处。 要知道秘境者,便是异域世界的碎块,且是山海界未消化完毕的,内里的生灵们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其居然能让不是同一世界的道人受孕,对方的血脉堪称蛮狠和霸道。 余列瞬间就对这狗头人的血脉感兴趣了,并且他念头跳动: “此狗头人的血脉如此霸道,它就算不具备龙血龙脉,它体内应当也存在着类似于‘龙性’之物。我完全可以尝试着提炼一番其血脉,以之血肉炼药!“ 这一个念头冒出,顿时就让余列的思路畅通。 他确实可以通过具备“龙性”的血肉活物,逆炼出龙性药物,而没必要去专门寻找那些昂贵难得的龙性药材。 只不过逆练药性这一点,颇是困难,特别是精粹一步,耗费极大,很可能耗费大价钱去提炼,还不如去买专门的龙性药材。 好在余列和旁人不同,他拥有青铜酒杯在手,以数量换取质量才是惠而不费的。特别是洛森、苗姆两人这次回来,还给他带回来了“狗头人”这一消息,其比之寻常的龙血生灵,龙性突出,应当更容易提炼出“龙性药物”。 余列目光炯炯,看着两女,问:“不知二位道友回来,带回了多少狗头人血肉?我以灵石购买,必不亏待二位!” 苗姆、洛森两人脸上,都露出了轻笑。 先是苗姆轻轻一挥手,一具具狗头人的尸体从她的袖子中飞出,落在了院落中,很快就堆积如山,血腥气扑鼻。 苗姆舔着牙齿,言语:“此地有数万斤,余哥哥你当真要付灵石?” 余列愣了愣。 然后洛森又是一挥手,更大的一堆血肉小山,堆积在了院落中,几可齐屋。 余列目中惊喜,立刻就明白,两女这是囊中除了必要的物件之外,其余的空间全都用来装狗头人尸体了。之所以洛森囊中比苗姆囊中要多,仅仅是因为洛森的储物袋比苗姆的质地好,空间大点。 他当即就起身,朝着两女拱手:“多谢二位道友。” 洛森和苗姆也是立刻起身,不敢受礼。 随即,余列专门花费两个袋子,将院落中的两座血肉小山收入了袖子中,省得碍眼,污秽了空气。 他坐在水池边上,继续和两女闲聊。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余列见两女取回了如此多的狗头人血肉,还以为她们在考核中的任务,就是斩杀狗头人,狗头人一族也是那异域碎片中的主体生灵。 谁知道聊了几句,余列才知道狗头人一族虽然可借腹生子,但是它们在异域碎片中只是底层生灵,任何一个超凡生灵都可以欺负它们,并且还遭受着其他生灵的主动打压。 若非借腹生子的能力实在是太过奇葩,狗头人一族靠着野兽就可延续,它们早就被灭族了。 得知了这点,余列看着跟前笑吟吟的苗姆,以及略带羞涩的洛森,暗自嘀咕道: “这俩人也不知灭了多少部族,才收集来了这么多血肉。 好个狠辣……不过,贫道喜欢。” ……………… 三人在院落中好生的庆祝一番后,余列携带着众多的狗头人血肉返回了静室中闭关。 因为知晓余列的钻研关乎着苗姆的手臂,两女都是理解,并且就是她们催促着余列先去闭关修炼。 来到斑驳的金属法坛上。 余列一挥袖袍,跟前就出现了一具只有三四尺长的躯体,其同人一般,是四肢一头。 黑暗中看着,狗头人身形模模糊糊的,如同小孩一般,其身上还穿着兽皮树叶穿成的简单衣物,只有靠近了,才能看清它体表的鳞片。 根据洛森、苗姆两人的讲述,那个不幸被受孕的道徒,就是在战斗受伤后,夜间被树林中的狗头人引诱,恍惚间以为是小孩,不顾同伴的阻拦告诫,独自追了出去,然后被拖走了。 余列目光闪烁。 他伸出手,弹出指尖,沿着狗头人的额头部位,画出线条,先是将之整张鳞皮给剥了下来,然后一一的拆解其关节、经络、脏器、脑仁。 他发现此物果真和人体似是而非,一定程度上,比毛民还要相像,更方便进行人体方面的钻研。 细细解剖几具狗头人尸体之后,余列在法坛上的动作变得利索。 他信手的拆骨剥肉,宛如杀鸡宰鱼一般,并将取下的脏器血肉,分门别类放好,血液是一堆,骨骼是一堆,心脏是一堆,脑部是一堆……种种。 生灵身上的不同位置,往往蕴含的气血浓度不同,药效也不同。 等屠宰出足够用的数量后,余列先是取出狗头人心脏,后是取出狗头人的脑部,一一利用青铜酒杯浸泡,并不断添加各种辅助药材,以中和掉他所不需要的药性。 仅仅一日一夜后。 当真就让他萃取得到了几滴猩绿色的液体,其如翡翠般,凝而不散,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散发出一股邪异的光芒。 余列微眯着眼睛,取出一早就备好了的精种、心脏血肉,将猩绿色的液体,缓缓炼入罐子中。 果如他所期待的,罐子中的精种、心脏血肉微粒,出现了变化,或崩或裂,或缩或胀,活性异动。 余列欣喜道: “以血肉来逆练龙性药物,果然可行!吾之道途,有助矣。”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 第三只眼、火种异动 余列通过对狗头人的血肉进行提炼,成功的凝练出龙性药物后,他立刻就对其进行了再三的检验,以确认其效果,并拓展用途。 很快的,他就将提炼出来的猩绿液体用在了自己的修炼中,还炼制出了一味效果和生子丸类似的药物,其有壮阳产子之功效,能让耄耋之年的凡人老者,也可轻易的产子,昼夜不歇。 余列将药物放到了丹药铺子中,令宋丹青等人去售卖,因为丹丸价格便宜不少的缘故,还当真热销了起来。 只是因为此药丸仅仅只有他一人能炼制,余列并不想传授出去,还主动的控制了数量,导致店铺每月的份量不多。否则,此药必定会成为丹药铺子中的镇店宝药,将铺子的名声打响。 除此之外。 有了足够的龙性药物辅佐,余列自身的修炼一日数进,再加上毒功的辅佐,在两三年之内晋升上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并且他的那一方法术《额间目》,也在短短半年之内,出现了大成果。 这一日。 余列闭关在静室中,他俯着身子,打量着法坛上一个又一个罐子。 在这些罐子当中,一颗又一颗眼球浸泡在透明粉红的液体里面,数量众多,密密麻麻的,并且眼球们还能蠕动,颇是有些可怖。 余列打量一遍后,满意的抬起头,三只眼睛都眨了眨。 只见就在他的额头中央,也出现了一颗额外的肉眼,其黑多白少,睁得巨大,落在他的面孔上,比罐子中的眼珠更加渗人。 在这半年时间里面,余列早早的就将《额间目》修炼成功,给自己新种植了一颗眼珠。 拥有了这颗眼珠后,他的视觉顿时就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三只眼同时睁开,其视觉范围超过寻常人的三分之一,且能关注于头顶之物,对危机更加敏锐。 因为这颗眼球并不是采摘自其它的生灵,而是余列采摘自自家的眼睛,并耗费大代价养成的,其和余列血脉相通。 培养成功后,移植炼化起来极为顺利,轻易的就融入到了余列全身的经络中,还能受到真气的淬炼,随着余列境界的提升一并进行成长。 唯一的缺点是,原生的眼珠没有多少神异之处,它既不能放光、也不能吐火,更不似鸦八那般可以洞悉虚妄,眼珠中并不存在法术。 因此余列现在,便是打算对自己的额间目进行额外的强化和提升,好让它的作用更加明显! 而罐子中的一颗又一颗眼球,就是他花费了不小的代价收集而来,各有用处,还经过密炼,将自家的血肉微粒同这些眼球糅合在一块儿,好生炼制过才形成的。 服食这些眼球,余列可以更加容易的掠夺他物天赋,以增强自己第三只眼睛的底蕴。 当即的,余列盘坐在法坛中央,他运转温养第三只眼睛的秘法,先是用真气氤氲数次,又是用手指轻柔数下,然后闭着眉下双眼,仅仅将第三只眼睁开,紧盯向身前的罐子,一股贪婪的神色出现在其中。 他依旧是保持着盘坐姿势,伸出了手,从罐子中掏出一颗底部白生生的眼珠,然后就置入到口中,啪咔咬碎掉。 “唔、原先是一猪目,味道倒是还行,但是灵力稀微。” 余列咀嚼品尝着,以独特的方式叩齿摇沫,然后才引颈吞入腹中。 罐子中的眼珠子,一颗又一颗的被他掏出。 这些眼珠的来源有牛、有鼠、有猫、有狗、有鹰、有鱼……除了人眼之外,能被余列找来的,他都找来了。 余列随意的吞吃着这些禽兽妖物的眼珠,一颗接一颗,动作急促,单从表面看去,他好似在贪婪的吃着葡萄,连皮儿和籽都不吐。 等到一共服用了九九八十一颗妖物眼珠之后,余列额头中央的那一只肉眼,已经是变得血丝密布,并且凸了出来,像是要从他的脑壳里面钻出似的。 仔细看去,会发现余列移植的这一颗眼珠子,目中有重瞳,且不是一道或两道,而是像开花一般,仿佛他的瞳孔在不断的颤抖,晃影无数。 余列紧皱眉头,艰难的将额头这一只眼睛闭上。 然后他引导着真气,将刚才服食入肚子中的那些妖物眼珠,打磨成精纯的药气,缓缓的渡入到额间目中,令之消化和吸收。 安静中,只见在余列额头的中央,其竖着紧闭的眼皮,正不断的拱起,好似底下有虫子在蠕动,并想要钻出。 时间流逝。 足足三十六个时辰过去后,余列额头中央的眼皮方才停止了变化,他的面色也彻底缓和下来。 再次的睁开第三只眼睛,余列这颗眼珠的形体居然从纯粹的血肉形态,变化得虚幻,有点像是由真气凝结的,它不断的晃动,时而虚、时而凝实。 余列感知着,忍不住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第三只眼睛,松口气道: “此般法术,算是修炼大成了。” 法术《额间目》修炼成功,小成的标志便是将一颗新的肉眼,移植种在额头中央。中成的标志,则是道人平常不需要再服用特殊的药剂,仅靠自家肉身的供养,也能维持住额间目的存在,并且眼珠的威力不会退化。 余列的这第三只眼,乃是他通过龙性药物,培育出的一只原生眼球,修炼成功时,便相当于寻常道人的中成了。 至于《额间目》大成的标志,就是这颗眼珠内里的血肉脉络,彻底融入到道人的体内,并且和寻常的肉眼不同,它转而偏向于由真气进行供养,整个结构变得精炼,闭合时候,就只像是道独特的花纹,竖着烙印在额头中央一般。 而等睁开时,额间目又能骤缩臌胀,变化使用的范围比之正常的肉眼,要更大。 甚至余列还能将大成的额间目给消融掉,仅仅留下一道类似眼珠的符文种子,等到再需要使用时候,到时再消耗气血和真气,将之重新温养出来。 此等似虚似实的存在形式,正是《额间目》被分类为法术,而非一方法器祭炼术的最大原因。 也正是如此一来,道人可以随意的在第三只眼睛上动手脚,更改其构造,兼容他物。一旦出错了,又可以随意的将这颗眼球消融掉,返还成前一番的模样。 这一点同样是余列选择这一方法术的一大缘故,今后他能在其上随意的钻研,而无须担心和自家的肉身发生冲突,反正大不了重头重炼,容错率极高。 抚摸着自家的眼珠,余列好生的欢喜一下后,他当即就又取出了一方琉璃碗,仅仅睁开第三只眼睛,目视过去。 只见第三只眼睛的瞳孔变化,其骤缩到了极致,变得仿佛针尖。 霎时间,静室中飘荡的细小尘埃,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让他一时愕然。 要知道自从余列稍微有了些身家后,他对于静室的要求可是不低,防尘的法术是不要钱一般,长期的维持在静室中,结果现在居然又有尘埃出现了。 不过立刻的,余列就意识到这是他目力变得实在是强悍,能窥见更加细小之物。静室中虽然有防尘法术运作,但是法术并不是最高品级的,净化的作用存在一定的限度。 余列再一低头,视线变换间,目中瞬间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蝌蚪状虫豸,其在液体中不断的游动,追逐碰撞。 心念一动,余列目光再次骤缩,目中蝌蚪一般的虫豸变成了巨物,有大象一般大,其身形的构造清晰的出现在余列的目中,让他目色恍惚: “此等微观之景,好生奇妙。” 余列一时间沉浸在了这种独特又庞大的视角中,并且屡屡窥视向那些被碰撞得破碎的精种尸骸,瞧见了从来没有瞧见过的精种内在肌理。 此时,他的额头上第三只眼睛也变得红通通的,一缕缕的真气不断的输送到其中,以维持其窥视使用。 余列还在更加猛烈的压榨着第三只眼的目力。 他在刚才的服食修炼中,只为第三只眼提升了目力这一种用途,以求极致。现在他十分的想要知道,第三只眼的目力极限究竟在何处,能超出寻常的目力法术多少。 嗡嗡! 汹涌的真气包裹着第三只眼睛,让眼珠子都晃动起来,随时要爆裂开似的。 余列对此依旧浑然不在意,只是将窥见的种种景象,牢牢的烙印在脑中。反正眼珠爆开了,还能再蕴养出来,且但是第一次使用,是值得花费的。 等到余列企图看清精种的核心之所在时,纠缠球体中,出现了一道道玄妙模糊的东西,似乎蕴含大秘密。 但是恰是这时,轰的,他目中刺痛,再也维持不了如此强大的目力。 余列连忙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这是额间目终于崩溃了。 但是忽然,一片黑暗之间,破碎的额间目中又有金色的光芒闪烁,一缕缕金红色的火焰出现。 余列睁开了自己的两只肉眼,掏出一面银镜,好生的打量起来。 他发现在其血肉模糊的额头中央,居然果真有金红色的火焰冒出,其缠绕在额间目符种上,交织不定。 余列一眼就认出了这火焰:“这是、衔日金焰?此物为何从我的脑中钻出,而和额间目缠绕在一块?” 他心中一动,感受着额头之间的异样,忍受着痛苦,尝试去控制破碎的额间目。 破碎的额间目甫一眨动。 咻得!一道金红色的火焰就从余列的额头间涌出,仿佛火花般闪烁,然后滴答落在了法坛上,燃烧并消失。 余列心中的疑惑顿时就消失了大半,转而是一股喜意生出。 他回顾着衔日金焰的来源,明白这是一件好事情: “衔日金焰之前身,或者说一部分前身,便是龙庭世界中不死民眼里的龙焰。此种火焰,本就是寄托在人之眼睛中,只不过我在得到了衔日金焰后,有道箓为我隔绝它,我又对它心存警惕,便没有让它驻扎在我的眼睛中。” 余列梳理着,思绪越发畅通: “如今我将额间目修炼大成,且又压榨着它,让之破碎了,全身真气供养间,被我炼化的衔日金焰同样被触动,不经意就被牵引到了这一颗眼睛中,然后自行驻扎下来。 恰好,额间目具备强大的兼容妙性,它可以通过不断的炼化天地奇物,扩展其威能和妙用的,是一可成长的法术!” 余列再次忍着额间的痛苦,真气运转间,强力睁开了破碎的第三只眼。 嗡嗡! 金红色的光芒在余列额间目中蕴养,火焰腾起,一道金光当即从他的额头间射出,直扑三丈远,打在了静室的墙壁上。 因为衔日金焰主要是作用于魂魄之上的,其对于实体之物的作用较小,金光仅仅是将墙壁打出一小孔,并没有再深入洞穿,看起来作用不显。 不过这一道金光若是打在了活物身上,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其应该当场就能打入对方的脑中,将对方的魂魄给烧掉。 而余列这一运作,也使得本已经破碎的额间目,当场就崩毁,彻底化作成了一团肉泥,一滴滴血泪从他的额头间流淌下来,显得他面目狰狞。 余列流着血泪,不仅不痛苦,心中的喜意反而是更加的浓郁。 他放任着衔日金焰在额头间燃烧,与“额间目”符种相互纠缠杂糅,自行衍生出变化。 余列只是惊喜的想到: “哈哈!好个偶然之喜,没想到多炼出了一只眼睛,还恰好就将这衔日金焰给彻底掌握了。有了这颗眼睛,今后手里的这张底牌也就可以随意用之,宛如一法术了。” 此前余列虽然已经炼化了衔日金焰,收为己用,但是他的用法却不多,只能是将之放出来,拿在手中炼药,或是用于烧融魂魄尸体等物,局限不小。 但是现在,这颗火种和额间目相结合,今后他在睁眼闭眼之间,就能喷吐出金焰,能用于袭杀敌人,让人难以提防。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九章 火眼金睛、断臂重生 静室之中,余列试验着异变过后的额间目,心中惊喜无比。 于是他立刻的,就按照法术中所写的步骤,又从袖子中取出了一颗颗眼珠子,啖入口中,运转真气,将彻底损坏了的额间目,重新蕴养出来。 又是一日一夜过去后,余列消耗了不少的灵石、血肉,其额头间的第三只眼睛终于长好。 在这个过程中,衔日金焰也是彻底的驻扎在第三只眼睛中,它使得还算寻常的额间目,变得彻底与肉眼不同,通体泛金色,余列在铜镜中看着,感觉自己的这一只眼睛纯粹像是用符笔画上去一样,颇是神异。 端详了数下,他苍白着脸色,闭上了自己的眉下双眼,只睁开额间目,然后瞳孔缩放之间,一道道火蛇就从他的目中射出。 嘶嘶! 火蛇游走在半空中,余列的目光所至,便是它游走所在,极为灵动,金光四溢。 好生的试验片刻后,仅仅依靠自己的真气,余列着实是支撑不了几个回合,就感觉额间目刺痛干涩,脸色也是越发着苍白。 于是下一刻,他就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仰着头,将瓷瓶中的药液往自己的额间目滴过去。 此物便是魂油。 衔日金焰虽然已被余列彻底的炼化,但衔日金焰乃是一颗火种,余列除了可以消耗自家的真气来施展出火焰之外,更能够通过燃烧魂油,来维持火焰的存在。 将魂油滴入额间目中后,他顿时就感觉目中的火焰旺盛起来,再次的凝视墙壁,火蛇继续扑出,闪烁不定的在墙壁上游走。 不一会儿,即便衔日金焰不擅长对付实物,静室的整面墙壁也是被烧得黑黢黢,并形成了岩融之物,缓缓的滴落在墙脚。 这一幕让余列按捺不住喜意,哈哈大笑起来: “好宝贝!” 他现在算是彻底的肯定,金焰火种已经和额间目良好的结合在了一起,今后临战斗法时,他可以将之掏出来使用。 好生欢喜一阵子后,余列盘坐在法坛上,又手持一面银镜,端详着自己的第三只眼睛。 他心间想到:“我这第三只眼既然发生了变化,与众不同,也是该给它取个名字了,得取得响亮一点……” 余列盯着额头中金灿灿的第三只眼睛,脑中一动,忽然吐声道: “此目得了火种,变得通体金色,宛如鎏金般,又能吐出火焰,不若便叫它为‘火眼金睛’?此名字当是不会跌份儿,比那‘不死之心’更能说于他人听。” 余列琢磨着,顿觉这个名字十分之不错,他微眯着三只眼睛,脸上惬意的很。 ……………… 接下来的时间,余列又是在静室中好生闭关了一阵子,然后想到了一件事情,方才出了关。 此事并不是他向紫烛女道请求的假期结束,得赶紧回去上工了。 紫烛女道现在都还在闭关修炼着,紫山上压根就没有人管余列,他目前是想去上工就上工,不想去则不去,自由得很。 而且如今余列的额间目大成,目力增强,又有了龙性药物的使用经验,他已经有信心去帮助别人培养出肌体了。 这个别人,就是那断臂的苗姆。 于是余列出关后,立刻让在院子护法的八哥飞出,去店中通知苗姆这个消息。 不多时。 本在店铺中忙活的苗姆,骑着八哥,呼吸急促的奔了回来。她推门而入后,望见院子中的余列,神色期待又紧张的问: “余哥哥,你让这鸟传的话,可是当真?!” 余列点头:“当真。” 他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歉意:“当初承诺帮助苗妹妹恢复手臂,但一直拖延到了如今才动手,着实是抱歉了。” 苗姆则是面色欣喜,她连忙就走上前,激动的行礼: “余哥说这话作甚,你能为我恢复手臂,已经是大恩。其中的耗费必定不少,苗某记得了!” 余列将对方激动的模样收入眼中,轻轻一笑,稳当的受了对方这一礼。 确实如对方所说的,能为他人恢复手臂,可不是一件简单和轻松的事情。特别是余列所要进行的,乃是用苗姆的血肉培育出一条新的,但又是原生的肉臂,并非去移植其他生灵的手臂。 这术叫做“断肢重生”,即便是对于七品的丹道中人而言,想要施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余列这一次若是成功,并传播出去,他在道宫中的名声百分百会再度的上一个台阶,名字会进入更多的道吏、甚至是道士的耳中。 院子中。 余列没有再多说废话,他一邀手,就邀请苗姆往地下静室走去。 苗姆腾腾的,跨步而去,急不可耐的要钻入静室中,但是脚步迈出几步后,她又是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落后在余列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来到静室中,斑驳的金属法坛出现在了两人的眼中,上面的一些血迹都还没被洗掉,空气也阴冷,死气沉沉。 “脱掉所有衣物,躺上去。” 但是当余列的吩咐声传来时,苗姆仅仅目中犹豫了那么一会儿。 她就当着余列的面,脱掉了身上全部的衣物,双腿笔直的站着,再欠身朝着余列行了一礼,此女就赤脚跳上了金属法坛,缓缓坐下躺好。 一具残缺、但是白皙的躯体,出现在了幽暗的静室中,其和冰冷灰暗的法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颇具美感。 苗姆在躺好后,虽然她心里是十分相信余列的,但是当冰冷的金属感从法坛传递到她的脑中时,自己现在又是一副任人鱼肉的状态,此女还是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双腿交叉。 特别当是余列转过身子,手中所持着的一柄柄柳叶刀刃,出现在了苗姆的眼中,更是让她身上的毫毛耸立,心中有慌意生出。 余列瞧着苗姆的这一副模样,露出轻笑,他将柳叶刀刃放在了法坛上,打量坛上的雪白躯体,调笑道:“且放松些,又不会吃了你,要吃早就吃了。” 说着话,余列绕着法坛,走到了苗姆的断臂处。他看着断臂上平整的伤口,想也不想的就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罐子,然后挖出油液,涂抹在断臂处。 一边涂抹,余列口中一边交代: “你这断臂,虽然伤口已经长好多年,但是难保伤口处,不会残留当初受伤时的异气或毒性,我得先用药膏,拔除毒素一番,免得待会儿移植培养肉臂时,伤口处出现排斥,坏了事情。” 苗姆躺在法坛上,尽量平静的点了点头。 自从断臂之后,她对如何修补断臂一事,了解的比余列还要多,十分明白余列所说的道理。并且她看着余列挖出的药膏,轻轻一闻,就闻出了药膏中有狗油,且是主要成分。 狗油者,可以治疗烫伤,有减少疤痕的作用,经常被用于炼制烫伤药或拔除火毒,余列选用此物制作成的药膏涂抹伤口,极为对症。 这个发现让苗姆心中的慌意,瞬间就减少了很多很多,她开始更加的期待余列会如何修复她的手臂。 不过下一刻,苗姆眼皮一跳,在心间道:“咦!余列、他怎么知道我的断臂处,有过烫伤,或是沾染过火毒?” 苗姆侧过头,更加仔细的看向正被余列揉捏的断臂伤口。 须知她的手臂虽然是被火药炸断的,当初上面还附着火药,持续的燃烧,即便她跳入到黑水河中,浑身泡在水里,手臂上的火药依旧是没有熄灭。 可是断臂处留下的伤口,毫无烫伤的痕迹! 因为她当初忍着疼,用刀子将火药和肉一起剜了下来,如此才扑灭了火焰。 苗姆怔怔的看着余列在断臂处忙活,脑子中瞬间风起云涌。 还是余列温柔的声音,才将她从愣神中惊醒过来: “拔毒之后,会有点痛,且忍着点。不过你放心,我也会尽可能的轻点。 但是你也要记住,为了手臂能恢复如初,我不会使用麻沸散一类的药物,直接在你这断臂上进行施展秘法。你且切记、切记,不要胡乱的动弹这只胳膊,肩膀也不能动弹,否则致使经络等物错乱,可就麻烦了。” 听着余列絮絮叨叨的交代,苗姆的眼神低垂,良久后露出浅浅的笑容: “余兄,你这丹道技艺果然出众,眼力也非凡,考虑的周到……我,听你的。” 余列闻言,头也不抬的继续忙活,轻笑回答:“那是自然。” 静室之中,余列不断的忙活着,时而取出符咒,布置出法术,时而取出灵石,营造出灵气环境,时而又取出各种药材,现场炮制成药液,敷在苗姆的断臂处。 苗姆则是侧着头,默默的看着他忙活。 如此一连七天的下来。 在此之间,苗姆还能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但余列却是一口气的,忙活了七个日夜,其间一刻钟的瞌睡也没有打过。 虽然余列事先就为自己培养过一只肉眼,两者结构不相上下,甚至前者的复杂程度超过了后者,可是眼球和手臂的大小不一,不管是龙性药物的用量,还是血肉引导等方面,都不一样了,余列必须小心翼翼的,量身为苗姆打造。 即便如此,余列在培养过程中,还是一连的失败了两次。 失败后,他只能将新生的肉团,从苗姆的胳膊上生生拔出,然后再从头开始。 其间唯一让他感到满意的,是苗姆两次经历活拔肉团时,都只是将牙齿咬紧,连咯吱、闷哼声都没有发出,配合的很,比用了麻药还要让人放心。 如此到了第七日,余列的培育过程总算是接近了尾声。 他打量法坛上出现的一只鲜红色肉臂,目中充满了成就感。 这只肉臂经络齐备,骨骼稳定,就好似一只正常的手臂被剥了皮一般,完全看不出来是它从一点一寸,重新生长出的。 而苗姆侧头望着,眼睛中更是惊奇连连,充满了难以置信之色。 忽然,她听见了余列的声音: “恭喜苗妹妹,你这手臂已经修补了八成。现在可以坐起来,不用再躺着了。” 余列见苗姆发愣,再度示意对方坐起来。 这时,苗姆方才用完好的那只胳膊,支撑着身子,缓缓的坐了起来。 她垂着血红色的手臂,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一只肉臂上每一处都有触感产生,这种感觉让她陌生而又熟悉。 余列出声引导:“抬起来,动一动。” 苗姆的眼中露出迟疑之色。 虽然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新生手臂的经络已经和全身相连接,血液和真气更是在其中无阻碍的流淌了大半天,可是她还是担心会出现让她失望的结果。 一咬牙,苗姆盯着血红色手臂,脑中还是下达了抬手的命令。 下一刻,生涩的感觉出现在她的脑中。 当瞧见这只陌生又熟悉的手臂成功抬起,出现在她眼中时,苗姆头脑为之一空白,心情难以言喻。 她只能是麻木跟随余列的引导,接着又做出屈肘、握爪等动作,直到更加僵硬的感觉出现在手臂和手指上,限制了她的活动。 余列瞧见这一幕,不仅不失望,反而彻底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 “经络无碍,伸展自如,指尖可动,此臂无碍矣!” 瞧见苗姆望过来的目光,他更加细致的解释: “这只手臂毕竟新生之物,乍一使用,运转间多有滞涩、僵硬,这是正常的,只需你循序渐进的恢复和锻炼,就可以和另外一只一样,不出半月就能恢复如初。” 解释过后,余列又低下头,托着苗姆的手臂,言语道: “接下来,只需再让此臂生出皮膜,覆盖好即可。不过,该如何不留疤呢?” 这时,苗姆渐渐的回过神来,她的目中惊喜无比。 只是她看着跟前低头琢磨的余列,眼中除了惊喜之外,还有着怀疑、忌惮、提防等异样又复杂的神色。 苗姆嘴皮开合再三,沙哑着嗓子,说出了这几日以来的第一句话: “此事多谢、多谢余兄了。” 言语间,她尝试着将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臂,也是缓缓的抬起。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 苗姆过往、贼人露出 余列低着头,没有看苗姆。 但是他的眼睛却是微眯,后背的毫毛微微耸立,心中时刻警惕着。 话说余列今日帮苗姆修复手臂,他直接就取出了狗油药膏,此事并非是他疏忽大意了,而是他有意为之,故意卖出的一个破绽。 除了这个破绽之外,余列其实还准备了大大小小的其他破绽,方便苗姆在这几日中发现。 只不过现在看来,他后续的破绽已经不用拿出。 因为在前几日拿出狗油时,余列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苗姆的异样。如今手臂修复完毕,苗姆的异样更甚,显然是已经对他的身份起到了怀疑,甚至是认定了他。 “这苗姆,果真不是个善茬,稍微的不对劲就被她察觉到了。”余列在心间暗想着,不过他的动作依旧是平静,缓缓的从又取出药膏,敷在苗姆的新手臂上。 而苗姆看着余列的身影,目光闪烁。 在她的眼中,余列的身形和当初炸断她手臂的贼子,十分相似,甚至是让她感觉两者达到了重合的地步。 深呼吸着,苗姆完好的那只手臂彻底抬起,身子微颤间,她体内真气涌动,运转在了掌间。 随着真气的汇聚,此女目色中凶厉之气也是大起,心念跳动: “此子既然就是当初断我手臂、阻我道途、要杀我之人,又居心叵测的与我相伴这些年,此等阻道之仇,我如何能不报!?” 可是忽然之间,苗姆就听见余列口中出声: “且再忍耐些,手臂皮膜之下的窍穴众多、细小的经络也多,其重生起来,比内里的肌理骨骼更是难熬,但是熬过这一茬子就好了。” 余列的话声温柔,好似哄着小孩一般:“苗妹妹,呼吸尽量平稳些,交给我便是。” 一时间,静室中仿佛只剩下苗姆的呼吸声。 她只是盯着余列的后脑勺,终究是没有当即一掌拍下,幽幽的看着。 等到余列涂抹好药膏,并给苗姆新生的手臂绑上了绷带,将血肉全部遮掩后,苗姆都是沉默着。 在此过程中,余列则是也一直紧张的提防着此女。 见对方终究是没有趁机下黑手,他在系好绷带后,不只是为修复完成而松了一口气,也是为自己松了一口气,将紧绷的身子放松。 余列直起身子,看着苗姆,怡然的颔首: “大功告成,接下来,苗妹妹你只需要静养一些时日,等待皮膜也生长出来,就和从前再无区别了。” 这个时候,苗姆脸色平淡,她冷静的打量余列几眼,忽然站起身子,摄过道袍。 苗姆将道袍披在了身上,朝着余列深深一礼:“多谢余兄。” 不等余列回答,此女忽然说: “对了,余兄,你我相识已经三四年,苗某可是给你说过我的事情,特别是这断臂的事情?” 余列心中一跳,暗道终于来了,但是他面上故作不知,笑着回答: “并未。” 于是苗姆的脸上突然笑了一下,道:“那么正好,今日余兄既然为我解决了如此一难,苗某也给你说说,顺便透透底儿。” 她赤着脚,踱步在法坛上,自言自语般,平静的说起: “贫道苗姆,出生于黑帝历三千六百零一年。 一十年那年,我年九岁,爹爹出镇采药,尸骨未存,仅仅从他人口中得知,其已死于妖物之手,同爹爹回来的那道徒,也是脸色苍白。 当夜,那人留宿在了家中,娘亲殷勤侍奉,宛如对待爹爹一般。而我,则是睡在了羊圈。 翌日清晨,我在羊圈中独自醒来,发现爹爹赠给我的小羊,已被娘亲宰杀,送给了爹爹的同僚食用。不得不说,娘亲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羊汤的味道鲜美至极,至今难忘。 过了没多久,虽然我没有了爹爹,但是年纪到了,按着镇子中的规矩,也成功入了镇子的学馆中,正式学习识文断字,并接触修道之理。 一年后,娘亲产子,有个弟弟了。不过我并不开心,因为照料娘亲和弟弟一事,花费了我大量的时间,导致我时常在课堂上时常犯困,学习吃力。 爹爹的那个同僚,也基本上是住在了家中,并经常将我呼作奴婢,遣我去给他沐浴洗足。娘亲对此没有推脱,只是让我经常去巷子口的泥人那里多拜拜。后来我才知道,那些泥人都是小鬼,晚上我睡觉时,就是它们出来巡游的时候,算是镇子中少有的保障。 读书三年后,娘亲育有三子,照顾他们更是花费了我大量的气力,也导致我彻底的从学馆中脱离,回到了家中。好在先生讲授的文字,我都已经掌握了,也知道在十六岁之前,我应该不会出事。 那三个弟弟妹妹们,虽然长得不像爹爹,和我更是不相像。可是因为我经常照料他们的缘故,倒是很亲我,还算可爱。不过娘亲因为接连产子的缘故,白发增多,容颜已经衰败,导致那人已不来家中了。 这倒是一件好事,无人来骚扰,在当时的我看来,日子已经越来越好。只需我在年十六之前,成功考取道籍,即可庇佑娘亲和弟弟们。” 苗姆自叙着,言语到这里,话声依旧平静,但是却不由的顿了顿。 这一顿,就让怀着异样心思,仔细聆听的余列明白,对方接下来的话,多半不是好话了。 果不其然,苗姆开口: “只是在一十四年,久久未出现的那人,他被发配镇子外,于镇外山村中谋取了一个职位。此人说在外的生活需要人照料,便将娘亲和弟弟妹妹们都接过去了。我,倒是被娘亲留了下来。 不到年末,我便从同窗的爹娘那里得知,娘亲所在的山村发生了妖乱。管理村子的那人没死,但是我的三个弟弟妹妹、还有娘亲,都死了。 发生了这种事,活下来的那人被重新召回了镇子中,新安排了一个职位,听说职位还不错,他的修为也是大进了一步。 等到第二年,一十五年时,我参加了镇子中的童子试,并成功考取道籍,成了道童,可庇佑他人。 只是这个时候,我之道籍,在镇子中只可一人使用,身旁已无他人能被庇佑。” 说到这里,苗姆的声音,终于低沉下来。 不过她还是继续讲述着: “害死娘亲的那人,在听说我成功考取了道籍,特意来看了我,并领着我在镇子中,认识了一些叔叔伯伯,不少人也是爹爹当初的熟人。 我记得当时这些叔伯看我的眼神,每一个都发亮,像是恶狗看着羊羔一般,令我恶心。 于是我没有找这些人引路,而是找同巷中的同窗,请求对方的爹娘引路。 对方爹娘应下了,还在挑选导引术方面,给了我不少建议。但我也没有听他们的,修炼的是另外一门激进的功法。 这功法并非是兑换得来,而是爹爹当初埋在羊圈中,偷偷告诉我的。如此,我还能再兑换一门功法典籍,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并且在接下来,又有惊喜出现了。 一直在考取道籍之前,我的身子骨未长成,并没有被人测试根骨。等到我亲自修炼功法后,才发现自己的根骨不错,所有我认识的同窗,都不如我迅速。 这点也被隔壁的叔叔婶婶识破,他们待我更加热情了,还帮我挑选了一个好职位,并且在入职的当日,邀请我去他们院中庆祝。 庆贺时,当我假意饮下大量酒水后,逐渐发现身子异样,难以动弹。 那叔叔婶婶则是殷勤的将我搀扶进了屋中,让那个同窗照料我,并将屋子锁住了。只是他们不知的是,我的功法不是寻常功法,更没有饮下多少酒水。 当天夜里,巷子中就响起了一阵凄惨的叫声。 同窗的爹娘惊起,撞破门户,进来时只发现我那同窗的下身血污、双腿俱废的挣扎着。而我,则是衣衫整齐的坐在桌前,笑看着他们。 瞧见这一幕,此二人恨不得撕了我。只是鬼兵也被惊过来了,并有老道徒过来查看。 此事最终的结果,是镇子不仅没有处罚我,反而因为发现我的根骨确实不错,有人开始器重我。 这算是我第一次,发现不去伏低做小,更能得到好处。” 苗姆言语着,平静的目光开始变化。 静室中,余列依旧是安静听着,只有她一人的声音响起: “接下来几年,我成功的将修为突破到了道童的上位境界,费时不到两年。 其间出了一些让我烦心的事情。 其便是我那同窗、同窗的爹娘、还有那些叔叔伯伯,相继都死去,使得我虽然是自幼长在镇子中,到头来却连那些发配到镇中的道童都不如,认识的人越来越少。 不过,敬畏我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终于,当一十八年,大点兵来袭时,我知道我的一个机会来了。只要此番点兵中,我表现出色,镇子中的观主就可能收我为徒。如此一来,整个镇子中就更加没人值得我忌惮,我修成道徒将是板上钉钉! 在大点兵的开始阶段,情况倒是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其他的道童们实在是太过孱弱了,特别是那黑水镇中的家伙们,稚嫩的可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袭击了黑水镇的道童后,未几日就遇见了一个人,我与此子斗法,居然被此子算计了,还被他重伤。” 苗姆言语着,捂住了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 “我这手臂,也就是被那人以火药炸断的。当时我跳河逃生,才算是逃脱了一条性命。 等回到镇子一方之后,即便我竭力掩饰,并将伤势恢复好了。可是手臂的问题,依旧是没能瞒住。此事暴露,别说是观主了,就连镇子中的道徒们、道童们,也是对我冷淡。 因为肢体残缺者,其极难凝练出真气。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举办河神宴会时,那黑水镇的观主,居然一口气的将所有的道徒道吏都杀了,还杀了秘境中的恐蜥巨物,并落下众多的恐蜥血肉。 这让我惊喜过望,一得到恐蜥血肉,立刻就绞尽脑汁的逃走,随后靠着这罕有的机缘,方才凝练出真气,成为了道徒。 在成为道徒后,我也就再没有返回绿木镇,而是返回了黑水镇,随后又来到了潜州道城中。听爹爹说,他就是在潜州城中长大的。 此潜州道城庞大,虽然在镇子中时,我曾是佼佼者,可是来了潜州城,我却只是个寻常道徒。特别是我的手臂已断,根骨方面的优势失去,许多好的职位工作,都与我无干。 不得已,我只能去外城中搏命赚钱,为自己攒拜入道宫的资粮。 直到某一日,我在旅店中得知了一人,并经过打听,发现对方是个丹道中人,还加入了一个大商会。 于是我故意交好他,想通过他去处理妖物血肉,并随口说了句,希望此人以后能帮我恢复手臂。 没想到这家伙挺老实的,居然答应了下来,并承诺会帮我恢复。 当时的我面上做出惊喜之色,心中却是没有太在意,只是想着能结交一个丹道道徒,方便今后处理药材、买卖丹药罢了。 可就是这个让我以为老实胆小的家伙,没几日,他居然就想离开内城,去外城中搏命,还请求我为他引路。 我考虑过后,本着赚钱、收拢人心的想法,便同意了。毕竟我已经不是当初在镇子中的地位,得注意结交道友。 接下来,更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姓叶的老家伙似乎想要算计我俩,好在我和那人都发现,拒绝了。这让我发现那人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愚笨。 等到我和此子在野外厮混了长久后,我才知道这家伙何止不愚笨,丹道技艺更是出乎意料的好。 我与他在野外屡屡获得药材,其心性尚可,没有想着杀我,也没有克扣该分润给我的丹药。 于是为了结交此人,更为了抓住野外的机缘,我透露了自己的功法秘密,与他签订了密约,坦诚相待。 只是我怎么可能真个委身于此子,当时只不过是搪塞,许诺罢了。即便这厮前途顶好,其又与我何干?若是他前途不怎样,此后我管他是谁! 但接下来,更加让我惊奇的事情出现了,我与此子在机缘巧合之下,居然截杀了叶老道,并得了秘药。 对方也真个将此秘药炼好,分润给了我,莫非他真是好人?” 这句反问过后,苗姆目中的神色开始闪烁不定。 她继续言语: “话说认识了此子后,我在道城中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拜入道宫中也是指日可待。 在第一次入宫考核时,此子得了最为艰难的异域求生,我排在了后面,幸运的避开了这一劫。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他先一步,成功拜入了道宫中,而我,失败了。 并且他居然是考核的第二名,还分得了独立院落,没几日就邀请我去他的院落中居住,我想也没有多想,同意了。 等来到院落中,才发现这老实家伙的房中,居然已经有了个女道,模样诱人。问过之后,才发现此女居然就是他的嫂嫂,准确说,是前嫂嫂。 当时我看着两人间的关系,才彻底明白了,这家伙何止是不老实,简直狼子野心。不过……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此子不管是待我、还是待他那前嫂嫂,都是不错。直接将我俩招入了他的店铺中,自己并当起了甩手掌柜,让我们掌管银钱药材。 这也让我的修行,彻底的走上了正轨。 并且就在今年,我和那姐姐得益于资粮充裕的缘故,都成功的拜入了道宫。并且在考核中为此子取回了些药材。今日,也是此子成功的帮我修复了手臂。” 说到这时,苗姆终于转过头,她目光晦暗的看向了余列: “余兄,恰恰也是今日。 我才发现这人有些不对劲,与其相伴三四年,居然从没想过这点。 你说,他会不会就是当初那个,炸断我手臂,阻我道途,令我蹉跎数年的黑水镇贼人?” 苗姆站在法坛上,她紧盯着余列,又开口: “以及敢问余兄,苗某究竟该,如何处置此人?!” 尝试写个心理自述,大家觉得人物立体了些没。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 是杀是剐,尽释前嫌 余列站在法坛下,安静的听完苗姆的叙述,他目光平静,并没有出现多少波澜。 苗姆的经历虽然称得上是艰难坎坷,但是当初黑水镇中的道童们,不说所有人,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在来到镇子之前或来到镇子之后,经历都类似。 余列便是其中之一,其屡屡碰壁,生活艰辛,按捺一年多后才得了机缘。 所以他虽然能对苗姆一番话感同身受,心中却无太大波澜,仅仅是明白了苗姆其这人,为何当初的性格会十分跋扈,以及知道了炸断对方的一只手臂之后,此女究竟受到了哪些影响。 但是当听见苗姆冷厉质问之言时,余列的心中还是升起了波澜。 他所波澜的并非是被对方发现真相后的慌意,而是在心间暗自的嘀咕: “如何‘处置’我?你这女道,吃我的饭、住我的院子,若是贫道现在一个不爽,今日你可就只能爬出去了。” 余列心中冷笑。 不过冷笑归冷笑,他却是不可能将心中的这番嘀咕说出来。 毕竟他今日之所以故意的卖出破绽,让对方发现,为得就是消弭两人之间的嫌隙隐患,而不是将关系越闹越僵硬。 并且余列还很清楚,别看苗姆眼下如此的冷厉,但是实则,此女只不过是强撑着,在给她自己出口气,想要一个交代罢了。 以及对方所需要余列交代的东西,八成还不是余列炸断了她手臂一事,而是为何数年以来,余列都瞒着她,直到今日才“暴露”! 甚至余列怀疑,他就算是什么都不交代,也不会有啥问题。 大概率是两人闹上一段时间的矛盾,慢慢的就会和好。否则的话,苗姆刚才压根就不会说出如此一番冗长的话。 这女道其实是想要余列与其交心,给个安全感罢了。 于是静室中,余列目光沉着,他踱步走着,轻咳一声后,脸上神色变化,顿时就露出了亏欠和自责之色。 余列欲言又止:“我、苗妹妹……” 苗姆站在法坛上,居高临下的,当即就冷哼:“谁是你苗妹妹!” 余列闻言,面上作出拘谨之色,他施了一礼,道: “苗道友,此事是贫道错了。当初在坏伱手臂之前,若是知道是你,贫道宁肯被你斩断双臂,也不愿意伤你一根头发。” “为兄错矣!”他面色诚恳,毫不要脸的说着自己压根办不到的事情。 并且他的这话,但凡是个修道中人听见了,都会觉得离谱,更别说是苗姆这种警惕的道人了。 可是偏偏的,苗姆瞧见余列面上的诚恳颜色,又听见了这样一番话,眼帘瞬间就抖动了几下。 其人沉默着,虽然也知道余列在说着胡话,但就是不知道为何,心里面窝着的一股无名之火瞬间熄灭了大半。 就在这时,余列还跨步上前,走到了法坛上,小步朝着苗姆靠近。 苗姆清醒过来,她当即退步,可一步一退,身上气势就降低了,并一直退到了法坛的边缘。 她有些恼恨的道:“站住!” 余列站住,继续“诚恳”的看着她,出声: “实不相瞒,在道城中自从逢见苗道友后,初时,贫道还不知你的身份,等到知晓后,贫道着实是寝食难安,心生愧疚。每每与你相处时,欢笑过后,我都会想起当初与你兵刃相见时的情况,懊恼至极。 造化弄人啊!苗妹妹,贫道并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实在是、实在是……唉!” 他说着鬼话,当有点胡诌不下去了,便反复的叹息,摆出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 苗姆听着他的这些鬼话,心中依旧是不信的。可是面对毫不推脱的余列,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再找什么理由,来继续的质问余列。 特别是她被余列提醒着,忽然想起来了,两人当初之所以会在野外相遇,似乎不是余列动手,而是她在埋伏着余列,觊觎上了余列手里的好东西。 余列当时,只是安生的在峡谷中钓着大鱼。 也就是说,两人厮杀的责任,主要是在于苗姆自己,她之所以落得个如此下场,也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 想起这点,苗姆的头脑顿时就清楚了很多,眼中一下子就浮现出了尴尬之色。 她看着余列如此歉意的模样,更是生不起气了。 无名之火消去的苗姆,瞬间又想起了这三四年以来,余列待她的好。 苗姆目光闪烁的想到:“如果不是和此人相遇,我即便是手臂未残,现在在道城中,也不一定会混的很好。准确的说,八九成会比现在要差 这并非是她头脑清醒过后,突然又过于贬低自己了,而是身旁就有一个典型例子。 那便是店铺中的宋丹青,对方当初在黑水镇中时,也是个佼佼者,还是符道中人,苗姆此前就有过听闻。 可是离开黑水镇,来到潜州道城中后,宋丹青挣扎一年,依旧还是个底层道徒,连考道宫的灵石都没有准备好。若不是最后被余列扶了一把,对方指不定现在是穷困潦倒,只能在城外搏命厮杀了。 思绪杂乱着,苗姆还意识到了一点,心中滋味更是难言: “他既然早就知道了我和他是仇人,为何与我相伴时,竟然待我如此之好,从不亏欠于我?” 苗姆眼神复杂的看着余列。 她所有心思,瞬间就落在了这一点上面。 须知根据她对余列的了解,余列其人仅仅是外表纯善、不喜惹事罢了。遇见事情时,则压根就是个心黑之人,警惕的很。这也导致此子在宫中厮混了数年,现在可以交心的仅仅她和洛森两人。 如此一人,明知她苗姆是仇人,事情一旦暴露,所有的投资都可能打水漂,当场反目成仇,其居然还是选择了投资于她,与她交好。 这让苗姆难以想象。 因为这种事情若是落在了她的身上,或是城中任何一个道人身上,更大概率的都是会选择将危险掐灭在萌芽之中。稍微好点,也绝不至于以德报怨,更别说朝夕相处了。 “莫非、莫非他当真一直拿在我当修道之侣、放心之人在看待?” 苗姆怔怔的看着,眼神复杂,久久没有说话。 这倒是让本是以为自己拿捏住了苗姆心思的余列,一时间心里面犯起了嘀咕。 他瞅看着苗姆,暗道:“你这家伙倒是说话呀,发愣作甚。你不说话,我如何再见招拆招。” 不过余列沉下心,敏锐的感知到苗姆对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说明他刚才胡诌的鬼话起了作用。 于是他厚着脸皮,再度上前,拉进两人身体的距离。 “苗妹妹,此事怪为兄,若是早一日与你说这件事,或许就好了。但是为兄着实是不知从何谈起啊。” 他苦笑着:“本指望这次修补好了你的手臂,就与你交代。可没想到你着实是聪明,自己就发现了是我。” 余列胡乱哄着,眼睛一亮。 因为在这几句话之间,他已经是成功靠近到了苗姆的身前,对方也没有再呵斥。于是他大着胆子,又伸出手,抓向苗姆的小手。 结果他这一抓手,一次就成功了。 余列顿时就在心间长松一口气,暗道:“今天,妥了!” 根据他当初与黑水观主厮混的经验,女子此种生灵,甭管对方年纪有多大,但凡被握住了小手,就可以被搂住小腰;被搂住了小腰,就进一步贴贴一番;而能贴贴一番的,就可以掀开罗裙了。 特别是在对峙时,女子的嘴上说的再是狠辣硬气,其态度再是模糊,但是她的小手也是软的,只要抓住了、靠近了,对方就是极大概率的已经妥协,基本无事矣。 余列摸着苗姆的小手,轻轻揉了几下,果真发现这女道眼中的神色从复杂开始转变,隐隐有局促感生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是变得暧昧了一些,不再是争锋相对。 这让余列在心间暗呼:“观主诚不欺我,女子此物果真是‘不可听其言,而得观其行;不可观其行,而得执其身’。” 确定了现在的情况,他目光闪烁,索性大着胆子,脚步往前轻轻一冲。 结果身为八品道徒的苗姆,其铁打的身子骨,居然就被这轻轻一晃带得脚步不稳,差点就落下法坛去。余列也是乘机就伸出手,从只抓着对方的手,变成了还搂着对方的腰部。 余列靠在苗姆的脸庞,惊呼:“苗妹妹,小心。” “你!” 此情此景之下,苗姆的反应更是暴露了自己内心的混乱状态。 因为先发现余列就是她的生死仇人,又意识到自己离不开余列,心思杂乱,此刻再被余列这么主动一靠近,即便是以苗姆的性子,也是芳心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来确实如余列估量的那般,此女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要真找余列的麻烦,只不过心中含着一口气,想发泄出罢了。 如今心间的气儿消失,她即便恼恨,也是使不上力,推不开余列了。 不过苗姆的嘴上,还是强自镇定的说: “余兄,还请你自重,你我有大仇!勿要如此轻浮。” 言语着,此女手上的动作又只是如小猫挠人一般,不痛不痒的,反倒是在挣扎之间,导致披在她身上的道袍散乱开,白皙露出。 余列与此女早就不是第一次如此的亲密接触了,他早已无师自通,乘机又将对方搂得更加紧密,贴贴合合。 余列口中也是正色的叫屈说:“好妹妹,为兄如何就是你的仇人了?” 他手上放肆。 苗姆瞬间就面色绯红,和此前厉喝余列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你!” 这种羞涩,是余列从前和她耍子时压根没有见过的。 这一幕甚至让余列恍惚间以为,自己搂着的不是苗姆,而是洛森。 而望着对方风情万种的模样,余列的心脏也是不争气的砰砰大动起来,得寸之后就想进尺,彻底消弭隔阂。 他思忖过后,目光闪烁,忽然道: “既然妹妹还是觉得我是仇人,那好,为兄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余列是咬着牙说出的这样一番话,这让羞愤中的苗姆微微诧异。 正当苗姆以为余列要大表忠心,许诺种种好处时,让她错愕至极的情况出现了。 只见她身子一落,微微仰头,茫然的和余列对视。 余列义正言辞的说道: “为兄现在就将我之心口,袒露于苗妹妹!是杀是剐,妹妹你且看着办!” 一番动作做出。他抓着苗姆的手,放在了心脏处——要害位置。 “唔、” 苗姆梗住,身子被扯动,她愣了愣,旋即猛的推开,有些气急败坏的叫到: “你、你无耻!” 她若是真掏了余列的心,杀了余列,她也走不出道宫。而且她怎么可能真个动手杀余列,连砍条腿儿都舍不得。 苗姆用力推搡,力气却没余列大,身体又被抱着,极为不争气,仅仅口中能呵斥,又气又恼,瞪眼看余列。 ……………… 经过好一番纠结、争吵后,两人的争执终于是停歇下来。 静室中也是慢慢的安静,最终只剩下他们两人起伏的呼吸声,不再推搡,互相温存着。 一番吵嚷,两人勉强算是化干戈为玉帛,尽释前嫌了。 这也让余列长呼一口气,他时刻紧绷着的身心终于放松。 不过紧接着,突然有让余列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因为在他的跟前,苗姆掩着嘴,欲言又止,羞涩局促,忽然一咬牙道: “余哥哥,你、你且随我来。” 余列听见这话,一时间有些愣住,不明所以。等到他被示意着,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后,更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因为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苗姆因为修炼功法特殊的缘故,其人在突破至七品以前,颇有限制。 余列心间惊疑,他低头看着对方的脸颊,怀疑到:“没看错呀。此女当真是苗姆,而不是和那洛森互换了魂魄?” “或者,我之魅力竟然达到了这种地步,竟能让她主动放弃道途?”他顿时浮想联翩。 不过很快的,余列眼皮一抬,想起一法,目中的惊疑之色消去,只剩下惊奇。 他和背身转过头来的苗姆,眼神相望…… 修了。止乎礼。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三十年道行 静室中,余列和苗姆在争执过后,不知怎的,两人的关系不仅没有褪色,反而比之从前更进一步。 他俩在法坛上论道相交,抵足而眠,颇是融洽。 一整夜过去后,静室的门户方才打开,一道人影扶着墙壁,从当中走出来。 这人影,不是余列,而是苗姆,她宛如新妇般行走着。 忽然,有人影闪过。 苗姆本以为自己估量着时间,眼下天已亮,洛森应当已经去当班,结果她才从静室中走出,就和洛森撞个正着。 “苗妹妹,你出关了,手臂可是修复妥当?”洛森微微一愣,认清不是外人,立刻就惊喜的迎上前。 苗姆被洛森突然一叫,身子下意识的紧绷,好似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眼神忽闪忽闪的。 不过她还是按捺着慌意,行礼说:“见过姐姐,手臂当是无碍了,但是还得歇息一些时日。” 洛森托住了苗姆的双手,面上欣喜,为苗姆高兴道:“好、好!那就好,看来列哥儿并没有说大话。瞧模样,他算是彻底的帮你补足了身子。” 苗姆现在还没有梳洗沐浴,也没有用清洁符咒,身上正是汗津津,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男子味道。因为她急着出来,就是打算先回房后泡澡一番, 而洛森靠的如此近距离,让苗姆心中慌意更甚,担心对方闻出个端倪。她身子微微一晃,差点就跌倒。 好在洛森托着她,及时将她扶住。 洛森没有从苗姆身上的气味发现不妥,反而关心道: “是该好好歇息,修复肢体一事,就算是有灵丹妙药相助,它也算是重伤复原,会大损元气。” “你瞧瞧伱,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了,身子亏空的厉害。那余列也真是的,怎的也不送你出来。”洛森嘀咕着。 苗姆被洛森如此关照着,眼睛却是微眯了起来,她心中暗哼道: “身子亏空?我之身子,倒是不亏空,真正亏空的乃是另外一人。” 她的嘴角露出弧度。 另外一边。 余列在苗姆离去后,枯坐在法坛上,休息了良久,方才算是缓过劲来。 等到他从法坛上起身,也要往房中走时,其双腿都打颤,脚步比之扶墙的苗姆更加虚浮。 特别是登上那几节阶梯时,他一个踉跄,身子晃荡,好险才用手撑住了地,没有摔倒在地、斯文扫地。 若是有人恰好站在地下静室的入口位置,瞧见了,会以为余列是手脚并用,从静室中爬出来的。 不过这也着实怪不了余列,实在是他此番为了帮助苗姆修补肢体,已经近十日未睡,时刻精神紧绷着,体力消耗甚大,最后为了安抚苗姆,精力也更是消耗甚大。 余列拍拍袖子:“好事实在是多磨啊。” 等到返回了房中,他直接躺倒在了床榻上,衣服也不脱了,打算先睡他个十分饱,休养休养精力。 ……………… 余列的额间目大成,又为苗姆修补好了手臂。 接下来的日子。 他过上了按部就班、规规矩矩的安稳生活,上工时享受紫山中的毒气灵气,放工后则享受院子中的快活,好个安逸。 余列的修为在此过程中,也是稳扎稳打的进步着,并没有出现瓶颈。 其间紫烛女道从闭关的状态中苏醒过,见了余列一面,余列也及时的向对方禀告了自家脑蛊法的修炼方法和进程,想讨点欢喜。 只是紫烛女道在得知余列竟然是用的精种一物为蛊时,她的脸色顿时精彩无比,面色不佳。 紫烛女道怪异的盯着余列看了多眼后,方才吐声道:“你这小家伙,当真应了那‘精虫上脑’一词,居然还成功了。 如此另辟蹊径,不走寻常路,你着实算是个道才了。” “不过、”紫烛女道敲打着余列: “你之还精补脑蜕变,尚未彻底达成,琢磨出的脑蛊法用法也局限。等你何时依靠这法子,彻底完成了蜕变,或是将适合女子的修炼法也琢磨出,再说与我听。” 吩咐了几句,紫烛女道就将余列打发走,又走入了练功房中。 此番会面,女道虽然没有再给余列一些好处,但她倒是默认了余列的建议,对脑蛊法那一“醍醐灌顶”的别名没有反对。 时间继续流逝。 转眼间,就是两年过去。 在这两年之中,余列依靠着毒功和秘法的加持,道行增长远超常人,比预期中的时间节点还要早,提前就修成了三十年道行。 终于,这一日。 余列盘膝坐在自家床榻上,他缓缓吐了口气,头顶上的灵光氤氲。 房中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人。 苗姆正裹着道袍,见余列依旧安生的待在床上,连地儿都没下,还闭着眼摆出了打坐的姿势,一点也不体贴。 她白了余列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面色红润的,蹑手蹑脚出了余列的房间,还悄悄掩上了门。 而屋中余列,此刻却是并非故意的忽略了苗姆,而是他正用真气感应着体内情况,引导着体内气息的涌动。 只见在他身体的中轴线位置,即脊柱附近,已经有一道细小的经络生出,盘旋于脊柱上,一直通达到了他脑后。 这条细小的经络,正是余列修炼脑蛊法两年,一点一滴搭建而成的还精补脑之通道。 根据紫烛女道讲解的,此通道搭建完毕,道人便可以大肆采补肉身精气,补入脑壳中,是为“还精补脑”修成了。 等突破八品、晋升七品时,还能靠着这条通道,将腹中药物直接送入脑壳中,刺激魂魄,无须气血层层运转才能入脑,比之寻常道徒更加方便,也更能发挥药效,能增大阴神的凝结率。 只是脑蛊法毕竟不是成熟的法门,虽然有六品道士在高屋建瓴的把关,余列还是担忧着这通道能否起到作用。 今日之所以请苗姆来到房中,余列并非是贪图享乐,而是让苗姆护法一番,检验着秘法的可行性。 好生感悟一番后,他睁开眼睛,目色振奋道: “脑蛊法可行,以精种搭建而成的通道,当我真气暴动时,并未产生异动,且我能通过这通道,和苗姆体内的气息交相呼应,清晰的很,其可传递药物药效的作用,当是无疑。” 一番惊喜,余列将注意力收回,暗道: “接下来,最多需要一年时间的温养打磨,下一步我就是突破至七品,荣成道吏了!” 霎时间,他的脑海中念头纷呈,很快就又想到: “不过……下一步‘驱物通幽’的服食药材,又该去哪儿寻呢?听闻它们的价格可不便宜,还挺稀罕。”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十年历练 驱物通幽者,乃是七品道吏阶段的第一般变化。 完成此变化者,即是凝练出了阴神,诞生神识,是为“道吏”。 道吏可以清晰的返观内视,把握自身,还可以用神识驾驭器物,离身三十丈开外斩杀敌人,甚至能将阴神投入到器物中,飞离百里,断人头颅。 只不过在阴神离体的同时,道人的肉身空虚,若是稍有疏忽,便可能被敌人轻易坏了肉身。在肉身被坏掉的那一刻,在外的阴神当即就也会受到重创,即便是侥幸活着,无有肉身作为根源,要么飘零若鬼,灵智湮灭,要么活生生的被“饿死”。 当然了,当今仙道大盛,道吏们在失去肉身之后,其实还可以寄身在龙气中,飨食龙气,用以维持自身的存在,并为道庭继续发光发热。即道人在突破道吏后,便有资格在死后成为阴司鬼神,再续上一甲子的魂体寿命。 余列思索到这些,心神顿时就振奋的很。 他在心间暗道:“相比于道徒,七品道吏者,可出窍离体、可驾驭法器,法术威力更是增加,杀道徒如割草,肉身寿命也是更近一步,达到了一百八十年。 此类境界,方才更是仙道中人!” 余列心驰神往间,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或是可以让他积攒晋升七品资粮的机会。 只见他盘坐着,伸手从袖子中一掏,一张道宫中的邸报就出现在他的手中,邸报上首当其冲的就是一行行姓名,余列略过这些姓名,翻看向后面的消息。 此邸报是道宫中的有识之士整理的,每一旬发一次,不仅记载有道徒榜单的变动,还有道宫中的大小事物风闻。 余列自从上一次晋升道箓时,不知自己在宫中引起了骚动,发觉自己耳目不清,近两三年以来便一直令铺子中人每旬都购来邸报等物。 翻开邸报上的几则消息,他的目光顿时就变得沉思:“看来宫中所传闻的道徒十年历练一事,果真是即将到来,且会有些变故了。” 潜州道宫对于麾下的道徒们,为了能够督促其修炼,每十年便会有一次历练,将道徒们外放到内城之外的地方。 其中十年以内新晋的道徒们,是必须参加的,但又因为是历练新人的缘故,在历练中也不会过于苛刻,会被安置在妥当的位置。 余列身为入门还不到五年的道徒,自然是免不了要走一遭。因此对于此事,他还是比较上心,关注了一番。 并且他还从宫中老道吏的口中得知,此十年历练,对于寻常道徒来说是历练,只是见见血,不要荒废修炼,但是对厉害的或凶悍者而言,此事乃是一次翻身做主的好机会。 只要你敢搏命,并且法力够强、运气够好,便可能在历练过程中闯出一条血路。特别是对于那些无甚跟脚的上位道徒而言。 因为此等十年历练,就是道宫给他们提供的一次晋升机会,不容错过! 须知彼“驱物通幽”之变,亦如九品道童突破成为八品道徒一般,好处多多的同时,所需要的药物也是珍惜,仅仅所需的“下品灵石”一物,就不是道徒们能靠次品灵石购买的。 即便是道宫弟子,若是单纯的想靠做工、看店、接取任务等活计,想要攒下药物,也是艰难。 六十岁之前积攒满,或许可能,但是三十五岁之前积攒够,机会是微乎其微。 余列如今虽然拥有了一家丹药铺子,又可以从鬼市中接点黑活,平常修炼所需要的灵石无缺,还养得起一批道徒道童,但是他毕竟还年不超过二十五,入宫的时间太短,平时消耗也大,也是积攒不下突破为七品的药钱。 捧着邸报,他的眼神更加沉下,暗道: “距离历练开始已经不足一年的时间。看来接下来的一年,我除了打磨夯实上位道徒之境以外,也要为历练做一番准备。” 略微琢磨一番,他按捺住了去道箓院中验明修为、拔擢道箓的打算。 余列微眯眼睛,在心间计较: “去晋升道箓,除了能得到微末的晋升奖励,以及众人的吹捧之外,更会将我的修为暴露于众人眼中,此举在历练当前,实为不智也。” 他摸了摸一直被他藏在头发丝之间的敛息虫,定下了今后一年的韬光养晦计划。 好生梳理一番,正当余列要将邸报再收起来时,他的眼睛一瞥,忽然又在邸报上瞧见了一则有关于道宫的风闻: “桃州为潜州毗邻之地,近期宫中每五次入宫考核,即有一次与桃州道宫相合,且多为异域或秘境历练……” 这一则消息和十年历练无关,但是余列心中一动,敏锐的就察觉到: “桃州潜州,两州相合……会不会这一次的十年历练,道宫也会和那桃州道宫一起进行?” 这个想法无端的冒出,单以余列目前所接触到信息而言,似乎有些牵强,没有任何证据。但是不知怎的,他就是感觉这其中大有可能。 余列稍微思忖一下,依旧没有找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这个联想,但是并不妨碍他顺着这一点推演下去。 “十年历练,重在练兵,一如当初黑水镇中的大点兵。此等事情乃是存在于大小州郡中的惯例。若是桃州和潜州合起伙来进行历练,其动静必定不小。” 瞬间,余列就想到了当初黑水镇点兵的诡谲风波、以及龙庭世界中的血腥杀戮。 并且在他看来,不管是黑水镇的点兵,还是龙庭世界的入宫考核,此两者的规模场面都是无法和十年历练相比较的,更别说是涉及到了两个州部的历练。 只是余列苦苦思索着,毕竟他年岁浅薄,连两宫联合历练一事都只是猜想,更别说历练的具体方式了,其是半点头绪也无。 不过忽然,余列停止了无端的猜想,他伸手进袖子中,轻笑着掏出了一方紫色的令牌。 虽然他年纪小、底蕴差、跟脚不足,但是耐不活他现在有了个便宜师尊啊,此等事情,问一问不就成了。 余列当即就要通过令牌,传信给紫烛女道,打听消息。 不过他的手指落下后,顿了顿就又收了回来,转为收拾一番后,直接推门而出,亲自赶往紫山上。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 鬼物异域、六品真气令牌 余列在登上紫山之前,就已经通过令牌传信,请求拜见紫烛女道了。 只是等到他来到了道观之中,紫烛女道依旧是在闭关中,没有出面来接见他。不过余列倒也不在意,道士的寿命悠长,闭关不比道徒,等上几个月才回信都极是正常。 余列也没有因为心急,直接就在令牌中说出自己的请求。 这一方面是他觉得当面求紫烛女道,女道帮助他的可能性更加大,另一方面则是担心通过令牌传信,可能会存在走漏风声的几率。 后者的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但是难保紫烛女道会不会担忧他余列保密不全,譬如一不小心遗失了令牌,导致泄密之事暴露,而就此不肯帮助余列。 如此的,余列老老实实的在道观中等候,每隔上十天,才发出一封请求觐见的消息。 终于,在他请求第三次时,令牌隔了四日,轻轻晃动,有文字中浮现: “可。” 此时余列就在道观中,面露欣喜,当即就要奔去道观中庭候着。 但是令牌紧接着又闪烁,浮现出一个具体的时间。 他只得按捺住欣喜,老老实实的继续待着,并抽空下山,返回院落中处理了一番杂事。 这一日。 余列老早的就等在了道观中,恭敬的面对道观后院而站立。 忽然间,一阵雾气升起来,朦朦胧胧的,带着紫色的意味,一如既往的是紫烛女道出场时动静。 不过和从前的紫色雾气相比,如今的雾气更加清亮,又宛若紫色的云霞一般,更加的缥缈而非妖异。 余列瞧见这一幕,立刻在心中意识到:“看来这便宜师尊的闭关没有白闭,她修为进展不少啊。” 于是不等紫烛女道走出来,他就当即折腰大拜,口中呼道: “参见师尊,恭喜师尊修为大涨,法力无边!” 轻笑声从雾气中传出。 “马屁虫!” 一道披着纱巾的女道身子探出来,其身下肥硕的虫尾相比于从前而言,更是白嫩,并且是直接拖行在地上,蠕动前进,原本插在上面的人足消失了。 紫烛女道轻笑着:“小家伙,嘴巴真甜,说罢,一连多次的‘叩门’,所为何事?” 余列立刻就将自己从道宫中打听得到的消息,以及心中怀疑的事情说了出来。 并且这些天在等待女道召见时,他还重新整理了一番思路,比之前些时日更加的有理有条,令外人看上去也不会觉得是无端猜测。 余列拱手道:“回师尊。晚辈怀疑此番历练存有变故,或会与那桃州相联合……历练有风险,还请师尊指点迷津,救晚辈一命!” 紫烛女道听完余列的话,目中露出思忖之色,旋即她脸上的笑意玩味,道: “救你一命?左右不过一次历练罢了,如何就能要了你的命,而且历练此等事情,乃是宫中的秘事,就算本道知晓,如何能轻易的泄露出去?本道也怕宫中的执法殿啊。” 女道口中推脱着,让余列心中微凉。但是对方话锋立刻一转,口中又道: “不过你个小机灵鬼,脑瓜子倒是转的迅速,宫中仅仅露出些许端倪,居然就被你抓住,且还猜对了。” 她笑吟吟的告诫着余列:“今日这番话,你可千万不要随意的给别人说,否则被人抓住了话柄,告你一番,你难逃泄密一罪,到时候你才真个是性命难保。” 余列心中瞬间就又惊喜。 因为紫烛女道虽然是口上说着不能透露,但是却又直接对他的话进行了承认,还反过来交代余列不要大嘴巴的到处乱说。 此番回答,明显就是验证了他的猜想。单从作用上而言,和直接泄密给余列并无不同。 余列定了定,当即就欣喜的行礼:“是,谨记师尊的交代。” 得此一确定的消息,他心中所想要知道的已经大半明了,正当余列琢磨着还要不要继续的旁敲侧击一番,好问问自己究竟应该做哪些准备时。 紫烛女道游动着身子,她目光落在余列身上,神识散发而出,识破了余列现在的修为境界。 女道目中露出讶然之色,道:“仅仅两年,你便彻底完成了还精补脑之变,不错不错。” 她顿了顿,吩咐着:“既然你距离成为道吏,只差一般变化即可晋升。那么你也应该知晓一些道吏的责任了。” 余列心中一动,大声道:“师尊请讲!” “七品道吏者,算是脱离了仙道学徒的身份。此一境界为何会被叫做‘吏’,宫中有诸多解释,不过本道以为,这一名称的来源,主要还是因为七品道人可以阴神出窍,遨游四方,还能借着龙气降临,是为道庭统治地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管是偌大的道城,还是野蛮的异域,都离不开道吏们的辛勤打理,譬如蚁群之蝼蚁、蜂群之工蜂。” 紫烛女道随口说着:“成为了道吏,你就有资格死后成为鬼神,并有资格再修成道士。而这两者,都是需要功勋、资粮的,如何最能赚取资粮,莫过于去异域世界中征伐了,譬如帮诸道士打理后方,或为前哨、或为爪牙等等……这些到时候你都得学着点。” 余列听着女道说着,初时还有些迷糊,并不明白对方为何转而大谈特谈道吏的责任。 但是他多听了几耳朵,就发现对方口中对异域世界、给道士打下手等事说的比较频繁。 于是余列忽然出声,试探道:“师尊是说,贫道多半是要去异域世界中,走一遭的,得先做准备?” 紫烛女道点头。 余列又试探:“那么贫道最应该关注的,就是要给在异域世界中的道士打下手,处理后方事务?” 紫烛女道笑着,点了点头,又轻轻摇头。 余列微微顿了顿,口中又说出几个试探之话,依旧没有得到女道的认可。 忽然,他顿了顿,道: “道吏为小官小吏,可为侵吞异域世界之前驱,组成大军……莫非师尊是建议,贫道去一个正在征伐中的异域世界中,组成军旅,开疆拓土?” 这时,紫烛女道脸上的笑容更甚,并且掩着嘴,讶然的说道: “好你个小家伙,果真机灵,居然连这个也猜了出来。” 她言语着:“不过你且放心,让你们去随军历练,不过是让你们见见血,磨砺一番。到时候记得守规矩,纸面上的切记不要违背,否则必死无疑。不过嘛,纸面以外的,也就不要顾忌太多,战场上本无规矩。 而且此番历练的世界,乃是本州和桃州捕获的一区区小千世界,当中鬼物横行,只需道士入内即可清扫,危险不多。并且恰恰是一方鬼物横行的异域,中有特别的产物,乃是适合道吏服用的,更适合尔等壮大魂魄、晋升蜕变使用。 此一役,尔等无须畏惧。” 如此一番话说出,余列心中算是全部明白。 “果然,又是异域历练,而且和当初的龙庭世界不同,此次乃是随军,是处于战场上,多半还会被编入军伍当中,与异域生灵征伐。” 他琢磨着:“其界内鬼物横行,看来得多准备一些抓鬼灭鬼的阳性符咒、阳性药物等等了。到时候必定大有用途!” 余列面上露出感激之色,他连忙朝着紫烛女道拱手作揖,口中道:“多谢师尊关照。” 不过当他旁敲侧击着,想要将那异域世界的名讳给直接问出来时,紫烛女道却是打了个哈欠,笑道: “但凡有关异域世界之名讳,都是轻易不能说出口的。你能猜出刚才那些东西来,只能证明你着实是聪慧,可若是你连异域世界的名字都猜出来了,必定就是有人给你泄密,小心宫中的执法道士们伺候你。” 她虚点了点余列的头,然后一摆虫尾,便往雾气中走去:“ “该问的也问了,本道乏了,便先回去了。” 余列不敢久扰对方,只得恭敬的拱手:“是,今日叨扰师尊了。” 不过就在即将没入紫色雾气中时,紫烛女道突然伸手一招。 咻得!余列挂在腰间的那块紫色令牌,当即就飞出,落在了她的手中。 只见她手中紫光氤氲,并且有符文环绕不定,等到数息过后,令牌上的光色收敛时,令牌已然是变了模样,其形体凝缩,并有符文烙印在了令牌上。 令牌再飞出,余列当即就伸出手,惊喜的捧着。 “此令中存有本道之真气,算不得六品法术,但你持之,或可威压宵小,以之驭使符咒法术等,亦可勉强增加威力,直接放出也可。且估量着点用,不要浪费了。 希望下次再见你时,你这小家伙能再进一步。” 紫烛女道最后的话声从雾气中传出: “好了,回去吧。本道接下来得闭长关,若无性命要紧的事情,勿要打扰,道观会封闭,紫山你也不要来了,反正你之道行暂时也无法进步,且在家好生修炼就是,免得在山上反而遭遇了危险。” 话声一落,余列顿时就感觉一股排斥力出现在道观中,他和道观显得格格不入。这股力道变强,化作有形,落在了他身上,直接将他往道观外叉去。 被叉出来了,余列站在门前,望着内里有法阵大作的道观,有些发愣。 但是他也不敢过多停留,因为他发现在道观封闭的那一刻,紫山上的环境隐隐发生了变化,灵气比之以往更加的充盈,但是毒性也是更加浓郁。 呼吸着越发浓郁的毒气,余列面色微变,连忙不再敢停留,迅速往紫山以外的地方奔去。 等到他站在了链接紫山的铁锁链上时,偌大的紫山通体都散发出了妖异的光芒,连空气都被扭曲,好似一朵快要成熟的花苞一般,正在酝酿着迸发。 不过好在紫山周围也是存在阵法,他脚下链接紫山的铁锁链就是,有金色的龙气在紫山周围升腾起来,将之庇护住,没有让山中的毒气泄露出来。 余列看着眼前这一幕,明白紫烛女道为何要让他连山上也不要来了。 余列在心间暗道:“道士果然就是道士,只是闭关也能弄出如此动静,看来师尊要么是要突破大境界,要么是在修炼厉害的法术。 我若是待在山上,只需她一时岔气或是怎的了,就可能被波及至死。” 心中艳羡间,余列又深深看了眼法阵内里那光秃秃的紫山。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是彻底的适应了紫山中的环境,还担忧着,若是自己突破成为了道吏,山中的毒性可能就不够自己使用了。如此一来,到时候毒功这类法门,还值不值得他修炼就是一个问题了。 结果现在,他才发现以往的紫山只是在“打瞌睡”而已,将绝大部分的毒性都收敛了,现在才是勉强露出了真样儿。 思忖片刻,余列压下心中的遐想,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紫色符文令,目中又是欢喜起来。 此物乃六品道士所赐,当中蕴含有对方的真气! 有此令牌,等余列入了历练,到时候只需要将令牌挂在腰间,就当是无忧矣。 以及就如紫烛女道交代的,余列只需要不违反纸面上的规定,有此身份证明,或可在历练中横行无忌,大肆为自己赚取晋升的资粮。 “好宝贝,虽然不是六品符咒,但是于我而言,更胜过符咒一流。况且在历练中,道徒们能否使用六品符咒也是个问题。” 余列欣喜着,顿觉紫烛女道颇是关照自己,对方不仅泄露了秘密,还赐予了真气令牌,算是明晃晃的确定了要收他为弟子了。 对此,余列并非不知恩之人,再度记下这一茬。他站在铁锁链上,朝着紫山深深一礼后,方才离去。 等离开紫山道观后。 余列回到了院中,照常的修炼、炼丹、听道学法。 他并没有将历练的消息透露丝毫,亲近人也没透露,尽可能的低调着,仅仅是私下里翻阅了大量和仙道军伍有关的书籍,并对克制鬼物的符咒药物等进行了囤积,连洛森和苗姆的那一份也准备了。 时间迅速的流逝……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丹药符咒、囤积居奇 又是近一年的时间过去。 在这一年的时间当中,余列除了打磨真气之外,便是在炼制丹药,大肆的赚取灵石,为参加历练做准备。 他甚至是大胆到了亲自进入鬼市之中,夜夜摆摊,将附近一处鬼市里洗练血器的活计,近八成都揽到了手中。 此举很是引得了一些人等的注意,甚至鬼市背后的道吏鬼神,也是注意到了他。 不过此种事情对于现在的余列而言,属于无惊无险之事,因为当他将紫烛女道那一块注入了真气的符文令牌,挂在腰间后,前一日还在窥视他的目光,瞬间就都消失了。 并且当夜就有陌生的面孔来到店中,亲自的奉上了洗练血器的活计。 余列之所以如此急促的干着黑活,除了干黑活相比于炼丹更是来钱之外,也是因为一旦等他晋升为道吏,再帮道徒们洗练血器,其对他而言,收益比例可就大幅度降低了。 与其到时候食之鸡肋,还不如现在冒着点风险,抓住眼前的机会大赚一笔! 而如此一年的图谋敛财下来,余列的收获也是可观的。 这一日。 余列安生的待在院落中养炼真气,忽然之间,原本应该在店铺中帮忙的洛森、苗姆两人都返回,直接推门而入。 她们瞧见余列后,面色一个凝重、一个兴奋,急匆匆走到余列身边: “列哥儿,大事、大事!” 余列睁开眼睛,平静的看着两人:“何事?” 洛森当即就吐出:“宫中有明确的法令发出,十年一回合的历练,已经定下!” 苗姆急忙在一旁补充: “此历练本就在众人的预料之中,但是道宫方面的法令,却是三日后就开拔。现在宫中宫外,都是已经是混乱,诸多师兄弟已是抢入道宫的药房中,争相购买丹药。” 洛森又道:“正是,就连我们铺子也是被一些同僚们瞧上了,传音符簌簌发来,让我们为之留着丹药。索性我和苗妹妹就关了铺子,先回来和你商量一番。” 余列听见,微微挑眉,暗道:“三日后就开始么?” 如此急促的宣布历练,在道宫的历史上倒也不是没有,但是极为少见。 因为这样会导致宫中的道徒们缺少准备,猝不及防间无法调整状态,甚至很多人都来不及出关,也会导致历练的效果不好。 而如洛森两人口中的哄抢药物一事,城中一直如此。 虽然潜州道城庞大,道宫外的其他道人也都不是死人,丹药法器之类的日日都在生产,数目无算。 可道宫中的道徒们也是多达数十万,基本上是个人都会参加道宫的历练,道宫弟子们又有钱,为了前途和性命着想,丹药符咒方面所需要的数目是极多的,海量一般。 特别是部分特定适用于历练的丹药符咒,此类物件,道宫并不会提前的说明,道城中各大商家也不会专门的生产。 余列微眯着眼睛,出声问: “那么道宫方面,下发给诸弟子的法令中,对于丹药符咒一类可有提及?” 洛森和苗姆两人都点头。 当即就有一方邸报,被苗姆从袖子中拿出,她一并的还取出了一方储物袋,口中说: “此次道观方面,提醒道徒们准备一些诸如驱鬼丸、辟邪丹、阳气符等药物。 经过奴家和姐姐,以及他人的商讨,此番考核所去的地方,必定是鬼蜮阴森、恶气丛生之险地,可能每日都得服用驱鬼的丹药或符咒。 店铺中的药物符咒,我都已经取出。还请郎君早做准备!” 余列闻言,微眯的眼睛顿时就松开,他只接过苗姆递过来的纸张,丝毫没有在意苗姆已经收好的丹药符咒。 等将道宫发出的法令内容,一五一十的完整看完,余列的眉头舒展,脸上还露出了轻笑。 就在洛森和苗姆两人对此疑惑时,余列没有和两人多打哈哈,他瞅了眼院落门户,确定院门已经关闭,阵法尚且在后,就一挥手。 嗡!一堆儿药瓶从他的袖子中飞出,落到了地上,叮叮当当直响动。 这一幕让洛森和苗姆两人惊奇,并且她俩眼睛都睁大了,因为这些药瓶的身上,正好就是写着“驱鬼丸”三个字。 余列再一挥手,又是一堆药瓶飞出,堆积起来,瓶身上写着“辟邪丹”三个字。 此二种丹药,恰好就和法令中所推荐的丹药一模一样,令洛森和苗姆两人算是彻底惊在了场中,口中迟疑道: “这、这是……” 余列所准备的丹药,之所以如此巧合的和道宫方面推荐的撞上了,倒不是紫烛女道具体的提及过这两味药物,只是对于道徒们而言,此两种丹药便是横行鬼蜮、防止被鬼物侵害最有效的两种。 除了这两种之外,余列继续咻咻的挥动袖子,又是一堆儿疗伤的丹药、一堆辟谷的丹药,种种出现,叮当撞响。 以及还有一张张捆扎好了的符咒,像是砖头一般叠在了院落中,其中赫然就有阳气符、烧鬼符、三阳符咒等种种。 洛森和苗姆两人杵在余列的跟前,看得眼神都有些麻木了,种种念头在她们的脑中窜动: “这多符咒丹药,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收集的。他是如何提前就得知了这等机密消息?!” “余列他哪来的这么多钱,这一地儿的东西,少说也是上万灵石了吧。” 上万灵石,即便是对于道宫弟子而言,也是难以想象的了。 余列没怎么和两女解释,只是轻笑的指着地上丹药符咒,道: “本次历练,道宫中并未说明具体的时间,便以一年来算好了。洛姐姐,苗妹妹,你二人各自从中取出两年份的药物符咒备用。” 洛森和苗姆两人回过神来,她们互相望了望,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须知若是按照一年份来算,仅驱鬼丸一药,就是得准备三百六十五颗,两年份就是七百三十颗! 难怪余列会一口气的拿出这么多的丹药,原来他直接就是按照整个历练天数准备的。如此一来,三人在历练中时,完全就不需要再想办法求取丹药。 回过神来,洛森和苗姆两人都是欲言又止。 余列摆了摆手,笑着道:“尽管拿,贫道这里还有些,也为自己每份都备了点。” 听见余列如此大气的话,洛森和苗姆两人面露犹豫之色,好生一番纠结后,两人面色一正,欠身行礼道: “多谢列哥儿。” “多谢郎君。” 两人这才掏出了自己的秀囊储物袋,从地上拣选丹药符咒,收入了囊中。 结果等到取完了自己的之后,她们发现地上的丹药符咒还是剩下一大堆,洛森和苗姆两人都是目光闪烁起来。 她们俩经营店铺日久,立刻就想到眼下正是此类丹药供不应求、价格暴涨的时候,若是将这些剩下的丹药符咒贩卖出去,一倒手就能赚回平常数倍的利润。 两人目光跃跃欲试,出声:“列哥儿,这些剩下的可是需要放到店中售卖?” “虽然距离历练只剩下两三日,但是宫中人多,定是可以买光的!” 余列听见,面上露出了沉吟之色。和两女兴奋不同,他稍微思索就摇了摇头,回到:“不可。” 这话让洛森和苗姆两人都一怔,但是两女并没有出声去质问或辩驳,都是收敛神色,各自点了点头。 “明白了。” “那么就请郎君先将这些丹药符咒收回去吧。” 余列却是也没有将剩下的丹药收回去,而是笑着让两人都收好。 “这批东西,你二人且分别帮我收着。洛姐姐你拿符咒、苗妹妹你持丹药。” 他沉吟着,给了解释和吩咐:“眼下在城中大肆售卖,颇有风险,可能会冲撞了他人。 贫道以为,仅仅可以少许的卖给宫中与你我相熟相知的道友,价格不要太高。至于具体怎么算才是少量,其既不会引起注意,又能施个人情,你二人自行拿捏就是。” 余列最后道:“再剩下的,等历练开始后。在外时,尔等再帮我贩卖一番。” 洛森和苗姆两人面上露出恍然之色,相继开口: “原来如此。眼下城中囤积居奇、乘势涨价的店铺不在少数,我等若是随意掺和,指不定就挡了他人发财的路子,得罪人了。” “还是郎君考虑的周全。并且眼下历练还未开始,货物的价格再涨,也涨不到哪去,等历练开始了,到时候身处异地,才是涨价最狠的时候!” 余列颔首,面上轻笑。 他在心中暗道:“有这两个明白人随我一起参加历练,帮忙在历练中处理货物,当是可以大赚一笔!” 余列怀疑,只需将自己提前囤积的这批丹药符咒,成功卖出去,到时候他在历练中,可能什么都不用干,仅仅靠着施恩和交易,就能驱使别人为用,完成各种历练的任务,并积攒下足够的蜕变资粮。 再加上洛森和苗姆这两个放心的人,其中的杂事也不用他管。 他余列此番历练,完全可以磕着丹药、吟着诗,轻轻松松就通过。 于是余列朝着两女一拱手: “此间事,劳烦二位了。” 洛森和苗姆赶紧避开,回礼道:“不麻烦。” “能随郎君一同,是我和姐姐的福气。” 三人在院落中谈笑着,气氛和谐融洽,还目中都露出期待之色,完全没有宫中其他道徒此刻焦急的模样。 忽然,洛森想到了一事,她颦蹙着眉头,低声道: “听闻历练中,屡屡会出现打散队伍的事情。即便我等三人开始时没有被打散,到时候也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命令,只得各自为营……此事得早做打算。” 苗姆闻言,面色也是凝重。 不过余列听见,却是笑吟吟的道:“此事多半无碍,二位这三日,好生休整就是。” 他不经意间的摸了摸一物,其正挂在腰间的令牌。 他余列这次,可是背后有人的人。 与此同时。 在潜州道宫中,数十万道徒们都是动了起来,手脚快的、性子耐得住,堵在了道宫的药房、符院等工坊门口,排起长队,等候着购买相应的货物。 手脚慢的、性子急的,则是连忙离开道宫山门,去往宫外城中的店铺购买所需要的货物。相比于道宫中所产的,城中丹药符咒无疑质地都是低劣,但也勉强足够他们使用了。 其中还有些机灵的,除了成品的丹药符咒之外,也扫荡起了相关的原材料。 这些道宫弟子们个个都有钱,往日里都高高在上的,现在却是火烧火燎的四散而出,或打听问药、或寻掌握技艺的道人,顿时就将整个道城都盘活了似的。 宫内城内,都有一种山雨未来,风已满楼的景象。 不过除了道宫弟子们之外,道城中的其余道人们,多是笑得合不拢嘴。 特别是那些撞大运,手中存有一批针对鬼物的丹药符咒,或是会炼制这些物件的道人,个个是欣喜若狂。 就连似合欢楼这等楼子,因为距离历练毕竟还有两三日的缘故,客流量瞬间就增加,是往日的数倍。 来到楼中耍子的客人们,出手阔绰的程度也比之前要大方,一掷千金的客人屡屡出现。 这是因为历练对于道宫弟子们而言,和入宫时的考核截然不同,不管是今年还是往年,在历练中死伤的人数并不在少数。 甚至在潜州道宫历史上,偶尔的几次历练,历练的死亡率达到了惊人的四成。若是再刨去其中入宫未满十年的道徒,死亡率当是超过了一半。 不过即便如此,除去少数已是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的道徒之外,道宫中的道徒再是畏惧,也不会放过如此机会。 城中那些并不缺资粮的豪门大族,也会想方设法的将子弟们踢入历练中,经受上一番磨炼。唯一会做的,就是托关系,帮忙寻个不容易死亡的活计。 原因无他,此行乃道业必经之路。 在潜州满城动荡之时,一艘庞大的龙船,也是被云层托举着,缓缓出现在了道城的上空。 仅仅一船,其就和道宫在地面的山门一般大,非是城中任何一处工坊、任何一幢楼宇所能比拟的,日月都为之而夺光。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六章 祭坛聚兵、龙船道师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来到了第三日。 这一日,余列从静室中走出,穿戴好了道宫中的制式道袍,象征着潜渊的玄黑色,将他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凝重而幽深。 洛森和苗姆两人已经是在房中等候,她们两个同样是穿着制式道袍,和余列身上的款式一样,并无区别,仅仅是发髻之类的各有喜好和心思。 “见过二位道友。”余列颔首着。 洛森和苗姆两人立刻就欠身行礼,面色都带着隐隐的忐忑和激动之色:“见过道友。” 这些天以来,这两人又多做了一些功课,对十年历练有所了解,她们发现这次的历练可能会比较凶险,但也是更期待着能在历练之中赚取功劳、获得机缘。 余列没有太在意两女脸上的神色,笑了笑,旋即就挥动袖子,喝到:“出发!” 踏过门槛,他便从腰间的灵宠袋子中,唤出了八哥,骑跨在它的身上,振翅往道宫中央的仙箓祭坛飞去。 近一年的准备以来,余列除了准备好丹药符咒一类的消耗品之外,也是将手中的器物都能升级换代的,全都给升级换代了。 跟随了他多年的猪仔袋终于被弃用,换成了内里空间更大,且不再是黑黢黢一片,而是有食有水的灵宠袋子。 并且此番历练和当初的考核不同,余列可以将鸦八和敛息虫随身携带着参加历练。除此之外,其他方面也是无甚禁令,甚至若是有人能得到六品道士符咒,或许也是能够带入。 但正是这一点,道宫数十万的道徒不喜反忧。历练无甚规则,那么往往也就代表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其烈度将会更强,尽可能的往一场真正的战争靠拢。 咻得! 鸦八迅疾的飞着,洛森和苗姆两人骑跨着纸鹤,跟着“缓缓”飞行。 鸦八性子活泼,因为余列的命令,它倒是没有抛下两女,但也没将速度降低下来,而是带着余列飞远了,就绕着圈子再飞回来,在骑着纸鹤的两女跟前显摆着自己的能耐。 给它显摆能耐的时间并不多,不一会儿,三人一鸟就来到了道宫中央的仙箓祭坛中。 此一方祭坛,位于道宫山门的正中央,高踞于山顶,平整宽阔,宛如是一山之巅被人用利器平整的割去了尖角,顶部可容纳下百万人不止。 当余列一行人来此时,祭坛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落着不少人,二十万当是有的了,但是依旧显得零零散散,这里一团、那里一团,并有些杂乱。 不过众人汇聚在此,也是有条理的,还有着宫中的鬼神悬浮在半空中维持秩序。 余列依照着自己入宫的时间,在和洛森苗姆两人言语几句后,相互一拱手,就暂且的分开,分别赶往同年道徒的所在之地。 他一出现,同年道徒们瞧见,立刻就有人朝着他稽首:“是余道友啊。” “见过余兄。” 其中有几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善意,当中就包含那邓落谷、庄冲,因为这几个和他关系略好的道徒,都成功从他这里买到了一点儿丹药符咒。 除此之外,另有两道目光落向了他,目中带着审视之意,分别是那铁剑兰和古学诚。 此二人近些年以来,在同年同批的道徒中又开始了分庭抗礼。因为那古学诚靠着自己,居然也钻入了道宫的千人榜单中,只不过此人排名靠后,依旧是不如铁剑兰。 而余列这个同在榜单之中,却从不显山露水的同年,一直颇让两人关注。 余列留意到两人的目光,只是看过去,笑着颔首,以示回应。 其中那铁剑兰面色微动,她似乎想要走过来和余列言语一番。不过余列忽然又转过头去,瞧见了一人,他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铁剑兰适时的止步。 “瓦道友,许久不见!” 余列朝着人群中一个悬空盘坐着的娃娃拱手。对方听见,摸着肚子,扭头看过,面上也是露出欣喜: “余兄啊,好久不见。” 此人正是那城中的大族子弟,瓦十二。 自从当初的入宫考核后,余列和此人有过不少的书信往来,但是却再未见过一面,平常的宫中讲道,瓦十二也是一次也没露过面。 余列原以为这一次的历练,这人也不会出现,没想到这家伙还是来了。 瓦十二拍了拍坐下的羊毛毯子,欢喜道:“余兄,且上来坐坐。” 两人盘坐在悬空的羊毛毯子上,瓦十二又拍拍手,坐下的毯子中有口袋张开,从中吐出了一盘盘瓜果、酒水,将两人团团的围住。 四周的其余人等的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侧目看过来。 还有人低声议论着:“此子是谁,贫道怎的没什么印象。瞧他这模样,不像是要去博富贵,而更像是要去出游散心似的。” 瓦十二没有在意四周人等的注意,他只是乐呵呵坐在飞毯上,抱手啃着一个瓜果,并和余列寒暄着。 余列言谈一会儿后,心中一动,企图旁敲侧击一番,问问这瓦十二对于这一次的考核有何看法。 谁知道瓦十二听见他的话之后,面上的脸皮皱起来,郁闷的吐声: “实不相瞒,余兄。我本是在家中安生的修行,有吃有喝,想睡就睡,眼瞅着都快要七品,可偏偏就是被人抓出来了。” 这家伙一问三不知的,目中还露出茫然之色,知道的都还没有余列多。 不过余列听完对方的一番后,心中暗暗就惊愕起来。 他目光微凝,将瓦十二上下打量了一番,暗道:“虽然此人现在尚未动用真气,可是瞧他的气质,似乎确实已经进入了还精补脑之变,目中有神光,浓郁不散。 仅靠吃吃喝喝,就能修炼到如此境地?!” 想他余列,为了能够在五年之内将道徒境界修完,可谓是绞尽脑汁、还冒了一定的风险,结果人家吃吃喝喝就达成,瞬间就让余列心间郁闷,还怀疑对方扯谎。 不过他回顾着自己在宫中打听的瓦家信息,又觉得对方不至于扯谎。 因为瓦家者,在潜州道宫中乃是道师世家,且族中现存一尊金丹世家,不是朱家那等破落户所能比拟的。瓦十二若是在瓦家中的地位不差,修成七品而已,当是可以轻轻松松。 几番寒暄中,仙箓祭坛上聚拢的人越来越多。 并且在不经意之间,悬浮在道宫山门上方的那一艘龙船,高度已经是越降越低。等到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其距离众人,已经是不到三百丈了。 一股无形的威压,从龙船上露出,宛如大雨倾盆般落在了仙箓祭坛上,让数十万道徒心中都出现寒意。 嗡! 有钟磬的声音敲响,咻咻的一道道身影出现在道徒们的上方,一共九道,然后朝着顶上的龙船拱手: “恭迎道师降临,宫中弟子,皆已到齐!” 九个道人身上的气度明显不俗,并且当他们现身的那一刻,维持在四周的道吏、鬼神们,也都是齐齐的低头。显然这九人,多半是道宫派过来主持此番历练的道士了。 现场在沉默数息后,龙舟上雕刻的那张庞大龙脸,忽然动弹起来。其眉眼从耷拉的状态,缓缓的睁开,露出了内里金色的眼眸。 这一幕让众多道徒察觉,众人不由的目光跳动,心中惊疑。 “此等山峦般的龙舟,居然不是死物,而是活物?” “还以为这几位道长是在恭迎龙舟上的道师,现在看来,他们口中的道师,就是这一艘船只?” 呼! 庞大龙船上的龙目睁开了一半,其金光却收敛,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疲倦之色,它呼吸着,使得整个道宫山门中都刮起了一阵风。 “尔等……是你啊,瓦家小子。” 龙脸开口,目光落在那九尊道士的当中一人身上,它打量了对方片刻,又看向仙箓祭坛上堆积着的几十万道徒们,恍然般低声吐出: “看来是又到了送人的时候。难怪隐隐感觉有人在给我这个老家伙活络身子,原来是又把我拖出来了。” 对方虽然是低声说话,但是声音落在余列等一众道徒的耳中,依旧恍若惊雷一般,震耳欲聋。 其中余列除了被对方的声音一惊之外,也是被对方话中的那一句“瓦家小子”给惊讶了一下。 他不由的就看了看旁边的瓦十二,明白到:“难怪这些家伙明明是大户人家出身,来参加这次历练,却什么都不知道、家里人也不怕这家伙折损了……原来在历练中,他上头也有人。” 瓦十二望着半空中,似乎十分惧怕那瓦家道士,他望了几眼,连忙就将飞毯上的瓜果酒水种种,手脚灵活的给塞入飞毯口袋中,然后还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面色严肃的跪坐着。 如此举动,更是证明了瓦十二和那瓦姓道士大有干系。 祭坛上方一阵安静,半空中的道士们依旧是仰着头,嘴上却没有再说话,应该是在用神识和龙船交流。 不多时。 龙船上的那张似龙似人的面孔,露出慷慨之色,呼啸道: “哈哈,老骥伏枥,既然老夫已经送了两千余年的弟子,那么今日,便让老夫再送尔等一程。” 风雷声中。 只见这张龙脸张开大口,它忽然间就从船体上游走下来,或者说整个船体变化,化为活物,往仙箓祭坛吞吐而来。 瞬间,众多道徒大惊失色,即便是那些经历过一茬历练的人,此时也是目中惊骇。他们当初历练时,情况可是和现在不同,要么走上船只、要么昏死过去了。 巨大的龙兽,宛如笤帚一般,轻轻的扫动,十来息的功夫就将几十万道徒都吞入口中。 然后天空中响起了哈哈的大笑声,它的身形迅速的就往上腾飞,呼啸着: “昔吾往矣,雷霆震怒。今我出兮,云起雾生!” 悬浮在道宫山门上方的诸多宫殿浮岛,迅速被龙船一一的掠过。 很快的,一张大网出现在了龙船的上方。 这张网极其的巨大,在余列等人看来已经庞大至极的龙船,落在了罗网中,却只是一条挣扎跳起的小泥鳅。 其罗网上有丝丝的金光浮现,似龙气,又似雷霆,凌空浮现,仿佛苍天要刑罚出手一般。 好在龙船上亦是有金光浮现、文字生出,让它轻轻越过了罗网的笼罩,遁出到外面。 哗啦声响起,当龙船出现在罗网之外时,虚空的黑暗景象出现,龙船的尾部又是浮现出了一条锁链,似虚似实,被拖曳着。 此时距离龙船看似没有多远,却极其远的一处地方,有个同样被锁链捆住的巨物,其上一张蛤蟆脸睁开眼睛,轻轻瞥看了一下龙船,并微微颔首。 下一刻。 虚空中就有无形的蛇虫在蠕动一般,其游走到了吞下众道徒的龙船跟前,一张布满利齿的口器从虚化实,缓缓凝成。 口器凝实后,其上的一根根尖利打开,然后一堵内里更是漆黑的洞口张开了,立在虚空中,仿佛空间破了个洞。 活过来的龙船朝着远处的蛤蟆脸点了点头,旋即就一头扎入了空洞中,庞大的身子一节一节的消失在了原地,被无形之物给吞吃掉了。 等到龙船彻底消失后,吞下它的口器缓缓的合并,并重新的化实为虚,消失了踪迹。 但是那远处的那蛤蟆人脸,眼睛却还死死的盯着口器消失之处,目中满是畏惧和憧憬之色。 因为在蛤蟆人脸的目中,刚才吞下的潜州龙船的口器,其背后并非是在一条更大一点、且会隐形的蛇虫。 此物其实是某尊连蛤蟆道人也难以想象的伟岸巨物身上的,一条触手而已。 在庞大的山海界周遭。 有一团大到和整个山海界都差不多的巨物盘坐着,它长着人身人头,一根根无形的触手从它颔下、脑后生出,如胡须、似发丝,最短的一根也是垂落三万万里,笼罩在整个山海界域上。 不断的有跳蚤、小泥鳅一般的东西,从山海界域中跳出,钻入它所落下的触手中,消失在了原地。 这尊巨物的脑后触手,则是真正的插入到了虚空中,横跨难以计量的距离,将那些进入触手的跳蚤、小鱼小虾们,送入到了另一处空间。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七章 山海邪修,汝等视吾剑不利否(求月票!) 余列等人被吞入龙船后,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不知身体所在。 一股极大的恐慌感出现在众人的心中,甚至周遭隐隐响起了道徒失声的尖叫声。好在绝大多数的道徒,都是稳住了心思。 等到近十息的时间过去,众人脑中天旋地转的感觉方才消失,并且他们放眼看过去,目中也是恢复了光亮,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神奇的空间中,上下四方皆有人,自己明明没有动用任何法术,但是身子却是悬浮着。 余列也是其中一人,他压下心中的惊季感,发现自己此刻像是鱼儿一般,能轻易的凌空游动。 「这是、虚空环境?!」 在场的道徒们都有点见识,很快就有人惊奇的叫出声: 「好个神奇,道书果然没有欺骗我等。虚空中上下颠倒,无有重量,和地上的环境格外不同。」 余列熟悉了失去重量的环境之后,他立刻就抬眼看向周围,想要找到瓦十二等人。 但是很可惜,在被龙船收入腹中时,道徒们散乱,眼下又是虚空环境,轻轻一飘就能飘出好远,所有的道徒都分散,被打成一片了。 好在混乱的现场,有九颗明亮的光点在人群中亮起,当中响起了那瓦家道士的声音: 「诸弟子勿要慌张,此刻是龙船道师在搬运我等,耐心候着便是。队形散乱一事,等入了那异域世界,再重新排列便是。」 其话声清朗,顿时就将众道徒的惊慌之意,消去大半。 并且众人定下心神,抬眼往左右的尽头看过去,发现众人是被一股金黄色的气息裹挟着,所乘坐的龙船似乎透明,因为金黄色的气息之外,还可以看见一道道流光溢彩,并有星辰闪烁不定,被迅速的掠过。 此等景象,更是道徒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仅仅有部分如余列这般博闻多识,或是提前了解了一些的道徒,才明白众人现在应当是正在穿梭虚空,以玄妙的法子跨越重重阻隔,降临到目的世界。 须知虚空广大,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距离非是可以用尺寸里数估量的,往往两方世界之间的距离,连元神仙人也难以「步行」横跨,更别说中间还隔着不知道多少方世界的两个世界了,普通的手段无以为力,非得借助大伟力才能往来。 余列他们现在,便是受着山海界的福泽,虽是道徒出行,但也是享受到了这种横跨虚空的大伟力。 只不过余列在书上,也没有瞧见横跨虚空究竟又需要多长时间,是一日两日、还是一月两月,抑或是半年种种。 很快,还不等道徒们对此议论纷纷,众人耳中就响起了嗡嗡声音,他们抬眼看去,发现裹住自己等人的金黄气息剧烈战栗着,外面迅速掠过的光点也是开始变得缓慢,并静止住了。 这时人群中的瓦家道士再次出声:「好了,到目的地了,尔等好生打量打量,且看看你们这次历练考核的地点。」 对方的话语一落,一颗浑圆庞大,犹如一粒丹丸的存在,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余列一抬眼,也是被目中景象震慑了一番。 同一句话,出现在了众人的脑海中:「这、便是一方世界?!」 某些厉害的道徒,或许提前进入虚空,见识过一方世界真实而整体的面貌,但是九成九的道徒,眼下都是第一次瞧见。 虽然目中并无参照的物件,但是一粒浑圆、占据了他们半个视野大小的世界轮廓,还是让他们头皮发麻,感受到了难以描述的庞大感觉。 余列落在其中,他也是狠狠的诧异了一下,为之而目眩。 不过他有过前世的见识,心中一动,发现眼前这尊世界的模样,和他前世记忆中的不同,其表面上笼罩着浓浓的灰黑 色雾气,并不清亮,让人看不见内里。 并且这尊世界表面的雾气还像火焰一般翻滚着,激励而壮丽。 余列再往眼前世界的左右看去,目中竟然黑魆魆一片,没有瞧见其他的星辰、更别说太阳了。 他吃了一惊,目光又落在了那异域世界上,发现进入他眼中的光线来源、以及将此世界照亮的光线,其不是从其他地方飞来的,而是这一方世界本身所释放。 余列当即琢磨前世记忆,还回顾着当初从衔尾蛇那里继承得来的丁点印象,很快就意识到了此世的世界,和他前世的颇为不同。 此世之世界,自身就光明,虽有日月,但仅仅是出入其中,或者说,每一方世界本身,其便是一颗太阳,和余列前世记忆中的情况截然不同。 余列对此诧异连连,不过很快也就平静下来。 他暗想:「今生和前世可不同,可不能将前世的见识,硬搬到今生来用。」 于是他收拾好心情,好生的打量起目中越来越大的异域世界。 其实在山海界征伐异域的过程中,倒也存在着类似于余列前世的那种世界模式,只不过其都是由一方主世界,和附属世界所组成的世界群落,每一颗「星球」,不管是大是小,都是一方世界,或生或死罢了。 特别是位居于中央的主世界,此界便是其他附属世界的太阳,日月为之所夺、生死为之所操。 此等世界群落比之单个的世界,要强大很多。 忽然,余列将目光从庞大的异域世界之上又挪开,回头往众人来时的方向看去,瞧见众人是从一堵奇异的门户中缓缓遁出的。 他又琢磨着那门户:「此门似虚似实,长有尖牙,不似阵法,更是活物之口器,难怪在道书中,其被谓之为「虫洞」二字。 此一称呼……到是和我前世听说过的一词相同。」 龙船自虫洞中缓缓退出的过程,持续了百十来息的功夫,比众人横跨虚空用时还要长。 等到彻底的退出后,几十万道徒的耳中,立刻就响起了龙船道师的大笑声: 「哈哈!异域已至,小家伙们,老夫现在就带你们钻入彼方世界中。」 轰隆! 本是静静漂浮着的众道徒,身子再次狠狠的震动,颠倒摇晃的,他们目中惊骇的看着自己仿佛是落在一条巨鱼腹中,被巨鱼裹挟,其狠狠的摆动尾巴,勐烈往前方那庞大世界冲过去。 几十万的道徒,目光都紧盯向了扑面而来的世界。 余列倒是还回头看了一眼龙船钻出来的虫洞,想看看虫洞是如何消失的。 只见虫洞的尖牙利齿缓缓放下,很快就虚化,要消失于黑暗中,但就在它消失的那一刻,背后隐隐露出了一尊比异域世界还要庞大不知多少倍的巨大身影。 虫洞之口,于对方而言,似乎真的就只是虫豸一般渺小。 这一幕很快就消失,让余列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因为此等事情在初次横渡虚空的道徒身上,倒是不少见。 于是他只是将这一幕记住,然后就又看向龙船行驶的前方。 异域世界距离众人越来越近,直到将众人的视线都扑满,龙船依旧是还没有进入其中。 若是此刻有人身处于虚空中,会发现余列等人所乘坐的庞大龙船,其仿佛精种蝌蚪一般,正在在奋力的扑向一颗卵种。 那异域世界就是「卵种」,它表面上的雾气还汹涌的升起,想要将龙船这颗「精种」给排斥、夹灭掉。 好在龙船表面有金色的气息升腾,它在异域世界的表面挣扎没多久,就成功的遁入到了其中。 成功的一刹那,余列等人 听见了龙船道师发出了如释重负的闷哼声,似乎颇为吃力。 九尊立在人群中的道宫道士,也是相互间议论,松了一口气: 「老道师果然是给力,听闻此界虽然被打入了钉子,世界意识已经被击溃,但尚未死去,若不是请了老道师出来,我等就只能和桃州那伙人组队同来,路上得受对方的不少眼色了。」 道士们并没有用神识议论,直接说出了声音: 「是啊,多亏了老道师。老道师龙精虎勐,不愧为我潜州道宫的擎天白玉柱!」 还有道士笑道: 「区区一方小千世界,就算反抗,它又能反抗个啥?贫道适才感受了一下,此界确实和我山海界类似,道人初至也不会水土不服,极为适合弟子们历练使用。看来宫中选择和桃州一起赎买这个机会,没选错。」 有道士捧跟说: 「这还得多亏了朱道友,若非朱道友帮宫中与桃州牵线搭桥,这批弟子以及下批、下下批弟子,可就没这么好的异域历练机会了。」 被称呼为朱道友的那道士,笑声更大:「弟子们自有弟子辈的福气。诸位道友,此界尚未勘平,可想随朱某也发发财?」 「然也!」其他八尊道士闻言,都是点了点头。 他们几个之所以选择来看护这批道徒,为的可不只是宫中的那点子道功,更是为了能在一方异域世界中搜刮一番。 道徒们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再加上在道士们谈话时,所有的道徒都是屏气,不敢说话,因此几乎所有的道徒,都将道士们的议论听进了耳朵中。 「原来如此,此番之所以和桃州道宫合伙,竟然是搭伙组团买来异域世界历练的机会。」 不少道徒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其中也包括余列。 既然是和桃州道宫组团购买的历练机会,那么两州道宫在历练中,敌对的可能性不大,合伙的可能性更大。此番历练的主要敌人,多半就是此界中的土着生灵了。 想到这点,不管是新道徒,还是老道徒,其面上都是生出踌躇满志之色。 他们可是纵横寰宇、餐食四方的仙道中人,区区小千世界的土着生灵,何惧之有。 到时候只需稳妥些,就算历练不出个好成绩,死亡的可能也不会太大。 呼呼! 随着龙船破开了世界胎膜,彻底进入异域世界,浓浓的罡气摩擦在龙船外,遮蔽了内里道徒的目光。 等到跨过罡风层后,灰暗的世界景象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再次让大家瞪大了眼睛。 那九尊道士口中的议论也是变成了:「道庭的先遣道军应是已经扎下了营地,且备好了营帐,我等只需过去,就可入住其中……咦!」 忽然,有几个道士感应着,眉头皱起:「此界中的龙气,为何不多?我之道箓竟然还无法勾连各营地。」 「我也一样。」 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出现在了道士们的心中,让他们脸儿微变。 瓦家道士几人,刷刷的就看向那姓朱的道士。 姓朱的道士也是面色发懵。 「哼!」 就在这时,一股冷厉的声音,突然清晰的出现在了龙船中,惊雷般炸响: 「邪魔外道,尔等竟然还敢增兵而来!莫非真当吾死了?」 九尊道士面色大变。 余列等几十万道徒,更是个个如遭雷击,面色发懵。这不仅仅是他们被突如其来的喝声轰击了一下脑壳,还是被那厉喝之人说出的语言给弄迷湖了。 因为这道突如其来的厉喝,声色虽然怪异,却是实打实的道音,而非异域语言。 余列的魂魄坚韧,他是几十万道徒中第一批反应过来的,心惊道:「此是何故,是买卖没谈好,或是闯错「房间」,被人以为来抢地盘了?」 情况比余列想象的还要惊悚,面色大变的道士们,纷纷失声叫到: 「糟糕,是修士!」 「这群老不死的。此界归他们经营,为何无人提及这点?」 还有人破口大骂:「该死,被坑了!此地战争未大胜,有人做局,坑我等携带弟子前来填补龙气,以助胜算。」 「桃州呢、***桃州呢!它们怎么没先来。」 道士们顿时惊慌失措,余列等一众道徒则是还有些发懵,不太明白道士们说的东西,以及为何如此惊惧。 不过很快的,他们就清清楚楚的明白了。 因为在几十万道徒的眼中,突有白光自地面升起,此光纯纯蓉蓉,似月似雾,如浪如潮,宛如银河倒灌,月光反卷,煞是绮丽。 漫天皆是银白色,剑光直冲云霄,朝着众人的所在扑来。 长啸声响起: 「吾乃太阴剑宗尸寒子,丹成上三品,奉师门令,镇守此界。 山海邪修,汝等视吾之剑,不利否?!」 拗口的古音,携带着铺天盖地的杀机而来,冲塞天地间。 此一剑,明晃晃的就落在龙船上,激起龙船道师的惨叫,并让九尊道士、数十万道徒,皆数面色煞白。 惊惧之中,终于有道徒反应过来了,明白的失声叫出: 「丹成上三品,此乃古时仙道所求境界!那人是古修,古时那群逃遁虚空的仙道中人!」 还有性情勇勐的道徒破口大骂: 「好个古修,一群抛家舍业的胆小叛徒之后人,也敢惹我山海界仙道正统!」 余列望着那骇人的剑光,脑子也发懵,但是他听着周围人的大叫,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并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古代修士……根据道书上的记载,三万年前时山海天崩,彼辈远窜虚空,沦丧若犬,至今下落不明啊。 这里为何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还镇守此界、经营世界,非单打独斗,更是丹成上三品的勐人?」 第三百二十八章 屠戮道宫、手掏金丹 余列在脑海中思来想去,怀疑道庭、道宫方面,有意的截留了有关于古代修士的消息。 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他目前的境界低微,连道吏都不是,压根没有资格去接触更多消息。 于是他思量一会儿,赶紧的就将这些杂念按捺下。 余列紧张的暗想:“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得先保命再说。” 轰隆隆! 在余列的四周,道徒们像是被狂风刮起的落叶般,胡乱飞舞,愤怒声,惊叫声不断的响起。 还有那九个宫中道士的厉喝声:“竖子,区区外道金丹,也敢袭击我道宫弟子!” 可是刚才那漫天而来的剑光,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龙船上,一剑将龙船道师斩得是痛叫连连。 九个宫中道士虽然厉喝着,可是并没有立刻就钻出去收拾袭击者,反而他们的眼神四处打量,似乎见机不对,就要跳船开溜。 余列便是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落在混乱的人群中,当即一拍灵宠袋,放出了鸦八。 鸦八正懵懂间,体内妖气被余列主动唤醒,身子变大,被余列骑跨了上去: “随贫道速速去找瓦……先去寻找洛森、苗姆两人。” 此种危机时刻,余列压根不知道龙船道士究竟能够坚持多久,他得为最坏的打算做准备,时刻准备跳船逃生。 只不过眼下的龙船道师尚且在坚持,并不是余列想要跳船就能跳船,索性他先将分散的洛森、苗姆二人寻到身旁,等危险来临的时候,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 嘎! 鸦八陡地惊醒过来,红色的眼珠子瞅着四周混乱的场景,不敢多看,连连的驮着余列,在龙船的内部空间中飞腾起来。 嗖嗖嗖的,它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动荡不堪的人群中屡屡擦肩而过。 而余列和洛森、苗姆三人,事先都在身上布置过互相感应的符咒,防止一个不小心,真个被打散了,也能尽快的聚拢。这一点原本只是以防万一之用,结果现在当真就用上了。 在余列搜寻着人手时,龙船道师吃过突如其来的一剑。 它嘶吼着,也是愤怒的叫道: “撮尔古修,老夫之獠牙,也未尝不利!” 龙船道师不避反进,猛地往那剑光扑来的方向,冲撞而去,并且口中呼啸,一道道金色的雷霆在龙船周围形成,仿佛还老天发怒一般。 巨大的雷霆形成了尖利的獠牙,狠狠的往前方百里的一处空间撕咬过去。 “哼!”又是一声冷哼响起,一道人影浮现而出。 他身着古代的衣袍,白衣胜雪,面白如纸,两靥还挂着点腮红,一副形如纸人、虚弱的模样。 但是此子眼中的神光却是锋锐至极,亮闪闪如钢刀。 尸寒子见自己被龙船道师抓住,识破了方位,他没有再继续遮掩身形,而是一摆衣袍,轻轻一拍口齿,朱砂般的嘴唇中就吐出了一颗滴溜溜的弹丸之物。 尸寒子面上冷笑着: “邪修!本座刚刚只是随口啸出一道剑气,既然你能不死,那便让你尝尝本座真正的剑丸之利!” 他掐诀一指,指向扑面而来的金色雷霆獠牙。 滴溜溜盘旋在尸寒子跟前的剑丸,当即跳动,嗡嗡放出白光,阴寒冰冷,以金色雷霆扑来更快的速度,反扑过去,并且三下五除二的,将天空中的金色雷霆逐一击垮。 轰!仅仅有少数的雷霆因为距离尸寒子的身子太远,没有被他驱逐,落在了地面上彰显了威力。 被轰击的地面当即山崩地裂,一座座数丈宽大的深坑出现,密密麻麻,并且泥土焦黑,通红一片。 砰! 尸寒子的剑丸猛的打在了龙船道师的身上,顿时将其身子打折,刚刚还大发威势的龙船道师,顿时就像是泥鳅一般,在空中扭动并惨叫。 随后此剑丸高悬于龙船道师头顶,宛如一轮寒月,变大变圆,释放出无穷的寒光,缕缕落下。 “哈哈哈!”尸寒子大笑着: “老邪修,你这东西居然抛弃了肉身,选择和这劳什子船只融合在一起,人不是人的,器不是器的,果真是个邪魔歪道。” 他行走在半空中,似慢实快的,几个眨眼就登临到龙船道师的头顶上方,然后居高临下的道:“且让本座削了伱的骨头、砍了你的头颅,将你从此等邪魔歪道中救出来。” “竖子!” 龙船道师金色的眼眸怒睁,张口呼啸:“风雨如聚,雷火随形,死!” 它再度啪的一甩动尾巴,往高空的尸寒子直扑过去。 一人一巨物,在高空中狠狠的搏斗,霎时间吟啸阵阵,雷霆飞舞。 天空中千里范围之内的乌云都被扫荡一空,露出偌大的空隙。 一颗颗星光在虚空外浮现,仿佛看客般,眼神闪烁不定、不怀好意的看着底下的搏杀。 此刻在龙船内部。 九个仰头盯着外界斗法的道士,面色不一,眼睛里都是存在着惊惧之色。他们此刻不再是用声音交流,而是相互之间神识纷乱,急促的传递念头: “该死!看来那修士并非扯谎,以他的剑光来看,其当真可能是上三品的金丹修士!” “上三品!传闻古修士的三品金丹,即有七成概率可以突破为元婴,二品则是八成,一品就是九成。此等人物乃是真正的长生种子,我方老道师虽然也是道师,但年老体衰,潜力也不如,百分百是打不过啊。” 古修士所谓“元婴”者,即和当今山海界中的元神境界类似,位格四品,已是仙人。 惊慌之色在九个道士的心中大作,他们升起一个共识:“此番多半是无法安生了!” 其中几个道士连忙就低下头,神识蔓延在周遭数十万道徒中,搜罗起自己的亲近之人,以打算待会龙船道师落败时,尽可能的先将自己人护住逃走。 嗖嗖! “列哥儿!”、“郎君!” 数十万道徒中,余列骑跨着鸦八,靠着手中感应符咒,以及鸦八的天赋法术,成功的规避了纷乱道徒们,寻觅到洛森和苗姆,并且是同一时间找到的。 因为在他找过来之前,洛森和苗姆两人也是机灵的互相靠拢,刚刚汇合到一起。 余列立刻出声喝到:“与我同行,以待事变!” 两女听见喝声,面色都是严肃,呼喝到:“是。” 她们立刻就掏出了为保命准备的上等飞行符咒,刷刷的伴飞在余列的身旁 三人一鸟呈现品字形,当即就急促的往某一个方向飞去。 此方向正是那瓦家道士。 原本余列是想要先找到瓦十二的,待在对方的身旁,蹭一蹭对方的“气运”,但是刚才他搜罗两女时看了一圈,因为人多,不少道徒也正在横冲直撞的聚拢,并没有找到瓦十二。 如此他也就只能先携带着两女,靠向那瓦家道士。 呼呼! 聪明人不只有余列一人,当他携带着两女跑到瓦家道士身侧时,已经有不少道徒飞过来,在瓦家道士的身子外面已是围成了一堵墙。 还是因为有浓郁的神识之力,萦绕在瓦家道士的身侧,才将众人屏退在外。 瓦家道士落在人群中心,则是面色焦急的注视着龙船外的搏杀景象。 余列见自己三人寸进不得,琢磨着要不要将紫气令牌,并冒昧的传音过去,以告知对方他乃是瓦十二之友,好让对方待会多在意一下自己。 忽然间,他的耳中,主动的站起响起了传音声:“余兄、余兄……” 余列猛地就扭头过去,忽然就发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里面并有一个大脑袋探出来,朝着他偷看。 余列微微一怔,面上顿时欣喜,意识到自己不用冒昧的打扰那瓦家道士了。 因为传音给余列的人,正是瓦十二。 此子年纪虽小,但是脑子可不小,眼下也是机灵的跑了过来,还将身子用飞毛毯子裹了起来,将自己护住。 余列不动声色,朝着洛森苗姆二人打招呼,三人靠了过去。 等靠过去后,瓦十二叫道: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余兄,你是能人,待会儿可要护着点我。” “那是当然。”余列立刻回答。 但是实则,他暗地里给瓦十二传音,直白的说:“瓦兄说笑了,待会事变,可要让瓦道长护着点我等三人。” 吼! 还没等瓦十二回答,一声巨大惨嚎响起,让余列、瓦十二等人的脸色刷刷变白。 啊啊! 一声声道徒们的惊叫声也响起。 只见一道剑气袭来,撕开了龙船道师的腹部,划开好大一口子,狂风瞬间就在龙船内外大作,外界一股吸力出现,要将龙船内里的众人卷出去。 那些惊惧过甚、没有提防,又靠近口子的道徒,猝不及防的就被卷出去了。 滋滋滋……一声声切割声响起。 被卷出去的道徒们,压根没有飘出多远,就被漫天白色的剑气切割成了无数细小的碎块,化作血雾炸裂。 仅仅这一茬,居然就是损失了近十万道徒! 可怖可惧! 并且狂风继续大作,还要继续将道徒们抽离出去,好在龙船中的九个道士也没有袖手旁观,他们面色大变,连忙就出手施法,封堵向龙船口子。 结果那外界的尸寒子,反手又是一道剑气,往龙船道师的伤口处冲来。 这一击被龙船道师抗住了,但仅仅是剑气的余波,就将道士们施展的法术冲毁,剑气渗入了龙船中,将靠近口子附近的道徒们,又是碾死数万。 如此一幕落在余列等人的眼睛,骇得他们那叫一个亡魂大冒。 在场的数十万道徒们,可是自一城万万人中选拔而出的,个个都是有志于仙道,自命不凡之辈。 结果眼下的场景,都算不上是屠鸡宰狗般的被斩杀了,而像蚂蚁蚊虫般在被碾死,一死死一片。 咻得,剑气弥漫船舱。 一道剑气划来,逼近到了余列的身前百步,眼瞅着要将他和左右一干人等也打成血雾。 好在余列等人距离瓦家道士不远,那瓦家道士一打袖袍,法术席卷而去,将余波的剑气打散了。 除了瓦家道士之外,其他八个道士也是连连出手,将自己身子周遭的道徒们护住了,使之没被狂风卷走、没被余波震杀。 愤怒和惊惧之色,在九个道士的脸上升起: “好个古修,竟敢屠戮我道宫弟子!” “该死!诸位同僚,尽量护住弟子!” 就在这时,外界忽然响起了尸寒子的诧异声: “咦!老邪修,你这肚子里装着一群炼气小儿作甚,怎的不是你山海邪修的道奴道兵?” 对方畅声大笑着:“想用一群炼气小家伙就来增兵,可笑可笑。” 可是下一刻,尸寒子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下子有多股冷厉的神识,突然就从四面八方袭来,冷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一低头,尸寒子忽然发现,那被自己随手碾死的那些十几万“炼气小儿”,在死后都有金黄色的气息浮现,疯狂的扑向他。 尸寒子的面色骤变:“不好!这多邪气。” 他即刻就想要退去,纵身飞离至千里之外。 可是道徒们死后所化的龙气,已经化作锁链、形成烟瘴,锁定在了他身上,使得其头顶宛如有一道烟柱升起,横亘于天地间,清晰明显。 并且在十几万道徒被杀的刹那,那伤重的老龙船目中疯狂。 “死死死!” 老龙船呼啸着,猛扑到了尸寒子的跟前,竟然用口齿,直接将对方的剑丸咬住。 “杀我潜宫弟子,坏我潜宫未来,老夫要了你的命!” 尸寒子的身子才逃出十几里,身子就一顿。 “滚!”他面色凶狠,当即一挥手,剑丸就从老龙船的面部中飞出,掀翻了老龙船的半张脸。 痛叫响起,漫天的金色血水落下。 老龙船身子的一半都被打坏了。但在这一茬中,它体内的众多道徒却是没有被殃及到。 桀桀桀! 忽然,数道诡异笑声,出现在了这一处战场中,并随着尸寒子头顶上明显的烟柱,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他耳中。 “杀我道庭门人、灭我宫观弟子……桀!尸寒子,你好个能耐。” “尸寒子,你命不久矣,借你金丹一用,以觞我诸弟子。” “嘿、藏的真深,这下子看你怎么藏。” 在尸寒子的周身,一只只尖利的巨爪,一张张巨大的口器,还有一道道汹涌的符文等等,逐一浮现,将尸寒子团团的包围住,叠叠话声响起。 还有压抑不住的尖笑声响起: “上品金丹大药,七成升仙概率,我的、我的,别和我抢!” 尸寒子瞪目,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但是他旋即狞笑着回应: “果真是一群邪修,长生也想靠吞食他人之物而得。” 此人仰头将手中剑丸一吞,发丝上竖,便要以身合剑,杀出重围。 可是一只干枯的手爪,忽然就抓住了尸寒子的脚踝,将他扯得一跌;又一只滑腻的触手,捆在了他的手臂上,将他手臂缠住。 还有一张张裂口的大嘴,咬在了尸寒子的肩膀、腰部上,咯吱咯吱的啃咬他的护体剑光。 “啊啊!” 护体剑光闪烁,剧痛出现在尸寒子的脑中,让他惊怒不已,并且心中隐隐生出了恐惧。 下一刻,让他面色僵住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一只苍白的半只人手,当着他的面,摇摇晃晃的出现,然后似慢实快的插进他的胸膛中。 刺啦! 尸寒子的胸腔洞开,一颗圆润的、闪着白光的剑丸金丹,竟然就这样诡异的被苍白人手掏了出来,极为不可思议。 “不!”尸寒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他疯狂的尖叫出声: “不可能、吾之剑丸、吾之金丹!” 尸寒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金丹,居然有朝一日会被人活生生的从体内掏出。 紧接着,又是一幕出现,让尸寒子目眦尽裂,让他差点道心破碎。 一道佝偻的身影,从隐藏的状态浮现在尸寒子跟前。 对方身着道袍,白发苍苍,眼睛通白,正是那手掏金丹的凶手。 老道抓着躁动不堪的剑丸金丹,伸长脖子,笑出了舌头。 “哈哈!此乃大药,我辈既是邪修,如何能放过。” 他神经质的笑着,丝毫不怕剑光剑气,在尸寒子的金丹上狠狠的舔舐,欣喜若狂。 哧溜。 啊啊啊!!! 尸寒子惊怒,他竭力的挣扎,怒火中烧,血气上涌,想要一剑砍了老道,碾成渣滓。 可是他的身子被一只只手爪、触手、口器等捆绑着,挣脱不得。 晚了,抱歉抱歉。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九章 银月天星、搜山检海觅残丹 在尸寒子惊怒的注视中,他的金丹氤氲发光,猛地一吐出剑气。 哧溜! 那舔舐他金丹的老道,舌头一个不小心就被剑气割了下来。 老道面上痛苦一阵,但是手爪依旧是牢牢的抓着金丹,死死不放手。 正当老道忍着痛,要将金丹收入囊中时,突地又是一声冷哼响起:“你这家伙,莫非是想要独占了此物么?” 一条触手,忽然席卷向老道,抓向老道手中的剑丸金丹。 老道顿时吹胡子瞪眼,大骂:“愚蠢!这古修都还没有灭掉,来和我争夺作甚着?” 一道身影浮现在了尸寒子的背后,其披头散发,头上皆是蛇头,身披猩红色的袍子,一甩袖子,袖中的一条条触手就更加汹涌的扑向老道。 此人口中冷哼,尖声: “说的好!那么你便将此物交给贫道来握着,勿要和我冲撞!” 但是老道瞪眼看着卷向自己的触手,他目光闪烁,身子顿时就往后退,宁可和对方发生冲突,也没有把手中的金丹交出来平息争斗。 就在这时,有人冷笑声响起:“前辈,跑的很快啊,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想要独吞此物!” 只见在老道退去的方向上,又有一道巨大的身影浮出,他狞笑着,面上的裂口格外明显,他身子扭曲,背后有一堵偌大的口器出现,发出吸力,好似要将老道给捕获进去。 此刻尸寒子的肉身上,还只剩下几只干枯的手爪,将尸寒子的腿脚、肩膀禁锢着,对方的身影也浮现而出,是一阴郁女道的模样。 女道瞧了瞧手中的未死的尸寒子,又瞧了瞧另外三个争夺金丹的“同道”,心中破口大骂: “竖子,几个家伙出手这么快,想要老娘一个人给你们看场子么?想得美!” 阴郁女道仅仅是稍微犹豫,便也放开了尸寒子,猛地扑向剑丸金丹。 反正他们此行算计的,主要是对方的金丹,既然金丹已经被挖了出来,其肉身死不死无所谓了。 “老东西,快交给我,不然我杀你满门!” “哈哈,宝物者,有缘者得之。” “说好的平分呢,尔等怎的如此不讲信用!” “无甚,等贫道成仙了,必定会渡诸位。信我,可得长生!” 激烈的争吵响起,神识纷乱,吼声阵阵,一堵堵庞大的身影,在高空中如天上的神祇般,大打出手,雷霆、火焰、寒冰、血水……纷纷大作。 而不远处。 尸寒子一人站着,他捂着自己的胸膛,目中杀意四溢,猛地吐出一口精血,化作蝌蚪状的符文,钻入其肉身被啃咬出的伤口,三下五除二的,将体内的异力异气给消除了。 恢复自由之后,尸寒子居然没有跑上去和那四个山海界道人争夺金丹,也没有在原地抓紧时间的恢复伤势,而是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符咒,猛地贴在自己的额头上,身子顿时化作为一条血线,往地面飞去。 血线跳动折返,他很快就不知道消失在哪个方向、奔走出多远了。 特别是当他奔走离开时,原本杵在他头顶上的龙气烟柱,并没有随之一起离去。因为眼下的龙气烟柱,正落在那四个争夺金丹的山海界道人头上,准确的说,是被他们争夺的剑丸金丹之上。 尸寒子的重伤逃遁,其实是被四个山海界道人看在了眼里,但是他们眼下已经是打出了真火,且金丹重要,哪里还管的上一个失了金丹的古修败犬。 四尊庞然巨物,在这方世界中掀起了更大风波,方圆三千里的云气都被荡开。 山峦就像是土坷一般被它们践踏碎裂,河流纷纷中断。 更远处。 那承载着余列等人的龙船道师,它面部鲜血淋漓,已然是重伤之身,并且尸寒子打出的剑气好似有毒一般,现在都还如附骨之疽一般,在它的面部、全身伤口处切割搅动,让它痛苦的很。 但是当龙船道师瞧见尸寒子被掏了金丹之后,它剩下的半张脸上,不仅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之意,反而恨意更甚。 “好好好,老夫一众果真是被算计了。”龙船道师狞笑着: “也是,两宫数千年修好,又哪里抵得过一颗上品金丹之诱。?若是换作我潜宫,也是抵挡不了这等诱惑啊。” 它看着那四尊正在天上大打出手的三个桃州道师,以及一个陌生的他州道师,龙船道师目中露出冷色和讥笑,他丝毫没有想上前去分一杯羹或是质问对方几人的想法。 恰恰相反的,龙船道师当即奋力挣扎,尽可能的往外界猛地飞出,一口气的跑到了七八百里后,方才神识弥漫,沉声对着体内的九个道士、以及还活着二三十万道徒说: “危机在即,尔等速速分兵行动,以不同方向,赶赴此界中的几处道军驻扎营地。” 龙船道师咆哮:“快!” 它的腹部伤口主动裂开,高空凌冽的大风再度刮入船舱之中,但是和此前不同,风力中不夹杂剑气,剩下的道徒们也都心有准备,没有一个被伤到。 以瓦家道士为首的几人,目中迟疑、惊惧之色逐一闪烁,但是都没有浪费时间去问,而是立刻喝到: “是!” 当即的,他们各自朝着身周的道徒们呼喊:“速速随本道出舱!” “跟着点本道,跌死、摔死、被怪物吃了,可别怪本道没有提醒尔等。” 余列混杂在其中,他们一众三人,自然也是赶紧的就动身,死死的跟上瓦家道士,并且还将瓦十二给围在了中间,好似一副保护起来的模样。 霎时间。 半空中就好似天女散花一般,又好似候鸟分群一般,一粒粒的黑影,密密麻麻的出现,分作九个方向,缓缓的飞去。 仅仅几息,龙船道师的体内就一个道人都不剩,仅仅剩下它自己惨烈的停在原地。 龙船道师收敛身形,以稳住伤势。它缓缓扬起脖子,注视着千里开外的战场,目中露出了讥笑: “四个废物家伙,被那古修一人就镇压了整个世界,至今攻克不了。如今刚一挖出金丹,居然就自己内讧,大打出手,真当古修,特别是上三品的金丹古修,是吃干饭的么?” 果不其然,十息不到,正在争斗中的四堵巨物中央,忽然就发出了尖啸声,三千里之内皆可听见。 这尖啸声进入余列等人的耳中,让他们心中胆寒,一边跑着,一边扭头往身后看。 只见一轮寒意满满的银月,自四个山海界道人的中央升起,并有愤怒声呼出:“不、我的!” 一个道人捂着自己断裂臂膀,再次伸出一只手,抓向上升的银月,不甘心就这么丢失了这颗剑丸金丹。 是那颗被四人挖出的剑丸金丹,破了他们的禁锢,开始反抗他们了。 另外两个道师也紧随其上,想要再次镇压金丹。 但是其中那最先现身的老道,他看着猛地化月上升的金丹,心中惊悸,生出了一股不祥之感。 老道不进反退,并且神识大作,厉喝出声,想要警示几人:“有变,先退!” 可是现场法力横冲,几人早已经打出了真火,再加上注意力都是被金丹吸引,来不及顾及他人的神识传音。 并且老道之前因为舔舐尸寒子的金丹,舌头已经被割掉,口中发出的声音只是“阿巴呃呃”,杂乱无章,也让人听不清。 下一刻。 猛烈的有白色亮光,闪烁起来。 那一颗白色金丹,以自己为中心,散发出了无穷的剑气、无穷的寒意。它高悬黑空,真个宛如一轮苍白色的银月,释放出亘古的杀机。 啊啊啊! 三道惨叫声响起。 几个山海界道人山峦一般的躯体,陷入了无穷的杀机中,个个吃痛,惊恐不已。 “自爆!” “该死,他怎么敢、怎么能自爆金丹!” 特别是最当头的那个道人,其近百丈躯体,在无穷的剑气的摧打下,顿时就宛如破布娃娃一般,就被撕扯成数块,横飞出去。 紧随着它身上的那两个道人,急忙避开了一茬,这才身躯并未被打散,仅仅伤重。 但是在汹涌弥漫的白光中,忽然有一道人影出现,他站在白光中,宛如神人一般,意念如雷霆般滚滚响动: “银月天星,诛!” 人影手中的剑影虚指一处,摇摇落下。 轰! 那躯体被撕裂的倒霉道人,其体内的大丹刚冒出头,想要逃遁而走,表面居然就升起了白色的火焰,猛地席卷,并且也轰的炸裂,被引爆了。 第二道白光炸开。 另外两个道人的身躯当即又受一击,被更是汹涌的剑气淹没在其中。 他们掏出了身上所有的保命之物,符咒、法宝、丹药、阵法,可是因为白光来袭过快,两人的身子也被撕裂了。 “啊啊,不!” “竖子!!!” 眨眼间,唯有刚才察觉不对劲的老道,此人率先转身,虽然依旧是没有避开第一波剑气,也被重创,但是并没有被第二波剑气再缠住。 老道逃出百里,他咳着血,吐出一口脏器,惊惧的回头,看见了惨像,顿时目眦尽裂,悲痛不已。 那三人中,可是有两个都是他桃宫的道师,还有一个则是他们花了大代价,雇佣过来打掩护的外州道师。 这三人死便死了,可如今尸寒子自爆金丹,夺丹之谋功亏一篑,毫无收益,以及所有的责任、所有的债务,岂不就都归他一人承担了! “尔等害我啊!” 老道回头看着,来不及过多的懊悔,他面色顿时一僵,连忙又往外逃去。 因为忽然,又是一道白光乍现,剑气席卷。 居然又有一个山海界道人体内的大丹被点燃,自爆了! 啊啊啊! 第二道绝望不甘的怒吼,随着轰鸣爆炸声,充塞天地间。 银月高空,凌驾一切。 充斥着杀机的剑气,一股叠一股,笼罩数百里,方圆千里都荡漾着剑气的余波。 其遇山毁山,遇河焚河,杀天杀地,千里范围内的生机,几近一口气的被屠灭。 这股风波同样也打到了余列一众道徒的身上。 他们回头一看,先是只看见了一股白光膨胀,然后又是瞧见了两股小些的白光闪烁,之后才是听见巨大的轰鸣霹雳声,以及接连三道绝望的惨叫响起。 余列看呆了,洛森、苗姆两人也看呆了。 不唯独他们,所有的道徒,包括领路的六品道士,同样是看呆了。 呆滞中,一股狂风终于刮来,将他们顿时吹打的东倒西歪,阵型散落一团,跌落众多。 惊叫声在九支队伍中都响起,但浓浓的庆幸之色,也在所有道徒、道士的脸上升起。 他们顿时明白龙船道师刚才为何要将他们放出来,且是分头行动,看来就是为了避免现在这一幕。 若是众人此刻身处于千里范围之内,龙船道师又重伤,指不定就一口气全死了。 “老道师是好人啊!” 庆幸之话出现在队伍中:“大能斗法,果真毁天灭地,幸好没被殃及池鱼!” 只有那朱家道士他也回头看着,面对如此恐怖的斗法现场,眼中除了震怖、惊惧之外,却并无多少庆幸之色。 朱家道士反而将拳头紧紧的捏着,指甲刺入皮膜中,哑着嗓子,低声道: “即便是上三品金丹,可彼辈一介古修,抱残守缺之辈,就算是自爆,为何能有这般威力?!” 千里内,所有人都庆幸和震怖时,唯独一处地方,却是忽然响起了哈哈大笑声。 “好、好,死得好、死得好!” 此人正是被打的只剩下半张脸的龙船道师。 它此刻身子缩小,变成了几丈大小,孤零零待着。 虽然相比于道徒们,龙船道师距离战场更近,也被剑气席卷了,可席卷而来的剑气也仅仅是余波罢了,能开山裂石,但伤不了它多少。 龙船道师望着前方四个道人的惨像,确认其中两个,连金丹都被人点燃自爆,魂飞魄散了,它顿时就觉得自家身上的这点伤势,压根就算不了什么。 除了幸灾乐祸之外,龙船道师这时候胆子大了起来,它大胆的往前游走了几百里。 忽然,龙船剩下的一只独眼闪烁起来,心中轻咦: “咦、金丹都自爆了,居然还有气机残留,这是……还没彻底毁掉?” 一阵惊愕和喜色,出现在龙船道士的独眼中,它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自己裸露在外的牙龈。 看来它龙船的好运气来了! 先前龙船道师发狠时,咬上那尸寒子剑丸的一口,可不是单纯只为了出口气,更是为了留个“味儿”。此种“味儿”,能方便它摇人报复,只不过持续不了多久,容易被消掉。 它得赶紧了! 嗖的、龙船道师当即身子摆动,消失在了半空中。 在龙船道师消失后,一个灰头土脸的白发老道,以及肉身被毁、仅仅剩下一团红光的虚影道人,双双茫然的又出现在了战场中央。 他们两人看着空荡荡、生机断绝的战场,纷纷释放神识,上下搜索感应。 好一番后,两人的面色扭曲,又是痛恨、又是欣喜: “这竖子,居然还没有死!” “古修何时有这般保命之力了?” 两人当即登高,想要看看龙气标注所在,将尸寒子给揪出来。可是放眼望去,方圆万里都是漆黑澄空,并无龙气烟柱。 “该死,这家伙靠着‘自爆’,消去了龙气!” 见无法依靠龙气去寻找那尸寒子以及尸寒子的残丹,两个重伤半死的山海界道师,在面色纠结之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唤出道箓,通发此界! 一缕缕龙气飞起,奔赴各大营地。 “吾乃司马子,本界所有道人,给我搜!狠狠的搜,若有古修尸寒子线索者,重重有赏!” “吾乃红蛇子,给我把此界掘地三尺,找出敌人!” 一道道龙气命令,被他们发往此方世界以内。 不多时,所有道人的道箓接连震动,命令浮现,令之搜山检海,抓尸寒子! 月初休了一天。但昨天晚上码了一半,索性就没请假,赶在中午发。附:推个书,书群里的书友写的,字数挺多了,帮忙一把,《从诡秘心脏开始》。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 噬灵之雾、桃州道徒 余列等人在奔行之中,其道箓闪烁,自然也是知道了几个道师发出的号令。 他们这时方才隐隐的知道,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斗法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尸寒子,原来那古修叫做尸寒子,古修也是采用道号啊!” “残丹,是那尸寒子的大丹吗?” 霎时间,人群之中议论纷纷,就连领头的道士们,也是目光闪烁,脸上浮现出又惊又喜之色。 几个道士都是在心间暗想到:“此番开展考核,虽然事出有因,可是一口气的折损了十几万道徒,我等九人也是逃脱不了罪责……但若是能够觅得残丹,那可就不同了!” 他们所想的,自然不是老老实实的将残丹交出去,而是自己服用了。特别是其中如瓦家道士、朱家道士这两个上位道士,其目中之光最是明亮! “有此残丹,服用之,或是可以打破我之关隘,令贫道成功的配出大药,丹成龙虎!” 特别是朱家道士,原本他的脸色极为难堪,可是眼下听到道师们的法令,明白了情况。 朱家道士的脸上顿时生出狂喜和希冀之色。 半空中,朱家道士回头看了一眼跟随着自己的几万道徒,目中发狠:“只要能找到残丹,今日之事便对我无害,且好处会比预期中的更大!” 至于如何去搜罗残丹,自然是要靠这些道徒了,否则的话,单靠他一人,即便他是六品上位道士,也是分身乏术。 “不过让如何让这群小道徒,尽心尽力的、拼死的去帮我搜罗,以及确保他们搜罗之后,不会私吞好处,还得用上一些手段了。” 朱家道士在心中琢磨着,面上露出犹豫之色,但是转眼间,目光狠戾之色再次闪现。 他停住身子,抬头看了看天,暗道:“不可急于返回营地中,否则就不容易做手脚了。” 被率领的一众道徒,见朱家道士停下,纷纷抬头看着此人,不明所以。 很快的,道徒们就瞧见朱家道士面上绽放出和煦的笑容,对方望着大家,言语道: “此番大变故,诸位弟子都受惊了。眼下已经奔数千里,距离营地尚且遥远,可自行坐下歇息一番。” 朱家道士补充道:“对了,尔等可以排队来贫道这里领取一番考核补贴,此界危机过甚,鬼气浓郁,也算是宫中对尔等的一番资助。” 不少道徒听见,脸上都是露出惊喜之色。 另外一边。 余列一行人跟随着瓦家道士在行走。 走出一段路程后,瓦家道士同样是让众人停留下来歇息一番。 “路途遥远,鬼气森森,诸弟子,自行服药施法,歇息一番。且留心注意安全,此方世界有变化,危险多半远超宫中预料,贫道也可能护不住你们。” 瓦家道士话声说完,便自行找了一块巨石,居高的盘膝坐在上面,打坐歇息。 几万道徒都是立刻大声应诺:“是。” 三万多人遍布在周遭,因为靠近的紧密,并且身形都显得紧张,就好似三万只老鼠一般匍匐在山石之上。 余列三人和瓦十二落在人群中,同样也不例外,都是佝偻着身子,有些紧张兮兮的环顾四方。 一片荒丘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目中少有植株,偶尔才有些扭曲的树木生长着。 其中余列在和亲近的几人点头示意后,他也立刻就盘膝坐下,开始恢复体内因为奔行、施法而消耗的真气。 不过很快的,余列就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从袖子中取出一颗灵石,握在了手里面。 就在余列身旁,同样调息的苗姆,立刻就出声道:“此地之灵气,怎的如此稀薄,好似绝灵之地一般?” 余列听见,回到: “不仅灵气稀薄,四周还存在着一股恶气。看来道宫的吩咐没有错,在此种地界长期的待下去,必须服用驱鬼丸等药物。否则待的时间过长,真气、肉身,甚至魂魄都可能被沾染污秽,有碍修行。” 说完后,余列还暗地里传音给苗姆和洛森两人:“在此界中,最好还是别吞吐四周灵气了,且只从丹药灵石中汲取。若有不足,我这里还多带了一点。” 两女纷纷回应:“明白了,多谢列哥儿。” “好的,郎君。” 于是三人立刻就从袖子中取出了准备的驱鬼丸等药物,依据各自的身体情况,酌情服用了一种或多种。 余列还额外掏出一瓶丹药,往瓦十二递过去。结果瓦十二也是个机灵的,他自己已经是从肚兜中掏出了一方玉瓶,磕糖豆一般,往嘴巴里面咕噜灌入了一口。 一丝精纯的药气飘出,身为丹道中人的余列闻见,虽然没有辨认出具体是什么丹药,但也发现其质地优良,绝非驱鬼丸可以比拟的。 瓦十二瞧见余列递过丹药,连忙谢过余列,并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还捧着手中的玉瓶,往余列晃了晃,似乎问着余列要不要也来几颗。 余列瞧了下隐隐还沾着口水的丹药瓶子,微微摇头。 于是下一刻,瓦十二便想也不想的,就从肚兜中又取出了一个玉瓶,往余列递过来:“给。” 余列本想婉拒,可是玉瓶已经是被对方塞入到了手中,并且他鬼使神差的就打开了瓶口,仔细的嗅了嗅。 这下子,他的眼皮微挑,认出了这瓶丹药:“好家伙,七品药物,化瘟丹!” 此物乃是余列想过要准备,但是又放弃了的丹药,其具有化解一切八品和大部分七品毒素瘴气的功效,并且服用后,还能在人体和周围形成一道药气,主动的净化人体所吸入的每一口空气和灵气。 此丹,余列目前可炼制不出来。 余列朝着瓦十二,正色的拱了拱手,收下了这瓶丹药。 此事让余列再一次的对大户人家的子弟待遇,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七品化瘟丹还只是瓦十二随手掏出来的,能一送就是送一瓶的物件,对方肚兜中肯定还有更好的东西。 余列在心间轻叹: “此番历练,即便突生变故,但是只要不再遇见刚才的那般危险,瓦十二应是可以如郊游一般,轻轻松松的就度过。” 就在一行数万人休整的时候。 他们落足此方陌生世界的第一个危险,悄然之间也就来袭了。 此危险并不是从地面左右出现的,也不是从上空,并且不是人、不是活物。而是一道道漆黑的气息,突地就从地面钻出来。 诡异的黑雾,几乎是以眨眼间的速度,就一口气的笼罩了三万多人。 甚至就连瓦家道士,也是当黑雾成形的那一刹那,方才猛地睁开眼睛,反应过来。 他用神识立刻扫视周围数百丈,面上露出震惊和棘手之色: “这是,噬灵之雾?此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环境竟然都恶化到了这般地步。宫中为何没有提醒!” 瓦家道士当即用神识传递念头:“速速腾空,勿要左右腾挪,屏息凝视,千万不要自行动用法术!” 可是即便他已经动用了神识传音,他话声刚刚说完,现场就响起了一阵阵惊叫声。 “啊!这是什么?” “我的血器,我的真气!” 一阵惊慌之色响起,特别是那些刚休整时,舍不得服用丹药辟邪的道徒。 他们的头脑当即一蒙,眼睛都发黑,难以视物。等他们要用真气去感应周遭时,更是心惊胆颤,因为他们的真气一旦离体,就被什么东西给抽走了。 并且那东西还沿着他们的脉络,将“舌头”探入到他们的体内,在汲取吸食他们体内的真气,索求不止。 好在绝大多数的道徒,都是动用符纸等物,赶紧的腾空,窜出了刚刚升起的黑雾。 余列几人便是其中几个。 等能够冲出来的道徒都冲出来之后,瓦家道士只是面色难堪的站在半空中,屡屡低头看向地面、左右,压根没有想要进去雾中,解救剩下道徒的心思。 连六品道士都不敢进入黑雾中,余列等人自然就是更加不敢了,只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后怕不已。 不一会儿,瞅见黑雾很快就有消散的迹象,瓦家道士方才吐声解释道: “此乃噬灵之雾,名如其名,此雾气可吞食灵气,最是克制有灵之物,若是在其中施展法术,动用符咒等物还算好,顶多是在几息之内,符咒的效果就耗尽消失。但若是亲自动用法术,噬灵之雾即可侵入你之体内,将你一身的灵力都榨干!” 道徒们听见,面色顿时惊惧,特别是某些人还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血器,脸色难看至极。 因为瓦家道士口中的“噬灵之雾”,连血器也会腐蚀,能坏了其中的灵蕴。 当即就有人叫到:“敢问道长,再次遇见此雾,又该如何?” 还有人惊悚的说道:“天下间居然存在此等邪门东西,岂不就是专门克制我辈修行中人?” 余列听着众人的议论,他脑中琢磨,忽然想起了“噬灵之雾”的来头。 据传古时候,准确的说就是三万年以前,山海界中还处处遍布着这种“噬灵之雾”,正如瓦家道士所言,其专门克制有灵之物,反而若是凡人行走其中,可能会无碍。 据道书上说,此雾乃是世界衰败后自然生成的一种环境,其类似于瘴气煞气怨气,生于地底,天然追逐灵气。 若是没有阵法的护持隔绝,道人聚集的越多,则能引动的噬灵之雾,范围和浓度就越甚。 可以说,此种雾气确实是修行者的“天敌”。 当然了,其对于高层修炼者而言,其克制作用究竟又有多大,就不是余列知道了。不过他瞅着瓦家道士的脸色,猜想起码对于六品道士而言,噬灵之雾也不是好惹的。 这让余列微眯眼睛:“看来此方世界的历练,危险程度比之龙庭世界,上升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啊。” 并且根据他所了解的,噬灵之雾还只是世界衰败后的一种特征而已,除了此雾之外,还有其他种种危害程度更甚的灾害,就是不知此方世界还有没有了。 立刻的,余列在心间就升起了一个念头: “是否先猫在道庭的营地中,等突破为七品道吏之后,再去完成那些历练任务,以及去寻那尸寒子的残丹?” 不多时。 因为绝大部分的道徒都杵在半空中,相隔起码十丈,噬灵之雾消退的较快,很快就分裂成了一小块一小块。 等到小块的雾气也消退后,地面上顿时露出了一个个面色苍白、眼神黯淡的道徒。 瓦家道士这时才伸出手,施展法术,一根根鱼线般的灵气细线放出,将这些道徒抓起,高高的吊着。 他对众人呼喝到:“歇息够了没,再度启程!” 数千道徒被此人抓着,仿佛吊着一具具尸体般,颇是渗人。 其中,余列大着胆子,凑近这些“尸体”,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发现道徒们居然没有死,眼珠子都能转动,但是一个个有气无力,连话也说不出来。 落在噬灵之雾中,此数千道徒,个个都是体内的真气已经被榨干。 且榨的那叫一个丝毫不剩,甚至部分人因为越是挣扎,受到创伤越大,固定在血肉中的灵气都被汲取走,伤到了肉身根基。 可以说,经此一遭,其中好点的,也得躺个七八日,才能恢复如初,坏点的,则可能几年都恢复不过来,此番历练也算是彻底的荒废了。 若不是被人救了,此刻的他们,野狗都能杀之。 眼下好歹性命都是留下了,情况还算是没有太坏。 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等一众道徒紧随着瓦家道士,一刻都不敢歇息朝着最近营地赶过去。 足足四个日夜后。 他们的目中方才出现了一座高山,山上有金灿灿的龙气盘旋,如蛇似虫,散发出和周遭环境迥异的金光。 道徒们瞧见后,犹如见了太阳一般,顿觉一阵温暖。 “可算是到了,一路上兜兜转转,还以为还需要再多花费些时日。” “看来道庭在此界还算是扎下了钉子,我等沦落至此,也不算是无有落脚之地。” 议论声在道徒中响起,众人面上都是露出振奋之色。唯有那瓦家道士在瞧见高山上的营地后,并没多少的喜色,反而还微眯眼睛。 余列颇是关注着瓦家道士,留意到了这点。 很快的,等靠近营地后,他便明白瓦家道士脸上为何无多少喜意了。 因为就在上山下山的路上,有一个个道徒在来往,彼辈都是颇具警惕的打量着他们一行人。 这些人并非是率先赶到了这处营地的潜州道宫道徒,其身上的道袍,胸襟上多是绣着一颗金红色的桃子。 彼辈,赫然就是桃州道宫中人,其竟然早早的就进入了此番世界,安然无恙,且已经开展了历练!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一章 鸠占鹊巢 余列一众潜州的道人靠近营地,立刻也就惊动到了营地之中的道人。 一阵无形的波动,从营地中生出,扫过众人。 不多时,就有哈哈大笑声从前方营地之中响起:“万幸万幸,是潜州道宫的道友们过来了。” 一道身影从营地中升起,然后出现在余列等人的视线中,其身着绯红色的道袍,胸襟上同样是绣着一颗金红色的桃子,一看就是桃州道宫的道人。 来人打量了瓦家道士几眼,似乎是认出了瓦家道士,口中笑着说:“哟,原来是瓦家的兄弟。贫道无厘子,见过道友!” 瓦家道士微皱眉头,他想起了自己这行人被桃州道宫算计的事情,但还是压下心中的不愉,拱手说:“见过无厘子道友,贫道青瓦子。” 两人寒暄着,那无厘子的口中,忽然说出来一个让余列等人都讶然的情况。 对方道:“咦!听闻瓦兄你们,一早就登上了龙船道师,早我等一日,怎的偏偏又比我桃州道宫,还晚来了两日。” 无厘子左右瞧着,讶然说:“这也没有瞧见龙船道师的身影啊,道师他老人家怎的也不将诸位随手送过来?” 这番话中,暴露了桃州道宫过来的时间,其并非是早于潜州道宫过来,而是在潜州道宫被尸寒子收拾了之后,方才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也不知这无厘子,究竟是真个不知道在他们进入此方世界之前,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故意的用言语在挤兑余列等人。 而对方一行人没有被袭击,多半还有道师的庇护,自然就不用如余列等人分头跋涉,仅仅靠着自己微薄的法力前途跋涉。因此桃州道徒们虽然来得晚,但是进入营地却是早。 这一消息顿时就在余列等人的心中,激起了愤恨之情,嗡嗡的议论声在人群中出现: “好啊,这桃州藏在我等身后才进来,看来真是想摘桃子!” “宫如其名!大的不行,小的肯定也不行,这批前来历练的桃州道徒,必定一个个的都是阴险狡诈之辈,得防着他们点。” 青瓦子倒是沉得住气,他只是眯着眼睛,盯着无厘子看了数眼,没有搭话,而是客气的说: “瓦某既然已经携带着宫中弟子,来到了营地中,就请无厘子道友让开些着,容某等进入营地吧。” 无厘子立刻回到:“这是自然。” 他连忙就一侧身子,邀请青瓦子入内,余列等人见两个道士飞入了营地中,方才也跟上去。 不一会儿,三万多个道徒,都是进入了营地中,一派拥挤的情况顿时就出现。 现场嘈杂不堪,并且屡屡有敌视和鄙夷的目光,从四周射向余列一行人。 无厘子这时苦笑着对青瓦子说: “道友见谅,你才来营地,知道的事情不多。话说在我等来之前,此界之世界意识,虽然已经被道庭攻破,但是当时先遣进入此地的道军,也是死伤惨重。现如今,这片营地便是由贫道接手了。 原先负责营地的道友,一瞧见贫道过来,就急忙的离开此界,返回了山海界中休养,说是再慢,便要伤及根基了。” 对方指着营地中的一处处石屋,道:“这里的屋子,原本只是供给道人居住的,顶多还容纳一些道军中的精锐,剩下的都是直接收在‘紫府’,或道兵袋中。没有预料到竟然会一口气的进来这多道人。” 两个道士的谈话,没有避着余列等人,所有的潜州道徒都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无厘子道:“好在营地勉强也还算宽敞,屋子不多,但是还可以在屋子外面打地铺。反正只要在龙气阵法中,安全就有保障,无大碍、无大碍的。 当然了,瓦道友你例外,你我自然不可能同小家伙们挤在一屋。” 余列落在人群中,低调的待着。他听见了这话,顿时就明白为何自己这行人一进入营地,就惹来了桃州上下道徒的冷意。 原来对方并非是因为搜山检海的任务会被抢走等等,更是因为此间营地突然又多出了三万道徒,必定混乱不堪,被抢夺屋子、资粮。 桃州道徒们虽然只早来了两天,但是这两天的时间里面,他们已经是彻底的接手了这处营地,将之视为自己的物件了。 另外一边,瓦家道士在听着无厘子罗里吧嗦一大堆后,眯着眼睛,道: “如此说来,无厘子道友你所主持的这一处营地,并不欢迎某等了?” 无厘子面上微微一怔,旋即就干笑着解释道:“哪里的话,只不过道友带来的人实在是多,看能不能先将人安排在营地外面,新开一处营地?” 但是瓦家道士完全不给无厘子面子,其冷笑一声: “此地乃是异域,至今为止都还没被道庭彻底的攻克,贫道可不敢让弟子们睡在外面。” 他大手一挥,忽然就从袖子中放出了足足三十六道灰黑气息,这些气息在半空中一滚,当即就化作成为了三十六道虚影。 虚影们站稳身子,纷纷就刺着青瓦子拱手:“仆,参见老爷。” 青瓦子提声喝到:“诸鬼神听令,此番历练已经正式开始,尔等便在这方营地中劳作,维持秩序,看管我方道徒。特别是勿要提前就和桃州的道徒们起了冲突!” “唯!”三十六团虚影,纷纷折身应诺。 下一刻,一缕缕神识就从虚影当中伸出,落在余列等一众拥挤站立的道徒身上,划分格子一般,将三万道徒给分成了三十六块儿。 虚影们并喝到:“诸弟子,都还愣着作甚,且随我等来。” 它们赫然都是一尊尊鬼神,放在道宫中,便是七品道吏的身份。其神识一落在道徒人群中,就让道徒们安静下来。 许多道徒们一个早就有的疑惑,也瞬间就解决了: “难怪在龙船中,连一个七品道吏或鬼神也没瞧见,原来是都被装在了道长们的袖兜里面。” 他们琢磨着,暗道:“也对,失去了肉身的阴神,其居不过寸土、食不过灵气龙气,压根就不用放在外面,免得占据了偌大的空间。反而由道士们装在袖子中携带过来,最是方便。” 很快的,三万潜州道徒们,在瓦家道士一口气洒出的三十六尊鬼神引领,往一群石屋中走去。 至于青瓦子和无厘子两人,则是还站在半空中,口中说个不停,并隐隐有争执的声音响起。 其中无厘子瞧着青瓦子放出的那三十六尊鬼神后,目中露出忌惮。 终于,对方面上思索,轻叹一口气,还是朝着青瓦子一邀请: “罢了罢了,道友请随我来接管这块营地,你来了,贫道也能轻松许多。” 至于余列等人,因为鬼神的出面、对方道士的退让,勉强算是在营地中获得了一块安身之所。 在七品鬼神的冷眼之下,桃州道宫的弟子们只能是怒目以示,却又不得不退出,被“鸠占鹊巢”了一番。 不过潜州道徒们所占据的石屋数目,还不满一千,只是营地的三分之一左右,一屋就算住十人,也才能住进去一万人。 这样又一个问题出现了,余列等人都还没有和桃州道徒真正的开始敌对,仅仅因为石屋居住权一事儿,潜州内部就出现了摩擦。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二章 石屋蛰伏 余列等人来到石屋跟前,三十六道虚影站立在周围,已经将占据出的石屋给清理空了。 一方偌大的空地落在众人的跟前。 就在刚才,三十六尊鬼神经过简要的商量之后,放弃了抓阄等方式安排石屋,而是决定如道宫中的斗法比试一般,令在场所有想要进入石屋中的道徒,通过法力来决定。 一片议论声在人群之中响起。 那些被赶出了石屋的桃州道徒等人,则是目光闪烁的打量着现场,脸上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不多时,一道鬼神的虚影就跳出,口中呼喝: “都还傻愣着做什么,快些开始。此地有一千多个石屋,尔等先自行前去占据,谁能留守在石屋中,屋子便是谁的。” 这话倒是让余列等人微愣,他们望着场中的空地,还以为是需要先在空地上面比斗一番,再依照名次去选定屋子。没想到鬼神所提出的方法,竟然如此的简单。 不过鬼神的话音一落,现场立刻就有一道道的身影闪烁,迅速的往石屋中跑去。 山海界身为屡屡征伐异域的世界,营地的打造并不会太简单。 营地中的石屋虽然外表上都很是普通,和余列曾经在黑水镇中居住过的屋子类似。但每个石屋,其实都和营地的龙气大阵相挂钩,是一处处的节点。 居住在其中,不仅安危方面更加有保障,是阵法被攻破后的又一道抵御防线,其中的灵气浓郁,也会好过于屋外。 而率先能够进入石屋中的人,可依靠石屋中的诸多防护,进行防御。 鬼神们之所以让道徒们来这样一场比试,其实也是想着让道徒们体验一番如此情况。 嗡嗡! 余列的反应敏锐,自然也是处在了第一批动身的人 他携带着苗姆和洛森两人,几息就闪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石屋,动作极其之快。 但是让余列眼皮一跳的时,当他一只脚就要跨进去时,一道身影,居然擦着他和两女,抢先一步就进入到了石屋当中,并且反手就是一道法术,啪的打在了门上,将门户给封堵了起来。 为免对方的法术有诈,余列三人及时停住身子。 而那道徒站在石屋之中,回头看向余列一行人,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此人刷刷的,又从袖子中掏出了几张符咒,上面灵光闪烁,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除此之外,在余列三人的身后,同样也是响起了冷笑声:“三位道友,先来后到,还请让一让罢!” 只见有人站在了余列等人的身后,并且为数不少,足有五人。对方应该是和抢先一步进入石屋中的人,是一伙的。 这伙人身上的气度和法力,看起来都不微弱,人人都从袖子中取出了几张质量上等的符咒,在余列几人面前晃了晃,展现实力。 “都是七品符咒。”洛森落在余列的身旁,及时的提醒了一句。 她回头往石屋中看了一眼,又补充道:“刚才抢先入内之人,手中的符咒乃是七品鬼闪符,最擅于狭窄之地腾挪。” 不过余列听见了这样一番话,仅仅是微眯眼睛,他没有选择立刻朝着对方几人动手,免得额外消耗了法力,而是心中一动,忽然就从腰间取出一物,在对方几人跟前晃了晃。 余列笑着言语到:“诸位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等,那么不知几位中,可有人能够认出贫道手中此物是什么?” 他手中拿着的令牌,正是紫烛女道赐给他的真气令牌。 此令牌原本是余列通行道士府邸的信物,如今虽然被女道更改了一番,但是模样是变得更加神异,如果有人认得,依旧是一眼就会认出来,还能发觉其与寻常信物的不同。 果不其然,前来和余列一行人抢夺石屋的道徒中,不少人都是眉头微皱,深深的看了余列和两女一眼。 为首者面上的冷笑卸掉,变成了无奈笑容,还有些示好的说: “原来是宫中道长门下,既然如此,打搅了。” 这人连忙就招呼已经进入石屋中的道徒,将对方呼喝出来:“四儿!快些出来,勿要冲撞了这位道友。” 石屋中的细瘦之人正忙着布置手脚,一听见屋外人员的呼喝,愣了愣,但也没有多问,只是警惕的看了余列几人一眼,然后就身子一闪,从石屋中走了出来。 就在对方出来时,余列多留意了此人一眼。结果此人窜动的身影还是让他难以捕捉,只能提前防御一番,其不仅手中了得,多半还修炼了厉害的身法。 好在这个被唤作“四儿”的道徒,身法诡异,法力瞧上去并不强横。 如此的。 对方一行人主动退去,余列三人成功的就步入到了选定的石屋中,安身下来,并且由洛森亲手布置,依托石屋中的阵法脉络,又搭建出了一方简易的加固阵法。 值得一提的是,在阵法还没成型时,外面又有道徒赶了过来,想要冲撞一番,夺取石屋,人数也不少。 余列这次掏出令牌,来人中没有一个人认识,劈头盖脸的就要把法术轰击过来。 余列只得将自家的真气显露,第一次暴露出来自己上位道徒的气息。 三十年的道行横亘在石屋跟前,一个个原本跃跃欲试的道徒们,脚步就顿时又都止住了,面色讪讪的朝着余列拱手,立刻就又扑向其他的石屋。 当余列跨步要回到屋子中时,他侧头一看,发现第一波退去的道徒,居然就安家在了他隔壁。 对方一行人也是看清楚了余列整整三十年的道行,顿时个个眼神闪烁,觉得余列来历更加不俗。 混乱的情况,继续出现在营地中。 原本只是简单的比试斗法、石屋争夺,果如一些人所担心的,众人抢着抢着,就抢出了真火。 有人明明只是将压箱底的七品符咒拿出来,想要吓唬一番,结果被架着,不得不打了出去。 好在周围的三十六尊鬼神都不是完全的在看戏,及时出手,护住了众人一些,好歹没有闹出性命。 此种混乱,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方才结束。 在此过程中,余列自然是一直待在占据的石屋,没有被人给赶出去。 并且直到比试结束后,他也没有从石屋中再走来。 因为在住进石屋,经过一番考量后,余列已然彻底的决定。 他要先在石屋中闭关修行一番,等突破为七品道吏后,再出石屋,去掺和历练、寻宝等事不迟。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丹药脱手、打压针对 时间迅速的流逝。 余列待在石屋中,已经是足不出户的修炼了三十日左右。 在这三十日左右的时间之中,他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了极佳,特别是脑部的精元充沛,魂魄旺盛的很。 而在这期间,虽然他一步也没有踏出石屋,但是对于石屋外的营地情况,甚至是其他营地的情况,也是极为了解。 其所依仗的正是洛森和苗姆两人。 两女和余列在一起待了这么多年,无须余列明确的告知她们,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两女见余列将心思放在修炼之上,就都明白了余列的打算,且十分支持。 有两女作为臂膀,余列便不用将精力耗费在杂事上,可以一门心思的闭关。 特别是有着他提前准备的一批丹药为用,两女可以和营地中的道徒们做交易,顿时也就给余列换回来了所缺的药材。 其中最让余列惊喜的,是此方世界不愧为两方道宫所挑选的历练道徒之地。 虽然依照之前的情况来看,此界有诈,但是世界中的确是鬼气密布,并存在着有助于帮助道徒突破成为道吏的资粮。 此种资粮乃是一种露水,恰恰就是由余列等人遭遇过的噬灵之雾所凝练而成。 噬灵之雾若是危害程度再上一层,其将不仅仅能够吸食灵气,还将更进一步的打破血肉屏障,将万物灵魂也吸食干净,化作为灵液。 这种雾气因为它本身并不是活物,不会将吸食而来的灵气灵魂消耗掉,反而会凝结成露水一般,遍布在一些草药之上。凡是吸食沾染了灵液,且没有死掉的草木,其都具备滋养魂魄效用。 道人们间隔着服食之,中毒遭害的程度会小上很多。而这类养魂药物,便是制作七品蜕变药物的一大原料! 在山海界中时,养魂药物的数目种类虽然众多,但是价格无一不是昂贵,且这类药物存在着很大的一个限制,那便是要求“新鲜”。 虽然不至于现采现用,但是每过七日,药材中的养魂药效就会大跌一次。绝大多数的养魂药材都存在不了七日,宛如人之魂魄的“头七”一般,七日一过,魂魄即会散掉。 即便是将药材炮制了,药效固化在丹药中,丹药功效所能存留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九九八十一日,时效极短。 而此方异域世界中,道徒们想要获得养魂药物,只需自行采摘炼药便是,门槛一下子就降低了许多许多。 只不过,采药也不是一件简单事情。 在营地之外,灵气稀薄,道徒们一旦施法,基本就只能消耗手中的灵石,导致道徒们压根不敢离开营地太远。 特别是因为噬灵之雾的存在,道徒们又无法大规模的结伴出行,每次出行的人数达到三人时,就有可能在野外落脚时引动噬灵之雾,将他们化作为“露水”。 除非是有道徒镇压了整个营地,能供奉着营地中的龙气出行,如此才能大规模的活动、采药。 这一日。 余列依旧是在一点一滴的积攒自己精元。 根据精元产生的周期,他大概还需要三十多日,才能将状态调整到无法再寸进的地步。而那个时候,也就是他可以尝试突破的最好时机。 当余列刚好完成一回合的吐纳后,石屋门口处的阵法晃动,一道俏丽的身影从外面钻入。 洛森走到余列身旁,优雅的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份份今日换取得来的药材。 她低声道:“列哥儿,这是今日在营地中交易得来的,皆是你所需要的灵物,不过……” 余列睁开眼,挑了挑眉毛,示意着对方:“洛姐姐直说便是。” 洛森皱着秀气的柳叶眉:“今日营地中,两位道长已经发话,言明此番的历练考核,依旧是要正常的进行。 说是现在已经是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大家伙当是已经适应了此界的生活。 如此从明日开始,在营地中除了不可伤及性命之外,不管是我潜州道宫的弟子,还是彼辈桃州道宫的弟子,一干冲突,都不会再有鬼神出手压阵。并且整个营地,也将交由道徒们自行打理……掌管营地的人甚至可以将不服从命令者,驱赶出营地。” 当然了,新拜入道宫中还没十年,修为也不高的新晋弟子们,基本不会被驱逐出营地。 这一点是潜州道徒和桃州道宫双方,对门下新晋弟子的照顾。 余列细细听完,面上也是露出沉色。 洛森传递的这个消息,倒没有十分的超出他的意料。 余列在心中琢磨着:“看来近一个月的时间,那些道士,还有鬼神们已是尝试着在附近搜刮了一番,或找到或是没找到那尸寒子的残丹,这才想起来历练这一正经事情了。” 只不过原本的历练,他以为两宫会联手度过。 结果现在双方已经发生了摩擦,存在嫌隙,且此方世界残破至极,比之龙庭世界更甚,无甚土著生灵。 那么两宫的历练考核,自然就不会再是和和气气、相互合作,而是直接就将对方当做了竞争对手。 余列又细细的问了洛森几句,果然发现,虽然双方道宫都没有明确的说,但不管是那无厘子,还是青瓦子,两人都在吩咐暗示着,若是自己一方能有道徒占据了营地,其领头者回到宫中后,必定有赏。 除了这点好处之外,一旦有人掌管了营地,其有权力将其他人驱逐出去,自然就能坐镇在营地中,驱使底下众人为用,剥削收税,好处多多 洛森细细的将所有情况讲完,她沉声道: “列哥儿,你我三人虽然不会被驱逐出营地,但是此方营地一旦被那桃州占据,我方道徒恐怕会被当做牛马一般驭使。你我三人得早做打算。还有,从明日开始,那桃州人等也可能来抢夺我的石屋了。” 余列听见,点头道:“洛姐姐说的有理。” 他沉吟了片刻,出口:“既然如此,就烦请洛姐姐,将我此番携带而来的所有丹药,在三十日之内,全部出手,且只换取养魂的药材,其他不用了!” 洛森听见,眼睛微睁:“这、历练才刚刚开始,距离一年尚早,营地中的人等现在也还不是很短缺丹药,手中都有点存货……现在脱手,岂不是会大亏一笔?” 她和苗姆两人,在余列展现出了三十年道行后,都隐隐猜到了余列此番闭关的想法。但是两女并不知道,余列的把握究竟有多少。 特别是依据历年以来,道徒们历练的经验,绝大多数的道徒,都是会选择在历练结束,返回山海界道宫后再进行突破。 在道宫闭关中,不仅突破的成功率更大,且一旦失败,也能更好的修补根基,防止走火入魔。若是在此等异域世界中,仓促为之的话,突破失败之后的下场,可能会很是凄惨。 也因此,洛森和苗姆更是怀疑余列此番闭关,是在修炼什么厉害法术,或是干脆不将这次历练太过于放在心上,只是在为返回宫中后的突破作准备。 毕竟养魂药物,最大的作用虽然是用来促进蜕变。但是在蜕变之前,上位道徒也可以服用,以之滋养魂魄,沉淀底蕴,增加此后突破的成功率。 面对洛森的犹豫,余列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解释,言语道: “亏便亏了,姐姐和苗妹妹也不要急着出营历练,好好待在营地中,坐观风云变化即可。” 他想了想,从袖子中将紫烛女道的令牌掏了出来,递给洛森: “将此令牌挂到门上,应是能避免嘈杂,起码这间石屋,当是不会有人过来争抢。” 见余列已经做下决定,洛森也就收起目中的犹豫,她正色的朝着余列一礼后,便接过了令牌,朝着石屋外面走去。 这些时日以来,两女在营地中的丹药倒卖生意,颇是做的红红火火,认识了不少人,结交了不少关系。 但是余列准备的丹药数目实在是不少,特别是前几日,余列又从袖子中掏出来一堆,他将为自己准备的那份也拿出来了,数量颇多。 这多丹药,想要在短短一月之内就处理出去,洛森得去和苗姆好生商量商量。 人影离去,石屋中顿时又变得安静。 余列感应了一番,发现令牌确实被挂在门口后,他便收回目光,再度沉浸在了修炼中。 翌日。 道士、鬼神们果真是撤掉了对于营地的管辖,营地中立刻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特别是原先那些被从石屋中逼出的桃州道徒们,纷纷寻上了门,使得营地中混乱不堪,大打出手。 如此情况逼得潜州道徒们联手起来,直接就以所在营地边缘为界限,在营地当中又修建出沟壑、阵法等物,和对面的桃州道徒敌对。 并且就在双方内部,也有道徒趁着混乱,出手劫掠己方的人员,浑水摸鱼。 等到又过了几日。 营地平和的景象彻底被打破,双方道徒在外界已经见血,在营地之内,则是但凡敢跨过分界线的,当场就会被击成重伤,一身财物被劫掠干净。 两宫道徒的内部也开始出现阶层分化,开始有道徒依仗着法力高强,威逼利诱他人,明目张胆的恃强凌弱。 好在此种事情当即就引起了绝大多数道徒的不满,并有年长道徒模仿宫中的规矩,自行在人群中构建规则,尽量使得众人一致对外,内部的剥削也转移到暗处。 如此一番过程,因为整座山中存有八九万人,且个个都精明狡诈、修有道法,其合纵连横、谋杀暗害的程度,颇是精彩万分。 而那两个六品道士,以及一众的鬼神,果真如之前传下的法令一般,对此毫不插手,任由道徒们自行处理。 彼辈高踞于山巅,仿佛看着孩童嬉戏一般,静静看着两方道徒高垒营盘、针锋相对。 除了这批道士、鬼神之外,在营地中,其实还存在一批道徒置身事外。 对于他们而言,营地中的风波好似压根不存在一般。 这批道徒个个都是颇有来头,并不稀罕此界中的养魂药材,只是前来参加个历练罢了,其中以余列认识的瓦十二最为代表。 仅仅一个“瓦”字,即便此子身上的财物再极多,还独占了一件石屋,但就是没人胆敢觊觎他。 可以说,此子只要不出营地,即便最终营地被桃州一方的道徒占据了,此界中的危险、风波等事,一个都不会落到其头上。 余列,同样也是这批道徒中的一个。 紫烛道士的令牌,就宛如一张虎皮,披在他的身上,有效的帮他避开了营地中的风波。 只不过虎皮披挂久了,有可能失效,还会有胆大之人想要上前来戳一戳。特别是余列丝毫不低调,他令房中的洛森、苗姆两女在营地中大肆的收购着养魂药材。 此举极大的妨碍了营地中其他的上位道徒,不算好事。 于是在混乱开始的第一个月内,距离余列可以突破只剩十五日时,就有上位道徒登门了,并且不只是一个,而是有五人。 这五人都是潜州道宫中佼佼者,排行榜上赫赫有名之辈。 在近期的混乱中,也正是这五个上位道徒牵头,维持了潜州一方的秩序,打理着营盘。 对方过来的态度各有不同,有唱白脸、有唱红脸的,都企图和余列见一面,商量商量他手中的丹药一事,以及余列意欲何为。 面对如此打扰,余列想都没有想的,便让洛森和苗姆两人婉拒了。 须知通过倒卖丹药的差价,近些天以来,整个营地中所采摘的养魂药物,不只是潜州一方的,也包括桃州一方的,基本都是进入了他余列的囊中。 即便道徒们目前的胆子都还小,涉足范围不大,采摘的药物质量也不太好,但是几万人的搜刮,已经是帮助余列搜刮得到了大半药材。 因此余列只需再多按捺一些时日,到时候便可突破为道吏,现在实不宜因为杂事而扰乱了闭关心境。 结果当洛森、苗姆二人回绝了那五人后,当夜,营地中就流传起了余列不怀好意,且资助敌方的传闻。 等隔两三日日,传言刚歇。 洛森等人再想通过丹药收购药材时,居然一份也没有收购上来。 她俩细细一打听,方才得知是有人传话给潜州众道徒,禁止众人将采摘的药材私下交易,并且潜州营盘通往桃州营盘那边的暗道,也是当夜就被查封了。 此事不用多想,明晃晃的就是在针对余列。 并且在翌日,直接就有一个上位道徒登门,以商量大局为由,希望洛森、苗姆两人将手中的驱鬼丸等物交出来,发放给宫中缺医少药的道徒们使用……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双赢、克扣药材 一个身着黄袍,而非制式道袍的长髯男子,站立在余列石屋的跟前,模样瞧上去将近四十岁,但是身上的生机勃勃,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感觉。 “贫道夏远金。” 黄袍道徒负手站着,朝出门接待他的洛森和苗姆两女颔首:“今日前来,乃是为了和房中的余列道友,相谈营地之事。” 除了此人之外,他的身后倒是再没有其他的随从等人员以壮声势。 对于上位道徒来说,其法力在整个道徒阶段已经是冠绝,自身法力便是最大的底气,压根不需要靠其他人来压阵。 不过在黄袍道徒的身后,却是围着不少看客道徒。 特别是刚才,夏远金和两女的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中气十足,大半个山头都是听见了。 其余道徒见营地中有上位道徒出面,希望余列这个丹药贩子将丹药拿出来分润,个个都是心中大动,欢喜起来。特别是那些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手中丹药要用光的道徒们,心中期待无比。 “终于有前辈出面了,早该如此。若是此人能够多拿点丹药出来,我潜州道徒前些日子,也不至于在外折损那么多人。” 嗡嗡的议论声,在余列的石屋周围响着: “道友所言正是。鬼气对人体有害,必须丹药或符咒才能驱逐。有充足的丹药,我辈在野外与桃州道徒争斗时,方能不落下风!” 除了期待余列应下此事之外,还有不少道徒的眼神闪烁着,道: “近来半月,经由那两个女道出手的丹药,少说也有个几万颗了。依我看,大家之所以未能在宫中买到丹药,就是此等奸商在做囤积居奇之事!” “听闻她俩还将丹药卖给了桃州道徒那边。此事不就是资敌吗!?” 洛森和苗姆两人,面色难堪的看了眼黄袍道徒的身后,然后目光又冷冷的扫了黄袍道徒一眼。 两女哪里还不知道,这人就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事,不怀好意。 但她们用目光交流了一番,没有轻举妄动。 洛森从容笑了笑,回到:“此事重大,还请这位道友稍等,容我等思量思量。” 在她言语时,苗姆默默地退到了身后,已经往屋子当中走去。 黄袍道徒随意点头,并且就在苗姆要跨入屋中时,此人的嘴皮子动了动。 苗姆脚步微顿,似乎听到了什么,定了一下身子,方才彻底进入屋中。 而这时在石屋中,原本应该处于修炼中的余列,早就睁开了眼睛,幽幽的看着石屋门户。 苗姆一进来,目光就和余列对视上。 她当即前身行礼,道:“郎君,屋外来了个无礼的黄袍道徒,修为也是上位,盯上咱们的丹药了。” 余列虽然早就将三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但他只是点了点头,静静的听着苗姆重新讲述。 等到苗姆将来人的恶意说完之后,其又说: “不过刚才那人传音说,虽然是为了大局考虑,但是郎君你非是一般人等,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可以和郎君交个朋友。 若是郎君愿意交个朋友,丹药可以交由他们贩卖,到时候三七分成。” 余列听见,似笑非笑:“交个朋友,我还要分给他们三成?” 苗姆面色尴尬,低声道:“那厮说的当是郎君三,他们七。” 这个回答,彻底的让余列失笑起来。 虽然这几日以来,他老早的就对那五个上位道徒抱有警惕,可对方给出的这个“三七分”,还是让他感到了好笑。 余列感慨般的说:“看来虎皮终归还是没有虎爪好用。这几个老家伙,以为媾和在一块,就能欺负我余列势单力薄了。” 在过去的一个月中,营地风起云涌,单单潜州道徒一方,三万多个道徒中,上位道徒的数目可远远不止五人。 之所以最后只有五个道徒脱颖而出,掌握了营盘大权,和这五人的合纵连横之策息息相关。 其他欲要和他们争夺权力的上位道徒,要么被打压,要么被收服,还有已经死在了营地外面的。 随着对方五人对营盘稳定做出的贡献,潜州一方的道徒也是越来越服从他们,对方一定程度上已经能够号令众人。也正因此,那黄袍道徒才敢过来用“大局”的名号来压余列。 不过在余列看来,对方这所谓的大局,着实是好笑。 他都怀疑对方五人是不是被近些天以来的“权力”迷了脑子,有些失了智。 须知他余列也是个上位道徒,手中现在还握有丹药,若是一个不爽,和营地中不满彼辈的道徒合流,大概率就能将彼辈辛苦营造出的局面掀翻掉。 其实余列所不知道的,黄袍道徒几人之所以在稳定局面后,立刻就又盯上了他余列,连他挂在门上的令牌都不顾,最大的原因就以上这点。 若是余列安心苦修,黄袍道徒几人定是会忽略掉他。 但偏偏的,余列不仅手握丹药,自身也是上位道徒的修为,由不得几人不忌惮,无法忽视。 特别是对方几人这些天以来,为了稳定局势,可谓是殚精竭虑,冒险不少。 结果如此累死累活下来,五人并没有从中收获到多少好处,潜州一方道徒所采集的养魂药物,大头全都被余列通过丹药给收割过去了。 这一点让黄袍道徒几人不只是不爽,更是恼恨了。 余列在轻叹后,没有再想太多。 他没有轻举妄动,摇了摇头,就对苗姆说: “你且去告诉那夏远金,就说我知道他们手中也是藏着一批药物。我这边的丹药,无需与他们分成,只要他们将手中的收购得到的养魂药物,全部交给我,我之丹药就任由他们处置,一口气了结。” 苗姆听见,立刻在心间默默计算了一下。 她发现以丹药目前在营地中的兑换比例,如此情况便相当于余列和黄袍道徒等人五五分成,倒也不算太过吃亏。 而且余列要求的是对方一口气结清药材,对余列而言,此举能平白节省不少的时间,对黄袍道徒等人而言,则是能更方便的操控丹药,算是双赢之举。 苗姆心中轻轻呼了一口气,道:“郎君明智。” 她当即就走出石屋,将消息告知给洛森,由对方和那黄袍道徒交涉了。 石屋外,黄袍道徒听见余列的要求,眉头顿时皱起。 此人不喜余列的“讨价还价”之举,但是当两女与他计算了一番丹药的价值,又得知了余列这边的所剩下的丹药数目后,便点头同意了下来,目露还喜色。 此刻在石屋当中,余列则是盘算着已经收集到手的养魂药材,暗道: “我手中已有七成的药材,再加上那夏远金几人手中,当时能够再凑三成,合起来便凑齐完整了。” 想到这里,他呼出了一口气,心间期待。 在此番历练中,短短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其就能凑够一份药材,当真算得上是可喜可贺了。 一旦成功突破,他余列成为了道吏,便是在历练中抢占了先机,眼下些许被打压之事,都将不是问题。 甚至就连此界道师法令中所提及的“残丹”二字,他都可以掺和上一脚。 余列不求能独吞了那残丹,只求能多寻觅些线索,打打下手,赚取功劳,跻身于道宫高层的眼中,为他今后七品阶段的修炼打下基础。 这一点也是他急着想要突破为道吏的一大原因。倒卖丹药一事,只不过是小利罢了。 整理好思绪,余列将心思收敛,再度进入调息养性当中,力求不让杂事坏了心境。 只是翌日。 当洛森、苗姆两人在交易完毕,回来后,两女面色都是发白,羞愧局促,带回了能打破余列心境的消息。 洛森白着脸,羞愧的落在余列跟前,将一只廉价的储物袋掏出,低声说: “此是交易得来的药材,还请列哥儿清点。” 余列睁眼,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轻点了一番药材,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储物袋中的药材,分量不多,且绝大多数都是药效就快要失去的纯原料,一滴已经炮制炼好了的养魂药圭都没有。 也就是说,夏远金几人不讲信誉,直接就坑了余列至少一半的养魂药材! 这一情况,瞬间就让余列眼神冰冷,甚至是露出了杀意。 不过他盘坐着,当即压制住心情,转而关心的看向苗姆和洛森两人。 以两女的心智和性情,其能在交易吃了如此大亏,过程绝不会简单。 果真如余列所料的,交易过程是那夏远金先主动交出了这些药材,诓骗信任,但等拿到所有的丹药后,还剩下的药物,对方则是立马收入袖中,绝口不提了,转身就走。 洛森和苗姆愤怒,当场截住,质问对方,想要强取。 其人反倒是讶然的反问两女,问两女如何会以为他手中有这多的药,并道若是两女还需要,只需要再耐心的等待些时日,定是会先供应余列。 苗姆听见此话,气愤的当即就动手,只是因为修为远远不如,就被镇压了。 最后还是姓夏的羊装大度,口上说是念在余列的面子上,才没有将苗姆直接驱逐出营地。 此事说出,不仅仅是洛森,苗姆面上更是露出羞愧之色。 两女都低声:“此事错在妾身,列哥儿你放心,剩下的药材,我们定是会想方设法的给你弄来。” 不过出乎两女的意料,余列在听完后,面上的轻笑依旧挂着。 他托着手中的廉价储物袋,掂量掂量,舒口气的道: “无事,此事已经不用再麻烦你们了。” 余列面色怡然的解释:“再加上此方袋子中的,吾之所需,已然凑齐。” 这话有些出乎洛森和苗姆两人的意料,两女狐疑的看向余列。 不过她们毕竟还只是下位道徒,距离上位甚远,并不知突破我七品究竟需要多少养魂之药。 因此余列多说了几句,两女脸色顿时就恢复,多了不少红润之色,为余列而欣喜。 等到打发了两女出门后,石屋中仅仅剩下余列一人时。 他掂着手中药材,则是面上哂笑着: “八成半是么……如此份量于我而言,倒也够了。” 余列将药材收入袖子中,再度进入静修的状态。 接下来的几日。 他一步步的,将状态调整到了最佳,再也无法寸进,开始专心炮制药材。 等所有药材都炮制妥当的当天,余列就告知了两女一声,令二人轮流留一人在屋中护法,正式进入了突破的状态。 ……………… 与此同时。 在营地中的另外一处,夏远金等五人齐聚一堂,商讨着营地的事情。 忽然有人想起余列的事情,出声问:“对了,那姓余的家伙,这几日可有异动?” 其他人都是望向夏远金,夏远金则是捋着长须,笑吟吟的摇了摇头:“无有。” 其他几人松了口气,一人笑起:“嘿、白赚了他一批丹药,这厮居然还是没个反应,看来果真是个怯弱之辈,虽然有背景、虽被人青睐,但不足为惧。” 有人附和:“罗兄所料不错啊。此子在宫中时,一次与人斗法的经历都没有,其避之唯恐不及。传闻他仅仅是在宫外有过出手,但并无确凿证据,看来不是真事。” 原来在算计余列之前,这群上位道徒,早早的就调查过余列。 不过还是有人担忧着说出: “此子背后疑似有六品道长,又年纪轻轻的,我等如此得罪他,是否会恶了关系?甚至他若是在历练中,就此突破成道吏了……” 夏远金闻言,哑然失笑般出声: “道友勿忧!夏某估量过,他手中的养魂之药,顶多集齐了九成。要知道‘驱物通幽’之变可是大关隘,别说药物欠缺一成之多了,哪怕是只欠缺了一丝一毫,都可能导致失败。 并且眼下乃是在域外世界中,不是在宫内,其自行突破的隐患太大。以此子的年纪和性情,绝不可能如此愚蠢和莽撞。” 夏远金言语着,他环顾着众人,又轻笑说: “至于恶了关系……等到了后期,我等更能执掌营地,可逼迫底下的道徒们,只去收集养魂药材,不在其他事上浪费时间。到时候养魂药材增多,再匀给他也不迟。 多匀点,送上一整份也不是问题,兴许他最后感谢我等还来不及呢。” 其他道徒闻言,细细一思,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心中最后一点担忧也就卸去了。 “哈哈,夏兄考虑的周全,饮胜饮胜!” “共饮无恙。”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养魂符灵阵、勾魂夺魄 石屋中。 余列从石床登下,取出了一方金属法坛。 法坛表面斑驳,锈迹可见,瞧模样都快被用到损毁的地步。但是它已经是跟随了余列多年,被余列温养的彻底,比之品质好点的法坛还要合乎他使用。 在将法坛布置在石屋当中后,余列立刻就打出一道道符纸,用墨斗线悬挂,像是珠帘一般,一一的垂落在法坛四周,紧接着又掏出一颗颗灵石,布置在法坛的跟脚位置,制造出浓郁的灵气环境。 处理好这些之后,余列并没有盘膝坐在法坛上,而是又花费了整整两日的时间,将法坛的布置彻头彻尾的检查了一遍,每一张符纸都是亲自过目。 等确认丝毫没有问题后,他站在法坛上,朝着石屋门口处盘膝坐着的一道人影,拱手一揖,然后身子才落下,坐在法坛正中央。 被余列行礼的那人,正是轮流在石屋中护法的两女之一。 今日的人恰好是苗姆。 苗姆将余列这几日的举动,一一的收在了眼里,心中比之余列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没想到才五年……郎君拜入道宫才五年,就要突破为道吏了!时间如此之快,是否急促了些?” 苗姆在脑中琢磨着,但是眼下余列都已经开始了突破,她和洛森两人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好生为余列护法,以及献上祝福。 苗姆压下心中杂念:“以郎君之才,敢在此等异域世界中突破关隘,定是大有把握!” 于此同时,一张张符咒之后的余列身影,在苗姆的视线中也是开始模糊,最终变成仅仅剩下一道黯淡人影,身形勉强的透出。 在历练开始之前,余列虽然没有足够的银钱去购买蜕变主药,但是和蜕变相关的辅助药材、科仪阵法种种的,他都是准备妥当了。 眼下他布置在法坛中位的,便是一方名为《高清长生养魂符灵阵》。 此阵法不需要使用者懂得多少的符阵知识,只需要按照阵图,将符咒一五一十的布置在法坛周围即可生效。 布置妥当后,阵法不仅可以抽取灵石中的灵气,起到聚灵阵的效果,还能防止外界的干扰。 当然了,此阵最特别功效,便是可以养护道人的魂魄,特别是当道人的魂魄第一次出窍时,其本是风吹不得、光照不得,苍蝇蚊子的晃动,都可能让道人的魂魄溃散功亏。 而布置了这一方法阵,在法阵的庇护下,所有能干扰魂魄的因素都将被排除,甚至连道人自个肉身所产生的呼吸之气,也会被阵法以巧妙的方式抵消掉,防止扰到阴神的凝结。 此刻余列盘坐在法阵中央,他呼吸吞吐着,缓缓的将真气弥漫进法坛,并继续和整个阵法融为一体。 霎时间。 除了他自身的五感之外,他仿佛又多出了一味额外的感官,能居高临下的打量其身子所在。此便是阵法又一处功效,其可辅助道人平心静气,仿佛旁观者一般俯视自身,更能发现不妥,防微杜渐。 将气机和法坛阵法勾连后,余列终于取出了此次蜕变所搜集的药物。 只见他伸出袖子,轻轻的一拂,一粒粒银白色的砂石就从他的袖子中倾斜而出,落在法坛上,还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音。 在余列真气的催动下,砂石很快的就均匀密布在法坛上,密密麻麻的,反射出幽冷的灵光,并且缓缓的融化,变成了滴滴液态。 不多时,砂砾形成了一面柔软的银镜,差不多要将整个法坛的表面的覆盖住了,仅仅最边缘缺陷了一指。 这些砂石所化的液体,正是余列这些天以来炮制而成的养魂药材。 其具体的炮制方法是以铅一汞七密炼而成的液体,使用萃取法子,从药材中将养魂药性炼入铅汞中。 而道徒想要突破成为道吏,最重要的步骤,便是在此铅汞银镜中,将真气和魂魄凝练,结成阴神。 古时的道人在这一步骤,所采取的方法有多种。仙道发展到现在,其他方法被这一种取代了,其名为“勾魂夺魄”之术。 此术更具体步骤,便是让道人返观自身,于子午时分,反穿衣袍,倒穿鞋履,披散发髻,以银镜照看自己,一步步的将自身魂魄勾取出来,然后用真气蕴养镜中的自我。 如此反复为之,便可借假修真的塑造出阴神。 相比于古时,此一法子虽有凶险,但是无须让道人的魂魄曝露于天地间,而是先勾入镜中,极大的削减了暴死几率。 特别是银镜乃是由养魂药物锻造而成,人之魂魄入内,时刻都在被温养,更是进一步的减少了魂飞魄散的可能。 一般而言,勾魂时所采用的银镜,既不可过大,也不可过小,以能将道人全身收入其中,并能照射道人周身一丈即可。 也因此,一份完整的蜕变药材,其并非是以重量、大小来计算的,而是以能够铺设出的面积来算。 余列现在铺设而成的银镜,距离将一丈方圆的法坛彻底覆盖,还欠缺了一指多点,便是意味着他准备的蜕变药材不够,银镜的厚度、大小都没有达到最佳的比例。 不过余列盘坐在冰冷的铅汞药液中,他目光平静,并没有太在意这一点。 因为确实如苗姆所料的,余列的这一次突破,其虽急促,但是一点儿也不仓促。 早在过去的五年中,余列借助着衔日金焰,就不止一次的淬炼过自家魂魄,相比于寻常道徒,他的魂魄质地精纯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几乎可以媲美正式道吏。 因此对于余列而言,他使用勾魂夺魄之术来蜕变,银镜大小其实还可以更缩小,小到三四尺,能够将他全身照射进去即可。 此“驱物通幽”之变化,对于旁人来说风险不小,但是对于余列而言,危险也就那样罢了。 不过余列坐在法坛上,低头打量着缺失了部分的铅汞药液,忽然眯着眼睛思忖了一下,从袖子中取出了三方瓷瓶。 他打开瓶口,将瓶中的药液滴在了法坛的最外侧一圈。 霎时间,本是银光满满的铅汞药液,立刻就被包裹在一圈暗金色的油液中,缺失的部分立刻就被弥补了。 只见余列将瓷盘收入袖子中,口中自语着。“稳妥起见,缺了的这点,还是用魂油补上吧。” 他所滴落下的暗金色油液,正是衔日金焰在龙庭世界中烧魂蚀魄而得的“魂油”。 此油本是余列用来维持衔日金焰所用的,但它乃是由魂魄凝结而成,其性质和噬灵之露颇为相似,甚至余列怀疑,此二者的主要性质就是一种。 只不过魂油一物,并没有经过草药生灵的提纯,直接服食或有不妥,因此余列没有考虑过用此物作为蜕变的主药,不想留下隐患。 之所以现在他敢用了,原因无他,此物拿出来只是备用罢了,以防止万一中的万一出现。 并且和铅汞药液相比,魂油的比例十分之少,即便余列用上了,其也绝不至于造成隐患。 再退一步说,就算是留下了隐患,和突破失败相比,余列也是可以接受其后果。并且他真个要使用此魂油辅助蜕变时,也肯定是已经蜕变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无须服食,可用衔日金焰相佐服之。 一切都准备妥当。 余列盘坐在银色和金色相交的法坛上,他身上的道袍倒穿,鞋履倒穿,发丝也是披盖着面目,整个人瞧上去诡异阴森。 “今有道儿,体真上苍。学法习术,养气求真。” 余列舒展着身子,以古板的动作,一板一眼的在法坛上叩拜天地。 他口中拗口的念着: “欲得性命之魂,欲操鬼神之术……修我阴体,熬我魂身。” 嗡嗡嗡! 每每当余列叩首时,他悬挂在法坛周围的一十八尊铜铃,便会齐齐的震动,并且震动的力度越来越大。 等到余列将十八个方位都叩首一遍后,诡异的灵机已经弥漫在法坛上,将他的身子淹没。 此刻的余列,动作也早已经僵硬,仿佛是化作成为了木偶人。 他的脚跟离地,仿佛有绳索挂在他的脖颈、四肢上,将他悬挂着,脚尖擦地,像钟摆般轻轻的晃荡。 余列口中不断重复着:“伏惟尚飨、伏惟尚飨……” 此勾魂夺魄之术,明为勾魂,其实为祭魂,只不过所祭祀之魂,便是道人自身之魂,而所用之祭品,便是道人之肉身。 时间流逝。 余列一直被吊着,浓浓的精气被从肉身中抽取而出,注入到了银镜里面。 忽然,他的两只眼珠子瞪大,死死的盯向了身下铅汞银镜。 只见在他身下的银镜中,那道映射而出的身影,居然诡异的扭动,做出了和他不一样的动作。 此时余列呆板重复的咒语声,也变得急促癫狂: “伏惟尚飨、伏惟尚飨!” 吟诵中,镜子中的人影越发的扭曲,终于将垂下的头颅缓缓的抬起。 一张苍白阴沉、似人似鬼的面孔,彻底露出。 “他”张着空洞洞的眼眶,和余列隔着镜面久久对视。 此人长着和余列一模一样的面孔,让余列霎时间都分不清,究竟是他在照镜子,还是镜中人在照镜子。 忽然,对方缓缓的靠近,脸部压在了银镜表面,变得扭曲。 “他”彻底的脱离了余列的影响,并张开了口齿,死死挤压着镜面,仿佛要将镜子外的余列咬住,吞吃下肚。 此物正是余列三魂七魄,只不过“他”并不是完整的三魂七魄。 人之魂魄中,有魔念杂念,此类最是容易被晃动。可以说,眼下被勾出的魂魄,属于余列意识中的恶念,非是他的自我意识。 余列若是一个不察,以此物为主塑造阴神,最好的结果也会是性情大变,从此偏激邪门;最差则是他整个的肉身都会被其吞吃掉,气血枯竭的死在蜕变中。 同时,在恶念浮现后,余列整个人的自我意识也开始分裂,不甚清醒。 好在他近两月以来,一直都是在静修,即便被克扣了药材,也是心境无波。因此余列此刻没有被杂念恶念影响太多,继续勾取自己的整个魂魄。 不过镜子中的人影,挣扎越发厉害了,镜面都被扑得凸出蠕动,好似下一刻就要破开似的。 并有意念从镜子中传出:“汝为吾食!吃、吃了你!” 这一情况倒是有些出乎余列的意料了。 他本以为自己一个好好先生,又静修了两月,心中恶念应当不重,结果没想到恶念一现,其癫狂至极,居然都快要挣破镜面了。 这点着实不太符合余列对自己的印象,于是他目中冷光一闪。 只见就在镜子中,一缕火苗出现了,其自恶念鬼影的额间绽开,席卷在了此物身上,将之纠缠束缚住。 余列冷冰冰的看着这一幕。 区区恶念,居然也敢造他的反。 即便此物乃是自家魂魄之一,他余列也照打不饶。 忽然,就在衔日金焰灼烧恶念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触动,也出现在了余列的脑中。 他望着镜中人影的目光,瞬间就变得饥渴起来,一股食欲生出。 下一刻,束缚余列肉身的灵机被截断,砰地一声,他的肉身跌落下,蜷缩在法坛上。 又一道虚影在他的身上一晃,自肉身中浮出,伸出一只虚浮的手臂,探入了镜子里面。 啊啊! 一股源自灵魂层面的尖叫,突然响起。 此刻余列的魂魄终于离体,并且面上有贪婪之色大作,急不可耐的就扑入到银镜中,抓住那正在被衔日金焰镇压的恶念手臂,放在口中大嚼起来。 霎时间,一股被撕扯的剧痛、一股难以言喻的饱腹感,诡异的同时出现在了余列心中。 他恍惚间感觉,自己既像是在被人撕扯吞吃,又像是在撕扯吞食他人。 ……………… 此时此刻,在阵法之外。 苗姆盘坐在石屋中,已经是寸步不离的守护了余列整整七日,并且她的身旁又多了一道身影。 洛森站在苗姆身旁,她本是要和苗姆交班的,可此刻阵法中所发生的一幕,立刻就将她的目光攥住,并让她和苗姆的心情都紧张。 阵法内里透出的景象虽然模糊,可是那两道互相撕咬、像是野兽般的人形,被两女看得是清清楚楚。 明明屋中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洛森和苗姆两人都感觉耳中响起了尖利哀嚎的嘶叫,让她们头皮发麻。 无形的波动,自阵法中不断蔓延而出,阴森恐怖。 洛森和苗姆对视着,她们目中都露出惊惧、惊疑: “此景、当真是在蜕变?”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六章 驱物通幽、乐极生悲 悬挂在墨斗线上的符纸,啪啪作响,胡乱的飞舞,显得阵法当中的景象更加的渗人。 洛森和苗姆两女旁观着,心中紧张,但是眼下余列是处在突破之中,两人都是修道中人,知道突破中最忌讳打扰,未得到余列的呼唤,她们连多走近几步都不敢。 洛森紧绷着脸,沉声说着:“眼下,只能相信列哥儿了。” 苗姆听见,也是点头,并补充说出:“瞧样子,列哥儿应该是蜕变到了关键时刻,如此情况,更得提防着有外人来打搅。如此我便也待在房中,不轮换了,同姐姐你一起继续看守着。” “甚好。”洛森回道: “此等道徒蜕变成道吏之景,你我迟早也得度过,多看看,对你我将来也有好处。” 言语几句,两女目色紧张,眼皮都舍不得眨动的盯着屋中阵法。 而在阵法当中。 余列的肉身蜷缩在法坛上,精气不断的送入银镜中,滋养着他已经被彻底勾出的三魂七魄。 在三魂七魄享用肉身精气的同时,余列熬炼而成的真气夹杂在其中,也是一点一滴的渗入,混合着,被三魂七魄吞食。 真气者,和人体的血气精气不同,前者乃是一似虚似实之物,是由道人的精神凝练而成,乃是天地之桥、道法之基,受道人的操控。 而后者则更接近实物,为五谷血肉之精华,无甚性质,不可施展道法,类似于药性药气,属于可吃不可用之物。 不过余列若是直接用前者去滋养自己的三魂七魄,不仅他的自我意识会有些受不了,存在隔阂,他魂魄中的恶念,此物更是抗拒和真气纠缠,不愿被真气束缚。 这种抗拒并非是余列想要克制,就能够克制住的,其源自魂魄散漫的天性。 因此道人在动用真气统合魂魄时,得将真气掺杂在肉身精气中,哄骗一般的让魂魄吞食。 一缕一缕的精气,持续不断的进驻余列的三魂七魄。 一般而言,如此时日至少持续七日七夜,维持一整个“头七”,如此才能让余列魂魄和真气彻底的融合为一。 与此同时,余列的自我意识和脑中的恶念继续纠缠在一起,互相的啃食着,双方都想要占据上风。 这时的他们,已经不再是两道分离的身影,而是已经融合成了一道,一具身子,生有两张面孔。 余列的自我意识居于前,恶念意识居于脑后。 啊啊! 无声的嘶嚎,不断的从余列的魂魄中发出。 魂体上的两张面孔都是目眦尽裂、模样狰狞,一点儿也没有修道人的气质,更像是一头可怖的恶鬼。 随着蜕变的进行,恶念和自我相混合,余列的头脑略微清醒了,虽然他依旧是感觉自己像是处于人格分裂中一般,但已经可以反省自身,以自身之定力去镇压恶念,不再需要衔日金焰的帮助。 脑后的那一张脸,继续凶厉的吼叫:“吃、吃了你、饿。” 另外一张脑前的脸,则是露出冷笑,言语道: “区区妖性兽性,也想吃了我?尔才是贫道修行的食粮。” 此时的余列,因为亲身体悟的缘故,已经发现恶念并非如道书上所提及的魔障魔念那般简单,平时修身养性即可去除。 此等“恶念”,其实是道人生来就有的,或许用“兽性”一词来称呼,更为合适,其源自人之肉身的食欲、贪婪、性欲等等杂糅而成,先天具有。 反倒是余列的自我意识,其名为“人性”,才是他出生之后才缓缓诞生的,并且又蒙受了诸多的经书典籍、道德真意之后,方才养成的。 修身养性等手段,仅仅能够扶助人性,让道人体内的人性占据上风,但却无法彻底的消灭兽性。 并且兽性一物压根也不应该被抹去,此物若是除去,对于道人而言,危害程度和三魂七魄缺失的一样,会导致道人性情不完整,变得心如死灰,或是古板执拗种种。 正确妥善的法子,应当是如余列当初以狼心狗肺服食入道后,彻底消化时所做的,以人性压制妖性,并且将之吞食,以兽养人! 法坛上,响起了余列主动的嘶吼声: “汝,与我合一!” 只见他脑前的那张人性面孔,面上的贪婪和渴食大作,厉色旺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张面孔忽然向着内里缩去,然后于脑后浮现,并张开了口齿,朝着脑后的那张兽性面孔啃咬过去。 咯吱、咯吱! 无形的声响,继续在法坛之中响动,落在了阵外屋中的两女脑子里,让她们感觉灵魂在不寒而栗,浑身发麻。 时间继续流逝。 终于。 第六个日夜过去,余列的人性将兽性彻底吞食完毕,他的真气也是在两者争斗之中,悄无声息的灌入魂体中,遍布魂魄上下。 此时的法坛上,惊悚的场景已经消失,只剩下一道枯瘦句偻的身躯趴在发黑了的银镜上。 在模湖的镜面中,另外一道身形此刻是形体皆备,浑身上下还放出了幽光。 然后镜面卡的一声,块块破裂。 本是光洁的银镜,内里的药效彻底耗空,变得灰扑扑的,并寸寸化作为尘埃,好似烧尽后的煤灰一般。 但是与此同时,镜中的那道修长身影,在银镜破裂的最后一刹那,从镜子当中走了出来。 “他”赤裸着,身子纤细修长,唇红齿白,模样颇是标志,面上露出恍忽之色,仿佛刚刚睡醒一般。 此尊人儿,正是余列的阴神。 此刻他的意识彻底苏醒,三魂七魄在真气的统合下,合二为一,凝练成了人形,自此可以主动从肉身中遁出,行走在外。 如此情况,便是蜕变成功,踏足驱物通幽之境,是为七品道吏! “余列”站在法坛中蜷缩的肉身跟前,仔细对比着,发现除了胖瘦之外,此刻的“他”,手掌、腿脚、五官等等,都和肉身一模一样,皆是个人形,没有半点畸变。 如此情况让“余列”面上欢喜的很,一股意念自“他”体内响起: “好、好、好!好得很!” 阴神和肉身惟妙惟肖,此乃是上等之相,意味着他根基扎实,阴神资质上佳,今后魂体修炼时,将会畅通的很。 而若是凝结出的阴神,缺胳膊断腿的,轻则还得花费数以年计的时间,慢慢的修补肉身,会耽搁道途,重则整个道吏阶段都就这样了,先天不足。 其比起阴神全乎的道吏,不仅日常生活颇受限制,潜力方面也是大打折扣。 除此之外,根据道书中的记载,道人的阴神还可能长出犄角、多手、多腿、长尾等非人相貌,此类或利或弊,但大体来说,都不如纯正的人身形态要好。 首先一点,不纯正的人形阴神,诸多的仙道观想法门无法修炼,且意味着道人在蜕变中,人性并没有将兽性吃掉,而是媾和在了一块儿,两者杂糅。 这等道吏若是得到了匹配的观想法,修行效率可能不减反增,但是往往性情偏激,今后修炼突破时,失控入魔的可能性极大,对于有志于长生者而言,不应取之,属于第二等阴神。 如今余列的阴神全乎,和肉身一致,其属于第一等,放在潜州道宫中,他今后想要拜个道士为师傅,应当是十拿九稳之事情,会被颇是看重。 余列梳理着,心情顿时愉悦至极。 哈哈! 他大笑着,一掐指,魂体周遭就浮现出金灿灿的火焰,形如游蛇一般,环绕在他的魂体周身。 余列打量着衔日金焰,笑道:“此焰果真神异,锻造魂魄方面的作用半点也不虚,其不仅可以在蜕变前,帮助我精纯魂魄、打好基础,没想到在蜕变中,也可以帮助我镇压恶念。” 并且更大的期待之色,又出现在了他的目中,让余列目光闪烁。 他暗想着:“甚至在道吏阶段…… 准确说,此物最适合的阶段,其实就是炼魂道吏阶段,它还可以辅助我今后的修炼,让我之阴神不惧怕损伤,只需消耗魂油就能随时修补阴神!” 如此一来,余列在七品阶段的修炼,其速度当是会远超常人,迅勐至极,修至上位道吏之前,都该是毫无瓶颈可言。 好一番思量过后,余列心中动弹,环绕在他身旁的衔日金焰当即就又消散了。 他以阴神姿态,踌躇满志的站在法坛上,顿时又将思绪散发。 一股无形的意念,立刻就蔓延出去,将整个石屋都笼罩在内。 此一股无形的意念,便是所谓的“神识”! 八品道徒境界炼气,七品道吏境界炼魂。 当今的仙道和古仙道不同,道人步入炼魂境界后,就已经有神识生出,通过神识,道人可以更加远的隔空驭使器物,远远超过真气驭物,且灵动性方面,更是随心所欲,两者不可比拟。 而一般而言,道人的神识范围和真气道行相互挂钩,每有一年的道行,则能有一丈神识。 寻常刚突破了的道吏,其尚未修炼,真气道行依旧只是三十年,神识多为三十丈,甚至阴神虚弱或残缺的,还会不满三十之数。 如今余列将神识放出去,石屋巨细一一出现在他的脑中,屋中那两女的紧张神色,也是清晰无比。 忽然,余列心中惊喜: “一、二……三九、四十!我之神识,竟然可以弥漫出四十丈,比正常道吏多了三分之一!” 余列的神识可笼罩范围,居然超过了三十丈之数。 如此一来,他今后不管是驭使器物和人斗法,还是警惕危机种种,都是远远超过寻常同等道行的道吏,能占尽上风。 想到这些,余列心中更是欢喜,颇是激动。 这一情况有些超出他的意料,是一极大的意外之喜。 “他”踱步走在法坛上,更是踌躇满志,开始畅想今后宽阔的道途。 只是古人有言,乐极生悲。 此一惊喜出现,余列却是忘了自己的蜕变才过去六日多点,并没有满七日,因此其阴神虽然凝成,渡过了关隘,可是却不算彻底成功,还得谨小慎微。 于是欣喜乐极之下,一股恶念,当即又从他的心底里升起来,让他面色一绷。 “余列”的面部扭曲,感觉头痛,仿佛又要长出一个脑子出来了。 “糟糕!”他心中一紧,神识剧烈波动。 下意识的,余列就要唤出衔日金焰,帮自己镇压魂魄。 但是衔日金焰刚一浮现,他心思转动,又忍痛的收起了火焰,转而只凝聚精神,以自身的定力去平定恶念。 他余列乃是欲求长生之辈,岂可过多的依仗外物! 而此刻,法坛上的银镜早已经崩毁,铅汞中的药效彻底耗尽,余列便没有让阴神继续留在体外,转而休得就钻入了肉身中,灵肉合一,在脑中缓缓的打磨。 ……………… 此时此刻,就在余列所布置的阵法之外。 他刚才神识惊动,因为他是第一次动用神识,尚且不熟练,脑中浮现出的那一句“糟糕”没有收在心里,而是相当于大叫一声,对外释放,惊动到了不少人。 其中石屋里的洛森和苗姆,听得最是清楚。 她俩腾的就是站起,面色大变。 “不好,列哥儿的突破有变!” “郎君之蜕变出了问题!” 两女心头咯噔,焦急恐慌。 特别是她们凝神看向阵法中,发现阵法中此刻是一道身影都没有了,毫无动静。如此情况显然是极为不对劲的! 两女双双对视,脑中千回百转,一咬牙,不得不出声大呼: “列哥儿,出了何事?” “郎君,若是无恙,且做出回应!” 她们呼喊数下,阵法中依旧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两女更是焦急,她们双双对视后,一点头,咬着牙大胆的走上前,依据余列此前交代过的一处方位,在阵法上缓缓的掀开了一个口子,观察内里的情况。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直接就让两女的面色灰败。 因为法坛上灰扑扑的景象进入了她们的眼中。 两女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勉强也知道点蜕变的规矩,明白法坛此景是意味着蜕变使用的铅汞药液耗光,无有药物养魂了。 而眼下余列蜕变尚未成功,药物就耗光,在两女看来,显然就是落入了极为凶险之境况,甚至肉身受反噬,当场枯死坐化都极有可能。 浓郁的懊悔,瞬间在苗姆和洛森两女的心中升起。 她们面色煞白,想起了余列的此番蜕变,其准备的养魂药物并不齐全,还欠缺一两成之多! “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蜕变药物哪能缺损,列哥儿他之前在只是宽慰我等。” “我错矣、我错矣,害了郎君了……” 两女喃喃。 其中洛森的身子无力,几要瘫软在地。 好在苗姆在脸色煞白过后,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一颗红痣露出,其目中又亮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孤寒痛快、乐不知归 洛森苗姆两人,根据余列之前吩咐的,没有打搅的掀开了阵法,法坛上的一幕进入她们的眼中,让她们脸色煞白。 “法坛生灰,灵药枯竭,我等该如何才能帮到列哥儿?” 这个想法在两女的脑中出现,洛森面露绝望。 而苗姆眼睛亮着,她紧盯着自己手臂上的红痣,立刻想起了自己所修炼的功法。 她之功法和寻常道徒的呼吸法不同,其名字中带有“嫁衣”二字,一旦被破身,则体内的真气精气等等,都将如药物一般,被破了她身子的道人攫取而去,以帮助对方修炼。 此功法,可以说就是大户人家为了豢养药人,以供自己突破时使用而编纂出来的。 眼下余列的突破到达了最后一步,却是灵药耗尽,解决如此问题的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将灵药补充上去,并唤醒余列,让他将补充的灵药服食,继续进行蜕变。 但是,且不说洛森和苗姆两人暂且没有办法取来足够的养魂药物,就算是取来了,她们俩人现在也没有合适的法子,去将余列唤醒吃药。 毕竟余列现在是处在突破的当头,其表面虽然无甚动静,可是内里多半是天翻地覆,不得随意干扰,特别是不可渡入真气。 一个不好,两人出手就不是在帮助余列,反倒是在害余列。 苗姆思量着这些,她目中的神色闪烁,犹豫和欣喜之色交换,心中道: “根据我之功法的提及,此嫁衣功法因为是专门为了辅助他人突破的。用之,只需要阴阳相接即可,无须我主动的渡入真气,甚至无须对方也运转特别的功法等等……我体内的精气元阴自行的就会逸散过去,如此便能在不妨碍对方突破修炼的情况下,辅助对方。 此一情况岂不就是,恰好适应郎君现在的困境?” 思量到这里,苗姆目中的犹豫之色消退,她面色一定,当即就要登上法坛,以自己之身子去帮助余列。 两人相处多年,唯一的间隙也是早早地就去掉了,如今余列突破有难,她苗姆自然当是为之。 况且也不过是一具身子罢了,以她对余列的了解,余列绝不会过于大肆的采补她。而一旦余列成功的渡过了这一难关,她更是放心了,自信余列成就七品后,绝不会亏待了她。 可是苗姆刚刚跨出半步,她的身子就被人给紧紧的攥住了。 此人正是身子无力,几乎就要瘫软在阵法边缘的洛森。 洛森瞧见苗姆异动,面色紧张,抓着苗姆的胳膊,手指都发白。 她嘴皮动弹,告戒传音:“妹妹不要着急! 就算郎君现在是遇见了问题,你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千万不能随意的过去。否则一旦冲撞,你我就是在帮倒忙,甚至是害死列哥儿了!” 苗姆听见洛森说的,意识到了自己身旁还有一人。她嘴皮子嚅嗫,当即就想要将洛森湖弄过去,说自己有妙计。 可是瞧见洛森脸上的紧张和严厉,为免太过耽搁时间,苗姆只得一咬牙,简练的传音过去,将自己的功法说给了洛森听,并当即刷出自己的手臂,将守宫砂露了出来。 苗姆言语道:“姐姐请看,妹妹绝不是在诓骗你。眼下郎君丹药耗尽,唯有此法,可以及时且无害的辅助郎君了。虽然也有风险,但你我岂能坐以待毙! 莫非姐姐以为,我要害了郎君么?” 苗姆的这番交代,让洛森是脑子一懵,脸上的神色僵硬和尴尬。 她浑然没有想到,苗姆修炼的功法竟然如此奇特,更是没有预料到,苗姆打算的就是用这个法子来帮助余列,听起来似乎也的确可行。 除此之外,洛森更是后知后觉的恍然:“难怪苗妹妹和列哥儿如此亲密,常常做出羞死人之举,但是她却仍旧是个处子之身。我还以为,是列哥儿的口味实在是……” 脑中思绪翻滚,她的面色都为之发红。 不过洛森的呼吸急促了几下,脱口问:“当、当真?” 一个字还没蹦出,她就口中一噎,连忙压低,低声絮叨,生怕干扰了法坛上的余列。 “正是。”苗姆这时也是有点羞意,颇是不好意思。但是她正色的点了点头,并且鬼使神差的说出: “还请姐姐成全。” 洛森听见了苗姆后面的一句话,因为此刻形势危急,她并没有在意,而是低着头,眉头紧皱,苦苦的思索着。 而她所思索的,正是苗姆刚才一并说出的后患,一旦破身,苗姆的修为就会大退,甚至存在一定的可能被余列吸干了。 洛森组织着言语,抬头看对方:“妹妹,你、当真要冒如此风险?” 苗姆听见这话,面上露出笑意,她只是朝着洛森一拱手,便将洛森往阵法外轻轻推去。 只剩下她的传音进入洛森的耳中: “苗某既然能说出此番话,自然是做好了准备。还请姐姐在阵外,为我和郎君护法助兴,勿要觉得苗某放荡了。” 洛森恍忽的被推出了阵法,等反应过来后,脸上顿时露出羞愧和焦急之色,立刻就想要解释自己刚才话中的真实意思。 她既不是怀疑苗姆没有做好准备,也不是担忧苗姆没有想好后果,等下事到中途反悔。 洛森所担心的,其实是此番由苗姆上阵,因为苗姆功法的缘故,苗姆损失实在是大、风险也实在是大了。 “我、我。”洛森站在阵法外面,欲言又止,哽了好一阵子,才低声吐出: “且先由我来试着帮助列哥儿修炼,我若是不行,你再上场,岂不是更加安稳么……” 她虽然没有修炼嫁衣功法,但是元阴也尚在,且最近五年,因为时常在院子中瞧见碍眼场景的缘故,心思萌动间,情难自抑间,已是从道宫藏书阁中悄悄的借取来了多种功法典籍,懂得了不少,今非昔比。 由她洛森上阵帮助余列,照搬书籍,同样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虽然不大,但风险也不会如苗姆一般大。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自己曾经的身份,这些话洛森实在是无法当着苗姆的面说出来。 就在洛森纠结的这几息当中,另外一边,苗姆已经是蹑手蹑脚的登上了法坛。 洛森透过竹帘一般的符阵望着,她看见了一道姣好的身影,其纤细修长,在法坛如同天鹅一般引颈,展现出优美的曲线。 这一幕牢牢的吸引住了洛森的注意,让她倍感熟悉。 一时间,让她还以为眼下并非是危险的异域世界,三人依旧是处在平和的院落中,而这对弟弟妹妹,又一次的背对着她在胡闹。 可是视线一滑,洛森清晰的看见苗姆的躬下身子,其透出的影子在颤抖,紧张至极,捧向另外一道蜷缩在法坛上,一动不动的枯瘦身影。 这一幕让洛森的心脏顿时狠狠的一揪,眼眶一红,几乎要掉下泪来。 都如此情景了,余列居然依旧没有动弹、毫无反应,可见确实是“重伤待毙”。 只是看着,洛森都觉得自己能感受到了余列此刻的无助,听见了余列在绝望中哀嚎: “我好孤寒。” 心神颤抖着,她的面色逐渐变得坚定,吐出一口气后,毅然而然的也上前一步,踏入了阵法当中。 三人行,必有师长焉。 她洛森既然身为三人当中的长姐,自古长姐如母,便万不能让妹妹和弟弟,两个人都承受如此风险。她必须上之,以作庇护。 法坛上,苗姆正摸索着,咬着嘴唇,就要施展秘法。 因为担心过于动了余列的身子,她的精神十分之灌注,竟然没有察觉到身旁悄悄的走过来了一人。 于是一只温柔的手,落在了她的手上,猝不及防的给她以温热。 苗姆惊疑的抬起头,要叫出声音,但立刻就听见耳中响起柔柔的传音: “勿忧,姐姐来帮你。” 霎时间,苗姆愣住,然后身子一伏,倒在了洛森的脖颈旁,并且忍不住的张开口,咬在了洛森的肩膀。 洛森摸着苗姆的头,柔声安抚: “不怕、不慌,有姐姐在,姐姐会看着的。” 苗姆松开口齿,小猫般低声叫唤着: “姐、姐。” 两人都没有太过分心,因为她们都知道,余列此刻蜕变未成,惨遭反噬,急需药物,其肉身气血必定是在被竭泽而渔的抽取着,处于痛苦中。 她们必须沉下心来,齐力解救余列! ……………… 此时此刻。 和两女相隔为负,但是心神又隔阂不见的另外一边。 余列的阴神藏在自家的脑部中,他以一种独特的感官进驻灵台,感觉灵台成了一屋舍。 “他”盘坐其中,周身大放光明,正在以坚定的意志,打磨着自己恶念。 这股恶念来的突然,但也不过是其回光返照罢了。余列稍微打磨了些许,就将之重新打压下了。 成功后,余列兴高采烈,在灵台中哈哈大笑: “痛快!吾好痛快!” 此时余列再得意忘形,却是全然的没有隐患了,无论他再怎么乐极也不会生悲。 因为就在刚才打压恶念的过程中,余列可以确定,自己已经将恶念吞食干净,消耗彻底,一点儿渣滓都不剩下。 此刻,恶念就是他,他就是恶念,两者不分彼此,但有主有次,并且恶念的那部分魂魄,消融在阴神里面,让他的阴神彻底稳固了。 不过忽然,余列盘坐在自家灵台里面,惊讶的发现灵台中多出了一股精纯至极的气息。 准确的说,他已经是被这股精纯的气息包裹环绕,阴神沉浸其中。 余列探出神识,小心翼翼的将之采摘过来,想要看看这股气息究竟是何物。 结果他的神识刚一接触到,那气息仿佛虎狼之妇般,顺着他的神识就扑上了他的阴神。 这一情况让余列大骇,还以为是自己开心的过早,又招来了灾祸。 但是下一刻,他的阴神顿时酥麻,浑身哆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更加痛快的感觉,出现在余列的阴神感知中,让他飘飘然,并且初步凝实的阴神,得此气息后,身子更加凝实了,道行是勐地就往上窜了窜。 “好、好、好!” 余列大喜,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萦绕在他灵台中这股气息,其也是阴性,精纯至极,极其适合滋养阴神,简直就是阴神食之一分,即可壮大一分。 “好个突如其来的机缘!此是修成第一等阴神后,又一奖励么?” 余列欣喜着,琢磨了一番,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刚才将恶念兽性彻底降服后,潜藏的潜力更进一步释放出来了。 于是他盘坐在脑中,加大力度的吞食起灵台中的阴性气息,如饥似渴,免得浪费了。 汩汩! 啪啪! 余列大肆的吞吐着,很快就将自家灵台的气息一扫而空,而此时,他的阴神其实才吃了个一两分饱。 于是他释放出神识,要往脑部以外的肉身其余位置收刮而去,但忽然,又一股气息,悄无声息的进入了他的灵台。 “咦!” 这下子让余列感到惊奇和怀疑了。 因为他将神识探过去,采摘炼化,发现这股气息和刚才的那一道类似,也能极大的滋补阴神,属于阴性,可是两股气息给他的感觉,并不一样。 其一股韧,一股柔;一道滑,一道润……是两股不同的“灵气”。 余列琢磨着:“区区恶念兽性,被消化后,竟然能厚积薄发到这般地步,我的底蕴竟然如此深厚粗大?” 不过惊奇归惊奇,琢磨归琢磨,并不妨碍着他一边怀疑,一边采摘弥漫在灵台中的气息,以之为己用。 第二股气息的数量,比第一股庞大,但是并没有第一股好消化。余列囫囵的将之摄入阴神中,打算之后再好生的打磨吸收。 但是很快的,又一股气息,在第二股气息伏下时涌了上来,其赫然就是第一股。 余列再次采摘之,将其纳入体内后,它连带着尚未消化完的第二股气息,也和他的阴神交织成形,轻易化开。 于是一股来,一股去,两股此起彼伏,宛如浪奔马跃。 余列便在此番变化中,蜕变得彻底,更是尽兴,乐而不知阴神早该“回归”肉身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屋外恶意、开门出关 石屋安静。 余列精心布置下的阵法,依旧是在起着作用,将他护持在中央。 而此刻在他所在的石屋之外,却是不那么安静了。 一大批道徒,聚集在余列的屋外,目光闪烁的盯着里面,特别是其中为首的几个上位道徒,他们看向石屋的脸色颇是惊疑。 “什么,这姓余的,当真敢在历练中突破?” 不断的有道徒发出疑问,然后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答桉:“正是。这还能骗你不成?不信的话,你且问问其他人,特别是隔壁几间屋子里面的道友。” “听闻隔壁第三间石屋的道友,原本正在修炼中,结果突然的脑子里面钻出了声音,吓得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魔障。后来出门一看,才知道是因为自己阵法没开,有神识的波动从外界传入。” 其中,夏远金落在的人群里,他看着余列所在的屋子,心中正后怕不已:“这该死的家伙,竟然真个尝试突破了,而且还凝练出了神识,只差一步就可以蜕变功成。等到他蜕变成功后,一旦走出来,我还有好果子吃吗?” 随即这厮又幸灾乐祸的暗道: “不过姓余的这家伙,蜕变出了岔子,多半是要重伤,甚至根基受到损伤了。经此一遭,即便他受着宫中道士的青睐,此后还能否拜师也是个问题了。” 在此人的身旁,其他几个上位道徒,眼中也是露出庆幸和幸灾乐祸之色。 除了幸灾乐祸,以夏远金为首的几人目光闪烁间,颇是想要“好心”的踏入到石屋中,去关照关照余列的蜕变,免得余列一个不小心撑了过去。 只是此营地中,除了他们这些道徒之外,还存在着鬼神和道士。 就在余列的神识传念,一句“糟糕”的呼喝之下,不仅附近早早的就有了鬼神前来驻守,就连潜州道宫一方的六品道士青瓦子,也是屡屡将神识放过来,盘旋在石屋之外。 如此关注之下,压根就没有一个道徒敢轻举妄动,去打扰余列的突破。 须知青瓦子虽然事先说不会插手营地的事情,可是这等门人弟子的突破之事,又是道吏蜕变,若是被人打搅了,青瓦子出手去惩治、甚至灭杀了对方,满营地的道徒,一个不满的都不会有。 以及除此之外,夏远金等人还知道: “那两个女道这几天都藏在石屋,当是在为那余列护法。若是想要落井下石,首先还得和她们两人过招。” 思量诸多,他们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无法动手,便只得在心间冷笑:“姓余的眼下形势危急,那两个贱人,当是急得要死了! 活该,两个女奸商!” …………………… 石屋中,洛森和苗姆两人依旧施展秘法,体内真气在不断的震荡,使得石屋中风声赫赫。 只是随着两人消耗真气帮助余列,不管是洛森还是苗姆,两女的精力都是大幅度的降低,真气也是已经耗空了数次。 得亏她俩近几年是随着余列在开丹药铺子,手中都有几丸用来迅速恢复气力的丹药,如此才能靠着吞服丹药,滋生真气,维持住秘法。 可是随着时间的持续,两女终究还是气力不支,因为真气震荡的实在是厉害,浑身的经络越发的耐受不住,已经是出现了刺痛感,要油尽灯枯了。 好在令两女狂喜的是,她们敏锐的察觉到,余列的眼睛虽然还是紧闭,可是经过秘法的滋养,其肉身的活力尚在,枯瘦衰败的肉身开始焕发生机。 两女脑中齐齐出现一个念头:“列哥儿这是缓过来了?!” 不过余列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其中苗姆一咬牙,打算拼着油尽灯枯、消耗自家本源,也要帮助余列蜕变功成。 还是洛森急忙出手,又拉扯了她一把,对方咬着牙说: “你且歇息着,让我来。” 洛森当即鼓起真气,双手掐诀,施展出秘法,将“灵力”渡入进余列体内。 当两女察觉到余列体内的精气越发的旺盛,其不是假象、也不是回光返照时,这时她们终于确定,余列基本上是度过了最后一步难关。 而此时此刻,距离余列降下阵法,已经是过去了整整九日;距离两女登坛施法,帮助余列,也是过去了三日之多。 于是两女心情大松之间,终于是熬不住,潮水般的疲倦袭上了她们的心头,将她们盖住,让她们先后的迟迟昏倒过去。 “列哥儿……” “郎君……” 洛森和苗姆的口中喃喃着,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法坛上恢复寂静,毫无人声。 静极生动。 寂静中,一道呼吸声逐渐悠长,法坛正中央的余列,清醒过来,他虽然闭着眼,但是面上精神抖擞,嘴角露出了浅浅笑意。 此刻的他,正是蜕变功成,而且借着体内突然出现的“勃发潜力”,一口气的将自家之修为往前推进了十年,整整十年! 除了这十年之外,原本新突破后需要温养的阶段,也是基本已经被他度过。 寻常的道徒成就为道吏,往往还得在密室中待上一年,其间得尽量少出门,惧怕风雨火光,否则新凝练的阴神,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风儿吹散,元气大伤。 而余列现在,他新修得了整整十年的道行,单论真气年数,都该算是个老道吏了,阴神自然是比新晋道吏要稳固的多,他直接就可以让阴神在身外活动,只是还无法去赤裸裸的接受月光星光的照耀等等。 想到这点,余列心中的喜色仍旧是没散:“整整十年的道行,没想到我一突破,就在短短的时间内,获得了过去五年费尽心思才能修成的道行!” 此等收获,实在是让余列目光恍忽,难以置信。他喃喃的暗道: “如此厚积而薄发,和书中、传记中的人物都相当了。我竟然优秀到了如此地步么……不愧道种啊。” 喃喃自语中,他的眼皮忽然又跳动,勐地睁开眼睛。 余列紧盯向石屋的天花板:“等等……我之肉身囊袋儿,为何如此空虚?” 却是余列在阴神回归肉身,接管肉身后,他敏锐的察觉了身体上的异样。 若单纯如此,余列还不会反应如此勐烈,因为在他蜕变中,肉身可能会自行的运转秘术,实行还精补脑,帮助他的魂魄发生蜕变。 可偏偏除此之外,余列还感觉浑身经络疼痛,有点肢体残缺的感觉。 这让他脑中霎时间就浮现出来一个念头:“莫不是我之蜕变,摧残了我肉身,使之经络受创伤,浑身经络缩水了?!” 大骇中,余列急忙动用手臂,往自己的身体各处们去,摸骨查经,并动用神识检查全身的经络。 “咦?” 忽然之间,余列面色愕然,察觉到了不对经。他缓缓的支起身子,往周围看过去。 立刻的,在昏暗场景中,一幕让他目眩神迷的场景出现了,有两道既让他熟悉,又让他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周围。 原来法坛上并非只有他一人,而是存在着外人,且是两个外人,而不是一个! 这让余列怀疑自己眼花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结果目中依旧如此。 等到他看清楚了莫名出现的两道身影,怔了好一会儿,一股恍然明悟之色方才出现在他脸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余列坐在法坛上,他环顾四方,明白了为何在蜕变过程中会有莫名的帮助出现,以及为何自己在短短的几日之内,道行就增长了如此大的幅度。 慢慢的,他的嗅觉也恢复,在法坛上闻见了浓浓的异样气息,让他更加清楚在过去的几日中,坛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时间,余列脸上的错愕之色,久久未能消去。 他盯着法坛上的两人,好生的打量半晌后,方才叹息一声,收回目光。 余列站起身子,给自己披上了道袍,并摄取两女的衣袍,给对方两人也穿上了。 随后,他一边在法坛上踱步走着,一边目光从两女的身上,以及法坛上的痕迹扫过。 正当余列琢磨着要不要唤醒两女时,他的眉头一皱,忽然抬头往石屋门口的方向望过去,目中透露出冷意。 本是安静的石屋,此时生出了一点嘈杂,是有人在屋外大呼小叫的,叩击着石门,特意前来“关心”了。 余列将神识悄悄放出去,脑中顿时就出现了几个“热心肠”道徒的长相,其中有个落在人后,负着手,一看地位就不低的上位道徒。 对方脸上的幸灾乐祸之色简直都要溢出来了,此人正是夏远金。 又三日过去,因为余列所在的石屋中依旧是半点动静也无,几个驻守在他屋子周围的鬼神,先后叹气似的离去。那六品道士青瓦子的神识,也是一整日都没有再伸过来,和之前截然不同。 在六品道士和鬼神看来,三日多功夫,已经足够余列处理收尾。眼下余列依旧未能出关,且没有再放出神识,九成九的是功亏一篑,倒在最后一步。 否则的话,屋中不可能半点动静都没有。 因此以夏远金为首的道徒们,此刻便大着胆子上门,想要确认一番石屋中的情况,关照关照,看能否帮助余列收个尸什么的,得到点彩头。 结果一行人在石门外吆喝、轻敲门户老半天了,屋中依旧半点反应都没有,他们的动作便越发大了。 夏远金还在心中暗自滴咕:“姓余的无智,可能是突破失败,重伤倒毙了。可那两个女道呢,为何也是毫无反应? 莫非……姓余的是走火入魔,将那两个给他护法的女道,给打杀了?” 如此情况,虽然少见,但是潜州城中不是没有过。毕竟在阴神凝练过程中,道人会遭遇魔念恶念,出关后不管成功与否,性情大变的都不在少数。 特别是那些平时习惯隐忍的道徒,走火入魔后,更是容易偏激癫狂。 而在夏远金看来,余列先前被他夺了丹药,结果连一个屁都不敢放,毫无疑问就是个隐忍懦弱之辈。 这猜测让夏远金心里是又惊又喜,他连忙就给自己在身上加持了一道七品的护体符咒,并且更加退至众人身后。 这厮开始期待着,等会儿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余列身上搜刮一番。 砰砰砰! 敲门道徒的动作越发暴躁,很快就从敲门变成了砸门,并且开始撞门。 如此巨大的动静之下,石屋中依旧是毫无反应,这一幕也让其余道徒心中浮想联翩。 他们的动作越发的大胆,有人还掏出了符咒,犹豫着是否要贴在石门上,将石门烧开或炸开。 周围旁观的道徒们也议论纷纷,即便是反应再是迟钝的人,此刻也是明白: “鬼神离去,小人登门,看来那屋中的余道友,此番运气不好,失败了。” 还有人惋惜着:“可惜了。这位余道友若是能突破成功,我等潜州道徒一方就可以在营地中占尽优势,压那桃州道徒一头了。” 除了潜州道徒一方留意着之外,就在山的另外一面,不少桃州道徒也是观察着余列的这间屋子。 他们望见石屋中毫无动静时,一个个的脸上也是松了一口气。 几个近来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也尝试突破的上位道徒,更是面色大喜,踱步间脚步都雀跃,轻松至极。 甚至包括桃州一方的鬼神们,心中也是微喜。 余列几日前用神识嚎出的一嗓子,着实是惊动到了整个营地。 砰砰…… 夏远金几人继续撞门,他们还是放弃了用法术轰炸,而是只用蛮力撬之。 卡! 忽然之间,本是禁闭的石门传出卡卡声,让撞门的几人面色一愣。 石门并非被撞开了,而是响起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自下往上的拉开。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目中,其身着潜州道宫制式道袍,面孔尚未露出,有话声响起: “诸位道友,有何贵干?” 是一男子的声音。 余列的面孔缓缓露出,他笑吟吟的看着屋外,面色娴静自若。 第三百三十九章 碾压、我便是大局 余列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当即就让所有附近的道徒,面色僵硬。 越是距离余列越近的道徒,越是感觉不可思议。 夏远金望着余列,脸上的表情恍若活见了鬼似的,他口齿微张,愣在原地,三两息功夫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几个负责砸门的道徒,反应灵敏,其面色变换,虽然不清楚余列眼下究竟是为何突然出现,且瞧上去安然无恙的,其究竟是突破成功了,还是突破失败了。 但几个道徒当即呼道:“见过余道友,我等罪过了!” “余兄,可算是见到你了。你长期闭关不出,房中也无人应声,我等以为余兄是出了问题,刚想破门救人呢。” 他们的腰部打折,弯成了九十度。 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着实是有些难为情,几人都想要当场滑跪到余列的身旁,赔礼道歉了。 余列听见这几个中下位道徒的胡诌,他的面上露出出似笑非笑之色,道:“当真?” “当真!” 急忙就有人回应。 不过余列压根就没有看向对方,而是目光盯向了几个道徒身后——夏远金,他笑吟吟的看着对方。 这几个道徒不过是爪牙罢了,虽然不怀好意,但是若没有人驱使,八九成是不敢直接打上石屋的。余列清楚地很,那站在几人身后的夏远金,方才是此行“叨扰”自己的罪魁祸首。 在余列和人的对话中,夏远金也是反应了过来。此人回过神后,当即就眼神闪烁着,想要退避一二。 因为此獠的眼睛比寻常道徒要尖利,他透过余列的双眼,清晰的看见余列的神光饱满,魂魄旺盛至极。其判断余列即便是突破没有成功,其伤势也是养好了,肯定是没有伤到根基。 再加上余列此前的确是生出了神识,如今其根基未损,又有了经验,下次突破必定会成功,不宜与此人继续发生冲突。 可是余列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夏远金无法悄悄退去。 他眼神闪烁,只得露出讪笑和讨好之色,主动说: “余兄恕罪,我等今日可是打扰到余兄了?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夏远金将心态摆的很正,准备被余列好生的刁难一番,以及琢磨着自己该如何大出血一番,好让余列的怒气消去。 “上次扣下的养魂药材,看来不得不再还给他了……”他在心间肉疼的想着。 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余列轻描淡写的回答: “哦,既然如此,尔等为何还不去死?” “嗯?”夏远金和几个折腰的道徒,面上都是愣住。 他们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看向余列。 余列定睛的看着几人,认真的吐出: “尔等既知罪该万死,为何不去死,可是需要贫道来助你们一程?!” 夏远金脸上挤出来的讪笑之色收敛,他面色难堪的盯着余列:“你、你。” 此獠口中似乎有狠话要说出,但是话到嘴边,却只敢冷哼的道:“余兄开玩笑过了,贫道先退去,之后再来向余兄赔礼道歉。” 话说完,夏远金也不搭理那几个听话的手下,灰溜溜的就想要退去。 如此一幕被周围的其他人等,乃至于山头一侧的桃州道徒也收入了眼中。 大家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顿时瞪大了眼睛,口中议论纷纷:“出关了!那余道友出关了!” “姓夏的咋就退去了,不继续上门抄家了?”不少人还趁机对夏远金的举动幸灾乐祸。 其中倒也有和夏远金相熟悉的人,他们皱眉看着场中的一幕,对余列的强势感到不喜。 特别是那四个和夏远金关系友善的上位道徒,四人都觉得余列过于狂妄了。 不过这些人都沉默着,没有轻举妄动。 在议论和沉默中,夏远金绷着脸,灰溜溜的就要退去。 可是下一刻,余列盯着夏远金,口中冷哼: “竖子!贫道是让你去死,而不是退下。” 轰! 余列直接就释放出了自己的神识,横压在夏远金的身上,让对方刚刚跨出几步的身子,定在了原地,对方红润的面色瞬间就变白,且是煞白。 范围超过四十丈的神识,肆无忌惮的弥漫在场中,也落在周围道徒的身上。 余列的冷哼声仿佛是直接在众人的脑壳当中响起的,特别是那几个距离他最近、最是不怀好意的道徒,一个个的眼神发昏,脑壳懵然,脑中犹如铜钟轰鸣。 所有被余列神识压住的道徒,脸上都是失色:“神识,是神识!” “此子突破成功了!” “他竟然真的在历练中就突破了。这才开始多久啊?!” 稍微远一点的道徒,没能立刻就反应过来,但是他们瞧见了以余列为圆心,周围道徒齐刷刷的变了脸色,他们也意识到了什么。 四个和夏远金同气连枝的上位道徒见多识广,他们面色愣住,心中随即出现嫉妒和懊悔之色: “该死的!他怎么能晋升成功?” “这姓余的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明明他准备的药物并不齐。早知如此,一点药物都不应交给他,该让他凑不齐药物!” 嫉妒和震惊中,还是有个上位道徒的脑瓜子最是灵敏,他当即就冲着身旁的人等传音到:“不好,速速去请诸位鬼神,还有,尽可能将青瓦子道长也叫过来!” 这人还急声呼和:“余家子要发难,且先稳住他,不可让他造次!” 另外一边,余列定住了夏远金的身子后,面上冷笑着,当即就是一道法术打出去。 呼呼! 此是一道火法,瞬间就落在夏远金的身子周围,将其狠狠的圈禁住,形成了一方火焰笼子。 夏远金面色惊惧,没有料想到余列当场就敢对自己出手。他只能连忙掏出了一张七品的护身符咒,加持在自己的身上,为自己护持。 夏远金大呼:“余道友恕罪,夏某错矣,可否给夏某一个机会好好解释! 诸位道友,且帮忙劝说余道友!” 但其他道徒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管是是喜是忧,身子都纷纷一缩,不敢直视余列,让现场处于诡异的氛围中。 余列脸上冷笑之色更加浓郁,他嗤之以鼻道: “既然知道有大罪,为何不去死?余某可是已经问你几遍了,你是耳聋,听不见么? 既然如此,贫道便来亲自帮你!” 他再次的一掐法诀,手中的法力大盛,火笼子一般的屏障,呼呼就变成了一道火焰形成的钟罩,将夏远金密不透风的囚禁在其中。 “啊啊!”惨叫声从夏远金那里传出来。 对方这时终于被吓破了胆子,口中大叫:“饶命,余兄,饶命!” 此獠运起法力,想要从余列的法术中逃走,可是单单一个神识压在他的身上,就让他体内的法力滞涩,运转不畅快。 再加上余列的火法乃是大成境界的火法,威力随着他的突破而有所增加,又蕴含毒素,几口呼吸之下,夏远金就浑身发麻,几要昏厥在场。 众目睽睽之下,余列毫无顾忌的施展着法术,要烧死夏远金! 火焰汹涌,如野兽般在场中咆哮。 “啊啊!”夏远金的惨叫声更大,叫得让周围道徒都心颤。 越来越多的道徒被引动,从屋子中走出,或是赶到了附近,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那几个夏远金的同伙上位道徒,他们盯着场中这一幕,瞳孔微缩。几人没有想到夏远金在余列的手下,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无有,任人拿捏。 并且瞧模样,夏远金的性命有无,仅仅在余列的一念之间。 “才突破,就能有如此法力,此子究竟是宫中何人的门下?” 四个上位道徒吸倒了一口凉气,但是他们咬了咬牙,还是纷纷出声:“余兄,且慢!” “余兄,恭喜出关!但千万留姓夏的一命,不要冲撞了营地规矩啊!” 他们口中说出各种话语,希望能打消余列的杀意。 “哦。” 余列望着那四人快速朝着自己奔过来,他从容问道: “阁下四位似乎和此獠关系不错,今日他来我门前,可是受到了几位的指示?” 急忙走出来的上位道徒们,面色变化,擦汗的擦汗,讪笑的讪笑,齐声都否认: “没有,我不是,不可能!” 余列轻笑:“既然如此,几位恰好是营地的管理者,敢问几位。无故砸我石门,坏我修炼,不怀好意者,该当何罪?” 四个道徒听见,口中讷讷的不知该如何出声,很是沉默几息后方才小声: “夏道友也不一定是不怀好意,或许真是好意也说不定……” 不过这话,对方自己说着,说到后面越说越没有底气,都不敢抬头看余列。 “嘁。”余列冷笑一声。 他随即又看向四周其他旁观的道徒,呼和到:“敢问诸位,此獠不守诺言,私自扣押我之药材,意欲坏我蜕变,诸位以为有罪否?” 现场存在不少被夏远金,以及其他四个上位道徒坑了的人等。现场仅仅沉默了几息,当即就有人大叫到: “有罪!自然有罪!” 还有人不嫌热闹,起哄:“两罪并罚,死罪死罪!” 几人鼓噪起来,随即有更多的道徒起哄,面色兴奋。 “哈哈!”余列大笑的看向那四个上位道徒,问: “四位,以为大家说的有无道理?” 四个上位道徒面色变换,一时间的确是说不出个什么来。因为余列的药材被克扣一事,他们知道的是一清二楚,甚至还提议过要逼余列再吐出一部分药物出来。 不过四人瞧着陷在火焰中的夏远金,他们顾及自家四人的性命,还是硬着头皮,说出: “诚如道友所言,此獠罪大恶极,居然敢图谋不轨,妨碍道友的突破。可营地中自有规矩,还请道友饶他一命!” “正是,姓夏的罪不至死,道兄且留他一条狗命,驱逐出营地即可!” 几人口中嘀嘀咕咕、叽叽喳喳的,目的就是希望余列不要太过分,想稳住余列。 否则的话,他们十分担心余列杀了夏远金后,一时兴起,清算起来将他们四个也一起结果掉。 余列只是冷眼看着四个道徒在跟前饶舌,他施法的动作果真缓和,没有立刻结果掉姓夏的,但他并不是听了几个上位道徒的话,而是屡屡顾看着四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没几息,现场忽然就有冷风刮起。 几道身影,嗖嗖的就出现在了附近,异样的神识弥漫在场中,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神识!好个道徒儿,果真是突破成功了。” “没想到、没想到,还以为此子破关失败,结果居然是蛰伏着,这才出关。只是一出关就动手,气性未免也太大了点。” 两道鬼神身影浮现,你一言我一语的出现在场中,其余的鬼神则只是幽幽飘在周围,冷眼旁观。 余列瞧见,他面上的神色缓和,朝着一众鬼神打了个稽首: “末学后进余列,见过诸位道长!” 两个现身的鬼神点头,它们将场中一幕收入眼中,又了解了下情况,当即就指着被余列施法囚禁的夏远金,说:“你与此子有仇?” 余列毫不避讳的点头,并道:“依照道宫律,随意干扰他人突破,坏人门禁者,可杀之。弟子还请诸位道长示下,做个见证!” 他之所以没有当机立断的打杀了夏远金,为的就是让鬼神一众出来瞧瞧,得个允诺,好落人口实。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说出此番规矩后,火焰中的夏远金惨叫道:“李道长,刘道长,救我!救我!” 现身鬼神中的一尊,视若未闻,但面上笑呵呵的对余列说: “过了过了。小友既然已经突破成功,何来打扰一事。” 另外一尊鬼神,则是苦口婆心般道:“余列,你既然已经突破为七品,便是此番历练中的领袖了。切不可在营地中胡乱杀人,得为了大局考虑。否则一怒就杀人,让众人分崩离析,即便你是七品,如何能去抗衡隔壁的桃州?” 两番话说出,让余列一时哑然。 他望了望两个鬼神,没想到自己都给足对方两人面子了,这两人还是过来拉偏架了。 余列脸上的笑意收敛,他觑眼瞧着对面的两个鬼神,嗤笑道:“大局? 贫道今日便是大局。” 话音一落,他手中的法诀便狠狠一掐……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章 声援护短、参见余道长 余列的法诀掐动,缠绕在夏远金身上的火焰,顿时就汹涌,将对方若隐若现的身躯彻底的淹没。 火焰中只是传出:“饶命!” 随后啪卡一声,对方护持在身上的符咒灵力消耗一空,屏障破开,肉身被毒焰吞食,惨叫的声音顿时就消失。 “你敢!” 与此同时,两道厉喝声从周围响起。 两个鬼神瞪大了眼睛,神识暴跳如雷,它们压根就没有想到,余列居然一言不合,就敢与其呛声,且出手如此狠辣,让它们连挽救夏远金的机会都没有。 余列并没有回应两个鬼神的厉喝,他仅仅面上冷笑着,拍了拍手。 啪的。 一具焦黑的尸体倒在了人群当中,并碎裂成渣滓。 一方上位道徒,一时不察被余列定住,又丝毫反抗都没有做出来,就被烧成了黑炭。 如此一幕,实在是让四周的人等惊惧。 饶是余列,在面上冷笑的同时,他心间其实也是暗暗的吃了一惊。 余列原以为夏远金在濒死之下,好歹会反坑几下。 因此他都做好了见招拆招,以及防止两个鬼神围杀救援的准备。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夏远金的护体符咒一破裂,对方束手无措,迅速的就被毒焰烧死了。 此獠死的如此轻松,都有点让余列感到“可惜”了,因为他心中的怒意可是还未消除。 不过正好也通过这一点,他明确的意识到在突破为七品后,自己和八品道徒之间,究竟存在着多么大的差距。 “仅仅神识一物,就可以让我与道徒斗法时,立于不败之地。再左以更加高强的真气,我之法术打死道徒,就跟玩儿似的。如果能再有一柄合适的七品魂器,以神识驾驭,斩杀七品以下,岂不是能如割草一般轻松?” 余列的面色振奋,兴奋无比,并且他的目光闪烁,盯上了那两个跳出来给夏远金声援的鬼神! 鬼神者,道吏死后为之。彼辈同样是七品,可是缺乏肉身,实力骤减,还受人桎梏,天然就低余列一头。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方鬼神者,除非它实在是位高权重、背后有人,否则它压根就没有资格去私自打杀一个活生生的道籍道人,违之便得偿命。 余列和面前的两个鬼神发生争执,就算是落败,他基本也是没有性命之忧。并且眼下正是余列突破后,他心情澎湃之际,手中又有底牌,压根不认为这两个鬼神会有机会来取他性命! “哈哈!”余列大笑着,便朝着那两个惊怒的鬼神拱手,道: “阁下二位可是不服?想来惩处贫道,那便放马过来。” 他身上的真气沸腾,面露凶色,想要踩一踩这两个鬼神,借此衡量自己之法力,究竟是强横到了何种地步。 现场的众人,包括周围旁观的道徒,以及远处袖手的其余鬼神等,在听见余列呼出如此一句话后,都是刷刷的将目光从焦黑的夏远金身上挪开,落到了余列的身上。 比起刚才的那句大局论,余列眼下挑明的要和两个鬼神斗法一番,更是让在场众人吃惊。 “你!”两个鬼神听见余列如此狂言,它们身形扭曲,怒意顿时就浮上心头: “竖子!知法犯法,还敢挑衅于我等!” “小小弟子,也敢如此狂妄,无礼无知!” 它们的身形拉长,膨胀变大,几个眨眼间,就变成了六七丈之高,犹如小山。余列落在它们两个的跟前,变得如同鸡鸭一般矮小。 如此一幕落在了有识之士的眼中,瞬间就认出此两者的法力道行,至少有六十年之多。 因为在晋升成七品后,道人的阴神可大可小,小则隐匿藏形,能缩为一豆,大则依据真气道行变化,一年道行即可增长一尺,十年便是一丈。 两个鬼神的鬼躯能膨胀到了六七丈,代表其法力道行至少就是六十年。 不过如此一幕落在余列的眼中,不仅没有让他感到惧色,反而促使他目中的厉色更盛。 余列一甩袖子,脚底生风,在风的托举之下高悬于半空,和对方两个鬼神平视。 他轻笑着喝到:“果真是蛇鼠一窝,尔等小鬼,也敢教贫道做事?” “小子,好死!” 两个鬼神更是大怒,它们面目扭曲之间,牙齿如剃刀,青面赤面,彻底的失去了人形,恍如厉鬼,呼啸而动,并伸出手臂,往余列抓来。 可就在这时,一声冷哼,打雷般突地就在场中响了起来。 噔! 两个巨大身形的鬼神,身子纷纷一僵硬,动作定在了原地。 这让打算后发制人的余列,也愣在了原地,他琢磨着对方两个是不是在使诈。 结果那冷哼声开口: “果真是两个废物,本道此番出来公干,真不知为何会选中尔等蠢货!让尔等维持营地,反倒是大动干戈,还要朝我宫中新晋的七品弟子动手。” 此声音颇是清晰,响在了整个潜州道宫的营盘中,让每个道徒、每个鬼神都听见了。 余列也不例外,并且他立刻就认出来,说话之人就是潜州一方的六品道士——青瓦子。于是他眼珠子一转,暗暗就收敛了刚才狂妄的模样,并低着头,拘谨的站在半空中。 来人可是道士,而不是七品鬼神,他余列可得罪不起。 而且听对方的话,这青瓦子似乎是站在他这边的,他无须再“狂妄”。 果不其然,两个发怒的鬼神听见声音,变色的比余列还要快,瞬间就从愤怒变成了惊恐。它们的身子嗖嗖的缩小,变成了寻常人等大小,并连忙躬身作揖: “拜见道长!仆等有罪。” 此两者的语气谄媚,浑然没有之前在一众道徒、余列跟前时的趾高气昂之色,眼下活脱脱一幅小人小鬼的模样。 就在两个鬼神作揖的方向,一道身影闪烁而来,其踏空而行,修身立在了半空中。 他面色澹漠的瞥了一眼弯腰成虾米了的鬼神,都懒得和两个鬼神多说,随口喝道: “那便回本道袖中,好生反省反省。” 此人正是青瓦子,他一甩袖袍,两个弯腰的鬼神就身子一滚,在半空中化作为两个绿莹莹的火团,然后飞入了青瓦子的袖中。 眨眼间,先前还威势赫赫的鬼神就消失不见,再惊起不了半点波澜。 余列等人看着,眼睛都是一愣。 虽然在此前进驻营地时,他们就知道营中的三十六尊鬼神,都是被青瓦子从袖子中放出来的。 可是眼下瞧见青瓦子以对待奴仆,准确的说是对待妖物妖兽一般的态度,将两个鬼神随手就收入了袖子中,此景还是让余列等人小小的吃了一惊。 青瓦子毫不在意自己的举动,他面色娴静,神识落在周围,迅速的将周围扫了一圈,然后放在了余列的身上。 此人顿了顿,突然对余列开口: “你这家伙,刚才屡屡口出狂言,如今本道来了,如何就变成哑巴了?” 余列见状,还以为青瓦子是对自己生出了不喜,连忙就要将袖子中的紫烛令牌掏出。 刚才出关时,他可是随手就将挂在门上的令牌拿到了手,准备的就是应付眼下情况。 结果青瓦子在言语后,脸上却是露出了笑意,摇头失笑说:“果真是年少轻狂,难怪敢在历练中就突破。” 此人拂动袖袍,负着手,环顾四方说: “本道再次重申,此番考核,本道及诸个鬼神,皆只做看护,不得介入弟子纷争!” 规矩说完,青瓦子哈哈大笑: “两个鬼吏,本道已经收下了。尔等继续!” 对方最后又抬头笑看了一下余列,方才身影似慢实快的踱步,往山顶走去。其并没有返回来时的方向,似乎要往桃州道徒那边走一趟。 很快,青瓦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只留下安静的现场。 一众道徒蒙圈,左右顾看后,最后目光都是看向了站在半空中的余列身上。 刚刚青瓦子现身,其不仅不问对错,也没有提及余列当众杀人的问题,还毫不废话的就把两个对余列不敬的鬼神给抓了。 众人哪里还不知道,青瓦子分明是特意走出来给余列站场子的。 而蒙圈的众人中,有几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灰败,像是死了亲娘亲爹一般。 此四人正是和夏远金同气连枝,近来统领着潜州营地的四个上位道徒。 “那姓余……那余道长,他究竟是何来头?!” 惶恐的念头挤满了四个道徒的脑子,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几人先前对付余列的举动,实在是失了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那凑在余列的石屋跟前,参与了撞门的几个中下位道徒的反应快。 几个中下位道徒面色煞白,先后啪的就跪在了地上,膝行的朝向余列,战战兢兢的口呼:“参见余道长,恭喜道长出关。” 其中还有人不要脸的大呼:“多谢余道长除去恶人,庇护一方,救我等于水火!” 在几个膝行道徒的带领下,四周所有的道徒得到了提醒,纷纷口呼: “参见余道长!”、“恭喜余道长出关,法力大增!” 乌压压的,几千上万的道徒弯着腰,头发露出,朝着余列行礼。 余列驻足在空中,还望着青瓦子离去的方向。他被众人齐齐的呼喝声提醒,方才收回目光,垂眼打量着乌压压一片的营盘。 不用多说,余列便明白眼下的情况,恰恰就和那两个鬼神事先恐吓的不一样了。 他虽然在营地中杀了人,又只是杀了一人,可眼下所有在场的潜州道徒,不仅没有离心离德,反而都慑服于他的凶威,还被他的“背景”给惊到了,个个都俯首。 不过余列打量完众人的俯首高呼后,他的目色还是幽幽,露出怅然之色。 “青瓦子道长来的实在是快,他若是再晚来片刻,让我与那两个鬼神斗一斗该多好。” 余列这是在为自己没能和两个鬼神交手,痛失两个磨刀石,无法检验法力而感到惋惜。 于是他寻思着,目光挪动,看向了那四个发怔的上位道徒。 四个上位道徒在人群中其实并不显眼。 他们虽然头脑一片空白,可在众人都拱手作揖之际,四人也没有继续傻愣愣的杵着,而是同样将头颅低下,再三的朝着余列行礼。 结果一抬起头,四人就忽地望见了余列看过来的眼神,似笑非笑。 这四个上位道徒当即心生震怖。 刚才余列似笑非笑着,弹指就将夏远金囚禁、打杀的一幕,可是还深深的烙印在他们的脑子里。 “不好!” “糟糕!此子果非善茬,他盯上我们了!” 四人脑中轰然的想到:“此子眼下威风赫赫,若是拿我四人开刀,在场的众人只会继续拍手称赞。” 甚至连余列可能用的罪名,四个上位道徒也是瞬间就想好了。须知他们在近来的一个月中,可不是只对付了余列一人,更是压榨剥削了其他的道徒,手上命桉也不少。 于是电光火石间,四个上位道徒再顾不得脸面,他们赶在余列开口之前,争相的就腿发软、膝盖打折,身子朝着余列趴了下来,并且比那几个中下位道徒更加过分。 此四人是将头叩在地上,正儿八经的行起了稽首大礼,非是单举一手以示问好的那种稽首。 他们撅着屁股,双腿打开,跪下去形成外八字状,口中呼着: “晚辈无德,管理营地无方,恭请余道长出关执掌营地,以惩不臣。” 四人大呼着,身体头肩下伏,完成一次跪拜后,起身重复两次,三拜三呼: “恭请余道长出关,执掌营地,护我道众!” 此四人如此胆怯谄媚的举动,倒是让余列面色微讶,他没想到基本上也会突破成为道吏的四人,如此的能屈能伸。 余列微眯着眼睛,将四人仔细打量了几番,他心间轻叹一口气,暗道:“罢了,就先留此四人一命。 毕竟此等上位道徒的潜力都不小,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杀一个,于我或许无碍,可要是杀多了,也会坏了我在宫中的风评……” 不过他紧接着就在心间补充道: “杀之何须惜手劳!等到了营地外,再从容辨明杀之。” 口是心非间,余列面上露出了笑意,他朝着四人颔首点头,呼喝道: “兀那道友,何须大礼,速速请起!” 第三百四十一章 灵石铺地、直面道士 潜州道宫的营盘中,一番前倨后恭,万人俯首的场面出现。 余列高站在空中,目光从容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随后他面上轻笑,挥一挥衣袖,将那地上被烧成了干尸的夏远金行囊,从尸体上面取了出来。 擦拭一番之后,发觉还能用,他将神识探入行囊中一看,目中顿时就露出欣喜之色。 只见在夏远金的行囊中,除了前段时间交给此人的驱鬼丸等丹药之外,当中存在着为数不少的货物,都是此人从其他道徒手中或是交易、或是强逼而得来的丹药符咒,还有为数不少的养魂药材、此方异域世界的特产等等。 仅此一份家财,放在过去,就足以维持余列至少五年的生活。 只是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余列而言,都不算是什么了,其中养魂药材还有用,但也没了那么关键。 这让余列在心间顿时轻叹:“果然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啊,只是斩杀一人,便可以掠夺对方一身之积蓄,以之为己物。只可惜,如今我已经晋升为七品道吏,这些道徒阶段难得可贵之物对于我而言,已经是不堪使用。” 七品道吏可以将道徒当做猫儿狗儿一般打杀,其所消耗的资粮,自然也不是道徒们可以比拟的。 余列往年所能使用五年的资粮,放到现在的他头上,其能坚持个半年就已经是好不过的了。 而且更加关键的是,道人从突破为八品开始,将八品修满,所需要积攒的道行年数为三十年;而从突破为七品开始,将七品阶段修满,其所需要再积攒的总道行,为九十年! 此等年数,是道徒们难以想象的,也是新晋道吏们所不适应的。 也幸好在突破为道吏之后,道人的寿命一并增长了一些,多出个三十年,达到了一百八十年。若是再算上当今仙道的优渥待遇,肉身枯竭死亡后,道吏的魂魄还可以依靠龙气存在六十年之久,寿命不短。 余列思忖着这些,目光闪烁。 他并没有过于惋惜,而是立刻就暗想到:“既然一上位道徒之财,对于如今的我而言已经不堪使用……那么,自然是得多多的夺取,以量取胜!” 浅浅的笑容,浮现在余列的嘴角。 不过现在还不是大肆劫掠的时候,他既然已经成功的威压了整个潜州营地,自然就不用急功近利。等手下的人等将财物聚拢后,他再去分润一份即可。 当即的,余列就神识传音给了那四个叩首的上位道徒: “营中存有多少财物,着尔等今日之内就查明,过期不候!” 他的传音冷冷,杀意夹杂在其中,无需多言。 “诺!”四个道徒就连忙点头,不敢怠慢。 交代完了之后,余列看向了刚才那青瓦子消失的方向,犹豫几下,他也是踱步飞过去。 现在他既然已经成就为了道吏,自然是不用再严格的遵守潜州和桃州两方的界限,随意出入即可。 沿着山道,余列不一会儿的就来此了山头的顶部。 这里并非如山腰山脚一般,修筑的是简陋石屋,而是一片的红墙粉泥,山巅是雪顶,上有精致的道观小院子,宛如一山之冠冕。 根据营地中的说法,此方院子便是整个营地的执掌所在,也是阵法的枢纽。 青瓦子道士在率领众人进入营地中,道观中本是存有他一半的居所。 但是青瓦子顾忌着院子中可能存在有无厘子安排的后手,便没有入住进去,反而是落在了潜州一方的营盘附近,和道徒们混杂在一块儿,只不过并不外出罢了。 此红墙道观,便被无厘子一人居住了。如今算是青瓦子第一次登上此道观。 而余列一路走来,对青瓦子的举动也已经有了点猜想。 他若是估计的不错,对方应当就是为了他已经成就道吏一事,特意山上前来叨扰的。 ……………… 果如余列所料的。 红墙道观中,最内里的一方精舍中,昂贵的香烛袅袅,燃烧出的云雾在精舍中成龙成虎,只只嘶吼晃动,其灵动至极,比之余列对付的那两个鬼神,更加气势汹汹,散发出威势。 但是无厘子躺倒在软塌上,随口就咬住一只半只,呼吸吞吐着这些龙虎烟气,当做消遣一般品尝吃食着。 虽然此人的动作随意,还颇是拿大,青瓦子都走到了他跟前了,无厘子还是没有起身。可是这人的眼神却是阴沉,面色不愉,和他摆出的随性举动截然相反。 “瓦兄,你可是忘了你我此前定下的约定吗?不、准确的说,此规矩并非是你我两人就能约定的,而是道师、道宫,甚至是道庭千百年以来的规矩,你我,以及麾下的鬼神一众,皆不可随意的插手道徒历练考核!” 无厘子吞吐着烟气,口中狠狠的喝出: “既然如此,你如今来找贫道作甚。此惯例虽未成文,但是你青瓦子今日就想坏了规矩?” “哈哈!”青瓦子站在无厘子的跟前,露出笑意。 他负着手,口中纠正道:“道兄说错了,宫中庭中的惯例,是你我不可插手门下弟子们的历练,并非道徒! 如今我宫中那道儿,虽然是突破成为了七品,可是他在参加历练之前,并未突破,依旧是道徒,更不是以鬼神的身份参加的历练。再说了,那道儿现在才突破成为道吏,在此界中都没有多少收获,道兄就不能让他在此界中赚些零花,好返回了山海界后,存有周游界域的盘缠吗?” 青瓦子想了想,朝着无厘子拱手:“还请无厘子道兄,勿要小题大做,更勿要囚禁我宫中这一道儿。” 听见这句话,无厘子顿时就气得维持不住从容姿态,他猛地从软塌上跳起来,指着青瓦子大骂: “我小题大做,你那门人都修成了道吏,他在一众道徒中可就是虎入群羊,若是不加以管束,你让老夫看着门下的弟子们,被他一个个的杀鸡般宰杀?! 他可是一出关就宰了你自家宫中一人,此獠睚眦必报,性情狠厉,不管教不成!” 青瓦子被指着鼻子骂,脸上也露出冷意,出声: “给你点脸面,才叫出一声道兄,且给个机会,让你和那道儿交好。 你这夯货,又不是贫道打压你桃州道徒,只是你家门人一个成器的都没有,无法在历练中突破罢了。” 青瓦子继续嗤笑着: “贫道今日且告诉你,此子贫道护着了,若是你麾下的鬼神敢出手。出手一次,或出手一个,贫道就杀你弟子一百,此事就算回到了道庭中,贫道也不怕打官司!” 无厘子听见这话,眼中顿时就流露出忌惮之色。 他皱着眉头,在心间暗想到:“虽然早就知道这姓瓦的在潜州颇有跟脚,我此前见是他过来,便没有争执,直接就让他进来了。可是这厮,怎么敢拿门下道徒们来威胁我?此可是不小的忌讳,此子背后究竟是谁人?” 面色变换间,无厘子没有退让,但是也没有吭声。 就在两人僵持的这时,一道鬼影出现在精舍中,有鬼神躬身呼喝: “报!屋外有人来,名为余列,七品道吏。” 青瓦子和无厘子两人一听,发现正好就是两人争执谈论的事主儿,便都是往门口看了看。 其中青瓦子挑了挑眉毛,略微诧异,他没有想到余列居然主动就来觐见了。 青瓦子暗想:“看来此子当真是颇有几分不同,不仅猜到了我上山来是为了何事,居然还敢过来,有点胆气。” 无厘子则是皱着眉头,传令道:“遣他进来。” 这道士看了看青瓦子,口中冷笑说:“且让贫道看看你宫中这道儿,究竟有多出色,是仅仅运气好,还是怎的……刚才所议论之事,等看后再做决定不迟。” 此刻。 余列正站在红墙道观外面,他微微低着头,远远的就感知到不大的红墙宅院中,有着两股强横的神识挤压着,给其感觉犹如一狭窄铁笼中,挤着两头可搬山的巨兽。 不过他倒也没有太过担忧,得到鬼神的通传准入后,余列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紫色令牌,便低头往里面走去。 走上一条精致的卵石小道,余列在此颓圮破败的异域世界中,居然瞧见了荷花莲池,并且莲池中灵气晶莹,释放出浓浓的清香,让他精神一震,魂魄似乎都得到了滋养。 外界万人都难觅的养魂药材,在此红墙道观中,居然只是盆栽赏物。 走着走着,余列的眼皮又忽然一跳,他的脚步顿住,仔细打量向脚底卵石。 “咦,这是灵石!” 他发现地上铺就着的卵石,其颗颗晶莹,竟然都不是鹅卵石,也不是灵性玉石,而直接就是一颗颗灵石。且此等灵石还不是次品灵石,颗颗都是下品! 下品灵石则,七品道吏才有资格购买兑换使用。 余列此番为了突破,是在道城黑市中花费不小的资粮,高价才购买而来的。当时他购买的时候,次品和下品两者之间的兑换价高到了一个离谱的地步。 一颗下品灵石,可换一千三百颗次灵石! 而在此红墙道观中,此等灵石只不过是用来铺路垫脚的东西。 这一幕让余列的目光晃动,呼吸了好一阵子,他才稳住呼吸,继续往前走去,来到了两个道士所在的精舍跟前。 吱呀一声! 没等余列出声,木门就打开,一道汹涌的神识当即从中扑出,要落在他的身上,让余列汗毛耸立。 好在那股神识最后化作为清风,扑在了他的脸上。 余列抬起头,瞧见了两人,一人面色淡漠,一人面带笑意。 面带笑意之人正是青瓦子,对方正侧过身子,回头微笑着看他,还温和的朝他点了点头。 余列当即开口朝着房中的两人呼喝: “晚辈余列,参见二位道长。 恭祝二位道长福禄永昌,道法精深!” 他一板一眼的行礼。 余列在言语过后,正要动身走上前,凑到青瓦子身边,可他的面前一晃,一道身影主动就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冷笑声响起: “嘿!好个大胆的道人,参见本道,居然不行三叩首稽首之礼。 无礼至极,该打!” 一只干瘦的手伸出,猛地就抓住了余列的脖颈,对方五指狠狠的箍在他的脖子上,将余列举起。 此一幕事发的突然,别说余列了,就连青瓦子也是没有想到。 青瓦子面色一愣,当即勃然大怒,口中厉喝: “老狗!安敢在贫道面前欺我门人。” 汹涌的神识扑向无厘子,青瓦子袖袍疯长,狠狠的往无厘子后背击打而来。 而无厘子在动身之前,早就料到了青瓦子会大怒,其反手一掀,手中一方香炉盖子就飞出变大,护在背后,将青瓦子含怒的一击挡住。 铿锵一声! 无厘子身子都不晃动,口中戏谑的说: “瓦兄勿怒,你这门人可是就在我手中,若是一个不小心,他挡在我身前,为我护法,却被你自己给打死了。等你回去了,看你怎么交代。 哈哈哈!” 此人话音说出后,青瓦子的眉头紧皱。 青瓦子脚尖离体,两只袖子像是长蛇一般,在精舍中生长盘旋,牢牢的将精舍门户给堵住了,却并没有再扑上前击打无厘子。 因为确实如无厘子所言,这厮若是拿余列当挡箭牌,青瓦子极难掌握好分寸,更别说收放自如了,有不小的概率打死余列。 或者是可能一个不小心,在投鼠忌器之下,自己反倒是被无厘子捉住了痛脚,被狠击一场。 因此青瓦子便只是先将精舍团团围住,阻断掉无厘子的去路,并在体内酝酿真气。 在两人对歭之间,余列则是双脚离地,面色铁青。 他死死的盯着跟前挟持自己的无厘子! 其实早在登上山顶之前,余列就已经设想过,桃州一方必定对自己不善,这桃州道士也可能不顾身份,对他一个小辈发难。因此余列在身上,足足叠加了三道护体符咒,且道道都是七品,其中一张还是他刚从夏远金的行囊中翻出,热乎着就使用的,品质不俗。 可余列就是没有想到,青瓦子在场,自己也没有说个什么,才进门,这无厘子就不讲规矩的,不以神识等手段敲打他,而是直接上来动手挟持。 至于余列布置在身上三道符咒,都如纸糊的一般,连一息都没有阻挡就被对方的五指穿过屏障,导致他被狠狠的掐住了脖颈,截断了呼吸和真气。 胸腹窒息、真气滞涩。 余列除了自然会有惶恐之外,心中更多的却是愤恨之意。 他目眦尽裂,牙关咬紧,恨不得当场生撕了此无厘子! 而无厘子在抓住余列后,此獠扭头过去,看着身后的青瓦子。其没有正视余列一眼,甚至连神识也没有落在余列身上,只是提防着愤怒的青瓦子。 第三百四十二章 恶道遁逃、鬼神围杀 余列看着转过头去的无厘子,知晓对方是轻视了自己,以为自己区区一个刚晋升的道吏,压根就没有法子能够奈何得了他。 于是他目光森冷,忍着胸腹之间快要炸开的感觉,摸到了自己的袖子当中,将紫烛道士赐给他的令牌,狠狠的一捏! 是猛地一捏,而不是使用当中的真气! 根据紫烛道士之前交代的,此令牌并非是一次性的,可以让余列在历练中多番使用,足以应对大大小小的危机。 可是眼下,余列所遇见的危机不同寻常,他被一货真价实的道士抓在了手中。 此时虽然尚且是历练,营地中又有青瓦子和龙气在,无厘子八九成是不敢打杀了余列的。 可是余列压根就不敢去赌这一点,并且无厘子也不需要打杀了他,只需要随便在他身上做一些手脚,就足以让余列这辈子玩完。 余列以为,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还不如由自己来掌握一番! 滋滋! 他拿出令牌后,以特定的手法一捏,整块坚硬无比的令牌通体就碎掉了,化作为一团深紫色的雾气,团团的蠕动在余列的跟前。 一声冷厉的喝声,自雾气当中响起: “敢害老娘的人,狗东西,你不想活的!” 轰! 爆发的神识自余列的袖袍鼓起,疯狂的往四周席卷而去。 “什么?” 这一幕发生的突然,不管是青瓦子,还是无厘子,两人都是一阵发懵。 特别是后者,无厘子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青瓦子那边,警惕着。 余列的这一手,令无厘子是措手不及,没能做出多少反应,就被爆发的神识击中,并且丝丝雾气就像是蛇虫一般,分化成千条万条,钻到了无厘子的身子上,将他缠绕包裹住。 “这是何物?!”无厘子瞳孔骤缩,面色难堪: “毒气、煞气?!” 青瓦子那边,他面上在微怔之后,稍微反应过来,看了一眼余列,在心间暗道:“此子果真是被宫中的某位道友看中了,竟然还违规的赐予了他护身符咒。” 青瓦子心喜着,立刻将神识激荡而出,喝到: “无厘子老狗,休走!” 啪的! 青瓦子已经堵在房中的袖袍,劈头盖脸的就往无厘子身上打过去。 而无厘子被余列手中的令牌骤然喷了一口煞气,正目眩神迷之间,难以招架。 这厮听见了青瓦子的呼喝后,下意识的就往外面奔出,意图先拉开和青瓦子的距离,不被缠斗。 也正是无厘子这主动的一退,余列憋着气,御风的法术运作,将自己裹住,连忙就奔到了另外一边。 霎时间,无厘子出手松手,又慌忙退去,余列算是成功的脱离了挟持。 只是让余列高兴不了的是,他的危机似乎只是暂时化解了。 那无厘子在奔到精舍的门槛处后,身形顿时定住,满脸紫意的扭头,看向身后的余列二人。 无厘子口中怒喝: “原来真个只是煞气!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呢,看来你这小家伙在潜州道宫中地位不俗,成就道吏之前,就被一个下位道士看重了。” 此獠冷笑着又说: “不过很可惜,你那未来师傅可能要失望了。贫道乃是中位道士,它区区一口煞气,如何能害得了我?顶多是能迷了本道的眼睛罢了。” 无厘子大喝:“竖子!你无故袭击道士,以下犯上,本道今日就打杀了你,以正视听!” 不等余列有所反应,房中的青瓦子就怒极反笑,喝到: “好个颠倒黑白的家伙,你挟持我宫中道种,又当着贫道的面喊打喊杀!真当我青瓦子不存在吗? 吾亦是中位道士,罡煞皆数已经凝结,和我比,你无厘子又算个屁!” 在此番的历练中,潜州道宫一方出阵的六品道士,以朱家道士和瓦家道士两人为最,前者是一上位道士,濒临丹成,后者则是中位多年,濒临上位。 两个道士的呼喝都是用神识传音,其纷涌的神识激荡在精舍中,将石板、梁柱都撼动,蛮横无比。 余列落在角落处,一时间脚步都站不稳。 甚至若不是他已经修成了七品,也拥有了神识,不说听清楚两人的呼喝,连脑袋都可能被两个道士的神识打懵,记忆出现空白。 神识叫嚣着,两股强横的真气法力又在小小的精舍中轰击抗衡起来。 啪咔! 精舍承受不了两个六品道士的对歭,轰然就倒塌,梁柱倒塌,砖墙倾覆。 在精舍倒塌中,青瓦子和无厘子两人都是及时从精舍中冲出,登上了半空。 他们的气机弥漫在天空中,凝结云气,形成了几十丈庞大的巨物,皆是犹如云中的巨神,一吸一吐间,就能够让天地变化了颜色。 方圆数里,空气在震颤。 此刻无厘子站在半空中,他目中发狠。 既然已经选择了挟持余列,又倒霉的挟持不成,给了青瓦子动手的借口,那么这厮也就懒得再想太多了,直接呼道: “嘿、青瓦子,你我既然动了手,那么便好生斗上一斗。道理规矩这东西,可是站着的人才有资格讲……” 无厘子打算先将青瓦子打趴下,再说其他。 可是他的狠话刚刚说完,眼神就惊疑,面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这是、!”无厘子心间难以置信的想到:“中毒了?” 他发觉面部有些发麻,真气有些滞涩。 无厘子虽然很好的压制了情绪,面上仅仅是闪烁了一下。 可青瓦子眼尖,抓住了对方这一丝慌乱,发觉无厘子的不妥。 青瓦子稍加思索,就心喜的意识到:“好家伙!那小子的一手,还真把这无厘子给打伤了。” 青瓦子当即大喝出声,声色震动整个营地: “无厘子,你满面紫色,气运不佳,今日恐有大凶!既然已经犯了规矩,还不快束手就擒,听候本道的处置!” 而无厘子见自己的情况已经被识破,他也就不再的隐瞒,反而是破口大骂道: “好你个青瓦子,说!你二人是不是合起伙来诓骗坑我! 区区煞气,居然能够附着在贫道的罡风上释放毒性。此种毒煞,本道只在书上见过,不曾听闻你潜州道宫有任何人修成过。” 这话让青瓦子听见后,也让青瓦子微眯眼睛,低头又打量了一下正从精舍中钻出的余列。 青瓦子在心间嘀咕:“能穿过护体罡风而释放毒性的毒煞…… 这小辈,他究竟是在宫中讨得了哪一个道友的欢喜,大手笔不小。看来这一次护着他,买卖着实没有做错。等回了宫中,或可去找那道友讨要一个人情,结交一二。” 不过这些事情,青瓦子却是没有必要告知给无厘子了,他的脸上反而露出掌握全场的轻笑,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无厘子瞧见这一幕,眼神闪烁,忽然就一扭头,猛地往营地外面跑去,并甩下了狠话: “竖子!且等贫道消了这劳什子毒煞,再和你斗法。” 青瓦子见状,目中则是一亮,脚步忙不迭的往对方追赶过去,口中呼喝: “且慢,道友请留步啊!” 在青瓦子看来,无厘子主动逃走,便代表着余列刚才的那一口毒煞,给对方造成的威胁着实不小。 因此眼下正是趁其病,要其命的时候,他青瓦子若是截住对方,将之打趴下了,指不定就能从其身上敲出巨量的好处。 以及有着无厘子刚才挟持余列一事情,眼下又是在异域世界中,他青瓦子即便是将对方打杀了,尸首偷着摸着纳入到紫府中肥地,也是可以的。 此事就算是被潜州道宫知晓了,道宫不仅不会责罚他,反而还会死死的护着他,给他好处! 青瓦子满面的觊觎之色,心中直呼: “好事、好事啊!” 于是眨眼间。 山顶精舍崩塌,两个道士你追我赶,几息间就飞离了营地。 他们先后消失在了余列等人的眼中,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以及到时候谁会先回来。 余列此刻危机彻底消去,他御风站在山顶上,茫然的环顾着空荡荡的天空。 才从无厘子挟持下逃脱出来,他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 不过很快的,四周忽然就有不怀好意的波动出现在他的身子周遭,并且多达一十二道,让余列瞳孔微缩,不得不定住心神。 足足一十二个鬼神虚影,浮现在了余列的身子周围,将他紧紧围住。 刚才精舍中的情况,无厘子麾下的鬼神并非不知道,反而是听得是一清二楚。 眼下无厘子逃遁而去,青瓦子也追了而去,这批鬼神在心惊之下,便立刻就将注意力放在了余列的身上。 隐晦的神识交流出现在十二尊鬼神中: “是否擒杀此子?!” “你我无权力!且此子手中是否还有底牌?” 很快的,这批鬼神心间就定下了心思:“不杀,擒拿便是。等道长回来,也能有个交代!” 它们刷刷的,面上凶色大作,身形膨胀起来,更是团团的将余列围住了。 一股股恶意的神识落在余列身上,让余列不寒而栗,意识到自己此刻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了。 于是他面色微变,忽然就将手伸入袖子中,还勃然大怒,不屑的呼喝: “无厘子便罢了,一群小小鬼神,也敢欺我?! 且再尝尝贫道师尊的法术!” 啪的! 余列手中掏出一“令牌”,劈头盖脸的就往围住自己的鬼神一侧砸过去。 鬼神们听见余列这叫声,不仅仅那一侧的鬼神,整个一圈的鬼神都是猛地一退,面上惊骇,生怕被令牌波及了。 无厘子刚才的情况,它们也是看了个一清二楚,十分担心余列手中还有可以逼退无厘子的底牌。 可是当“令牌”被砸出之后,鬼神们看了个清楚,发现这并非是六品符咒,甚至都不是符咒或令牌,而是一方玉瓶。 砰的,玉瓶猛地炸开。 瓶子当中装着的是一味药剂,在半空中迅速的膨胀,化作成为乌云,弥漫十几亩地。 此是余列特意为了逃命准备的烟雾药弹,药性品质接近七品,当中混杂有火药、毒药,一定程度上还能削弱神识的穿透力。 障眼烟雾一出,余列藏身在其中,选了个空当方向,又披上了血器斗篷、唤醒了敛息虫,更加隐匿身形,一溜烟的,就消失不见了。 “该死!这小子使诈!” 这时,鬼神们才反应过来,惊怒叫道:“他没有底牌了!” “好个奸诈的东西,诸位稳住,可不能让他溜了。” 鬼神的反应也快,它们纷纷都定住了鬼躯,站在了障眼烟雾的边缘,伸出或大或小的手臂、探出神识,在烟雾中捞取、扫视,企图抓到余列。 可是当它们的神识扫荡得起劲,以为就要将余列捉拿到手时,一道惨叫声,忽然就在云雾中响起。 “啊、啊啊!” 此叫声凄厉,神识震荡,但并不是余列的,而是十二尊鬼神当中的一个。 在惨叫声中,一道赤金色的火焰,凭空燃烧了起来,它落在浓浓的乌云中,仿佛日出于云,于半空中升出了一轮太阳,金灿灿晃眼。 “太阳”中还有一虚影,人形状,对方正手舞足蹈的,疯狂的摆动。 更大的惨嚎声,从“太阳”中传出: “救我!” 如此一幕不仅仅是吸引了桃州鬼神的目光,也是让山顶以下的一众道徒们,仰头看来,目中惊疑不定。 原来余列刚才虽然是用着假把式,吓唬鬼神们,但是他的目的,可不是只为了跳出十二尊鬼神的包围圈子,就此逃命。 此刻余列的身形隐没在烟雾当中,面上凶厉之色大作: “你无厘子想杀我,麾下鬼仆想要抓我。 那么,就不要怪贫道,屠了你之部众、灭了你之据点!” 他目光狰狞,看着周围散乱的鬼神们,冷笑发狠。 虽然这批鬼神中最“年轻”的一个,道行和法术都是远远的高过余列,可是余列此刻看待桃州鬼神们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猪狗鱼肉一般,不以为意。 只见他眉间有灵目睁开,一点金光在其中燃烧,让他气质凛冽而森严,亦如云中的神祇,俯视周遭。 余列还瞥眼看了下残破的山顶道观,以及远处那山腰、山脚下的攒攒人头,目色同样冰冷。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 烧杀掳掠 余列面色凶厉,桃州道士敢挟持他,桃州鬼神敢围杀他,既然如此,他为何不能反杀了对方! 他将目光从山腰山脚的道徒那里收回,再度看向了周遭的桃州鬼神。 利用衔日金焰点燃了一尊鬼神后,余列的身形当即就飘忽,又遁入到了烟雾中,扑向另外一尊鬼神。 于是就在一众鬼神的惊愕之中,又一道凄惨的叫声响了起来: “啊啊!” 轰的,只见又一轮金灿灿的太阳出现在了云雾当中,并且和刚才的那一轮相比,这一轮的形状更大,燃烧的更加凶猛。 这是余列经过刚才的一回合,彻底确认了自家衔日金焰的特效,其最是克制魂魄之物。而彼辈鬼神空有魂体,无有肉身,一旦遇上金焰,简直就是蜡油遇见了热刀子,当中就会融化。 于是余列特意的奔向了十二尊鬼神当中,模样最是老道强大的家伙,柿子挑硬的捏,先让对方灿烂一番。 金色火焰中,这尊鬼神狂舞着嘶吼: “此是何物,这是什么火焰!诸位道友,救命!” 其余的鬼神听见这第二道惨叫声,纷纷被吓得胆颤。 它们的神识胡乱波动:“糟糕,是牛老!它竟然也糟了。” “嘶、好个邪门的法术。” “不好,那家伙手中果真还有底牌。速速退去!” 眨眼间,两个鬼神就被不知名的手段给重伤,实在是让其他鬼神都胆寒,不知所措。 特别其中有两个鬼神,它们听见了身旁同僚的惨叫后,伸手去救援对方。 一个是施展了法术,将冰霜雨雪往着火的鬼神身上打去,虽然无效,但是并没有招来麻烦。 另外一个则是急速的冲到了着火鬼神的身旁,结果因为距离过于靠近,着火的鬼神在狂舞之间,撞在了对方的身上。 让鬼神们更加骇然的情况出现了,着火鬼神身上的金色火焰,当即就顺着两人接触的部位,猛地传递到出手救援的鬼神身上,将对方也点燃。 啊!第三道凄惨的叫声响起来。 这一幕倒是在余列的预料中。 衔日金焰者,此物位格之高,就连龙庭世界的那条衔尾血脉蛇,对方都没有凝练完全。余列现在得到的虽然也只是个未成品,残缺至极,可它也不是区区七品生灵可以抗衡的。 若是被焚者具备血肉形体,或许还可以及时的将魂魄缩到肉身中,苟延残喘,甚至不受损伤。可偏偏的,鬼神们无有肉身,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龙气。 于是着火者在半空中嘶嚎,不仅自己对此毫无办法,胡乱飞舞下,自己也能将同僚鬼神点燃。 此种可怖的场景,实在是让鬼神们胆寒至极。 而余列趁着鬼神们胆寒,他手上可是没有停下。 眼下无厘子离去,青瓦子也不在,正是他报仇一番的大好时候,且不用担心被外人瞧破了火种的端倪。 毕竟区区一群鬼神道吏罢了,彼辈顶多是能猜测到金焰是一火种,而不可能料到其真正的跟脚,看不出其中的先天之意。 于是嗡嗡,又是两头鬼神猝不及防的,被余列打上衔日金焰。 几个呼吸之间,整整五头鬼神都被金焰重创。 剩下的七头桃州鬼神,在半空中像是无头苍蝇般仓皇乱窜,散发出惊恐。 它们惶恐大叫:“此獠有邪术,速逃!” 其中倒也是有机警的鬼神,它们通过观察着火同僚的惨像,意识到余列的金焰颇是克制魂体,但是对于龙气却没有那么有效了,依旧能焚烧,可效果没有那么可怕。 于是这几个鬼神口中喝道: “速速返回龙气枢纽,藏身神像中!” 神像便是鬼神们的寄居之地,当中龙气最是浓郁,可滋养修补它们的鬼躯。 呼呼! 山顶上一阵鬼哭狼嚎。 很快的,七个摆放在山顶上的泥胎木偶哐哐的震动,仓皇而至的鬼神们溜进了神像中,当即封闭五识,竭力的将自己寄身在龙气里面。 可这一幕落在余列的眼睛,他不仅没有急着去抓捕,反而脸上露出了讥笑之色。 此等做法,在他面前,无异于鸵鸟将头埋在了沙土之中。 于是余列继续驻足站在半空中,游走于五头着火的鬼神里面,不断的添油加火,不求效率最好,只求能速杀了这些鬼神。 费时近十息功夫后。 五头惨叫着的桃州鬼神先后没了声息,金焰的灼烧下,它们魂飞魄散,仅仅是剩下金灿灿的魂油,形成了金色的雾气弥散在半空中。 余列立马就挥动袖袍,将这些魂油刮到手中。 让他惊喜的是,虽然他选择了速杀,火候过猛,导致金焰浪费了鬼神们大半的魂体,可从彼辈身躯中烧制出来的魂油,依旧是大量的。 仅仅五头鬼神,其所得的魂油,就和余列当初在龙庭世界中所得的魂油差不多,并且两者肉眼可见的,以鬼神为原料炼制形成的魂油,其品质更高。 余列欣喜的将这些魂油放好,以作为今后储备或消耗之用。 而在他痛杀鬼神、收取魂油的过程中,满山的道徒都已经是走出来,潜州一方的三十六尊鬼神,也是出现。 彼辈都是仰头看着山顶的一幕,一时间都是鸦雀无声。 特别是其中的耳聪目明之辈,他们或是听见了鬼神们的嘶吼,或是瞧见了余列相貌,都是认出竟然是余列这个新晋道吏在坑杀一众鬼神。 那些尚未认出余列的,则是面色骇然的望着,以为是营地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道士们一走,忽然就有异域生灵前来攻打营地了。 直到余列将魂油收拾干净,身形显露,这些人等才辨认出打杀鬼神的是一道人模样。只是他们心中依旧惊疑,不知余列究竟是古修,还是自己一方的。 在潜州营盘中。 三十六尊鬼神的心情不比桃州鬼神好到哪里去,它们面对余列痛杀鬼神,感到了恐惧和忌惮。 有鬼神直接就急声: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余小友他刚刚才修成道吏,怎的就和桃州一方发生冲突了,还下如此重手。等两位道长回来,他该如何交代啊。” 倒也有鬼神拎得清,当即就呵斥道: “瓦道长和无厘子都斗法起来了,区区桃州鬼神,打杀便打杀了!忌惮个作甚。” “诸位,那桃州鬼神围杀我潜州道吏弟子,是否该上去,为我潜州弟子助阵?” 只是这个鬼神在说出话后,其他鬼神回应它们,都是沉默。 按理来说,在两州道士发生冲突的刹那,它们就应该上前助拳了。可是道士者,法力强横,非是它们可以比拟的,擦着碰着了,它们就是重伤损寿。 它们不敢上去。 而眼下余列和桃州的鬼神发生冲突了,它们又理应上场了。 可谁让余列打杀桃州鬼神,就像是在屠鸡宰狗一般,将潜州这批鬼神也给吓到了。 沉默中,有鬼神才憋出几个字: “要不,等等?” 此话得到了其他鬼神的默认。 除了这些鬼神外,潜州道徒们也是胆颤心惊,不知眼下究竟是和局面。 至于另外一边。 此地桃州一方的弟子,比潜州多不少,但无厘子相应携带而来的鬼神,仅仅十二头。彼辈已经是要么是被余列烧死,要么就缩在了泥胎木偶中。 因此现在山上露面的,都只是道徒。 几万道徒仰头看着空中惨像,眼下个个都是脸色发白。 “不可能吧……那空中的道人是谁?真是隔壁那才突破的家伙?!” 桃州道徒们心中恐惧,喃喃自语。 它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并担心起山顶的余列,在痛杀鬼神后,一并的下山来将他们也解决掉。 桃州道徒们担心的不错。 余列在收好魂油后,目光再一次的看向了彼辈,并且有杀意隐现。 既然鬼神他都已经杀了,杀的还不少。那么这些桃州的弟子,他何不也杀一杀,夺其钱财?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出,就被余列自己立刻给否定了。 鬼神可以杀,但桃州弟子们,却是绝不能痛杀一番。 须知彼辈非是鬼物死物,而是活物,且两宫目前虽然颇有龃龉、竞争、坑杀,但还没达到互相屠戮的地步。余列若是敢对道徒们大肆动手,指不定青瓦子回来了,都得先杀他一番。 除此之外,余列眼下之所以能将鬼神当做鸡犬一般宰杀,靠的纯粹是金焰的克制,和他自身的道行法术没有什么关系。 而桃州道徒们有肉身,余列一一去施展火种,效果虽有,但存在着被几万人围攻,力竭死在其中的可能。 且他也不知道,这些道徒当中不会有某些道士、甚至道师的后人。若是存在,彼辈手中肯定存有底牌,能反杀了他。 不过很快的,余列就眯着眼睛,心中一动: “既然不可杀,但掳掠一番,总是可以的吧!” 当即着,他就准备下山去吆喝潜州道徒们。 但是忽然,余列用神识扫视四方,目光一亮,发现了位于山顶的龙气阵法。 阵法就裸露在红墙道观中,无甚遮掩。 余列踱步走过去,轻轻的将神识探入其中。只见他的道箓轻轻一晃动,阵法就接纳了他,并没将他的神识排斥出去,反而引导着他熟悉整个阵法。 轰的! 余列的神识顺着阵法,竟然一时间弥漫到了整个山头。 如此感觉让余列目中恍惚,生出了头晕目眩之感,有点适应不了。 但是他将头晕恶心的感觉压下,心中琢磨一番,打了个底稿。 下一刻,借助着阵法,余列的声音出现在了所有道徒们的脑中: “吾乃余列,潜州道徒,今已成就道吏!” 他大喝道: “彼桃州道宫,经营此界,坑我同窗,害我道师,十恶不赦……今又有无厘子,欲要压榨我等,为其牛马,罄竹难书! 万幸青瓦子道长已经追杀无厘子而去,余某也奉令,成功弹压鬼神。 眼下大局已定,诸位潜州同窗,且随我劫掠,驱逐桃州贼子!” 他的喝声滚滚如雷霆,霹雳般响动,还发出回音: “诸位潜州同窗,且随我劫掠,驱逐桃州贼子!” 霎时间。 山头上的七八万人齐齐变色,众人的表情可谓是精彩至极。 其中潜州一方的三万多道徒,心中的担忧、惶恐、惊惧等情绪,瞬间就消去,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兴奋。 他们的满面亢奋,期待的看看余列,又觊觎的看看桃州营地。 而桃州一方,四五万道徒则是纷纷心头咯噔一跳,脸色煞白,他们或是惊疑的看向山顶,或是忌惮的看向潜州营地。 “该当如何是好、该当如何是好?”如此疑问,出现在了所有桃州道徒心间。 呼呼! 在余列的呼喝声过后,原本嗡嗡声不断的山头营地,比之刚才更加死一般的寂静,仅有狂风呼啸的声音响着。 但是仅仅两三息过后,潜州营盘中爆发出了狂热的呼喝声: “诺!谨遵余兄口令!” “伐无道,诛暴徒!” “诸位道友,发财的机会到了!” 呼声如山似海,潜州道徒们士气高涨,即便是当中理智尚存,或是性情怯弱一些的道徒,此刻也是被群情激奋的场面所感染,目中透露出了觊觎和贪婪。 并且余列口中所呼喝的桃宫罪状,确实是真的。 现在他先是展现了实力,又挑破了这点,导致潜州道徒们压抑着的恨意,也勃然喷发。 贪婪中夹杂着恨意,所有的潜州道徒都被“点燃”,现在呼声阵阵,灵光涌现。 人数偏少、营地偏小的潜州道徒,主动就朝着桃州一方,奔腾袭杀而去。 众人口中高呼: “桃宫无德,不配为友!” “伐无道,诛暴徒!!!” 至于桃州道徒一方,情况恰恰相反。 他们先是被余列的手段震慑了一番,心中胆颤着,此刻听见了潜州一方齐声的呼喊,士气更是跌落至谷底,基本都是无心恋战。 其中机警果敢之辈,当即扭头就往营地之外的地方,背离着奔去。 仅仅有少部分桃州道徒绷紧精神,他们在营地的各处疾声大呼,企图聚拢同僚,和疯了般的潜州道徒硬碰硬。 霎时间,整个桃州营地都是混乱,陷入劫掠、暴力中。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 私掘阵法、倒行逆施 潜州道徒一方士气大盛,桃州道徒一方惊慌失措,两者相碰撞,场面可以算得上是一边倒。 特别是还有余列坐镇在山顶之上,他接手了整个营地的阵法,虽然暂时无法调用阵法太多的威能,可仅仅是能将神识弥漫在全场之中,就足以让余列辅助着潜州道徒们,去碾压桃州一方。 此刻在他的感知中,偌大的营地山头就像是变成了一方沙盘,他将沙盘上的情况尽数的收在眼底,简单明了,可洞悉敌方的一切。 每每当有桃州的道徒聚拢在一块时,余列的神识就会从天而降,落在彼辈身上,让对方遍体发寒,士气大跌。 并且余列还会直接传音给潜州一方的道徒,引导着对方,往桃州一方的薄弱点击去。 等到他将阵法接管的更多,更会一不小心的划动,将桃州道徒一方的石屋等地灵气截断,让大量的石屋顿时就成了普通石头房子,阵法作用丧失。 潜州道徒用力一击,桃州一方固守的石屋就会被轻而易举的洞穿。 仅仅有部分谨慎的道徒,提前自行在石屋中布置了法术或阵法,方才勉强的维持了防守。 一时间,火焰、惨嚎、兴奋的呼喝声,在偌大的山头上猛烈响起。 百息功夫不到。 桃州道徒一方的抵抗就彻底的失去,再无人尝试着聚拢起来反抗。 其中有能力的,纷纷退出了营地,暂避风波,而更多的,则是无需余列命令他们“跪地求饶”,彼辈就乌压压的就跪倒了一地。 面对跪倒束手的桃州道徒,绝大多数的潜州道徒,都是选择了及时的收手。 两三个月的营地生活,营地中不可杀人的规矩,还算是深入人心。 只是除了绝大部分人以外,还是有着少数人,要么是因为心存旧恨,要么就是一时劫掠上头了,当敌人跪地求饶后,他们依旧是一道法术轰击上去,将对方给打杀了。 如此场景清楚的出现在了余列感知中。 短短片刻钟头,桃州一方的道徒折损就超过上千人,潜州一方也是折损了数百。 但是面对如此情况,余列只是冷冷的注视着,并没有想要立刻插手的意思。 且不说眼下桃州一方死掉的人数,还只是潜州来到此方世界的零头。 如此情况,本来就在余列的算计当中,是他乐于看见的。 因为碍于规矩,他余列无法亲自对桃州道徒们下死手,最好是一个也不杀。那么他也就只能靠着同僚们,帮忙出手了。 等到事后,余列只需要再去严厉的惩罚那些杀戮过甚的同僚,就可以将对方劫掠的财货皆数取到手中。 如此既能肥了他自己,还不会脏了他的手,更能安抚安抚数万桃州道徒的心神,方便对方接下来听从他的号令。 以及更加重要的,余列刚才可是打杀了数头鬼神,在营地中率先犯下了杀孽! 如果没有众多的潜州道徒也沾上杀孽,余列颇是担心等到历练结束后,潜州道宫不得不将他这个唯一犯禁的对象给交出去。 望着漫山的血和火,余列微松一口气,在心间暗道: “法不责众。如此一来,道宫就算是要给桃州那边一个说法,也还有其他的道徒可以惩治,而我就有了打点的余地。” 松了口气之后,他面上轻笑着,神识一动,忽地就落在了潜州一方的营盘中。 此刻的潜州营盘,空荡荡的,仅有过于胆怯,或是在石屋中闭关的道徒们留守着。余列的目标并不是这些道徒,而是那三十四尊正在“看戏”一般的鬼神。 他以神识传音过去: “诸位道长,缘何袖手旁观耶?” 余列的语气似笑非笑,话声突然响起,让三十四尊鬼神一怔,顿时浮想联翩,不知余列有何意图。 “这家伙,莫不是还想要驱使我等,也去帮他劫掠那群桃州道徒,甚至是帮忙打杀桃州的鬼神?” 这个想法出现在鬼神们的脑中。 话说它们之所以在余列呼喝后,依旧是袖手旁观中,顾忌的就是这一点。 因为根据规矩,鬼神者,不可随意的插手此番历练,更别说去帮助余列劫掠数万道徒了。 一旦动手了,余列最后或许是能安然无恙,但是它们这些鬼神,必定好处拿不到多少,却存在着负罪的可能! 只是下一刻,余列似笑非笑的语气陡然变化: “尔等身为鬼神,负有安抚营地之责!眼下营中的争斗已经过头了,不少道友都被害了性命,模样惨烈,尔等还不快快出手护持?!” 余列的喝声严厉: “此乃是营地中,莫非尔等是要害贫道犯下大罪,让两州弟子纷争不已吗!” 这番厉喝声响在三十四尊鬼神的脑子里,让它们一个个都是面上惊愕,连忙就呼出: “非也非也!” 鬼神们反应过来了,它们确实是不能插手道徒们的纷争和历练,可是,它们也不能坐视道徒们在营地中弄出人命。 立刻就有鬼神咬牙呼喝:“余道友所言正是!” “贫道这就去管一管!” 三十四尊鬼神在余列的几句话之下,不敢不动,先后就从藏身之处跳出,扑向桃州营盘方向。 只不过这些鬼神也都不是蠢货,它们脑子中稍微一转,就猜到了余列现在是在假惺惺行事,并且很可能是在算计它们。 “这厮好个尖牙利嘴,明明是他犯下了杀孽,现在居然还推到了我等头上。” “唉!此人好个薄凉,不仅视他人性命为无物,就连我等也要算计入场。” 鬼神们在心中不尽的嘀咕,可是它们天生就低人一等,被余列拿大义和规矩压下,刚才余列又展现了可怖的手段,它们心中再是不甘,此刻也是不敢发作。 嗖嗖的。 余列站在山顶上,看着潜州营盘中的一道道灵光飞出,他目中露出满意之色。 他随口胡诌,叹出了一首不伦不类的打油诗: “百千石屋似棋局,十二沟壑如菜畦。 遥认微微鬼神火,一方星宿八方威。” 余列将目光从火起的营地上挪开,仰看此方地域昏暗的天空,顿觉畅快无比,颇是有一种大局在握的感觉,尽泄了被无厘子挟持的郁闷。 不过事情还没有完,他目光一凝,又低头看向了那些桃州鬼神的所在之地。 余列的目光中浮现出几丝犹豫,但很快就有狞色升起来: “胆敢藏在龙气枢纽中,真当贫道就拿你们没有法子了么?” 只见他伸出手,忽然就取出了袖中的三柄剑器,狠狠往山顶阵法挖去。 铿锵的声音瞬间就响起来,一根根符文经络断裂,被他给破坏掉了。 山顶上,地面破裂、灵石挖开,龙气震动,山头似乎都微微一晃。 此刻的余列,赫然就是在动手毁坏,或者说挖掘营地大阵的核心。 因为营地毕竟是道士布置的,余列一时三刻毁坏不了整体,于是他干脆就又放出了衔日金焰,在山顶上四处放火。 刚才从几尊鬼神体内烧制出来的魂油,现在顿时就成了他放火的好燃料。 一时间,三十四尊鬼神在山下灭火,余列则是在山顶大肆放火。 两者明灭相间,颇是有趣。 有着金焰的相助,余列又是在内部毁坏阵法。 没有过多久,营地大阵的核心就裸露了出来,只见一方金灿灿的符文,自山体中升起,悬浮在半空中,周身的龙气激荡不已。 这道符文和余列脑中的道箓类似,但是它更加的繁复玄妙。 此物正是营地的龙气核心,名之为“仙箓”,可统摄群道,勾连龙气,抵御外敌。 只不过相比于道城中的仙箓,营地中此方仙箓简陋的很。 余列瞧见仙箓暴露而出,当即就伸出手,往此物狠狠的抓去。 嗡嗡。 一股剧烈的龙气波动出现,让整座大阵都轰然。 那几头潜藏在泥胎木偶中的鬼神们,猛然惊醒,都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等彼辈不得不从泥胎木偶中跳出,看见暴露而出的仙箓时,它们一个个目眦尽裂、心惊胆颤。 有鬼神当即就呼喝出:“大胆!姓余的,你竟然敢毁坏阵法!” “此营地乃是道庭所设、道军之基,你居然敢私自挖开阵法,是想要害死所有人等吗?” 余列听见这些鸡犬的叫嚣声,他将目光从仙箓上挪开,轻笑着看向一众桃州鬼神。 嗡,余列的神识轰鸣,顺着对方的话,传响四方: “孽障!尔等身为鬼神,竟然私掘阵法,意欲何为?” 言语中,余列还往朝自己扑过来的鬼神们,随手就是几道衔日金焰。 啊啊啊! 桃州鬼神们避之不及,又是几道惨烈的叫声在山顶上面响起来。 它们是又惊又怒,吐血般大叫:“胡说!明明是伱在倒行逆施!” “好个乱臣贼子,竟然如此颠倒黑白!” “竖子!吾要禀告道庭!” 听见几只败犬快死了都要叫嚷,污他清白,余列目光冰冷,他一手托着金灿灿的仙箓,一手托着衔日金焰,走过去后,向对方问道: “敢问诸位道友,你们是要此仙箓核心,还是要此金色火焰?” 有鬼神拼死的扑过来,想要抢夺被余列控制的仙箓,但是当即就被余列一晃,避开了,并且余列将手中衔日金焰打出,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余列啧啧出声:“好胆!竟然敢抢夺仙箓,汝等当死!” 啪啪! 剩下的这几头桃州鬼神,很快就一个不剩的,都被余列种下了衔日金焰,陷入哀嚎中。 其中倒也有鬼神想要逃遁,可是它们是依附龙气而存,被龙气操控,成也龙气、败也龙气。余列只需要将仙箓轻轻一晃动,收摄对方身上的龙气,对方就会不由自主的飞过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七轮金灿灿的火球。 它们同时出现在了山顶上,没有云雾遮挡,一时间将整座高山照射得明亮晃眼。 原本正在厮杀斗法的道徒们,不分桃州潜州,都是下意识的收敛法力,愕然的往山顶瞧去。 那些正在四处救火的潜州鬼神,其在余列开挖大阵时,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妥,只是形势危急,它们都没有想太多。 而等到余列呼喝出声,栽赃给桃州鬼神时,潜州鬼神们刷刷就停下手上动作,面色大变的往山顶奔来。只是才奔到一半,它们魂体发寒,发觉了不妥,都定在了半山腰处。 七轮小太阳一般的火球照耀着,金色的光芒落在了三十四尊鬼神的脸上,不仅没有让它们容光焕发,还诡异的让它们面色晦暗、煞白。 这批潜州的鬼神怎么也想不到,余列居然胆子大到了如此程度,不仅屠杀桃州鬼神、劫掠桃州的道徒,居然连营地的大阵都敢开挖,还明目张胆的杀鬼推锅。 “此子,究竟是意欲何为?”潜州鬼神们胆寒。 它们在心间喃喃道:“如此倒行逆施,他就不怕道长们回来了,直接打杀了他,害了他自家的性命?” 不管是桃州一方的,还是潜州一方的,两批鬼神都是想不清余列的此举究竟是为了干什么。 其实余列的目的很简单,他这一猖狂肆意之举,恰恰就是为了保命! 自从杀了第一头桃州鬼神开始,余列就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琢磨着干脆毁掉整个营地。 至于挖出仙箓,逼迫桃州鬼神们跳出来,挨个的被他烧死,此事只不过是顺带的罢了。 半空中。 余列望着周身七团金灿灿的火球,面上神色大松,彻底舒了口气。 他一手负背,一手托着金色符文,口中悠悠道: “营地既殁,仙箓归于我之手。无厘子道长,你就算是回归了,为了大局考虑,怕是也杀不得我咯。” 嗡嗡!道道金光流动,悬浮在他的周身,成蛇似龙。 整座高山营地的龙气,眼下都在缓缓的收缩,不断聚拢在余列的周身,将他渲染的更加威严神圣。 余列的神识正在疯狂的探入仙箓中,将之彻底的炼化! 一旦他炼化了仙箓,便拥有了毁掉仙箓的权力,而仙箓一旦崩毁,此方地域的龙气散失,数万道徒就会暴露在异域天地中,其聚拢着,必然会引来噬灵之雾等灾害,旋死旋灭。 朋友新书,推荐一下,书名:《我在仙侠世界登录洪荒网游》 简介:联邦青年王盘,死后却意外穿越到仙侠世界,成了广源派征南神兽‘红花尊者’与镇南神兽‘陷空尊者’的幼子——‘万年龟幼崽’。 万年龟一族,寿万年。 王盘因先天不足,最多只能活到一千岁。 万幸,与他一同来到这个仙侠世界的,还有一座可以登录《洪荒问道》的游戏仓。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 迁徙掘地、收获颇丰 余列高悬在半空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关注着他。 潜州的那三十四尊鬼神中,有几个鬼神颇是有点正直之心,它们虽然不敢直接奔上山顶,去打断余列的倒行逆施之举,但还是硬着头皮,将神识传递过去: “余列道友,那桃州一方的鬼神皆数已经被你打杀,可否将仙箓塞回到阵法中,容我等来帮你一起修补大阵?” “余小友,我等都知道潜州和桃州有大仇大恨,可是你也犯不着葬送自家性命啊。快快将仙箓埋入山中!” “道友请收手。仙箓乃是我山海界中玄妙之物,即便被挖出来了,只需要择一地树下,其就可以涵养龙气,庇护群道……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这几个鬼神或是旁敲侧击的,或是直言相告,都希望余列能够见好就收。 只是余列都已经将仙箓挖出来了,他怎么可能再将此物塞回去。反正挖一次是重罪,挖两次也是重罪,还不如由他来好好保管。 山顶上风声呼呼,将余列的道袍吹打得簌簌作响。 终于。 当他身旁的七团火球都燃烧殆尽时,一层金色的油滴,悬浮在他的周身,形如晚霞。余列手中抓握的仙箓,这是恰好也被他炼化完毕。 金色的光芒从仙箓中迸射而出,落在鬼神魂油上,将整个山顶渲染得金灿灿,格外的晃眼。 一些道徒仰头看着,发觉光芒过于强烈,竟然让他们双目都微微刺痛。 余列平静的脸上,此刻绽放出了大喜。 他站在山顶,将手中的仙箓狠狠的一抓,然后就往自己的头顶上打去。 嗡嗡! 似虚似实的仙箓,被他的真气所引动,高悬在他的头顶正中,并且另外有一道符箓从余列的脑中升起,两者盘旋般交接在了一起,烟柱般在余列的头顶飘动。 此便是仙箓被余列彻底的炼化了。 在他操控之下,仙箓已经和他的道箓杂糅在一起,更加的方便执掌。 自此余列就可以随身将仙箓携带着,挪动到其他的地方,并能重新立下一方营地。 “咦!”融合了仙箓,余列忽然心中一动。 他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此仙箓果真神奇,我执掌之后,不仅可以感应到附近所有道人的方位,甚至还可以摄取道人鬼神们身上的龙气,以之为用,甚至能庇护我?!” 余列此刻已经能不依靠营地的阵法,将神识寄托在仙箓中,然后通过龙气蔓延出去。 他的神识已经和龙气混杂为一体,龙气可以不中断的扩散到达之地,他的神识就能够蔓延到该个地方。 并且他略微的调动神识,还能主动的操控龙气此物,让龙气虚化或显形,游离或聚集。 若是在打杀桃州鬼神之前,余列就能如此,他都不用引诱鬼神们遁出了,只需要将对方体内的龙气抽出来,彼辈就不得不俯首称臣,甚至是魂飞魄散。 因为鬼神者,彼辈依托龙气而成,若是体内龙气匮乏,不用七日了,当场就会犹如人之饥饿般,难忍难耐;若是一丝龙气都无有,更会形如人之血肉崩溃、脏器衰竭般,魂体溃散。 譬如此时。 余列将目光看向那些潜州鬼神,他只是一个眼神放出,鬼神们体内的龙气就齐齐出现变化,让它们面色大变,犹如被天敌凝视。 那几个还在暗搓搓劝导余列的鬼神,当即就偃旗息鼓了,身形惊慌而战栗。 此种情况并非是它们单纯被吓到了,更是因为余列通过龙气,竟然喝令着它们闭嘴,让龙气将它们体内的真气纠缠住,封住了它们的“嘴巴”。 除此之外,余列将龙气汇聚在自己的身子周遭,基本上龙气不溃散,他就不会受到损伤。 略微检验了一番,余列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甚好!仙箓此物果然珍贵,持之就能号令鬼神,还能护身。 如此一来,等那无厘子回来后,我除了能够让对方投鼠忌器之外,更能够通过仙箓来抵御对方,防止被对方使用大法力打杀了。” 一时间,余列心间升起了想要将这一方仙箓据为己有的想法。 他眯着眼睛琢磨:“此等好物,持之犹如持着一方阵法。等到历练结束时,可不能放过了……” 不过眼下距离历练结束还尚早,特别是对于他而言,历练才刚刚开始! 余列回过神来,轻轻一挥袖袍,令周身的金光收敛些,又将新榨出来的魂油收好,然后就打量着漫山的鬼神、道徒们。 他沉吟后,突然呼喝: “诸位道友,此番营地中突逢大变,山中的阵法已经被鬼神损毁。贫道决定,事不宜迟,即刻放弃该处营地,奔往他处,和其他营地中的道友们汇合!” 这呼声如雷贯耳,将正处于痴愣中的鬼神、道徒们再度惊醒。 “什么?弃营而走?” “该死,此子究竟是要做什么,离开了这里,他就不怕我等被天灾给吞没了吗?” “没有道士的庇护,我辈众人行走于外界,九死无生啊!” 诸多反对的话语在山上响起来,所有醒着的道徒,全都是炸开来了。 甚至就连刚刚还对余列俯首称臣、唯命是从的潜州道徒们,也是觉得余列疯了,破口大骂。 反倒是本应该反应最大的三十四尊潜州鬼神,它们此刻有点麻木,没有什么反应。 这批鬼神是都已经认命了,毕竟它们和道徒们不同,法力虽然超过八品,可因为自身限制和余列手段诡异的缘故,它们在余列面前,都不敢如末位道徒那般硬气。 想要反抗余列的决定,它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余列瞧见漫山遍野的鼓噪声,无动于衷,他高山上一挥袖袍,负手而立,冷冷的喝到: “事不宜迟,诸位仅有一刻,不、半刻钟的时间去收拾。否则,等贫道携带着他人离开此地后,此地无有龙气庇护,诸位道友就请各安天命,自求多福吧。” 话说完,余列将神识落在了一众鬼神身上,朝着对方言语几句,帮自己收拾一些东西,处理一批人,保护几个人等等……便再没有搭理山顶以下的事情。 那些被余列吩咐去办事的鬼神们,面色都是不适,眼底里或多或少的升起了几丝愤恨。 它们是被余列吩咐奴仆一般的态度,给触怒到了。 若是六品道士发出如此的吩咐,它们必然是不会有此抵抗心理的。可眼下的余列,虽然手段诡异,但也只是个七品道吏,并且还是个刚晋升不久的。 仅这一点,就足以让鬼神们心里不平衡。 只是这些鬼神也忽略了一点,打从余列和桃州的鬼神们开始对阵,彼辈就一直都在袖手旁观,反而屡屡的想要劝收手。 若非顾忌着这批鬼神终究是自己人,又没有对自己做出啥恶事,余列大概率会一视同仁,将它们也炼成魂油储备。 反正潜州一方还剩下足足三十四尊鬼神,此等数目就算是砍掉一半,照样能够打理数万道徒,指不定砍掉一半后,彼辈用起来会更加的顺手。 “是……是。”鬼神们心中虽然不适应,但面上还是恭敬的应诺,当即就离去办事了。 余列吩咐完之外的,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已然是站在了山顶废墟中。 他的周身是一片残砖断瓦的景象,原本精致、美轮美奂的红墙道观,眼下残破不堪,处处坍塌,还烟熏火燎的。 可是在余列的眼中,此地却是比之前更加的吸引人。 他跨步走出,用脚拨了拨地上的一块瓦片。 霎时间,几颗晶莹的灵石就出现在他眼里,其虽然被粉尘给掩埋,但依旧是释放出熠熠光泽,让人眼睛发亮。 余列随手一甩,袖子掀开。 嗖嗖的,镶嵌在地面的一颗颗灵石,就迅速的飞到他的袖子,一颗接一颗,只留下地面的坑洞。 几息之间,一整条石路都是被刨开。 除了挖取灵石之外,余列的身子闪烁在山顶上,又将池塘中的莲花挖起,浮萍舀出,甚至连池水也是抽干,收在了袖子里面。 霎时间。 山顶上石基裂开,梁木抽出,地皮掀翻,草木挖空…… 余列掘地三尺,但凡是灵气浓郁点的事物,不拘于残破或者完好,全都被他塞入到自家囊中。 半刻钟过去,原本还像是个废墟的红墙道观,此刻连废墟都不是了,地面空荡荡,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洞,颇是不堪入目。 与此形成显明对比的,是余列的两只袖袍都是鼓鼓囊囊,他的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如此一座红墙道观,其可是无厘子在山顶营地的基础之上,再扩建的。对方能不到两月就营造出如此雅致的风景,无疑是费了一番心血的。 而现在,对方的心血统统的都归入了余列手中。 余列还在心间暗道: “好在此番参加历练,特意的准备了两方大容量的储物袋,否则的话,这多好东西,当真装不下。” 他就此粗略的估量起来,发现此番从山顶上挖到手的灵材,不算药用价值、观赏价值等等,其内所蕴含的灵气,当是足够他使用五六十年了! 其是道吏阶段的五六十年,而非过去道徒阶段的五六十年! 余列盘算着,面上喜不自胜,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还得去取潜州道徒、桃州道徒的财货。 好在有着尽职尽责的鬼神们在。 半刻钟头过去,见余列没有主动下山,先前被他吩咐了此事的鬼神奔来,传音于他: “回余道友。眼下营中所有作奸犯科、害人性命之徒,皆数已被擒下。” 为首的那个鬼神低着头,从腰间取出了一大串储物袋,串起来就像是珠串一般,恭敬的递给余列。 对方口中低声道: “为免彼辈造次,我等已经拘束对方,卸了器械。此便是器械等物,还请道长检验,并保管一二。” 余列听见鬼神们的神识传音,当即就将面上的笑意收敛,他轻咳一声,转过身子,后知后觉般的取过了鬼神递过来的储物袋。 余列面上恍然,说着:“既然如此,那么这些财货,就先由贫道进行保管了。” 话语一落,余列的神识就往储物袋中一探。 储物袋都经过了鬼神们事先的处理,其原主早就被迫打开了袋子,验明正身,以至于内里的烙印被鬼神们轻而易举的就抹去。 于是四十几方储物袋当中的东西,一同出现在了余列的脑中,让他的脑子一时间都发胀。 余列迅速的清点着零零碎碎的东西,发现袋中之物汇聚下上千人之积蓄,极其庞大。 只是相比于他在山顶上挖去得到的,质量方面就差得远了,绝大部分连夏远金囊中的财货都比不上。 余列粗略估计着,算得这四十几方的财货换算到他身上,估摸着能用个四十来年就再好不过了。 一丝失望刚要在余列的心间生出,他忽然心中一动,将自家囊中现有的,和这四十几方储物袋中的财货相叠加,简单一算: “咦!五六十年,加上三四十年……岂不就是能管我九十年修行之用!” 余列赫然的发现,仅仅这一合倒行逆施之举,所得所获,竟然就让他整个道吏阶段的灵石花费,都齐活了。 准确的说,应该还超过了。 因为在突破时,余列就修得了十年的新道行,眼下距离突破为六品,他只欠缺八十年道行。 余列心间顿时惊喜,他哈哈大笑: “好个杀人放火金腰带。困局道城数年,一朝出城,便得突破,略有作为,即可暴富。 此等历练之行,果真是我辈修道中人的进身之阶!” 与此同时。 和余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高山营地中杂乱的场景。 诸多道徒的脸上都是挂着忧虑之色。 他们在鬼神的喝令下,都已经是收好了行囊,闭关的道徒也被强制性的唤醒,聚拢成一团又一团的,随时可以开拔出发。 只是对于即将离开营地这个事情,所有道徒心底里都是没底儿,颇是惶恐。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六章 气煞无厘子、陌生身影 一堆又一堆的人聚集着,议论声纷纷扰扰。 余列在简单理清自己的收获后,他转头看向前来提醒自己的鬼神,点头道:“事不宜迟,现在便命令众人出发。” 顿了顿,他还吩咐着说:“将我提及的那几人,送到我身旁来。” “是。”几个鬼神赶紧的点头。 不一会儿,嗖嗖几道身影闪现,一道鬼风呼啸,又有三个道徒出现在了山顶上,其分别是一个小孩,两个女子。 女子正是洛森和苗姆两人,她们已经是从疲倦中苏醒,在鬼神叫出她们后,还得到了鬼神拿出的灵液,温养了一番身子,精力已经恢复大半。 另外一个小孩,则是那瓦十二了。 此三者中的前两个是因为闭关未出,后一个是因为过于惫懒,三人都长期猫在石屋中,对外界颇是不敏感。 所以三人瞧见整个营地中的情况,脸上都是十分的惊奇,是在刚才过来之前,才从其他道徒的口中得知了营地中的天翻地覆变化,并且众人都要拔营而走了。 余列瞧见瓦十二等人,脸上顿时就露出轻笑,他朝着三人拱手: “见过三位道友。” 此刻他的脸上,没有刚才的半点桀骜和跋扈之色,颇是言笑晏晏。 瓦十二环顾四周,此子抓着坐下的飞毯,口中嘀嘀咕咕: “好家伙,无厘子那家伙的精舍,就这样道友被拆了个稀巴烂,等他回来瞧见了,定是肺都要气炸。” 瓦十二看向余列,嬉笑道:“余兄打算的不错,可不能留在这里,否则等着那无厘子上门来,你定是没有好果子吃。” 此子对于余列在营地中的所作所为,竟然颇是理解,也不知是他天生的性情大大咧咧,还是不甚清楚余列究竟是犯下何等事情。 而洛森和苗姆两人,两人此时瞧着余列,目中都是又惊又喜。 她们欢喜的,自然就是余列果然是成功的渡过了蜕变,两个的付出没有白费。并且余列一蜕变成功,居然就能斩杀鬼神,手段着实是可怖,其前途定然是难以想象。 惊的,则是余列的手段也着实是吓到他们了。 两女以目光对视,心中暗想:“打杀鬼神,劫掠道徒,挖道士精舍,强取仙箓……列哥儿一连串的做出了这多事情,就算那无厘子不回来,找不到众人,等返回了道宫,他又该如何是好?” 不管是洛森还是苗姆,两人心中都是担忧多过了欣喜,望着余列的目光颇是忧心忡忡。 而余列瞧见两女的目光,他轻轻一笑,朝着那瓦十二呼喝道: “瓦兄,且将你之飞毯放大些,容我等坐上去。” 他传音给两女:“二位姐姐妹妹,勿忧。且先坐上飞毯,我等一边行进,一边讲讲你们在房中歇息时,外界发生的事情。我定会一五一十的,都讲给你们听。” 瓦十二听见余列的呼喝,欣然的点头。 他轻拍自己肚皮,坐下几尺长的飞毯顿时就变长,宽度达到了一丈,余列三人登上去,空间是绰绰有余。 不一会儿,瓦十二得到了余列的示意,口中招摇的冲着周遭人等呼喝道: “开拔,出发!” 此子话语一落,余列的神识也涌现而出,随着周身的龙气弥漫在方圆数里范围,回音似的在所有道徒的脑中轰鸣: “出发!” 命令一出,不管是潜州还是桃州的道徒们,都不得不认命,迈开步子,朝着余列所行进的方向奔去。 车辚辚,马萧萧。 数万道徒以各种手段,缓缓的移动。 而余列一行人坐在飞毯上,除了飞毯本身极为舒适之外,原本营地中的龙气,此刻以他们为核心,将他们紧紧围绕着,成蛇似龙。 几人飞在半空中,笑谈着,犹如牵着飞龙,驾驭云气,颇是逍遥自在。 并有八尊鬼神落在飞毯的周围,形如侍卫一般拱卫,随时等候着余列的命令。 如此一幕和底下仓皇、混乱的场景,顿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又是半刻钟过去。 当余列数万人都已经消失在了山头附近。 那些提前奔出营地的道徒们,察觉到了营地所在的不对劲,他们折转掉头,先后又回到了营地。 当发现原先还人头攒攒的营地,此刻竟然空荡荡一片时,他们的面上都是惊疑: “这是?人呢?” 好在部分随着余列离开的道徒,因为和潜逃走的桃州道徒有旧,或是暗暗的在石壁上留下了文字,或是直接留下了摄影符咒,都将刚才在营地中发生的情况,告知给了这些潜逃走的道徒。 潜逃道徒们得知这一情况后,面色顿时是煞白,惶恐不已。 几乎是立刻的,他们就赶紧的朝着余列所在的方位奔去,片刻都不敢耽搁。 须知他们虽然敢在余列打杀鬼神时,见机不对的就退出营地,毫无留恋。 可那是因为营地固定于高山上,他们虽然不在营地中了,但随时都能回来,能够通过各种的途径和营地中的道徒们做交易。 若是在野外着实过不下去了,等到风波一平息,他们也大可返回营地中,做牛做马。 可现在营地都没有了,他们此后就再无退路,想回营地中当牛做马都不可得了。 除此之外,更关键的一点便是无有营地镇压地气后,众人在附近的生存将极为艰难,颇具风险,遇难的情况大增。 嗡嗡! 随着一个个道徒的返回,一个个道徒的仓皇离去,有一部分道徒咬着牙,打算在营地旧址上等一等。 他们寄希望于能等回来无厘子,到时候众人在无厘子的带领下,再追上余列,将余列这个倒行逆施之辈给打杀掉! 可是他们最先等来的并不是无厘子,而是山体微微的晃动。 晃动起初还很小,让人容易忽略,以为是营地残破后,山体自然而然的现象。但是仅仅过来十息不到,山体的晃动就明显至极,地面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嘶嘶嘶! 一丝丝诡异的烟雾,像是蛇虫一般从地底钻出,从天空往下看过去,其仿佛一只巨大的蛆虫将口器从地底抬起,把营地所在的山头整个都吞入进去了。 几个眨眼间,几千个散落在山体上的道徒,就被如此诡异的雾气给一口吞没了。 惊恐的叫声在雾气中响起:“不!噬灵之雾!” “大队人马都已经离去,为何还有噬灵之雾来临?!” 此数千人马当中,仅仅有少数部分的道徒,打从一开始就颇为警惕,他们脚不沾地,悬浮在半空中。 因此当诡异雾气来袭时,他们感知敏锐,疯狂的就往上飞去,勉强的逃脱了此等诡异的雾气。 这下子,零星的道徒们瞧着将整个营地笼罩的雾气,再也不敢在原地停留,头也不回的就朝着余列等人行进的方向追赶过去。 只是他们现在究竟还能否追上余列等人,又成了一个问题。 雾气浓郁,当大半日的功夫过去,此雾方才缓缓消散,露出被腐蚀过后的高山营地。 此时一道踉跄、摇摇晃晃的身子,出现在了山头的天边。 等到此人靠近营地,进入他眼中的是废墟中的废墟,且地上散落着不少干尸,让他一时都没有认出来这是营地旧址。 其中那些干尸身上穿着的服饰,基本都是桃州道徒的衣袍。 啊啊!一股怒喝声响起。 这人激动的开口:“竖子竖子!” 而这个踉跄的身影,正是那无厘子道士。 他回来营地处,神识扫过,一眼就猜到了营地中发生的事情,明白是有人强行挖走了仙箓,并迁徙走了众多的道徒。 “竖子!”无厘子继续破口大骂,可是才骂出几个字,他突然就是面色变换,咬着牙,然后憋不出,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水。 此一口血水吐出,无厘子的嘴角乌紫乌紫的,血水腥臭。 只见他脸上的紫意,大半日过去了,依旧是明显,显然中毒的状态还没有消去,似乎程度还隐隐加深了。 除此之外,无厘子的双足也是空荡荡的,下摆衣袍破碎,血迹明显。这厮已然是个残废之躯体,膝盖以下都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给啃咬掉了。 “该死!这究竟是个什么毒,害得我好生狼狈。” 吐血之后,无厘子的面色灰败,他恨恨的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心中紧张,竟然再不敢在原地多留几下,即刻就选了一个方向飞去。 这厮正是在被青瓦子追杀的过程中,因为中毒,且青瓦子手段不俗的缘故,被打成了重伤,连双足都被啃掉了。 还是他费了好大的劲,又耍了心机,才将那青瓦子给绊住。 无厘子绕着圈子回来,本打算的是要借助营地中的龙气庇护自身,以及在龙气的见证下,让那青瓦子忌惮,不敢打杀了他。 可是现在回来后,这厮不仅连龙气没有摸着,还瞧见桃州道徒死伤惨重,直接就被气的吐血,伤势又重了。 甚至因为此方异域世界中灾害频发的缘故,余列等人出行的声势虽然浩大,但大半日过去,痕迹、气息、文字等等,都已经被噬灵之雾等灾害先后抹去。 仓促之间,无厘子不敢耗时间的去掘地三尺,无有明确的线索之下,他所选择的方向近乎是胡乱选的,和余列等人错过也就在所难免了。 营地废墟寂静,在无厘子离去后,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方才又有一道人影出现。 这道人影和摇摇撞撞的无厘子截然相反,他站在高山上,面色从容,扫视营地的情况后,露出了讶然和惊奇之色。 “好、好好!” 此人将手从袖子中抖出,拊着掌,口中连连叫出三个好字。 对于余列在营地中犯下的罪责,这人不仅不觉得余列是倒行逆施,反而在心间暗叹: “初成道吏,就能有如此心气,此子不愧为道种!胆子就是大。有此心性,只需他不夭折,何愁不成道士?” 这人正是青瓦子。 青瓦子又低下头,往营地中枯槁的干尸瞅了几眼,当发现干尸都是桃州道徒后,他脸上的愉悦之色更加明显。 “拔营地而走。 那么彼辈桃州道徒,因此而亡者,也就只能怪自己没眼力见、没有实力了。如此一削弱桃州道徒之法,亏得他想得出来,也亏得他是个道徒,可以这样做。” 青瓦子冷笑着:“撮尔桃宫,彼辈敢坑害我数十万弟子,今日有我宫中弟子来驱使尔桃宫弟子为奴,可算是一报还一报,勉强回应尔等了!” 狠狠的一挥袖袍,他不似无厘子那边急着赶路,便落脚在了山头上,神识弥漫,搜索着踪迹。 终于,从几个石屋的深处寻到线索后,青瓦子连忙就朝着余列所在的方向追去。 通过营地的景象,他确定了余列并非是个简单人物,可是在被余列挟持走的人群中,除了桃州道徒之外,更有着数万的潜州道徒,包括他的那个嫡亲侄儿。 青瓦子可不希望在迁徙的路上,潜州道徒也折损过多。若是如此,他想护着余列都护不住。 但是等青瓦子沿着线索的指向,追踪而去百里时,线索就中断了。 这是因为余列在迁徙途中,陡然间就又改变了预定方向,他勒令数万人片刻也停的沿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谁落下谁就自求多福。 在他的算计之下,即便有人仓促之间在路上留下了记号,因为经行短暂,再加上噬灵之雾等灾害的侵蚀,众人的踪迹当是会小到近乎无有,能最大可能的减少被无厘子追上的概率。 只可惜的是,余列如此谨慎的想法,变得多此一举,还让自己一行人也和青瓦子失联了。 好在他们还拥有龙气作为指引,仙箓也可以彼此间感应各营地,余列驱使着众道徒在外,并不算是彻底的失联。 在日月不歇的奔走了五六日后,余列终于发布命令,让众人安营扎寨,暂且歇息一番。 欢呼声中,众人所不知道的是,一道陌生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临时营地的千里以内,并且在他们停下脚步后,对方的脚步更是急促,朝着他们直奔而来。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七章 尸寒子、古修尸体 一道陌生的身影,闪烁般出现在大地之上,他的脚步蹒跚,比之无厘子瞧上去更加的虚弱。 但是他所行进的速度却是并不缓慢,仅仅片刻钟,就跨过了千里距离,出现在余列等人附近。 这人身上穿着一袭黑袍,款式恰好就是潜州道宫的弟子款式,只是道袍穿在他的身上,给人一种古朴的感觉,并且其浑身的气质锋锐,明明都没有做什么,仅仅是站立在山丘之上,就仿佛是一柄上等的利刃在切割山体。 对方望着营地,口中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儿。 此气纯白,当中还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犹如蛇虫一般在他的周身环绕,将空气切割的滋滋作响。 这人的面目呆滞,犹如僵尸脸一般,相貌寻常,可若是龙船道师等人在此,只一眼,就能认出此人的身份,其九成九就是那古修尸寒子! 果不其然,这人舒气后,又伸出手,在脸上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一张呆滞的僵尸脸变得生动了一些,透露出阴柔气息,等其五官重组,赫然就是尸寒子的模样。 他凝视着余列等人的临时营地,心中不断的琢磨到: “此地究竟是陷阱,还是这一支的山海邪修们,真个遭遇不测,连营地都舍弃了?” 尸寒子思忖着,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好生思量一番后,他一咬牙,暗道:“就算是个陷阱,本道也得过去探一探了,否则在此等地域,再得不到补给,我之金丹,可就真个要玩完了。” 只见尸寒子张口一吐,一颗龟裂黯淡的剑丸跳出,落在他的手中,其剑气肆意,嗡嗡的颤抖,好似下一刻就要炸开似的。 几个月前,他自爆剑丸金丹,成功的反杀了两个山海界道师,自己也趁机抹去踪迹,遁走而去。 但正如龙船道师等人觊觎的,尸寒子的金丹并没有就此湮灭掉,还是残存了下来,只不过正处于崩毁和未崩毁之间。 这是因为尸寒子使用了自家宗门中的僵死秘法,让自己的金丹处在冻结之中,如此才将内里躁动溃散的真气给压制住,维持了金丹的结构。 只是使用如此秘法,存在着两个限制。 一是眼下的尸寒子,金丹无法动用,仅仅可以使用肉身和肉身中存储的真气,法术方面也只能是使用金丹以下的法术。 再加上他的肉身上也是重伤,至今尚未修补好,他的实力可以说是实打实的跌落为了筑基层次,甚至可能还不如刚筑基的末位道士。 其二,则是金丹的崩毁虽然被止住了,但是金丹伤势并没有得到修补,他不仅无法动用,还要时刻消耗大量的灵力去补充金丹消耗。 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两三个月以来,尸寒子已经是将囊中的丹药耗尽、灵材耗尽,开始消耗自家肉身的本源,削减寿命,去滋养此丹。 现在他之所以盯上了余列等人,正是因为余列一行数万人行走着,气机外泄,这股“灵气”在近乎无灵的世界中着实耀眼,便将他给吸引来了。 尸寒子想到这里,他将残破的剑丸金丹一吞,藏入了体内温养,脸色的煞白又是深重了几分,然后目中燃着火焰的,往余列等人所在走去。 “灵气、灵气、灵气!” 他身子闪烁,每每跨出一步,就感觉口干舌燥,浑身饥渴。 只需要能够潜入到营地中,能盗取足够的财货,他便可以修补肉身和金丹。不过尸寒子的脸上满是觊觎之色,他想要做的,很明显不会是盗取财货那般简单。 当营地在这厮目中越来越近时,他目中狰狞,暗道: “此等荒凉颓圮之界,果真是适合尔等邪修厮混。既然尔等将贫道逼迫到了这种境地,也就勿要怪罪贫道学习尔等的法子,自生灵中摄取灵气了!” 尸寒子所渴望的,不仅仅是余列等人的财货,更是余列等人身上蕴含的灵力! 而此时此刻,余列等人还在歇息当中,并不知道自己这些人已经被尸寒子给盯上了。 不一会儿。 尸寒子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营地的门外,但是当他想要径直的投入营地中时,脚步又是停止,忌惮的看向笼罩在营地四周的龙气。 在和山海界的几个道师大战时,他就算是尝到了龙气的苦头。 一旦被此等事物标记上,即便他修炼了上等的御剑之术,居然也无法隐匿身形,连遁法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因此尸寒子现在对于龙气一物,颇是有些忌惮。 他目中顿时就恢复了一些清明,再度的琢磨:“此一行人,究竟是不是陷阱?” 因为初步掠夺了此方异域世界之本源,他勉强可以做到感应此方世界,近些天以来,他正是靠着这一情况,成功的躲开了山海道师们的追捕。 仅仅在最开始的几天,那一头老泥鳅咬的实在是紧,差点就捉住他,还让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除了那一次之后,尸寒子再没有和山海道师们打过交道,无有任何人能够掌握他的踪迹。 可是数月以来,尸寒子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山海界一方的对他的追捕并没有放松,反而是越发的紧张,每每他到达一块地界,都能察觉到紧张的气息。 因此尸寒子不得不怀疑,眼下这恰巧离开营地行走在外的一众人等,是否就是山海界一方见抓不到他,便再一次布置下了诱饵。 一时间,尸寒子面色纠结,徘徊在营地的分界线处,不知是该进入,还是不该进入。 ……………… 营地中,余列同瓦十二等人盘坐在飞毯上,他正在打坐歇息,忽然就有一个鬼神飞来,向着他传出了一道神识。 余列在收到后,猛地就睁开了眼睛,腾地站起,朝着鬼神呼喝:“走!” 瓦十二等人也是诧异,先后从调息中醒来,他们互相看了几眼之后,也跟着走了过去。 几个呼吸后,几人就赶到了临时营地的边缘。 此刻,营地这处已然是汇聚了不少的人等,并且个个面色上颇是兴奋。不久前的惶恐和懊悔之色,好似压根没有出现过似的。 余列和鬼神等前来,乌压压的人群反应过来,不用他吩咐,立刻就让开。 不断有人恭敬的拱手呼出:“参见余道长!” 余列微微颔首,脚步不停的就走到了人群中央。 中央处是一处犹如窑洞一般的洞口,切口平齐,明显是人为的。但是动手的人,又不是山海界的道人,对方身着古袍,赫然是此前那惊鸿一现的尸寒子装扮类似。 在洞室中,还摆放着零零散散的器物,有打坐用的蒲团,有消耗殆尽的灵石碎屑种种,形制风格也都是古朴。 余列走来,洞室中立刻就有一人兴奋的呼道: “我发现的、我发现的!此人是古修,指不定就是那尸寒子,他重伤在此,暴毙了!” 对方凑在那古修的尸体跟前,焦急的踱步走着。 这实在也是怪不得此人不激动,根据那几个道师发下法令,一旦是抓到了尸寒子,赏赐是难以想象的。即便只是寻到了对方的踪迹,对于现在余列而言,其收获也是能让人眼红。 可是余列凑在这具古修尸体跟前,好生的打量一番后,他的面上露出了可惜之色。 余列摇摇头,摆着手说: “非也非也,这尸体并非是那尸寒子。” 他顿了顿,向着四周的人等解释: “虽然因为其功法的缘故,此人尚未腐烂,浑身结实坚硬,但是他死去已经至少有半年了。并且此尸的表现,仅仅能证明他生前是个七品生灵,甚至有可能只是八品生灵……种种迹象都表明,其或许也是那太阴剑宗的弟子,亦是古修,但绝不可能是尸寒子!” 众人听见余列的解释,慢慢的也从激动当中回过神来。 他们后知后觉的呼道:“确实,那尸寒子可是丹成级别的大人物,贵为道师,就算是伤重不治,也不能死在此等陋室中。” 还有人一脸的懊悔:“可惜了,不是啊!” 特别是那第一个发现这具古修尸体的道徒,他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瞪着余列,一副恨不得把余列吃掉的模样。 余列的这番话,可是打破了他想暴发横财的念头。但是这人瞪了几眼就又低下了头,灰溜溜似的,不敢多说什么。 不过忽然,余列对着此人开口:“这具尸体既然是古修之尸,或许对贫道有点用处。” 他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方储物袋,递给发现古修尸体的道徒,笑着说:“是阁下最先发现此尸的,阁下可否将此尸体让给贫道?” 道徒愣愣的看着余列,面上喜色露出,赶紧的就要抓过储物袋,但是又搓着手,有些犹豫。 他好生的拱手作揖一番后,方才接过,欣喜的说:“余道长客气了,用不着用不着。” 当真气放出储物袋中,粗略看了一眼后,这人面色更加红润,紧紧攥着储物袋,丝毫不肯松手。 如此一幕落在众人的眼中,让大家感到颇是好笑。但是好笑中,绝大多数人都是艳羡的看着那道徒。 特别是余列又躬下身子,从古修的腰间取下了一物,递给那道徒:“道友,此尸体身上的物件,你还没收取。” 此物是一小小的刀圭模样,玉器质地,虽然因为主人死去多时的缘故,它已经是失去了灵光,颇是残破,但明显可以看出来,此物并非是装饰品,而很可能是一件法器。 道徒接过此物,面上更是欣喜,摸着这物件喜不自胜。 此等极可能是道吏法器的物件,即便残破了,对于道徒而言,依旧是一件宝贝。指不定就因为它是古修物件的缘故,等到历练结束了,将此物放在道城中贩卖,还会卖出超过寻常七品魂器的价格,被喜爱收藏的道人收藏过去。 道徒没有预料到,余列居然也没有将此物吞下,而是给了他。须知就在刚发现洞窟时,他们几个道徒可是因为尸体身上储物袋,互相大打出手了一番。 只是尸体储物袋中并无多少财货,反而是让他们白白浪费了灵石符咒,还惹得更多人过来,众人在僵持之下,都失去了继续瓜分尸体好处的机会。 古修洞室中,其余人等看向幸运道徒的目光,更是羡慕。 余列见状,趁机就朗声道: “诸位道友,此等古修类的尸骨,若是再有发现,大可告知贫道。贫道绝不会巧取豪夺,若是有看重的,只会交易一番。” 话声说完,他便一点那古修的尸体,将之收入了自家袖子,大摇大摆走出了这洞窟。 很快的,这件事情就流传到所有道徒的耳中。 不少道徒都心中一振,刚一歇息好,就在临时营地的周围走来走去,企图好运的再寻见一方古修洞室,赚取好处。 除此之外,那些惴惴不安的道徒们,也是大为松了一口气。 余列此举花钱购买古修尸体的举动,表现了他讲规矩的一面,让警惕他再次倒行逆施的众人,心中都稍微安定。 “起码,在真个遇见尸寒子那等大好处之前,这姓余的应当都不会再乱来,待在营地中的安危略有保障。” 众人私底下议论着。 等到一干杂事处理完毕,余列新掘了个洞室,钻入了其中,让其他人暂时不要打搅自己。 等布置好阵法等手段后,他将那古修的尸体摆放出来,眼神闪烁的盯着。 和道徒们只能用肉眼看或真气隔空感应不同,余列能将神识探入到尸体内部,将之整个腔子都打量一遍。 而经过他的打量,这具古修尸体赫然是已经尸变,只不过处于诈尸阶段之前。 此等七品生灵尸体所化的僵尸,可是一味价值不菲的材料,远远超过一柄残破的古修法器。 并且余列从尸体内里的尸气涌动情况,发现其似乎是在自行的运转着一种功法,死后也不止,颇是让他在意。 余列面露期待:“莫非,此古修尸体身上存在秘法,或法术?” 第三百四十八章 僵尸傀儡、以僵炼术 余列盯着身前的这一具尸体,面上露出蠢蠢欲动之色。 话说他为了能够尽快的修成七品道吏,近五年的时间中,一门法术都没有修炼。而如今修成了道吏,却是又身在异域世界中,并无合适的渠道,去选取法术修炼。 就算他去寻找潜州鬼神们请教,彼辈的法术合乎了他的心意,也不一定会合乎此方异域世界,选择面过于狭窄。 原本余列打算的,是亲自去找那青瓦子请教一番,对方身为六品道士,当是能够高屋建瓴的指导一番,但是青瓦子眼下并不在营地当中。 “这一具尸体,内里的尸气涌动,若是当真和一门秘法相关,我却是正好可以剖而验之。” 余列盘算着,心中越发的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首先第一点,此乃是一具尸体,且是要成为僵尸的尸体,非为活人,属于半个非人了,但是其体内的经络等物,却同活人一模一样,方便钻研。 其二,此物乃是在此方异域世界中尸变的,其原身所掌握的法术或功法,多半也是适应这方世界的,余列若是能够习得一二,当是能极大的增强他在此界的实力。 想到就做,余列仅仅是抬起头,唤来一头鬼神,让对方安排好临时营地中的事情,便将阵法彻底唤起,封闭了四方。 此刻距离他发出命令,全体扎下营地,已经是过去了大半日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中,众人的身后依旧是没有道士追过来,形势不急,他大可从容为之。 洞室中。 余列掏出一物,抚摸着,面上露出感慨之色:“时隔多年,今日你终于又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此物形如书簿,但是入手温润,犹如肌肤,正是他的本命皮书,可供他修法使用。 话说这还是他近五年以来,第一次要研究和修炼无关的法术。他对此颇为重视,又从囊中掏出一件又一件工具,细细的摆放在洞室中。 就在余列细心准备时,他所察觉不到的是,就在他跟前的这具古修尸体之内,其涌动的尸气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好似有人在控制一样。 尸体的眼皮并未抖动,但是眼皮以下的眼珠子,却是开始了转动。若是余列的神识能够透过其眼皮,会发现这一具尸体的眼正死死的盯着他,放大的瞳孔中露出冷意。 因为此时就在临时营地以外的地方。 又一个洞室中,有一道身影盘膝坐着,对方的眼珠子动向,正好就和余列捡回来的尸体眼珠一模一样。 余列洞室的场景,赫然也是出现在了此人的感知中。 对方正是那尸寒子。 这厮因为担心营地中有诈,没有亲自的踏足进来,而是耗费了不少本源,从囊中取出了一具尸体,蕴养之,使之在短短片刻时间中,就濒临尸变了,还能让人以为这具尸体是死去了至少半年。 随后,尸寒子就放出这具尸体,将一缕分神丹气寄托在尸体当中,为得就是能够让这具尸体充当自己的耳目,打探营地的虚实。 以及为了能够尽可能的引动营地中的幕后黑手,他还特意伪装了一番,主动的在营地中弄出一个洞室,特意做旧,操控尸体走了进去,再引诱营地中道徒们主动发现。 结果让尸寒子没有想到的是,此等一具自家太阴宗门的弟子尸体,引起注意倒是引起了,但是最终只是落到了一个小小道吏的手中。 而根据他的了解,山海邪修中的所谓道吏者,其实只不过是正统仙道中炼气境界的中后期! 好在根据他的分神藏在尸体中所打听得到的,似乎这个小道吏就是此方临时营地中的掌权者。 这个发现让尸寒子着实是欣喜,“他”盯着余列,暗想着: “莫非我尸寒子终于走好运了,这一支山海邪修并非是诱饵,而是仓皇逃出。若是如此,只需要将此子杀掉……不,最好控制他,将他也祭炼成僵尸,到时候还能借他来帮我隐藏行踪。” 尸寒子面上的厉色浮现。 但是正当他鼓动着“分身”体内的尸气,想要恢复自如,扑出控制余列时,一旁准备了妥当的余列,却是忽地就是一道龙气打过来,落在了“分身”之上,让尸寒子的动作戛然而止。 这是余列心中微微惊悸,似有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环顾四周,还以为是自家的阵法并没布置妥当,但是打量一圈后,目光落在了濒临尸变的尸体上。 “却是忘了,这具尸体还没好生的拘束洗涤一番。” 因此余列随手就是一道龙气,打在了这等尸体上面,将之拘禁。 龙气强横凛冽,其只可以被消磨,而无法被侵蚀。因此余列用龙气捆绑尸体,不仅可以防止它诈尸,吓到自己,还能一定程度的压迫尸体之中的尸气。 于是尸寒子酝酿在“分身”体内的尸气,宛如是被一盆冷水浇下,瞬间平息,也让尸寒子心间的那点小九九熄灭了。 为了不惊动到余列,尸寒子吃瘪之际,都不敢过于躁动。 不过此獠倒也没有灰心。 须知他在“分身”之中打入了神念丹气,其乃是上三品金丹凝练的,即便是寻常的丹成之人,也休想察觉到,至于丹成以下的道人,则绝无可以打散。 只要“分身”体内的神念和丹气尚在,他尸寒子对于“分身”的掌控就一直在,并且随时可以使之痛击别人。 而之所以尸寒子见势不对,忍住了离去的冲动,主要的还是他想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尽可能的了解一下营地中的情况。 这厮的神念藏在尸体中,瞧着余列在旁边拿出了细刀、剪子、钢针等物之后,隐隐才明白到:“此子是想要剖开这道尸体么?” 他心间顿时就生出鄙夷:“果真是一群邪修,遇见尸体了,搜刮之后,竟然还想着侮辱之。” “听闻这群邪修早已经不修清静之法,而是走了以形补形、餐食服食的邪路,靠吞食外物,特别是其他生灵的血肉来修炼法术。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尸寒子暗想着。 他随即心中冷哼:“区区一炼气,才刚走上道途,竟然也是如此。山海界的仙道,果真是从根子上就歪了。” 这厮神念藏在尸体中,模模糊糊的感应着余列在“分身”上摩挲,他冷眼旁观,打算瞧瞧余列究竟准备如何为之。 忽然,余列伸手,打开了尸体的眼皮。 这让尸寒子所能察觉的画面,顿时又变得清晰了一些。虽然因为分身是尸体的缘故,视力模糊,但是他已经能够清晰的瞧见洞室中的景象。 只见一个戴着乌鸦嘴面具,额头生出第三只眼的道人,在“他”的身上摸索,剪开了一处处衣物。 如此情况让尸寒子能够收取到的信息,无疑是更多了。 但是忽然的,他的视线中一黑,分身最后传回来的画面,是那乌鸦嘴面具之人一挥袖袍,他就感觉天旋地转,然后神念彻底消失了。 “嗯?” 尸寒子一愣,再愣:“嗯嗯???” 在临时营地以外的地方,其本尊处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吐血过后,尸寒子的眼皮目中惊疑,面色十分精彩。 因为就在刚才,他和分身断开神念的一刹那,他感应到自己分出在外的那一丝丹气,也彻底和他失去了联系。 “此子,究竟是谁?” 尸寒子惊骇的思索着,他捂着胸口,不顾伤势的猛站起身,几乎转头就想要走掉。 此等情况让他十分怀疑,那出现在他眼中的乌鸦嘴道人,明显就是个伪装之货,否则对方绝对无法轻易的就消灭他的丹气。 但是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尸寒子又忍住了退意,他竭力的收敛身上的气息,掐动法诀,让身上本就形如死人的感觉,更加的浓郁。 此人面色呆滞,又恢复到了此前的僵尸脸面孔。 尸寒子怀疑“余列”之所以掐灭了他的丹气,就是想要惊动他,让自乱阵脚,暴露出自己所在。 “能轻易的掐灭我之丹气,此子莫非是那山海邪修新派过来的道师,甚至是元神一流?” 尸寒子也犹如惊鸟,并开始胆颤心惊,且忧虑“余列”竟然掐灭了他的丹气。 很可能就算他一动不动,“余列”也能够通过感应寻找过来。而到时候,他可就完蛋了。 这时在营地当中。 余列所在洞室的情况和尸寒子所料想的截然不同,洞中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毫无异样的情况。 仅仅是在金属法坛上,多出了一尊寻常的青铜酒杯,在酒杯中可以瞧见一具颇是渺小的小人儿。 就在刚才,余列在用龙气拘住了古修尸体后,他为免保险,便一甩袖子,将尸体收入了酒杯中,使之浸泡一番,洗练洗练。 他这是担心在古修尸体上可能会存在一些法术,等到他动手时,此等法术就会生效,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这一习惯已经是余列在得到任何一陌生材料时,首先会做的事情。甚至每每收到礼品时,余列都会连同盒子等物,放在青铜酒杯当中浸泡一番。 为的就是不想被人算计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还专门通过传音符咒、摄音符咒等试探过,发现迄今为止,他所遇见的任何法术,一旦被酒杯摄入,当场就会失效。 即便他立刻取出来,符咒的结构虽然没有被破坏,可符咒的作用就像是被冻结了一番,必须如祭炼血器一般,重新温养一番,方才恢复效果。 似乎所有的东西一入酒杯,就从世上消失了一般。 再加上余列用酒杯洗涤可疑之物时,他的手段都是极为隐蔽和迅速。即便是有人面对面的站在他的身旁,也不会发现他袖中的青铜酒杯,只会以为他是使用了秘法。 余列盘膝在法坛上,静静的等到一会儿之后。 他拿起青铜酒杯,轻轻一抖,将洗涤过后的古修尸体取出,放置在一旁。 “咦!”刚一取出古修尸体,他的脸上就露出了惊疑之色。 因为躺在法坛上的此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变化,一层一层的白毛长出,密密麻麻的,就像是发霉了一般。这些白毛稍微一长长,就显得犹如钢针一般,散发出锋锐之感,极为渗人。 余列紧紧盯着,暗道:“这是何故,为何感觉这具尸体的气息,陡然变强了……” 他举起青铜酒杯,忍不住狠狠的瞅看了酒杯几眼,然后才将杯子收好。 法坛上的古修尸体,继续变化着,其五官、手指等等,彻底的被白毛掩盖,仅仅剩下一个大致的人形。 如此一幕,显示着这一具尸体,正在进行尸变,并且是高质量的尸变! 这让余列又惊又喜,他虽然不知道此物究竟是出现了何种变故,是因为酒杯提纯了其尸气,还是怎的,但此物尸变过后,它便是僵尸,彻底非人了! 到时候,他取之祭炼法术,不仅效果更好,而且也不违反山海界中的戒律,手段可以更加的酷烈一些。 余列目中更加期起来。 仓促中,他连忙沟通顶上的仙箓,唤来了更多的龙气。为了不妨碍到尸变,他便将龙气团团的护在了自己的周身。 龙气护体,其可是比七品防御法术好太多,即便跟前尸体下一息就诈尸成功,扑杀向他,余列也是不甚畏惧。 片刻钟后。 余列疑惑的盯着坛上僵尸,纳闷到:“听闻诈尸只在瞬间,一只黑猫跳过,还没落地,即可成功。为何我这具,还没有结束?” 坛上僵尸的白毛,还在继续生长着,已经有一指之长,显得它犹如刺猬一般。 余列继续按捺着心神,耐心等着,足足大半个时辰过去,尸体才结束了变化,体内尸气浓郁至极,但或许是酒杯坏了它的那点凶气。 它虽然尸变成功,但是并没有诈尸起来,别说智慧了,连灵智都没有,仅仅是犹如一块儿白毛肉。 但是此等情况,却是极为适合余列用之来钻研法术。 余列在试探几番后,确认这僵尸无恙,抖了抖本命皮书,便开始了正式的祭炼……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九章 披毛成尸 洞室当中,阴风阵阵。 余列面对一头遍体生毛,且彻底非人的僵尸,心中再无丝毫的顾忌,施展了自家颇是独特的法术钻研手段。 刺啦! 不多时,他硬扛着僵尸逸散而出的尸气,手中就得到了一卷犹如兽皮般的白毛“毯子”,其正是那僵尸身上的白毛,被余列一点一点的剥下而成。 其中有一点让余列微微惊讶,就是当他剥下白毛之后,僵尸的躯干露出。 余列原以为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枯瘦如干柴的躯干,此僵尸在卸掉白毛后,底下的躯体缩水至极,形如骷髅架子。 余列伸手上去敲了敲,僵尸的骸骨立刻发出了铜铁的清脆声音。 这一幕让他更加惊奇: “此物在青铜酒杯中洗练了一番,究竟是发生了何种变化。瞧其质地,似乎和刚刚到我手中时截然不同。莫非……这僵尸原身的修为不仅仅是七品?” 这一念头让余列的心情砰砰直跳。 他压制着心情,好生的检验了一番,目中神光愈发的明亮。 “且不管它的原身品级是否超过了七品,此物绝对不是凡品,指不定它真能帮助我炼得法术,掠夺而得一味新的能力!” 以服食法祭炼法术,若是有具体的法门、相匹配的材料,则掠夺得术的成功率最高。两者若是缺一,则效果都不怎样。 余列眼下钻到洞室祭炼法术,除了是机缘巧合的得到了材料之外,也是因为刚突破,心中着实难耐,想要试一试突破成道吏后,再修炼法术,和从前会有何不同。 实际上,他对于自己能否从僵尸体内获得法术,心里本来时没底,也没有抱有太大的期待。若是能在过程中得一残法,就足以让他欢喜了。 而眼下僵尸身上的变故,让余列意识到自己成功夺术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一时间,他甚至犹豫起来,此等上好的材料是否应该先留着,等回了道城中,有了更好的法门后再去使用。 不过下一刻,这个念头就被余列打消,他目中一沉,将注意力又放在了僵尸白毛和僵尸骸骨之上。 叮叮叮! 一阵打铁的声音在洞室中响起。 是余列搬出了铁锤榔头,开始对僵尸骸骨进行炮制。 本命皮书虽然可以辅佐他炼法,但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将服食之物吞入就成,特别是第一次,他必须辅佐一些药材、手段,以此提升皮书夺术的成功率。 这僵尸骸骨果真如铜铁一般坚硬,余列花费了大力气,才将之锤开。 等锤开后,余列往伤口的位置一瞅,发现内里的肌理紧密无比,半点也不像是缩水风干后的血肉,而是宛如铜浇铁铸形成的。 这让余列都怀疑跟前的此物究竟是不是僵尸了。 其实余列手中的此物,是僵尸也不是僵尸。 尸寒子早早的就这具尸体处理过,其以剑气粗粗祭炼过,让之内里发生了蜕变。否则一具寻常道吏的尸体,还承受不住他的丹气。 在剑器祭炼中,尸体内里的脏器等物早早的就脱离了血肉质地,其发生了“石化”。如今尸寒子的丹气熔炼在了尸体中,让之石化程度更进一步,出现了金铁化。 铿锵叮叮,余列又是耐着性子锤打了几下,发现以他现在的气力,也是震得手臂发麻。 于是他呼出几口气,索性睁开了额间第三目,放出了一道金色的火焰,落在僵尸骸骨之上,用力的焚烧。 衔日金焰虽然最是克制魂魄,但它本身也是一方火种,用来炼丹炼器也是极为不错的。 在大火的焚烧之下,僵尸出现了融化。 没错,它并非是焦黑碳化,更不是直接燃烧起来,而是如金铁一般,缓缓的融化。 此等奇异的尸骨让余列心中兴致大起,他掏出魂油,不要钱的打入。 足足三个时辰后,这一具僵尸骸骨方才彻底融化,变成了红彤彤的铁水状态,其表面泛金,耀眼夺目,将余列的面孔都映照的发红。 打量着这一方铁水,余列皱起眉头,颇是有点担心用这“铁水”配药,会将白毛焚烧掉,让白毛中的尸气灵性等也一并消散掉。 余列犹豫着,暗道:“此二者同出一源,僵尸的骸骨耐火,其体外白毛,即便不耐火,应当也不差。” 于是他一手捧着僵尸白毛,一手托着僵尸铁水,面色一正,当头把铁水往自己的身子浇下。 嘶嘶的声音,顿时就出现了洞室中。 余列的头发当即就被烧焦不少,还燃起了火焰。 不过他仅仅是闷哼一声,另外一只手抓着僵尸白毛,用力的一抖,然后就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蜷缩着身子,让自己整个身子尽可能的都缩在白毛之下。 果然如他所料的,白毛源自于僵尸,其也耐火,“铁水”只是如胶水一般,将白毛牢牢地粘在了余列的身上。 霎时间,洞室的法坛上出现了一头晃动的白毛人兽。 余列身上的尸气大作,让他似野兽、似厉鬼。 并有一缕缕尸气,正在疯狂的钻向他的体内,让只是闷哼的他也是忍不住的龇牙咧嘴。 好在有着本命皮书的庇护,它覆盖在余列的体表,隔绝了尸气的侵蚀,并且一点一点的主动要将这层白毛纳入书页当中。 慢慢的,先是余列身上的白毛蠕动,豁口一点一点的被缝上,他盘坐在法坛上,就此变得和先前的白毛僵尸没有半点的区别。 在他有意识的引导之下,周身的尸气还汇聚于皮书之中,也好似回归了僵尸体内,开始以一定的规律运行。 只不过余列所得的服食材料仅仅一头,所得时间又短暂,导致他对尸气的运转了解不多。他只能一边祭炼着,一边摸索,尝试以真气代替尸气去滋养体外的白毛。 如此过程,一持续,便是持续了三个整日。 其间有不少鬼神来到了余列的洞室之外,有事情想要请示他。甚至不少的道徒见余列三日多都没出关,心中升起了不好的念头,个个心怀鬼胎。 而洛森、苗姆二女,同样也是过来走了几遭。 在此期间,余列依旧是对外界视若无睹,专心致志的沉浸在祭炼法术中。 又是三日过去,洞室中阴风阵阵,显得更是邪魅。 但是和之前相比,洞室中的情况却是截然不同了。因为刮起阴风的并非是尸气,而是一股真气。 只见一头身披白毛的道人,不伦不类的盘坐在法坛中央,它周身的真气激荡,浑身的白毛时卷时舒。 忽然,铿锵一声! 白毛道人猛地睁开眼睛,目中露出喜色,他口中发出不似人的低吼之声。 此白毛道人正是余列,眼下他赫然就是将白毛僵尸彻底的炼化,自此可以披毛成僵,变化为之。 他张开口齿,嘴部的牙龈也萎缩,一并也变得如僵尸一般突出、尖利。 吼! 形如野兽一般,余列在法坛上呼啸一阵之后,长满白毛的手指忽然一掐法诀,周身激荡的真气就收敛起来,房中阴风消失。 他身上的白毛同样是缓缓的收缩,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余列霍然起身,他满脸喜色的站在法坛上,一摊手,皮书蠕动间,缓缓展现翻页,露出了一头浑身白毛的人形僵尸图形。 这一页的图形清晰可见,无有半点虚幻之处,赫然就是证明他将此物之术祭炼大成了! 打量着自家皮书,余列的目中都是有种恍惚之色。 距离他上一次修炼法术,可是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他都有些忘记当初炼法时的情况了。此番初炼即成,且是法术大成,应当是他修炼以来的第一次遇见! 如此情况让余列不得不欢喜。 “此古修僵尸,果然非同寻常!仅仅一次,就能让我掠夺得到一方法术,且是大成,绝非俗物,是一机缘也。” 他低下头,心间轻轻一动,体表便有细细密密的毫毛又生出,根根竖起,犹如钢针一般。 再一掐诀,体内的真气剧烈鼓动,他体表的白毛生出一指多长,让他再度成为了一头毛尸。 此时余列一挥袖袍,一张张符纸就飞出,团团的落在他身旁。灵光闪烁间,冰锥、风刃、火球种种法术,劈头盖脸的就朝着他打下来了。 结果等到法术消散,余列立在坛上,仅仅是身上的衣物残缺焦黑,本身却是毫发无损。 这还仅仅是余列使用了八品道徒所绘制的符咒,他略一犹豫,忽然又掏出了一张七品金刀符,用之当面劈来。 铿锵一声,七品的金刀符咒落在白毛上,当即被弹开,依然没有破掉余列的防护,仅仅是让他身子抖了抖。 余列目中大喜,一屏气,干脆刺啦的将这张七品符咒撕开,让符咒的威力彻底释放出来,化作为了一柄凝实的金色光刀,在自己周身劈砍。 咯吱声音响起,金刀在余列的周身胡乱飞舞,将他的道袍劈砍成了碎块,甚至差点还伤及到余列的储物袋子。可威力尽现的金刀,就是没能伤到他半点。 唯独一次,余列隔空驾驭着金刀冲天而降,狠狠砍在自己肩膀上。他肩膀处的白毛被切断大半,钢刀只差一毫就能切到他的皮膜上。 可差了一毫就是差了一毫,一直到金刀灵力彻底耗尽,此符咒都是没能伤到余列。 白毛如此强悍的防御效果,让余列不由动容起来。 要知道他所拿出的七品符咒,可不是廉价的末等货色,而是七品下等,此符咒论灵力强度,还超过余列的真气道行。可这样一道七品符咒,依旧是半点效用都无。 同样也可以说,余列夺得的这一方白毛僵尸法术,他完全施展后,披毛成尸,足以硬抗七品所有末等下等的法术。 以此和末位下位道吏争斗,只需先放出了这道法术,他就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 余列踱步在法坛上,面色踌躇满志,拊掌大呼: “好法术、好法术!” 有此法术傍身,他在此异域世界中的生存能力无疑是大大增强了。 并且根据余列所知晓的,僵尸生毛,其在僵尸的品级中可不算是高等。若是他能继续的在此方异域世界中,挖掘出更多的僵尸,再以皮书炼化,他身上的这一门毛尸法术,指不定还能变得更强! 好生欣喜一阵子后,余列的心神渐渐平静。 他暗自琢磨,忽然暗道:“这一门披毛成尸之术,倒也不是那么安稳。此术不怕火烧,但是它靠的还是体表白毛来御敌,若是敌人以细刺、细针类的法术法器来打我,完全可以避开我之防御。” 不仅仅细刺、细针的法术法器可以,诸如毒烟毒水、用火焰火圈着烧、以音波攻击等等,这些手段都可以破开余列的防御。 余列心中一警,好生的推敲起自己有何法子,可以弥补上这方法术的缺陷。 刚想出几个点子,他忽然抬起头,往洞室外面看去。 是又一尊鬼神出现,来余列的洞室前晃荡了,似乎有事情找他。 见洞室的门户依旧封闭,阵法也关得紧紧的,鬼神在游荡一圈,便立刻离去了。 余列心间好奇,他念头一动,头顶上的仙箓就浮出,携带着他的神识,往弥漫在整个营地中的龙气游动而去,很快的,龙气垂落四方,偌大营地的情形一一映射在余列的脑中。 “咦!” 神识才一探出,余列就察觉到了营地中的不对劲。 因为在龙气笼罩之下的临时营地,其居然有异样的气息生出,让营地中阴测测的。 此异样气息就是尸气! 在余列的目中,一缕缕的尸气在营地中升起,不断的和龙气发生厮磨,掀起阵阵阴风。而这些尸气的源头,错落的落在山丘上,居然一间间由道徒们自行搭建的房舍,数目不下百间。 余列的神识穿透几间不存在阵法的房舍,立刻就在房舍中瞧见了一头接一头的古修尸体。 并且这些古修的尸体都已经发生尸变,成为了蹦跳凶残的僵尸。 道徒们抓着这些僵尸,正欢欢喜喜的豢养着。 “这多僵尸,又是从何而来?” 余列的面色愕然。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章 阴气峡谷、钓鱼养虎 瞧见营地中遍地僵尸的景象,余列愣了好一会儿。 他的神识偏移,很快的就落到了一处峡谷位置。 这处峡谷原本不在临时营地当中,但是不知道为何,道徒们自行的扩展营地,导致龙气蔓延过去,将之部分纳入到了余列的感知里面。 余列隐约的可以感应到,这一处峡谷中存在着大恐怖,滚滚的阴气在其中翻滚,若是有人落入其中,即便是提前服用了驱鬼丸、驱邪符,恐怕也是难以坚持百来息的功夫。 即便是余列将驱使着龙气往下探入,龙气在蔓延不过百丈后,就彻底的被阴气等消磨干净,无法蔓延。若是想要一探究竟,他或许得亲自携带着仙箓,走到峡谷边上再往下探入。 而此时在峡谷边上,正是汇聚了不少的道徒,个个游走营地和峡谷中间,手中提熘着绳索勾爪等物。 余列暗中观察了一番,便发现了这些道徒为何要汇聚在此等莫测的峡谷边上。 因为忽然之间,一具身着古朴衣袍的僵尸,就从峡谷中蹦跶了出来,甫一落地,僵尸口中还未来得及发出几声嘶吼,就引得了四周道徒们的注意。 “好!今日终于又出来一头了!” 呼喝声中,一根根的勾爪网子扑过来,落在了僵尸身上。 漆黑的墨斗绳索将僵尸狠狠的捆住,并有大把大把用朱砂熬制过的血色灵米洒下。 滋滋滋! 激荡的尸气顿时从僵尸身上激发出来,让僵尸口中发出咆孝的吼声,但是却又挣脱不得,只能困兽犹斗似的扑咬。 一伙道徒抢先奔过来,他们面色欣喜的将僵尸围住,各自的手中都拿出定身符咒,一人贴僵尸头,一人贴僵尸手,一人贴僵尸腿,还有一人贴僵尸躯干,将这只僵尸封得死死的。 随即,他们就手忙脚乱的,呼喝连连,齐手将这一头僵尸抬起,往营地当中跑去。 余列打量着如此场景,面上略微怪异。 他看向那阴恻恻的峡谷,心间暗道:“这些古修僵尸,竟然是从峡谷中跳出来的么?” 余列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思量一下,当即就起身,推门而出,往峡谷处赶过去。 一路赶着,他一并用神识发出喝令,让营地中几尊鬼神过来,告知他营地中最近发生的事情。 余列出关这件事,霎时间就在鬼神中掀起了波澜,几个被叫唤的鬼神,马不停蹄的就跑到了余列身旁。其中机灵点的,还派人去通知了洛森和苗姆两人。 等到余列走至峡谷边上时,他的身上已经是汇聚了一圈的鬼神,不少没有被他招呼的也跑了过来。 “当真是从这峡谷中跳出的”。 余列眯着眼睛,打量着幽幽的峡谷。 他已经从鬼神们的口中获知了足够多的信息。 目前营地中的僵尸,除了零星的几头是从山体中挖出来的,其余的僵尸,一半是自行从峡谷中跳出的,一半则是众道徒们主动下谷,“钓”起来的。 并且和余列之前所捕获的那头僵尸相同,峡谷里僵尸身上的尸气程度,都隐隐可以和七品生灵相抗衡。 营地众人怀疑,此地多半就是古修乱葬岗,发生过大战,这才一口气的死了这多古修,且个个尸变成僵。 而目前在整个营地中,总共有着一百一十六尊僵尸,分别被九十七人控制着。 面对这些控制了一头或多头七品僵尸的道徒,营中鬼神们顿时就感到力不从心。它们此前三番五次的跑到余列的门户跟前,就是想要向他请示这一点,是否要将道徒们手中的僵尸给收上来。 只可惜的是,余列正在闭关中,鬼神们不敢胡乱插手,越发的让道徒们做大,甚至有道徒开始如余列一般,将一众鬼神当做奴仆般呼喝驱使。 好在一百多头僵尸都是被控制在了潜州道徒的手中,但凡想要染指僵尸的桃州道徒,都是莫名其妙的暴毙了,鬼神也懒得管。因此营地中的道徒们即便跋扈,也都知晓着分寸,并没在营地中造成太大的乱子。 余列听着这些消息,他站在峡谷边上,用神识驱使着龙气往下探去,果然又在下方发现了一头古修僵尸。 对方摇摇晃晃,速度似慢实快的朝着峡谷上方扑来,尸气蒸腾。 余列目中觊觎之色升起,他当即就喝令鬼神出动,在这头僵尸的上来路上摆下,坐等着将之捉拿到手。 “一头古修僵尸就能让我修成白毛僵尸法术,若是再有多头,法术的威力岂不是能翻倍的增强。” 余列心中欣喜着。 …………………… 而这时,就在峡谷的底部。 距离地面足足有数千丈的一道裂缝中,尸寒子句偻着身子,盘膝坐着。 他藏身其中,口中咳嗽,隔一段时间,就拍拍腰间的剑囊,从囊中取出一具尸体,放置在浓郁的阴气环境中,让之缓缓蜕变成为僵尸,然后在上方营地中人气的引诱下,主动的往上方营地中扑去。 与刚刚赶到此地时相比,尸寒子眼下的情况更加的不好了,他鬓角的发丝都变得灰扑扑的,似乎寿命都大打折扣。 这是因为余列之前用青铜酒杯打散了僵尸体内的丹气时,尸寒子的这缕丹气和金丹断开,反噬就差点让尸寒子丹毁人亡。 得亏尸寒子的道心还算坚定,即刻稳了心神,并硬生生的压下了震动的剑丸。即便如此,他的伤势也是更进一步的加深,都不敢剧烈的奔走了。 也正是因为这点,明明面临着营地中可能存的凶人,尸寒子还是选择了留守在这方营地附近,休养试探。 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定,表面看起来还不错。 这几日以来,尸寒子通过放出僵尸的办法,成功的将不少道徒引诱到了峡谷底部,然后夺了道徒们的一身资粮和灵力。 掠夺资粮后,尸寒子吞吐养气,将丹气缺损的那点伤势稳住了。 只是再次将一具具的僵尸放入营地中,他现在可不敢如之前一般,将神念和丹气寄托在僵尸体内,仅仅通过观察上方营地中的尸气变化来,侧面的了解营地情况。 现在尸寒子几乎是可以确定,除了那个抹去他丹气的道人之外,此偌大的邪修营地中,赫然是再无一个六品或六品以上的道士。 再加上余列这些天以来都没有找他麻烦,尸寒子还猜到了余列并非是个元神或丹成中人。否则的话,余列应当早早的就神识涌出,将他给捉起来了。 “呼!” 尸寒子手中抓着一颗骷髅,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其人目光闪烁:“那毁我丹气之人,既然不是元神也不是丹成,那么就只能是个道士了。 不过以筑基道士的法力,其是绝对没有法子坏我丹气的。 此子大概率是山海邪修中的重要弟子,有一定的几率丹成!且身上携带着珍符或秘宝!” 想到这点,尸寒子面上觊觎之色大增。 忽然之间,他勐地抬头,往临时营地所在方向看过去,脸上爆发出惊喜之色:“来了,鱼儿上钩了!” 此一情况,正是余列站在峡谷边上,以龙气大肆的扫视峡谷中,搜刮僵尸,然后就触动到了在峡谷地步放养僵尸的尸寒子。 对方之所以不断的往营地中送入僵尸,所想要引诱的最大目标,便是余列本人。 尸寒子振奋的想到: “等此子落下,吾擒之,必可获得他身上的全数财货! 且我是在外面动手,即便他身后还有丹成级别的邪修,我不入其营地中,就不会被咬住。” 他畅想着,一旦获得了余列身上的财货,自己的伤势很可能就足以恢复一成。 甚至有可能通过余列,去蒙蔽营地中的山海龙气,然后来个灯下黑,就此藏到这一处营地里面,好好的调养身子。 尸寒子细思片刻,立刻就吐出尸气,吹在身前放出的一头头尸体上。 嗡嗡! 峡谷底部,一双双猩红的眼睛亮起,身着古袍的僵尸们蹦跳而出,先后朝着余列所在奔去。 尸寒子期待的看着一幕。 这些可都是他之师门弟子,本该带回师门安葬的。如今遭逢变故,他的金丹都差点夭折,也就只能借这些师弟师妹们一用了。 等他伤势恢复,定要将那些胆敢奴役太阴剑宗弟子的邪修,逐一打杀,化作血食! 只是尸寒子怎么都想不到,毁坏了他丹气的,身上确实携带了不少的财货,还携带有一方重宝。可其修为不过才刚刚突破成七品道吏,并非筑基道士。 尸寒子若是当初刚到此地时,不管不顾的,直接杀入到营地中,即便他是重伤状态,也是有八九成的概率可以当场打杀掉余列。 即便打杀不了,他也能轻而易举驱走余列,到时候满营地的道徒、鬼神种种,都是他疗伤的资粮。 正是因为尸寒子的这一谨慎处置,导致他的丹气被毁,伤势雪上加霜,阵斩余列的可能性直降三四成。 且他现在又是一个劲的猫在峡谷下,只敢往上派出僵尸,等到将余列引到峡谷底部后,才会准备出手。 以及尸寒子更不知道,上方的余列在捕获几头新僵尸之后,面上略有失望之色,然后他交代了一番鬼神等人,便走入阴气气峡谷中,摇身一变,化作成为了白毛僵尸。 余列这头白毛僵尸行走其中,气息竟然和峡谷中的尸气融为一体,不仅让身后的鬼神、道徒等察觉不到,也是消失在了尸寒子的感知中。 余列游走着,他手中捧着一本书册,每每寻见一头自峡谷深处走出来的僵尸,将会一掐法诀,将皮书抖动,往那僵尸盖去。 皮书就好似一张巨嘴,将僵尸一口就吞下,内里蠕动变化间,几息就将僵尸体内的尸气吞食干净,然后吐出一副干干净净的人尸在地上。 而余列的本命皮书中的那白毛僵尸图形,颜色在凝实的基础上,又是深重了些许,他身上的毛发也是微微发黑。 如此情况,便是余列在借助着这些僵尸,继续的服食炼法,以之增益自身法术。 第一次修炼此法时,他还需要摆法坛、备秘药,时切时磋。 但是眼下法术修成,且是大成,服食炼法的手段就简单很多了,靠着皮书摄食一番即可。 若非顾忌着僵尸皆是人形,身前也是人,皮书吞起来都不用吐“皮儿”,囫囵吞下即可,此举更加简单方便,且有益于修炼。 尸寒子在峡谷底部,一波一波的吐出尸气,蕴养囊中的弟子尸首,吐的是越发油尽灯枯。 而余列慢悠悠的游走在峡谷上部,一头一头的摄食,抓的是不亦乐乎。甚至他的脸上还流露出了嫌弃之色。 “怎么和最开始的那头僵尸相比,后面的这些僵尸或大或小、尸气或浓或密,但却没有一头的‘嚼劲’能比得上最开始那头。”余列暗暗寻思着。 他望向了峡谷的最深处,目光闪烁:“看来,最好还是走下去,探一探这处疑似古修埋骨之地的峡谷了。” 余列感应了一下被收在脑中的仙箓,确认自己随时都可以唤出仙箓,以储存的龙气护体后,他便没入到了阴气更加浓重的峡谷深处,面上略微紧张。 此时深处的尸寒子,则是眉头拧紧,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苦瓜相。 尸寒子此时连咳嗽都咳嗽的有气无力了,他眼神发花的望余列最开始所在的方向:“那山海邪修顶着的邪气,怎的就没动静了呢,又退回了营地中?” 尸寒子本以为自己成功钓出了大鱼,结果现在发现大鱼又无甚动静了,心中那叫一个郁气横生、差点再吐出一口老血。 悲愤数下后,他忍住了,只是口中冷哼: “吾且多钓几次,不信你这小小邪修会按捺得住,一直不上钩来!” 据他所知,山海邪修们有豢养道兵一事,个个道士都为之。 而他所放出的这群“师弟师妹一个个的筋骨打磨地道,乃是上好的炼尸的材料,否则他尸寒子也不会特意的为之敛尸,收在囊中。 此等僵尸,最适合炼制成兵人了。或者说僵尸一物,本就已经算是道兵。 第三百五十一章 尸有九等、扮演甲尸 余列披毛成尸,潜入阴气峡谷中,越发的如鱼得水。 当他持续的服食了大量的僵尸后,浓密的尸气弥漫在他的体表,让他身上长出的白毛愈发粗长,且颜色也是发灰。 终于,当又是摄取了一头僵尸体内的尸气后,量变引起质变,僵尸的灰毛凝结成块,开始似肉芽般蠕动,在他的全身生长打结。 余列面上大喜,当即盘坐而下。 尸气蒸腾间,一根根灰白的长长毛交织缠绕,很快就形成了一件厚重的甲衣,披挂在余列的身上,其扎实鼓起,他就像是结茧了一般。 没有过多久,余列身上浓密的尸气收敛,都缩进了他体表的甲衣中。 裹着在他身上的黑毛厚茧也是收缩,先是其头颈位置露出,然后是五指,最后全数伏在了他的道袍底下。 此时余列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几丝亢奋之色:“果真能成。吞食了更多的僵尸之后,我所修炼的披毛成尸之术,其毛可凝结成片,化作毛甲,披挂在我的身上!” 无须进行试探,余列就知道自己的这一道法术,定是比之先前又是要厉害了许多。 欣喜过后,他的眼中露出琢磨之色。 得了身上这一异变的提醒,余列有些回忆起了僵尸的品级之分。 根据道宫书籍中所提及的,僵尸有九等之分,分别是行尸、毛尸、甲尸、铁尸、铜尸、银尸,后三者又被叫做黑僵、黄僵、白僵,以及还有最上层的三等,金僵、玉僵、魃(紫僵)。 僵尸的九等之分,和道人的九品之分不同,因为僵尸此物终究是死物,除非到达第一等层次的魃后,逆反先天,由死化生,方才能突破层次限制,而这个时候,此物都已经是得了先天之性,超脱生死,也就不算是死物,不用称之为僵尸了。 简言之,即僵尸之上限,止步于丹成境界后期,几乎无法突破,若突破则不复为僵尸矣。 也因此,僵尸九等中的前三等,隐隐和道人下三品相对应,行尸如凡人道童,毛尸如炼气道徒,甲尸如炼魂道吏。 而铁尸、铜尸、银尸,此三者则和六品道士相当,大体相当于前中后期;金僵、玉僵、魃,则和丹成境界相当,大体相当于丹成的前中后三个阶段。 如此对应有些繁复,让余列回忆起来之后,也是脑子转了一下,才意识到他现在修成的披毛成尸之术,方才算是真正的七品法术。 不过以上都只是余列从书中所见到的僵尸分类,他并未仔细的钻研过,并不知道如此分类的真假与否。 也正是因为了解不多的缘故,余列才不知,此等僵尸的上中下、三级九等的划分,其实恰恰是根据古代修士而来的,其三级九等,对应的分别就是古修士所谓的炼气、筑基、丹成三关,每一关皆有三坎。 山海界的仙道在革新之后,因为层次细化的更加层次,走了三十六般变化的路线,也就和僵尸的九等划分不太匹配了。 余列梳理着这些,目中也是讶然:“毛尸阶段的披毛法术,即可抵挡七品末下位道吏的法术,现在甲尸阶段的正七品法术,岂不就是能够抵抗中位、甚至是上位道吏的法术了?” 其实,当今的仙道体系因为是性命双修,肉身和魂魄兼备,强横的很。区区一僵尸之物,即便它们身前个个都是相当于道吏的古修,死后尸变其实也不该如此厉害。 特别是余列刚才在捕获其他僵尸的过程中,也是试探过一二,他发现毛尸的气力都只是超过了上位道徒,但是真论实力,却又低于道吏,介于两者之间。 只不过人和人之间存在差距,僵尸和僵尸之间也存在差距,还是有部分毛尸的实力,相当于末位的七品道吏,非是单个道徒可以对付的。 余列琢磨着:“很有可能是我所服食用的那头僵尸有异,才导致了我所修炼之法术,远远强过其余僵尸。”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峡谷的更深处,暗想:“第一头僵尸,乃是从峡谷中逃出,而后才暴毙了。此尸之原身,除了实力高于惨死在峡谷中的古修之外,有可能还在峡谷中寻觅了什么机缘……” 余列生出如此猜测,他反复推敲,发现很可能真是如此。 因为除了他所用的僵尸之外,营地的中其余几头在山中挖出来,而非从峡谷中钓出来的僵尸,其实力个个都比峡谷中的要强力。 余列眼睛微眯:“我能想到这么多,营地中的其他人肯定也不是傻子。他们之所以还徘徊在峡谷中,不要性命的屡进屡出,多半不只是为捕获僵尸,也是猜到了峡谷底部有秘宝,想冒险寻宝!” 当即,余列心里的期待,以及一探究竟的想法更甚。 他踱步走了几下,一掐法诀,身上的灰白长毛又生出,然后覆盖在他的全身,紧密扎实,连眼睛都不露出。 做好防护,余列方才大胆的往峡谷最为幽深之处探过去。 路上,余列再度遇见了几头僵尸,他顺手的就又将几头僵尸吞入皮书中,取了其一身的灵力尸气,加持在自家的僵尸毛甲上。 因为法术进阶了的缘故,寻常毛尸体内的尸气,无法再对余列的法术起到促进作用了,仅仅可以补充一些消耗。 这个发现顿时就让余列心生失望。 不过他倒是十分理解此等情况为何会出现。 因为早在他突破成为道吏后,尝试消耗次品的灵石进行修炼时,灵石中灵气仅仅可以补充消耗,而无法让他的修为有所促进,一丝一毫也无有。 或许也并非是一丝一毫也没有,还是存在着微弱的进步的,只是此等进步,还不如他在废弃营地中吸收本就微弱至极的天地灵气来的大。 而当余列又使用下品灵气时,则可以又感受到从前用灵石修炼时的感觉,真气可满可增。 眼下毛尸体内的尸气,无法对进阶后的披毛成尸法术起到作用,便在余列的意料之中了。 这一点,也让余列对入宫第一堂讲课中,山阳子所阐述的服食之理有了更深的理解。 余列站在浓浓迷雾中,心中轻叹: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不足为鱼食……一层该有一层的吃食啊。” 他的将神识从几头近处的僵尸身上收回,转而继续深入的往峡谷中探索而去。 至于那几头僵尸,余列则是任由这些僵尸走上临时营地,被营地中的潜州道徒们捕获。如此正好能增长一番潜州道徒们的实力。 阴气深处,雾气湿滑。 余列行走在峡谷中,蹦蹦跳跳的,身上身下看不见半点道人的模样,恍若成了一头真正的僵尸。 他是故意为之的,甚至连原本藏在毛甲以下的道袍都亲手毁掉了。 此刻余列若是卸掉法术,其一身的细皮嫩肉便会当场露出来,毫无遮掩。但若是有擅长炼尸的道人在此,也因此休想将他认出来。 这是余列见自己已经步入到了峡谷的深处,前方地势再不会往下跌落,担心有更老更厉害的僵尸冒出,闻着味儿的扑来,将他给吃了。 于是他索性就扮演的更加彻底,毁掉衣袍,改走为跳,当好眼下僵尸的身份。 而在本命变化之术的加持下,余列现在也可以说就是一头僵尸,其连内脏肌理都是“死的”,和僵尸一般无二,除非有人的位格实在是高于他,或是破了他的变化法术,方才能瞧破。 咔咔,地上的碎石块,被余列踩的响,比深秋的树叶还要薄脆。 余列表面上漫无目的,实在是有意的朝着阴气汇聚之地靠拢。 他已经发现谷中阴气隐隐的在朝着一个方位汇聚,或者说,阴气最多的就是从那蔓延而出的。 忽然,余列的耳朵一动,露出了和他眼下僵尸相貌不相符合的一幕,差点就破功。 因为他居然听见了一阵咳嗽声音: “咯咯……” 还有一阵子犹如抽拉老风箱一般的呼吸声音。 单单从声音,余列就能感觉到对方现在是几近油尽灯枯,元气亏空大伤,或许都没几日好活了。 余列扩散的瞳孔微缩,一瞬间恢复成了正常人的形状:“有人!有活人!?” 但是他旋即就又压住心神,扩散瞳孔,继续扮演着眼下的僵尸模样。 呼……喝、咳咳。 咳嗽和艰难呼吸的声音,继续的在峡谷之中响起。 余列紧绷着精神,一步一步的往前方挪动,想要一探究竟。 此刻他的外表沉静,但是心间却是波澜动荡,又惊又喜的想到:“此等地界有活人,他莫非是个还活着的古修?如果不是古修,同为山海界的道人,我正好可以救他一救。” 此两者,不管是哪一种,于他而言,都会是一件好事情。前者可以拷打逼问,后者可以得个善缘报酬。 唯一不算好事的,是那听上去命不久矣之人,其究竟还有多少道行,是否会取了他余列的性命。 余列的神识收敛,感应了一番脑中尚在的仙箓,他当即将神识收敛回脑,只靠眼睛看、耳朵听的去感知外界,防止露了马甲。 沙沙声响起,他大着胆子的往前方挪动。 忽然间,余列死气沉沉的眼珠中,讶然之色一闪而过。因为一头又一头僵尸,忽然从那咳嗽声响起的地方蹦跳而来。 也正是这些僵尸出现的时候,他敏锐的注意到,暗中那咳嗽的声音掀起了几下剧烈的咳嗽,肺管子都像是要咳出来,当场背过气似的。 余列脑中生出:“莫非,此僵尸是内里那人制作的?”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中蹦出,顿时让他毛骨悚立、后脊背发凉。 刹那间余列原本还想着一探究竟的想法,彻底熄灭,转身就想要跳回去,老老实实的再也不来探索着阴气峡谷。 因为随手就能制造僵尸的人,即便是重伤,也很可能不是他能够对付的。 而以及对方这手段,立刻就让余列想到了某个古修,正是那尸寒子! “我之运道,不会如此之好罢?此异域世界少说也有数十万里之大,总不会偏偏就我碰上了这藏着的尸寒子?”余列心惊肉跳着,悔意生出。 他可是丝毫没有想要上前捡漏,会一会那尸寒子的想法。 余列现在心间只有一个想法,赶紧的溜回去,然后速速消耗龙气,摇人招呼,请其他人来对付那“尸寒子”! 他一个道吏,玩个什么命啊。 反观他只需要跑出去报个信,到时候落实了峡谷中是尸寒子,也自有他的功劳一份在! “而且听闻此獠乃是丹成上三品,大有成仙不死之资的天骄,此前一役明明落入下风,却直接拖死了两个半的丹成道师。”余列心间惊呼: “惹不起、惹不起……” 但是他的脚步刚刚一调转,一声轻咦声忽然在峡谷中响起来:“嗯?” 轰! 余列顿觉身旁有冷风狠狠的刮过,在他的体表刮出滋啦声,宛如钢刀一般,更甚于先前他试验用的七品金刀符咒。 得亏他此刻披挂的是毛甲,而非稀疏白毛,否则他可就一照面就被破防了。 下一刻,余列的眼前一花,一道身着道袍,形体枯槁的道人出现在了他身旁。 只是对方虽然穿着的是潜州道袍,但是其气质晦涩,现在也没怎么收敛,让余列一眼就看出此人适合货真价实的古修。 并且对方相貌特征,和几个道师法令中所述一模一样。 此子,赫然就是那尸寒子。 余列望着对方,心中惊悸,差一点瞳孔又有缩动,好在他忍住了。 “咦,刚才就隐隐觉得附近有头小家伙在乱逛,没有往山上走去。” 尸寒子捂着嘴咳嗽,袖中殷红:“咳咳、原来不是吾之错觉。” 此人咳嗽过后,目中阴冷的审视着余列,好似要生剥了他似的,让余列遍体发寒。 而下一刻。 尸寒子嘴角露出冷笑,他抬手一掌,一言不发的就往余列拍来……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与虎相伴、互相试探 尸寒子随手一掌拍过来,吓得余列是阴神都差点跳出。 但是他忍住了,依旧是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举动和浑噩的僵尸没有半点的区别。 让余列感到万分庆幸的是,那尸寒子将手拍打在他的身上,对方并非是瞧破了他的伪装,而是目光发亮,摸骨似的检查着他的全身。 “好、好好!”三个好字从尸寒子的口中道出,他盯着余列: “没想到本座放出的僵尸中,短短时间,居然还养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尸寒子嘴角笑着:“有你这一具甲尸在,本座再分神入你之体内,再进那营地中,或是可以屠鸡宰狗般,将那些山海小邪修皆数宰杀掉。” 这人还弹了弹余列的额头,大笑道: “到时候,本座取灵力,你取血食,指不定还能助你更进一步,成就个铁尸!” 原来尸寒子瞧见了余列所化的僵尸,其心中惊喜,顿时就想到了能够分神驾驭余列,再度往营地中走一遭。 并且这厮都已经想好了,等屠灭了这一处营地中,他就可以将余列这头僵尸扔在这里,让余列为之背锅,去遮掩他的踪迹。 即便遮掩不了,等司马子等一众山海道师赶过来之后,发现了余列这个“罪寇祸首”,少不得被拖延一二,而导致他尸寒子可以跑的更远。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到时候山海界龙气所锚定之对象,可就会落在余列的头上,而不是他尸寒子的头上。 另外一边。 余列如此近距离的和尸寒子相处,听得对方口中的几句话,他虽然不知对方全部的算计,但是也是受此提醒,意识到此獠是要拿他有用了。 于是他压着心悸,寻思着:“虽说这厮看上去是油尽灯枯,但是他刚才的随手一掀,风劲就比七品金刀符厉害。我若是要与其斗法,决计不可硬碰硬,而得等候时机。” 眼下走也来不及,硬抗的话,余列心中也着实没底气。 他只得继续的呆呆站在尸寒子跟前,以不变应万变。 并且此刻在余列心间,除了有懊悔出现之外,眼见着对方真个是尸寒子,他心间也是几丝惊喜生出。 对方可是一尊金丹道师,并且还是自爆后,垂死仓皇的金丹,若是此獠在他余列这儿,栽了阴沟,那他余列岂不就是赚大发了! “可惜可惜,我之修为还只是七品末位。若是我恰好突破成为了六品,是位道士,怎么说也得试着直接斩杀他一下。”余列心中胡乱想到。 只是余列却是不知,他们这一支道人之所以被尸寒子盯上了,最大原因就是因为他为了躲避无厘子,将众人迁徙出营地了。 若是他并非道吏,而是个六品道士,先前他绝对不会想着要躲避无厘子,而迁徙众人,只会继续待在高山上,然后就得不到如此机缘了。 呼呼! 尸寒子面上欣喜,他甩着袖子,身旁就有一道阴风刮动,将余列的身子卷着,抓向自个闭关打坐的地方。 这一幕让余列的回过神来,心中又一跳。 因为尸寒子抓他的举动,显得有气无力,居然是擦着地在拖。尸寒子自己在行走过程中,佝偻着身子,肺部也像是风箱一般在抽动,呼吸更加艰难。 如此种种,无疑暴露出了尸寒子的伤重情况。 并且和尸寒子现身时的鬼魅举动不同,区区百步的距离,一人一尸就此走了十来息,极为节省灵力。 等到了阴气汇聚之中央后,尸寒子也是自个先盘膝坐下,苍白着脸色,打坐调息,而把余列给放在了一旁。 这让披毛成尸的余列心中蠢动,琢磨着要不要乘着对方大意,当头就一掌劈下,打死对方。 不过余列还是按捺住了,他仅仅是操控着僵尸躯体,也吞吐吸食着四周浓郁的阴气死气,并胡乱的动来动去。 附近还放着太阴剑宗弟子的尸首,尸首中都酝酿着尸气,即将尸变。 余列在体内本能的驱使之下,蹦跶过去,将这些尸首之上的尸气,一并都吸食到了体内,极为认真的扮演着眼下的僵尸身份。 他的这一举动,触动到了尸寒子。 尸寒子睁开眼睛,皱眉着余列,低声暗骂到:“好个夯货,你都已经晋升为甲尸了,再吸食这些尸气有何用处,只会平白坏了我这些尸体。” 尸寒子眉头拧紧的程度更深,在心间暗暗嘀咕:“该不会,这家伙之所以能在几日中就晋升为甲尸,并非是原身的筋骨强悍,颇有潜力,而是它将我放出的那些僵尸,一个接一个的都吸干了吧?!” 此人琢磨一番,意识到多半就是这个情况了,否则按照他这些天以来,呕心沥血的养尸数目,隔壁那营地中的尸气程度应该到了一个极高水平才是。 “好个竖子!”尸寒子眉毛竖起,目中含怒的望着余列,恨不得当头一掌劈出,打烂余列的脑壳。 “不成器的家伙,难怪会死在这地界。” 对方这突然的杀意,将余列再度是一惊,差点就要将仙箓从脑子中唤出来护身了。 好在尸寒子仅仅是骂了两句,然后随手施展了一个绊脚的法术,将余列圈在了旁边,又一挥袖子,将剩下尸气尚存但是未尸变的弟子尸体,都收回了袖子了。 “不过,既然有了你这一具甲尸生出,也就不用继续再增加僵尸数目了。” 尸寒子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分神附在余列的体内,往营地中走一趟。 并且他做好心理准备,若是这一次在营地中再不幸的神念被毁,那么不管怎么样,他都得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只是决定做下,眼下重伤状态的尸寒子,却无法再像之前那般轻易的就能分化出神念丹气。 他盘膝坐在洞穴中,张开口齿,吐出了残破的剑丸金丹,然后小心翼翼的吹拂着,温养再温养,企图在不坏了金丹的基础上,再抽出一丝丹气。 旁边的余列瞧见这一幕,心神前所未有的动弹起来。 他控制不住的转动身子,往尸寒子所在方向多看了一眼。 “金丹!”余列在心间大叫。 他再次琢磨着,眼下是否就是他出手的最好时机。 对方连金丹都放出来了,似乎他只需扑上去,痛击一番,就可以将此等重宝收入囊中。 只是当余列心中蠢蠢欲动,想要下手时,他心中一警,又暗想到: “我捡个僵尸,都会洗练一番。他平白从外面捡回来了一头僵尸,为何就敢直接吐出金丹,暴露弱点……此举颇是不正常。 并且此人若是如此马虎之辈,其如何能修成金丹,还是上品的金丹?!” 如此疑惑,让余列再一次的按捺住了出手的欲望,于是他只是多看了尸寒子一眼,然后就扭过身子,在原地胡乱的蹦跶。 而就在余列背过身子的那一刹那,旁边的尸寒子却是恰好抬起头,微眯眼睛,往余列这边瞥了一眼。 确实如余列所料的,尸寒子眼下的举动,并非是马虎托大了,而是也存在着试探一番的想法。 若是余列眼下有所异样,尸寒子只需多吹一口气,其剑丸金丹再是残破,眼下也是足以飞将过去,打烂余列的脑壳,并吸了余列体内的尸气。 之所以提防,尸寒子倒不是怀疑了余列的身份,因为不管是余列此刻的僵尸相貌,还是尸气味道,都可以让他确定,余列就是太阴剑宗门弟子所化的僵尸,纯正无比。 甚至尸寒子都怀疑,余列身前可能是宗门某个道友的子嗣,所以尸变后的气息才格外之精纯。 至于尸寒子所担心的,其实是怕余列这具僵尸生出了灵智,甚至恢复了几丝记忆,如此一来,对尸寒子来说可就不算是好事,必须是试探一番。 “甚好,此尸还只是刚尸变,成长速度再是迅速,灵智也是蠢笨。如此一来,待会我神念附体时,也就不会损耗我太多的心神,更不会反噬于我。” 尸寒子心中的警惕稍微去了几分,继续温养起自家残丹。 此人一温养,便是温养了五日整的功夫,颇是耐得住性子。 一旁的余列伪装成僵尸,他倒也是还耐得住,继续蠢笨的在旁边晃动。 只是两人上方的道徒营地当中,一众鬼神和道徒们,却是有些耐不住了。 因为眼下距离余列进入阴气峡谷中,已经是有十日之多。 其实余列在头两日未归时,营地中就已经人心浮动。只不过在众人看来,余列的境界高于一众道徒,又是颇有手段,旁人坚持不了多久,他或许能坚持个两三日。 但现在十日过去,又有鬼神冒着风险进去深处游荡了一圈,依旧是没能找着余列,如此情况就不能不让众人想多。 霎时间,谣言在营地中四起。 道徒们议论纷纷:“这都已经十天了,余道长会不会也已经变成了僵尸?” “哈哈,那余家子外出太久,定是已经命丧外界。” 特别是那些桃州道徒,彼辈不拘于修为高低,都是目中惊喜,在营地中奔走相告。 谣言升起后,三十四尊鬼神不得不将瓦十二、洛森、苗姆三人请到一起,商量议事。 因为根据余列闭关外出时的简要吩咐,营地中的情况都是一直由这三人一起打理的。大家对此倒也服气,没有人表达不满。 毕竟前者姓瓦,和青瓦子时同一个姓氏,后两者的修为虽然不足,但是和余列同处一室,身份特殊,又小有依仗。 议事堂中。 面临营地中的情况,不管是瓦十二,还是洛森苗姆两女,脸上都是露出难堪之色。 其中洛森反复的询问那外出搜索了一番的鬼神: “几位道长,你们当真是没有瞧见列哥儿的半点踪迹,当真?” 那鬼神正色的点头:“确实无有。” 这个回答,让洛森和苗姆的小脸都是白了白。 另有鬼神还暗戳戳的出声: “话说三位道友,若是余道长不幸遇难了,三位可是要快点拿主意,否则这偌大的营地,某等几个可着实是镇不住,还得三位去联系一下其他有僵尸的道友,想办法决定去留……” 说话鬼神的目光,不由的瞥了瞥两女的身后。 只见就在堂中,正有四头体生白毛的古修僵尸立着,其额间都是贴着血色符咒,一动不动,身上的尸气浓郁。 在余列闭关时,潜州道徒一方就有不少人都获得了僵尸。其中洛森和苗姆身为余列的体己人,自然是属于一开始就获得了僵尸的人。 并且她们俩获得的僵尸,还是从山中挖出的几头,是由鬼神直接控制道徒们献上的。 众人美名其曰,让两女先替余列保管一番。 唯有那瓦十二,这厮嫌麻烦,懒得去照料僵尸,才一头也不曾弄到手中。 现场鬼神们已经表态,导致堂中的气氛颇是凝重。 就连没心没肺的瓦十二,眼下也是绷着脸蛋,安静的听着。 不过忽然,一声冷笑响起: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余兄若是不幸殁在了那峡谷中,我等自然是要前去为之收敛。若是没有,则必须去救一救。”是苗姆在开口。 堂中有鬼神的刚想反驳,便听见苗姆又冷冷的说: “诸位可不要忘了,本营地之仙箓,现在还被郎君保管着。有着仙箓龙气的护持,他纵使在那劳什子的峡谷中待上一个月,也不会是难事。 即便有事,不收回仙箓,我等如何能走?” 这话顿时就让堂中鬼神都说不出话来,因为按理而言,确实如此。 并且一旦余列真个身死了,仙箓也一并破碎,又没有道士及时赶过来,他们这群人,最后可都得给余列陪葬。 可以说,自从余列私占仙箓后,营中数万人被他都捆在了一根绳上,他所握着的一根绳。 有不少鬼神轻叹着,对此虽然不满,但是当即就拍板: “苗道友所言正是,既然如此,我等便速速去点派所有道徒,搜救余道长吧。” 其实早在来时,大部分鬼神就已经想清楚了这点,只是未经商议,它们不敢点破,更不敢提出此等要求。 否则一旦营中的数万道徒,白白的死掉个万儿八千,这等罪责它们可承担不起。但苗姆几人既然主动提出了,它们照办就是。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三章 分神附体、自入瓮中 余列伪装成僵尸,潜伏在尸寒子的身侧,静静的看着尸寒子在旁边温养着残丹。 他在耐心的等候真正时机的到来。 尸寒子也是在耐心的抽取着丹气,几日过去,他抽取的差不多的,但是依旧没有停手,继续温养,动作过激伤了剑丸金丹。 忽然,有异样的情况出现,将尸寒子从温养中惊醒过来。 这厮抬起头,面上神色闪烁,惊疑的看向营地所在方向,口中道出:“气机异动,那山海邪修一众是要作甚?” 尸寒子如今五感衰败,神识也孱弱,但是他早早的就峡谷入口等位置布置了手脚,那些被他唤起的僵尸,也都勉强可以充当他的耳目。 而现在,尸寒子赫然就是发现了山海营地变动,一缕缕的龙气还有尸气,夹杂着往峡谷靠近过来。 此赫然就是余列长期未归,营地中道徒们躁动,在洛森苗姆,以及一众鬼神的驱使下,不得不结阵往峡谷中走来,搜救一番。就算搜救不得,他们也得将被余列携带在身的仙箓拿到手中。 余列察觉到了尸寒子的异样,瞅了瞅对方的眼神,也往营地中看过去。 “莫非是有道士或道师寻过来了?”余列在心间暗道,不过立刻的,他脑中的仙箓就晃动,给了他一种异样的感觉。 仙箓乃是龙气之枢纽,而龙气又是和山海界的道人们息息相关,数万道徒动弹,即便余列将仙箓收敛着,两者之间的无形之感还是生出。 余列也是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如此,是营中数万人都下了峡谷。” 此时在峡谷边上,营地中的数万道徒,结阵密布,每一方阵型中都有一尊鬼神坐镇。一个道徒在阴气深处待不了多长时间,但是数万人的气机凝结成一团,又有龙气四溢,立刻就将峡谷中的阴气冲散掉一大块。 此一幕落在了余列和尸寒子的感知中,让两人一个喜,一个惊。 尸寒子腾的站起身子,面上露出愤恨惊怒之色,他低声喝到:“区区炼气儿,也敢主动走出来!” 数万结阵的道徒,放在完好状态的尸寒子跟前,是不值一提的,一剑就可打杀打散。 可是现在的尸寒子自身都难保,让他去偷袭打散没有防备的数万道徒,还有不小的把握,可让他去和结阵了的数万道徒碰撞,单单龙气一物,就足以让现在的他忌惮。 “该死!”尸寒子口中暗骂: “本座一直好生生的藏在这里,曾未现身一次,这伙小邪修为何就全军出动了?” 这个问题让尸寒子颇是懊恼,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也就只能立刻结束温养,直面如此情况。 尸寒子眼神闪烁着,好生琢磨一阵子后,他扭头看向了一旁被自己圈养着“甲尸”,脸上露出了笑容。 此人自语着:“甚好,此番还好遇见了你这么个玩意儿。本座伤重,不可冲撞军阵,但是你身为甲尸,筋骨坚韧,最是抗衡大军的杀伐,便由你来为本座护法!” 尸寒子目光一合,他身子闪烁,突然出现在了余列的跟前,然后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就是往余列的脸上喷来。 这一口精血落在余列的脸上,让余列感觉面部痒痒的,其中还逸散着极其浓郁的尸气,隐隐让余列感觉有些熟悉。 他之皮书覆盖在体表,自行就吸收这些精血,没有造成任何波澜。 如此情况,使得余列稳住心神,继续呆呆的立着。 而另外一边,尸寒子在吐出舌尖血后,他也是心间诧异:“竟然如此快就吸收了我之尸血,此尸与我如此有缘?” 尸寒子眯着眼睛,冲着余列道: “好尸儿,此番此番能托你之功劳,恢复伤势,等回了宗门,吾必不送你去尸阴山中,沦为弟子试炼之物,而会收在门下,为我亲仆。 等你生出灵智,吾甚至可以收你为徒。” 言语后,尸寒子面上狞笑,低喝:“那么本座今日,便借你尸身一用!” 话音一落,这厮当即盘膝坐下,残丹从腹中跳出,被他含在了口里。 尸寒子头颅一歪,鼻息间一道纯白色的气息,缓缓的垂落出,然后如蛇虫一般,游荡在半空中,猛地往余列所化作的甲尸扑去。 只是尸寒子不知的是,在他道出要“借尸身一用”这句时,伪装成僵尸的余列,心神陡跳。 余列并不是被这一句话吓到了,而是心脏惊喜砰砰直跳。 “还有这等好事?”他呆呆站着,任由尸寒子做着施法准备。 要知道身为山海界道人,打从余列凝结成道箓,得受龙气灌注的那一刻起,普天之下,便是仙人,也休想动他的魂魄! 彼辈尽可以将余列挫骨扬灰、让他魂飞魄散,但就是无法搜魂、无法奴役他。 更别说余列除了自家的道箓之外,此刻在他的灵台中,另外还有着两件东西存在。 其一是仙箓,仙箓中蕴含有龙气,和他的道箓交织在一起,更能护持他的魂魄。 龙气不先被消磨干净,则余列的魂魄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其二则是衔日金焰,此物最是擅长对付魂魄、神念一类的虚无之物,有此物来,余列主动就可以打杀旁人的魂魄念头。 之前他依仗衔日金焰,肆意的打杀老少鬼神就是证明。 因此面临尸寒子这一要“附身”或是“暂时夺舍”的举动,余列不仅不担心,反而惊喜无比。 他意识到,接下来或许就是他以小博大的真正机会了。 不过越是事到临头,越是得沉住气,余列在心间暗暗告诫自己:“古之修士,彼辈虽然不是性命双修,但亦是追逐大道,手段莫测,不可轻视!” 况且对方可是丹成上三品的猛人,他一个小小的新晋道吏,压根就没有资格去轻视。 在余列紧张期待、又提心吊胆的准备中,尸寒子鼻息间呼出的那道纯白丹气,寄托着对方新一缕分神,游走到了余列的面孔跟前,然后陡然就撞到余列的额头间。 滋滋! 丹气激烈,其层次之高,着实是让余列难以想象,看起来虚浮,但实则犹如钢钉一般,扎在他的脑壳上,并用力的捣动。 就差一点,余列差点就痛的大叫出声,破了法术。 好在当他快要忍受不住时,披在他体表的皮书自行鼓动,气息演变之间,竟然也透露出了和尸寒子丹气类似气息,引动着了尸寒子的丹气。 “嗯?”尸寒子此刻分神落在丹气中,意外的就发现这僵尸身上,生出了让自己再是熟悉不过的感觉。 “怎的好像,本座附身在这一具僵尸身上过一样。”尸寒子心间纳闷。 很快的,尸寒子的神念丹气狠狠的晃动,他的脑子也是一蒙。 因为浓郁的尸气在余列的身上生出,汇聚在了他分出的丹气周遭,竟然开始要吞食他的神念丹气。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的丹气居然真个被消磨了! 尸寒子大惊:“这是何种情况,本座乃是丹成中人,结丹上三品,区区甲尸之尸气,如何能撼动吾之丹气? 这不可能!” 但是分神上传出的感觉,并非是错觉。 这股陌生又熟悉的尸气蠕动,像是咀嚼一般,将尸寒子的丹气包裹,缓缓同化着。 嗡嗡! 霎时间,尸寒子的丹气晃动,他愤怒着,也吞食向这股扑来的尸气。 才吞食同化了几丝,尸寒子脑子更懵,因为他发觉这股尸气对于他而言,堪称是入口即化,仿佛就是他吐出的一般。 而按理而言,尸体在尸变后,其本身的尸气就会各有不同,即便是以同一种手法,同一种环境,同一时间和材料,甚至同一血肉炼制而成的,一旦尸变,即自成一物。 不等尸寒子反应过来,更是让他猝不及防的情况出现。 轰的! 先是一股金灿灿的气息,凭空跳出一般,落在了他的分神丹气上,并且继续扩散,弥漫出去,将方圆数丈区域都是占据。 尸寒子感应到,自家的肉身顿时就被这股金灿灿的气息包裹在其中了。 “这是?山海邪气!!!” 尸寒子猛地醒过来,顿时心惊肉跳:“该死、该死!这具僵尸体内为何会有山海邪气。” 霎时间,尸寒子意识到自己可能又是中计,恍若蠢鱼一般,咬上了旁人放下的饵料。 惊骇和懊悔之间,尸寒子还是想不明白:“此尸明明是我太阴弟子之形,尸身完好,附近又无丹成中人降临,哪个筑基小辈有手段,能骗过我之眼力,将山海邪气塞入到僵尸体内?” 论玩僵尸,他尸寒子不说是祖宗,但放在此方世界中,也是绝无仅有之人了。 “除非……”尸寒子挣扎中,心间冒出了一个猜测。 就在这时,装傻充愣、扮作僵尸多日的余列,彻底按捺不住。 他将神识狠狠的轰击向尸寒子的脑壳,提神大喝: “呔!尸寒子,你无厘子爷爷,前来收你性命了!” 随着余列神识放出的,一并还有更多的龙气。 霎时间,狭窄的洞室中,变得耀眼夺目。如蛇似鱼的龙气盘踞在洞中,将余列和尸寒子两人都是渲染得金黄。 这时尸寒子明白过来,他的肉身猛地睁开眼睛,怒视向余列,神识动弹: “好贼子!没想到你先贫道一步,早早就进驻了此尸。” 尸寒子用神识厉喝着:“早就听闻山海邪修最善勾魂夺魄、附体夺舍,犹如天魔。本座从前还不信,今日看来果然如此,阁下藏在此尸中,竟能让本座察觉不出半点异样。” 此人以为余列是阴神遁出,先其一步附身在了这具僵尸体内,龙气种种都是随着余列的阴神进驻而进驻的。 尸寒子厉喝过后,却是不甚慌张,反而冷笑起来:“不过阁下俯身在此尸中,就不怕来得了,去不了么?魂魄一灭,你可就什么都没了。” 此人狞笑着,开口大叫:“好个无厘子,本座今日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尸寒子手中就狠狠的一掐法诀,落在余列额头上的那道丹气,嗡嗡一振,其从蛇虫形状,猛地就变作成为了剑形,并且毫光氤氲吞吐,滋滋的切割周遭。 余列体表的尸气、尸毛,都是被切割成齑粉,眼瞅着就要钻入脑壳中,捣烂余列的魂魄。 在余列心惊间,他脑中的道箓仙箓一股脑的都跳出,挡在了这缕丹气跟前,龙气庇护,方才将这缕丹气挡住。 但这一步正好就合了尸寒子的目的,因为在仙箓显形,龙气庇护余列时,纠缠在尸寒子肉身上的龙气就变得断断续续,难以压制此獠了。 尸寒子肉身得空,他猛地就站起身子,想要施展法术,打入余列脑中,彻底掐灭余列的魂魄。 可是山海界龙气刚强,他非是山海界中人,体内无有道箓,其依旧是处在龙气范围内,体内的真气顿时就受到了压制,法术失灵。 镇压灵气,克制道法此一功效,正是山海界龙气的一大特点,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特点! 又让尸寒子意料不到的是,他的那缕丹气落在余列尸气、龙气的搅和中,消散的速度极快。 “不好!” 尸寒子心中大惊,他连忙鼓动气力,伸手往这缕丹气抓去,并唤动丹气,想要让丹气不和余列纠缠,速速回来,补充他身。 可是忽地,又有一点金色的火焰,自余列额头之下浮出,其喷涌着,扎扎实实的打在了尸寒子丹气上。 此火焰的色泽和龙气一般金灿灿,给了尸寒子不小的威胁,其一出现,顿时就让陷在龙气尸气中的尸寒子丹气落入下风,并且一碰即化掉。 “啊!” 尸寒子的面上顿时痛苦,口中大叫出声。他感应到自己分在丹气中的神念,如雪一般消退,他瞬间就失去了对丹气的感应。 这还不算完,在和丹气失去感应间,剧痛再一次引发了他的伤势。 此獠口齿张开,一颗破碎的金丹便露出,不规律的震动着……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四章 龙烟四起、火中取栗 尸寒子的丹气附身余列未成,反而因为机缘巧合,以及仙箓庇护之下,其丹气反而被余列侵蚀。 丹气再一次受损,断开了联系,立刻导致尸寒子的剑丸金丹异动,在跳出他的口齿后,震动不已,好似下一刻就要炸开似的。 “不好!” 如此一幕让尸寒子亡魂大冒,心神霎时间就从余列那边收回来,紧紧的关注自家的这一颗金丹。 尸寒子面色变换,他毫不迟疑的,再度张开口齿,舌尖血吐出,喷在了震动金丹之上。 一口精血落下,金丹颤动频率降低,好似就要被安抚住了。 但是另外一边,余列披毛成尸,却是不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 眼瞅着尸寒子要安抚住金丹,余列想也不想的,挥手就是一道衔日金焰打过去,龙气也是直直的朝着尸寒子金丹压下。 大成境界的衔日金焰,乃是能烧元神仙人的火焰,龙气又是镇压整个山海界的强横存在,此两者叠加着落在尸寒子的金丹上,当即就对尸寒子金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嗡的! 被尸寒子用精血安抚住的剑丸金丹,再次晃动,其表面的精血当即蒸发,并且晃动的频率更大,有一丝丝新的裂缝出现在其金丹表面。 如此情形让尸寒子更是惊恐,失声叫出: “你这火焰,究竟是何物?” 没有人回应他。 除此之外,在尸寒子的金丹跳出,并和龙气接触的刹那,一股冥冥中的气机就已经出现,盘旋不定,让仙箓中的所有龙气都是晃动。 嗡嗡! 只见金焰中,一道粗壮无比龙气烟柱,陡然成形,它冲破了金焰、冲破了浓浓的阴气,贯穿山石,笔直的冲出峡谷,一直插入到万丈高空。 此时在峡谷的外围,缓缓的向内搜寻的一众道徒,纷纷感应到了如此触动,愕然的抬头看向天空。 不少道徒望着异象,都是怔怔道:“龙气烟柱,此情此景,似乎有点眼熟?” 反倒是那些鬼神,它们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高空中龙气烟柱。 而在距离这一处临时营地至少千里以外的其他地方,一个个道士都是猛地抬起了头,仰看向这尊升腾起来的龙气烟柱。 “龙烟!” 道士们在发愣过后,目光都是闪烁:“这是那尸寒子现身,触碰到了龙气,被之标记了!” 此方异域世界中的龙气,早在一众丹成道师发布法令后,就已经是将尸寒子的金丹列为了首要关注对象,一旦接触,便会立刻预警显示,任何道人都无法抑制。 轰轰! 在临时营地中的龙气烟柱升起之后,冥冥的气机以光电般的速度蔓延,很快的,距离附近万里的一处营地中,又一道龙气烟柱升腾而起。 一道接一道,蔓延而去,尸寒子被发现的消息,几息间就传遍了整个异域世界,速度快到恐怖。 而在距离临时营地不知多少距离的三处地方中,司马子、红蛇子、龙船道师。 三尊道师都是猛地抬起头颅,死死的盯着高空中的异动。 “哈哈!尸寒子,你还是没有藏住!” “金丹、金丹!是尸寒子的金丹现世了!” 贪婪和觊觎之色,纷纷浮现在三尊道师的眼中,他们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奔行到天空中,并根据龙气烟柱燃起的规律,辨认出了方向。 其中那失去了肉身的红蛇子,其人飞临到最近的一处道军营地中,收缩身子,然后身形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竟然以光电般的速度,跳跃式的沿着一方方的营地节点,往临时营地之所在赶过去。 只不过在他离去时,每一处他所经过的营地,内里氤氲的龙气都是会被消耗一空。 狂喜的声音随着红蛇子的跳跃,在此方世界的各地响起: “哈哈!没想到我失了肉身,仅存金丹,反倒是帮了我一把,无有肉身限制,本道正好可以通过龙气,迅速赶往尸寒子那!” 红蛇子的赶路方式,和余列曾经在黑水镇中所见到的鬼神降临方式类似。 其目前无有肉身实体,仅存阴神,便能融入龙气中,迅速的周游龙气所在之地,速度和电光无异,仅仅会在各处节点处滞涩一番。 只不过阴神越是强大的存在,其通过如此途径降临,所消耗的龙气也是愈大。 于是在红蛇子赶路的过程中,一处处升起了的龙气烟柱,也是瞬间就崩塌,光色黯淡。 如此一幕难免引起了另外两尊道师的注意。 司马子和龙船道师瞧见,口中纷纷破口大骂:“好个狗贼,当真果断,就不怕阴神飞过去后,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么?” 骂归骂,原本准备肉身飞度赶路的司马子,面色纠结一番,也是立刻就在地面挖掘出一方洞穴,将自家的肉身掩埋在其中。 “罢了,上三品残丹在眼前,是该拼一把。”司马子心中发狠: “虽然无有肉身的帮助,实力会骤降。但本道之阴神,不弱于任何人。” 只见司马子的一颗圆坨坨的大丹,自泥土中飞出,也迅速的扑向最近一处龙气营地,同样消耗着大量的龙气,往尸寒子所在方向跳跃而来。 而龙船道师在大骂后,它却是扎下脑袋,拖曳着庞大的身躯,奋力往临时营地赶过来。 龙船道师和司马子、红蛇子不同,早在千年以前,它就已经舍弃了阴神,融入到了寄身的龙船中,灵肉再也不可分割,自然就无法跳出阴神,依靠龙气去赶路。 好在近些时日以来,龙船道师的伤势稍微好转,就在一边搜寻尸寒子,一边搜寻潜州道徒一方的踪迹。 恰巧的,龙船道师追索着尸寒子,又听闻了附近某处的营地变动,有个小道徒还突破成为了道吏,便顺路就往附近飞来,打算巡视一番,看能否接应。 因此在三尊道师中,龙船道师距离余列等人的实际距离,其实是最近的,仅仅三千余里。 除此之外,红蛇子、司马子两人在神降赶路中,消耗的龙气着实是庞大,它们每经过一个地方,得耗费些许的时间主动去聚拢龙气,方才能凑够龙气,继续赶往下一处节点,速度不会快过龙船道师太多。 霎时间,三尊道师自三个方向,疯狂的往余列的所在狂奔而来。 而在阴气峡谷中。 尸寒子在瞧见了陡然升起的龙气烟柱之后,眼睛瞪大,面色更是惊悚。 “此是,本座被发现了?!”这厮面色惊怒,意识到自己是彻底被跟前的余列坑了,他恨不得将动荡中的金丹打出,杀了余列。 站在尸寒子对面的余列,望着自发升起的龙气,略微琢磨后也是反应过来。 他心道:“龙气异动,看来此地情况是瞒不了了。” 惊疑之中,余列并无太多的恐慌,反而还生出了一点庆幸之色。 若是一干道师赶过来,他余列顶多是会被抢走好处,但是尸寒子,却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情形之下,尸寒子必定是不敢和他过多的纠缠! 果然如余列所料的,尸寒子在瞧见龙气烟柱后,竟然不管不顾的,霍然站起身子。此獠直接用手抓住被衔日金焰和龙气包裹的金丹,要往外逃去。 其动作果断至极,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只是他想走,余列却是不想他走。 余列挥手一甩,一股金色的药液就喷涌而出,将尸寒子淋了一身。 此药液正是余列通过打杀十二头鬼神,一点一滴积蓄的魂油。如此情况之下,他发了狠,半滴也不留的,全部洒出。 滋滋! 魂油落在尸寒子身上,被对方的护体剑气所挡住。但是下一刻,衔日金焰就蔓延过去,将对方整个身子都给点燃了,并且化作为火蛇,将他给绊住。 腾腾的金焰燃烧,让不欲和余列纠缠的尸寒子,目中更是惊怒: “好胆,就你这小道士,也想拖住本座!” 尸寒子面上杀意掀起,他已经是意识到自己如果不将余列解决掉,就绝对无法顺利逃脱。 于是尸寒子张口啸出,一道纯白的剑气,当头就朝着余列劈开而来: “死来!” 铮! 可让尸寒子失望的是,他的剑气啸出,只是落在余列的体表,砍在了一方古怪的符文上,将符文砍出一处缺口。 此符文赫然就是仙箓显形。 余列站在仙箓之后,看到身前厚厚的龙气被刺穿,心神也是狠狠的抖了抖。 “不愧是丹成中人,即便重伤至此,随口啸出的一缕剑气,就有如此大的威力。” 余列可以确信,对方的这一招如果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披毛成尸法术立刻就会和纸糊的一般,直接被洞穿。 残血的尸寒子,也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一时间,余列心间的退意大增。 话说他似乎原本就不打算以身涉险,想的只是回去报信,赚点报信的功劳而已。只是尸寒子出现太快,他不得已才凑到了对方身旁。 但退意大增的同时,余列看着尸寒子脸上勃然的杀意,无端的感觉对方透露出一股色厉内荏的气质。 他瞥了瞥护在自个身前的仙箓,心中嘀咕道:“要不,再试探试探?” 惜命是惜命,可眼下如此一颗金丹放在眼前,若是因为胆怯而错过了,余列怄都能怄死。 并且根据道宫中说法,道人在筑基登道时,除了要用自家肉身和魂魄铸鼎之外,也得有大药洗练,如此才能扎下坚实根基。譬如当初的黑水观主,就是以真龙血脉的恐蜥为药为饵,烹煮自身,方才成功筑基。 余列如今已然是个道吏,又有衔日金焰在手,道吏阶段对他而言并无关卡,自然得考虑一番等到自个筑基时,又该采用何种大药。 眼下的尸寒子,正是个极为不错的选择 于是余列大着胆子,身子一晃,不退反进,竟然直接伸着手,往尸寒子手里抓着的剑丸金丹捉过去。 尸寒子冷厉的脸上,神情微变。 只见他周身的气机升腾,似要将余列主动伸过来的手臂给砍断掉。但他还没吐出第二口剑气,其就剧烈的咳嗽起来,肺部如破风箱般扯动。 未能出手斩掉余列的手臂,尸寒子便身形转动,避开了余列的捉取。 对方剧烈咳嗽着,目中羞愤之色滔天。 “竖子!”尸寒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一个“炼气小儿”,给戏弄逼迫到如此地步。 而余列见自己的一条手臂完好,目中爆发出惊喜:“此獠果然是在虚张声势,它重伤至极,压根就无力与我纠缠!” 不过下一刻。 余列并未再得寸进尺的去抢尸寒子金丹。 他强忍着冲动,见好就收,忽然用神识朝着尸寒子喊话: “呔!尸寒子,眼下你进也不能、退也不得,若是耽搁再久,一旦我桃州道师赶来,你可就彻底没个活路了!” 尸寒子闻言,白着脸,对着余列冷冷的传出神识:“若是如此,本道必定死前拖你下水。” 此獠目色癫狂,环顾着四周的金焰、龙气,讥笑道: “只是不知你这小儿,是否想好了在贫道自爆金丹时的死法,抑或是还有逃脱的法子?” 余列听见这话,面色微变,赶紧就道出另外一句话: “且慢,道长与我何至于此!” 余列继续神识传音过去: “尸寒子道长,小厘子只不过区区一道士,尚未结丹,要你一整颗金丹也无用。这等宝物就算是落到了贫道手中,我如何护得住? 你若信我,只需分出丁点的碎片与我,让贫道尝点甜头,贫道这就让开,放你一条生路!” 余列所图谋,赫然不是尸寒子的整个金丹,而仅仅是尸寒子金丹之一片。如此既能让他大有收获,也能防止尸寒子狗急跳墙。 峡谷底部,余列觊觎的望着尸寒子,脑中的贪欲跳动: “黑水观主筑基所用大药,乃是真龙血脉的六品恐蜥。我跟前这尸寒子,他的金丹乃是上三品之金丹。我若能以后者为药,或许还胜过观主所用大药……”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与虎谋皮、剑修传承 龙气烟柱显形,尸寒子猜都猜得到山海界的三个道师,正在想方设法的赶来中,并且他是知道山海界的道人可以通过阴神游走在龙气中,快速的降临某地。 “该死!”此獠心中愤怒无比,片刻也不想在此地多留,可是一时间却真个被余列给绊住了。 每多耽搁一息时间,他被三个山海界道师抓住的危险就多一分。 焦急之中,尸寒子强制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我之剑丸,早已自爆过一次,即便是有师尊赐下的不死符咒,也是无法再自爆一次后苟活。并且那该死的泥鳅,也已经是将我最后的底牌消耗了。” 尸寒子迅速的思索着,发现自己现在最好的法子,竟然真个是和余列虚与委蛇,出点血,让余列放他离开。 余列见尸寒子思索着,则是含笑的等着对方。反正时间是站在他这边的,拖得越久,他越安全,且能从尸寒子身上压榨出的好处也更大。 过了几息,余列笑吟吟的用神识传音:“尸寒子道长,考虑的如何?你这金丹这么大一坨,只需切割下寸许,即可打发贫道。 若是你愿意。贫道现在可以用道心起誓,绝对在收了好处之后,立刻就撤掉龙气等物。” 尸寒子听见这话,面上的怒意更甚,缕缕剑光浮现在他的双目之间。若非现在着实是油尽灯枯了,他只以目视余列,都能将余列重创甚至是直接斩杀掉。 “竖子!”尸寒子恨的咬牙切齿: “好生大的胃口,你就不怕自己撑死么? 就算只是寸许金丹,你也难以保住。一旦被那几个老家伙发现,恐怕你连性命成问题,到时候也只是白白给对方做贡献。” 尸寒子的神识动弹,他顿了顿,口中又低声:“不如这样,本座另外给你一些好处。” 见尸寒子当真开始讲条件了,余列的眼睛微亮,心中顿时暗道:“有戏!” 于是余列思索一下,讥笑着说出: “阁下都已经是重伤到了如此地步,身上的灵机枯竭。不知你囊中还能有个什么好处,丹药、灵植、法器?恐怕一件都难啊。” 这话倒是让尸寒子口中一塞。 确实如余列所言的,这厮在自爆后为了疗伤,早就将囊中的所有丹药、药材,不拘于何种何效,全都榨干了内里的灵气,吞吐进体内。 再加上尸寒子是个剑修,囊中的法器等物本来就稀少,为了修补金丹,所有的金铁之物也都是化入了剑丸中,为金丹所吞食。至于剩下非金非铁的法器,也是被他一不做二不休,抽干了灵蕴,变成了废物。 此时的尸寒子,囊中着实是没有什么好东西了。 不过尸寒子在脸色难堪之间,目光闪烁,忽然开口吐出: “灵物法器,本座现在确实是没有了。但是你可别忘了,本座乃是丹成中人,且不瞒你说,本座所成金丹,乃是上三品之丹。你若是读过几本书,便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余列眼皮微微跳动。 虽然早在两个月之前,各营地中就流传着尸寒子的信息,传言此人乃是上三品的金丹,贵为长生种子。但是对于余列一众弟子而言,传言终归只是传言,并无道士或道师站出来佐证,以及他们眼力也有限,实在是瞧不出金丹的好坏。 现在听见尸寒子亲自道出,其金丹乃是上三品之丹,余列还是为之惊讶了一番。 当然,他心间更多的是为之惊喜:“此獠果然是丹成上三品,单论品质,其丹必然是超过了黑水观主当初筑基所用之药!” 余列火热的看着尸寒子,让尸寒子心中都微微惊悸。 尸寒子压制着不愉,速速传音说: “你若是愿意让开,本座可以将吾之丹成经验,甚至是剑诀交予你!有此两者,你此后结丹,必定大有裨益!” 余列琢磨着,顿时心动起来:“丹成经验和剑诀!” 不过余列心间一凛,很快就琢磨到:“我又并非是真的无厘子,只不过是个新晋道吏罢了。提前为筑基做考虑,就已经是想的长远了,哪能再横跨一个大境界,去考虑结丹的事情。” 饭得一口一口的吃。 对于余列而言,图谋筑基不仅比结丹的要“紧迫”,其重要性也是不让结丹多少。因为良好的筑基,本身就和能否结丹、结丹的成色等息息相关。 于是余列当即摇头,随口道: “道长说笑了。贫道乃是山海界正统道士,我若是要结丹,桃宫中自然会有相应的秘法赐下。况且你之经验和剑诀,贵重倒是贵重,可是贫道如何敢看一眼?” “嘿、”他冷笑着:“你若在其中玩弄文字,颠倒阴阳,故意的坑害于我。到时候贫道又该到哪里去讲理!” 尸寒子被余列如此讥笑一番,面上仅仅是又阴沉了些许,没有太过愤怒。因为他确实是如此打算的,想着在经验和功法中篡改一番,坑杀余列。 即便余列也让尸寒子发毒誓了,尸寒子也可以在不篡改、不删减文字真意的基础上,略微调换一番顺序等等。 面色难堪间,尸寒子苦苦琢磨,心中愈发的焦急紧迫,担心随时就有敌人从天而降,将他给打杀掉。 忽然,尸寒子灵机一动,他想到了什么。 在低下头,目光闪烁了一番后,尸寒子猛地抬起头,口中咬牙喝出: “好!本座答应你。” 这一果断的回答倒让余列微愣。 余列旋即就是狂喜,他紧绷着脸皮,让自己不至于过于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善!道长明智。” 不过下一刻,尸寒子忽然又说: “本座也有条件。我之金丹虽是剑丸,可虚可实,能够分化切割。但是本座现在灵力匮乏,真气不足。你若是想要一片,就须得将身上灵物尽可能的交出来,否则本座的金丹强行分化,伤势彻底控制不住,其当场自毁,你我都逃不脱。” 余列面上的狂喜凝固,瞬间变成了苦瓜脸。 对方的这个要求,余列可不敢轻易答应,怕的就是等尸寒子稍微恢复,对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杀了他。 而尸寒子盯着余列,似乎是看破了余列心间的顾忌。 此人一字一句,当场指天立誓:“吾尸寒子,太阴剑宗真传弟子,在此以道心立誓,若得灵物,定分化金丹,绝不会威胁伤及交换者。 有违此事,魔障降临,三尸侵蚀,丹毁人亡,此生长生路断绝,百生不得超脱!” 对方如此一番斩钉截铁的道心立誓喝出,让余列脸上的苦瓜相略有缓解,一时间纠结。 尸寒子见余列还是没有同意,继续伸出手指,发出了第二道立誓: “吾尸寒子,现油尽灯枯,确实需要足够灵物,才能分化金丹。此言若假,我之金丹立毁、心魔立刻袭来。” 不等余列做出反应,尸寒子还神识传音给余列,冷冷道: “小友,吾乃是剑修。你若知道剑修为何物,便知道我辈比一般的修士,更是看重道心剑性,最忌讳心性蒙尘。 而且,你可知剑修自古以来的最大传承之法是何?其乃是‘往者传来者’,分化金丹与我而言,确实可行,并不至于伤到我之金丹根基。” 余列听得尸寒子的两道誓言,一番自辩,心间顿时蠢蠢欲动起来。 他又在心中琢磨着“往者传来者”,想起这句话的意思,余列的眼睛更亮。 面临一颗上三品金丹的分化,余列着实是抵抗不住此等好处,于是最后纠结一番后,咬着牙道: “可,道长既然如此妥当,我无厘子也就不扭扭捏捏了。” 余列一挥袖袍,一颗颗灵石、丹药猛地往尸寒子飞过去,口中还补充了一句: “不过贫道近来也是资粮亏空,财物不多,道长担待着一点。” 尸寒子正欣喜于余列的同意,当即就收过余列拍打出来的灵石丹药,其鼻息间的剑气流动,扑将上去就将灵石丹药摄取一空。 结果等灵气和丹药落到口中后,尸寒子才发现余列刚才的话,过于真实了。因为从余列袖子中扑出的灵石和丹药,全都是下品的,没有一个、一颗是合乎筑基修士身份用的。 这点让尸寒子愤怒,以为余列是还想拿捏他。 于是尸寒子口中低喝:“竖子不足与谋! 罢了,既然你还担心我恢复法力后对你出手。那么本座现在就分化金丹,遗留传承给你。” 话音落下,此獠双目泛白,他仰头将手中金丹托举着,呼吸吞吐,从中抽出了一丝白线,令白线往余列这边飘过来。 这白线让余列有些眼熟,神识略微感应,就认出此物和尸寒子之前想要附体在他身上的气息类似,是丹气。 但和之前的丹气不同,此刻尸寒子吐出的丹气如蚕丝般,在余列的跟前交织缠绕,结成了柳叶状,缓缓凝聚着什么东西。 “吐丝”的尸寒子苍白着脸,口中催促到: “还不再拿出灵石、灵物来,质地好点的!” 余列回过神来,他绷着脸,再一次的从囊中掏出了丹药灵物。 结果这一次他掏出的,质地比刚才拿出来的还要低劣,都是次品灵石和八品丹药。 这并非是余列故意的,实在是刚才的那一下,他就已经将从旧营地山顶挖到手的灵材,全给扔出去了。 尸寒子见此情况,面上的怒意浮现。好在当他即将爆发时,余列还在持续的掏出东西,数量颇多。 一方储物袋掏完后,余列又摸出了一只,继续倾倒灵物和丹药。 这些丹药灵物正是他在旧营地中时,从一众道徒身上搜刮而来的。若是以人数来算的话,份数近千,总价值能满足他整个道吏阶段的需求。 只是余列在搜刮得到这份财货时,万万没有料想到,如此财货他都还没有捂热乎,就要全都扔出来了。 尸寒子见余列如此的“小家子气”,懒得再多说什么,其埋头吞吐着余列拿出的丹药灵物。 嗡嗡、滋滋! 灵气涌现,剑气四溢,一份份灵材被抽干了灵气,化作尘埃。 此等做法颇是浪费,因为很多灵材内的灵气不多,但是药性十足,只用灵气颇是划不来。 霎时间,洞穴中遍布了白灰。 一人一“尸”仿佛是钻到了火山口中,身子都被火山灰似的灵材灰烬给掩埋。 终于,三十息过去。 余列停止了投喂的举动,转而细细盯着那柳叶之物瞅。 此时他已经将搜刮而来的资粮,统统掏出,仅仅剩下最后一份备用的。 柳叶之物经过大量的灵气滋养,其已经是凝实大半,赫然是一剑形,剑柄纤细近似无,剑身轻薄如云母。 一根白色的丹气将此剑胚和尸寒子连接着,丹气闪烁不定,犹如脐带般涌动,内里搬运着真气和灵力。 铮! 尸寒子这时猛地睁开眼睛。 对方瞥了一眼余列,口中淡淡道:“没了?若是囊中还有灵物,最好是都拿出来,否则分化出的份量,可能就不如你意了,到时候可不要怪本座。” 尸寒子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反倒是惊起了余列心间的警惕。 话说此獠之所以愿意分化金丹,为的可是让余列撤掉龙气、金焰,不要妨碍其跑路。而现在,此獠居然不甚在意时间了。 余列一口就道:“囊中已空,再无灵材。” 他诚恳的看着尸寒子,摊了摊手。 尸寒子听见,居然一丝试探都没有,只是面上嗤笑,言语: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既如此,拿去便是。” 此獠伸出手指,在白色丹气上一勾,就扯掉了和剑胚间的联系。 剑胚颤动,被尸寒子用手指轻轻一弹,囫囵翻转,就朝着余列飞来。 余列伸手,龙气覆盖在手臂上,当真抓住了此物,成功获得了这片上三品金丹分化之物! 一时间,他的眼神都恍惚,有点想要掐自己,确认真假的冲动。 而另外一旁的尸寒子,则是话声空洞淡漠,了无生趣的出声: “撤术,本座去矣。” 月底了,求月票!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六章 纠结忍痛、道师火并 尸寒子分化金丹完成,口中道出让余列放其离去的话。 余列从惊喜中回过神来,眼中略微琢磨,便将那剑胚收入袖中,朝着对方拱手道: “道长放心,贫道无厘子最是信守承诺,这就撤掉龙气。” 余列一掐法诀,阻拦在尸寒子身上的重重龙气就缩回,汹涌衔日金焰也是熄灭。他还打出法术,让风刃落在地面上,将未曾烧尽的魂油也给刮了回来。 紧接着,余列就瞧见那尸寒子抬起头,眼神淡漠的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动身,消失在了重重的阴气中,离开了。 不过当洞窟中只剩下余列一个人时,余列的面上除了喜色之外,也是有警惕生出。 他将召回来的龙气层层裹在自家身上,防止那尸寒子耍诈,又突然杀一个回马枪,将他给结果掉。 好在过了几十息,洞窟中依旧是安静,余列的神识随着龙气蔓延过去,又将方圆数里都“看”在了眼睛里,依旧是没有发现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他这才大松了一口气,面上的大喜之色再度泛起。 这时,余列将收在袖子中的剑胚取了出来,托在手中,细细的打量着此物,目中诧异连连。 “往者传来者。”他口中暗暗念着。 这句剑修传承之语,余列是在宫中道书上,瞧见过一模一样的句子。 其具体的含义,指的便是剑修传承因为种种缘故,并不像其他的道法一般,十分依赖于师徒传承、面面相授,而是更在乎隔代传承。 逝去的剑修们大多是通过剑意、剑器遗留,将其法门传承留下,如此即便隔上了千年万年,只需寻见有缘人,法门就可重现。 据说这一法子,是远古剑修们为了应对自家门徒锋芒太露、超高的死亡率而钻研出的法门。 特别是剑修们的性情往往也与众不同,彼辈以剑为尊,独行天下,即便是宗门弟子,也多是孤傲,并不喜欢收徒。 这种隔代传承的法子并不依赖于师徒关系,简单方便,因此也极为受到剑修们的欢迎,打从诞生起,就流传至今。 余列在道书中就见过不少故事。 说不少剑修在筑基后,就会分裂或者蕴养出一柄剑胚,然后随手扔在某地,以待有缘人。 如此他们便算是了结了前人传法的因果,再也不用忧虑传承和收徒的事情。 也因此,历史上有不少的剑修,都是在野外或宗门的库房中,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前人的剑胚,被认可,方才成为了剑修。现今的山海界中,亦是有不少剑修是如此入道的。 只是余列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也能够如此幸运的得到一方传承剑胚。 霎时间,余列的心中蠢蠢欲动,他暗道: “这乃是一尊上三品的金丹剑修,所分化而出的剑胚。其中蕴含有对方的剑修真意、剑修法门,价值还远远在寻常的上三品金丹残片之上。若是拿它去交换,定能买出更高的价值。” 不过余列也清楚,此种贵重的宝物,他敢拿出去交易,别人就敢将他吃干抹净,甚至反过来栽赃他一笔,毕竟他这剑胚的来历,很是有些见不得光。 余列所心动的,主要是他要不要自个将此剑胚炼化,以作为自家的剑器。如此,或是最大程度的发挥出了此物价值。 “其实对于寻常道徒道吏而言,基本上就只有这一个选择。欲要炼化此剑胚,就要先继承其中的剑修传承,甚至一身的真气根骨,也会被修改为剑气剑骨。” 余列目光闪烁着:“不过对于我来说,却是还有另外的一个法子。我能将之内里的‘杂念’,统统清除掉!” 乍一看,如此做法是只留剑胚,而毁掉了剑胚中传承,颇是有种买椟还珠的意思。 可是此物不仅来历见不得光,还是余列胁迫着尸寒子才留下的。 虽说尸寒子通过此种法子遗留传承,在其中坑害余列的可能性不高,甚至剑胚中有不小的概率,会不存在一颗文字,有的只是剑意。余列若是能参悟之,有利而无害。 可说到底,尸寒子还是有着在剑胚中下黑手的可能的。 因此余列对其颇是纠结和忌惮: “到底是只留下胚体,还是保留其中的剑修传承?” 他托着轻薄的柳叶剑胚,反复踱步在洞窟中,一时间难以做下决定。 毕竟这可是一方能丹成上三品的传承,前途实在是广大。而余列刚才说自己是道宫弟子,压根不缺功法,其实只是在说大话而已。 当今的道庭,相比于古时而言确实是已经大开方便之门,功法典籍无算。可功法中稍微好点的货色,传授条件就极为苛刻,道人必须被打磨一番,才会被授于。 一些神功秘法,更是限制重重,非天才能人不可得。 类似这种能丹成上三品的法门,余列若是想要在宫中获取,首先得资质出众,其次得有人帮衬,然后此法还会将他和授法道宫捆绑得死死的,大概率死后都得继续偿还道宫这份恩情。 忽然。 在余列没能纠结出一个决定时,他的面色陡变,猛地抬头,看向上方。 只见余列的视线随着龙气,穿透了重重岩石、阴气,出现在半空中,感应到龙气巨变。 一道庞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峡谷上方。 对方的身形由虚化实,在环顾四周一番后,巨大的面孔上露出了喜色,口中哈哈大笑,点头呼喝: “不错,本道果然是第一个赶过来的。” 这道身影红光氤氲,气机磅礴,赫然就是那被尸寒子害得只剩下阴神的红蛇子道师。 红蛇子依靠龙气跨越而来,它一边接管临时营地中的龙气,一边将庞大的神识蔓延而去,扫视周遭,搜索尸寒子的踪迹。 此人口中冷笑着,大喝: “尸寒子,勿要再藏再跑,你这一次是不可能再跑脱掉的。” 红蛇子话音一落,一道身影,果真是在阴气峡谷的中部显现。 原来尸寒子在离开峡谷的底部后,他居然依旧是藏身在峡谷中,借着浓浓的阴气掩藏身形,并大肆屠戮道宫的弟子们,取其灵气。 其中很不幸的是,因为某个原因,以及潜州道徒一方有鬼神坐镇,防范的严密,那尸寒子为求速度,屠戮的基本都是桃州道宫的弟子。 此刻红蛇子降临,尸寒子暴露踪迹。 这一幕落在余列的感知中,让余列面色凛然:“果然,那尸寒子还在附近。若非我刚才有所提防,可能他第一个打杀的,就是我了。” 庆幸着,余列又感知了一番红蛇子的庞大气机,他一咬牙,目中便一丝决定做下。 趁着红蛇子和尸寒子两人没注意到的空隙,余列一个手抖,那方剑胚就被他扔在了青铜酒杯中,然后酒杯也被他收好。 此举是余列意识到,他在峡谷中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连一众道徒都要过来寻找他了,他已经是难以和和尸寒子脱离干系。 而以那伙桃州道师的秉性,余列不是怀疑彼辈,而是百分百的确定以及肯定,彼辈不管是绞杀尸寒子成功与否,事后都会来搜他余列的全身,以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尸寒子的遗留之物。 甚至在事中,对方也可能用神识扫过来,有几率发现尸寒子的剑胚。 一旦被对方发现了剑胚,对方只需轻飘飘一个“道奸”的帽子盖下来,就能取了余列的性命和宝物。 将剑胚收好在了青铜酒杯中,余列心间默叹: “宝物再好,传承再好,还是比不得性命宝贵。 只是不知,这方剑胚究竟能在酒杯中支撑多久,若是在彼辈分出胜负前,它就被青铜酒杯彻底的融化成灵气了,那可就浪费大发了。” 余列忧心忡忡。 但放都放进去了,他想再多也无用,便收拾好心思,一提精神,出了洞窟,往一众潜州道徒所在的地方奔去。 眼下红蛇子来临,龙气正在不断的朝着对方汇聚,余列身上庇护的龙气也被取走大半,感知也受限。 眼瞅着龙气都要被对方给全部吸引过去,余列必须尽快的和道徒们汇合。 一旦和道徒们汇聚,他借着仙箓,以数万道徒为根据,便能稳住部分的龙气,用于护卫众人,也藏匿他自身,能最大可能的在接下来斗法中存活。 只是余列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收好酒杯,动身的那一刹那,远处冒头的尸寒子心中惊悸,猛地扭头往他这里看过来。 “这!!!” 尸寒子面色变幻间,目中惊疑,其眉头拧起,竟然不搭理红蛇子,转头就要往余列这边奔过来。 但这个时候,临时营地上方的龙气又一阵变动。 第二道庞大的身躯也浮现,并和红蛇子一起,将起身的尸寒子夹在了中间。 苍老的声音从对方躯体中传出: “二位道友,好久不见!” 这道身躯正是司马子,它也是以阴神遁来,虽然慢于红蛇子,但是并没有慢太久,同样及时赶到了。 两具道师的阴神显现,犹如两堵山峦,将临时营地夹在了中间,尸寒子来去顿时受阻。 即便如此,尸寒子的面色依旧冷厉,其身形闪烁,在两堵山峦间灵动的游走,转着圈子要往余列所在的方向扑过来。 但是第三道庞大的身躯,又从天而降,出现在了临时营地的上空。 轰隆!雷鸣阵阵。 龙船道师紧赶慢赶,紧随在司马子的后面,也出现在了临时营地附近。 它以肉身腾来,眼睛很尖,远远的就瞅见了尸寒子的举动,因此隔空就是一道雷霆从口中喷吐而出,打在了尸寒子行进的方向上,将对方给逼退回去。 吼! 霎时间,尸寒子进退受限,骤然落在了三尊道师的围困中。 只不过,不管是红蛇子、还是司马子,抑或是龙船道师,三人在将尸寒子逼在中央后,都是忽然间没有了动作,仅仅盘旋在高空中,用神识将四面八方锁死。 它们彼此之间目光忌惮的看着,似乎未和尸寒子斗法,自己一行人就要先火并一番。 翻滚的神识,在三位道师之间窜动:“嘿、二位道友,来得不晚啊。” “不算早,比不过红蛇子道友。” “休说废话,眼下尸寒子暴露,我等三人已经困住此獠,且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勿要先自生矛盾!” 红蛇子,司马子,以及龙船道师三人迅速交流着,有着前车之鉴,都是将自己人火并的冲突给压下了。 一息过去,三人齐声传音:“先斩尸寒子,再谈其他!” 此刻尸寒子见自家的去路退路都被三尊道师堵住,他苍白的脸上,寒意更加明显。 面临如此困境,尸寒子释然一番,脸上并无多少惶恐之色,反而剑意大盛。 此獠面上狞笑着,口中呼喝: “罢了。一群废物而已,既然想要贫道之金丹,那自行便来取!” 嗡嗡! 尸寒子踏空而行,周身的剑气如龙似蛇,发出凛冽的气机。 此獠托举着手中裂纹道道的剑丸金丹,长啸道: “今日,尔等若斩不了吾,便是吾以尔等为药,修补我丹!” 此刻尸寒子也注意到了,赶来围困他的这批山海道师,不仅数目比上一次少,个个实力更是骤减,一个完整实力的都没有。数来数去,竟然是当初被他随手一剑重创的老泥鳅,实力最完整。 此情此景,不退反进,死中求活,他尸寒子或有一线生机! 听见尸寒子的狠话,龙船道师一众也是冷冷呼喝: “垂死之人,也敢狺狺犬吠!” 三具山海道师的身躯动弹,或虚或实,分食般的扑向尸寒子。 尸寒子则是振剑而起,困兽犹斗。 霎时间,剑气、雷霆、火焰、术法种种,交织成片,弥漫十余里。 在道徒们看来棘手至极的峡谷阴气,仅仅是遭受到了此番火并的余波,就被吹开掀翻,露出了道徒们一张张苍白惊愕的面孔。 余列身形闪烁,已然是落在了人群中,他仰着头,也是目光紧紧的盯着高空。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七章 玉碎献祭、历练结束(求月票!) 纯白色的剑气,直冲云霄! 尸寒子此刻以一敌三,其声势之浩大,竟然不让当初多少。 余列望着这一幕,心中骇然。 要是刚才那尸寒子就恢复了现在的实力,即便余列有仙箓龙气护体,也不会是对方的对手。尸寒子只需要多喷吐几口剑气,就足以将他余列杀掉。 不过余列心惊之余,也是暗暗想到:“瞧其气色,此獠如此的大动剑丸,即便他有着我的‘资助’,刚才又屠戮了不少的桃州道徒,之后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唯独余列一人瞧出了这点。 人群中的鬼神一众,特别是高空中直面尸寒子的三个道师,都是心间暗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獠如此猛烈,怕是正处于回光返照。” “诸位道友,我等悠着点,万不要被他给打杀了。否则死便死了,一身灵力若是资助了他,可就害了旁人。” 龙船等三个道师,在和尸寒子纠缠数下后,都选择了不逼迫太紧的战法。 它们只是将尸寒子紧紧的圈在中央,并不再上前和尸寒子硬碰硬,其意图是等到尸寒子的气力衰竭后,再扑上去从容的收拾尸寒子。 铮! 激昂的剑鸣声,在峡谷上方响起。 尸寒子挥洒着剑气,也是意识到自己的状态被三个道师瞧破了,他悠悠轻叹,叹息声传荡出数十里。 “龙游浅水遭虾戏,吾尸寒子今日,看来是难以逃过一劫了。” 言语一句后,尸寒子话声一变: “不知三位道友,如何才肯放本座一马?我若是愿意束手就擒,加入尔等道宫,如何?” 这样一番话突然响起,顿时让司马子等人一愣。话说它们三人在赶过来的路上,都是料想了种种情况,有尸寒子再度自毁自爆的,有尸寒子大发神威的,有尸寒子耍诈埋伏的……但偏偏就没有想到这一茬。 “这古修,居然愿意弃暗投明?”怪异的神色浮现在三尊道师的脸上。 但是下一刻,不管是司马子,还是红蛇子,抑或是龙船道师,个个的脸上都是浮现出冷厉之色。 它们狞笑着开口: “阁下说笑了,你若是投诚过来,我等如何能再瓜分阁下的金丹!” “可惜可惜,若是有元神道长在此,对方顾恋你是一个道才,可能真就同意了。但我辈都只是结丹,如何敢收下你?” 三道庞大的身躯,盘旋在半空中,气机充塞于天地间,继续的盘旋不定,化作囚笼。 尸寒子听见它们如此回应,面上虽然失望,但也没有露出绝望之色。 他仅仅是眼神闪烁了一番,再一次回头往下方的阴气峡谷看了一眼,目中露出狠色。 此獠在心间咬牙道: “如今情况,看来假死逃生也难。这伙邪修必然会吸取教训,不会再大意。我若是简单的假死,只怕是一个弄不好,就真个亡了。” 而尸寒子刚才消耗着金丹本源,已经是拼死搏杀了一番,但依旧是死死突破不了三人的围困。 其吞食而来的灵气,也在刚才的斗法中消耗的差不多,再过片刻时间,不等三人出手,尸寒子自行就要彻底的油尽灯枯、衰败而亡。 于是尸寒子面色变幻间:“看来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行刚才想出来的那个法子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那道在斗法前突然间的心悸感,让尸寒子对于这个死中求活的法子感到隐隐不对劲。但除了这个法子之外,再无他法,尸寒子也只能赌一赌了。 此獠的眼神越发狠戾,暗道:“就算我之神念,又被那厮以秘宝清除了,但这又如何?只要剑胚尚存,吾便还有生机!” 心中决定彻底落下。 尸寒子猛地抬头,看向上空那三堵庞大的身躯,脸色忽然之间变得从容起来。 “罢了罢了。”叹声响起,尸寒子朝着龙船道师几人,行了一礼。 他的脸上露出轻笑之色:“本座今日食不了三位,若是继续斗法,看来便是三位食之本座了。 既如此……不如玉碎了事。” 尸寒子的神识动荡,话音清楚的传遍百里地,让龙船道师等人听见此等传音,个个面色微变。 “不好,这厮又想到自毁!” “婢子养的!打不过便打不过,怎的一次两次都想着要自爆金丹。” “就是,一颗残丹,他还自爆个甚!浪费啊!” 三人除了对尸寒子的自爆感到忌惮之外,更多还是愤怒,它们愤怒于尸寒子一旦自爆,三人可就什么好处都捞取不到了。 于是龙船道师三人再也不敢拖延,纷纷冲天而降,朝着尸寒子扑过来。拼着受伤,它们也要在尸寒子自爆金丹前,将之打爆掉。 但是让三人感到诡异的是,尸寒子此时站立在半空中,面上却是露出如释重负之色,没有作出要自毁金丹的举动。 只见尸寒子朝着悬浮在前的残破剑丸,轻轻一拱手,口中道: “昔日借贵地本源一用,欲求成仙,今日事败,便就此归还,且以金丹奉上。” 如此举动让龙船道师等人微愣,一时间还没看懂。 但是立刻的,他们就面色变换的看向头顶上空。 轰轰! 只见随着尸寒子的话音落下,在更高的天空中,有黑气生出,形成云雾,雾中并传递出雷鸣电闪的声音,空气都战栗起来,好似有不知名的存在正在哭泣发笑。 一道道黑气刮动,雨水啪啪落下。 尸寒子在朝着自家金丹拱手后,又行了三拜大礼,然后他就抬起头,轻笑的看着扑来的三个道师。 此獠毫不抵抗,仍由三个道士的雷霆、烈火、巨爪种种落在身上。 噗的! 法术打中,尸寒子的肉身直接就被打烂,就连金丹也是被打的裂开。 但是当龙船道师三人急切的要将尸寒子的尸体、金丹残片捞取到手中时,让它们心惊的情况出现了。 因为尸寒子的金丹一裂开,其瞬间就虚化,一道道白线从中流动而出,明明可以瞧见,但三位道师就是抓取不到,扑了个空。 并且一股浩瀚的意志,陡然的出现在了三位道师的心间。 这一股意志如渊似海,不成形体,并且充满了疯狂、厌恶,以及腐朽的味道。 “这是、”三个道师都是心中一惊:“此方异域的世界意识!” “它不是早早就已经打碎了吗?” 此时再想到尸寒子刚才的那三拜,龙船道师等人瞬间明悟过来: “该死的!尸寒子这厮是主动的归还了他掠夺到手的世界本源,还将自家的金丹本源,一股脑的烧给了对方。” 一股凉意在三人的心间泛起。 此等做法,可是比自爆还要狠,因为金丹被毁,道人的根本灵性尚存,若有秘法秘宝,就可能不会魂飞魄散,只是一生的修行尽数丧失,但存在着被仙人招魂的可能。 而将金丹献祭给世界意志,则其一身灵性都会融入此界,和魂飞魄散无异,且是客死他乡。 在三个道师心惊时,一股被排斥的感觉,同时出现在了附近所有的道人的心间,让龙船道师等人心间的寒意更甚。 余列等一种旁观者,更是面色发懵,不知所以。 此时在灰蒙蒙的苍穹中,内里孕育的雷火更加的猛烈,疯狂的翻滚着,胜过了余列见过的任何法术。 狂风,黑雾,煞气,毒雨种种,此方异域世界的中所有灾难,也是一一的出现在周遭。 司马子三人失魂落魄的看着此情此景,目中恨不得喷出火来: “果然是世界意识复苏!尸寒子,你好胆啊!” 三人都没有想到,尸寒子居然还有这一手,并且真个将残破的异域世界意识给唤醒了。 其中,龙船道士在失落一息后,意识事无挽回,它当即张开口齿,朝着余列等人咆哮: “潜州诸弟子听令! 历练结束,此界复苏,将有大恐怖,速速聚拢于仙箓麾下,以待回归!” 余列落在人群中,陡然听见了龙船道师的咆哮,面上一愣。 随即他就发现,被龙船道师等人吸纳过去的龙气,一大部分顿时主动的降临返回,嗖嗖的聚拢在了他的身周。 霎时间,偷偷躲在道徒群体中的余列,他周身龙气环绕,脑中的仙箓自行就跳出,将他的身份暴露出来。 三十四尊鬼神抬头,惊愕的看向余列,不知道余列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洛森、苗姆、瓦十二等道徒,也是或惊或喜的看过来。 随着一股龙气的回归,余列等人心间生出的被排斥感,瞬间就减轻了很多,但是惶恐之色还是出现在了众人的脸上。 “历练结束?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就要结束!” “那尸寒子究竟是做了什么,竟然把三个道师吓成了如此模样。” 嗡嗡的议论声出现在人群中,让人更加的惶恐。 余列瞧了一眼嘈杂的众人,他眉头紧皱,虽然也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并不妨碍他依照龙船道师的吩咐去做事。 余列深吸一口气,啪啪的舞动仙箓,神识随着龙气波动而去,喝令: “谨遵道师法令!诸弟子,朝我靠拢。” 在龙船道师和余列两人在忙活时,那司马子和红蛇子此刻则是癫狂了一般,神识和声音在高空中不停的咆哮。 “竖子竖子!” “你怎么敢这样!” 除了愤怒和失望之外,它们的眼中也是浮现起浓浓的懊悔,以及一丝恐惧。 一旁的龙船道师在彻底归还了龙气后,扭头看了一眼这两个家伙,眼中忽地露出了幸灾乐祸之色,心中快意。 话说一众道徒们可能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它龙船却是明白的很,还清楚此事的后果如何。 “啧啧,这劳什子的尸寒子,不愧为剑修。 此獠以自身金丹为祭,又归还此界的本源,导致此界意志复苏。眼下不说这一处营地,恐怕其他所有的道军大营,此刻都已经动荡,一个不小心,就是所有道人全部覆没的下场啊。” 龙船暗想着:“这倒罢了,更关键的还是在于此方世界本身。此界意志再复苏,必会玉石俱焚,往自毁狂奔而去,直至彻底湮灭。如此一来,此界今后连当做牢笼世界的可能,都没有了。” 想到这些,龙船道师眼中的幸灾乐祸之色更甚。 想它潜州道宫,为了能够来此异域世界中历练一番,就已经算是花费了一番不小的本钱,百年来难得。 而桃州道宫就此损失一方世界,不管这异域世界究竟是桃州自行攻占的,还是从道庭手中借取过来的,其损失都是海了去了,有可能连祖宗三代的积蓄都得搭进去。 特别是后者,能将道庭仙庭攻克到手的世界给玩丢掉,近千年以来就只有那么二三件,无一不是大笑话、大罪过,会直达仙庭。 在幸灾乐祸之余,龙船道师忽然猛地想到了一点,它赶紧绷着脸,朝着司马子和红蛇子传音: “二位道友,此界造反,事情已经不在你我掌控之中,贫道现在不得不回禀界内,搬救兵了!” 愤怒中的司马子和红蛇子一听此话,庞大的阴神躯体纷纷打了个激灵,立刻就叫到: “不!不能。” “龙船兄且慢,此事皆是你我两宫之间的事情,万不能再将其他的道宫、道庭牵扯进来啊!” 龙船道师的面目上露出了似笑非笑之色,它点头道:“二位说的不错。” “可是贫道不敢不报啊!”龙船道士话锋一转。 下一刻,它就张开口齿,吐出了一方金灿灿的令牌,竟然是仙箓字样,然后扑上前,狠狠的就咬碎掉。 司马子和红蛇子瞧着这一幕,想要阻止,可身形都只是颤抖,颇是无力。 在龙船咬碎金色令牌的刹那,一股无形的波动,先是传递到了各处道军大营的中,然后以众多仙箓为基础,波动扩散,遁入星空中。 此一刻,整个异域世界都像是闪烁了一下,眨巴眼睛。 而司马子和红蛇子两人无力中,脸色如丧考妣,一时间都忘了未得尸寒子金丹的遗憾感。 与此同时,此刻在峡谷中。 余列和一众道徒待着,众人将三位道师后续的动作、交涉看在眼里,就此更加的面面相觑,口中议论声更急。 余列也感觉长了番见识。忽然,他的目色微变,发现自己耳中的嗡嗡声正诡异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幽幽叹声: “结束了。”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写的极其丝滑,笔力非凡。 书名:《最终神职》,作者名:拓跋狗蛋。 简介:高武世界,无限转职,极道加点,手撕机甲! 第三百五十八章 便宜护道者 余列听见耳中的幽幽声,眼神都麻了,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因为这声音,赫然就是那尸寒子的声音。 “这厮,竟然如此的阴魂不散吗?”余列吸了口凉气,“上三品金丹,究竟诡异到了何种程度,自爆一次、献祭一次,竟然还不死?” 特别是余列此刻死死想不明白,尸寒子究竟为何能突然的出现在他的身旁,对他说话。 下意识,余列摸了摸袖子,确认自己是将从尸寒子那里得来的剑胚,收入了青铜酒杯中,即便对方在剑胚当中做了手脚,当是也影响不到他。 紧皱眉头,余列一时间没有吭声。 而尸寒子的声音响起后,对方瞧见余列没有任何反应,以为余列吓蒙了,又轻笑起来: “小友,又见面了。不知你有何感想?” 余列这时才确定,出现在他耳中的声音并非是幻觉,就是那尸寒子在对他说话! 环顾上下四方,余列发现龙气依旧在盘旋着,将四周封锁得紧密,仙箓也是高悬在他的头顶,其自身的道箓更是半点异样都没有,不像是被侵蚀了的模样。 于是他更加纳闷,但内心也稍微安些,不动声色的传出神识: “见过尸寒子道长,眼下道长和道师们斗法,不知道长为何突然就又降临到了晚辈这儿,晚辈实是诚惶诚恐。” 顿了顿,余列试探道:“道长可是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这才特意分神来?还请道长直说,晚辈若有余力,定然相助。” 此是余列以为在他耳边说话的,是那尸寒子死后的一缕残念。 但是回应他的,却是尸寒子更加玩味的笑声:“哈哈!说的好。不过,本座还能有什么遗憾,左右不过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没有等余列再提升疑惑,不知存在何处的尸寒子就解释: “小友勿忧。此刻本座之存在状态,不在三界中,亦不在五行内,非人非鬼非分神。 夸大点说,吾此刻便是此方异域世界之意志,乃是以天地之心与你说话,因此才未激起尔等的山海邪气,也没有引起那三个老家伙的注意。” 余列闻言,面上恍惚,心间喃喃:“世界意志?也就是说,此刻的尸寒子竟然是变成了山海界中仙道意志一般的存在,是在代天行事!?” 他心中凛然,但也明白到,就算尸寒子没有说假话,对方这个世界意志的身份多半也只能说说话了。 否则的话,此獠完全可以操控此方天地,撬动天地之力,亲手灭杀了龙船道师等人。 果不其然,尸寒子紧接着开口: “只不过,本座已经将金丹献祭于此界,虽然可以心合天地,但不代表本座便是此方世界之主。 恰恰相反,此种情况是本座在不断的归还世界本源,正在丢失对于此界的影响。此举犹如回光返照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有仙人符咒护持,本座的意识也越发的沉沦于此界中,被同化掉。” 仔细听完一番讲解,余列也是了解到了更多和世界意识有关的信息。 不过问题又来了,尸寒子用最后回光返照的机会来找他,又是为了作甚? 余列微眯眼睛,便直接言语: “不知尸寒子道长前来,所为何事,可是为了让晚辈归还那剑胚?” 尸寒子的声音顿时就沉默下来。 其顿了几息后,话声诚恳的说:“小友,实不相瞒,本座最开始考虑的正是此事。 本座将剑胚寄托在你手中,即便献祭了金丹,有着师尊赐下的不死符咒,亦可再活一回。此生机就是在你手中的剑胚之上。 但是就在前不久,本座敏锐的察觉到剑胚与吾的感应,骤然断开了。就和此前不知为何,你能轻易的抹掉我之丹气中的神念一般。” 听见这番话,余列的眼中顿时就露出了庆幸和讥笑之色。 “果然,这尸寒子没有安好心。他真在剑胚中做了手脚。” 余列在腹诽着:“说是只能借助剑胚保命重活。可若是我一个不小心,指不定就被他控制寄生,甚至是夺舍了。 好个奸诈之人!” 而另外一边,尸寒子还在解释: “经过如此几遭,本座便明白小友你也是有大根脚、大气运之人。手中多半也是有着仙人赐下的护道之物。因此之前的事情,着实是本座有所怠慢,是本座的不是了。” 解释一番,尸寒子的语气更加柔和,又玩笑似的说: “不过话说回来,先前是贫道在养伤时,小友不经意间的闯了过来,还算计了本座。并不是本座主动找小友你的麻烦,以及本座还不得不和小友你做了一番交易。 既如此,小友,不妨再和本座交易一番?” 话声说完,余列立刻敏锐的感知到,一股冥冥中的感觉,正落在他的身上,紧张的关注着他。 尸寒子的交易要求还没有提出,余列压根也不想知道,十分就想要拒绝掉。 但是一想到对方“死前”的举动,就能将几个道师吓得恐惧,他一个小道吏,着实也是不敢太过逼着对方。 以及真要是如尸寒子所说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会被世界意志逐渐同化掉。余列正好可以虚与委蛇,好生的拖延一番。 时间在他,不妨听对方讲讲。 于是余列思量一下,立刻神识波动: “道长请讲。” 冥冥之中的尸寒子意志,瞬间就大喜,开口就道: “多谢小友! 此交易不难,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小友你能将剑胚这掏出来,再让本座寄身在其中。” 没等余列拒绝,尸寒子自觉如此要求有些过分,便又说: “当然了,小友多半是不会同意此举的,担心有诈。因此本座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即小友只需取出一件法器或符种或灵材,具备养魂作用即可,让本座暂且将意识寄托在其中。 至于寄托之后,小友只需要将本座随身携带,一并返还尔等的山海世界即可。等到小友今后成长了,再分化出一方新的剑胚与我即可!” 话说完,尸寒子又是一阵摇舌鼓唇,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它承诺着余列庇佑它,它定会铭记如此大恩,今后在修行一路上,好好帮衬、指点余列修行。 除此之外,尸寒子还在反复的强调它和余列并无仇恨,余列若是帮了他,反而是施与了活命之恩,以及它所寄身之物,也可以由余列自行选择。 如此一番蛊惑,让余列当真是心动起来。 他心间咋舌:“好家伙,这厮为了活命,竟然卑微到了如此地步。他就不怕等返回了山海界,我反手就将它给卖掉吗?” 而此时此刻,尸寒子正极度紧张的盯着余列,它竭力的将自身意念保持稳定,不对余列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恶意。 只是内心中,尸寒子也是忍不住的骂娘:“好个竖子,本座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了,居然还不快快同意。” 但此刻除了最后一点威胁手段之外,尸寒子再无其他可以逼迫余列同意的手段了,并且它实在也是不想出此下策,而更希望利诱。 因为真如它自己所说的,如果不是寄身在剑胚中,而是入了余列选择的法器符咒,它对余列的威胁将是最低,今后还可能受制于余列之手。 两人还得好好的相处,它万不可逼迫了。 正因此,尸寒子的这次上门、主动谈条件,就是在赌一赌,赌许诺的好处会吸引余列,让余列帮它! 另外一边。 余列的眼皮跳动,心中开始蠢蠢欲动,但警惕也是大增。 他拖延着,想着看尸寒子的意志会不会突然间就被此界同化掉,让他不必如此纠结。 但是过了片刻钟,尸寒子催促起来: “小友小友,快快同意。本座可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随着尸寒子的一阵催促,一阵雷火轰鸣声,也是在余列的头顶上响起。 轰隆!余列被惊了一下。 以他余某人的谨慎性格,其实将尸寒子干脆利落的拒绝掉是最好的。 但是显然,眼下的处境困难,尸寒子很可能还存有余力,能借助天地之威坑杀了他。 以及此獠都不用借助天地之力,只需再跳出来大叫一番,将那司马子和红蛇子招引而来,对方死便死了,他余列也大概率会随葬。 于是硬着头皮,余列以神识回应: “既然道长都已经说到了如此地步。晚辈也就识点抬举,助道长活命一回!” 冥冥之中的尸寒子,瞬间就大喜: “好小友! 快快拿出你所选择的法器或符咒,容纳本座的意识。” 余列闻言,随手就要取出一物。但是忽然之间,他心中一动,将自己炼制的白骨莲花丹炉给取了出来,托在手中。 余列紧紧的攥着白骨莲花丹炉,目光闪烁,道: “尸寒子前辈,请。” 此丹炉乃是余列炼丹所有的器物,价值不低,并且在额间目没有修炼之前,它便是收容衔日金焰的一方器物。 余列此刻琢磨的,便是因为丹炉和他血脉相连,让尸寒子寄托在其中,不仅可以方便他察觉尸寒子的一举一动,他还能在其中置入衔日金焰,以图克制对方。 嗡嗡! 霎时间,余列就察觉到周身有无形之力涌动,仿佛一尊庞大的存在浮现,威势露出,让他的神识停滞,隐隐喘不过气来。 尸寒子果断的就叫道: “甚好。 不过,为了保证本座和小友两人的安危,你我皆以道心立誓如何?本座先来。 吾尸寒子,此番能得小友活命,此是大恩,莫敢忘却,今后随之,以充护道。若有妨害小友之心,必此生不复,百世不回,心魔附体,自取灭亡,长生路断!” 一番流利的道心立誓说完,尸寒子便催促余列也起誓。 余列的目光僵了僵,有些迟疑。 而尸寒子见着他迟疑,不仅不似刚才那般焦急,反而还轻笑着:“看来本座没有赌错,小友果真是有志于长生之辈。否则若是换作旁人,心魔算个甚,脱口便立下了。 吾以剑心换小友道心,还望小友也慎重些。” 余列听见,定了定,他呼出一口气,方才咬着牙传音,道: “那么,余亦以道心为誓,只要阁下不负我,贫道亦不负阁下。 若有余力,助道长活命便是!” 相比于尸寒子几次三番道出的誓言,余列的立誓颇为简单。但是尸寒子听见,轻叹一声,竟然也就信了。 霎时间,余列就感知到身周那庞大的无形存在,发出了低吼声,其散发的压迫缩小,仿佛对方在折叠自身,又似在剥离削砍自身。 忽然,余列的目中浮现出了一丝白色的剑气,它凭空跳出,然后毫不迟疑的,就遁入到了余列托着的白骨莲花丹炉中。 嗡! 丹炉轻轻一震,便再无异样。 余列察觉到这点,迟疑一番后,目中有金色一闪,袖子中就飞出了一瓷瓶,将内里的魂油倾倒在了丹炉。 一点豆大的火焰,也随之在白骨丹炉中点燃,如金浇铸。 如此一番动作,便是余列将在丹炉中置入了魂油和衔日金焰,企图以此威胁克制尸寒子。 只不过,金焰点燃,那进入丹炉中的一丝剑气,依旧是固定在丹炉的表面,毫无异样,似乎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金焰的进驻一般,它一动不动。 只是尸寒子早在之前,它已经见过余列的金焰之威,不可能认不出来此物。 霎时间,余列的眉头紧拧,心间暗道: “莫非这厮当真是信了我,只图谋与我交易一番,求得活命之恩?” 真要是如此,那么他在此番历练中的最大收获,或许还不是尸寒子的剑胚,而是尸寒子本身! 他竟然得了一免费的护道者? 护道者,乃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在筑基以前的护卫、明师,能有效的防止道人夭折和堕入歧途。 余列的这个便宜护道者,对方虽然已经是残废,只剩下意识,肉身金丹一起都碎了,但是它之前,可是响当当的上三品金丹中人。 余列的心神砰砰跳动起来:“与此獠好好交易,各取所需,似乎,真是个好事啊!” 请假一天 月初请假休息一天,大家晚上早点休息。开新卷了,也正好梳理一下。 布谷拜谢。 《仙笼》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九章 弃界离去 虽然是心中欣喜,但是余列的警惕也是没有消失。 此等修行数百年的丹成中人,若是指点,能够让他少走许多的弯路,但若是埋坑,也能让他在修行路上死于无形之间。 两人还需要好生的磨合一番,才能相互信任。 于是余列将心间的这些情绪压下,转而关注起另外一件事情。 他琢磨一番后,目光闪烁,忽然传音到手中的白骨丹炉里: “尸寒子道长,我前几日都在峡谷中待着,等会儿返回山海界了,很可能会遭受界内长者的检查。你可要藏好一些,若是被抓出来了,可怪不得贫道。” 白骨丹炉轻轻一晃,内里就传出轻笑: “你这小儿,想这多作甚,本座若是如此轻易的就能被发现,如何敢去你们山海界中走一遭?且放宽心,就当本座不存在便是。” 余列听见,面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往丹炉中传音:“如此就好,贫道也就放心了。” 但是实则,余列在心间暗暗道:“此獠没有特意吩咐我一些事情,很可能是它自信即便我出卖了它,它也不是那么被发现的。 看来……这厮即便是丧失了金丹,仅剩下一道意识,其也留有不少的手段啊。” 没错,刚才的那个问题,既是余列在提醒对方,也是余列在试探对方。 忽然。 白骨丹炉中又传出尸寒子的神识: “不过,你这小子可要藏好本座的剑胚。没有本座神念的护持,剑胚材质无法隐藏,一眼就能让人察觉出不妥,特别是极容易被人看出和本座有关。 你若是不藏好此物,我俩可就都会大难临头。” 余列没再吭声,点头就道:“是。” 这让心里也存着想要试探一番的尸寒子,心思顿时落了个空,它口中一噎。 而在余列和尸寒子的残念相交涉时。 外界,苍穹中孕育的雷火已经弥漫到了千里范围,余列等人目所能及之处,皆是乌黑的云雾、赤色的火蛇电蛇。 阵阵毁灭的恐怖气息溢出,让人不寒而栗。 不管是潜州的道徒,还是桃州的道徒,此刻都是紧张的靠拢在余列的身侧,彻底龟缩在龙气范围内,半步也不敢挪出。 “快些快些,道长们再快些。嘛时候才带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啊?” “既然都已经说了结束历练,那就快快带着我等离去!” 刚才还震惊于历练如此之快就要结束的众道徒,此刻的口中,都是催着、赶着、埋怨着,想要让龙船道师赶紧的携带着他们离开。 其中即便是那些尚未赚足突破药材的上位道徒,此刻也是一息都不想在这历练世界中多待了,药材虽好,但性命更重要。 呼呼! 人群中,余列坚持了片息时间,他感受着四周再度升起的排斥力,心间刚才的那点欣喜彻底消失了。 一咬牙,余列提声朝着人群中的三十四头鬼神呼喝:“诸位道友,且助我稳住龙气阵型。” 说罢,余列就将仙箓的控制权交出大半,分润给了三十四尊鬼神,让彼辈来充当阵脚,协助主持龙气。反正眼下是在五品道师的当面,就算他想有私占仙箓,其实也无法抵抗道师们的法力。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放权给鬼神,先尽可能的保证众人活着回去再说。 “是!”三十四尊鬼神听见,口中纷纷提声呼喝: “道长请赐教。” 嗖嗖嗖,一丝丝龙气飞出,加持在了三十四尊鬼神的身上。 它们身形变大,登空出现在龙气的阵型帷幕之上,手中或是持着长剑、或是捏着长枪,显得威武英气,犹如神兵神将。 余列得到这批鬼神的帮助,负担顿时轻松了许多。 又是过了几息的时间,空中那龙船道师似乎是看戏看够了,它终于撇开了司马子和红蛇子,转而俯冲而下,来到了峡谷边上,张开巨大的口齿。 嗡嗡的闷声响起:“诸弟子勿忧,老夫来接送尔等回城!” 它一吞吐,峡谷中站着的大几千道徒,就身子摇晃,往它的嘴巴里面跌落过去;再一吞吐,就是数万道徒消失在原地。 三四口过去,仅仅剩下余列和一众鬼神,就连桃州一方的道徒也是被龙船道师收入腹中了。 余列所能看见的外界最后一眼,是龙船道师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眼,然后便将他和三十四尊鬼神也吞进了口中。 剧烈的震荡、抖动,再次出现在了所有的潜州道徒心中,让人恶心想吐。 好在有过前几次的经验,众人摸着黑,并没有太过大惊小怪,没有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等到三十四尊鬼神高举着龙气,化作提灯一般提溜在人群中,众人便镇定清醒过来。 近十万人,都是大松了一口气。 劫后余生的嘀咕声,开始在人群里面响起来: “既然已经进入龙船道师体内,只要再不遇见尸寒子那般凶人,我辈便应当是无碍了。” “只可惜此番的历练了,才进行了数月。贫道连养魂药材都没凑齐了。” “你便知足吧,你好歹还得了两头僵尸,我才一头呢,并且还瘦不拉几的。” 余列落在散乱的人群中,他环顾着四周,心中也是大松一口气。 但是因为瞧不见外界的情况,余列的心依旧是揪着的,不知道龙船道师究竟能否度过异域世界中的变故。 他还偷偷传音给尸寒子,想问对方,历练世界里面接下来具体会发生什么。结果他的神识次次都是如泥入大海一般,半点反应也没有。 若不是白骨丹炉的表面还可以瞧见剑气图案,余列都会怀疑这厮是不是开溜了。 混乱的龙船体内,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不断的,就又有新的道徒从外界进来,其同余列他们这一批相同,被收进来的道徒未分桃州潜州与否,都是一股脑的就收进来了,其中桃州道徒的数目为数不少。 或者准确的说,除了余列他们这支道徒之外,其余批次进入龙船的道徒,桃州道徒的数目都比潜州一方多。 终于,当几十万人都进入龙船道师体内后。 啪的一声过后,包括余列在内的所有道徒都是感觉身子猛地一沉,要将他们的骨头都压碎掉似的。等到一段时间过后,他们又是感觉身子飘忽,上下开始颠倒。 “这是、”所有道徒心中都是生出念头: “已经离开历练世界了!” 与此同时,龙船内部的景象开始变得透明,龙船道师施展了法术,将体外的景象投入体内。 一颗灰蒙蒙,表面遍布着一丝丝裂纹的鸡子状事物出现在众道徒眼中。 眼尖的道徒,如余列,一眼就认出来这东西就是他们最初见过的历练世界模样,死气沉沉,通体被雾气笼罩。 现在这方本显得死气沉沉的世界,现在则是过于活跃,不规律的震颤、上下翻滚,随时都要炸裂似的,和尸寒子此前的金丹极为相似。 在其中,还有两道灵光闪烁着,虽然微弱,但是在竭力的想要镇压或安抚历练世界的意识。其正是司马子和红蛇子两人,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而在龙船道师离界,司马子、红蛇子挣扎的间隙,一道剑气也是趁机的从历练世界中溜出,并未被三人发觉,更别说去拦截了。 这道剑气中所包含的,是尸寒子对于自身处境的介绍,还着重的注明了一点——桃州道宫,无厘子。 只见尸寒子在其中道:“吾已潜入山海界,寄身于桃州无厘子处!望师门能来搭救,正好吾也能为师门送上山海界邪修之情报。” 这厮之所以遗留此剑气,为得就是为了知会师门一声,让太阴剑宗能来救它。 除此之外,这也是它让自己能逃离余列的控制,甚至是反杀余列的一大后手。 在余列的袖子中,此刻尸寒子的意识缩在丹炉里面,冷笑到: “嘿,本座将此界中的情况告知给师门,再留下我之去向,乃是一件正经事。但是到时候,当师门的人发现了你我……小友,你若是被斩,和本座可是毫无关系。 毕竟,本座只是为了自救,而非为了害你。” 尸寒子这厮先前在反复强调着它和余列并无大仇,余列若是救了它,反而是对它有活命之恩。 但是此獠仅仅是嘴上说的大度痛快而已。它其实更倾向于认为,若非是余列打搅了它,它压根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第三百六十章 长者还债 龙船道师承载着潜州、桃州的几十万道徒,成功的逃离了历练世界。 司马子、红蛇子,包括两宫中的那些六品道士,则是还陷在异域世界中,为平定镇压异域世界而努力着。 只不过在失去了几十万道徒龙气的帮助之后,他们再是努力,也是无法挽回的。 虚空中。 沸腾破裂的历练世界浮现在龙船道师、一众道徒的眼中,让他们情绪莫名。 其中龙船道师的眼睛里面,虽然存在着些许的惋惜之意,但是它一如先前的,眼中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和庆幸之色。 忽然间,龙船道师低声笑着,口中狠狠的骂了一番:「呸!活该!」 它这骂声并没有遮掩,直接就传递到了船舱内部,进入所有道徒的耳中。余列身处于人群中,自然也是听见了。 余列的脸上,此刻也是和龙船道师差不多。 他还瞥眼看向四周的道徒们,发现有着道师的带头,潜州道徒们也就有样学样,甚至有人主动的挑衅着那些桃州道徒,不怀好意的看着对方。 而桃州道徒们面色愤怒,又不敢动手。 一个个都像是死了亲爹亲娘一般难堪,不敢说龙船道师半个字,顶多敢以怒目瞪向那些同样发出嗤笑声的潜州道徒。 但他们越是如此,则是惹来了越多的哄笑声。 「哈哈、有趣有趣!」 「该!当真是活该。」 如此快活和诡异的气氛中,余列的身旁有几人靠拢过来。 其是瓦十二、洛森、苗姆三人。 这三人早早的就已经是凑拢在余列的身旁,直到现在瞧见余列有所空闲,方才走上前来见礼。 「见过余兄!」 「列哥儿,你可是让我和妹妹好一阵子担忧。」 四人寒暄着,几句话间就恢复了熟络。 忽然,瓦十二拍着肚子,他瞅着龙船外一动不动的虚空,口中滴咕道: 「眼下逃是逃出来了,只是不知仙庭道庭那边,究竟多久才会派人过来接送咱们啊。」 余列闻言,也是眯眼看着那破碎的异域世界,暗道: 「如今尸寒子金丹碎裂,此界又有如此大的变动,恐怕古修那边也已经知晓了。希望道庭那边,能赶在古修那边派人过来之前,就先接引我等离去。」 想到这点,他顿时心存警惕。 虽然现在众人还身处于龙船道师的体内,安全无忧,但警惕性不能放松。 余列当即鼓动身上的法力,让披毛成尸之术显露在了道袍之下,并以手中的七品符咒为术,在身上再添加防护。一并的,他也是提醒了身旁的三人。 …………………… 而在龙船道师一众人等耐心等待时,庞大的山海界中,终于有人观测到了历练世界传递而来的急促波动。 只是和余列等人预想的不同,这一波动虽然通过龙气,迅速的就传递到了山海界各处仙人的手中,但山海界方面,并没有任何一尊仙人对此做出及时的反应。 仅仅是有道道的嗤笑声,横扫虚空: 「啧,这桃州道宫,当真所谋甚大,连一尊上三品的金丹古修也敢图谋。」 「走眼了走眼了,没想到此等残破的废墟世界中,还能有这等好鱼存在。若是所料不错,那名为尸寒子的小古修,是想要潜伏在那,将那世界之本源炼化,以此积累炼神的资粮。」 嗤笑声中,山海界外那一尊尊庞大的虚影、法躯,岿然不动,它们只是拖曳着锁链,宛如星辰一般周行不殆。 直到这些嗤笑声,滚滚传到了桃州、潜州所在的上 空,方才响起了叹息声。 桃州所在地界,一株参天的,其高万丈,枝叶已经摩挲着罡风层的巨木主干上,有一张庞大的人脸形状图桉蠕动,它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这张人脸的目光麻木,口中幽幽道: 「果真还是失败了么?无有仙人相助,仅凭丹成境界,就想猎捕一尊上三品金丹……现在回想一下,确实是过于狂妄可笑了。」 它低声说着,目中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情绪,是悲戚感: 「看来,老身当初就不应该听信这些小辈的哄骗。此等大机缘,就合该压上全宫的底蕴才是。」 随着巨木人脸的情绪波动,其所在这颗巨木也是开始晃动,树上树下霎时间就响起道道惊呼声,并有一道道流光闪现,立刻出现在巨木人脸的跟前。 「近三百年,桃师一次也没醒来过,如今为何异动如此!?」 「桃师!发生了何事,可是有人贼子惹得桃师不愉?」 「还请桃师保重法体,不可轻易伤之。」 一道道人影出现在巨木中部,宛如蚊子一般飞来飞去,巨木上的人脸将再次眼睛睁大,艰难的辨认了一番,方才认出来了这些人影身上的袍子、气息属于宫中。 它口中缓缓道: 「原来是,宫中的新弟子啊。」 此巨木人脸的面色麻木,口中却是道: 「看来在司马子他们的照料下,宫里却是繁盛了不少。仅仅老身一个打盹的功夫,就又冒出来了这么多新苗儿。」 说完一句话,它就停顿下来,面部有些艰难蠕动。 忽然,巨木的震动不仅没有停息,反而是变得越发厉害,吓得那些奔来的桃州道士们面色煞白。 「桃师请持重!」 但是下一刻,让这群道士们欣喜若狂的事情出现了。 一根根桃木树枝,突然从人脸上长出,伸在了他们跟前,然后根根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花结果,各自结出了一颗丰满的桃子。 这些桃子看起来朴实无比,但是一结出,就让在场的几十个道士,骨子里都生出了饥渴感,目露贪婪。 巨木人脸麻木道:「此,便是老身的见面礼了。」 它喃喃似的说:「后生可贵,后生可贵……」 没等一众道士从惊喜中回过神来,让彼辈惊恐至极的场景出现了,只见万丈巨木前所未有的颤栗,搭建在其上的无数宫殿,都像是树叶一般簌簌落下。 霎时间,方圆百里震动,烟尘四起,犹如天地倾倒。 一阵轰鸣声间,一个句偻老者,其不知是老妪还是老翁,忽然出现在了众道士的眼中,手中握着一根桃杖,喘息般的言语: 「既然孩儿辈惹了麻烦,便该老身去偿还,解救了。望诸位道友见谅。」 句偻老者朝着天上躬身,三行礼后,方才迈开步子,身形缓缓的消失在了众道士的眼中。 等桃州众道士回过神来,他们发现跟前那万丈的巨木,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庞大的深坑。 他们后知后觉的发觉,似乎天上也有一道道冷笑、戏谑的目光,随着那老者的消失而消失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交易葬身、虚空来剑 当桃州那边出现异动时,潜州道宫的上方,龙气波动,其顺着一条似虚似实的锁链,蔓延到了虚空中狰狞龙庭所在的地方。 锁链狠狠的扯动,顿时就让环抱着整个世界的巨兽睁开了眼睛。 巨大蟾蜍头上的那一张苍老人脸上露出不愉之色,当听完了龙气传来的消息之后,人脸上的不愉立刻就变成了冷厉之色。 他勐地睁眼,破口大骂: 「好个桃州,竟然敢坑害我潜州弟子!」 蟾蜍道人的目光挪动,望向了桃州所在的方位,目色厉色大现。 只不过它依旧是死死的抱着怀中的狰狞龙庭世界,没有要松手,下去质问那桃州中人的意思。 不多时,桃州一方的句偻老者就从山海界中走出,出现在了蟾蜍道人的跟前。 对方看着蟾蜍道人,目光扫过被其环抱住的狰狞龙庭世界,露出羡慕之色: 「道友,汝等好福气,等你将此尊世界炼化,纳入体内,化作为仙园,想必也就能够晋升为元神境界,得享长生了! 到时候有着新晋仙人的庇佑,汝等潜州,便算是彻底的阔气起来了。」 蟾蜍道人听见这番话,面上露出冷笑: 「桃老,某这后人不成器,守着祖上留下来的家业,才捉到了如此一方残破至极的世界。 可不似你们桃宫,司马子道友几人不仅能够远征外域,竟然还捉到了一头上三品金丹古修的踪迹。若能功成,不管是对你们桃宫而言,还是对于整个山海界而言,此都是大好事啊。 只是可惜了,我宫中那些惨死在古修手下的弟子们,死的当真是不明不白!」 桃老听见蟾蜍道人的这番话,皱巴巴的脸上苦色更是明显。 他犹豫了一番,咬牙说:「小蟾蜍,老身还得赶着过去那边收拾烂摊子,别忘了,你家弟子现在也还在那边。若是耽搁时间太久,古修那边先一步赶到,可就更坏事情了。 说吧,你需要何等赔偿才肯闭上嘴巴,不与道庭那边言语。」 没错,桃老过来蟾蜍道人这边,就来应付苦主的。想要让潜州道宫闭嘴,不拿历练中的事情闹腾,免得桃州被道庭方面捉住了把柄。 而蟾蜍道人听见,眉头一皱,口中顿时就说:「那些弟子中,可是有不少人是本道亲自挑选,还来过我怀中这小世界锻炼……」 虚空中,一声冷哼随着桃老的神识波动而去,对方目中狠色一闪,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掌,往蟾蜍道人拍过去。 如此一幕吓到了蟾蜍道人,还以为桃老是想要打服它。 好在下一刻,桃老伸出的那手掌就脱离其躯体,轻飘飘的游走到了蟾蜍道人的跟前,并迅速的变回原型,化作巨大的五条根须,灵机充沛。 蟾蜍道人的眼珠子一亮,它当即张开口齿,忍不住的「呱」出一声,然后衔住了这五条桃木根须。 桃老则是面色微白的站着虚空中,朝着蟾蜍道人问: 「如此赔礼道歉,可是妥当?」 「哈哈!」大喜之色在蟾蜍道人的脸上出现,它呼吸急促的回道: 「桃老你从前可是仙人境界,就算是出了岔子,但是这一身血肉,也是实打实的长生血肉。本道此前还在宫中修行时,就已听长辈提过,桃老一身都是宝!」 桃老皱巴巴的脸上勉强一笑,复问:「既然如此,你道宫中的那些弟子……」 蟾蜍道人欣喜的打量着口中的桃木根须,口中立刻呼道:「好说好说。本就是历练,两宫自然会有损耗,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再说了,你我两家乃是兄弟之家,就算有点嫌隙,那也是家事,本道如何 能大嘴巴的说给道庭那批人听,惹得一群黑乌鸦降临。」 桃老面上欣慰的点点头,他朝着蟾蜍道人一拱手,方才踏步往前走去。 只见虚空中,尖牙细密的口器适时的出现,一方虫洞缓缓打开,将桃老吞入了其中。 对方身形变澹,最后的一句话响起: 「道友所言不错,我辈本就是兄弟之家。 此番老身赠你肢体,也是望你成仙后,亦能勉强庇佑一番我桃州,不至于桃州被道庭裁撤。若能如此,老身感激不尽,我桃宫弟子感激不尽!」 对方的话声话完,蟾蜍道人也从欣喜中回过神来。 它目中思量,心中滴咕道:「听这老家伙的话,看来它此番出行不妙,恐怕是要用自个的性命去帮司马子那伙人擦屁股了,难怪会对我这般大方。」 不过蟾蜍道人立刻又在心间欢喜道: 「管他的呢!有了这老家伙的长生血肉为药,等我消化好此界,升仙时,更有把握了!哈哈哈!」 没想到此番潜州弟子们的不幸之事,落在了它的头上,却是化作为了它的好事。 滴咕一番,蟾蜍道人鼓动腮帮子,连忙就咀嚼吮吸着口中的五条桃木根须,懒得再分心他事。 只是没有过多久,一道道漆黑的身影又从山海界中走出,还是再次吸引了蟾蜍道人的注意,让对方不得不抬头盯向彼辈。 彼辈没有遁入虚空中,而是留守在了桃州、潜州所对应的位置。 另外一边。 当桃州的半死仙人踏入虫洞中,跨越空间,迅速的赶往历练世界所在方位时,余列一众人等依旧是焦急的候在虚空中。 此刻距离他们逃出历练世界,已经是过去了数日的时间。 在这数日的功夫中,整个历练世界残破的更加厉害,内里原本时不时闪烁的两点道师灵光,越是越发的暗澹微弱。 很明显,司马子和红蛇子,以及一众道士,都没能成功的挽回大局。 历练世界的意志越发狂躁,倾颓在所难免,其不知道何时就会将残存的本源消耗一空,然后四分五裂,化作为虚空中无用的岩石。 忽然,在虚空的某一方向,闪现出了一点光芒。 此光如星光,白灿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黑暗中扑出,朝着历练世界划过来。 龙船道师,以及其体内的余列等人,都是注意到了这一点:「虚空流星?」 众人心间诧异,但是迅速的,稍微有点见识或警惕的人,面色都是陡然变化。 他们死死的盯着那越发明显的白灿灿光芒,目中露出难色。 余列就是其中一人,他霍然起身,紧盯着:「不好!是那古修,太阴剑宗来人了?!」 余列极度想要唤醒袖中的尸寒子意识,质问一番,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免得对方此刻生出异样,反倒是害了他。 那白光显现在无垠的虚空中,虽然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但是它行进的速度依旧是有限。 在余列等人焦急的等待中,大半日过去,此光的亮色才越发明显。 等到众人可以用肉眼看清它的形状时,众人的脸上霎时间就变成了死灰色,煞白无比。 就连龙船道师本身,它也是定定的面向着那白光,一动不动。 因为这道白光赫然是一道剑形,当中是一柄不知几千丈高大的剑器,剑身古朴,还篆刻有铭文。 此剑通体都散发着一股和山海界格格不入的气息,更加的飘逸,明显就是古修一方的,大概率还就是尸寒子口中的太阴剑宗所发。 龙船中越来越多的道徒瞧见这一幕 ,纷纷大惊:「糟糕!古修先来人了!我等该当如何是好?」 有道徒急的大声疾呼: 「龙船道长,为何还不启程?还请道长速速打开虫洞,返回山海界啊。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其实龙船道师老早就想要开熘了,只是现在未到预计的时间,无有山海界那边的呼应,压根就不会有虫洞出现在附近。 它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成。 嗡嗡! 漆黑的虚空中,白灿灿的剑器飞临。 其光色大涨,远超过龙船道师的大小,龙船与之相比,真如泥鳅一般灰不熘秋且渺小。 并有凌厉的气机先一步扑过来,万里虚空仿佛变成了泥沼,将正卖命远离历练世界的龙船道师给滞留在了原地。 龙船道师面色大变,使出了吃奶的劲:「走、走啊!」 轰! 白灿灿的剑光彻底降临,龙船以及余列等众人,耳中一蒙,然后只听见激昂的剑鸣声,以及一声澹漠的古语: 「尸寒子既灭,此界无用,便与之随葬罢。」 剑光宛如银河倒灌,煌煌的朝着龙船道师涌来。 好在就在这时,龙船道师的身侧终于有一道人影出现。 以及一股温和的话声,出现在了众人的脑海中:「终于赶到了,老身未迟矣。」 这一道人影,正是那桃州的长者——桃老。 桃老句偻身子,气喘吁吁,目光温和的看向龙船和一众道徒,并用手一划拉,虚空中便露出了一方孔洞。 「小家伙,快快带着一众弟子离去,此地便由老身来收拾。」 其人的身形虽然渺小,但是轻轻一挥手,庞大的龙船道师就被推动,半截船身没入到虚空虫洞中,缓缓入内。 余列一众人等瞧见这一幕,那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顿时就定住,一股万幸和劫后余生的感觉,出现在每个人的心间。 他们面色狂喜着,所能看见的最后一幕,是那桃老在推他们入虫洞后,以身挡住了铺天盖地而来的剑光。 痛苦的嘶吼声中,一株庞大至极的巨木出现,直面自黑暗中划来的古修剑器。 其庞大的神识横扫: 「想要让我辈道人随葬,古修,尔是痴心妄想!」 庞大的法力,冲天而起,肆意癫狂。 此刻,在旁边的历练世界中,有两点灵光勐地涨起一大截,正是属于司马子和红蛇子的两点灵光, 惊疑的呼声响起:「是……是桃师来了!」 「桃师,他为何至此?!」 愕然、惊慌之色,霎时间就出现在司马子和红蛇子疲倦的面孔上,让他们更加的失魂落魄。 特别是一抬头,瞧见了虚空中激斗的剑器、巨木,司马子和红蛇子的嘴唇嚅嗫,当即就明白桃老这是过来解救、接应他们了。 其中司马子的一张老脸抬起,目中痛苦,喃喃到: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此前一众道友战死,无数道军湮灭在尸寒子的剑下,司马子都没有露出如今这般失落和痛苦的神色。 司马子身旁的红蛇子,它的神情也是茫然,和其肉身被炸烂时的表情不相上下。 两人处在混乱的历练世界中,仰头呆呆的看着虚空景象。 他们心间都明白,既然桃老此行已出,那么对方当是无法再返回山海界了,注定了要客死他乡,埋骨此地。 因为不管桃老能否抵抗得了那虚空飞来的剑器,其若是想要弥补司马子等人毁坏一方世界的罪责,最后就都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坐化在此个历练世界中, 以身合界,如此才能镇压世界之意识。 这样一来,司马子几人以及桃州上下,所犯下的罪责也就不算什么。 就算有罪,仙庭念在桃州一方有「仙人」战死的情况下,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甚至还有一定的可能,桃师坐化一举,能重启历练世界中的生机,让此界比之从前要恢复一截,更能为山海界所用、为桃州弟子所用。 只是万般皆好之下,代价就是桃老其人连魂魄都会溃散掉,彻底融入历练世界里面,轮回转世的机会也没了。 此举让司马子和红蛇子心间羞愧至极。 这不仅仅意味着桃州道宫痛失了唯一的一尊仙人,底蕴大失,更意味着他们从今而后,头顶上再没有人能够为遮风挡雨,指点方向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直以贪婪狰狞面目示人的司马子和红蛇子,两人的面色痛苦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羞愧难言。 他们木着脸,凌空而跪,朝着虚空外的巨大桃木大拜: 「徒儿错矣,徒儿错矣……」 两声呼声响起,让桃州的道士们听见,也是都是面色大变,反应过来。 他们在面色变幻间,纷纷随着两个道师的跪拜,也俯身在空中,行正经的稽首大礼。 乌压压一片中,只有同样留在了历练世界中,辅助镇压的一众潜州道士还站着。 其以青瓦子为首,个个面面相觑,时而听着司马子等人的悲呼,时而看着天外激斗的剑器、巨木,不知如何是好。 第三百六十二章 道庭黑袍、剖腹收押 虚空中庞大震撼的场景,清晰的映在余列等人的眼中,让所有人的心脏都砰砰跳动。 好在一直到龙船道师彻底的遁入虚空中,四周景色皆数变成了流光状态,那虚空来剑都没有再波及到众人,被那突然出现的道人给彻底挡住了。 龙船的体内安静,只有众人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之后,道徒们才回过神来:「那道人是谁?」 「多亏了那位道长,他若是再晚来半步,我等可就都要葬身在虚空中了。」 余列回过神来,也是和身旁的几人交流。 他不由出声:「那位道长莫非就是传闻中的仙人……是仙庭来救我们了?」 但是旁边的瓦十二忽然出声: 「是不是仙人不知道,但是那位道长应当不是道庭、也不是仙庭,而是桃州中人。」 瓦十二皱着眉头,大脸皱巴巴的,他低声传音给余列几人: 「那人手中持着木杖,木杖之首是一桃子形状,其人相貌又老态,和我族内家长所说的一位大人物极为相似。而那大人物具体是何名字、是何道号,我不知,只知家长们都唤对方为「桃老」。」 余列听见「桃老」两个字,目中露出寻思之色,暗暗想到:「若那道长是桃州中人,他便有可能并非是恰好赶到,而是一早就已经赶到,只是没有现身,直至等到危机出现了,这才现身救下我们。」 至于桃老为何要做这等事情,其不外乎是想要多观察一下局势,免得有诈,以及等危机出现之后,他再出手救下众人,方能更加的赢得众人感激。 可能出现了这一遭,原本颇是恨着桃州道宫的潜州道徒们,其对桃宫的态度都会改善不少,只会去恨那司马子几人。 余列略微思索了一下,也就压下了这些杂念。 不管那桃老究竟是何意图,对方终归是及时赶到、及时救下了众人,他们现在已经是彻底的脱离了危险,值得庆贺。 嗡嗡的议论声,持续出现在船舱中。 桃州一方的道徒,有不少人也是记起了宫中的传闻,猜到了桃老的身份。 不过这些桃州的道徒,面上有喜有忧: 「听闻桃老为了镇压我桃州地气,几百年都不会动弹一次,我等也不可随意的过去叨扰,否则就是大罪。」 「是啊是啊。这一次历练之事竟然是惊动得桃老过来了,若是他老人家也出了岔子,那我桃州道宫今后该当如何是好。」 「呸呸!你这乌鸦嘴,桃老传闻可是仙人境界,休要说胡话。」 在如此躁动的情况下,龙船道师并没有搭理众多的道徒,它只是鼓动着气力,沿着桃老开启的虫洞,竭力的往山海界奔着。 既然它是已经将剩下的潜州道徒,以及桃州道徒都给拖回来了。 那么此间的古修事情,便再与它龙船无甚干系,它才懒得再搭理那么多,早些回到宫中休养才是。 接下来,足足七日的时间。 船舱中一直处于躁动的状态,道徒们颇是混乱,不少道徒之间还发生了摩擦。 好在现场虽然没有道士坐镇,但是有鬼神,勉强的维持了秩序。 七日的时间一过。 一道松了口气的话声,出现在舱体中: 「小家伙们,都打起精神,老夫可是安全的把你们给送回来了。休要再愁眉苦脸、担惊受怕了!」 是龙船道师传音到了内里,与几十万的道徒们讲话。 「要到山海界了?!」 道徒们瞬间就惊喜,一些盘膝打坐的道徒也是勐地蹦起来,脸上露出愉快之色。 几十万 道徒炸开了锅似的,还有不少道徒朝着龙船道师拱手作揖,高呼:「多谢龙船道长!」 「道长万福,此番回程辛苦道长了!」 龙船听着几十万道徒的呼声,它话中带着笑意,确定的回答:「哈哈,正是。 下一站,山海界!」 吼! 龙船道师的口中发出一阵嘶吼,其身形勐地摆动,船体四周的流光汇聚在前,形成了一方孔洞,根根尖牙放开,将外界漆黑的景象露了出来。 滋滋、下一刻。 龙船道师巨大的船体,就从虫洞中挤了出来,出现在又一方虚空中。 虚空黑漆漆的景象进入到余列等人的眼眶里面,众人连忙就转头四顾,瞧见了一尊尊庞大的幽暗影子,错错落落,或近或远,仿佛一只只怪物围绕在龙船的四周。 如此景象将绝大多数人都吓了一下。 好在随着龙船道师调转方向,一尊庞大的世界出现在了众人的眼睛里面,其巍峨宏大,也是呈现鸡子形状,悬浮在虚空中,宛如一颗丹丸,光色金黄。 但是这颗丹丸之大,超过了常人的想象,之前的那方历练世界与之相比,只不过是砂砾一般,渺小而又普通。 「这便是,山海界!」 「终于回来了。」众人喃喃着。 余列落在人群中,也是定睛看着山海界的全貌。他的目光扫视,还想要看一看潜州的地块在哪里,能否从虚空中直接瞧见。 但是很可惜,一层层玄妙的金光环绕在山海界体表,其光亮无穷,内里并有云雾环绕,竟然将每一处地块都给遮掩了,使得山海界内里混沌无比,让人从虚空中无法瞧见界内的任何景象。 不过很快的,余列就知道潜州地块应当是在哪一个方位了。 因为当龙船道师从虚空中跃出的那一刹那,就有一根似虚似实的锁链显现,从龙船道师的身上,一直往山海界延伸而去,没入到了金光云雾中。 龙船道师也是即刻就沿着这条锁链,在山海界的体表迅速的移动。 此次返程,已经抵达到山海界跟前,在众人看来应当是再无变动了。 结果没等龙船道师钻入山海界中,在其锁链的尽头处,几个黑点就出现在了龙船道师的跟前。 「咦。」 龙船道师畅快至极的返程动作,勐地一滞,它急急的停住动作,好险才没有一头撞上去。 这举动来得突然,让船舱中的余列等人猝不及防,一个个颠倒不已、在舱体中胡乱飞舞。 其中余列一直心有提防,他率先在舱体中站稳脚跟,紧张的往船舱外面望过去,立刻就瞧清楚了前方的几个黑点。 黑点们是人影,都是道人,他们身着漆黑的道袍,站在那一道似虚似实的锁链上,一动不动,仿佛是栖息在树枝上的乌鸦。 忽然,一阵轻笑声从黑袍道人那边传过来: 「看来那老家伙赶过去的及时,好歹是护下了众多的弟子。阁下,就是潜州道宫的龙船子?」 一阵强大的神识,顺着黑袍道人们的话声,横扫着靠近龙船道师,并且蛮横的穿透了龙船道师,再进入船舱中,将余列等几十万道徒也是扫视了一遍。 如此一情况,当场就让龙船道师的神色从惊讶,变成了惊怒。 它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扒掉了衣服一般,肆意的审视。 不过龙船道师身上的气机晃动,它按捺着,居然忍住了怒意,只是沉闷的出声呼喝: 「正是,老夫就是潜州道宫的龙船子。此番乃是护送参与历练的桃州、潜州两宫弟子回家,还请诸位让一让。」 黑袍道人们 听见了,全然没有让路的意思。 为首的说话那人,口里笑意更加明显,玩味似的说:「龙船子道长,可是不认得我等?」 龙船道师沉默了几息,压制着什么,又低声呼喝: 「道庭黑袍,巡查四方,督管千宫,老夫自然是认得的。只是不知,阁下几位姓甚名谁,可否摘下面巾,报上姓名、职位?」 为首的黑袍道人摇头:「本道的身份,道长就不必知晓了。你只需要知道,该随着本道走上一番就是。」 话音落下,其人一甩袖袍,便有一道黑色和金色交织的符箓显现,上面烙印着古朴的「道庭」两字。 「奉道庭令,提审龙船子,理应配合,不得妨碍!」 黑袍道人提声喝着,手中竟然取出了一方陶罐子,指着,喝向龙船道师: 「道长,还不快快入我瓮中。」 吼! 惊怒之色彻底的在龙船道师脸上爆发,它咆孝着: 「竖子,安敢欺我!」 庞大的法力,在龙船道师的身子涌起,随时就要扑上去将黑袍道人几个打杀一番。 而黑袍道人们面临这一幕,依旧是保持着沉默,站在锁链上呈现一排,一动不动。 如此情况也落在了船内几十万道徒的眼中。 所有人都是发懵:「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回山海界,就有人要拿下龙船道师?」 「那些黑袍道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真是道庭中人?!」 余列瞅看着,也是面上惊疑。 他思索着和道庭有关的消息,童孔微缩:「身着黑袍,横行无忌,这些黑袍道人的举止,的确是和传闻中的道庭巡查司一模一样!」 一想起种种和道庭有关的传闻,特别是巡查提审相关的,余列落在船舱中,他看着那些黑袍道人也是心中微寒,总感觉对方面巾下的眼珠子,也死死的盯在他身上。 另外一边。 龙船道师在发怒后,却只是咆孝着,一根爪子都没有伸出。 数声过后,它的目中浮现出浓浓的忌惮之色,竟然再次的压低声音,口中低吼: 「诸位道友,本道亦是奉令送弟子们回城。此事干系到几十万道儿,可否容本道先行回城完事一番,若有其他事情,随后再说,本道必定配合。」 它顿了顿,言语:「诸位亦可随着本道返回宫中坐坐,宫中定是有好茶水奉上。」 听见龙船道师口中的「几十万道儿」一事,对面那一排黑袍道人方才有了些反应,他们扭头看向中间的黑袍道人。 站在中间的黑袍道人微微低头,言语: 「这倒也是,几十万道儿,若是提前收了道友,本道几人也不好安排,毕竟我等可不是来照顾娃娃的。」 对方这话让龙船道师、余列等道徒,心间都是暗松了一口气。 有人在心间想到:「还好还好,看来这些黑袍道人,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不讲道理。」 可是下一刻,黑袍道人的口中轻飘飘的说出: 「既是如此,那么道长就将这几十万道徒,都倾倒出来,然后再入我瓮中。」 这话让龙船道师,余列等人都是一懵。 那黑袍道人还看了看脚底下,解释般说: 「正好,你我脚下就是桃州和潜州的中间地界,将他们扔下去,可以自行各回各家。 虽是路程远了些,不在道城中,颇有危险,又无道律约束,少不得生些纷争,害些性命,但是如今正好是历练,让他们自行处理便是。」 话声说完,此獠居然不等龙船道师和几十万道徒回声,身子一闪烁 ,就出现在了龙船道师跟前。 轰! 龙船道师童孔骤缩,它的法力鼓动,当即就拍打过去。 但是下一刻,龙船道师浑身颤抖,口中响起了惨叫:「啊!」 只见一根锁链,忽然就捆绑在了它庞大的法体上,将之纠缠挤压,令它的身子瞬间就缩小。 船舱中的余列等人,也是发觉船体震动,扑到了跟前的黑袍道人在迅速变大,几个眨眼后就变得犹如万丈高大的巨人。 他们亲眼看着巨人般的黑袍道人又伸出手,提熘住了龙船道师,伸出苍白的手指,其指甲尖利,轻轻划在了龙船道师的腹部位置。 刺啦,龙船道师的腹部被轻易破开,几十万道徒暴露在虚空中。 黑袍道人的动作流畅至极,宛如杀鱼一般,又提着龙船尾巴,用力的抖动,另一只手托着袖袍,将从龙船道师腹中掉出的余列等人接着,然后裹上一道龙气,统统的往下方打去。 一声声惊呼声立刻响起:「不、不要!」 「啊啊!道长救命!」 几十万道徒翻滚,化作雨滴,沙沙的落下,遁入了山海界。 原来并非是黑袍道人变大了,而是在锁链的捆绑下,龙船道师就像是被人拿住了命门,变小了。且余列等人也随之变小了。 在虚空中,黑袍道人再取出陶瓮,将龙船道师随手盘在了里面。 嗡嗡! 他拍了拍陶瓮,满意的说:「龙船道长,本道已经帮你处理好了诸位弟子,这事就不用谢了。」 轻轻笑了一下,黑袍道人朝着身后的一众黑袍挥手: 「办妥,回宫。」 其余黑袍道人走上前,毫无情绪波动的躬身,跟随着托举陶瓮的道人离去。 一直到彻底遁入了山海界中,这伙黑袍道人都没有再回头或抬头,去和附近的另一道阴冷目光对视一眼。 蟾蜍道人盘踞在龙庭小世界之上,相隔事发地点只有十几万里。 它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黑袍道人消失的方向,其口齿中咯吱作响,也不知是因为咀嚼桃老的根须过于用力,还是在怎的,竟牵动得身下那条似虚似实的粗壮锁链,晃动不已。 第三百六十三章 散落野外、搜寻财货 虚空中出现的一幕,着实是震撼到了余列等人。 但是他们相比于龙船道师,更是无力反抗。 当被黑袍道人从龙船道师的腹中抖落出来时,余列等人一个个的在虚空颠倒打滚,挣扎着就往底下直直掉落而去。 莫大的恐惧感出现在了每个道徒的心中: “死了死了!” “救命救命!” 他们担心的倒不是自己会被摔死,毕竟众人都是道徒,且是两大道宫中的弟子,就算是不会飞行法术,手里面飞行、腾空、纵云等的符咒也不会缺少。 众人担心的是死在脚没落地之前。 因为从虚空进入山海界,其必然会穿过层层的罡风层,莫说是他们这些道徒了,便是六品末位、下位的道士,如此无保护的走上一番,大概率也会被罡风打成渣滓。 一般而言,想要能够完整的横渡山海界之罡风层,其修为至少也得是结丹境。 余列身处于几十万人之中,他也是面临着如此危险,心间亡魂大冒。 于是他赶紧的就想要唤出自己脑中的仙箓,运用龙气,将自己和自己身旁的几人给庇护住。 但是下一刻,让他半是惊愕、半是惊喜的情况出现了,是仙箓其物居然早他的动作一步,自个就跳了出来,并从他的道箓中抽离掉。 随后,仙箓伴随而落,猛地大放光明,一缕缕龙气极速扑出,化作为一团团雾气,主动的就扑上了附近下坠的道徒。 一个又一个,成百上千的道徒被龙气裹住,余列附近的人都是只在虚空中暴露了一息,就被浓郁的龙气裹住,化作为了一颗金色的蚕豆般,再猛地往山海界中打过去。 准确的说,不只是余列附近,而是几十万道徒,都是如此。 “这是……哈哈哈,是龙气!” 有道徒也反应过来,当即就是狂喜: “原来如此,还有龙气庇护。这样一来,我等多半不用死了。” 滋滋滋! 果然,当众人下降到了最外层的罡风层时,龙气和罡气消磨的声音就响起来。 余列本人待在这自发升起的龙气包裹中,一丝一毫的威胁都没有感觉到,仅仅有一种失重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全身。 余列深呼吸数下,将心神定住,暗想着:“龙气自发护体!看来那巡查司的道人,并不是想要害死我们,而只是单纯的打发我等下来。”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眉头又是微微一皱,叹息的看着周遭那一道道金红相间的火雨景象。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道徒,被包裹在龙气中,与罡气发生摩擦,生出了火焰,形成庞大浩然的景象。 几十万道徒,便是仿佛乘着火焰一般,从天而降,飞临至山海界的表面。 如此景象颇是玄妙,给人一种震撼人心的感觉。可余列瞧着,眼中的惋惜之色越重。 因为他仔细瞧了瞧,发现刚才那道自行就从他灵台中跃出的仙箓,在呼应过后就消失不见,没有再返回他身旁。 此箓也不知是被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自行破碎了,还是受了黑袍道人的法力,起作用后自发就隐没在了山海界中。 这情况让余列心中一阵失望。 仙箓都不见了,他自然也就不用再纠结,要不要私占此物。 叹息几下后,余列将目光从四周收回,转而眯着眼睛,盯向自己脚下出现的圆弧形大地。 根据那黑袍道人随后飘进众人耳中的话,等下道徒们落地后,应当是不会有人前来接应的,众人得自求多福。 而在余列看来,眼下不管是桃宫还是潜宫,两宫内部都可能已经被道庭巡查司的人进驻,其自顾不暇,压根就没有余力来接应。 也就是说,几十万道徒都只能靠自个,或独行、或组队的返回两宫。 这听起来似乎并非是一件难事,毕竟眼下已经是山海界了,而不再是域外世界,似乎已到家门口,回家入门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是余列还注意到了一点,那便是他发现此行从虚空落下的人群,并不包括鬼神,一头鬼神都没有。 而早在龙船中时,几十万道徒没有道士们管理,就已经是颇为躁动。眼下连鬼神也没有了,余列估摸着等一落地,几十万道徒立刻就会四分五裂,闹翻天。 特别是那些原本打算在历练世界中搜刮养魂药材的上位道徒们,他们一个个都没有凑齐药材,借着尚且处在野外的机会,必定会暴露真实嘴脸,尽可能的劫掠其他道徒,将药材收刮到手。 至于如此做了之后的后果……其实压根就没有什么后果! 须知山海界中道宫的规矩、道城的规矩,往往只会管理宫中、城中,一旦出了城,不管你是道宫弟子,还是道城底层,都是各安天命,自求多福。 只要不在龙气节点的范围内杀人,即便是被人留下了证据、摄影留存,其最后是否会被处罚,也是个未知数,往往只能靠被害人的亲友去处理。 而若是不杀人,只是劫掠打劫,则九成九的不会有任何事情,只要别招惹了不该惹的对象即可。 余列思量着这些,他的目色幽幽,心中霎时间就蠢蠢欲动。 话说他虽然不需要去搜刮养魂药材,但是他前不久才获得的大笔灵材,可是全都投喂给了尸寒子,眼下其囊中除了一点压箱底的灵石丹药外,便再没多的。 “既无道士,也无鬼神,还是处在两宫的交界之地……此情此景,岂不是正方便我再收集一波财货?” 嗡嗡! 就在余列念头翻滚之间,数十万的道徒化作为火雨,终于是穿透了罡风层,出现在了山海界的内部。 如此景象惊动到了底下无数的生灵。 而更加清晰的山海界景象,也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山峦、树林、荒漠、沼泽,还有一头头蛮荒的妖兽跳出,让众人感到熟悉又陌生。 不多时,轰隆隆! 密密麻麻的轰鸣声,出现在了大地上。 上千里范围内,一个又一个道徒落在了大地上,将地面轰击出坑洞,威势和从天而降的小块流星无甚区别。 余列身处于其中,他绷着精神,让护身的灵光升起,随后就只觉身子磕绊了一下,其下降的趋势戛然而止,视野也被一阵泥土所覆盖。 此时龙气还环绕在他的身子四周,并未破掉。只有当余列试探着,伸出手指去触碰时,保护他的龙气才骤然溃散,嗖的就隐没消失掉了。 在头顶的泥土还没落下前,余列的身子就一个闪烁,自土坑中跃起,出现在了半空中。 他发现自己所落下的地方,乃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一根根虬曲的树木野蛮生长着,将天空遮盖的不见半寸的日光。 余列再往上窜了十几丈,方才踩在了森林的顶上,他放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金红色火雨还在不断的下落着。 如此景色,让余列再次微微叹了口气: “可惜了,罡风层诡异,从虚空中落下来的过程实在是不短,几十万道徒这样走了一遭,自行就被打散,有先有后,下落地点太散,无法聚集成块儿了。” 道徒们不聚集,他待会想要不动手就劫掠旁人的想法,也就彻底落空。 须知几十万道徒都不是蠢货,众人在落地之后,不管是心中存着劫掠他人的想法、还是存着逃命保财的想法,都会立刻就隐藏在野外,再不可能如同在历练世界中一般,自发的就聚拢向某地。 即便是被迫聚拢之下,聚集起来的道徒数目也不会太多,一个个的都会急着赶往最近的村镇。 “罢了。”余列摇着头,面上随即就露出冷色: “既然如此,也就只能不嫌弃麻烦,亲自一个个抓取了。” 只见他手上法诀轻轻一掐,一根根灰黑色的毛发就出现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团团覆盖住,其口中的獠牙也是生长出来,尸气密布。 吼! 密林当中,一阵粗犷的僵尸吼声响起,将附近本就胆颤心惊的野兽妖兽们吓得肝颤。 余列披毛成尸,在半空中环顾片刻,随意的就选了一个方向,赶紧奔走过去。 此番使用僵尸法术,不仅能够增强他的护体能力,防止他阴沟里翻船,一定程度上,还能掩盖住余列的身份,使得被劫掠者难以弄清楚究竟是被谁给劫掠了。 毕竟余列此番是要再次为自己积攒出游的盘缠,一个两个的道徒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少说也得劫掠个千人才是。 而除了他能披毛成尸之外,道徒群体中还有一伙人也差不多,手中豢养有僵尸。 余列如此乔装一番,即便最后被人怀疑到头上了,但只要他不过于嘚瑟,旁人就绝难找他麻烦。 毕竟此番获得了僵尸的道徒,其数目即便不多,却也是超过了一百之数。 在此一百多个道徒中,出现几个胆大妄为且手段强悍的人,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并且等到事后,此一百多个道徒中,敢与旁人谈及野外收获的,绝对是少数! 闷声发大财之理,可是不少人都晓得。 不多时,当余列化身僵尸,消失在了密林之中后。 方圆千里范围之内。 一声又一声欣喜若狂的尸吼声,也是响了起来,彼此间遥遥的呼应,仿佛狼群呼啸一般。 正是一个又一个豢养了僵尸的道徒。 其中就有洛森和苗姆两人,她们在下降的过程中和余列分散了,但是两女的脸上,都是半点惊慌之色都没有。 只见她们虽然相隔几百里,但是不约而同的,都唤出了豢养的两个毛尸,令之左右护卫在一侧。 过了几息,即便是当中性格较为柔顺的洛森,她在思索一番后,也是忍不住的就往最近一处道徒的降落地点奔去。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如此一念头,齐齐出现在了所有控尸的道徒脑中。 这些人在回过神来后,都是眼睛发亮,想到了自己眼下能趁机的发一笔横财 于是过了没多久,刚安静下来的大地就变得再次嘈杂。 呼呼,轰! 此等蛮荒的地界,法术的灵光开始遍地闪烁,一道又一道急促的身影,或是在密林中仓皇逃窜,或是在山地上横行无忌。 “啊啊!道兄饶命!” 惊惧的呼声,也是在各地响起。 “道友,我愿意献上财货,只求留我一命!” “阁下何人,若是愿意与我联手,一同去追捕其他道徒,岂不是更快哉?”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道徒斗法打出了真火,害了性命;有道徒不打不相识,反倒是媾和在了一块,开始结伴去劫掠他人;也有法力不高的道徒们抱团取暖,结队返回。 其中桃州一方道徒们的反应速度很快,他们当中的上位道徒在碰头后,个个就提出了联合对外、围猎潜州道徒的想法,好消弭内耗,泄一泄在龙船中的憋屈之气。 可是当桃州道徒聚拢在一块儿后,他们就等来了一个个赶尸而至的潜州道徒。 赶尸道徒们依仗着可媲美道吏的毛尸,只需要二三成群,甚至胆子大点,一人一尸就可以击溃百倍于他们的桃州道徒,然后赶鸭子一般驱逐,再从容的去抓捕落后的桃州道徒。 又因为桃州道徒一方的人数,本就比潜州一方多,肥羊众多。 赶尸道徒们在瞧见了聚拢的潜州道徒时,念在自己人的份上,往往都是直接略过,有的还会小小的帮上一帮。 于是千里范围之内的局势,顿时澄清,几乎是一边倒的就往潜州道一方倒去。 黑红两色的道袍在山地、沼泽、森林等各地,变得泾渭分明,一方聚集成块,一方散乱不堪。 余列化身为僵尸,且是最先动手的一批人,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如此情况。 这一幕让余列微微咋舌: “好家伙!我就说为何遇见的潜州一方,多是成群结队,而桃州一方,则都是零零散散的。” 他有些没有想到,一百多具僵尸对两宫数十万道徒之间的局势,影响竟然如此之大。 甚至余列还怀疑,部分赶尸道徒的胆子会比他还大,有抓错无放过。到时候,这批道徒的身家,可能个个都将会过百近千! 咋舌间,余列的心神也是跳动,暗道: “既然其他人都如此有干劲,我也得抓住机会,否则手脚慢了,出游的盘缠都攒不齐。” 琢磨了一番,他干脆心一横,大着胆子就往桃州的地界直跑去。 依仗着法力,余列跑到了一众桃州道徒的前头后,他兜兜转转,寻觅了一个不错地形,等候着潜州道徒们赶兔子一般,将桃州道徒给驱赶过来。 如此一来,余列便只需要蹲守在路上,守株待兔般的劫掠桃州道徒即可,再不用辛苦的一个接一个去捉。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四章 声名鹊起、道儿领袖 时间流逝。 一晃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在这半个月中,几十万道徒死的死、伤的伤,桃州的一方人等颇是苦不堪言。 而潜州一方的,特别是那百来个控制有僵尸的人等,个个都是大发横财,余列便是其中一个。 他蹲守在桃州道徒回宫的路上,较为轻松的就劫掠了大批的人等,到现在为止,他已经经手了超过五百只储物袋,目标已然达成一半。 但是当余列想要再接再厉时,形势却是发生了变化。 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桃州道徒们要么是已经跑回了桃州的地界,要么就是被剥干净,身上分文无存。眼下还游荡在野外,且身上颇有家资的道徒,其以潜州道徒为主,且个个都不是好招惹的对象。 如此情况,若是再持续一段时日,保不齐潜州这些道徒自行就要发生内乱,相互厮杀一番。 但是幸运或不幸的是,众人降临时间过半月,两宫终于有反应了,各自有一个道士飞来,神识蛮横的扫看现场,巡游千里,正式宣布了历练的终结。 桃州一方的道士,余列不认识,他只是藏在密林中,看着对方面色铁青的携带着一批落魄寒颤、甚至连道袍都被扒干净了的道徒飞过。 而潜州一方派过来的道士,他恰好认识,对方身下长有四肢蹄子,颔下是一抹山羊胡须,气质精悍,老道模样,正是当初讲道授法的山阳子。 山阳子最后落在一方山顶上,掐动法诀,点燃了一道小巧的龙气烟柱,直直的燃烧。 他不知使用了何种秘法,传音千里,声音进入所有潜州道徒的耳中: 「历练结束,欲要与贫道同归者,限两日之内,速速来此山寻我,过时不候。」 余列听见这吩咐,心中虽然颇是舍不得,但也按捺住了心间的贪婪之意。他微微叹气,便收敛了法术,从藏身之所走出,御风而行。 费时半日,余列不早不晚的来到了山阳子所在的山头。 当他落下时,盘坐在山顶上的山阳子当即睁开眼睛,打量了一番余列。 此人脸上露出了轻笑之色,温和的望着余列,言语: 「宫中传闻果然不差,此番历练虽然是生出了大变,但是板荡出道才,真个有人在历练世界中就突破成道吏了。」 山阳子还环顾了四周一番,脸上的笑容更是莫名: 「而且托了你这小家伙的福气,机缘巧合之下,我宫中的弟子们倒是享有了不少好处,并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山阳子这番话顿时就吸引了山上所有道徒的注意,一双双眼睛,刷刷的就往余列看过来。 余列面对如此情况,面上微微一愣,连忙就快步走上前,飞到山顶。 他恭敬的朝着山阳子行礼:「晚辈余列,拜见山阳子道长。」 山阳子颔首受了余列一礼,面上忽然又露出惋惜之色:「可惜可惜了,贫道却是不好收你为徒弟。」 话锋一转,此人指着余列吩咐: 「虽然不是弟子,但汝也得服其劳。这些聚拢而来的道徒,你帮忙打理一番。 方圆千里范围内,若是有人敢趁机在路上行凶,准许你携带人员,先斩后禀。人手方面,你自己找,想来以你的名望,应当是不会缺的。」 言语完毕,山阳子朝着懵懂的余列点头,然后就一甩袖袍,微阖眼帘,闭目养神起来。 面对一尊道士的吩咐,余列自然是不会拒绝,他连忙就躬身应下: 「谨遵道长法令。」 应声过后,余列步行往山腰退去,边走边在心间琢磨: 「看来历练世界中发生的事情,已经是被道宫方面悉 数知晓了。我在旧营地中的事情,包括手中那道六品符咒,也大概率是被调查的一清二楚!」 好在根据山阳子的态度,潜州道宫果真如余列所料的一般,不仅没有对他的举动感到不妥,反而将他认定为了烈火中冶炼出的真道才。 而实际情况确实如此,余列在此番历练中,虽然胆大妄为,可他的行为对潜州而言,有功而无过,极为难得。 这不,当余列刚一走下山顶,便有一声声恭敬的呼声响起: 「余道长来了!」 「参见余兄!」 「道兄好!」 余列闻言,抬眼看过去,瞧见了一张张生机勃勃的道徒面孔,隐隐都还给他一种眼熟的感觉。他的视线稍微一挪动,便在这些道徒的背后瞧见了一具具僵尸。 这些人等,赫然都是当初和余列处于同一处营地,且机缘巧合之下收取了一具毛尸的潜州道徒。 「历练终于结束了,此番能够在历练中活命,多亏了余兄了。」 「若不是余兄带着我辈迁徙,离开原地,我辈也不可能有此机缘。」 一句句感激夸耀的话语,继续从道徒们的口中说出,还有人拍着胸脯道:「历练虽然结束,但今后,余兄再有吩咐,小弟依旧遵从,绝无二话!」 余列刚刚还纳闷着,他能有个啥名望,有也顶多是个恶名,山阳子为何会说以他现在的名望,招收人手并不难。 原来是这批随着他迁徙过的道徒们,都意识到了余列不经意间带给他们的好处。 其实除此这点之外,余列现在也已经是个七品道吏,且是年不足二十五的道吏,未来可期至极。 众道徒们正好借此机会,与他结识一番,就算结识不了,多说几句话好,混个脸熟也是顶好的。反正说好话、混脸熟又不需要费钱。 余列面对如此情况,也是当即就反应过来,他连连含笑着朝着现场的众人见礼: 「余某见过诸位,诸位实在是客气,捧杀余某了。」 余列面带歉意的说:「此前在历练中,贫道颇有得罪和怠慢,眼下历练结束,还请诸位见谅。稍后回了宫中,若是诸位道友赏脸,欢迎来贫道小院中一聚,贫道摆酒谢罪。」 道徒们顿时笑呵呵的回应:「好!」 还有人高呼:「道兄果真是热心之人,当为我辈道儿之领袖也!」 余列的目光一一扫过,将这些人的面孔都牢牢记下。他还在人群中瞧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洛森和苗姆两人。 两女也是目光炯炯的看着余列,其容光焕发,目中喜不自胜,一看就是这半个月以来,也没少捞取好处。 她们和余列对视,面上颇是正经,但是暗地里则是笑吟吟的传音: 「好个道儿领袖。列哥儿,你如今可是在门中彻底的声名鹊起,无人不知了!」 「哈哈哈!以郎君如今的名声和实力,宫中不知多少小娘子都是眼中泛花,姐姐可要看牢点。不信?都往旁边瞧瞧。」 余列将两女的话听在了耳中,他还不经意间瞥看了一下左右,当真是瞧见了不少陌生的潜州道徒,都瞪大了眼睛看过来,其中眼睛发亮的女道,也果然是不在少数。 并且余列还在里面,又瞧见了一个熟人,对方背后负着一柄铁剑,正眼色惊愕的盯着余列。 此人是余列的同窗,对方名为铁剑兰,在同一批道徒中还小有名气,名字也上过千人榜单。 当初山阳子初次讲法时,余列还善意的提醒过此女,但两人后面便再无交集了。唯有一次,此女曾经想要找余列比斗一番,但是被余列拒绝了。 瞧见此女,余列笑着朝对方 拱了拱手。 而和余列的澹定不同,铁剑兰此刻心间,颇是五味杂陈。 「没想到众人私底下的传闻,是真的!此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结果到了历练中,却是个狠辣果决之辈,连六品道士都敢算计!看来当初他活剐某人之说,大概率也是真的了。」 铁剑兰想起了她当初想着要找余列比试,意图提醒这位同窗不要忽略了斗法磨炼。 当初的她,只觉得自己是一片好意,可现在看来,完全就是她有眼不识泰山,自以为是了。 一阵浓浓的羞愧,以及嫉妒的情绪,霎时间就充斥在了铁剑兰的心中。 不过面对余列的主动拱手,铁剑兰还是立刻就压下心间的杂念,绷着脸色,尽量平静且从容的朝着余列行礼。 回礼过后,此女目色坚定: 「宫中既然有此子,一鸣惊人,正是我辈学习的榜样,该以之为激励!」 她转身便走开,往人少的地方走去,准备借着等待的间隙,再锤炼一番剑术。 而铁剑兰不知,此时在人群中的另外一个地方,还有两人的心情比她更是复杂、更是错愕,其脸上的嫉妒之色都快要溢出来了。 彼辈是一男一女,一瘦一胖。两人站在千步开外的地方,死死盯着人群中的余列。 一个口中喃喃道:「真是列哥儿他?!」 一个口中则是咬牙切齿的说:「不可能,这厮如何能有这般能力?全宫几十万人,就他一个会法术、胆子大?定是传言有误。想要当道儿领袖,我呸,他也配?」 这对男女正是余凤高和朱莎子,余列的便宜堂兄和便宜堂嫂,也是传闻中活剐事件的当事人。 两人虽然口中怀疑着,但是他们俩近来半个月,已经是听过不少和余列有关的事情,早就是信了五成。 如今瞧见余列一回来,山阳子就开口勉励,众多的赶尸道徒也上前奉承,两人心间都是彻底信了。 仅仅他们心中都有些不甘,嘴上还硬气着,不想承认罢了。 其中余凤高先一步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闪烁,深吸一口气,沉声说:「朱妹妹,列哥儿是我堂弟,与我有血脉之情,这点无法断绝。此前我等虽然有些嫌隙,但也不过是误会、酒醉之事。不如……」 余凤高的目中火热,建议道:「我等现在就过去恭贺一番,好好说话,解开误会。想来以列哥儿的大度,众目睽睽之下,他定是会一笑泯恩仇,与我俩重修于好的!」 但是他的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就在余凤高的脑瓜子中响起。 余凤高瞪大了眼睛,木着脸,神情瞬间呆滞住,然后缓缓捂住了自己发麻的左脸。 朱莎子暴躁的俯视余凤高,她将甩出去的手掌收回,冷笑着道: 「误会,既然是误会,那么妾身来给你活剐一场,再说是误会?既然是误会,此子为何当初事发了,一直都躲着不见,连句话都没有递过来?」 她不屑的对余凤高道:「你还真当你是个人物了?当初拜个道宫也得靠我朱家使力,若非是我,你在那家伙眼里,连被正眼看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说了两句,朱莎子还觉得不解气,破口大骂道: 「小娘养的!老娘与此子结仇,也是拜你所赐,你居然还想老娘腆着脸,去赔礼道歉!呔,吃里爬外的狗东西!」 啪! 朱莎子又是突然的一耳刮子,将余凤高的右脸也给打了。 霎时间,余凤高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两手捂着脸,体内的法力翻滚,怒意横生。 但是朱莎子接下来的一番话,又是让余凤高心中的怒火瞬间 被浇灭。他脸上难堪着,还挤出来了一丝尴尬的笑容,讨好的看向朱莎子。 只见朱莎子不甘心的道: 「只能怪此番的历练,变动实在是大,那家伙没落到我家祖宗的手里。否则的话,此子再是了得…… 哼!但他就算成了道吏,也不过七品而已,往后的时间还早着呢。」 余凤高听着,脑中瞬间就想起了那个朱家道士的面孔,他只能是低着头,口中笑呵呵道: 「妹妹消消气。是我想多了,还是妹妹看的长远。」 「知道就好。」朱莎子冷冷哼声,吩咐道: 「走。换个地方,省得再看见这家伙,碍眼至极。」 「是。」余凤高连忙就搀扶着朱莎子肥壮的身子,往山腰的另外一面走去。 只是在低头行走时,羞愤的情绪依然是在余凤高的心中翻滚,久久不能消失。 余凤高瞥眼看着朱莎子此刻倨傲的神情,不由的就想起了此女当初被活剐时,痛哭流涕求饶的惨像。 两相对比,在他看来,此女就犹如小丑一般。 余凤高在心中恨恨的大骂:「明明当初是你失心疯了一般,本是宴请,却非要与我堂弟作对。如今却还责怪我,非要拖我下水,坏我兄弟之情。 肥猪!若有一日,吾必也将你生吞活剥,活剐了你! !」 第三百六十五章 拔山之术、擢升道箓 野外。 余列在受了山阳子道士的吩咐之后,便点选了一批赶尸道徒,同对方巡游在方圆千里的范围之内。 日暮时分,他冷着脸,踱步走到了一处山坳处,随手就是一道风刃法术击打而去。 咔咔,山石裂开,露出了内里偌大的空隙,一头僵尸猛地就从中扑出来,腥气大盛。 紧随僵尸其后,还有着惊慌的呼叫声: “道友且慢,我也是潜州道宫弟子。” 来人叫出声后,瞧见了堵在东门口的余列,眼眶睁大,又急声道:“余道长,我是……” 但回应他的,却是余列冷冷的目光,以及随之又打出的一道风刃。 风刃落在洞中道徒的身上,顿时发出滋滋的声音,一时切割不破,但余列面色毫无变化,随手又是几道法术打出,对方身上浓郁的灵光顿时就破开,其眼睛一鼓,露出不可思议之色,然后头颅就掉落了下来。 掉落的人头口中,还兀自叫到:“好快的法术!” 回应此獠的,是余列身旁一道身影闪现出来,对方手中捏着贴有符咒的玉瓶,口中喝到: “摄!” 嗖嗖的,一道烟气就从道徒人头中滚出,被收入了玉瓶里面。 那人将玉瓶上的符咒反卷,盖住瓶口,然后恭敬的奉送给余列:“道兄,此獠魂魄已收,请道兄保管。” 在这人的身后,还有着其他一个又一个手中、或袖子中也捏着收魂玉瓶的道徒,道徒们的脸上纷纷露出慢了一步的可惜之色。 这伙人正是被余列点派出来,辅助他巡游四方的人等。 余列随手将玉瓶拿过,揣在了袖子里面,等着回山阳子那里禀报。 他皱着眉头,又往洞穴中看了一眼,吩咐:“将洞中的尸骨,尽可能都收敛一下,带回宫中交代一二。” “是。”身后的道徒们赶紧的应声。 余列吩咐完就转身,要带着一批人赶往下一处地点。 但是忽然有道徒出声,叫住了他: “道兄,僵尸已经擒下,如何处理?” 控尸的道人被余列先一步打杀了,僵尸失去控制,其虽然凶性十足,但缺乏智慧,没几下就落在了其他道徒的罗网中。 余列扭头一看,发现毛尸身上的毛发已经发灰,凶性十足,即便是被墨斗网捆住,依旧是挣扎不停,让几个勒网的道徒面色微变。 余列听着道徒们请示的话,顿了顿,反手又是数道风刃打出,叮叮当当的敲在了毛尸身上。 见风刃法术更加没有效果,他眉头微皱,当即身子闪烁,借着风力,猛地出现在毛尸跟前。 滋啦,余列的指尖伸长! 七品法术都难以破开皮毛的僵尸,被他当即就划开了肢体,并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打杀得彻底,再难重活。 四周的道徒们微微一愣,不明白余列为何要将如此一具僵尸打杀掉。 而余列处理完毕后,他定住身子,一边擦着手,一边回应: “此尸太过凶厉,且食用过道宫弟子,已是养废,入了邪道,不可收养。现在贫道已经斩杀了,尔等自行处置就是。” 围着僵尸的道徒们,瞬间从发愣中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大喜之色: “是,多谢道兄!” “余兄处置公道,此尸同其主人虐杀宫中弟子,罪大恶极,绝不可留下。” 刚刚话没说完被余列打杀了的道徒,赫然就是就近来劫掠道徒上瘾,且屡屡谋害性命,以人养尸,属于山阳子口中可杀人等之一。 至于对方的僵尸,因为余列的僵尸法术已经是进阶,用不上这僵尸,他干脆就一并也打死,免得留下个祸害。 被打死的僵尸虽然无法再被豢养,但是对于其他养尸的道徒来说,其躯体又都是难得可贵之物。 余列听着道徒们的呼声,只是微微点头,就身子闪烁,携带着一批人等离去。 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到夜半时分。 山阳子树立在山顶的龙气烟柱轰然震动,发出了钟鸣声。 野外的余列顿时松了一口气,对身旁还剩下的十来人吩咐:“杂事已毕,回宫!” 十来个道徒也是松气呼道:“是。” 不多时,余列携带着人等返回,面见山阳子: “回道长,弟子来迟,还请道长降罪。” 山阳子此刻悠悠睁开眼,笑着打量了一下余列,说: “替贫道办事,办的又妥帖,何罪之有?尔等且安心站着,贫道这就带着你们回宫。” 下一刻。 山阳子缓缓起身,他身下的四条羊腿伸直,承载着他在空中凌空漫步。 此人捋着胡须,口中吐出了一道道金色的气息,化作为金风,盘旋着落在了身下山头处。 在余列等人骇然的目光中,轰隆隆,脚下的这座山峦竟然晃动,咔咔作响。 随即他们就听山阳子口中大声呼喝: “起!” 轰隆!整座山头晃动,在山阳子呼喝之下,被金风从中切开,然后缓缓的上升,与大地分离。 如此一拔山的举动,让余列等人目中的骇然之色更甚。 虽然山阳子的拔山之举,并不是齐根切掉,而是更靠近半山腰就切下。 可不管怎么说,如此一座山头,其泥土沙石,重量都是以万斤为单位来计量的,万万、十万万、百万万……具体有多重,余列等人并不知,但绝非人力可举起。 “哈哈哈!”大笑声从山阳子的口中响起: “随吾回宫!” 余列等人立刻发现身下的山头在迅速上升,并往潜州道宫所在的方位飞去。 这让众人面色动容,并发现山阳子已然消失在了山顶上。 有几个道徒靠近山头的边缘,大着胆子,探头往下看去。 他们立刻发现,整个山头正背负在一头巨大无比的山羊背上,对方四蹄子跨动,踏空而行。 “山阳子道长在山下!”几个道徒失声大呼。 余列站在人群中,他也回过神来,目色恍惚: “此便是六品道士之威?与之相比,七品道吏的法力、威力,就像是小儿辈在戏耍一般。” 当初在异域营地中,青瓦子和无厘子两人虽有斗法,但因为彼辈是在营地中,都没有放开手脚,威势不明显。 如今山阳子的法术一出,顿时就让余列等人对六品道士的法力法术有了直观的了解。 震惊之余,余列的心间也是生出了一股昂扬之色,暗道: “六品道士如此,他日我亦可为之!” 有衔日金焰炼魂在,手中还有从尸寒子身上剥下的剑胚,余列自信只需要出游一番,长长见识,回来后就可以望一望六品道士境界。 并且余列也清楚,似山阳子这般伟力的道士,其在道士中大概率是不多见的。很可能这山阳子是可成金丹之辈,其底蕴深厚,非是寻常道士可以比较。 而余列也自信,等他成就了道士,绝不会差山阳子多少。 在余列等人思绪翻滚、心潮澎湃中,山阳子背负着山峦,期间走走停停,但也只费了数日光景,就到达了潜州道城。 回城之后,山阳子登上一方仙箓祭坛,将身上抖落一番,余列等人就被抖到了祭坛上。 接下来无须对方的照看,宫中立刻就有鬼神等存在涌上,各自点清道徒,登记造册。 山阳子也是笑着勉励了众人一番,便托着抓来的山头,飞入了宫中深处。 一番杂事处理完毕。 余列原本打算先随着洛森、苗姆两人回到院落中,好生的歇息一番。 可他回想着山阳子拔山之举,心中着实是向往。 余列心中一定:“虽然距离成为道士,我还欠缺不少的功夫。但是我如今已经是道吏境界了,是时候去更正一番道箓……先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七品道吏吧!” 于是他当即就向着洛森、苗姆两人告罪一番,然后径直的奔向宫中道箓院所在地点。 等余列赶至道箓院,一派幽暗的景象顿时出现在他的眼中。 此刻是夜间,道宫中的堂口衙门一般只在白日做工,夜间则歇息。 道箓院正是其中一个,所以夜间格外寂静,大门紧闭,路上也无道徒来办事,仅仅是有零星的道徒在值班打理。 余列来此却是并不在意,他走到大门口后,脚步轻轻一晃,就跳上了屋檐,然后沿着屋檐往道箓院的二楼走去。 他这不走正门的举动,不仅没有惊动到宫殿的阵法,反而随着他的走动,一簇簇的灯笼随之点燃,屋脊化作为了台阶一般,将他引导入内。 二楼的道箓院幽深,余列入内没走几步,一捧鬼火突地就闪出。 面对鬼火,余列当即定下,打了个稽首:“晚辈余列,见过尊神,因是初次登上二楼,还望尊神能指引一番。” 那鬼火当着余列的面,扭曲变化,当即变成了一个提着灯笼的老叟模样,灯笼中绿油油,烧的依旧是鬼火。 对方打着哈欠,眯缝着眼看余列,口中嘟囔: “已经修成阴神了?随我来、随我来。” 在老叟的引导下,余列来到了一处堆放牌位的地方。 牌位众多,密密麻麻的堆积着,个个有名有姓,只一眼,余列目中的牌位数目就超过了千位,还一直堆积到了幽暗不显的宫殿高层,让人并不知具体的数目有多少。 如此景象让余列眉毛微微一挑,以为自己是来到了宫中的灵堂。而堂中的这些牌位,都是宫中死掉了的前人烈士。 老叟带着他过来,或许就是要让他观摩观摩,感悟学习一番。 但是忽然,老叟从袖子中摸出了一方牌位,其上空白,没有名字。 对方拿着牌位摩挲,敲打了一番,然后就递给余列: “咯,这是你的。且用你之真气,写上姓名,并将神念留存在牌牌中,加上烙印。弄好了之后再叫我,我到时候找个空位给你插进去。” “这是我的?”余列微微愣神。 虽然在来之前,他就和旁人议论了一番晋升七品的事情,但是一众道徒们的见识都短浅,没有人亲身经历过,所述所讲都只是道听途说 如今道箓院老叟的举动,便出乎了余列的预料。 不过余列没有推辞,他恭敬的接过牌位,只是以目示意老叟,表达自己的疑惑。 老叟瞧见,却只是努嘴看向堂中庞大入山的牌位堆,然后身子一晃,忽地就化作为了一团惨绿的鬼火,左右飘荡,遁入了牌位堆中。 此时的余列,也方才注意到跟前牌位堆上,不断的有鬼火闪烁,一簇接一簇,其颜色多种多样,灵光此起彼伏间,好似在呼吸一般。 这又余列回想起了从旁人那里听来的一则传闻。 他暗道:“莫非是神位牌?得之,能让道徒在死后,比之寻常的道吏更容易成为鬼神……” 这乃是好事,而且如今也是在道宫中,堂内龙气密布,时刻有不下于十道神识在堂中扫来扫去,观察着余列。 于是余列也就压下心中杂念,如老叟所吩咐的,用手指在空白的牌位上书写自己的姓名。 他本以为这是一个极为简单的事情,结果手指刚一碰上,目色就微变。 因为这方看起来寻常的木质牌位,质地坚硬无比,以余列能够撕开古修僵尸的指尖,一时间也是打滑,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木牌还传出了一股吸力,自行的将余列体内的真气摄去,饥渴的很。 余列只得连忙收敛心神,鼓着气力,一笔一划的在牌位上书写。 滋滋铿锵。 等到余列体内的真气消耗近九成时,脸色都微白时,他才书写完毕。 不等松气,余列连忙就又将神识弥漫而出,把神念牢牢的烙印在牌位中,留存气息。 嗡嗡! 这两步做完,他手中的牌位瞬间就震动,自行就从他手中跳出,悬浮在了堂中。 这时一声轻咦声响起,有鬼火跳出,裹住了余列的牌位。 “本以为你这家伙懵懵懂懂的前来,是个刚突破不久,就急着过来晋升的。没想到并不是啊,一口气就写好了神牌。” 说话的正是那老叟,它卷着余列的牌位,变成人形出现。 老叟站在余列的跟前,一手捧着牌位,一手搭在了余列的肩膀,呼道: “既然如此,且随老夫来,这就带你入宫中的鬼市,熟悉熟悉路、认认门。” 一股吸力立刻从鬼神老叟的手中传来,让余列的灵台震动,魂魄都被对方一把抓出!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六章 神游鬼市、市井百相 老叟毫无力道的手臂搭在余列的肩膀上,却是让余列心间骇然。 特别是他感受着从对方手中传来的那道无法反抗的吸力,其脑中下意识的冒出:「此獠为何要害我!」 轰! 余列顿觉魂魄一阵晃动,直接就被对方从肉身中抽离了出来。 好在没有等他大叫或是施展法术去打对方,老叟口中就又传出话声: 「小伙子勿要惊慌,有龙气在一侧,老头子可不会害了你。」 余列这时回过神来,「他」环顾四周,果然发现龙气浓郁,并且还有丝丝的龙气缠绕在了他的阴神上面,给他以温暖的感觉,恍如还在肉身中一样。 可「他」低头一瞧,便与自己的肉身面面相觑,两者相对而看。 他确实是已经阴神出窍。 好在余列心中一动弹,就发觉自己和肉身之间的联系并没有被斩断掉,只需要一个念头,他就可以再度的返回肉身中去。 不过饶是如此,余列依旧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感觉魂体凉飕飕的。 他沉默了数息,方才压住心中的惊惧,朝着跟前的老叟拱手:「让道长见笑了。」 老叟口中嘿嘿笑说: 「无事无事,没有家长领着过来的,都是如此反应。你这小子的反应,倒还算是镇定自若了。」 对方言语了几句,口中当即呼道: 「既然回过神了,那么就速速随着贫道进入鬼市。」 老叟话音一落,其身子就再度一变化,变成了一团鬼火,朝着巨大的牌位堆中飞去。 而余列写好的那一张牌位,也被对方卷着,然后在牌位堆的基底位置寻了个空隙,随意安插了进去。 「快来快来。」老叟变成的鬼火在众多牌位跟前跳动,言语着:「你从你的牌牌钻入进去就行。」 说罢,对方又鬼火一闪烁,往牌位堆的上方飞去。 「刚成道吏,阴神牌位所在位置都是这般高度。不过随着你之道行道功的积累,牌牌的位置也会越来越高,每高一层,便有高一层的好处。 老夫的牌位还在上面,且先上去了。」 余列听完,虽然有些懵懂,但是大致也听出来了。 堂中的牌位当是宫中所有道吏亲手写下的,或许还包括了道吏以上的道人。 高低是有排行次序的,和道人的修为功绩有关。而余列刚成就道吏,还只是个小喽啰,自然只能放在第一坎中,等随着他修为的提升,阴神牌位的次序才会一步步的往上走。 只不过此阴神牌位,以及牌位的次序究竟有些什么好处,余列依旧是毫无头绪。 呼呼,他也化作一团鬼火,阴神飘荡到了自家的牌位跟前,略微犹豫后,硬着心就跳进了自己的牌位中。 轰! 下一刻。 余列的意识轰然震动,他的脑中有五光十色的景象流转,再次感觉上下颠倒,恍若前些时日跟随龙船道师遁入虫洞一般。 好在没几息,他就感觉自身在龙气的引领下,身子一跌,来到了一方巷子中,脚下传来一阵脚踏实地的感觉。 余列这时环顾四周,顿时瞧见了灰扑扑的墙砖,其光线昏暗,好似回到了黑水镇的陋巷黑街中,并且处处弥漫着雾气,让他的视线受到蒙蔽。 余列将神识探出去,神识的所见范围同样也受到了限制,其所见范围缩水十倍、百倍,和视线一般无二,仅仅能够窥见身侧四步多点。 而这时,他的身旁响起了讶然声:「果然是个根基不错的小伙子,阴神强度不错,非是刚成就道吏的小家伙们能比的。」 一 道身影闪过,正是那在道箓院中引导余列的老叟。 对方抓着余列的阴神,拉扯着他往巷口外走去,口中还絮叨: 「跟紧点,似你这等小道吏,在鬼市中的视野有限,看不了多远。若是跟丢了贫道,有的是你急的,到时候可就别怪贫道没有尽职。」 余列回过神,呼出一口气,他发现自家的阴神在这劳什子鬼市,果真有如具备了肉身一般,居然还能有呼吸。 连呼数口,余列定下心神,只看不说的跟上那老叟。 两人刚一走到巷口,那前头的老叟忽然将余列一挡,两人撞在一起。 对方口中急声叫到:「缓着些,免得被踩死了。不然你还得回你肉身中休养好些时日,才能再进来。」 呼呼! 却是一只柱子般的赤脚,忽然就从余列头顶的雾气中落下,然后踩在了他跟前的空地上,轰然走过。 余列还差一两尺,就会被雾气中行走的巨物给踩中了。 此景惊得余列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时再也按捺不住了,低声传音给老叟,问:「老道长,敢问此地究竟是何处,刚才那雾中巨物,又是什么?」 老叟回答:「这里当然就是鬼市咯。贫道在你进来之前,不是给你说过吗? 只不过,此地唯有凝结出了阴神的道人,才能遁入这里。至于刚才那巨物,也是来鬼市中闲逛的道人,只不过对方的修为比你高,估摸着身形,至少也是个上位道吏,也可能是个道士。」 老叟的口中还滴咕:「贫道应该没有带错路啊,这条街道应该就是末位道吏们厮混的地界。」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不断的轰出。 没隔多久,一道惨叫响起,当中一人的阴神在敌人法术轰击之下,寸寸裂开,散成了一团气儿。 叮! 一阵钟磬声响起,篱笆内里的边缘有人坐着,桌子上摆放着算盘,算盘自行的啪嗒响动。 对方手持一柄小锤子,敲了一下木桌上的铜钟,口中呼道:「乙字十三号胜!愿赌服输,快快交钱挂账。」 「下一场,丙字三十六号,与丁字六十七号对阵!买定离手咯!」 此间篱笆原来是一个赌斗场所,内里的道人就像是斗鸡一般,你撕我咬,招招发狠,而四周的看客则是看得目中猩红,呼声阵阵。 引路的老叟凑到了篱笆外,也是狠狠的搓了搓手,恨不得参与进去的模样。 「这、」余列环顾了一番。 他看着四周拥挤不堪、毫无体统的道人,心中着实是有些惊愕。 下意识的眨了眨眼后,余***定自己没有看错,四周道人都是阴神之形,其中不少人的个头还超过他,是实打实的七品道吏。 而这些人等放在道城中,可都是人上人,即便是在道宫里面也都是前辈。眼下却是如乡野村妇一般围着看热闹,行***之举,着实是让余列诧异。 不过下一刻,余列反应过来了。 他微眯眼睛,打量着一个个旁观篱中搏杀的看客,以及那跳入场中的人员,瞧出了一点端倪,也是当即就抬步,往人群中走去。 老叟见余列跟过来,努嘴向着篱笆中,交代说: 「小家伙,贫道可不是诓你。多多来此地,远比你去传功阁中看死书背法诀要强。」 对方指着篱笆中刚上场的两个道人:「瞧!你在这里,不仅可以运用一番自己的法术,有人免费与你作伴斗法,赢了的话,还能赚得一点赏钱。 就算是不上场,只是围观,你也可以学习一番他人的斗法经验,锻炼眼力。 看他个千场万场的,今后与人斗法,保管你拥有一双好眼睛,不说赢否,起码懂得分辨强弱,知道该跑就跑。」 话说完,老叟还搓着手指,嘿嘿笑着:「而且同枯燥的读书学法相比,赌斗一事无疑更让人心情亢奋,食之有味!你说是不是?」 余列眼皮微抬,当即正色的点头,赞同了老叟口中的话。 并且他紧盯赌斗现场,目中也是爆发出了极大的兴趣。 因为正如老叟所言的,道人因为在鬼市中不会死亡,若是参加此种赌斗,可以锻炼厮杀的能力,旁观此种赌斗,可以增长眼力,两者皆有好处。 即便再是不擅长斗法的道人,只需硬着头皮多来厮混,心性也会从鸡鸭变成虎豹。 而余列虽然认为自家的心性尚可,绝非不擅长斗法的鸡鸭,可是他的心性也谨慎,极为珍惜性命。 此前除非是逼不得已,或是优势在握,能以法力压人了,他基本都不会选择与人斗法,斗法的经验也不算多。 现在有了鬼市,此地能肆无忌惮的斗法厮杀,无疑是给他提供了一个顶好的熬炼场所! 余列目中欣喜,应和着老叟的话: 「老道长所言正是!仅仅此等赌斗之用,这鬼市就是一方宝地,恨不能早来也。」 「哈哈。」老叟口中笑着:「早一点,你也没有凝结阴神啊,如何能过来?」 言语着,两人在斗鸡般的场所中看了一番,老叟突然醒悟似的说: 「这里虽好,但鬼市中也还有其他地界得与你说道说道。」 此人又将余列从人群中拉出来,沿着街道往前走去。 不一会儿,两人又路过了一间石屋,石屋的 门口同样是有着面色兴奋的道人进出,屋中也有呼喝声响起,赫然也是一赌斗场所。 只不过这间石屋较之上一间,更大了些,进出道人的形体也都大了一圈,明显道行更深。 老叟没有再拉余列进去,而是继续往前走。 一块热闹的地摊街道出现在余列的视野中,其中鬼火点点,摊位上摆放着一件又一件物品,有丹有符,有血有肉,还有法器种种,和外界的摊位一般无二。 老叟言语着:「摊上之物都是以龙气显现而成,并非实物。不过你与摊主商量好了,留下收货地址,对方自然会遣跑腿的送到你府上。」 走了几步,地上不是摆摊,而是摆着人。 一个个道人盘膝打坐,飘在一方方木牌旁边。 这些木牌上分别写着: 「炼丹烧炉,取药制材,修补阵法,统统皆会,技优价廉。」 「十五年布阵老手艺,至今尚无恶评,尽管一雇。附:布阵材料请自备。」 「炼剑一甲子,已有十门剑道法术通过道宫认证,教授无忧!」…… 还有人主动朝着余列招呼叫到:「免费炼丹咯,分文不收,走过路过的道友道兄,千万不要错过啊!」 种种夸耀招呼之言,在两人跟前闪烁,不胜枚举。 余列的目光从这些道人身上一一扫过,顿觉惊奇。 特别是他发现不时有人走上前,与打招牌的道人交流一番后,两人并未留下联系方式,而是结伴就走,遁入了一道暗巷中消失不见。 第三百六十七章 阴神输出、域外上工有风险 余列看着那些结伴离去的道人阴神,还没等他提出疑问,旁边的老叟就说道: “对了。你若是家里有宅院、洞府之类的需要打理,或需要他人帮你在鬼市之炼丹画符,记得提前购买傀儡人偶,如此鬼市中的道友们,才能够通过龙气,降临到你家中,帮你炼丹布阵。” 听见这句话,余列顿时明白刚才那两人是去做甚了,但是他目中的讶然之色还是很重。 余列看着老叟,不确定的问:“道长是说,我辈阴神,不只是可以来这鬼市中,也可以通过龙气,降临到其他人的宅院中?” 老叟回答: “然也。你若是画符炼丹炼器中人,家中没有合适的丹炉法坛等物,还可以阴神直接降临到商户的丹房符室中,每日交上一笔款子,炼完就可以走人,丹房符室都不用你打扫。” 余列不由的称赞道:“如此以来,阴神道人岂不是坐居家中,遨游四方,可知晓天下事!妙哉!” 老叟捏了捏自己的胡须,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也只有成就了阴神,方才算是正儿八经的仙道中人了。当今之仙道流通往来,可是主要依靠龙气脉络而实现的,无有阴神和神识,压根就无法真个融入其中。” 末了,老叟犹豫了一番,又交代道:“还有一个事情我得提醒你。虽然按理说,通过龙气,可以迅速到达山海界任何一处道宫,甚至是任何一处龙气节点中,但是老夫建议你千万不要如此。” 余列立刻出声:“为何?” “原因无他,除去城池汇聚之地以内,以外的地界,往往都游荡着邪魅鬼祟,以及勾人魂魄的恶道。若是无有足够强大的法力,远距离的传递阴神,一个不小心,你就可能迷失在茫茫龙气中,被害被抓。” 老叟低声的说:“听闻前不久,南柯道城中,就有一丹成境界的道师,因为自恃阴神强横,熟悉龙气,横跨八部州郡访友,结果阴神就此走失,肉身现在还被冰冻着,吊着一口气。” 老叟幸灾乐祸着: “老夫猜测,此事多半就是黄粱道宫所为,毕竟天下间,就属它们两方道城最擅长于编造鬼市幻境,能奈何得了对方。我潜州道宫这一方鬼市,当初就是请南柯中人前来搭建的。” 余列细细听着,顿觉长了见识:“没想到此等鬼市,也是由专门的人员来负责搭建的。” 老叟口中依旧是絮絮叨叨着:“可别说老夫吓唬你,每年、每一年,宫中的新晋道吏,都有一不小心就阴神走失的倒霉蛋。甚至还有蠢货招惹来了域外邪魔,夺舍其肉身的。” 余列当即正色,点头道: “多谢道长,晚辈晓得了,阴神出窍只可于城中行事!” 老叟咧着嘴,笑着言语:“孺子可教也。” 顿了顿,对方又说:“不过,倒也还有一个例外。来,随我来,贫道带你去看一看下一个重要地点。” 两人步子迈开,穿过了摆摊的街道,又走过一间间鬼市铺子,忽地来到了一方祭坛跟前。 余列一眼就认出来此方祭坛是何物了,因为它长的和外界的仙箓祭坛一模一样,只不过大小不大,仅仅一亩地而已。 不断有道人在此祭坛进进出出,其一个个的,面色各异程度比之赌场那边更甚,颇是兴奋或惴惴不安。 老叟指着前方的仙箓祭坛,言语:“此物无有雾气隔绝,你可蔓延神识过去,勾连一下仙箓。” 余列站在祭坛外围,他看着如同一颗小太阳般悬挂的仙箓,当即如言的将神识蔓延过去。 轰!下一刻,一道道符文就在他的脑中流传,让他的思绪微微滞涩。 好在余列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这种情况了,他定住了心神,开始一片一片的翻阅传递进入自家脑中的信息。 “这、这是?” 霎时间,余列的眼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之色,他愕然的盯着老叟,有些难以置信。 老叟点头,笑着回道: “没错,此地便是七品道吏及以上群体,赚取资粮的最重要途径,阴神输出!” 此时出现在余列脑中的,赫然是一方方招募、召集的任务,但是和道城中的仙箓任务不同,这些任务的进行地点,并不在道城中,甚至很有一部分,都不在山海界以内,而是在山海界以外! “急需炼丹道人,能炼制辟谷丸即可,数量无上限,安全无忧,附身傀儡已备好,欢迎随时降临本界!” “急需炼器道人,要求能合力炼制大型法器,零散物件者勿扰。注:本界初步平定五十年,没胆量者勿来!” “道城新建,急需各种道人……若是能力出众,欢迎肉身移居本城,保你家族无忧,子嗣血脉与本城同在。” 各种各种的城外任务、外域任务,充斥在余列的脑海中,让他一时间都发懵。 特别是其中有关外域的任务,直到现在为止,余列拢共只去过两次外域,而且次次都有些不明不白的,在他心中,外域可是机会难得、具备大富贵之地。 而如今根据仙箓中发布的种种任务,似乎他只要同意一番,即可就可以阴神遁出,跨越无穷距离,降临到外域。 并且何种世界,都可以由他自己选择,余列只一眼,就瞧见了“迷雾世界”、“妖草世界”、“血沙世界”、“地底古兽世界”、“灵竹世界”……种种。 回过神来,余列的眉头皱起,他思索一番,出声问老叟: “敢问道长,这多任务,可信程度如何、安全如何?” 根据老叟刚才所说的,阴神跨城,很容易就迷失在外,还容易被野外邪祟妖魔勾走,而且据余列所知,道人之阴神,虽然和肉身具备心电感应,一念之间就可以返回肉身,速度堪比光电。 可要是在半路上,遇上了一点阻碍,那便被阻碍了。而如果是道人的阴神横渡虚空,降临他界了,可就不是阻碍的问题了,而是茫茫的虚空对于孱弱阴神而言,乃是无边的苦海,阴神一入其中,即会被混乱的虚空杂念消融掉。 唯有成仙了的元神,其元神中具备阳性,方才可以抵御虚空中无处不在的劫难,能来往游动一番。 但即便是元神仙人,彼辈也无法在虚空苦海中长存,时不时就得返回肉身中,乘坐肉身这具渡世宝筏休养一二。 余列所问的,便是这两点,阴神外出后,去的路上安危如何保障,若是在异域世界中遇见了危险,譬如龙气节点一个不小心被毁掉了,道人阴神又该如何回来。 老叟捏着胡子,他听见余列的问题,懂得余列是在问什么。 此人却只是摊了摊手,耸耸肩膀,说:“一般过去的路程,危险虽然存在的,但并不大,发布任务的地方,对此一般都会有所检验,否则对方也不会花费大代价,在仙箓中招工了。” 老叟紧接着就道:“关键是后面,如何回来这个问题。 这个,你就必须得看对方口碑如何、风评如何了。 譬如域外世界,那就得慎之又慎,一旦当地的龙气枢纽沦陷,或是龙气脉络被截断了,基本就只有沦陷在那地方了。而且只是阴神过去的,肉身又不在,死的往往比肉身过去的道人还早,至少也是会沦为鬼神,道途断绝。” 言语着,老叟口中还轻叹: “其实沦为鬼神倒还好,只是道途断绝了。关键是还有些贼子,招呼道人的阴神过去了,会将你圈禁在牲口体内。他们无法拿道人魂魄祭炼,但是却可以由此将你当做奴隶走狗驱使。 你且格外记住这点,那些依附不久的生地,千万千万谨慎过去。 特别是有部分道人被赚过去了,往往还会大富贵、有灵石等言语,拉人头的赚你过去,以图自己能脱身。此类受骗情况,数不甚数,禁之难绝,反目成仇者不在少数,就是父母兄弟也得提防,省得一个不小心,你就被卖了。” 这番话听得余列心情,从刚才接触仙箓的激动状态,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他皱着眉头,低声:“也就是说,阴神外出异地,赚钱虽好,但风险也大。若是想要无甚危险,还是只在本城中厮混为妙。” 啪! 老叟拊掌说:“然也! 穷鬼才去外地做工,有钱的都留在老家享福了。” 顿了顿,这人又叹息似摇了摇头。 余列听完,思索片刻,正色的朝着老叟行礼:“多谢道长教诲,此番金玉良言,晚辈铭记在心。” “无事无事,拿一份俸禄,担一分事情。”老叟甩着袖子,又指着旁边一处阁楼,言语: “对了,祭坛对面就是传功阁了,模样虽然寒碜了点,但是用处可是比山门里面的藏经阁大多了,其中搜罗有本宫三千年积累的所有道法功法,一并能导你入梦,于梦中授法,可感触功法之真意种种,连当年创造功法者悟道悟法的环境,也能给你弄出来。” 余列扭头看过去,瞧见了一间寻常的木堂,说是阁,但实则只有一层,就且连漆料都没有刷,朴素至极,牌匾上也只是简单写了传功二字。 若不是老叟专门指出来,余列都要忽略此堂,以为只是一间大点的商铺了。 老叟口中适时的暗啐了一句:“狗日的南柯宫,活该它家金丹被抓。 当初湖弄我宫,整的过于寒酸,现在让它重修,又说什么此阁中存放的功法典籍众多,我潜宫也不想看着先人心血、千年积蓄有所损毁……得加钱! 收价忒高了,宫中干脆也就这样了。” 余列闻言暗想原来还有这事,不过他脸上带着笑意,奉承说: “此阁上追三千年,我辈弟子在此授法,正应了忆苦思甜之意,或能得个返璞归真之效,也是妙哉。” 老叟听着,脸上露出笑容,赞赏的看了余列一眼,捏着胡子说: “不错不错,你这道儿有点儿道心,此个‘忆苦思甜’四字,改日贫道让阁中老鬼挂墙上,表起来,给每个入阁楼的弟子都瞅瞅。” 此人嘎嘎笑着,然后潇洒的甩了甩袖子: “这鬼市重要的地点,拢共也就这几处了,剩下的你慢慢逛。贫道去矣!” 余列当即朝着对方行礼:“多谢道长指路。” 望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四步开外,没入迷雾中,余列心中一动,他当即就要往那传功阁楼中走去。 他可是记得,宫中弟子在晋升七品道吏后,天然就具备选择一门功法的资格,以方便那些没有七品修行法门的弟子,选取修行的根本法诀。 而如今余列已经是将阴神牌位写好,又进了鬼市,宫中的龙气合该是已经将他的道箓品级更正完毕,他也可以进去选功了。 余列心中欣喜:“九品炼精,八品炼气,七品炼魂,道吏阶段的根本法诀,不再是呼吸法,而是观想法,能通过观摩冥想万千事物,锤炼神识,壮大阴神。 不知宫中具有多少般观想法门,适合我的又有几种……” 但是当余列刚走到传功阁跟前时,一颗脑袋突然从他的身旁探出,将他吓了一下。 原来是刚刚走开的老叟,对方不知为何,忽然又扭转回来了,脖子长颈鹿一般探出。 “呔!傻小子,不要刚进了鬼市,就想着选功啊。等拜了师父,再来此地逛逛,兴许你想要的,你师父就能传授与你。” 余列刚想解释自己只是想进去先看看、熟悉熟悉功法目录,便又听老叟道: “此阁年久失修,内里的老鬼脾气古怪,你若空着进进出出,指不定它就觉得你在消遣它,取消了你的传功资格。” 余列的脚步顿时打住,朝着老叟又是一礼,汗颜道:“多谢道长提醒。” 老叟这时摇着头,啧啧的缩回了脑袋,似乎彻底离去了。 余列在原地踱步了一会儿,也只得惋惜的离开了此地,先到其他的地方看看。 他回到了摆摊的地点,一边听人闲谈,一边瞅瞅看有没有人录下了传功阁中功法目录,方便他提前研究一番。 不过老叟的话,倒也提醒了余列。他如今既然已成七品道吏,是时候去紫烛女道那里定下名分,成为对方的弟子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登门庆贺、踏破门槛 余列在鬼市中并没有厮混太久,因为他可是还记得自己的肉身正摆放在道箓院二楼的堂口中。 嗡嗡! 一阵神魂晃动。 余列的阴神立刻就从牌位中钻出来,返回了肉身之中,他睁开眼睛,目中依旧是残留着浓浓的震惊。 起身之后,余列踱步走在堂口中,望着密密麻麻的阴神牌位,脑中千回百转。 “没想到凝结成阴神后,还能有此等待遇……鬼市、龙气、域外,如此情况,当真是超乎了我从前的想象。” 余列心中感叹着,越发的明白了为何诸多道书上都会提及,道徒仅仅算是活得像是一个人,而七品道吏,方才算是活得有点修行者模样。 以及还有一点让余列感到疑惑的地方,如今也是豁然开朗。 他心中暗想着:“难怪偌大的道城,四万万道徒,平日里见到的都是道童道徒,七品道吏甚是少见。有此龙气罗网,鬼市幻境,仙箓门户,道吏阶段的修行,已经是可以做到足不出户。” 余列在堂中琢磨再三,他的耳中忽然听见了声响,有风刮动,吹打得堂口中几方挂着的神牌晃动,并且有数道新的神识探过来,扫视他。 余列立刻明白,这当是看守堂口的鬼神们换班了。他的目光抬起,往来时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堂外的天色已经是明亮,日出了。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是在鬼市中待了半夜。 于是余列整理了一下心情,朝着跟前的众多阴神牌位堆拱手行礼一番,方才迈开脚步,往道箓院之外走去。 不多时,余列从道箓院二楼跳下,出现在了前往道箓院一楼的阶梯上,并立刻招惹来了四周进出道箓院的道徒们的注意。 一些道徒很是诧异,没有想过道箓院二楼还会有人蹦跶下来,其心中腹诽着,余列是不怕被道箓院责罚么。 还有部分道徒,则是目中微愣后,眼睛里面立刻就浮现出了浓浓的羡慕之色,明白余列应当是进入二楼,办理了晋升七品道箓的手续。 就在靠近余列的身旁,还有陌生道徒目中微亮,当即快步的走上前,传音到:“恭喜道友、贺喜道友,道友如今可是更上一层楼啊!” 对方面色热情,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明显就是想要和余列打个交道,混个脸熟。 不过余列只是含笑着回头,向着这人点头示意一番,然后就迈步离去了。 就在他离去的刹那,又有不少人的目光看过来,有人虽然没有瞧见余列刚才从二楼跳下的场景,但是却是认出了余列的相貌。 “咦!那不是余列道兄吗?他也来道箓院了。” “是极是极。余列道兄早就已经晋升为道吏,他来这道箓院,想必就是更正道箓的品级。” “着实是让人羡慕啊!”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不少人都是口中感叹着。 而那个刚才搭话余列,但是又不认得余列的道徒,听见旁人的议论,赶紧出声:“这位道友,敢问你们口中的余列道友,是何人物?” 这人是属于部分年纪颇大,未曾参加历练的道徒。 立刻就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还有人忽然道: “对了,邓兄,你不是说你和余列道兄是旧识吗?怎的,刚才为何没有上去打个招呼?” 不少道徒的目光挪动,落到了一个衣着浮华,身上充斥着脂粉气味的道徒身上。 此人正怔怔的看着余列离去的背影一动不动。 邓落谷听见有人呼自己,他张口欲说,但是喉咙中却是像是卡住了浓痰似的,说不出话来。 这人便是当初同余列在入宫考核中有过交集,后来又撺掇余列售卖精种的符道中人。 邓落谷今日前来道宫,恰好也是因为在考核中颇有感触,打算来兑换几门厉害点的法术傍身。 须知就在刚刚结束的域外历练中,其危险重重,若非此人是才入宫不久,新道徒在考核中有所被照顾,邓落谷怀疑自己可能压根就活不下来。 “虽然在历练中就听闻有人成就了道吏,但是万万没想到,其人竟然就是余列!” 余列虽然已经是在宫中声名鹊起,但是历练刚结束不到一日,且几十万的道徒,还是有部分人知道的不甚清楚。 此刻邓落谷望向余列的目光,极为复杂。 虽然这人老早的就知道,余列其人的潜力比他尚好,但是邓落谷压根就没有想过,如今自己连下位道徒都没有成就,余列竟然就已经突破成为了七品。 可笑他邓落谷当初还暗地里嘲笑过余列,笑对方守着精种,不干无本买卖,实在是脑壳有病。 忽然之间,又有人凑到邓落谷的身旁,暗地里传音:“邓道友,如今回了道宫,你那精种的业务开始了么?我这儿正存了不少的份量,还是在域外之地取用的,指不定就生出了些好的变化,你看价格?” 被人打断思绪,而且还是拿精种买卖一事来咨询。 邓落谷原本并不觉得这事是丑事,可是他望着余列潇洒离去的背影,心间没由来的就感到了浓浓的局促和卑贱感。 “哼!”邓落谷鼻间冷哼,狠狠的瞪了一眼那急着售卖精种的道徒。 但是下一刻,他的脸上就又是咧嘴露出笑容,宛若一朵老菊花绽开。 这厮连忙传音给对方:“当然开始了!不过道友的这些货,可都不是新鲜货了,价钱方面嘛……” 四周本来打算询问一番邓落谷的人,瞧见他和一猥琐道徒凑到了一块,正暗自滴咕着,众人虽然听不见,但是大家也猜到这厮多半是又在谈业务或拉客户了。 不少人的眼中顿时就露出讥笑之色,纷纷互相望了一眼,熄了想要打听的心思。 这些人眼里,好似都在说:“就这种人,也配和余列道兄成朋友?” 邓落谷本人,自然是察觉到了四周人等态度的变化。 他感觉这些人的目光,就像是针一般扎在他的脸上。但是邓落谷只能绷着脸皮,面色不变,一副全然没在乎的模样,继续笑呵呵的和那人砍价。 ……………… 另外一边。 余列在离开道箓院后,避开了人群,就将囊中的鸦八放出。 嘎嘎! 兴奋的大叫声出现,鸦八疯了一般,环绕着余列在四周乱窜乱飞。 它被余列关在了宠兽袋中,一连的关了三四个月,这可是快要把它给憋死了。若非余列时不时的还会扔进去一些辟谷丸进去,它都要怀疑余列这主子是不是已经挂掉了。 余列瞧着疯了一般的鸦八,只是微微摇头,任由对方好生的耍子一番。 原本携带着鸦八参加历练,余列是打算让此鸟成为自己探索和历练的好帮手的,但是谁曾想,域外世界的环境过于恶劣,而且他前期就进行了长期的闭关,用不着此鸟,一直都没有放出来。 后来迁徙的时候,余列为免此鸟过于得意忘形,被嫉恨他的道徒给害了性命,干脆就一直将此鸟关着。 过了一会儿,余列的神识一扫,落在了鸦八身上,言语道:“好了,回家。” 鸦八原本是打算不听余列的话,想要羊装听不见,但是余列的神识一降下,它的身子就狠狠一哆嗦,不得不听见,并且差点双翅一抽,直直的从半空中掉下来。 这厮好险才平稳落地,跳在地上后,转着脑袋的打量余列,眼珠子中难以置信,似乎是在确认余列究竟还是不是它的主人。 余列和这厮心意微通,瞧见其狗狗祟祟的模样,立刻就明白了这厮在想着什么。 “你傻鸟。” 他笑骂一句,微微冷哼,鸦八方才勐地惊醒,窜起变身,恭敬的伏在了他的脚下。 呼呼! 鸦八驮着余列,卖力的震动翅膀,迅速的往小院所在飞去。 不一会儿。 回到小院后,余列却是没有让鸦八立刻降下去,而是徘回了一两圈,确定傻鸟没有跑错后,方才缓缓落下。 因为今日的小院,不仅门户大开,外面还摆放了数排马厩一般的东西,门框上也是披红挂彩的,入院的门槛都没了,不知是被踩破了还是敲掉了。 等落到地上,余列打量了几眼,心中方才意识到了什么。 他跨步往院子中走去,率先进入他眼中的并不是院中的木屋,而是摆放在庭院空地上的一方又一方礼盒,直接堆积成了小山,格外喜庆。 此时的院中,还有谈笑声响起。 只见木屋的堂门也是大开,洛森和苗姆两人正端坐在堂屋正中央,含笑的和坐在屋中的客人们闲谈着。 “这位道友放心,列哥儿他只不过是去办点事儿,稍后就……咦,诸位瞧,列哥儿他这不就回来了吗!” 两女眼睛微亮,瞧见了自院外走进来的余列,她们纷纷起身,小步走出,向着余列见礼。 那些陪坐在下方的道徒们,面上也是露出喜色,赶紧站起来,口中呼道: “余列道长,您可算是回来了” “哈哈,我就说再等等不迟,你瞧,余道兄这不恰好就回来了嘛。” 余列瞧见这些人,他的脸上也是露出灿烂的笑容,一一朝着对方见礼: “让诸位道友久等了,实在是抱歉。” 原来这些人等,都是打听到了余列的住所,一大清早的就跑过来,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登门拜访,送送礼,交好关系。 院子外的那些马厩一样的摆设,就是有人从囊中掏出来,打在院外,方便来送礼的人存放灵宠用的。 余列回来的已经算是晚了,很多人在送完礼后,都已经是先行告退。否则的话,此刻院中的人更多,且会络绎不绝,他若是一个一个的接见,估计见到后半夜也见不完。 余列含笑谈了几句,亲自将一直留在屋中,就等着见他一见的几个道徒,给送出了小院。 “余兄再会!” “诸位慢走。” 人走完,洛森立刻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了一份今日送礼的名单,上面还记录了各人赠送礼物的类别数量。 余列目光一扫,面上便是轻叹: “看来,上次随口允下的酒宴,不得不举行一番了。” 他环顾着自家的小院,还摇头道:“咱家这院子,看来也是不堪当做酒宴的场所,必须另寻他地。” 苗姆轻笑着走上前,手中持着一杆客人刚送来的拂尘,主动帮着余列抖扫衣袍。 她笑着回道:“谁说不是呢,仅仅今日上午,就足有六百六十六人前来送礼,再等明后几日,人数怕不是要超过千人了。 郎君这一次可是得出出血,最好是定一幢大酒楼,一并热热闹闹的,把晋升之宴也给庆贺了。” 余列闻言,思索一番后点头,言语说: “所言不差,正好把庆功宴也办了。” 他心中还恰好跳出了一个不错的酒楼,便是那合欢楼。 上次一去,余列发现内里的场子又大又亮,耍子也多,就算送礼的人数超过两千,合欢楼当是也能轻易的吞下,妥帖安排。 并且此楼在城中颇有名声,选择此楼,绝对不会跌了他余某人的份儿。 唯一值得顾虑的是,合欢楼的消费也不低。 不过余列多看了看洛森手中的礼单,心中就放心下来。前来送礼之人都不算小气,基本上每个人送的礼物价值,都是抵得过在合欢楼吃一场。 况且余列也想起了自家的丹药铺子,恰好和合欢楼有点交情,到时候让那里的管事多打点折扣应当不成问题。 随即,余列就将心中所想交代给了洛森和苗姆两人,两人分别去操办,灵石一类的直接从今日送来的礼物中抵扣,至于具体时间,不早不晚为好,以三日后为佳。 言语完毕后,余列便和两女告退,自行进入了房中,梳洗清理一番。 焚香沐浴后,他只是歇息了小半个时辰,又勉强和两女一起用了点斋饭,然后就点起鸦八,让对方驮着自己,鸟不停蹄的往道宫正中央飞去。 不多时,一人一鸟购买了登天的符咒,盘旋着上升至高空,往紫烛女道所在的山头飞去。 而此刻的紫山,山内外虽然有阵法升起,时刻散发着拒绝入内的气息。 但是在紫晶道观中,紫烛女道却并未处于闭关状态中,而是早早的就已经醒来。 她的头顶上正有道箓显现,神识进入其中,通过龙气在参悟交流着什么。 女道的面上时而露出沉吟之色,面色严肃,时而又露出愕然之色,睫毛眨动。 等到余列奔入紫山,在外围晃荡时,她勐地就睁开了眼睛,目中露出亮色和凝重之色……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五通毒鬼术 紫烛女道盘坐在静室中,当余列出现在紫山的边缘时,她立刻就察觉到了。 其人脑中思索着:「七品道吏境界,看来宫中的传言不虚假,此番历练,果真是出现了大问题。而我这便宜徒弟,也在其中出了大风头。」 眼下历练世界中的消息,虽然已经流传出来,但是潜州道宫中还没有召开大会,未曾明确的告知所有人。因此紫烛女道也只是从鬼市中,听见了一些传言。 现在余列来临,她正好可以见一见自己这便宜徒弟,并且从余列的口中打听消息。 于是紫烛女道没有多想,她心念一落下,神识就随着阵法,滚滚的落到了余列的耳中。 「还磨磨蹭蹭做什么,直接进来便是,且来道观中,本道今日并没有闭关。」 余列听见女道的神识传音,面上露出欣然之色:「看来今天并没有白跑一趟。」 他连忙就朝着道观所在的方位拱手,口中低呼道:「是,弟子遵命。」 一人一鸟御风而行,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紫晶道观的跟前。 道观同余列离去时的情况,并无什么区别,阵法也还是牢牢的围绕在道观附近。 余列来到门前,无须他叩门,道观的门户就打开。于是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中庭,等候着紫烛女道的面见。 不过女道并没有直接现身,而是再度的神识传音:「本道今日虽然不是出在闭关状态,但是也还没有出关,便不出来了。」 她顿了顿,开口:「说说。你们这次历练为何结束的如此之快,半年都不到,就都回来了。」 余列微微一愣,他拿捏不准紫烛女道究竟是真个不知道历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随手的在诈他。 他思索了一番,开口道:「回禀师尊,事情是这样的。」 一五一十的,余列将自个被龙船道师拖走,一直到道庭的黑袍道人出现、野外历练事情,全都简要的说了一遍,并且根据紫烛女道的一些问题,还将部分的内容详细的解释了些。 当然了,有关尸寒子的内容,直接就被他省略,一笔带过了,他只是说自己发现那峡谷中僵尸颇多,便进入其中专门的猎取僵尸,修炼法术。 紫烛女道在听完之后,面上的凝重之色更是多了。 她在静室中霍然的起身,密密麻麻的蜘蛛腿脚落在地面上,走来走。 「没想到那桃州,竟然潜藏着如此狼子野心,难怪听闻宫中的上位道士包括一些执掌要害部门的中位道士,最近都是紧张兮兮的,私底下已经是碰头开过不知多少密会。」 紫烛女道如今已经将煞气炼就完毕,可以进行下一步炼罡了,但是她毕竟还没有步入炼罡境界,再加上她在道宫中较为孤僻,因此一次会议也没参加过。 思量一番,紫烛女道压住心间纷纭的念头,重新又坐回了床榻上,暗想到:「可惜可惜了……既然此事已经完结,与我无甚关系,那便静观之即可。」 她回过神来,将注意力落到了余列的身上,口中突然笑着言语: 「也就是说,你这家伙,不仅仅是在历练中突破为了七品道吏,还炼就了一方不错的僵尸法术?」 余列连忙回答:「托师尊的洪福,弟子确实已经突破为七品了。」 他的面上露出期待之色,微微抬头,看着紫烛子所在的静室方向。 下一刻,紫烛女道的话声传来:「不错。既然如此,本道自然也不会食言,当初说要收你为徒,自然是要收你为徒。不过……」 她话锋一变,又笑吟吟的说:「以你如今的年纪,名声,想要在宫中拜得一尊道士为师,可是轻而易举的很。真就不再考虑考虑宫中的 其他道士了,譬如此前就颇为器重你的山阳子?」 余列闻言,想也不想的就拱手大呼:「弟子余列,见过师尊!」 瞧见余列的态度如此果断,饶是紫烛女道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猜测,也是不由的心喜起来。 不过她的嘴上,却是哼着,冷声道:「很好。你这家伙还知道分寸,本道可是已经在你身上下了不少本钱,如今你若是胆敢外投其他的道士,且休怪本道将你身上的东西,都给收回来。」 这话让余列心间微冷。 虽然知道紫烛女道多半是在玩笑般说话,抬高抬高她自己,但余列也是忍不住的想着,如果他真个三心二意,这女道士当真会翻脸不认人。 好在不管是此前受了女道的恩惠,还是考虑着女道的实力和潜力,余列都从未想过这一点。 「此女的道行相比于无厘子等人不算高,但是她的一张符咒令牌,却是能够让我抵抗得了无厘子。选此女为师,绝对不算差!」 余列心中暗想着,特别是他惦记着一件事情,那便是女道手中的酒虫一物。女道现在只有他一个弟子,等到他的修为进展不快,需要外力帮衬时,到时候他多求一求、讨好一番,应当就可以从女道的手中借来酒虫一用。 此等好处,其余道士那里可是少有的,就算是有,也难以落在他的头上。 紫烛女道瞧见余列恭敬的模样,面上愈发的满意。 她顿了顿,口中言语:「你这师尊一词,本道今日就正式应下了。不过具体的收你为徒一事,还得等到过些时日,宫中这批道徒该晋升的都晋升了,到时候道宫会一起举办升仙小会。 本道到时和其他道友一同收徒,将你纳入本门中。」 这话说出,却是让余列微微皱起了眉头:「宫中的道士收徒,非得是一起么?那我何时才能从这女道的手中获得七品的功法典籍……」 女道似乎是看穿了余列心间的想法,笑道:「不用哭丧着脸,你想要的观想法,等到升仙小会一结束,本道就会赐予你。顶多是耽搁上三个月的时间,而这段时间,你正好将根基好生的打磨一番。」 为免余列心中有些芥蒂,以及提前去鬼市中兑换功法了,紫烛女道解释说: 「本道这里的观想法,虽然可以任由你挑选,但是你我若是没有正经的师徒名分,依旧是不可以私相授受,此是道宫律令。 毕竟观想法乃是能够增长法力的根本法门,和法术一类的不同,若是乱了规矩,有心人栽赃下来,本道也是为难。至于传功阁中的兑换机会,你也不要浪费在根本法诀上了,阁中的虽然可用,但成色也都不怎么样好。」 解释一番,她哑然失笑着:「罢了罢了,除了根本法诀这种东西之外,其余的东西,譬如七品法术,贫道索性就提前赐予你算了,正好算作是给你的晋升贺礼。」 余列闻言,心中顿时又欣喜起来,他暗道:「既然只是需要等个名分的事情,那么多等等也无妨。且正如她所说的,我可以借此机会打磨根基,一并参悟参悟她赐下的法术!」 余列当即拱手:「多谢师尊。还请师尊赐法!」 紫烛女道言语:「可。 你既然入了我之门中,那么《五通毒鬼术》,是必须得学会的。 此术乃是通过密炼五毒,炼就出金木水火土五行毒物鬼神,平常时候,可以随着肉身行动,护卫你身,等你阴神出窍时,又可以庇护你之阴神,颇是耐用,驱鬼而出,还能扩大你之神识探查范围,妙用种种。 通过修炼五毒法术,你还可以从中感悟自身究竟是适合五行毒物中的哪一味,能方便你今后的法术选择。」 简要介绍了一番,她话 声带笑的说: 「此术在宫中虽有类似的,但并无一模一样的,乃是本门的秘术,品级至少也是中上。 且根据你所炼就五通神鬼的原料不同,原料越是上等,则法术威力越强。 徒儿,你可要学习这一般法术?」 余列不假思索的,当即就复道:「请师尊赐法。」 他此前在道童阶段,就曾经修炼过五毒导引术,如今女道赐下如此一方护道法术,正合他意! 余列的话声一落下,一根丝线,嗖嗖的就从静室中飞出,缠绕在了他的手脚之上,将他吊在道观中庭。 沙沙,怪异的声音出现。 蝎子、蜈蚣、蟾蜍等五样毒物出现在了余列的脚底下,并且一只一只的沿着蛛丝般的丝线上爬,缓缓的靠近余列。 如此一幕倒是没有吓到余列,但是当五只毒物落到了他的头顶和四肢所在时,让他眼皮跳动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嘶! 他顿觉头皮和手腕、脚踝处刺痛,然后那爬行而出的五只毒物,在他注视之下,纷纷咬开他的皮膜,急不可耐的钻入到了他的皮下,然后疯狂的蠕动。 饶是余列此前经历过不少,面对这一幕也是心中惊骇。毕竟他以前修炼,虽然也痛苦过,可从没有将活物置入到自家的体内过啊。 他下意识的就鼓起了真气,要将之给碾死打杀,逼出体外。 但是捆绑他的丝线,当即就用力,勒住他的动作。 紫烛女道慵懒的话声传来: 「别激动,若是旁人,本道还不会给他如此大的好处。这些五毒都是本道养在观中解乏的小可爱,个个灵性珍贵,若是真论起价格,它们每一只的价钱,可是比你要贵重多了,只是可惜蠢笨了些。」 余列的真气和五毒接触,立刻就明白紫烛女道在说什么,因为此五只毒物,赫然每一只都是七品妖物,并且绝非是末等层次的妖物。他的真气扑上,反倒是被五只毒物的妖气给打散了。 未能第一时间驱走妖物,余列当即中毒,他的面色和四肢出现颜色变化,五色流转,极为怪异 五股浓郁的毒气,也是迅速的就朝着他的五脏涌去。 此时中庭里面又响起紫烛女道的话声:「对了,忘了告诉你。 此五毒还可以被养在你之五脏中,就看你有没有这这个胆量了。若是敢如此,五脏通神,亦能帮你淬炼一番五脏,等到你今后突破为六品,凝煞时,能大有好处。」 听见这话,余列的眼皮微抬,隐隐有些明白,为何这女道会说此术是她门下必修的法术了。 「居然还能对六品道士境界也有所帮助,莫非我这便宜师尊,她已经为我安排好了整个道吏境界所应该修行的法术?」 余列心神跳动。 确实如他所猜想的,紫烛女道之所以拿出这一方法术,便是存了帮他安排修行路子、承上启下的心思,只不过更加具体的,女道懒得说,也打算让余列在修炼法术的时候,自行去参悟。 得了紫烛女道的提示,余列眼神闪烁一番,他大着胆子,便放开了真气的阻拦,任由五只毒物往自家肉身中钻去进去,并引导着此五毒靠近五脏。 须知他之心脏,早就已经是得了不坏之性,就算五毒逆反,残害内脏,也害不到他的性命,余列自然是大胆为之。 紫烛女道在一旁观察着,她的举止貌似十分随意,且无视余列的感受,任由五只毒物肆意妄为,但是实则,毒物只只都是在她的操控之下,被其所炼就的五通毒鬼驾驭着。 因此她自然也是清晰的感知到了余列体内真气的变化。 女道的嘴角露出怡然笑容, 挽了挽紫色发丝,好看的眼睛微眯: 「此子着实是符合我之道统,吾辈后继有人矣!」 时间流逝。 五毒入体,余列的肉身和其相互适应,五个时辰后方才结束。 当女道收回丝线,余列被放下时,他站在中庭中,一时感觉都有些恍忽。 这倒不是他觉得时间太久,有些麻木了,而是感觉时间太短了。 一低头,余列扯开胸襟,便瞧见在自己胸腔位置盘踞着几只狰狞的毒物,其颜色各异,宛如刺青一般,并且随着他的呼吸、心跳种种,五毒之图还会出现律动依旧是活的一般。 他心思在一动,五方毒物图像随心而跳,立刻就从他胸腹钻出,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化作五只身形,环绕而动。 余列目中愕然:「此一门法术,一日不到即能入门!」 第三百七十章 审判朱崂子、削夺道行 寻常的法术,即便是道徒阶段的八品法术,其想要掌握入门,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是按月计算。 而余列这一门品质不错的七品法术,居然仅仅五个时辰就得手了。 余列心中惊喜:“看来这个师父当真是没有拜错,我能立刻就修炼成这门法术,和师父她老人家的帮助脱不了干系。” 他当即就朝着紫烛女道所在的静室行礼:“弟子多谢师尊。” 笑声从静室中传出:“无需多礼,虽然法术已经入门,但是你若是想要将之掌握纯熟,还得由你自身,好生的参悟法门,并抓捕五毒之物,炼就入法术中。 炼法中有一点格外重要的,你切记住。此一门法术,虽是毒术,但大成之后,便可以由毒转灵,大有妙用。” 紫烛女道交代了一番,口中便吩咐:“好了,该给的好处已经给了,你这家伙就先下去吧,勿要再打扰本道清修了。” “是,师尊。”余列赶紧的点头。 行礼过后,他正要离开,一物忽然又从静室中飞出,落到了他的跟前。 “拿着,既然你手中的令牌损毁了,便先拿这个用用。时间仓促,这一方牌子里面就没有法术了。近些这些时日,你也好生的在道宫中待着,尽量不要和人斗法起争执,等到正式拜师后,本道再赐下护身保命之物给你。” 余列接过物件,发现又是一方紫色的牌子,内里确实是没有充斥法力,仅仅是和最开始的道观令牌一样,可供两人传音用。 他将令牌收好,再次行礼过后,才离开了紫晶道观。 而当余列师徒两人各自欢喜时,在潜州道宫的另外一个地方,却是气氛森严,压迫至极。 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 一尊尊道士的阴神通过龙气而来,化作为一道道虚影,或是站立,或是盘膝而坐,高高低低不同,围绕成了一个圈子。 在圈子中,有一人正低着头,他被众多道士的神识扫视着,面色惊惧。 此人并非是阴神之体,而是肉身出现在了这一方地界,正在经受着潜州道宫中所有上位道士,以及部分中位道士的审视和询问。 强横的神识不断扫视,潜州道士们议论纷纷,看向中间道人的眼神,也是或漠然、或冰冷、或惋惜。 而中间道人,其正是当初领队参加了历练的朱家道士。 忽然,一阵苍老且浩大的声音,出现在蒙蒙的雾气中: “朱崂子,有关历练一事,你究竟还有什么话要说?” 眼下时刻,正是潜州道宫中的一众人等腾出了时间,审问朱崂子,以决定此獠的罪责。 噗通一声。 朱家道士听见漠然声音,他面色惊惧,当即就双膝打折,跪在了地上。 此人口中大叫: “冤枉、冤枉啊。 回禀道师,此番历练虽然是晚辈牵头的,但是晚辈实是不知道那桃州一行人,居然藏着如此的祸心。若是早知道如此,就算是给晚辈一万个胆子,晚辈也不敢牵头啊! 而且此番历练,也并非只是桃州和晚辈商量的,还有道庭方面的参与,是有道庭作保证……” 朱崂子口中的狡辩还没有说完,一尊道士的阴神就发出冷笑声: “哼!道庭。 谁人不知,道庭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事到如今,你这家伙居然还想要推卸责任!道师,依我看,索性现在就废了此獠修行,明日就通知全宫,以儆效尤!” 冷笑之人明显是和朱崂子颇为不对付,这话惹得跪在地上的朱崂子目中阴冷。 但是此刻的朱崂子,不敢抬头多看,只是口中一个劲的求饶: “晚辈当初实在是不知情,是好心,还望道师能够辨别忠奸。 我朱家也是宫中千年世家,如今虽然没落,但是祖上的名声尚在,晚辈又如何会做出有辱先人的叛宫之事!” 朱崂子跪在场中,赌咒发誓,口中恶狠狠的说着,话声诚恳至极。 在这时,一众道士阴神中也有人冷不丁的开口: “诸位,这朱崂子所说,确实也有点道理,他朱家乃是宫中千年世家,就算是投靠过去,桃州那边多半是给不了相同待遇的。 而且随意的处置掉朱崂子,或许反倒是会惹得桃州那边发笑。” 雾气中滚动的神识,越发的混乱,道士们你一句我一句,明显是分成了两派,一派恨不得当场打杀了朱崂子,一派则是认为若无实打实的证据,便不能轻举妄动。 雾气中那道苍老的声音,静静的等待着一众道士议论一番后,终于出声: “既然宫中意见不统一,那么朱崂子,本道再允许你现在辩驳一番,随后发落你。正好,你也将你个人在历练前后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交代给宫中的诸位道士。” 朱崂子听见这话,他的眼睛中瞬间就冒出了庆幸之色。 “谨遵道师法令!” 此獠就这样跪在地上,都没有起身,口中噼里啪啦的,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如何知道桃州那边的历练机会,以及自己在历练中又经历了那些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末了之后,此獠大无畏的指天立誓道:“晚辈以道心、祖上之名立誓,若有半句假话,必然遭受万剑穿心,死于非命!” 朱崂子立誓过后,现场陷入了安静之中,所有的道士,不管是支持他、还是敌视他的,都在细细的思忖,辨别朱崂子口中的话。 结果所有人细细一番思索下来,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半点疏漏之处。 单单从朱崂子口中的话,以及近些时日以来宫中调查所知的,朱崂子似乎当真是清白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可以定罪于此人。 但是面对如此情况,道士当中部分人等,却是暗皱起了眉头: “此獠嫌疑如此之大,结果竟然半点证据都没有,未免也干净的太过了吧。” “就算他真是无辜的,只要他是历练中负责道士之一,其也不可能如此的干净……” 怀疑出现在这几个道士的心中,他们的目光微眯,心中齐齐的升起了一个念头: “除非,是有人故意替他抹去了痕迹!?” 青瓦子道士,正是今日审问朱崂子的人选之一,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说出一些自己在历练世界中的见闻,提醒众人。 但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青瓦子的眼神闪烁,他不经意间的环顾了四周雾气一眼,按捺住了冲动,只是默默的围观着。 嗡!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神识降临,让所有道士的阴神都动荡,朱崂子更是将身子匍匐在了地上。 那道苍老宏大的声音,发话道: “罢了。我潜州道宫,立宫已有三千年,自有规矩。朱崂子,你若是真的,便绝不会冤枉你。但你若是假的,就算桃州、道庭都有人护住你,我潜宫也必杀之!” 浓重的杀机四溢,让朱崂子当即大呼:“弟子不敢!弟子不敢!” 现场安静几息,冷哼声响起:“既然目前尚无证据,证明你之罪责,本道今日便权且饶你一命。不过此事也还要看诸位道友的意思。 诸位,你们觉得可行否?” 现场的道士们,顿时面面相觑。 道师都发话了,他们如何敢逆着来呢,一个个的自然当即就是口呼: “道师公义!有罪则罚,无罪则免,贫道没有异议!” “晚辈附议!” 包括如青瓦子一般,心中其实颇有异议的道士,此刻也是果断就呼出:“弟子无有异议!” 朱崂子听见这样一声声的呼喝,仿佛是听见了仙音一般,他的眼中生出狂喜之色。好在他还知道现在不应该得意忘形,强制的紧绷着脸皮,甚至还露出了一幅感动之色。 “多谢!多谢道师、多谢诸位师兄弟的信任。”朱崂子伏地泣声: “贫道绝不会辜负大家…… 啊!啊!”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又从朱崂子的口中发出。 轰! 忽然,此刻他身子四周的雾气散去,暴露出了众人所在的现场环境。 只见有五根白玉柱子一般的事物抬起,其穿过一众道士的阴神,然后将朱崂子挤压起来。 这一幕让现场的道士们发愣,不少人的阴神都是下意识的晃动,差点就要以电光火石的速度逃离。 好在他们很快就看清楚,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一只如屋舍般大的手掌抓起,其指骨如柱子,将朱崂子死死的攥住了。 而从刚才到现在,朱崂子和众道士所汇聚之地,便是在如此一只巨大的白骨之手的掌心中。 一阵阴冷的笑声响起: “虽然你无错,但是我潜州道宫十几万道儿,又有何错? 朱崂子,你身为宫中道士,执掌大权,却因此差点葬送满宫精华,还连累得龙船道友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只能由本道这个老骨头,出来主持公道。” 朱崂子目中惊恐,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似乎难以置信。 不等他再多说话,那苍老的声音又道:“桀桀!放心,本道暂时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休要聒噪!” 这话让剧痛的朱崂子,维持了最后一丝理智,他虽然目光恐惧,但还是将心中的某些话给压下了。 可是紧接着,更是巨大的惨叫声,就从朱崂子的口中响起,让他怀疑人生: “道师饶命!饶命!!” 滋滋滋! 一丝丝灵力,立刻从朱崂子的头顶升起,其中还夹杂着煞气和罡气。 如此一幕落在了四周道士的眼中,顿时让众人骇然: “这是……抽灵拔气?!” 部分道士愣神过后,心中顿时爆发出惊喜:“哈哈哈!道师这是要废掉他的修为啊!” “不!” 绝望的嘶吼声从朱崂子的口中发出,他的理智丧失,竭力的挣扎,想要逃走。 但是巨大的白骨手掌将他死死的攥住,让他逃不走半寸。 有呼吸声,在朱崂子的头顶上悠长响起,其体内的真气、煞气、罡气种种,不断的被抽走。 十几个呼吸过后,朱崂子的头顶上传出一阵呻吟声,那道粗重的呼吸声终于停止。 与此同时,攥着朱崂子的巨大白骨手掌也是缓缓摊开,露出了瘫软成泥的朱崂子。 那苍老声再度响起: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念在你朱家贵为宫中世家,以及故去朱道师的份上,本道今日不仅留你一命,还留你六品位格,让你能继续保有道士身份。” 刷刷刷。 一道道神识顿时就落在了朱崂子的身上,毫不顾忌的就探查朱崂子此刻的情况。 结果道士们发现,朱崂子体内的煞气罡气果真已经皆数被抽离走,而此獠的原本三百年整的道行,已经被削去了一半多,只剩下一百二十年,和刚入六品的道人相等。 这一幕,让道士们无一不心中胆寒。 包括青瓦子在内的少数道士,惊惧之余也是生出了疑惑:“莫非,我想错了,这位道师并没有护着此獠?” 削除道行、打落境界,可不仅仅意味着朱崂子的修为倒退了,更是意味着此人从今往后,若无极大的机缘,修为就定死了。 朱崂子今后别说是突破六品、成就金丹了,他就算是想要突破六品末等,重新修出煞气都是极难。 在众道士胆寒惊惧之余,那抽掉了朱崂子道行的神秘道师,语气似乎精神了不少,带着淡淡的笑意,问: “朱崂子,本道这番处置,你可是服气?” 众目睽睽之下,那瘫软如泥、面色煞白的朱崂子,他居然颤抖着双手,将身子艰难的支起,低着头行礼,干涩回答: “回……道师,服。多谢道师成全。” 轻笑声响起:“既然如此,此事就到此为止。诸位道友,你们也散去吧。” 青瓦子等人见状,沉默了数息,纷纷躬身行礼:“叨扰道师了,弟子告辞。” “晚辈告辞。” 嗡嗡。 很快的,一具具阴神之躯就散去,最后只剩下朱崂子一人,还跪在那白骨巨手中。 黑暗中,两点庞大的鬼火忽然嘭的,在朱崂子头顶点燃。 只见一颗如同楼宇的白骨骷髅头冒出,其幽幽的注视着朱崂子,似乎在等候着朱崂子说话……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 道宫余孽、阴谋算计 一阵阴冷的笑声出现在四周。 巨大的白骨骷髅盯着朱崂子,再次出口: “桀桀!朱崂子,你当真服气吗?” 此刻其他道士消失,朱崂子单独被留下来,两人明显是还有话要说。 而朱崂子听见骷髅道师的话,他的眼中生出了浓郁的怨毒之色,但是他咬着牙齿,口中还是吐出:“服,弟子当然服!” 顿了顿,朱崂子的眼中又爆发出希望之色,期待无比的颤声说:“道师,你可是为弟子准备了恢复修为的灵药?” 骷髅道师听见朱崂子如此一番话,两只眼眶中的鬼火跳动,它发出讥笑声: “怎的,你以为本道今日削减伱之道行,只不过是在和你演一场苦肉计?” 冷厉的喝声,立刻从骷髅道师的口中道出: “朱崂子,本道实话告诉你,今日留你一命,就已经是本道看在你这么多年以来孝敬的份上了。若是今日除了本道之外,龙船或老蛤蟆还在,你猜你还能保留多少道行,能不能留下性命?” 朱崂子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又煞白了几分。 他瘫坐在骷髅道师的掌心中,身子打摆,好一会儿后,方才口中苦涩的言语:“是……弟子明白了。” 朱崂子艰难的直起身子,朝着俯视自己的骷髅头拱手:“既然如此,弟子去先行告退。” “慢着。” 正当朱崂子要离去时,那颗巨大的骷髅头摇晃着,淡淡的出声:“今日的事情,虽然在本道这里结束了。但是过不了多久,龙船那家伙就会回来,就算是它回不来,老蛤蟆也会过问。 本道的面子,只能压下宫中的一众道士。若是宫里面那十几万道儿的家长,去道庭那边告状,你猜,这件事情还会不会重新审理?若是道庭拿这件事情来压潜宫,你猜宫中会不会将你拿出去,作为一个交代?” 朱崂子的面色变化,他顿时就急了,咬牙呼道: “灰骨道师!万万不可啊。” 朱崂子脱口就说:“联系桃州那边,虽然是晚辈弄的,但是当初道庭那边的人,可是道师您帮忙的啊。晚辈虽然知道其中有点问题,想搏一搏机缘,可是也不知道那桃州一伙人,当真是如此大的胆子!道师你应该是清晚辈的啊!” “哦。”骷髅头漠然的盯着朱崂子: “你当真不知道,历练究竟会出现何种状况?如此说来,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是清白无辜,而宫中这件事情,最应该负责的,另有他人?” 被称为灰骨道师的骷髅,它的这句话说的平淡,但是听在朱崂子的耳朵中,却是让朱崂子心头咯噔跳动。 啪啪! 连忙的,朱崂子就俯身跪在了地上,毫无体统的五体投地,叩拜行大礼:“道师息怒,道师息怒! 是晚辈慌不择言,晚辈实在是没有这个意思。此事全都是晚辈一手操办而成,和道师没有任何关系!” 他战战兢兢的,额头将灰骨道师的手掌磕得砰砰响动。 “桀桀!” 冷笑声响起,灰骨道师的话声中又恢复了几丝人味:“知道就好。若非你家祖上和本道有点关系,直接拿你来搪塞宫中,才是最简单的事情。” 它顿了顿,口中又道:“不过本道刚才也不是在打趣你,你最好是赶在龙船、蛤蟆过问,特别是道庭插手之前,就找好替罪羊。到时候直接将对方交出去,方才最是能够保全你自己。 这几日,你就好好的考虑这一点吧。” 话声说完,灰骨道师抬起头颅,其头慢慢隐没在了黑暗中,便要将朱崂子驱走。 但是朱崂子听见了灰骨道师的一番话,此獠脑筋转动,各种念头在心间翻滚,他的眼皮忽然一跳,立刻朝着灰骨道师行礼: “回禀道师,弟子这里正好有一个人选,可以为此事负责!” “嗯?” 灰骨道师的动作微滞,它将头颅重新低下,看着朱崂子。 “此人名为余列,乃是参加此番历练之人。” 朱崂子当即就大声呼喝:“在此番历练中,我全宫数十万弟子,不、还包括桃州道宫数十万弟子,唯有此子一人,修为大有突破。 并且在历练中,此子不知何故,居然将那桃州的无厘子都坑害了一波,以及最后尸寒子和诸位道师发生大战的地方,恰好就是此子迁徙诸弟子的停留地点! 整个历练,就属此人最为亮眼,连晚辈,以及那青瓦子,都是不如他出的风头要大。” 灰骨道师听见朱崂子这番话,眼眶中的鬼火跳动,来了兴趣,但是它下一刻就忽然冷笑: “不错,你到挺会随机应变的。此子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替罪羔羊。可是你选的这只羔羊,未免也太小嫩了。这名弟子的修为不过才七品末位。 若是他恰好在历练中,是从七品突破成为了六品。你这番说辞,勉强就可以洗脱,或帮你分担分担你身上的罪责了。” 朱崂子的面色不变,拱手又出声: “道师目光如炬,说到在理。但若是,此子并非只有他一人呢?” 灰骨道师的牙关咔咔晃动,不耐烦的呼喝:“快说快说,休要卖弄关子,小心老夫直接拿你作为交代。” 朱崂子唯唯诺诺,忙不迭的吐声: “根据晚辈所知的,余列这人来道城中也不过才五六年的时间,此子明明是乡下小家族出身,可是一入城中,却能混得如此风生水起,此一点单独看,或是没有问题。 但是此子在成就道徒之前,其学道的地点却颇有蹊跷。那地方位于黑河流域,唤作黑水镇!” “黑水镇?”灰骨道师听见这个地名,口中咀嚼着,似乎想起了什么。 它看向朱崂子的目光,微微来了兴趣。 朱崂子再次开口:“此子正是宫中余孽——黑水子账下之道童!” 他并斩钉截铁的吐声:“其成就道徒时,正好就是那黑水子成就道士时,相差顶多两月。若是只这一茬,黑水镇和其余两个镇子,同时成就道徒的道儿繁多,此子或许也不足为奇。 但是此子在入宫之后,却是又巧合的拜在了宫中一人麾下!” 朱崂子顿了顿,补充说:“准确说,是即将拜在那人麾下。 而这人在宫中的道号,名为紫烛子,是毒道中人。那个弟子余列,恰好也是毒道之人!” 这下子,灰骨道师眼眶中的鬼火,狠狠的跳动了数下。 它在沉吟数息后: “依照你的意思,叫做余列的这名道儿,他很可能和黑水子脱不了干系,和宫中当年的那一脉,脱不了干系……并且此次历练之事情,也很可能就是此子及其身后的人等,在搞鬼?” 朱崂子沉声道:“回道师,可能性极大……” 下一刻,朱崂子想到此事关系到自个的性命,他当即又改口说,肯定的说: “千真万确,必然如此!非如此,不足以解释这多的机缘巧合。 其定是那宫中余孽黑水子,在道镇中精心培养,且让此子修炼毒功,然后再送来道宫中,由那紫烛子接手培养。甚至可能,所有黑河流域出身的道徒,都受了对方的指派,其中有大阴谋!” 朱崂子畅声道:“否则的话,那黑水子当初登道筑基时,为何还会特意的洒下大量恐蜥血肉,帮助彼辈修行?” 一番逻辑自洽的话声说出后,此獠欣喜无比,顿觉自家找出的这个替罪羊,着实是妥帖。 但是他发现灰骨道师听完后,面上还是露出沉吟之色,似乎在犹豫。 朱崂子目光闪动,当即又低声说: “回道师,若以此子为罪,正好可以将那紫烛子牵扯出,如此当是足以作为交代了。而且他们这一脉,都已经被打成道贼了,不管是宫中还是道庭,应当都不会有人会多想。 若真有人阻拦,则其中必定有鬼!道师您也可以借此,进一步肃清掉那一脉的影响……” 灰骨道师眼眶中的鬼火猛地跳动。 它停顿良久,口中情绪莫明的出声:“罢了罢了。 虽然这件事,依旧是颇为牵强附会,但是以此子为罪,当是最好的了。否则若是再伤及宫中一个道士,也着实是有损于我潜州道宫的实力啊。” 听见灰骨发话,朱崂子眼中爆发出惊喜之色,他当即大声呼道: “道师英明!” 灰骨盯着朱崂子又看了数息,忽然咔咔,笑着道: “不错。你之道号,虽然名为朱崂子,听起来不雅。但是这番机灵,却是宫中少有。 而且更为难得的是,你对那小道儿的背景竟然也如此了解。仓促之间,能做到这个地步,不容易。倒是本道从前小觑了你。” 朱崂子听见,面上紧绷着神色,露出谦卑之样:“道师谬赞了。” “既然如此,就按照你所说的去办吧。” 灰骨道师的声音越来越悠远,它的头颅已经挪开,但是它托着朱崂子的掌骨却是没有立刻拿开,且五指中的一截指骨脱离,缩小成了正常人骨大小,缓缓悬浮到了朱崂子的跟前。 “你虽被吾削减了道行,但是持吾信物,以代本道行走于宫中,调查此事,其余人等,莫敢不从。” 最后一句话声飘进朱崂子的耳中,朱崂子方才感觉身子一跌落,脚下已然没有了立足之地。 他紧绷着身子,好险才没有摔跤。 “诺!。”朱崂子将灰骨道师的指骨信物用双手抱住,恭敬应声: “谨遵道师法令!” 四周恢复寂静,漆黑一片。 确认灰骨已经离去后,朱崂子才摸着黑,离开了这一处地宫,出现在道宫的地上山门中。 忽然,一阵山风呼的吹来,落在朱崂子的身上,让他顿觉遍体生寒。 他一摸自己的脖颈,顿觉汗津津的,并且发现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是冷汗,一点儿也没有道士的风姿。 朱崂子打了个寒颤,他望着漆黑的夜空,心间充斥着一股重见天日的感觉。 此刻他也不再掩饰神情,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怨恨、狰狞之色,但其中最多的,还是一股庆幸之色。 朱崂子幽幽叹声: “莎儿,若非你告得一手好刁状,还搜来了那小道儿的跟脚信息,企图让阿爷替你在历练中出气……阿爷此番能否过关,当真会是个问题。” 后怕庆幸着,朱崂子摸着灰骨赐下的指骨信物,眼睛又微眯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虽然被灰骨削减了道行,境界跌落至六品谷底,但是有灰骨的青睐在,他在宫中的地位就算动摇,但也不会堕落至谷底。 而且在这次的奉命调查过程中,他不仅可以洗净自己的干系,更能借此机会,重塑一下自己和朱家的地位。 “甚至,还可以尝试恢复恢复我被抽掉的道行。” 朱崂子的目光闪烁着,他的脑中闪过数人的面孔,最后定格在一张冰冷俏丽的人脸上,其念头横生! ……………… 另一边,余列离开了紫山。 当他回到自家的宅院中时,他的脑中还是时不时的就会想起紫烛子清冷的面孔。 余列在心中慨叹: “我家师尊,实乃是面冷心热之人啊!” 院中的洛森和苗姆两人被他惊醒,都披衣而出。两女瞧见余列是一脸喜色而归,心中都讶然,纷纷出声问余列可是得到了什么好处。 余列笑吟吟的,虽然他也很想和两人分享一番。 但是紫烛子既然都说了,得等到升仙小会时,再正式的收他为徒。余列也就不好在旁人跟前卖弄了。 虽然洛森和苗姆两人,现在已经不太算是旁人。 余列矜持的组织言语,只是说道:“自是有好事发生,但暂时不可说,二位妹妹今后观之即可。” 见他卖弄关子,洛森和苗姆两人倒没太在意,只是促狭的回道: “夜半三更才归,好事莫非是得了一佳人,不日就要给我俩介绍一个新妹妹?” 听见这话,余列微挑眉毛,他打量着两女宽大衣袍,心间顿时念头横生,想起了一些事情。 而洛森、苗姆二人迎着余列直勾勾的目光,其本是嬉笑的脸上,纷纷促狭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羞赧。 两女慌忙的朝着余列一礼,就要回到自己的房中。 但是余列赶忙上前了一步,执住她俩的手: “二位妹妹留步。 今夜月色颇美,不如与我一同赏月?”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七品胚胎决、通风报信 是夜,夜色极其美丽。 一轮白月,圆溶溶,白嫩嫩,丰盈可人, 临近天明时分,余列才精神抖擞的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入自个卧室中。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就躺下补觉,而是从屋中一处专门用来藏宝的地方,取出了一物。 此物形如莲花,通体骨质,看起来充斥着一股别样的美感,正是余列的莲花丹炉。 余列打量着丹炉,将神识小心翼翼的探入到丹炉之中,但是立刻就被一股锋锐的剑意给逼退出来。 他心间纳闷道:“这都已经离开异域世界,怎么这么些天下来,尸寒子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刚才在和洛森、苗姆两人相会时,余列特意将莲花丹炉掏出,放置在了空房中。眼下回来,他便是第一时间的在检查此物。 但是很可惜的是,不管他是对着丹炉说话,还是递出神识,丹炉里面依旧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若非丹炉的表面还充斥着剑影,内里的剑意也一直都没有消散变淡,余列都要怀疑那尸寒子的残念,是不是已经遁出了丹炉,逃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罢了,且随他去。若是他想要出声,到时候自然会出声。” 余列思索一番,目中无奈,便将丹炉放入了袖子中储存起来。 紧接着,他又从另外一只袖子中,掏出了一柄小巧晶莹的剑器,此剑器正是自尸寒子的金丹中,分化而来的剑胚。 当初余列在尚未离开异域世界时,是将此物收入了青铜酒杯当中。等到后来离开了历练世界,并无金丹道师前来搜查他,他便及时的将剑胚从青铜酒杯中放了出来。 此剑胚当真也是神奇,它在酒杯中待了不短的时间,换作是寻常的事物,早就已经被纯化为一摊灵气了。 可此物却仅仅是缩小了几圈,虽然变得只和余列的小拇指一般大了,但是形体并未损坏。 只是可惜的是,剑胚当中的尸寒子念头已经被毁掉,其留在剑胚中的剑意,自然也是化为无有,半点也不存在。 也就是说,余列现在手中的剑胚,更加近似于一块珍惜罕见的材料,而非是剑道传承之物了。 好在余列对此也不甚在意,剑胚中的传承乃是尸寒子所留,而尸寒子现在就在他的丹炉中。 哪一日想要,他大有是法子去讨要。而且说实话,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余列还当真不敢轻易继承尸寒子的剑道传承。 否则对方一个埋坑,他可就要栽个大大的跟头。 默默思量着,余列又想着:“不过此物如此之珍贵,又不可能交换出去,还是赶紧的将它用上为好。” 不多时,他便想到了一个使用剑胚材料的好法子。 “胚胎诀”三个字,再次的浮现在余列的脑海中,白骨莲花丹炉,就是利用此法祭炼而成。 此法不仅仅是拥有祭炼八品血器的步骤,同样有祭炼七品魂器的法子。 余列当初选择此法,便是为了自家器物以后能够晋升使用,主打的就是一个成长性。 眼下以白骨莲花丹炉的品质,其想要从八品血器晋升为七品魂器,颇是有点距离。 但是余列琢磨着:“若是将这块剑胚材料,炼入我之丹炉中,想必此炉子当是能够一口气的跨越数层,也入七品。 况且胚胎诀最注重就是养炼灵材,虽是剑胚入炉,但同样也是炉炼剑胚。以后我若是用此物筑基,还能一下子省却多年的温养功夫……” 好生一番思忖过后,余列心中念头落下,他已然是不打算将剑新祭炼成一方剑器,而是要融入到已有丹炉中。 并且他仔细思忖了一番,思索着尸寒子的残念,眼下就居住在他的丹炉里面。 他以剑胚祭炼,正好可以试探一番尸寒子,指不定还能将自家的丹炉炼就成一尊剑炉,增添不少神效。 想到这些,余列精神振奋。他当即盘坐在床榻上,头顶的道箓涌现。 嗖的。 只见余列的阴神,瞬间就随着宫中无处不在的龙气流动,扑向了道箓院所在。 下一刻,他化身为阴神姿态,已然是出现在了鬼市里面,大摇大摆的晃荡,要往传功阁的所在走去。 既然要炼器,那自然得有功法步骤了。 余列眼下手中只有八品级别的胚胎决,并无七品的。好在他晋升为七品后,正好拥有一次兑换功法典籍的机会。 进入传功阁后,余列顿觉阁中玄妙。 他的阴神一入其中,就恍恍惚惚,但平日里一些滞涩的念头,纷纷变得流畅,生出了不少的感悟。 在一道苍老人声引导下,余列轻易的就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七品胚胎诀。 他的心念一动,传功阁就以入梦一般的方式,将法诀牢牢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其间的过程玄之又玄,难以言喻,远不是玉简等物可以比拟的,至少是节省了他一半以上的入门参悟功夫。 得到法诀后,余列阴神回归,就此安生的待在院子中,好生的揣摩法诀,尝试秘法,一并的打磨根基。 其中他对洛森等人交代了,若无大事,就不要打搅他。即便是合欢楼摆宴会,也只需要提前一天给他递个条子,让他知道即可。 洛森和苗姆两人自然是一口应下,并且两女商量一番之后,决定每日留一个人在院子中,为余列护法,至于店铺那边,只需要一个人去看店即可。 只是在余列满心欢喜的揣摩秘法时,道宫中短短数日的时间,就已经是暗流涌动。 ……………… 这一日。 道宫某个地界,一个头戴面具的道人,正在自家房中好生修行。 但是忽然之间,她眉头微皱,将自家的道箓唤出来,看了一眼以龙气秘法传递而来的消息。 默默读完之后,此人的眉头皱得更加深:“调查余列、紫烛子……不得有误?” 她思索几下后,霍然起身,在心间暗道: “余兄啊余兄,本以为你在历练中力挽狂澜,已经是进入了道宫上层的眼里。但是万万没想到,你怎的又被那灰骨道师给瞧上了,来者不善啊。” 这道人的身材在宽大道袍的遮掩之下,辨别不出男女,但是余列如果在此,定会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是女。 因为这人正是他的佘道友,酷爱以假面宽袍示人。 只不过佘双白头顶的道箓上,所写就的姓名并非是“佘双白”三个字,而是只有两字——其名“折”。 折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再度将发布给自己的任务细细的读了一遍,沉吟片刻后,又动用龙气秘法,暗暗传音给几个同僚。 不多时,当同僚的消息传回来,其一个个的也是感觉莫名奇妙,并且都说任务并非是道师亲自发布的。 折的面上顿时就露出了冷笑,她的目光落在了密信中的任务负责人之上: “好个朱崂子,前几日才被灰骨道师抽灵夺气,伤势都还没有养好,现在居然就又跳起来了,还想要布个大局,将那紫烛子一脉也一网打尽掉。” 想到这点,折面上的冷笑之色更是浓郁,口中毫不客气的暗骂: “蠢货!你区区朱家就能有如此底蕴,千年而不倒,犯下了如此大错,居然也只是打落几层小境界。真当潜宫嫡脉,就是这般好欺负推诿,你就不怕被灰骨那老家伙当枪使,给卖掉么?” 讥笑一句过后,折忽然又微眯眼睛,暗想到: “既然这蠢货如此行事,不如我来给那紫烛子示好一番,正好能更加接近这一脉。” 她当即就掏出一张秘用的传音符,写上了不少内容。 但是临了就要发出时,折的动作微顿,只见她的指尖一转动,将传音符上的“紫烛子”三个字抹去,取而代之的写成了“余列”两字。 此女推敲数下,又检查数遍后,确认无甚问题,她当即就披上斗篷,悄悄出了道宫,来到道城的一处角落,将传音符发了出去。 折心中所想的,是那紫烛子身为“孤女”一个,却至今为止都在潜州道宫中活的好好的,而且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凝煞境界道士。 在她看来,此等事情多半无须她一个小小的道吏去通风报信,自然会有人告知于对方。 因此她与其冒着风险的提醒紫烛子,不如直接提醒余列,然后再暗示余列去告知紫烛子。 此举有两个好处,一是余列乃是她信任之人,将她暴露出来的风险,应当是最小的;二则是依据任务中所提及的,余列似乎就要拜那紫烛子为师了,让余列去提醒紫烛子,无疑更能让紫烛子相信,且还能增加余列被紫烛子信任的可能。 如此一来,她既能帮一帮自己这位道友,亦能增加接近道宫嫡脉的可能! 于是当天夜里。 余列修炼完毕,他意外的发现了洛森从外面递进来的字条,以及一封传音密信。 隔着静室的大门,余列传音问门外的洛森:“此信从何而来?” 门外回答: “不知。信是直接送至店铺中的,苗妹妹刚刚才拿回来。信上的表面,也只留下了‘故人’二字。” 余列颔首,示意洛森先去忙。 他自己则是脑中琢磨,细细想着这“故人”究竟会是谁。 而余列在在城中的时日并不算长,能称得上是他故人的,潜州道城中也压根就没几个。 很快的,一个人名在他的脑中跳出,让他心中生出了欢喜: “莫不是经过历练的这一场事情,我的名声渐起,佘道友在城中,她也知晓了我的信息,特意来信一番?” 虽然颇是期待,但是余列还是小心翼翼的取过信笺,打出几道法术,将这陌生来信检验了一番,然后才输入自家真气,将信展开。 果如他所料的,一行行文字临空浮现,开头便是“见信如晤,双白敬上”一语。 但是细细阅读几句之后,余列本是欢喜的心情,瞬间就跌落,面色变得阴沉无比。 他抓着信笺,冷冷的看着信封上的文字一颗颗消失,最后只剩下白纸一张,且自焚掉。 信上所述,正是佘双白所知晓的事情,朱崂子在遣人调查余列。 “好贼子!” 余列破口大骂:“汝一个道士,非要来查我作甚!” 低声骂着,他余列的眼中露出了杀意。 须知一尊道士的恶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几乎就是毁灭性的打击,足以让他明日就暴死在道宫中。 好在思索了一番,余列的眉头展开了几丝,眼中浮现出冷笑:“还好还好,汝现在只不过是个六品末位的道士。” 在密信中,折一并的将朱崂子修为被削的事情,也告知给了余列。 眼下的朱崂子虽然还是贵为道士之尊,不是余列可以抗衡的。但是此等前途尽废的道士,就算还能狐假虎威,对方的威胁力度也是大减。 并且现在的余列,他背后也不是没人! 余列霍然起身,随手就将密信灰烬拂掉,然后乘着夜色出了门,就往紫山所在的方向飞去。 有师尊紫烛子在,他只需要再多得几方保命的令牌,以及不让道宫抓住了把柄,基本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不过在前往紫山的路上,余列回想着佘双白给自己的来信,不断的揣摩着: “此事,究竟是我牵连了紫烛子师尊,还是师尊牵连了我?” 那佘双白在密信中,虽然没有直接涉及到紫烛子,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暗示余列,朱崂子的目标很可能并不是列。 余列从中察觉到了这点,也就纳闷起来。 因为他家师尊,在宫中可是出了名的不爱出门,历练之事也是和紫烛子无有任何关系,那朱崂子为何非要牵扯到师尊紫烛子,余列着实是想不通。 一时间,余列心间也是微微担忧。 他暗想到:“虽然师尊眼下的法力,远比那朱崂子强横。可我终归还不是她名正言顺的弟子。 若是她实在是懒得掺和,有可能会选择和我划清界限,在我这里,就先断掉被朱崂子牵扯的可能……这该如何是好?” 夜间的道宫,往来人员稀少很多。 余列怀着忐忑的心情,终于挨到了紫烛子门口后,但也越发的担忧。 只是眼下时刻,不管究竟是何种情况,他还是赶紧的将此事禀告给紫烛子为好。 若是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想多了,自然是最好的,而若是那紫烛子流露出了一丝不对劲,余列都要赶紧开溜,走为上策! 正好他如今已是七品道吏,即便不告而别,也还有个云游天下的借口!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三章 师徒交底、贼子贼孙 得到了佘双白的信件,余列急匆匆的就来到了紫山外面。 他将鸦八收好,略微犹豫后,没有出声,直接持着令牌,一路直行,来到了道观跟前,并且顺利的打开了道观的门户,进入内里。 这时,余列方才发出呼声:“师尊,弟子有要事禀告!” 他的话声一落,庭中就变化,紫烛子的声音响起:“嗯?” “怎的也不提前传个信儿过来,如此急匆匆的就上门了,莫非你是法术修炼出了差错?”她口中疑惑说着。 余列连忙就回答:“并非如此,而是弟子在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得知了宫中的一干秘事,特前来禀告师尊,并且求师尊救弟子一命!” 听见余列这话,紫烛子略微沉默。 然后下一刻,道观中庭内雾气弥漫,青紫色的烟气飘出,女道乘着雾气出现,露出了自己庞大的法身。她披着雾气,俯视余列: “说说,你究竟是得知了什么事情?” 余列见女道直接就亲身出来面见自己了,他心中微动:“有戏,看来师尊至少是不会对我不管不问!” 他当即的,就将从佘双白那里知道的一干事情,全都吐露了个干净,包括自己心里的一些猜想,也是点评了出来。 最后余列以退为进,他没有直接要求紫烛子护住自己,去硬抗那朱崂子、甚至是对方身后的一尊道师,而是只诚恳的说: “能得师尊青睐,是弟子几世修来的福气。如今宫中有奸人作祟,恐是要拿弟子做文章,牵扯到师尊的头上。 弟子无能,不幸为师尊招来如此大祸,合该逐出师门,自戕在外。 但是弟子怯弱,还贪图性命,望师尊能念在弟子近些年来服侍的份上,留弟子一命,让弟子能离开潜州,去往他州苟全性命。如此,或是也能不牵连到师尊。” 虽然余列在心中,他已经是做好了独自逃离潜州的准备。 但是他区区一个道吏,想要从潜州中安稳的离开,着实还是有些困难的。如果能够有紫烛子的帮助,则成功无疑是更大了。 甚至可以说,只要那灰骨道师不出面,而紫烛子愿意出手的话,余列百分百的可以离开潜州地界。以及他这番话,也是在试探紫烛子,以退为进,示弱给自己这师尊一看。 但是话说完之后,紫烛子的表现,却是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余列,依旧是心里没有个底儿。 因为紫烛子的表情平静,她既没有当场勃然大怒,也没有面露棘色,表现出对朱崂子的忌惮,此女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 余列见此状况,心间暗自犯嘀咕:“此人如此平静,莫非她早就得知了朱崂子一事情,并且想到了应对之策?” 他暗想着自己都能有佘双白通风报信,紫烛子身为道士,即便是不喜欢交友,当是也有渠道获知,特别是那朱崂子被灰骨道师削砍道行一事情,在道士群体中压根就没有怎么遮掩。 就在余列惴惴不安,拿捏不准紫烛子的心思时,紫烛子瞧着余列,却是忽然之间发出了轻笑。 “嘁!”女道从容不迫的说: “瞧把你这小家伙给急的,想要和为师划清界限的话都说出来了。 你且放心,朱崂子此番针对的,的确并非是你。你一个小小的道吏,如何能够背得起如此大的一口黑锅?” 紫烛子这话,让余列眼睛微亮,心中期待顿生。 下一刻,紫烛子就说出了余列最想听见的消息。 她冷笑着:“那朱崂子算是个什么东西,别说他现在已经是被抽灵夺气,跌落成末位道士了,就算他还是一个上位,本道也不见得会怕了他!” 言语一句,女道口中又低声喝骂: “此贼好个狗胆,竟然当敢拿贫道的弟子做文章,还想牵扯到贫道身上。” 她看着余列,直接说:“你且不要怕,为师如今在宫中,虽然依旧没个什么地位,但是保下你还是绰绰有余的。若是不行,大不了咱们师徒俩,直接反出这潜宫得了。 反正山海界之大,为师是个道士,你也是个道吏,不愁没有容身之地!” 余列心中顿定,生出大喜,连忙就呼道: “弟子多谢师尊!师尊之心,弟子感激涕零。” 但是一番惊喜和庆幸中,他心间也是有些纳闷:“事情若是不行就反出这潜宫……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啊。” 不过现在并不是仔细琢磨这一点的时候,余列便只是将这点疑惑记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面对紫烛子。 他琢磨一番,迟疑着出声: “不过……师尊,那朱崂子都已经被削减成末位道士了,他如何还有这般大的权力,竟能将师尊排挤出宫? 此间可是真有那灰骨道师的指示,灰骨道师其人又是何来头,它相比于龙船道师何如?” 这点便是余列在来的路上,最大的一点疑惑,他拿捏不准那朱崂子对付自己和紫烛子,究竟只是对方一人所为,借着道师的名号在肆意妄为,还是说真个就是灰骨在敲打他俩。 若是后者,即便灰骨只是随口敲打,余列也觉得眼下的潜州道宫,并非是自己的安身之地了。 毕竟他和朱崂子之间的差距,就已经是极大,而和那灰骨道师之间,更是云泥之别。灰骨都无须针对余列,甚至连话都不用说一句,只一个眼神,就能给余列带来杀身之祸。 现在的余列,头顶上可是还没有道师级别的人物当做靠山啊。 结果让余列心情沉下的是,紫烛子在听见他的这个问题后,突然间就沉默了起来。 余列偷偷抬起头,瞧这女道的神情,发现女道的脸上是一副又忌惮、又微微咬牙,带着恨意的表情。 这让余列心间直接咯噔一跳:“不好。看来并不是那朱崂子一意孤行的要对付此女,而是其背后有灰骨道师的身影! 瞧我这师尊的模样,似乎她和灰骨道师之间本就存在着冤仇啊。” 这对余列来说,实在是最坏的一个情况了,他也忽然明白,紫烛子刚才的那句“大不了反出道宫”的话,压根不是玩笑话。 紫烛子在沉默一番后,她瞥了余列的一眼,便将脸上的神色一收,又是露出轻笑,言语着: “如何,你这小子,当是已经猜到答案了。 话说此番事情,本道其实早就了解了。那朱崂子虽然是从你入手,想要洗清自己身上的罪责,这点宫中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可是不知怎的,他巧妙的将你我师徒二人抓住了,说服了那灰骨道师,意图拿本道问事。 本道也就不瞒着你了,我与那灰骨老骨头其实存在着一番恩怨。如今我已经长成了气候,再加上另外一个原因,那老骨头应当是躺不住,开始忌惮于我,意图收拾敲打一番本道了。” 轻笑着说完一番后,紫烛子笑吟吟的看着余列: “如何,知道了此中的情况。你可是还敢拜本道为师,敢掺和这件事?若是你不愿意,眼下你我二人的师徒名分尚未定下,你还是有机会下船的。” 余列的心情瞬间复杂无比,彻底明白自己其实就是被紫烛子给牵连了。 隐隐之间,他心中还下意识的生出了悔意。 不过余列的面色却是一正,口中坚定的就道: “师尊休要再戏弄弟子!我与师尊,虽然还没有师徒之名,但已经有师徒之实。 且我余列身居于天地之间,虽然力弱位卑,但如何会是那种欺师背祖之人?!” 他重重一礼,朝着紫烛子口呼: “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此间事情中,师尊若有所需,弟子定赴火蹈刃,万死不辞!” 如此一番诚恳的话说出,本让是面色笑吟吟的紫烛子女道,顿时动容。 她收敛了脸上的戏谑之色,认真的打量自己这便宜的弟子。 而余列这边,虽然他面上说的义正言辞,但心间的真实心思,当然没有话上说的这般坚定。 之所以能道出这样一番话,只是因为余列明白,该表态的时候自然得毫不犹豫的表态。 否则的话,他真要是态度上犹豫、首鼠两端,保不齐紫烛子今夜就会将他这“逆徒”拿下,亲自交给那朱崂子作为交待。 另一边。 紫烛子好生打量余列数眼后,她回过神来,虽然也是清楚余列这番话中的真心实意究竟有多少,只有余列自己才知道,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为此感到欣喜。 “不错不错。”女道开口: “有你这样一番话,他日为师若是被弄个株连九族了,你这小子,定然也是跑不脱。” “啊?”余列听见紫烛子突如其来的话,脸上的慷慨之色顿时僵住,眼神都发懵。 他抬起头,发愣的看着对方。 只见紫烛子巨大的身子挪动,一只只蜘蛛腿儿迈着小碎步,游走在庭中。 她踱步数下后,开口道:“事到如今,本道也就不瞒着你了。其实我与你,多多少少还沾着一点关系,并且关系不浅。” 这话更加是让余列发懵,他搜空了脑袋,也没有想起自己和眼前的女道有过任何事前的交际。 余列在心间犯嘀咕:“莫非是余家祖上,和此女或此女的家族有关联?赖了祖宗洪福……” 下一刻,紫烛子娓娓吐声: “你姓余名列,潜水郡中人,考取道箓后,被分配至潜郡黑水镇求道。该镇属于新建道镇,成立只一甲子左右,镇中观主乃是一老道吏,自号黑水。” 她问着余列:“你可知,这黑水老道吏,又是何来头,跟脚如何吗?” 余列得到紫烛子的提醒,他并非蠢笨之人,脑中电光火石的,就又想起了黑水观主晋升道士时的场面。 霎时间,余列顿时明白紫烛子口中为何会轻易的道出“反出道宫”一事,以及“株连九族”一词了。 “糟糕!此女莫非是和黑水观主属于同一类人,道贼?” 饶是余列自认为心性不错,他此刻和紫烛子对视,眼神也是按捺不住,变得飘忽起来,想要现在就溜。 但是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很重要的一点。 话说他从学道开始,就是在黑水观主麾下成长的,成就道徒,也是得到了观主的帮助,如今来了宫中学习,又是巧合的落在了紫烛子的门下。 一个因素在外人看来,可能还只是巧合,但是两个,就绝不会是巧合那般简单了。 一旦这紫烛子和黑水子当真有所勾连,那么他余列就是贼子贼孙,打从他来紫山做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洗不干净了! 余列思索片刻,咬牙问着: “敢问师尊真和黑水观主有旧?” 紫烛子点头就答:“然也。” 她笑眯眯的看着余列:“并且关系不浅,贫道之所以会被老骨头给盯上,必定和我那师兄成就了道士,还悍然的反出潜宫、乃至道庭,有着关系。” 听见“师兄”一词,余列彻底不装了。 他苦着个脸,认命了。 此女的境界修为远远高于他,并且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图谋的,女道不可能拿这种话来试探他,反而还是女道得提防着,他余列可能是别人派过来的探子,在诈她的话。 因为就凭紫烛子口中这个“师兄”一词,若是给人摄音留影去了,她绝对讨不了好,修为和性命都可能有危险。 道观的中庭处于沉默中,只有紫烛子踱步游走的沙沙声在响。 余列在胆战心惊,但女道此刻看待余列的眼神,却是明显是比之从前更加亲近,脸上带着的笑意也是更多了。 余列苦着个脸,沉默数息后,他目光一定,便准备把自己和黑水子的关系,也道出了。 既然都已经上了对方的船,那么不能只说大话来证明自己,否则得不到对方的信任,真有大事发生,很容易就被对方给抛弃掉。 余列一拱手,伸手就往自己的头上摸去。但是他还没有摸到,忽然就听见一阵嗡嗡振翅声。 以及女道笑着说:“你,可是在找这只小家伙?” 第三百七十四章 在外而安、提前出宫 紫烛子面对着余列,她的手掌上方,正有一只小飞虫在嗡嗡的转圈。 此物正是当初黑水观主赠送给余列的敛息虫,又名瞌睡虫,它能够帮助余列隐藏气息,让七品道吏绝难发现。 余列瞧见紫烛子的动作,哪里还会不知道,他的身份很可能早在携带着敛息虫上山时,就已经是被紫烛子给识破了。 “也对,此女乃是六品道士级别的人物,敛息虫是观主还是七品道吏时送给我的。此女想要识破出这虫,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余列脑中的思绪晃荡,他朝着紫烛子一礼,言语说:“原来,师尊一早就知道了此虫。” 紫烛子轻笑着,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神色,面上冷冷一笑,吐声: “自然如此,否则的话,你真当本道是个好人不成?你不过是个小小道徒,就算会点毒功,天赋尚可,但是本道修行近百年,见过的毒功人等不下于千余,比你优秀的也是不在少数。 若是一见到优秀的道儿就收徒,早在你来之前,本道的门下就该有不少弟子了。” 紫烛子这话虽然听上去很有道理,但其实她这些年以来,所见到的优秀毒道中人,还当真就属余列最是符合她的心意。 此女还一直怀疑,余列就是黑水子专门为她培养,送过来当徒弟的。现在之所以拿出这么一个说法,只不过是为了让余列不要过于狂妄自大罢了。 余列面上露出欲言又止之色,他此刻忽地想到,自己囊中还有一块黑水观主临行前,特意送给他的令牌。 那块令牌瞧上去,材质不同寻常,明显不是一块简单的令牌,但是余列又不清楚这块令牌究竟有什么作用。 眼下紫烛子既然已经挑明了身份,余列心中就生出了要不要拿出令牌,询问对方一番的想法,如此或许还能更加的佐证他和黑水观主之间的关系。 但是话到嘴边,余列还是忍住了。 “虽然眼下我与此女已经交底,但交浅言深乃是不可取之举。” 除此之外,余列对于自家手中的令牌还是有点猜测的,他怀疑此令牌关系着黑水观主留下的一笔资粮,或是师门传承种种。 既然紫烛子没有主动提出这点,仅仅通过敛息虫就确定了他的身份,那么他还是先留一手为好,勿要多此一举,免得惹来了紫烛子的觊觎,凭白生出事端。 对面的紫烛子打量着余列,只以为余列面上的异动,是因为骤然之间得知了这么多事情而神情恍惚罢了,并没有太过在意。 呼! 余列深吸一口气,他收敛心神,再度发问: “敢问师尊,既然我之一脉在宫中有着如此过往,黑水子师伯在外也已经是反出了道宫,甚至是被道庭通缉了。 那么我辈在宫中,究竟该如何身处,特别是朱崂子眼下即将到来的发难?” 听见这番话,紫烛子将面上的笑意收敛,神情又变得正经。 她沉吟一番,眯眼瞧着余列:“根据本道所知,你是不是最近就要在城中举办宴席,广邀宾客,以示庆贺了?” 余列点头回答:“回师尊,正是。” 紫烛子面无表情的道:“虽然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但是那朱崂子,八成会在你举办宴席时,率领人等将你当众擒拿下,捉到宫中拷问。 且还有不小的几率,会在场中留给你一定的时间,让你将本道唤过去,或是逼你使出一些本道赐给你的保命之物,譬如上次那方令牌。” 余列皱眉,他诚恳发问:“为之奈何?” 紫烛子冷哼一声,讥笑说: “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既然想要当众折辱你我师徒二人,那么本道就给他一个机会。且看到时候,究竟是本道被他踩一脚,还是他被本道撕下脸皮。” 言语一句,紫烛子让余列附耳过来,又在余列的耳边细细交代了一番。 听完紫烛子女道的交待之后,余列瞬间心中大定,且露出一抹兴奋之色。 反倒是紫烛子瞧见余列的面色如此振奋,她皱眉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此番之后,不论你是胜是败,你都是踩着一尊道士上位了。 此举虽然能让你在宫中城中的名气更上一层,但也是贫道将你架在火炉上烤了,必定会招惹来此獠后续的打压,宫中的其他道士也会视你为犯上之辈,排挤于你。” 紫烛子交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余列面上的兴奋之色散去,但是他心间并未过多担忧,反而是立刻就道: “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此事无碍! 大不了,事毕之后,弟子即刻就离开潜宫,开始周游世界之旅,正好能避开此间纷争,十年过后再归来不迟。” 紫烛子面上轻叹,但也是出声道: “不错,即刻就离开,在外而安,此举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法子。只是如此以来,你可能就参与不了数月后的收徒大典,你我师徒二人的名分,也就暂时得不到宫中承认了。” 对于这一点,余列面上露出了黯然之色,他口中恹恹的道: “只能如此了。” 但是内心里面,余列却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眼下已经与紫烛子交了底,余列发现自己是稳稳的上了贼船,但是不管是他和黑水观主的关系,还是他和紫烛子的关系,眼下都是只有当事人双方知道,并未公之于众。 一旦彼辈事发,真惹来了道宫道庭方面的雷霆打击,余列还是有一线生机可以寻的。 毕竟在官面上,他还不属于彼辈的九族之列。可若是师徒关系被公之于众了,一旦黑水子和紫烛子被株连九族,那他余列基本也就只能陪葬,或是当个明晃晃的道贼了。 因此不参加收徒大典,对余列来说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情,甚至是他眼下求之不得的! 反正拜师该拿到的好处,紫烛子都会给的。 而在道观的庭中。 紫烛子瞧见余列面上的黯然之色,她的心间却是生出了一丝愧疚之情: “此子数年以来,虽然在山上颇有无礼之举,但对于活计的确是属于任劳任怨,勤恳行事。如今因为我,不仅连累得他被朱崂子盯上,还逼得他急匆匆就要离开潜宫,去外界闯荡……我有愧矣。” 想要补偿余列一番的心思,顿时在紫烛子心中升起。 有关保命之物方面,她早就已经有所打算,至于其他方面的补偿,却是还没有想清楚。 于是思索一下后,紫烛子索性开口: “徒儿,不知你在宫中城中,可是还有什么吃的喝的,或是什么想要做没有做的事情,现在可以说给为师,为师给你办妥了。” 余列听见这话,眼睛微亮。 他毫不客气的,脱口就道:“有。 弟子既要远行,不如师尊就将那只酒虫赐予弟子,也好方便弟子修行。若是不行,不如就借给弟子这几日用用,能够精进一些修为便精进一些!” 霎时间,本是神色从容的紫烛女道,脸色一僵,她狠狠的瞪了余列一眼,心间愧疚之色顿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愠怒升起。 女道当即就想重重的训斥余列一番,甚至将余列吊起来打一顿。 但是内里缘由,紫烛子也不便为外人道,她只得暗地里咬着牙,将怒气吞下,冷声说: “此事不可。你才刚刚突破,如何能再利用外物加速修行。 庶子!莫非贫道前几日才交代给你,要你好好打磨根基的事情,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余列面色黯然。 紫烛子哼了哼,拂袖就想离去,但还是按捺着心思,又道:“换个事情。” 余列见状,只能左思右想,立刻想到了一事,他行礼请示: “回禀师尊,弟子在宫中还有一二好友,她们与弟子私交甚密,恐也会被弟子牵连。如今两人都只是道徒,还请师尊在弟子外出的这段时间,庇佑一番。” 紫烛子面色放松,答道:“此事容易,说说他们的姓名。” 余列见她一口就应下,心间微喜,当即就将洛森和苗姆两人的姓名身份给说了出来,还提及了潜水郡的余家一事。 紫烛子骤然间听见是两个女道徒,且眼下还和自己这弟子同住一屋,她的眉头微挑,脸上变得没好气,道了一句: “没想到你这小子,瞧上去浓眉大眼的,暗地里的花花肠子却真不少。念着你这家伙还算有点情义,且那两个女娃也是倒霉的份上,贫道允了。 至于余家那边,依据山海界中的规矩,除了道庭之外,所有道争皆不可涉及家族。你只要不过分的在意家族那边,暴露了软肋,当是也无人会大老远的过去,只为了出气泄气而牵连事端。当然了,贫道也会暗中留意一二的。” 话说完,女道就摆了摆手:“你且下去罢,本道乏了。” 见女道虽然是面色不愉,但事情都应下了,余列就算还是为无法得到酒虫而感到可惜,他心中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余列不敢再叨扰女道,只能连忙说:“是,弟子告退。” 行礼过后,他倒退着行走数步,方才低着头,转身离去。 等出了紫晶道观,余列面色依旧镇定,可等唤出鸦八,骑跨上去后,受着风一吹,他顿时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 这时余列才意识到,他的后背早已经是渗出一层冷汗,湿透了。 余列骑在鸦八背上,等又离开了紫山,方才低声道了一句: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面对被卷入了道士层次的纷争,且上头更有道师级别人物的情况,就算他应对尚可,可内在着实也是胆颤心惊,生出了重重的无力感。 一直等回到宫中小院的门前,余列的面色依旧是阴晴不定。 而此时的家中,洛森和苗姆两人正好都在。她们正在庭院里面,搭伙检查着前些时日的礼品名单,以及制备着不日宴请的请柬等杂事。 两人听见开门声,都是立刻的抬头。 她们不知缘由,瞧见余列回来,脸上都只是欢喜,纷纷欠身一礼: “哥儿快快过来瞧瞧,我和妹妹置办的名单可是还有缺漏的?” 余列强笑着点头,走过去一瞧,随便扫了一眼,便行礼说:“妥当的很,辛苦二位了。” 请柬名单上的姓名职位等事项,都是清晰完备,每个宾客被安排的酒楼层数,座位次序等也是都有讲究。很显然,洛森和苗姆两人在此事上,用了不小的心思。 两女都松了一口气,言笑晏晏着: “那就好那就好,等我俩再检查一遍,待会就去送请柬。” “此宴可是郎君在宫中第一次广邀宾客,此是干系重大,今后这些客人,可就都是郎君的人脉了。 对了,郎君你在黑水镇中的旧识,我和姐姐也一并的邀请了,并特意注明了不收礼金。”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欢喜的说着。 此时此刻,小院中草木葱郁,天气清朗,倩笑声不断。 不论是洛森还是苗姆,两人的脸上都是充满了对于将来日子的期盼。 唯有余列瞧着一长串的宾客名单,脸上虽然是轻笑,但是挑着名单,实则心间冷笑暗想: “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不知此宴过后,此这单上究竟能有几人有胆色,还敢继续与我保持联系。” 不过就算是事后,名单上一个人都没有了,余列对此也毫不在意。 他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必须保持上升势头,持续的增长法力,提升境界! 须知此等宴席,本就是他以法力赢来的,只需翌日他的法力尚存,强横归来,到时候这些“朋友”自然是一个都不会少。 于是余列向着洛森、苗姆两人告退,随即就回了自己的房中,开始调息养气,并参悟紫烛子赐下的五毒法术。 此刻在他的心间,充斥着想要变强蜕变的欲望。 若他也是道士或道师,彼朱崂子和灰骨两个,皆不过冢中枯骨耳。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大宴宾客、月华秘砂 余列在小院中待了几日。 这几日里面,他将自己关在了房中,熟悉紫烛女道赐下的五毒法术,而洛森和苗姆两人,除了置办酒宴之外,还匆忙的将余列历练收获的东西,全都通过各种渠道出手了。 其中绝大部分都已经是变作成为灵石、药材,进入了余列的囊中,还有部分则是尚在交割中,应当也是能够在余列离去之前交割完毕。 这日傍晚时分,一阵敲门的声音在余列的房门外面响起: “郎君,酒宴今夜即要开始,且不要忘了。我和姐姐就先过去,招待一番宾客,布置一下场景。” 是苗姆的声音,随着她之后的,还有洛森絮絮叨叨的言语声,两女交代后,等到了余列的应声,便匆忙的离开了家里。 而房间中,余列一动不动,微阖眼帘,目中无神。 房间中有幽幽的烟气升起,漂浮氤氲着,制造出了一种神秘的环境。 只见一道和余列的相貌一模一样的人影正在房中凌空盘坐着,其正是余列的阴神。 刚才便是余列的阴神,在应答两女的话。 除了阴神之外,还有五团颜色不一的鬼影,时刻环绕余列而动,仿佛灯笼鬼火一般飘荡着,它们就是余列修炼小成的五鬼。 这一门法术,余列得到紫烛女道的帮助,一日就已经入门,这几日以来,他潜心修行,对法术运用的是更加纯熟,已经能让鬼火随着自己阴神而动,时刻护卫他。 余列阴神盘膝,神识驾驭着五只毒鬼,心念动弹间,五只毒鬼就瞬间飞出了房门,在整个院落中游动不定。 此时正是暮间,日光几乎无有,毒鬼在外的活动毫无限制。这一点论起位格,五只毒鬼赫然可以算是“昼伏夜游”的七品下位鬼神了。 若是等余列的这一门法术中成,五只毒鬼还可以更进一步,到时候能在白日间行动自如,堪比七品中位的鬼神。 好生的耍子一番,余列目中露出满意之色:“不愧是师尊赐下的法术,有这五只毒鬼护身,之后外出游历时,我的安危颇有保障,且能充当探路之用。” 一并的,他对自己的这五只毒鬼还有点羡慕。 因为现在他自个的阴神,论起境界才只是“驱物通幽”而已,其生有神识,凝聚了阴神,可是阴神只能在静谧无风的暗室中活动,轻易不可以出门。 否则的话,外界的一阵冷风就可以将他的阴神刮灭掉,让其魂魄重伤。若是再被月光一淋,则当场境界跌落,甚至魂飞魄散也是有可能。 唯有将道行积攒满六十年,再次进行蜕变,让阴神强横,到时候余列的阴神,方才可以从容的于夜间游走的。 除此之外,他若是非要阴神离体,要么得将阴神藏在器物中,借助魂器抵挡月光日光,要么就是得有龙气的加持,才能不惧日月威胁。 余列思量着,目中闪烁,暗想: “以我手中现在的资粮,道行再增加三十年不是问题。若是师尊在我离去前,赐下的观想法了得,再加上衔日金焰种种……三五年内就能修成。 不过有关‘昼伏夜游’蜕变的药物,却是得费一番功夫或手脚了。” 完成昼伏夜游之变,其最上等的药物,乃是一种名为“帝流浆”的月华之气,由天地间自然凝结而成,野兽受之,即可成妖,鬼物受之,即可成怪。 而道徒的阴神受之,就可以迅速的增长道行,蜕变成功的可能高达九成。 只可惜此等药物,可遇而不可求,难度就和余列当初在外城寻见的赤真秘砂类似,并且保存困难,往往都是在野外现取现用,罕有人能够将之捕捉留存,带回宫中售卖。 余列在这几日修行的间隙,也阴神出窍,在宫中鬼市里面逛了许久,但一份也没有瞧见,仅仅是获知了不少有关帝流浆的消息。 轻轻呼出一口气,余列吐声: “既然寻不见此物,大不了到时候就直接沐浴月光,一步步的煅烧魂魄,硬闯蜕变!” 有衔日金焰在手,他之魂魄即便重伤,也能修复回来,还能更上一层楼。相比于寻常的道吏,其阴神修炼无疑是方便简单。 并且不仅仅是昼伏夜游之变化,再后的一变化,逐日追风,余列同样是能够让自家的阴神处在日光的灼烧之下,一步步适应,硬闯过这一关。 如此突破法子,根据不少道书上说的,似乎比之服用灵药还要好。因为天地间的日精月华,便是道人完成这两次蜕变最好的药物。 而那帝流浆灵药,其本质也正是一味月华,只不过性质温和,和人魂妖身极为契合,吸收起来没有危险罢了。 余列在房中思量一番,他心中微动,当即一甩袖袍,阴神就化作一道鬼气,嗖的钻入了身体中。 嗡嗡,那五只毒鬼也是团团的回到了他的腹腔。 余列的肉身复苏,一线幽光从他的目中闪现。 他霍然起身,取过了放在床边道袍,披在身上。 眼下正是接近了洛森两人定下的酒宴时间,余列已经不可再在房中耽搁,得前往合欢楼中接待宾客,并且应付那朱崂子了。 不一会儿,他将身上收拾妥当,所有的家伙事也都带齐全了。 临了出门时,余列又是心中一动,将体内的五只小鬼唤出,让小鬼化作鬼火灯笼般在身体四周游走一圈,如此方才是放心的往合欢楼奔去。 嘎嘎! 鸦八从他的袖子中飞去,凌空变大,化作为一只巨鸟,当即驮着他往宫外迅速飞去。 不多时。 一幢流光溢彩的红楼,出现在余列的眼中,正是城中最出名的一幢合欢楼。 今夜的合欢楼,生意比往日格外的好,一个个小厮、婢女,在楼上楼下忙活不停,笑脸满地,香气扑鼻。 余列一来楼前,就瞧见了不少熟面孔,正是得了他请柬的宾客们。 宾客们络绎不绝的进入楼中,其中不少人瞧见了鸦八,认出余列,立刻就拱手问好: “余兄来了!” “见过余道友,今夜可是余道友的晋升宴席,道友为何来的这般迟啊。” 霎时间,合欢楼外的话笑声不断,或是有人一本正经的行礼,或是有人佯装熟稔的和余列套近乎。 而余列将鸦八收好,没有将此鸟寄存在外面,而是让其直接站在自己的肩膀上。 “见过诸位!” 他脸上挂着笑容,从容的拱手:“今日诸位能来,着实是给余某面子了,大家还请吃好喝好!” 阵阵谈笑声中,余列几乎是一步一顿的,才走到了合欢楼的内里。 今夜宴请的宾客人数,有点超过余列的意料,其人数不只是超过了一千,而是直接高达三千。因为不少道徒在听说余列要大宴宾客后,都凑热闹般,急匆匆就跑上门送礼。 洛森和苗姆两人从中选了又选,不得不将人数翻了倍。好在这幢合欢楼着实是大,即便是三千人的大宴席,也是无法将此楼包场,其顶部几层、底部几层,都是在照常的营业。 余列来到宴席中,洛森和苗姆瞧见他,面上一松,连忙就走过来。 两女口中埋怨着:“哥儿你怎的现在才来,最多再晚一刻钟,就是酒宴开场,须得你亲自鸣钟敬酒了。” 余列刚才笑的脸都快僵了,他揉了揉脸,安抚着两女:“不迟矣,不迟矣。” 两女也只是嘴上埋怨一句,她们不等余列口中的话说完,就一人上前,捧过一件法衣,给余列披在身上,一人牵着余列,登上楼中位置,站在了一方露台上。 楼中营造的阵法晃动,嗡嗡声间,余列身上披着的法衣也晃动,勾连起阵法,便将他的形貌显现在了酒宴所在的每一层楼中。 并且在余列的目中,一幢精致小巧的合欢楼虚影,也是出现在他的身子四周。 他站在这小楼中,仿佛巨人一般,充当着小楼中间的柱子,而在小楼虚影的里面,一层一层的宾客都像是精致的小泥偶般,纤毫毕现。 宾客声也缩小,如同蚊子声般,在余列的耳中响着。 余列瞧着这一幕,饶是合欢楼早就遣人来院中告知过他,他还是感觉有些新奇。 此种用阵法举办酒宴的方法,直接就免去了每一层楼都得跑一趟的麻烦事。 除此之外,合欢楼中还有专门的小厮负责引导。 当余列的身影出现在的每层楼中时,几十层楼中的小厮们齐齐就扯着嗓子叫道:“宴主已至,宾客就坐!” 宛如戏腔的呼喝声,让数千宾客们嗡嗡的议论声降低,所有人都是将目光放在了余列的虚影身上。 此刻余列接过身旁洛森递过来的玉锤,又取过苗姆捧到跟前的钟磬,在上面叮当一敲。 清脆的打击声,瞬间就随着阵法荡漾而去,波及整个合欢楼上下。 嗡嗡! 随着余列口中一句:“余某不才,今日能有诸位道友前来捧场,三生有幸,现在酒宴开始,还请诸位尽兴,饮胜!” 他手中取过一只玉盏,由阵法所化作的几十道身影,齐齐朝着三千宾客敬酒。 霎时间。 余列杯盏中的酒液又飞出,宛如瀑布般飞流而下,变化做无数道银丝丝线,灌入三千宾客的手中酒杯,倒满灵酒。 层层露台里的舞姬动身,飘摇婉约,厢厢雅间里的乐器清鸣,琴瑟相交。 众多宾客瞧见如此场景,也是欢笑着,齐声呼道: “恭喜道友晋升七品,饮胜!” 此刻余列站在场中,瞧着如此热烈的一幕,虽是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目中微微恍惚。 前世今生,他都是第一次遭逢如此大宴,受着这多人的敬仰和祝贺。 余列仔细打量楼中活色生香的歌舞、酒酣耳热的推杯换盏,以及处处灵光闪烁、灵酒灵食个个精美的席面,心间不由赞道: “此情此景,或可谓一句‘满堂花醉三千客’也。” 直到今日,他才算真切的感受了一番山海界的仙道之盛况,果真是鲜花着锦,逍遥快活,宛如烈火烹油。 并且酒宴的现场,不仅仅是热闹恢宏,下一刻还有一声声唱礼声响起: “道徒路边,为余兄贺,赠礼灵药。” “道徒宋丹青,为余兄贺,赠礼灵符。” “道徒……” 一件件新的贺礼,从楼中的宾客们手中取出,放到了小厮托盘上,由小厮们此起彼伏的叫喊着,送到余列的跟前。 其中大气的宾客,所送出的礼品价值高昂,还会站起身子,傲然的朝着其他宾客拱手一番。 如此一幕倒是出乎了余列的意料,他没有想到在酒宴的现场还会再次收礼一番。 特别是随着楼中的唱礼声到了最后,一句: “瓦家十二,为余兄贺,赠月华秘砂三两!” 此“月华秘砂”一词说出,顿时就在楼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咦!”、“这瓦家十二,莫非就是宫中的那个瓦家?” 有人仰头羡慕道:“没想到余兄不仅资质出众,道法精深,他还和瓦家有所交好。有此月华秘砂,想来余兄之修为,能更进数步!” 余列自己听见最后这一声唱礼,脸上挂着的淡淡笑意也是一愣,他当即目光挪动,看向了瓦十二所在的地界。 余列笑容满面的,向瓦十二行了一礼。 因为瓦十二送上的这一份月华秘砂,其不是它物,正是余列在出门之前念叨过帝流浆、赤真秘砂一流的药物。 它虽然没有帝流浆温和,又没有赤真秘砂那般精纯到了能影响筑基的地步,但是此砂中蕴含着充沛的月华之力,用之作为“昼伏夜游”之变的服食药物,是妥妥的够格。 余列有衔日金焰在,不一定非要秘药辅助蜕变,但月华秘砂一物,也是能够用于平常的修炼使用。 其一两,能抵得过十年修行,二两抵得过二十年修行,三两就是三十年。 也就是说,得此秘砂,余列若是精打细算的使用一番,不浪费,他完成“昼伏夜游”之变所需的六十年道行,一年之内就能达成! 那瓦十二坐在酒楼中,瞧见余列望过来,忙不迭的起身。他晃着头,站在酒桌上学大人模样般的朝着余列拱手,然后拍了拍自家的肚皮,笑的憨厚。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六章 人情反复、借你人头送客 “瓦道友,费心了。” 余列的神识蔓延过去,在瓦十二的耳边说着。 瓦十二听见,笑呵呵的表示:“客气、客气,余兄实在是客气了。” 忽然,余列还在瓦十二的旁边,瞧见了又一张熟面孔,其面容苍老,并没有坐在席位中,而是如同侍者一般,安静的站在瓦十二的背后。 余列朝着此人颔首,行了一礼。对方瞧见,阴冷的面上露出了一线笑容,也点了点头。 这个老者赫然就是当初余列在黑水镇中见过的老仆,此前入宫考核结束时,老仆也出现过一次。如今正是对方陪着瓦十二,来参加今日的酒宴。 余列在这个老仆的身上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因为他发现,自己如今已是七品道吏了,可是竟然还是瞧不大清楚这老仆的修为。 以前是道童道徒时,他就将老仆视为七品道吏中人了,且定是七品中的强手。结果现在看来,这老仆大有可能不仅仅是道吏! 不过一想到瓦十二的身份,瓦家的背景比宫中朱家还要神秘,余列也就压下了这些念头,收回目光。 反正对方是友不是敌人,今日能够来参加这场酒宴,对他余列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露台上,余列骤然收到如此多的贺礼,不由的心胸澎湃,颇是高兴。 他站在合欢楼中,一甩袖袍,哈哈大笑着,喝到: “今日能得到诸位道友之贺,又见堂中道才济济,余某着实是高兴,不负在宫中城中一行,来的值得! 再饮!” 楼中的宾客们,除了那瓦十二的老仆,眼神略微闪烁之外,无人听出来了余列口中的一丝赠别之意。 三千宾客举杯敲箸,纷纷呼喝:“再饮!” 轰! 可是下一刻,一阵突如其来的冷哼声,就出现在了楼中,恍若霹雳般震动,将正欣喜作乐中的宾客们吓了一跳。 紧接着的,又是一股强横的神识,从楼顶落下,肆无忌惮的扫视在了整个合欢楼中,让懵然的宾客们身上一紧。 “嘿、这里好个热闹,看来本道今日来的,可当真是不巧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出现,让上一刻还开怀大笑的余列,面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站在他身旁的洛森和苗姆两人,更是面色大变:“这神识,不只七品,是六品道士???” 她们面面相觑,浑然不知为何突然就有道士来到了楼中,且瞧上去态度十分之不友善。 余列察觉到身旁两女的反应,他回头看了两女一眼,用眼神安抚一下,还示意让她们镇定,不要轻举妄动。 叮! 余列自己则是随即端着酒杯,从容不迫的站在露台,举杯邀天,口中长吟道: “今日贫道开宴,不知天上何人,可要下云端来做客?” 他的声音顿时将发懵的宾客们惊醒,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那突然出现在楼中的强横神识,也是转而落在了余列的身上。 天上说话那人,声音定了定,口中道: “好个有胆色的小道士,风度尚可。” 那人下一句又冷笑道:“只是不知,你这家伙落到了本道手中,是否还会是这般的从容。” 随着对方这句话声一落下,擂鼓的声音响起,空气震颤,真如雷鸣一般战栗不止。 合欢楼的顶上顿时就金光出现,滚滚云气降下,当中落着一个个鬼神,或是身着金甲,或是身披黑袍,都是官吏模样,耀武扬威的而来。 在这些鬼神的尽头,则是一个面目朱红色的道人,其面相方正,颔下胡须微红,颇是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概。 “这是……朱、朱道长!” “是朱崂子道长!” 今日楼中参加宴席之人,除去少数几个是余列在黑水镇中的熟人之外,其余的都是宫中道徒,且刚参加完历练没多久。因此不少人,一眼就认出了楼顶上出现的道人是谁。 余列挑了挑眉毛,他站在露台上,不亢不卑的行了一礼:“晚辈余列,见过朱崂子道长。” 朱崂子瞧见余列依旧是镇定的模样,此獠眉头微皱,神识和目光都不由的往楼中楼外瞥看了几眼。 他脸上的冷厉之色不变,毫不客气的叫道: “那道儿,既然你就是余列,那便跟本道走一遭!” 这话一出,楼中的宾客们按捺不住了,你一言我一句议论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今日是余列道友的大好日子,为何朱崂子道长会过来?” “来者,不善啊!” 不少人目光闪烁,眼神飘忽,已经是在观察着四周门窗,寻找着退路了。 其中,瓦十二瞧见了朱崂子,脸上立刻露出厌恶之色。 瓦十二连忙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老仆,却得到了老仆微微摇头的一个回应。于是他也就轻轻叹了一口气,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吃起桌上的奶酒。 乱糟糟的声音之间,忽然就有两道清丽的叫声响起: “道长,不知何故竟要带走余列?” “敢问朱道长,余兄犯何事了?” 竟然是洛森和苗姆两人,她们见朱崂子来者不善,心急之间,两人不分先后的叫出了声音。 “嗯?” 朱崂子听见两女的叫声,他的目光一凝,落在了洛森和苗姆的身上,俯视着,淡淡说: “伱们是在质问本道? 既然想要知晓,那你二人,也随那道儿一起,来刑法堂走一趟。” 这话说出,饶是洛森和苗姆两人心急,且心头也是咯噔一跳,似乎呆住了。 楼中议论纷纷的宾客们,声音也是瞬间就降低了六七成,甚至当即就有酒杯翻倒的声音响起。 近三成的与宴之人,当场就推开桌椅,急匆匆的往合欢楼外飞去走去。 三成过后,又有四成的人站了起来,他们望着楼顶上的朱崂子道士和余列,面色惊慌,不知自己究竟是该继续留下,还是该立刻退场。 “竟然是刑法堂,此堂口听说轻易不会拿人,一旦拿人,便是个破门败家的下场……更何况如此大张旗鼓的!” “是极!我还听说,但凡被抓入刑法堂中的,即便事后活着出来,也是难以全须全尾的。” 一阵急促的传音议论中,那些站起的四成道徒,也是乌央乌央的散去。 只不过他们相比于刚才不吭声就走掉的道徒,懂了些礼貌,或多或少的都是朝着余列看了几眼,或是行了几礼,方才离去。 晃一眼间,刚才还热闹至极的合欢楼中,就退去了七成左右的宾客。 这让候在场中的小厮舞女们,面面相觑,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赶紧的派人去禀告出了大事了。 至于还坐在位置上的最后三成道徒,他们也并非都是觉得此事蹊跷,余列还有转机。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觉得自己此前和余列的交往太过密切了,担心现在走掉,一旦余列事情太大,可能他们也会牵连,因此不如先留在场中,看看情况如何。 还有部分道徒,则是正在心疼着自己送出去的礼物,想着余列若是被抓走,自己可能还有机会将礼物给拿回来,正好也不会留人把柄。 唯有极少数几人,或是如瓦十二,有点跟脚,隐隐知道一些内情,不急着走,或是真心的觉得余列如此淡定,情况可能没有那么坏,不如继续留下。 宾客作鸟兽散中,余列长立在露台上,他顾看四方,将这一幕清晰的收在了眼中。 那些还留在场中的少数人等,他也是一张一张的面孔看过去,能记下的都记下了。 此时的余列,再度感觉恍惚,轻叹道: “今日之筵席,果然宛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惜热闹不可长久,应了盛极而衰之理,可惜可惜了。” 朱崂子立在云端,其今日是有备而来,特意的过来打压余列,抓拿余列的。 在此獠的预想中,余列要么是仓皇惊愕,举止失措,一听闻刑法堂三个字,就从云端跌到谷底,丑相百出,要么就是赶紧的将其背后的紫烛子叫出来,让紫烛子来应对。 可偏偏的,余列一个小小的道吏,现在还杵在场中,怕也不怕,镇定自若。 如此举动,着实是让朱崂子心中腻歪,不爽利到了极点。 于是朱崂子面色不善,当即喝道: “姓余的,你的事情犯了,休要多嘴。 诸位鬼神听令,铐来!” 咚咚咚! 一排排站在云雾中的鬼神兵将,擂鼓而行,呼呼的就降落而下,将余列所在的露台围了一圈,并且从四面八方,甩出了勾爪镣铐,要将余列捉拿住。 如此一幕,可谓是吓坏了洛森和苗姆两人。 脸色正苍白的两女,口中又急忙的叫到:“不可!” 一些距离余列太近的宾客们,瞧见鬼神真动手捉拿了,一个个的也是起身,面色变换,后悔着继续留在原地了。 须知彼辈鬼神者,都是道吏阴神才能担任,其中任何一个,都能将他们也抓住,顺带着带回去拷问,敲他们一笔。 唯有余列身为当事人,他站在露台中,面上竟然还是毫无异样,只是轻轻一掐法诀。 呜呜的鬼哭声响起。 五团小鬼立刻就从他的袖袍中飞出,环绕在了他的身侧,将他护卫起来。 鬼神们打出的勾爪,受到小鬼的阻挡,纷纷打歪打偏了。 鬼神们面上微怔,有些傻眼。 话说它们当鬼神这么多年,在宫中还是第一次瞧见胆子如此大,敢明目张胆的反抗刑法堂办事的人。 特别是眼下还是在潜州道城中,而非是在野外或乡下。 道城中龙气密布,别说余列区区一个道吏了,就算是道士被盯上,也是插翅难逃,往往都是选择听话的走一遭,再做辩解,等人来救。 否则的话,便会遭受到雷霆打击,当场被打杀掉都可能。 于是鬼神中立刻就有老吏冷笑,看向云端的朱崂子,用目光询问对方,是否要借机给余列几下狠手。 处于围困中的余列,则是看都不看一众鬼神一眼。 他低下头,向着将自己围住的那五只毒鬼拱手,言语说: “弟子不才,未有罪过却遭受奸人算计,实冤枉,现请鬼神相助,护我渡灾。 若天觉我冤,便请显灵救弟子一番!” 余列的声音虽然小,但是说的是清清楚楚,一众鬼神,包括楼中的道徒们,听的也是清清楚楚。 这话顿时也让鬼神们迷惑:“请鬼神相助?我辈就是鬼神啊!” “祈福求天,这余兄莫非是吓傻了吗?” 而那云端的朱崂子一直俯视着场中,此獠听见了余列的祷祝声,眉头一皱,狠狠的打量了余列放出的五只小鬼几下。 他当即冷哼吩咐: “得了,又是个被提拿,就遭了失心疯的。五鬼搬运术罢了,此术也能救你?可笑!” 朱崂子不耐烦道:“诸鬼,锁了他的琵琶骨,封了他的泥丸穴,注意留一口气说话。” 一众鬼神们听见,纷纷阴神闪烁,明白了朱崂子话中的意思,它们当即怜悯的看向余列,就要动手,趁机废掉余列的修为肉身。 但是下一刻,不被它们放在眼睛里面的那五只小毒鬼,盘旋着游走在余列周身,忽然就生出了变化。 嗡嗡! 只见一丝丝原本缠绕在鬼神们身上的金色龙气,竟然嗖嗖的就往五只小毒鬼扑过去。 龙气的如此异变,让正要动手的鬼神们,纷纷一跌,举动大乱。 “这是?!”鬼神惊愕。 更让它们愕然的是,龙气窜到了五鬼身上后,轻易就和五鬼融合,被其呼吸吞食。 鬼哭声大作。 五只原本仅仅人头大小的毒鬼,躯体立刻膨胀,变成了猫狗大小,并持续变大。 除了一众鬼神周身龙气,萦绕在合欢楼中的龙气,也是簌簌的朝着五鬼涌去,滚滚入了五鬼的腹中。 不少道徒瞧着眼下这一幕,不明所以,口中下意识的喃喃道: “这是何情况?龙气异动?老天爷真显灵了?” 那朱崂子端坐在云端,他瞧见此一幕,也是眼皮狂跳,面上神色大变。 此獠霍然起身,惊骇的看着余列周身的五鬼,一时失声:“食龙气?!” 而余列此刻站在五只持续变大的毒鬼跟前,心底里大松了一口气,暗道紫烛子当真没有骗他。 看了几眼,余列将目光从毒鬼身上收回,仰视那高高在上的朱崂子。 瞧见朱崂子的惊色,他面上大笑。 余列遥遥拱手,大声呼道: “道长来得巧,现在人走席散,不如就请朱道长降下。 晚辈正好借你人头一用,挂至门口送客!”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七章 五通神鬼、授观想法 朱崂子听见余列口中的话,他面上的惊色顿时又被怒色给取代。 “竖子!” 朱崂子站在云端,面色冰冷:“尔区区一个道吏,也敢在本道面前蹦跶!不要命了。” 下一刻,此獠的目中就闪现出冷意,他猛地抬手,一道道火焰凝结的箭矢,立刻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给本道,死。” 朱崂子目光闪烁,恶狠狠的呼喝。 嗖嗖! 一根根人臂粗细的火焰箭矢,当即就朝着余列扑打而来。 这朱崂子是见余列唤出了五鬼,五鬼又出现异样,竟然和龙气融合,他便当机立断的,打算在余列的底牌没有全部放出之前,就擒贼先擒王,将余列给打残或打死掉。 不过此獠的动作终究是慢了一步。 五团毒鬼环绕在余列的身前,只只身上有金光迸现,和先前灰暗的模样截然不同,变得更加具体神异,一声声嘶吼声也在余列身旁,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它们吞吐着龙气,形体以眨眼数丈的速度,在飞速的变大。 等到朱崂子的法术落到余列的头顶上时,五只毒鬼已经成为了庞然大物,将余列牢牢的围在中央。 吼! 朱崂子的法术只打中了五只毒鬼,没有伤及余列半分。 蛇、蝎、蜈蚣、壁虎、蟾蜍。 这五头模样狰狞,但是显得金光灿烂的毒鬼,它们盘踞在合欢楼中,毫不停顿的,继续变大。 霎时间,合欢楼就已经是装不下它们。 “不好,速逃!” 楼中的宾客、小厮侍女们,纷纷面色陡变,露出惊骇之色。 桌椅倾倒,碗碟掉落的声音不断响起。 这些人推桌离席,忙不迭的就往楼外逃去,生怕被余列所唤出来的这五只毒鬼,给压死或吞食了。 此刻就在合欢楼的底部,一道俏丽的身影,却是从地底猛地走出。 她抬眼看着余列施展法术放出的毒鬼,目中闪过异色: “五通神! 此子当真是被那一脉,给承认了么。” 这人并没身穿道袍,而是穿着霓裳,身材丰满,正是合欢楼现在的管事,也是余列曾经在黑水镇中见过的女房东。 女房东瞧见庞大的五只毒鬼,她的脸色和楼中的宾客小厮们截然不同,一点儿也不担忧,只是瞥了一眼楼里面混乱的场景,便又挪开目光。 她都懒得用眼睛搭理,更别说伸手去平定整栋楼的混乱了。 “潜宫嫡脉自从遭了大难,蛰伏着,如今一甲子过去,那老家伙成了道士,宫中那女道的境界也不低……看来,现在是终于忍不住,想要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了。” 女房东站在楼下,好整以暇的望着余列和那朱崂子,目中神色闪烁,颇是期待着余列和朱崂子接下来的举动。 一并的,她眉头还微皱,又暗想到:“不过话说回来,那姓余的小家伙将酒宴选在了我这酒楼中,莫非是受了旁人的指点,故意安排的,想要让我看着点,以防不测?” 女房东的眼睛像是狐狸一般眯了起来:“好啊,你个没良心的老家伙,在成了道士后就跑的远远,如今不来见我就罢了,居然还算计我。” 心间虽然恼怒,但是她瞧见楼顶上的朱崂子和余列,还是暗暗的运起体内的真气,仔细观察着场中,不再是纯粹的看戏。 另外一边。 五只毒鬼愈加变大,合欢楼彻底容纳不住了,毒鬼们靠在梁柱上,压向宾客们。 但神奇的是,庞大的毒鬼直接穿过了楼宇,也穿过了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宾客,并未掀翻一块碗碟。它们看似实体,但是又并非实体,仅仅是将朱崂子施展的法术继续挡住。 呱呱!嘶嘶! 犹如雷霆般的呱鸣声,砰砰响彻在朱崂子的耳中,还有毒蛇吐信子的嘶冷,让朱崂子面上的怒意更盛。 而此刻,余列的身子上浮,他站在蟾蜍毒鬼的额头上,已经是从楼中脱离,出现在了楼顶之上,和朱崂子平齐。 至于那些想要拷住他的刑法堂鬼神们,则是早就被五只庞大的毒鬼拨动,掀飞到了不知何处。 机灵点的鬼神,也只敢逡巡在外面,惊骇的看着场中,而不敢踏入半步。 余列瞧见这一幕,眼中露出惊喜之色:“没想到师尊赐予我的法术,居然还藏着如此秘密,竟然是通过吞食宫中的龙气,以壮大五鬼。” 他隐隐的感觉,五只毒鬼还可以吞食更多的龙气,若是足够,毒鬼们的威力甚至有可能抵得过金丹道师! 不过随着毒鬼们的膨胀变大,余列的魂魄也是抽搐起来,传来了不堪重负的感觉。 这是他此刻将自己的神识拓展到了极致,以此才能维持勾连着五只庞大的毒鬼,控制着毒鬼们。毒鬼们实力变大,给他的魂魄带来的负担,自然也是更大了。 于是余列只能压制心中的念头,让五只毒鬼不再吸食更多的龙气,保持现有形体,不再变大。 即便如此,在余列的感知中,眼下毒鬼的威力也早就是增长了几十倍,其实力肯定是可媲美六品道士。 有此五只毒鬼作为依仗,余列面上的笑意不变,他平视着对面的朱崂子,再次呼喝: “朱道长,还发愣作甚,你不是想要擒拿余某吗?且过来便是。” 而朱崂子站在云雾中,他口中一哼,收了随手打出的法术,眯眼细想起来。 此獠的面色忽而忌惮,忽而又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面露出喜色。 不多时,朱崂子眼神一定,似乎做了个决定,他压着嗓子,神识滚滚,传音四方: “竟然是龙气神鬼!姓余的,你果真是底子不干净,私自炼就的小鬼,竟然可以吞食宫中龙气,演变成六品鬼神。 窃龙气而用,此举大不逆也!” “哈哈!”朱崂子义正言辞的呼喝一句,又大笑: “看来本道没有冤枉你。你这家伙,还有你背后的那些人等,就是宫中余孽,欲造事端!” 此人的声音落在胆寒的众宾客耳中,让所有人都是发懵。 其中那瓦家的子弟,瓦十二也是懵懂,下意识的又看了身后老仆一眼。 瓦家老仆此时依旧是从容的站着,他微微仰头,目光感慨的看着楼顶上,似乎颇有感触。 老仆瞧见瓦十二回头的目光,仅仅是传音道了一句:“无甚,少爷请看着便是。” 天上,朱崂子在呼喝后,就伸出两只臂膀,狠狠的甩袖,口中发出了尖啸声: “既是余孽,本道今日擒拿你,乃是天经地义之举,杀你也无碍。” 枭! 朱崂子身上的灵光闪烁,真气像是火焰一般在燃烧,他的两袖形成了两堵几十丈宽长的羽翅,恢宏的伸展在两侧,释放出熊熊的烈焰。 “区区依靠龙气膨胀而成的鬼神,也想反抗本道这个货真价实的道士!” 朱崂子的右手袖袍一甩动,面目狰狞的抓向余列: “就算本道境界跌落,也不是你这小家伙可以惹的。 让你背后的人快点出来,否则你被打死了,可别怪本道手重。” 轰! 朱崂子的袖袍狠狠打在了一只毒鬼身上。 这只几十丈高大的毒鬼,身子当即震颤,竟然真个被打得发出了痛叫声。 而余列用神识驾驭着五只毒鬼,自然也是瞬间感觉脑筋抽动,识海中传来剧痛,让他有忍不住想要断开神识的念头。 但余列清楚,一旦将毒鬼撤掉,他可就真个无有反抗之力了。 “师尊既然赐给了我此等法术,又告诉了我法术可以借助龙气增长威力的密令,她自己多半是不会亲自现身的。只有由我自己来了!” 余列目中狠意勃发:“朱崂子,且让余某看看,六品道士究竟有何威能!” 他的神识动弹,其周身的毒鬼一只也不剩下的,就往朱崂子扑过去。 朱崂子察觉到这一点,一收袖子,终止了法术,然后此獠的身子猛地闪烁,想要绕开余列放出的五只毒鬼,将余列本尊给拿捏到手。 但是余列如何会不提防着这点,朱崂子刚一动弹,五只毒鬼就将此獠给逼退,让其不管是从哪个方向,都是无法绕开。 并且毒鬼们在余列呼喝之下,反倒是将朱崂子给围困在了中央,一条条长舌头生出、一条条尾巴横扫,狠狠的击向朱崂子。 朱崂子处在如此场景中,目中的喜色退去,又恢复成了凝重之色。 其人瞧着四周的五堵巨大鬼神,脑中暗呼到:“不应该啊,此子就算是叛徒一脉,能动用宫中龙气,但是他区区一个道吏,应该也支持不了多久啊。 怎的从刚才到现在,这厮的神魂还能坚持下去?莫非暗中有人已经出手?” 朱崂子意识到了不妥,心间微急:“不可拖延,得快点解决!” 他鼓起体内法力,周身烈焰熊熊燃烧,宛如烈日般,狠狠着炙烤灼烧身外五鬼。 轰隆隆。 一阵阵爆裂声在朱崂子的身旁响起,空气震颤到了极致,让整栋合欢楼中微微摇晃。 而此时此刻。 余列站在外侧,他望着将朱崂子围困的五只巨大的毒鬼,忽然之间双目放光,瞪大了眼睛。 因为此刻在他的脑中,除去想要打残废掉朱崂子的想法之外,更有种种的感悟生出了。 “咦!” 通过神识,余列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毒鬼们的一举一动。 现在它们经过龙气的加持后,和从前的小鬼状态不同的地方,正一一出现在了在余列的脑中。 特别是操控毒鬼带来的魂魄压力,也让余列感觉自己好似在熬炼魂魄、打磨阴神一般。 话说紫烛子此前在得知朱崂子要发难后,她也暗示过余列,会妥当处置观想法一事,让余列不用着急。 于是当即的,余列福临心至,惊奇的想到: “毒鬼法术关乎五脏,可促筑基,且彼辈本就是鬼神之物,如今得了龙气加持,更是神威赫赫,超乎我之想象……莫非这五鬼之形,也就是师尊想要传授于我的观想法?” 观想法者,乃是道人观摩天地神奇,引导阴神汲取灵气,不断壮大法门。 每一门观想法,具体所观想的事物,都是各有不同,大者或是山川河脉、星辰斗图,小者或是白骨骷髅、五谷植株……种种不一。 但是道人学习,并不可能看一看山川河脉等物,就能观想修行。此举当是只有传闻中的天生道心或上古圣人,才能为之。 道人们普遍所观想之物,都是山川之神、河脉之灵,因为“神灵”自天地诞生,此一物乃是山川河脉、自然万物之显现,宛若一颗颗符文般,承载了大道之妙。 道人通过观想,将彼辈的神躯神图纳入自家的阴神中,便可一步步壮大阴神,且获得相应的威能。 只不过天地间自然生成之神灵,早就消散濒危,如今的山海界更是罢黜神灵,只允许道人成神,而不允许天地间诞生自然神灵。 道人们数万年以前就不是通过观摩神灵的躯体来修行,而是通过一代代道人的传承,以玉简、以神识、以梦中传法等等,形成观想图,再将观想图传授给后人。 除了这些途径之外,道人还可以将自家的修炼有成的阴神,直接显现在弟子门人跟前,且神念相交,让弟子门人以之为图,如观想天地神灵一般去观想参悟。 只是此法私密,非嫡亲弟子或道侣不可为。 而余列现在用神识操控着五鬼,状态赫然和神交无异,五鬼的层次也赫然和道士阴神无异。 大喜之色出现在余列的心间。 他一时间连朱崂子都不顾了,瞪大了眼睛,将五只毒鬼一举一动、一跳一跃,全都收入脑中,刻画在灵台里面。 此种“活过来”的鬼神,可是比死硬呆板的观想图更是清晰灵动,即便是鬼市传功阁里的梦中传法,也是比不上这种情况。 并且余列还可以心念动弹,让五只毒鬼做出他想要的各种举动,以验证他观想在脑中的神鬼图不出错。 霎时间,红、绿、黑、白、黄,五色相交,流转不定。蛇、蝎、蜈蚣、壁虎、蟾蜍,五毒五兽,撕咬不断。 一副五毒搏杀图,在余列的脑海中迅速成形。 第三百七十八章 道脉之争、潜宫之主 余列所炼就的五只毒鬼,在龙气的帮助下,已然化作成为了六品层次的鬼神,一举一动,都有着莫大的威势。 特别是神识同此五只神鬼连接的余列,他整个人都处在了顿悟一般的状态中,各种念头在脑海中升起。 吼! 朱崂子落在五鬼当中,他整个人的法力蒸腾到极致,人形已经是彻底的褪去,变成了火焰羽翼的巨鸟,其脖颈修长,呼吸吞吐间,每一口都能引动四周灵气的震动。 它瞧见了处于参悟状态中的余列,心中勃然大怒:“竖子! 与本道斗法,居然还敢如此拿大!” 愤怒的火焰,也已将朱崂子的头脑烧空,它不管不顾的,要突破五鬼的钳制,将余列这个小小的道吏给打杀掉。 但是偏偏的,食过龙气的五毒之鬼,没有给它任何的机会,将它包围的死死的。 呱! 一声震撼的蛙鸣声音响起来,五鬼当中的巨蛙,还突然就跳起来,将朱崂子所化作的火鸟脖颈,给死死的咬住了。在巨蛙之后,巨蛇、蜈蚣、壁虎、蝎子,四只巨物也是缠上,分别咬住了火鸟的两翅、两足。 霎时间,朱崂子目中的愤怒之色就消退大半,它彻底失去了打杀掉余列的机会。 并且让它感到惊恐的是,那五只鬼神体内的龙气消耗后,源源不断的就又有龙气从四周飞来,补充进入五鬼体内。 “这是什么情况,此地乃是道城,龙气为何如此偏袒?” 朱崂子心中大急,他还陡然意识到了更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五鬼现身,与他纠缠已经是超过了十息时间。 十息时间过去,城中宫中的道士们,居然依旧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着实是不对劲。 须知往常时刻,别说是道士级别的人物在城中斗法了,仅仅是道吏动手,也足以在十息之内就将六品鬼神、道士给引过来。只有道徒级别的斗法,因为太过于渺小,城中的鬼神道吏们才会懒得搭理,姗姗来迟。 忽然,朱崂子想起来自己的此行,乃是持着灰骨道士的信物而来的。 它心中一动,所化作的火鸟当即就张开口齿,吐出了一物,正是灰骨的那一小截儿指骨。 朱崂子的神识当即打入其中,要将此地情况告知给灰骨道师,但是接下来让它傻眼的一幕出现了。 它的神识刚一涌入指骨中,此一尊珍贵无比、坚不可碎的指骨,居然轻轻一颤,就化作为一阵灰烬,消散在了空气中。 “这……”朱崂子的目中,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它下意识的就想到:“该死,有人把信物掉包了?” 但是很快的,朱崂子就意识到,即便他手中的信物被人给掉包了,可是以它现在弄出来的动静,灰骨道师只要不是死了,必然是能察觉到的。 对方到现在为止依旧是一声不吭,同其他的道士一般都仿佛消失了,明显是大有问题。 朱崂子的瞳孔畏缩,隐隐感觉自己似乎是掉在了坑里面。 而就在朱崂子和余列的五鬼相争时,整个大半个潜州道城,都是被惊动了。 那些从合欢楼中走出的宾客们,一个个仰着头,震撼的望着天空。 “道士斗法!那余兄,他怎么敢、又是怎么具备如此法术?” 附近的城中道人,他们并非道宫弟子,此时瞧见六堵巨物在天上斗法,更是被吓得面色发白。 但是城中道人们,见识却不一定比道宫道徒们要少。 不时就有道人口中喃喃呼道:“城中已有六十载,不曾动过刀兵,今日又有道士在城中大打出手,这是要变天了啊!” 此时此刻。 在道宫山门所在,一方方鬼神安静不动,都是缩在寄身的泥胎木偶里面,仿佛压根就没有察觉到城中混乱的龙气。 而在山门以上,一方方悬空府邸中,则是有一道道目光从天上落下,遥遥的注视着合欢楼中情况。 这些目光或是警惕、或是震惊、或是期待、或是棘手……不一而足,赫然都是宫中道士们的目光。 除了注视合欢楼之外,潜宫道士们也是时不时的,就会扫视一下地上山门,其中部分道士的目光还在天上搜寻着,寻找着什么。 终于,一道强横的神识,从山门地底探出,竟然跨过了万丈的距离,出现在数百尊道士府邸中央。 桀桀桀! 阴冷的笑声响起来,是那灰骨道师的声音。 它传音八方,狞笑着:“龙气异动,宫中是何人在驱使龙气,莫非是隔壁的桃州打过来了?” 灰骨道师的神识一出现,让冷眼旁观的一众道士们,目光纷纷一紧。 其中有道士犹豫片刻,立刻神识传音,当众呼喝: “回禀骨师,并非外敌入侵,而是有宫中同僚,遭受奸人坑害了。” “朱崂子道兄不知为何,被五头能吞食我宫龙气的鬼类给纠缠上了。” “道师若是有命,仆现在就过去,助朱崂子道兄一臂之力!” 这些说话的道士,在满天数百座道士府邸中是极少数的。更多的道士或是神游天外一般,或是眼神晦暗的看着城中变动。 灰骨道师的神识在高空中凝聚成了一尊庞大的骷髅头,比之高空链接着众多道士府邸的核心宫殿还要大。 它嘎嘎的晃动着下颚,并没有应下少数道士的请命,反而是不知何故的冷笑了一阵子。 忽然,它的目光从远处合欢楼那收了回来,望向了空中某处。 灰骨化身之下的宫殿也转动,铁索拉扯间,一座山峦高空云雾中露出,明晃晃的出现在了众多道士的注视里。 这一座山头通体呈现紫色,煞是绮丽,山上又寸草不生,显得美丽又危险,正是紫烛子的山头。 灰骨道师注视着紫山,大声呼道: “紫烛子,城中如此情况,你可是有要说的?” 它的声音仿佛雷霆般在高空中轰隆隆的炸响,整个紫山都是飘摇晃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跌落似的。 但是一声冷笑,立刻就从紫山中传出: “回禀骨师,那朱崂子私自在城中动用法力,竟引得龙气来打它,此獠背后必有蹊跷! 看来当日骨师严惩此獠,惩处的力度还不够啊。有此獠在我潜宫中,若是一个不小心,外宫来攻打我等,可就危险了。“ 灰骨听完,骷髅脸上露出了讥笑之色,它笑声嗡嗡的呼喝: “如此说来,你是建议本道将那朱崂子给擒拿下,再次严惩,防微杜渐?” 紫烛子毫不迟疑的回答:“正是。此獠吃里爬外,必须惩处!” 下一刻,灰骨狞笑着呼问: “那么那个正在和朱崂子动手,且窃取宫中龙气之人,本道是否也应该拿下他,取他性命,免得他也害了潜宫?” 紫烛子听见这话,却是沉默下来。 灰骨道师见紫烛子沉默,目中冷色一闪,它当即晃动头颅,作势要往合欢楼飞去。 “既是如此,便由本道亲自出手,去将那两个贼人拿下打杀,以儆效尤!” 此时紫山上,紫烛女道站在中庭里,她的眼睛猛的一睁,露出厉色,当即就大喝一句: “不可!” 紫烛女道这话一说出,那灰骨的神识化身果真是当即就停在了半空中。 它的脸上不仅没有不愉之色,反而是露出欣喜,嘎嘎笑着,望向紫山: “怎的,紫烛子道友是和那贼人认识,那么你可是清楚,彼辈为何能够动摇我潜宫龙气……” 言语着,灰骨口中似是不经意的问道:“莫非我宫中丢失一甲子的仙箓本体,就在那贼人手中?” 这句话一出现。 潜宫中所有道士目光、神识,都是收回来,紧紧的盯向了灰骨的神识化身,以及紫山。 高空中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凝重。 道士们变得大气都不敢喘一样,紫山中的紫烛子也是再次沉默。 唯有灰骨盘踞在宫殿上,嘎嘎大笑: “我潜宫自从六十年前动乱,仙箓母体丢失,数百道士,万千道吏鬼神,百万道徒,上穷碧落下黄泉,搜山检海,就是没有找到仙箓之母。本以为母箓已经是被那群道贼毁掉,宫中无法主动驱使龙气,吾与老蛤蟆、老泥鳅,那是一个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他州来攻打。 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六十年过去,居然还有人能够在城中大规模的驱使龙气,敕令鬼神。依照本道所想,当是那母箓又现世无疑。” 呼声轰轰。 零星道士在沉默后,当即义正言辞的呼喝:“道师所言正是,能以龙气敕令鬼神者,必定是托了仙箓母体之功,还请道师速速出手,寻回我潜宫重器!” “恭喜道师!百年未过,仙箓重归,我潜宫可彻底免于裁撤之危了!” 还有人不怀好意的呼喝:“紫烛子道友,快快回话。你若是不和那窃用龙气的贼人认识,怎的还不说话!” 其他沉默中的道士,其目光也是闪烁,放出的神识变动不已。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了紫山上,或是不怀好意,或是目中感慨。 紫烛子站在道观中,她瞧见如此情况,却是挽了挽自己鬓间的发髻,面色忽然舒缓下来。 此女忽然吐声:“不错,宫中龙气异动,当是潜州仙箓重现了,就算不是,那人也应该是受了仙箓恩泽,方才能驱使龙气为用。” 灰骨亲耳从紫烛子口中听见这句承认,它心间顿时大喜。 要知道,它此前之所以让朱崂子放手去查余列、紫烛子,为得可不是寻个理由,将这紫烛子给揪出来打杀掉。 灰骨其人的真正目的,反而是用朱崂子作为饵料,看能不能引动得紫烛子一脉暴露马脚,让它以后能够顺藤摸瓜的,将所有和紫烛子有所关联的人都掌握在手。 如此一来,它也就能在宫中从容不迫的,寻出遗落的道宫重器! “果如我所料,潜宫母箓丢失六十年,但是潜宫未乱、潜州未乱,仙箓子体未乱,那丢失的母箓必然就在潜州城内,甚至就在道宫山门的范围内!” 灰骨心中大喜,它没有想到自己顺势而为布下的这一局,居然一下子就钓到了“仙箓”。 嘎嘎! 它心中大喜着,只需确定了仙箓在宫中,它便有了由头,可以大肆动手,特别是对紫烛子动手,抽魂拷打都行。 “桀桀!有了此女这句,老泥鳅,就算你再是护着她,本道也不怕你。 还有老蛤蟆,一旦仙箓在手,本道为潜宫之主,你那劳什子龙庭世界,也得有本道的一口,凭甚你可以在天外享福,老夫却得躺在地下!” 灰骨大喜中,脱口就对紫烛子道: “不错不错,你这女娃识相,那么你可知那仙箓,现在究竟在何处?” 但是紫烛子听见这话,她的脸上却是露出讥笑。 只见此女面色一正,一挥袖子,朝着四面八方拜了数拜,她的神识滚滚涌出,提声道: “诸位道友,既然如今潜宫仙箓现世,岂不正是代表着我潜宫之主脉,即将回归! 灰骨道师,我等何不洒扫宫廷,以待潜宫之主,听候差遣?” 她这话落在了众人的耳中,让不少人的面色都是愕然,即便是那些目露感慨和怜悯的道士,也是心中嘀咕起来。 灰骨道师正在兴头上,陡一听见紫烛子让它洒扫庭阶的话,神识一愣,旋即失笑。 此獠怒气反笑似的,高声道: “奉迎主脉?你这女娃整日待在家中,待糊涂了么。彼之一脉,道贼耳,当初不仅差点连累得我潜宫陪葬,败亡后还私盗仙箓,居心不良,实在是罪大恶极。 且此潜宫,乃我潜宫上下之潜宫,如何是它一群道贼之潜宫?” 灰骨最后吐出一词:“痴心妄想!” 数百道士听见灰骨这番话,一个不剩的,全都是心神一凛,并未反驳。 即便是当中对灰骨道师不服的,也是摇头失笑,笑紫烛子的想法着实是幼稚。 “潜宫之主?此位置有德者居之,何来天降的潜宫之主。” “我辈道人,从来都是法力论高低。怎么可能随便蹦出来一个拿着仙箓的,就是潜宫之主?” 道士们神识纷纷,其中不少人望向合欢楼,目光落在了余列渺小的身影上,或是哂笑、或是摇头。 有道士指着余列,讥笑道: “紫烛子,你莫不是在说此子便是潜宫之主?哈哈哈,他也配!” “此子还只是区区道吏,紫烛道友,你莫要害了他。” 众人议论中。 余列本人则是还沉浸在参悟观想法的状态里面,浑然不知,一个“潜宫主脉”的名头砸向了他,正摇摆不定。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 紫气东来罡 紫烛子面对众人的讥笑声,她的脸色却是没有多少变化,仅仅是眼睛里面流露出了一丝叹息。 “一甲子过去,当初的师长们死的死,师兄也是被锁在外面,近些年才成就道士。我之一脉的影响力,确实是快要被磨灭干净了。” 紫烛女道心间有愤懑升起,但是立刻也是又想到:“不过我之所以能够安稳的在宫中活下来,且成就了道士,还是多亏了众人那些长辈的照料。如今宫中是这老骨头、老蛤蟆管事,倒也不能苛求他们太多。” 她心知当城中的龙气出现异样,但是并无一个道士去帮助朱崂子镇压余列,就已经是宫中道士们在怜悯和顾忌潜宫的主脉后人了。 否则的话,若是换做寻常人等,一众道士、鬼神早就扑出去,将动手之人先擒下再说。 紫烛女道面对着空中群道,还有灰骨道师的目光。 她呼出一口气,低声道:“确实如诸位道友所言,此潜宫之主者,有德者居之。 就算是那所谓的主脉,也不过是托了前人建立潜宫的洪福,才得了个主脉的名头。如今前人都是已经消亡离散,后人何德何能,可以担起潜宫之主这份责任? 此潜宫,终归乃是潜州万民之潜宫也。” 灰骨道师听见紫烛子吐出的这番话,它目中流露出喜色,心中暗道:“听这话,这小女娃是终于认命了?” 其余观察着紫烛子的道士,同样是目中神色变换,不少人也怀疑她是终于认命了。 灰骨道师当即嗡嗡出声: “善哉!紫烛女娃,你有此番见解,可为本道之徒也。 快快说来,那仙箓母体在哪里,若是寻见了,本道便收你为亲传徒儿,随侍本道左右,保你一个丹成无忧!” 它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促。 但是紫烛子听见灰骨道师的话,面色一凛,她抬起头,讥笑的看着灰骨,吐声: “老骨头,你也配当本道之师?” 轰! 紫烛女道双脚离地,她周身道袍鼓动,强横的真气,在四周流传不定,整座紫山也是阵法运转,发出了山崩般的轰鸣声。 灰骨道师听见紫烛子的喝骂,它神识所化的骷髅头中,怒火瞬间就烧起来。 桀桀! 此獠口中发出厉笑声,低呼道:“辱骂道师,以下犯上,紫烛子,你好大的胆子! 本道这就擒拿了你,看你的嘴巴还会不会如此尖利。” 它的神识涌动,所凝结而成的骷髅头,朝着紫山所在滚滚而去。 四周的道士们瞧见这一幕,一个个目光惊惧,他们没有想到紫烛子和灰骨道师,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更是没有想到那紫烛子的胆子,居然大到了如此地步,当面呛声道师。 一股股神识在高空交流:“那紫烛子,贫道记的若是没错,她的修为境界应该只是六品下位,凝煞吧。” “瞧她的气色,似乎凝煞已经是大成了。果真是个好道才,这才几十来岁的年纪,都不满百。” “不过,就算她已经是偷着摸着,炼罡成功,步入了中位道士境,她也完全不是灰骨道师的对手啊?” 几乎所有的道士,都是对紫烛子持有不太乐观的看法。 但他们心间齐齐冒出:“除非,她手中有道师留下的宝物,或是母箓就在她的手中!” 下一刻,让一众道士目光发亮的情况出现了。 只见一股撑天的紫色光泽,在紫烛女道的紫山上升腾而起,直冲云霄,仿佛龙气烟柱一般。 准确的说,它就是一道龙气烟柱。 因为紫烛女道站定在紫山之上,她伸出手,手掌上方正有一道紫金色泽的符箓流转不定。众多的道士,包括灰骨道师,一眼就认出来,这一符箓便是仙箓! 并且和城中的仙箓子体们不同,紫烛子手中的这一张仙箓,极其华贵,散发出玄妙意味,正在将四周的龙气源源不断的摄取过来。 在场众人,包括灰骨在内,虽然此前都没有见过仙箓的母体,压根也不知仙箓母体是什么,但是它们心神震动,立刻就认定: “此物,定是那母箓!” 此物比他们见过的所有仙箓都要尊贵,不是仙箓母体,又能是何物? 霎时间,所有道士的心神都砰砰跳动起来。 众人没有想到,仙箓母体真个就在紫烛子手中,且她还一下子就拿了出来。 “桀桀!”灰骨道师见状,它多多打量了一下紫烛子,口中大笑: “好道儿,既然将东西掏出来了,就快快拿给本道便是。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女娃藏的真严实,我等不知检查了你多少次,就是没有发现此等宝物。 还有,如此看来,老泥鳅是保错人了,你不仅和那群道贼关系甚大,看样子就是他们所选择的继承人啊!” 咔咔! 神识所化作的骷髅头,当即狠狠的就往紫山中轰击撞过去,想要打破紫山阵法,将紫烛子手中的母箓拿到手中。 但是没等它撞上来,紫烛子下一刻又做出了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举动。 她目色一冷,竟然啪的,将手中的符箓,狠狠的往高空打去。 咻得,这道紫金色意味的符箓,就遁出了紫山,更加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霎时间,别说灰骨道师了,所有盯着这一幕的道人,心头都是砰砰一跳。 “庭失其箓,天下共逐之!” 这一句话,浮现在一众道士的心间。 话说仙箓母体这种东西,一旦拿到了手,炼化后可就能够操控整个潜州的龙气。一般的道士,得到此等龙气的加持,轻易就能够和道师抗衡,甚至能将道师当做走狗驱使。 而五品道师得到,则可以依靠龙气,与四品仙人抗衡。 一方道宫之仙箓,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实力的加持! 道士们蠢蠢欲动着,便是心动于自己要不要也抢夺一番仙箓,若是能够拿到手,指不定就能一步登天,和灰骨道师等人平起平坐。 但是下一个问题,也是出现在了他们的心间:“这紫烛子,她为何要将母箓抛出?若是持有母箓,以她如今的修为,就算打不过灰骨,也能有足够的底气说话啊。” 而距离紫金色符箓最近的灰骨道师,它的神色微变,旋即一弹指也不耽搁,就猛地往紫金符箓冲撞过去。 不管紫烛子的葫芦里面,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它灰骨也要试着抢一抢,反正它的本体现在还躺在山门地宫中,来的只是神识化身,无惧无畏。 但是下一刻。 一声凄厉的叫声,就从灰骨道师的口中发出。 只见紫金色的符箓落在高空,轰隆隆的,引动而来了更多的龙气。 而这些龙气聚集在一块儿,形成了乌云一般的场景,并有一丝丝似雷霆的电光,在其中闪烁。 灰骨道师的神识化身一冲入其中,顿时就被紫金色的雷霆所淹没,发出了惨叫。它的神识,当即被一片片的消磨。 灰骨自然是想要反抗的,其神识化身吐出一口口灰气,但都立刻就被滚滚龙气给抵消掉了。 以它积年的金丹修为,竟然在龙气乌云中打个滚都做不到,惨叫着,只如同溺水的人一般,迅速的就没在了其中。 如此一幕将宫中的数百道士们,一个不剩的给吓到了。 紧接着,更加让他们惊奇的场景出现。 一股股浓郁的紫气,忽然从天而降,弥漫在了方圆数百里,并持续的扩散! 紫气降下,让道士府邸所在高度,刮起了大风,牵扯着一众府邸的铜殿哐哐晃动,铁索发出了不堪重负,以及滋滋被腐蚀的声音。 “这是何物?”道士们心惊。 有点见识的,皱眉道:“这是罡气?” 他们纷纷打出神识,想要同其他道士交流一番。但是神识一出他们的府邸,就被弥漫在空中的紫色罡气给消融掉了。 “好个强横的罡气!”此一想法出现在数百道士的心间。 一时间,众人仅仅能以目光视物。 他们只能站在府邸的边缘位置,一边维持阵法,一边够着脑袋,遥遥看着紫烛子所在山头。 因为这一股从天而降的紫色罡气,赫然就是以紫山为中心,浓郁似瀑布一般的罡气,源源不断的冲刷着紫山。 紫烛子此时则是盘膝坐在山巅,仿佛在瀑布中修行一般,面色痛苦,艰难的打坐。 瞧见这一举动,有过经验的道士们心间动弹:“这女道,竟然是在炼罡!” “当着灰骨道师的面炼罡,她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话说这罡气,究竟是什么罡气?”不少道士心间隐隐有了猜想,但是不敢确认。 直到轰的一声,怒吼从底下山门中响起: “竖子!尔竟然敢坏我神识,区区紫气东来罡,瞧你这动静,本道还以为你要结丹呢!” 一股庞大的灰色气机,直冲而起,横亘在空中群岛,要将龙气带来的混乱给镇压,并且要将紫烛子引动的罡气给排挤走。 正是灰骨道师被紫烛子放出的令牌,灭了神识化身,它本尊被惊动,怒不可遏的从地底蹦出,朝着紫烛子飞来。 “紫气东来罡!” 道士们听见灰骨的话,纷纷反应过来:“竟然是这种罡气!” 其中有部分道士眼神闪烁:“果真是紫罡,以此罡炼腑,看来紫烛子她是想要配出上等药物,凝结上品金丹。” 丹成需药物,煞气、罡气便是。 从古自今,山海界中人结丹都需要采集罡煞进行配比,所用煞气罡气越好,则所能够成就的金丹品质越好。 古时便有七十二地煞,三十六天罡的说法,据传只有采用七十二种地煞之一的煞气,三十六种天罡之中的罡气,道人方才能够丹成上品。 而紫烛子现在唤来的紫气东来罡气,便是实打实的三十六种天罡之一,且此罡气的来头甚大,传闻此罡气和道祖有关。正因为其来头过大,所以一众道士们刚才反而认不得、不敢确认。 “好个胆色,居然想着先炼罡,再去对峙灰骨道师么?” 在道士们震惊、感慨目光中,灰骨道师巨大的本体却并没有来,准确的说,是只来了一部分。 一只巨大的白骨手掌,被一团虚影举起,狠狠的就往紫山抓来。 虽只一爪,但其威势如渊,将高空中灵气、罡气掀动得犹如海浪,势无可挡。 但是下一刻,一道金色的霹雳,当头落下,狠狠的就打在了灰骨道师的手掌上。 “啊!!!” 一股凄厉的惨叫声,再次从灰骨的口中发出。它新飞出的神识化身不稳,差点和自己的这一截手臂断开联系。 难以置信的呼声,也从灰骨的口中传出: “怎么可能,你就算是炼化了仙箓母体,如何能发出如此威力,召唤出龙气天劫!” 此时此刻,紫烛女道依旧是安生的盘膝坐在紫山之巅,吞吐着四周浓郁成液的罡气。 她对灰骨道师的问题不管不问,仅仅是嘴角勾起了一丝讥笑之色。 有几个道士瞧见这一幕,却是脑海翻滚,陡然想到了宫中的一条律令,面色变得古怪。 灰骨道师惨嚎过后,它想要抽身而走,却是被龙气化作的雷霆盯上了,一道又一道的劈打向它。 本是威势赫赫,法力如渊的此獠顿时,好似砧板上的鱼虾一般,在被肆意的捶打。 有道士看不过去了,其无法以神识传音,便运用法力高声呼喝,声传数百里、千里: “祖宗敕令,凡遇有志丹成上品者,大开方便之门,内外均避,不可造次,龙气护之,天威慑之! 灰骨道师!紫烛子眼下炼罡,恐是触及了宫中律令,不可轻易靠近,更不可图谋害之啊!” 原来灰骨这厮扑上,是触及了潜州道城的祖传律令,被认为威胁到了“上品金丹”的诞生,便有龙气打它。这种情况是无须由道人来操控,仙箓自行就会运转的。 眼下灰骨还算是好的了,如果紫烛子此刻真是结丹,又被仙箓认为可丹成上品。它再造次,龙气雷霆便会直接追索到它的本尊,将之连骨头带魂魄,一并打杀消磨掉。 轰隆隆!啊啊! 雷霆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道宫上空此等声势浩大的景象,自然是不仅仅吸引了数百道士,也是将整个潜州道城,都给惊动了,其可比合欢楼的动静大的多。 余列站在合欢楼上空,他参悟五通神鬼观想法参悟的差不多了,听见雷霆声,便扭头往上一看,目露惊奇。 等又听见了灰骨道师阵阵惊怒的呼喝,余列惊疑:“是紫师?罡气、结丹……” 他愣愣的望着紫气天空,暗道: “如此声势,几乎不逊色于金丹斗法了,我这师尊,她当真不是在结丹?”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章 代天刑罚、你也配? 余列远远的望见紫烛女道在高空中弄出的异象,紫气数百里,他心惊之余,也是立刻精神振奋。 “紫师如今只是六品,竟然就能引动如此异象,而且看样子,还将那灰骨道师也压了一头!” 余列心中大喜:“有此师尊,以后我在宫中,岂不是地位妥妥的,可以横着走了?” 以及他微眯眼睛,望向了跟前那五只五毒鬼神。 不知是巧合,还是紫烛子故意算准了时机,当她引动天象异变的时候,余列参悟观想法刚好到了尾声。眼下他的观想法已得,五只毒鬼身上的龙气也在缓缓被抽离,聚拢向高空。 表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五通鬼神形体缩小,气力慢慢消退,从刚才可以囚禁控制朱崂子,到现在已经是有点制不住它了。 枭! 尖利的嘶叫声,从朱崂子的妖身中发出,它鼓动着双翅,口中吐出一蓬蓬赤色的火焰,将五通鬼神全身都点燃,卖力的消耗着五通鬼神体内的龙气。 此獠也是发现了五通鬼神的变化,但是它的眼中,此刻却并没有多少的喜色。 因为在朱崂子的眼珠子里,同样是一片紫色,它也望见了高空中出现的紫气景象,更是听见了灰骨道师那不甘心的的呼喝、惨叫。 “不好,那紫烛子,她这是将灰骨道师也收拾了吗?!” 朱崂子心惊中,开始懊悔和恐惧。它明晃晃的明白了,自己只不过是被灰骨道师扔过来,对付紫烛子一脉的挡箭牌。 胆怯之中,它甚至是生出了想要向着余列求饶的念头。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来,朱崂子就赶紧的将之否定了。它若是求饶,且不说现在局势还没有明确,事后可能是灰骨道师将紫烛一脉打杀掉,而且就算是紫烛一脉占据了上风,以它的动作,紫烛子也必然不会饶了它,定会杀鸡儆猴,震慑旁人。 心急之中,朱崂子只能想到:“借此机会,先将这余列小贼,给抓到手再说! 此子也能引动龙气,在那紫烛子心中的地位肯定不低。有他在手作为人质,不管是和是战,本道也能有点底气。” 枭枭! 朱崂子气力大发,它不要钱般的消耗起自己的底蕴,想要赶快的挣脱五鬼纠缠,将余列捉拿到手。 而余列观察着对方,心中一紧,也意识到了自己若是没有了五鬼的支持,绝对不会是朱崂子的对手。 于是乎,他只是和那朱崂子望了一眼,然后就神识动弹,往楼中的洛森等人交代一句,转头就往外面跑去。 既然打不过,那么自然是趁着五鬼龙气尚在,还可以纠缠对方,先跑为妙。 朱崂子见一直待着不动的余列,忽然之间就迈开步子逃了。 它的目光一愣,旋即就是大怒:“竖子!休走。” 此獠鼓动羽翼,脚爪动弹,努力的想要扑出,挡住余列的去路。它的气力果真强劲,肉身也不愧是曾经被打磨到了六品上位的肉身,竟然扯着五只鬼神,朝着余列离去的方向飞去了。 余列见朱崂子此獠竟然拖着五鬼,也能追出来,他狠狠的拍打着座下鸦八,让鸦八卖命的飞。 他还屡屡回头看着道城上空,心道:“师尊,你可得快些啊。不然等你炼罡成功,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可就不是恭喜,而是节哀。” 此时此刻,合欢楼的底部。 合欢楼女道望着余列和朱崂子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合欢楼,往道城外围飞去。她的眼睛闪烁,露出了犹豫之色。 “瞧模样,是因为那紫烛子的动作,这小子的护身鬼神没了龙气加持,威力跌落了。如此说来,我是否要出手帮他一下,免得他被抓了……” 仅仅犹豫了几息,合欢楼女道就做出了决定,她一撩裙摆,心间低声: “罢了。既然紫烛子能有如此能耐,帮一帮她的便宜徒弟,不亏。指不定那老酒鬼也在四周看守着,我正好上前去堵一堵! 以及这小子跑的倒也是机灵,离开了合欢楼,待会我若是出手,旁人也不会扯到我身上。” 嗖的,合欢女道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楼中,仅仅留下一片暗香。 潜州道城上空,紫气还在不断的扩大,将城中万万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一道五鬼缠身的火焰巨鸟,从道城的上空飞过,也是将一路上的道人惊动。 随着余列的出逃,让他心急的情况出现了,五鬼龙气跌落的速度,远比他预料中的要快得多。 他只和朱崂子拉开十几里的距离,朱崂子的动作就越发利索,死死咬住了他。 “快些、再快些!平常好吃好喝的养着你,现在可就到伱卖命的时刻了。” 余列坐在鸦八身上,不断的急声呼喝。他自己也是不断的打出御风术,加持在鸦八身上,帮助一人一鸟逃命。 但鸦八已经是鼓起了全身吃奶的劲,累的舌头都吐出来。 时间迅速的流逝。 另外一边。 紫烛子盘坐在紫山之上炼气,她采摘着利用仙箓接引而来的罡气,一缕又一缕的纳入体内,打磨自己浑身的筋骨、脏腑。 包括她坐下的紫山,整座山头也是阵法大开,将垂落而下的罡气不断的纳入到山体当中。 道宫中的数百道士,都是紧张的观察着紫烛子的炼罡,议论纷纷: “紫气东来罡!传闻以此种罡气炼罡者,能成大能者不在少数。以紫烛百年不到就炼罡的天资,她今后一个丹成,当是妥妥的了!” 还有人眼神闪烁:“有仙箓在手,就算她不是采用紫气东来罡,她也是丹成无忧。不过话说回来,她拿出了仙箓,今后如何应付道庭那边的责问?” 议论中,灰骨放出的那一只骨臂,则已经是被龙气天劫劈打的发黑,几乎就要破裂了。 但在这种情况下,它依旧是没有选择彻底退下去,而是退走到了高空的中央铜殿处,借助着铜殿,以及铜殿四周密密麻麻的锁链阵法,帮助自己分担龙气天劫的威力。 再加上灰骨此时也按捺住了对紫烛子的杀意,龙气雷霆便只是落在它的四周,宛如一道金色的水帘般,将它笼罩住。 如此一幕,让高空的数百道士们,面上屡屡露出古怪之色。 灰骨其人今日,丢人可算是丢大发了,先是被紫烛子轻易的害掉了神识化身,如今部分真身出来,也是被打了个焦头烂额,瞧模样伤势不浅。 更重要的是,直到现在,灰骨的其余真身依旧是躺在地宫中,并没有飞上来支援。 如此情况便让不少道士心间升起了别样的心思,青瓦子就是其中一人。 他眯眼望着雷霆隔绝中的灰骨,嘀咕道: “这灰骨,自从上次宫中动荡后,便一直都埋骨在地宫中,不外出征战,也甚少在宫中讲道。此獠对外宣称的,是在密炼功法,如今看来,它莫不是受了重伤,以至于六十年都没有好利索?” 再结合起上一次众人审判朱崂子时,灰骨其人将朱崂子一身的修为,当场给吸食了大半,其毫无身为宫中道师的脸面,过于贪婪了。 青瓦子等不少道士,琢磨一番后,心中纷纷肯定到: “看来八九不离十,此獠并非是不想离开地宫,而是轻易出不得!” 轰! 就在道士们心思各异之间,灰骨的神识落在铜殿上,它见自己无法去干扰紫烛子,竟然咆哮于众人: “宫中诸道士听令,紫烛子私窃仙箓,属悖逆之人,快些给本道清理门户!莫要让她害了全宫!” 此獠竟然是见自己没法,喝令数百道士,想要让道士们上前干扰紫烛子。 只是数百道士听见了它的吩咐,都只是眼神闪动几下,然后不管是亲近它的,还是不亲近它的,都是嘴角冷笑,当做没有听见。 灰骨见状,气得是三尸暴跳,连连呼喝: “一个个的,都是聋子哑巴么!” 它却是忘了,此前紫烛女道尚未大显神威时,一众道士便只是嘴上声讨,身体上半点动作都没有。眼下紫烛子又拿出了仙箓,招来了紫气,众人自然更是不想轻举妄动了。 就在灰骨的喝骂中,一声冷哼响起。 这冷哼声回荡数百里,带着漠然,仿佛是上古神祇一般。 “灰骨道长,汝是想让宫中众道友,前来与我为贺?” 此说话之人,正是盘踞在紫山之上的紫烛子,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神识竟然弥漫数百里。 “这么快?!”众多道士听见紫烛子的声音,心中纷纷一惊。 灰骨道师也是一愣:“此贼就算只是炼罡而非结丹,她为何能这么快?” 更让众人感到惊骇的是,紫烛子直起身子,她身下的一只只足部凌空缭绕,丝丝龙气、罡气在她的足部波动间,形成了巨大的罗网,凝实浮现在众人的眼中,并不断的扩散。 一股危险之意,立刻从紫山上升起。 灰骨等人眼睁睁看着紫烛女道驱使着麾下的紫山,往某一方向挪动,然后手中法诀轻轻一掐动。 漠然的声音再从她的口中传出: “诸位,宫中有悖逆之徒,正残害宫中弟子,本道今日身合龙气,便代天刑罚,炮制此獠!” 霹雳! 一阵紫金色的闪光,先一步出现在众多道士的眼中,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道粗壮的霹雳,氤氲在紫山上,然后由紫烛子的手指轻轻拨动,从天而降的,游蛇般落向道城中。 灰骨和一众道士的目光,刷刷的下落,赶紧看向雷霆奔去的方向。 其方向尽头,赫然就是一只巨大的火鸟,浑身赤红,身子上还缠着五团虚浮的鬼神。在这火鸟跟前一里不到,还有一人一鸟狂奔着。 此巨大火鸟,正是朱崂子道士所化。 一人一鸟,就是余列和鸦八。 朱崂子此刻目中露出欣喜若狂之色,它瞧见距离自己不到一里的余列,神识波动,大叫:“竖子,别逃了!桀桀,你逃不出本道手掌心的。” 而余列逃窜着,他脸色微白,但是却还勉强沉得住气,只是将一方丹炉从袖子中摸了出来,以及一点金光正在他的眉间氤氲不定。 眼下大敌快要追上,余列别无他法,只能将求生的路子,放在了尸寒子残魂和衔日金焰之上。 有此两者,他先将前者扔出去,再用后者烧那朱崂子,以朱崂子此刻气力大耗的情况,他当是还有一条生路。就算打不过对方,他也可以将尸寒子卖给对方,自己则是趁机开溜。 只不过此两种手段一出,指不定会给他惹来更大的麻烦。 “该死!我若是道士,何至于此。” 余列在心间大骂,他的目光一定,随时就要抛出手中一物,并不断的尝试沟通尸寒子。 好在这时,紫烛子打出的雷霆,轰然到来。 一道紫金色的光芒,瞬间笼罩了余列的双眼,以及一道冷厉的女声,同时进入他和朱崂子的耳中: “捉拿本道的人,你也配?!” 下一刻,便是朱崂子的惨叫声,以及滚滚而来的惊雷声,在余列的耳中炸响。 “啊啊!!!” 轰! 只一道霹雳,朱崂子当场停顿在空中,它撕心裂肺的叫喊着,雷霆过后,其浑身焦黑,羽翼折断,凄惨无比。 但这还不止,紧接着,又是两道雷霆落下,狠狠的打在朱崂子身上,让它逃都没法子逃走。 “不、、龙气为何害我!”惊恐的叫声响起。 朱崂子朝天大叫:“道师救我!” 余列旁观着这一幕,又听见冷哼声从天上传来: “救你?你家道师,本道照样打!” 此时在高空中,那灰骨瞧见朱崂子的惨样,更是气恼,但是不等它动手,其周身原本偃旗息鼓的雷霆,再次凝聚,将它吓了一跳。 紫烛女道盘踞在紫山上,冷眼瞧着灰骨,轻轻一波动,笼罩千里的罗网颤动,雷霆重现,当头照着灰骨的神识化身打去。 雷霆一冲! 咔的一声,对方的白骨手臂折断。 灰骨大惊大怒:“贱婢!你……” 但回应它的,是紫烛女道的冷笑:“天上不是你这老家伙该待的地方,滚回地底,躺好棺材!” 密密麻麻的雷霆涌现,扑向灰骨,骇得灰骨不敢叫嚣,其神识化身抱着自己的手臂,转身就跳下铜殿,往地宫中扑去。 而朱崂子这边,它喘息之余,艰难的往天空看去,迎来的却不是灰骨的呼喝,而是又一阵雷霆。 朱崂子面对如此绝境,它此时却是尖啸着,猛的振翅,周身火焰腾起,容光重复。 此獠奋起所有气力,凶厉的上击: “想杀我!不可能!!!” 但是沙沙,雷霆轻轻游走而过。 此獠的法躯,砰的就炸开,其被彻底烧焦了,当场碎裂,化作一捧飞灰,四散而飘。 仅仅剩下它的一团残破阴神,被龙气囚禁拿去。 唯一回荡在现场耳边的,是此獠最后绝望的哀嚎:“不!吾乃朱雀之血,吾乃道宫门阀,吾……”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一章 以身为箓、挟令潜宫 合欢女道紧随着余列,距离不过三里。 因为余列和朱崂子是在道城中追逐,尚未离开内城,或许还有其他道人,距离朱崂子更加近,但是整个道城中,就属合欢女道将朱崂子的死相,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还是忽然之间,合欢女道猛地抬起头颅,往紫烛子所在方向望过去,面色更加惊疑不定。 因为她忽然感觉有一道神识一般的东西,在她的头顶上徘徊,让她心间产生了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确实如女道所感知的,紫烛子在操控龙气,打杀了朱崂子之后,她的神识随着仙箓龙气荡漾,留意了一下余列,然后就发现了合欢女道的身影。 瞧见女道的第一眼,紫烛子还以为这厮是不怀好意的,但是当中认出合欢女道身上那一股子狐媚味道后,她隐隐之间想起了什么,仅仅是眉头微挑,便收回了目光。 等紫烛子的神识移开,合欢女道大松一口气。 她站定在原地,心间不住的嘀咕:“好家伙!这女子才刚刚炼罡,居然就能只手将一尊道士打杀掉,且让对方毫无反抗之力。若是老娘被盯上,少说也得脱一层皮儿。” 合欢女道不住的揣测,紫烛子究竟是拿出了何种宝物。 思量良久,她眯眼看了一下那半空中正惊喜交加的余列,心底里暗骂数声:“早知道就不跟上了来,平白无故吓得老娘一身冷汗。” 女道左右瞅了瞅,估摸着多半不会再有人过来,便扭头就往合欢楼中跑回去。 眼下楼中混乱,她还得赶回去收拾场子。 而余列这边。 他惊喜的望着朱崂子刚才站立的地方,瞧见那儿空荡荡的,连飞灰都被吹跑了,面上顿时一阵恍惚。 “紫师如今之威能,当真了不得!” 余列琢磨着:“朱崂子当初乃是六品上位道士,只差一步就可以结丹。虽然此獠被人削减了境界,但是斗法意识、囊中的保命之物,定然是不会缺少的,绝非寻常六品末位可以比较。 如今紫师反手就能将他镇压,赐给我的五鬼也能困住对方……如此说来,紫师在宫中的地位当是稳妥了!我也可以不用急着出宫游历了!” 余列心间爆发出期待,顿觉自己的好日子可能就要来了。 踌躇一番后,他回过神来,站在半空中四处探看,寻找起某物。 余列并不是在寻常朱崂子的遗物或是骨灰,而是在寻找着自己的五鬼。 但是他四下寻找了半天,依旧是没有瞧见五鬼的踪迹,心间也没有在附近生出感知。 这让余列心间微叹:“看来五鬼是在刚才的雷霆中,同朱崂子的肉身等物,一并被打成飞灰了。紫师这一手,当真是威能恐怖。” 谁说不是呢! 此刻除了余列、合欢女道之外,整个道城,都是被刚才从天而降的雷霆给惊动。 附近几幢楼宇里面的道人们,一个不剩的都是脸色发白,他们呆呆的看着天空,心间后怕不已。 “若是刚才那雷霆,一不小心打偏了,整幢楼恐怕也都会变成齑粉。” 那些在高空中的数百道士们,也是沉默着。 他们虽然看的不大清楚,但是却知道朱崂子的下场,必定惨烈。 因为一团魂魄在龙气的拘禁下,迅速的上飞,来到了紫烛子的跟前,其魂魄呈现半人半鸟的形状,惊恐无比,正是刚才肉身被打死的朱崂子魂魄。 紫烛子淡漠的瞧着朱崂子之魂,开口:“便是你在喊打喊杀,想要拿了本道山中的小儿,攀咬本道?” 朱崂子此刻只剩下一团魂魄,肉身灰灰,今生再没有修行的可能。他如丧考妣,久久回不过神来。 还是紫烛子冷冷的一哼,朱崂子的魂魄一颤,方才醒来。 他当即就惊叫:“道长饶命、道长饶命! 我是道宫门人,我祖宗是道门先辈,道友不可灭我魂魄啊!” 肉身死了,仅仅是断绝了修行可能,魂魄还可以留存不少的年数,朱崂子可不希望紫烛子一个不顺眼,就将他的魂魄也掐灭掉,让他魂飞魄散。 四周的道士瞧见朱崂子被打的只剩下一团残魂,又如此恐惧,个个都是被紫烛子的手段给震慑了一番。 一时间。 虽然随着紫烛子的醒来,高空中的罡气变得平稳,众道士的神识已经勉强可以传音交流,但是高空安静,没有一个道士跳出来为朱崂子求情。 紫烛女道瞧着朱崂子求饶的模样,开口: “既然如此,你可否说说,为何要捉拿本道座下的道儿,可是受了旁人指示?” 朱崂子魂魄一僵,它不由的往地底看了几眼,但并没有说话。 紫烛女道面色变冷,当即喝到: “如今本道代天刑罚,你就算是宫中道士,存有道箓,但本道也可以将你魂魄镇压,让你连鬼也做不了!更别说你害死我潜宫十几万道徒,此番大罪,足以让本道将你镇压到死!就算是道庭来了,也救不了你。” 朱崂子被恐吓,一想到他的肉身都已经死去,渣都不剩,他不得不信这紫烛子真敢冒着触犯道律的风险,将他的魂魄也给当场掐灭了。 于是犹豫片刻,此獠大叫:“我说、我说!此事乃是我奉了道师之命令,去调查那余姓道徒。” 此獠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余列的跟脚、和紫烛子的关系、打算如何攀咬种种,全都说了出来。 高空中的数百道士,听朱崂子这么一说,不少人都是恍然明悟: “难怪紫烛道友下手如此狠厉,又直接就和灰骨道师呛声了。原来姓朱的,他的目标压根就是紫烛道友,而那个小小道吏,只不过是个鱼饵。” “紫烛道友看的好生清楚,处置当真果决。” 紫烛女道自己听完朱崂子的吐露后,面上没有半点变化。她让朱崂子当场说出这些,只不过是说给宫中其他道士听罢了。 紫烛女道仅仅再出声:“证据,令牌或信物呢?” 结果朱崂子听见这话,魂魄哭丧着脸,讷讷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紫烛子越来越冷的目光之下,此獠才吐出:“没有……此物不知为何,竟自行消散了。” 朱崂子此刻又恐惧又懊恼,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几个耳光,谁让他信了那灰骨的话。结果现在连拿个证据,证明自己是听命行事都做不到。 紫烛子却眼中只是流露出了淡淡的可惜之色,然后说:“既无道师法令,又无正当理由,你这厮,私自捉拿宫中道儿,打压弟子,触犯道律。 本道今日杀你肉身,正是对你的处罚!你可服否?” 朱崂子顾恋着自己还剩下的一团魂魄,能苟活一些时日,便苟活一些时日,他当即大叫:“服、服!” “甚好。” 随即,紫烛子不再言语,她轻轻一挥袖袍,一道紫光跳出,便将朱崂子的魂魄卷了,收入袖子中。 处理完朱崂子,女道顿了顿,她站在紫山上,忽然言笑晏晏的,朝着四周的道士们拱手: “诸位道友,不知本道此番处理,合乎宫中规矩否?” 高空中,众道士们沉默,他们的目光或是看向苍穹之外,或是看向道宫山门。 须知眼下龙船被抓去,但是潜宫之中,可是还有老蛤蟆和灰骨。 虽然说那灰骨刚才已经被紫烛女道给逼退回地宫了,但众道士也不清楚紫烛子眼下的情况如何。 在他们看来,紫烛此刻还只是一个炼罡道士罢了,完全是靠着仙箓母箓,才发挥了刚才那么大的威能。 而持有母箓在手,必定会惹得道庭方面来过问一场,以紫烛子过往的经历,她一旦被打为道贼,则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紫烛子面对众人的沉默,她的面色却不变,脸上笑意依旧。 顿了顿之后,此女忽然挥挥手,一线紫金色的仙箓,就在她的头顶显露,其正是刚才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母箓”。 只不过此刻,母箓已经和紫烛子的道箓相互融合。 宫中数百道士瞧见,纷纷心底暗呼: “好家伙,这厮真个将母箓占据了,她还和自个的道箓融为了一体?” “好个手段。” 但是下一刻,紫烛子却是说出了一番让众人惊疑不定的话: “诸位看清楚了,此符箓,并非是道宫之仙箓母体。” 她从容道:“仙箓母体者,乃是仙庭颁布,与寻常子体不同,其具备先天之性,不可融入我辈道箓之中。 实不相瞒,潜州道宫之母箓,早在六十年前的动乱中,就已经是被打烂打坏,先天之性丧失。若非如此,道宫方面请仙庭搜找一番,即便它在天涯海角,也会显形。” “什么?”众道士大惊。 “潜宫母箓并非遗失,而是坏了?” 所有的道士都是变色,包括那暗暗躺在地宫中遥遥窥视着的灰骨,此獠也是眼眶中的鬼火跳动不定,极为惊疑。 有道士面色苍白,急声就呼问:“道友此言当真?没了仙箓,百年时间一过,我潜宫岂不是就要被裁撤了?” 又有道士口中喃喃:“此种大事,为何现在才告知我等。没有母箓,我潜宫至今为止都无法开垦异域,无法新立城池,已经耽搁颇久。且道庭那边,它们定然是不会放过吞并我等的机会的!” “不说道庭,就是隔壁几家,也是不会放过我潜宫啊。没有了龙气庇护,如何防御得了他州阴谋诡计?” 其中稍微镇定点道士,惊惧过后,都将目光紧紧的盯在了紫烛子的身上。 青瓦子为人镇定,他率先出声询问: “紫烛道友,既然你说母箓损坏,那么敢问道友又是通过何种方法,大肆调动城中龙气?” 紫烛子出声解释:“母箓虽然损坏,但是碎片尚且可堪一用。贫道头上的,便相当于以母箓之精华,重新凝结而成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好的一道子箓。” 她笑吟吟的道:“此时此刻,便是贫道以身合箓,用自身作为媒介,延续了母箓之功效,自然就可以调动龙气了。” 这话让所有道士的目光都闪烁起来:“还能这样,用道人来维持母箓之作用。” 但是下一刻,紫烛子就道:“只可惜,此法只能用此一回。 别说再将此箓从本道的体内分离而出,借与他人。就算本道只是离开了道城半息,箓失其位,不仅此箓功效就会耗尽,整个潜州城的龙气,也会瞬间毁坏,潜州所有仙箓子体,都将分崩离析。” 数百道士们,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他们一个个的可都不傻,立刻就明白紫烛子这话,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他们。 “好个毒辣的女道,竟然敢挟仙箓以令我道宫!” “妖孽!她竟然将我潜州万万生灵之安危,寄托在了她一人之身上。” 有道士按捺不住,出声喝问:“紫烛子,依照你所言,你也只不过可以维持仙箓之作用。那么百年一到,我宫中依旧没有母箓,道庭裁撤的问题如何解决?就算解决了,你若寿尽,我潜州万万生灵、三千年传承,今后又当如何?” 紫烛子面上的笑意变大,她终于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百年关头、本道寿尽……哈哈! 诸位,我若三十年未结丹,这潜州裁撤又如何,我若身死,这潜州亡了又如何。” 她冷笑道:“当年可不就是顾忌太多,我辈这才功亏一篑吗?本道今日以身行箓,尔等若是不想家底丧尽,就等着贫道三十年丹成!” 紫烛子又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呼喝: “有人孤悬天外,不问世事;有人独埋地底,疗伤舔舐;从今而后,本道亦是自锁高空,唯求丹成上品,且看将来如何!” 她指点完毕,袖袍一收,便娴静的盘坐在了紫山上,脸上看不出刚才的半点狂意。 而数百道士听完这番话,都是面面相觑,心情复杂无比。 他们望望天,看看地,却发现天外和地底,眼下也都是沉默。 在满城惊疑,群道沉默间,只有一人依旧心中欣喜,驾着鸟儿,在城中欢快的飞来飞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助师丹成、换取酒虫 在朱崂子被解决之后,余列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回到了合欢楼的所在,面色昂扬。 此刻的合欢楼,楼体虽然没有残破,但是内里杂乱无比,处处都是菜肴、酒水倾倒的痕迹。 余列一回来,不少人瞧见他后,个个面上惊疑不定。 “是他回来了,刚才那个要捉拿他的道士呢?” “莫非,刚才那一道从天而降的雷霆,是将那道士给捉拿到天上去了?” 道城之中的人等,多是道徒和道童,连道吏都少有,因此没几个人有见识,能够从紫烛子的动作中辨认出情况。 好在他们瞧见余列面上的怡然之色,纷纷都猜出了结果。 有人眼神闪烁,当即就跨步而出,来到余列的跟前: “见过余道长!” 不过余列并没有和这些人多说话,他只是点点头后,就环顾场上,招来合欢楼中的小厮,交代了几句,然后奔上高楼,去和瓦十二等人见面了。 今日前来应宴的三千宾客,虽然树倒猢狲散,逃去九成九,但还是有少数几人,依旧是留在了楼中,并未仓换逃窜。 面对此等人员,余列如今危险消去,自然是应当回来见众人一面。一并的,他也是手中两张灵符打出,让藏身离去的洛森和苗姆两人也出来,与他见面。 “余兄、余兄!!” 瓦十二瞧见余列从容登楼,此子笑呵呵的朝着余列拱手:“恭喜余兄了。” 瓦十二背后的老仆,其神色原本一直都从容,现在瞧余列的眼神也是变得凝重。当余列朝着其拱手时,老仆也是欠身回了一礼。 须知此人乃是六品中人,很明显的,此人虽然身处合欢楼,但是也瞧见了紫烛子打杀朱崂子的一幕,并告知了瓦十二。 最后,余列亲自的走到合欢楼的门口,将这些零星的客人送出门。并且在这期间,还通过瓦十二的消息知道了不少高空中发生的事情。 这一点,正是余列要先返回合欢楼的一大缘故。 眼下道宫山门中的形势未知,他不好随便的就回去,更不好冒冒失失的就飞上高空寻紫烛子,因此来合欢楼中招待宾客,并从旁人的口中打听一二,才是最好的法子。 一番杂事了结,余列在要踏出合欢楼时,恰巧碰见了那合欢楼的女管事出面。 对方笑吟吟的送着余列,身姿诱惑,十分的从容淡定,半点也没有将楼中发生的情况放在心上。 此女如此模样,让余列不由的多多瞧了她几眼,但是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颔首后就离去了。 ……………… 是日深夜,距离天亮还有四五时辰。 余列从小院中快步走出,他瞧了一眼头顶上依旧泛着紫色的夜空,当即就唤出了鸦八,速速的往高空飞去。 不一会儿,余列就来到了高空的正中央,铜殿处。 在他飞上来的这一段路程中,一道又一道的强横的神识,从他的身旁掠过,让他不寒而栗。好在宫中众道士的神识,都只是在他的体表停顿几下,记下了他身上的气机,并没有过于冒犯或对他出手。 其中有不少神识,还流露出了善意。 余列骑着鸟儿落在铜殿处,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四方拱手拜了拜,然后就一踢坐下的鸦八,一人一鸟当即纵身,往铜殿上方飞去,而非是按照从前的路径行走。 这是因为那偌大的紫山,早就已经挪动位置,并且现在所在明显,余列一登上高空,压根不用寻找,一抬头就看见了。 此山正是高悬于铜殿之顶,它笔直垂下的一根锁链,落在其他道士府邸的锁链中显得格外明显。 余列落在紫山外围,看着山中浓郁的紫色气息,顿觉头皮发麻。好在不等他通过令牌告知紫烛道士,一阵女声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既然来了,进来便是。” 嗡!紫山四周的阵法开启,浓郁的紫气打开一个口子,仅仅能够容纳余列一人进入。 并且在鸦八变小,站在余列的肩膀上也要进去时,它吱的一声,便被一股无形力道弹飞,摔倒在了铁锁链上。 余列脚步只是顿了顿,朝着鸦八留下一句传音,然后就紧绷着精神,往山中走去。 紫烛女道如此做法,明显是不想见除了余列之外的任何活物,也是在提醒着余列,她眼下的时间宝贵,估计没有多少时间等着余列。 这让余列在心间暗自嘀咕: “该不会,我这师尊虽然威压了整个潜州,连道师也不惧,但是她炼罡还没有结束,或是又要陷入闭关之中了?” 这个猜想让余列心间原本氤氲着的喜意,瞬间消失了大半。他隐隐意识到,自己虽然有了这么一根大腿,但是他多半还是得外出一番,不可在宫中久留。 果不其然,余列在紫山之巅寻见了紫烛子。 女道闭着眼睛,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行囊收拾好了没,若是收拾好了,今夜天不亮,你便出城离去。” 余列心头咯噔一跳,他连忙压低着声音,紧张问: “敢问师尊……师尊可是在炼罡中出了差错,如何能弥补?” 紫烛女道听见,冷淡的脸上轻轻笑了笑,她睁开好看的眸子,打量一下余列,言语:“你这徒儿,倒是还怪关心本道的。” 她摇了摇头,眼帘又阖上:“并未身受重伤,灰骨那老家伙果然是六十年前就留下了伤势,无法全身出来。它仅仅是用一只手臂来对付本道,连本道的紫山都没有碰到,就被本道给轰下去了。 本道眼下是因为炼罡太过于仓促,必须抓紧时间好生的温养一番。否则每拖延一段时间,丹成上品的可能,就会少一分。” 紫烛女道言语着,将自己在高空中发生的事情,大致都说了一遍,让余列顿时知道她此番凝练的罡气,真就是那灰骨老家伙嘶吼出的“紫气东来罡”,并且她是靠着残缺母箓,才将灰骨给轰下去了,接下来三十年都得固守在紫山上,难以离山半步。 女道柔声着:“非是本道不愿意照料你,而是此三十年之内,着实是无法分心其他。你若是在宫中,本道很可能不仅不会成为你的靠山,还会害了你。 保不准明日,就会有宵小来擒杀你,以图谋坏了本道的心境,妨我修行。” 余列听完这番话,心中失望无比,来时的喜悦已然是消散了九成九。 他苦着个脸,但是口中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自责道:“都怪弟子,竟惹得那朱崂子前来,害得师尊不得不提前就炼罡,还暴露了师门重宝。” 余列这番话,并非是纯粹的卖弄心思,很大一部分的确是发自内心,只不过他在言语上修饰了一番,显得自己忠心耿耿、愧疚难言。 不得不说,紫烛子今日一没有欺骗余列,赐下的五鬼秘法当真能够护身,二则是面临灰骨道师的出场,她居然也二话不说的就顶了起来,半点也没有要将余列作为弃子的想法。 此两者,都让余列对她产生了极大的信任感和认同感。 紫烛女道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面色更加温和许多,她没有再睁开眼,微阖着安抚: “非也非也,此间事情,反倒是本道拖累了你,被盯上的乃是本道,并非你,无需自责。” 女道顿了顿,感慨似的说:“而且若非因你在,因缘际会的,本道不知道何时才能定下采罡气、合残箓的决心。 此番虽然急促,但是效果也很好,罡气已经得到、残箓也已融合,还震慑了宫中一番,能有三十年安稳,道庭方面的责难,宫中也不得不帮本道应付。 若是未一鼓作气,今日踏不出这一步,往后的日子又不知何时才能,那时的成功率也不知能有多少。” 余列听见紫烛子如此一番解释,他站立许久,长吐出一口气,朝着紫烛子重重一礼。 既然两人都已经有了师徒之实,今日之事也复杂,双方都没有责怪谁,都为对方考虑了一番,且就这样放下为好。 紧接着,紫烛女道又细细与余列说了一番话,考较他掌握了五通神鬼观想法没有。 果然,余列在对付朱崂子时,五只毒鬼传递到他心间的感悟并非是巧合,而是紫烛女道算到了这一步,在借此不违背宫中律法的情况下,私自传授观想法给他。 得知余列已经掌握在身,紫烛女道面上露出欣慰之色,吐声道: “此观想法,能于五脏中观想神灵,与筑基凝煞息息相关,足够你整个道吏境界使用了,基本无须更换。其能让你在筑基之后,五脏可以承受多种毒煞,密炼出可丹成上品之药。等你炼罡时,就可以同为师一般,天下间任何一种罡气,你都可以选取,定有丹成上品之可能!” 余列面色动容,饶是他通过毒鬼法术,隐隐猜到了观想法和筑基有关,但是也没有想到关系竟然如此之大,其直接就关乎到了丹成上品。 此种观想法,何止是足够他道吏境界使用,无须更换了,其必然是潜宫中的核心传承之法,指不定连灰骨它们都不知道。 “师尊这是已经为我铺好了路子,且将本门核心传承给了我!” 他望着盘膝阖目的紫烛女道,再次作揖,重重行礼:“是,弟子明白,多谢师尊赐法!” 紫烛子顿了顿,又轻叹:“不过,你也不要对此法关于丹成的作用,抱有太大期待。功法说是如此说的,但是实际如何,还得到时候再看。特别是炼罡,此法仅仅能影响凝煞而已。此番本道若是没有龙气相助,能否炼罡紫气东来,也还是个问题。 即便如此,能否丹成上品,本道亦是未可知、未可知……你啊,且勿要好高骛远,想的太多,先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为好。” 她随后又交代了一句:“至于三十年之后,本道丹成大典时,你再回来。若是并无大典,你就不要踏入潜州半步。” 此话说出,紫烛女道合上了嘴唇,静静的盘坐着,娴静婉约,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模样。 余列听完后,他直起身子,望着自家的师尊,却是面上纠结,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并未及时离去。 好一会儿之后,紫烛子见他还不走,哑然失笑,开口:“怎的,如此舍不得为师?你这厮,心性不定啊。” 她调笑着,心中倒是没有急着赶余列走的想法,只是觉得自己这便宜徒儿,确实还年轻。 但是下一刻,余列的一句话,却是将紫烛女道惊得眼睛猛睁开,死死的盯着余列。 余列纠结再三,忽然就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方丹炉,放在女道跟前。 他传音道:“回禀师尊,弟子有一法子,或可增加师尊丹成上品的几率!” 女道紧盯着余列,神识从余列手中的丹炉上扫过数遍,然后观察着余列的面色,狐疑着,她没好气的说: “你这逆徒,莫不是想要戏弄为师,让本道当场走火入魔一个给你瞧?” 余列的目光在自己手中丹炉上瞅了瞅,他当即又传音,将尸寒子的一干情况,细细的说给了紫烛子,还言语自己已经将从尸寒子那里得到的一方剑胚,也炼入了丹炉中。 这下子,紫烛子眼睛睁大,口齿微张开,久久的回不过神来,她痴愣愣的望着余列。 此女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便宜徒弟,在上一次历练中,竟然能有如此大的机缘!看来那朱崂子,当真没有冤枉自己这便宜徒弟。 此子怎么看、怎么瞧,都确实像是私通外宫之人,否则他怎么可能获得如此大的好处,一尊丹成上品的古修,怎的也愿意栖身在他囊中?! 紫烛子脑壳蒙了数息后,她腾地就站起身,爬到余列跟前,一把取过了余列手中的丹炉。 她的神识疯狂钻入丹炉中,果真是瞧见了不对劲,在里面感受到了一抹模糊意识,其虽然微弱,但是精纯无比。 紫烛子深呼吸,低头就道: “说,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为师能给你什么?万事皆可!” 余列瞧见她激动的模样,心间计较着,一想到自己痛失一尊“护道者”,还背上了道义上的不堪,确实是得要点东西回来,否则实在是对不起尸寒子的身价。 他也不多贪,谦卑的就言语: “无甚,师尊将酒虫赐给弟子即可。” “嗯??”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三章 体贴师尊、虫外分身 在余列说出了自己的小小请求之后,紫烛子的面色却是一僵,丝毫没有余列意料中的欣然允诺之色。 她连手中的丹炉都不看了,抬起头,转而目光幽幽的盯着余列: “你当真确定,想要酒虫?” 余列有些懵懂,愣愣的看着紫烛女道。 “不应该啊,区区酒虫而已,与能够增加丹成上品的机缘相比,完全不值一提。而且根据师尊透露的,她似乎并不太需要酒虫来辅助修炼,既然无用,将之给我,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 余列着实是有些想不明白,须知他提出交换酒虫,已经是十分考虑女道眼下的境况了。 毕竟紫烛女道一直都很穷,现在又要独坐在紫山上,图谋结丹。她是不可能过多的赐给余列灵石等物的,若是给多了,还可能拖延她自身的进展。而功法一类的,两人现在的师徒名分也没有定下,想要私下传授同样困难。 余列脑中思绪翻滚:“莫非这酒虫大有干系,关乎着她的道法,或是背后大有来头,和传承等的有关?” 在余列胡乱思索的同时,紫烛女道打量着自己这便宜徒弟,脑中思绪也是复杂。 “这厮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的,怎的一次不够,还来求取二次了。” 她恼恨的想着,十分想没收了余列的丹炉,然后一巴掌将余列拍下山去,让他滚蛋。 但是余列这一次拿出的好处,实在是好,让紫烛女道又羞于强取豪夺。 她的目光闪烁:“不枉我护着这小家伙,今日他竟然能将这等秘宝交给我,此等尊师之人,着实是不好汗寒了他的心。” 但紫烛女道欲应又止,目中屡屡露出犹豫之色。 犹豫良久之后,她咬着牙齿,复问余列:“你当真是,想要酒虫,可否换个?” 余列站在原地,听见女道不自然的声音,他心间暗自嘀咕:“看来这酒虫的确是干系不小。不过,似乎也并非没戏?” 余列偷瞥了紫烛女道几眼,吞吞吐吐的道: “回师尊。弟子眼下已是道吏中人,想要在六十岁之前就尝试筑基,不负师门之名。这酒虫能提升炼功效率,确实是弟子目前最需要的…… 但是若是师尊有所顾忌,此番是弟子唐突了。” 他连忙行了一礼,又道:“眼下师尊就要闭关,所需灵物定是众多,弟子尚不能帮助师尊,怎么还能要其余的好处呢?弟子惟愿师尊道途宽广,丹成上品无忧!” 听见余列这番话,紫烛女道却并没有松口气,反而是心间越发的腻歪。 她冷哼着,用眼睛狠狠的剐了余列一眼,细密的足部在山石上不断的行走,继续踱步思考。 忽然,紫烛女道的身子定住,她挥动袖袍,狠狠的朝着余列打过去。 余列遭受如此一击,修为本就远远弱于女道,毫无察觉间就感觉身子飞起来了。 这让他心中一惊:“不给也犯不着出手啊!” 好在当余列的身子翻滚,飞出老远后,是落在了来时的入口处,他的耳中也立刻响起了紫烛女道的吩咐声: “你这夯货,还不快点去处理你在宫中的杂事,特别是你那两个红颜知己。否则的话,如何能够赶在天亮之前出宫。 本道只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两个时辰后,再来找本道。一并的,本道还要安排安排你出宫的路线,省得你走大路,结果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下。” 余列面色正疑的听着,见女道并非是翻脸不认人,还让他待会再过来,且要安排离宫的路线,他面色稍微定下。 他暗想:“还有戏!” 不过余列并未转身就离开紫山,而是站在入口处,犹豫一番,忽又开口: “师尊,话说弟子曾与那丹炉中的尸寒子在交易时,以道心许诺过,当时弟子虽然耍了花招,用的是那桃州无厘子的身份。但是此等誓言,的确是弟子亲口说出的,承诺了此獠若是它不害我,我也不害它。 如今将此獠交予师尊,它被宫中发现的风险,远远低于跟在弟子的身旁,弟子倒也不算害了它。因此请师尊能够留它一命,关着就好。” 余列拱着手,低头言语。 紫烛子那边听见后,面上轻轻笑了一声:“知道了。本道现在也以道心立誓,定然不会让你失信而有损于你之道心。区区一残魂,哪怕它曾经是上品金丹,如何能与我之弟子相提并论! 至于它带来的风险,你说对了,即便真被道庭发现了,本道也是不惧怕,你可别忘了为师之前给你透露的。” 余列听完,面上顿时大松一口气。 话说他之所以胆敢将尸寒子交给紫烛女道,不仅仅是因为得知自己这个师尊,有了丹成上品的可能,更是因为此前紫烛子提前给他透露过的辛秘。 他这一脉,祖上都已经被打为道贼了,外面还有个道贼大师伯在晃荡,紫烛女道现在更是明目张胆的挟持整个潜宫,此尸寒子会带来的风险,对紫烛女道而言,妥妥的是债多了不愁。 正是这一点,余列才会向着女道提出这种要求,且也信任女道会顾忌一下。 虽说当日道心立誓时,余列本就是在尸寒子的威胁之下才成立的,他又耍了花招,即便女道不允,誓言究竟会妨碍到多少也还是个问题。但事关道途,他觉得还是安稳点,得个女道的承诺为好。 “没想到,师尊竟然也以道心立誓来回应我,看来她之一脉,虽然有些坑,但当真是护短。” 余列心喜,他朝着紫烛子的所在再拱手,然后才踏入紫山,乘着鸦八往底下山门飞去。 离开后,余列的举动虽然没有来时那般乐呵呵,但也是浑身轻松,卸下了一个重担似的。 将丹炉交给紫烛女道,除了是他权衡利弊,明白一尊活着的未来可丹成上品的师尊,远比一方死的剑胚和一个半死不活的“护道者”更有好处可寻。 更是因为打从回归了山海界,他三呼五喊的叫那尸寒子,尸寒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点着实是让余列心间没有底儿。 须知他身上的秘密也不小,十分顾忌这家伙会不会坑到自己。 毕竟他余列能在道心立誓上玩花招,彼辈也能,再加上尸寒子如今都已经是残成这般模样,彼辈便是违背了道心,能付出的代价似乎也不多。 思量下来,余列头脑清醒过来,宁愿扔了这个“护道者”,也不太想继续将它留在身边,视之为潜在隐患。 “若是我已经是筑基道士,就不用如此了” 余列在夜空中,幽幽叹息。 他所叹息的,不只是自己可以不用因为忌惮而交出尸寒子,更是指尸寒子身上的丹成上品经验等一干好处,都可以直接为他所用。 只可惜,他现在的修为仅仅七品末位,过于孱弱了些,远不够资格和尸寒子与虎谋皮。 但旋即,余列面上又露出期待:“若是我师真能丹成上品,那么不只是我的筑基资粮,我之结丹的资粮种种,一切就都有了!” 他在夜空中哈哈一笑,乘着鸦八,抓紧时间的去处理杂事了。 而另外一边。 紫烛女道在将余列赶出紫山后,她先是将余列的白骨丹炉托在手中,好生的打量了数眼,然后便是将此物用几张灵符封禁妥当,收入袖子中,并没有急着动手。 只见她的右手张开,一只微弱的小虫,忽地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像是萤火虫一般闪烁着灵光。 此虫正是余列身上的敛息虫,他常年佩戴着,而紫烛女道在刚才拍他时,便趁势取到了手中。 紫烛子瞧着手中这小虫,目中犹豫再三,低声道:“你这小家伙,跟了那厮这么多年,也快到寿尽了,正好与我一用。” 嗡嗡! 敛息虫听见紫烛子的话,在半空中嗡嗡转动几下,然后就一头栽倒在了她的手心中。 当即的,紫烛女道微阖眼帘,她的魂魄阴神一晃动,忽然就从肉身中跳出,钻入到了敛息虫的体内,并操控着小虫飞舞起来。 重活过来的敛息虫,浑身被浓郁的紫色真气缠绕住,并且落在了紫烛女道的指尖上,咬破手指,吸食女道体内的精血。 簌簌的,此虫忽然抖动翅膀,两只羽翼从背后脱落,然后紫色的真气和精血化作丝线,将它结成虫茧,包裹在了里面。 这虫茧的模样,和当日紫烛女道在道观里结出的极为相似,除了大小之外,其余堪称一模一样。 因为这便是紫烛女道在以敛息虫为载体,企图祭炼出一只虫外化身,将此小虫变作为酒虫,以此来赐予余列使用。 咚咚咚,一个多时辰过去,虫茧像是心脏一般在跳动,终于破茧而出。 一只白色如肉芽般的小虫从里面钻出,并且三下五除二的,就将虫茧给啃掉了。它慢慢的舒展着身子,继续吞吐四周浓郁的紫色真气,还将一缕缕紫色的罡气,也是吞吐了腹中。 慢慢的,这只小小肉虫的背后长出了两只肉翅,泛着紫意,这才停止了吞吐,仅仅是将自己缩成一团,睡在了紫烛女道的掌心里面。 下一刻,一道虚影当即从酒虫中钻出,正是女道的阴神。 阴神嗖的就回归肉身。 紫烛女道睁开双眼,目中露出了浓浓的疲倦之色。虽然疲倦,但是她还是低下头,仔细的打量着手中密炼出来的小酒虫。 “此物当是合乎那家伙,在七品阶段使用了。只不过此虫终归是仓促之间炼出的,仅仅能被修炼五通鬼神观想法的人使用,否则毒性过重且异,旁人用之,必定身受酒毒而亡。 就算是那小滑头,这厮若是毒功不够精深,也会遭了毒性,有损修为……不过这样一来,反倒是恰好可以钳制他,让他不能过于依赖此虫,必须夯实根基再用。” 除此之外,紫烛女道还在小酒虫的背后,封入了两道法力,其化作为了两道肉翅。余列以后若是遇见强悍的敌人,可以分别唤出女道的化身一用,足以力抗寻常的炼罡道士,能用此物保命。 这便是女道如约要给予余列的酒虫,以及护身之物。 不过紫烛女道打量着小酒虫,她的面上慢慢又露出了一丝异色,微微绯红。 “糟糕,此物乃是师兄先赐给他的,师兄炼制的法子比从前纯熟很多,虽只是一小虫,但根基甚好,且又是和我一脉相承。 我以虫外化身之法祭炼此虫,虫豸的灵性本就微弱,几乎无有,我又先碎掉了它的灵性,如此一来,竟然导致我附身在其中,真个侵染了此虫灵性,将此虫祭炼成了我之化身了!” 如此一只小虫化身,对于紫烛女道来说并无什么用处,死掉也无妨,更不会妨碍她结丹,但是拦不住她与此虫心电感应啊。 可以说,余列今后若是用此虫做事情,即便女道提前封禁了对酒虫的感知。可一旦她启用此虫,酒虫中堆积的一干感触,依旧会涌上她的心头,禀告自身状况。 即便余列带着酒虫出了山海界,也会如此,只不过那相当于是余列单方面断了联系,让女道无法感应酒虫。 唯一让紫烛女道能够自我安慰的是: “罢了,区区一只小虫而已,其五感退化,耳不能听、目不能视的,仅仅肌肤可感知外界,就算传回了消息,也不至于太过冲撞我。 只有那厮以此虫御敌时,具现我之化身,方才会太过影响我。而且等他回来之后,我还可以不启用此虫,直接将它给洗掉。” 好生安慰一阵自己,紫烛女道顿觉安心多了。 随即她强迫自己不去想此事,埋着头,将余列的白骨丹炉取出,开始想方设法的取出尸寒子残魂,以及尝试着,看能否将余列融合在其中的剑胚,给分离出来。 此物毕竟是她那便宜徒弟,用心血祭炼而成的胚胎法器,虽非本命之物,但若是能够保留,还是为之保留为好。 第三百八十四章 “月”下辞行、断尾求生 余列离开紫山后,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回到了小院当中。 今日夜间发生了这多的大事情,洛森和苗姆两人虽然回到了院中,且已经待了不短的时间,但是两人都没有睡下。 余列一回来,两女就迎上来,眼睛里面是忧喜参半,纷纷欲言又止,想要从余列的口中得到一点关于今天大事的消息。 余列瞧见,先是朝着两女点头,告知了她们一句:“紫烛道长无碍,贫道亦是不会有事,二位且放心。” 洛森和苗姆听见,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但是下一刻,余列就将自己从紫烛女道那里得到的吩咐,交待给了两女,歉意的说:“实不相瞒,贫道今夜天不亮就得离开此地,今后或许无法再与二位在潜宫中修行了。” 腾的,洛森和苗姆两人心头都是咯噔一跳,急声: “何出此言?!” 紫烛子的事情在潜宫中知道的人不少,余列便没有隐瞒,将能够说出的事情,都是告知了两女。 听完之后,堂房中陷入了沉默,洛森和苗姆两女面上的表情都是复杂。 自从余列成就道吏之后,两女其实早就知道余列会离宫,前去行走天下,见识世面,开拓道途。但是道吏的游历,也并不是立刻就会开始的,在宫中耽搁准备个几年的时间是常有的,十年之后再离去也不迟。 并且道吏外出,也仅仅是游历罢了,少则十年,多则不过几十年,中间时不时的还会回宫,毕竟虽然外出了,但道吏还是潜宫弟子,享有一定的待遇和责任。 回宫可以一并的领取福利,以及帮道宫在外完成一些杂事任务,以此换取自由在外游历的时间。 因此洛森和苗姆万万没有想到,余列竟然这么快的就要离去,且听余列口中的意思,至少三十年都不会回宫,还暗示着三十年后,两女也是要早做打算一番。 洛森口中喃喃低声:“这么快啊。” 苗姆望着余列,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低声道了一句:“此行仓促,郎君可有需要我和姐姐帮忙收拾的。” 余列望着两人,面上轻叹,道:“并无,实不相瞒,贫道一早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外出的准备。有关你二人今后的情况,我也是给紫烛道长说了。 道长已经应下,待我离去后,必定会照料你二人一番。如今道长威震道宫,三十年之内,你二人必定无碍。” 相比于余列,两女不管是和紫烛一脉的关系,还是修为,都是浅薄低微,只需要平日里低调一些,紫烛女道尚在,今后的日子可能会比跟在余列身旁还要安逸。 对于这点,余列倒是放心。 而他在和洛森、苗姆两人解释过后,两女也是默默点头,明白自己二人往后倒也不算彻底的没了着落。 随即,余列便开始安排自己在宫中的财货: “丹药铺子方面,虽然说是五年一考核,但我如今已经是道吏,且有紫烛道长在上,当是无人会来查。今日我再手书一封,留影一下,将店铺交予你二人全权负责,利润分半。 还有那些尚留在店铺中售卖的财货,变卖之后的灵石等物,你二人也平分便是,用于自家修行。” 听见这话,两女面上都是露出讶然之色。 她们一个负责看管库房,一个负责打理账簿,自然是知道余列目前还留在店中的财货有多少,其足足占据了余列历练所获的三成。 此三成对于余列而言,已经是不小,足够他增长二十年道行之用。而对于目前仅仅是道徒的两女而言,更是庞大了。 并且她们在上一次的历练中,也是收获了两具可媲美道吏的僵尸,以及一堆财货,加上余列刚才交给两人的店铺,又细水长流…… 可以说,洛森和苗姆今后能否修成道吏,只看两人的资质如何、心性如何,资粮方面是绝对不用犯愁,甚至修成道吏之后,也还能有不少的富裕。 余列的这番处置,着实是让两女的呼吸都紊乱。 她们的脑子僵了僵之后,纷纷手上有所动作,从袖子中取出荷包,呼道: “万万不可如此,列哥儿你如今外出,正是要用灵石的时候。我这就去店中,将所有灵石支取过来。” “郎君,我这还有不少次品灵石,虽然不堪道吏使用,但是也可以备着。” 两女你一言我一语的,并没有沉浸在骤然获得一笔财货的惊喜中。 余列瞧见,一摆手,制止了她们的举动,言语: “剩下那三成,本就是一时三刻贩卖不出去的东西。如今我要远行,在外又不好出手,交予你二人才是最好的处置方法。” 余列还笑吟吟的,向着两女说:“再说了,贫道此前突破时,还多亏了二位道友帮忙,这才能一口气的增长了不少道行。 仅次一点,便抵得过这些财货了。” 调笑中,他忍不住多看了苗姆一眼,口中轻叹:“还希望苗妹妹的修为,勿要被贫道耽搁了。” 苗姆所修功法特殊,也正是她在余列突破时,给予了最多的帮助。而她的破身机会,其实是在修成道吏时最好,提前破身,会极大的削减她突破的可能。 洛森听见,也是略带担忧的看了一眼苗姆。 原本余列在身旁,两女都是不担忧这点的,余列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帮助苗姆突破。但是眼下余列要离去了,即便他已经尽可能的布置好,还骤然给了这么一大笔财货,但今后日子,依旧是未可知。 反倒是苗姆本人面色如常,她仅仅是笑着:“郎君勿忧,区区道吏而已,宫中这多人可以突破,自然少不了我一人。” 余列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过他思量一番,还是从手中取出一只玉瓶,将它拂到了两女跟前: “此是酒宴上,瓦家兄弟送我的月华,有养神之效果。妹妹取两年,洛姐姐取一年,可好?” 虽是询问,但是余列的语气却是肯定。而两女听见,都眼睛微亮,只是推辞。随后余列就将月华分好,分别交予了两女。 如此一来,他同两女之间的事情,便已经交代的差不多,随后只是细细言语了一些琐事。 等到琐事也说完,房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余列这时扭头看了一眼院门,微微颔首,道:“事情已毕,余某便去了。” 两女的面色复杂,沉默着,一步步的跟随到了院落门口。 到了门外,余列朝着两女作了一揖,就要离去。 但两女咬着唇,不约而同的轻呼:“今夜月色甚好,郎君何不赏玩一番,再离去?” “今夜一过,不知何时才能与哥儿赏月……” 余列闻言抬头。 今夜的潜城上空,千里都是紫烛女道引来的罡气异象,眼下罡气虽然已经消散,但是紫色还有所残留,哪来的月色,连残月、孤星都没有。 不过余列估量了一下,发现自己回家才过了一个时辰不到,他还有另一个时辰的时间。 于是他微微挑眉,洒然一笑,拱手言语:“恭敬不如从命。” 洛森和苗姆听见,面上依旧是含羞带怯,但是手上的动作都是大胆,纷纷去扶余列。 吱呀一声。 小院的门扉关闭,但几人心扉却是敞开,就着并不存在的月色交谈。 大半个时辰后。 院门才打开,余列脚步蹒跚的,急匆匆从院中走出,他唤出鸦八后,骑着这厮,火急火燎的往紫山赶过去。 仅剩下身后的那两人,倚在门框上,面色幽幽,低声欲言,最后都只是化作一声轻叹。 ……………… 而当余列辞行时,此刻的道城中,同样有人在“辞行”。 往日间灵机浓郁,气度威严的朱家府邸,今夜府邸内外,全都是大气不敢喘的样子。 一批又一批朱家的族人,连夜就聚集到了府中,个个的面色如丧考妣。 有迟来的族人,身着睡袍,难以置信的问着旁人。“此话当真,老祖宗真是亡了?” 这人口中的老祖宗,并不是开创了朱家的老祖宗,而是此前还活着朱家道士——朱崂子。 距离朱崂子被紫烛子打死,已经是过去了几个时辰,其消息虽然在城中流传的较慢,但是在道士家族中,却是瞬息间就知晓了。 朱家议事堂中,一长者的面色苍白,口中却还是镇定说:“诸位勿要惊慌,老祖宗虽然身死,但是我朱家乃是千年世家,此事就算有所影响,也绝不至于坏到能让我朱家分崩离析的地步。” 又有老者出声:“还有,老祖宗仅仅是肉身亡了,但是魂魄尚在。这点诸位都可以从其他道长那里确定一番。 今日之所以急着召集大家而言,所为不过两点,一是由族中告知大家,勿慌勿忧,二则是让大家清点族中财货,方便本族去疏通门路,帮老祖宗讨要一个好点的神职,且今后……本族就得收缩产业了,再不可像从前那般招摇了。” 夜间冒着宵禁赶来的朱家族人们,见族中长老说的有条不紊,本是慌乱的心情,也是慢慢定下。 只是这边在安抚着族人,另外一边,极少数族人却是绷着面色,脚步急匆匆的行走于府邸库房等地。 他们取出一方方的储物袋,将库中能够装走的东西,都取走,实在是不能拿走的才留下。 仅仅半个时辰,这批朱家族人就将朱家的底蕴搬空大半,一些寄托在外的产业灵物,也是纷纷抹去消息,暗藏起来。 当所有朱家族人都聚拢在了议事堂中时,这一批人却是从暗门走出,急匆匆的就往潜州道城外走去。 其中有一人,身形格外明显,高壮肥大,正是那朱莎子。 此女乃是朱崂子的嫡系血脉,自然是位列在了潜逃的精锐族人当中。 并且在她的身旁,还有着另外一个非朱家族人在,其人便是那余凤高,余列的那便宜堂兄。 两人相伴行走,面色都是苍白。 和目前还留在族中的九成九族人相比,朱莎子这一批知道的消息更多,甚至隐隐知晓族中和桃州方面的事情。如今朱崂子一死,根据朱崂子此前留下的吩咐,他们明白朱家就算不亡,其朱崂子一脉也落不得好下场。 于是趁着道宫方面还没出手,朱崂子的后手还没失效,他们赶紧的就开溜,要在天亮之前就离去,免得迟了出不去。 只是即便他们动作迅速,当他们潜出内城后,没走多远,便有一道道身影出现在了队伍四周,动手袭杀。 种种灵光闪烁,嘶吼响起。 好在朱莎子等人终归是千年世家出身,又卷了族中大半底蕴,勉强能够应对。 可是一次袭击之后,又是二次、三次的袭击,这伙朱家血脉最终不得不选择散开而行,其中那朱莎子和余凤高便是一队。 在单独遭遇一次袭击后,朱莎子煞白着脸,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该死!族中平日将这伙人打点的妥当,今日就一个个的咬上来了。若是阿爷还在,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骂完之后,她看向身旁的余凤高,低声又道:“幸好没有往人多的地方走,否则还真脱不了险。 余郎,快些来扶一扶我。你且勿忧,等离了潜州,在外避避风头,我等当是无碍,到时候不管是去桃州那边,还是回潜州,都是极好的。” 眼下的朱莎子,她对待余凤高的态度与往日截然不同,不仅毫无跋扈之态,反而隐隐露出了讨好之色。 此间原因无他,便是因为她知道余凤高是余列的堂兄,甚至还知道朱崂子之死,和余列息息相关!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朱家都断尾求生了,朱莎子还要将余凤高待在身旁,只为了留有一线生机。 她在心间暗暗想着:“虽然我与那余列小贼有仇,但我算来算去,好歹也是他的嫂嫂,余郎也和他无仇。我只需将余郎捆住,真逃不了了,还可以通过这层关系去讨好那小贼,并以朱家财货、族业为献,聘请余郎入族打理……如此当是足以保我安危。” 在朱莎子的身旁,余凤高默默的听着、看着,等朱莎子说完后,此人苍白的面色上,当即露出笑容,一口道: “无事,我听你的。” 他轻轻就扶上了朱莎子肥壮的身子,也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喉咙不由的咽了咽。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五章 以牙还牙、六品丹炉 朱莎子听见余凤高的温声细语,顺势就靠了过去,两人低声商量了一阵子,便快步的往远离道城的方向离去。 不多时,久久见没有人跟上来,两人的面上都是露出松了一口气之色。 朱莎子回头看着身后:“就快天亮了,你我二人,应当是已经逃脱了险境。” 她的面色兴奋。 旁边的余凤高也是笑着,从手中取出了一坛灵酒,递给朱莎子,言语着:“朱妹妹,夜里奔袭疲惫,你又与人斗法,耗费了不少的真气,且补一补。这是我早早就备好的,专门为你酿造的药酒,滋味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 但是朱莎子闻言,她瞧着灵酒,却是并没有立刻取过饮下,而是从袖子中拿过一方灵符,暗藏在手心里面,这才接过灵酒,且拍开坛子后,她又掐诀招出一道酒水,先往余凤高的口中灌去。 此女柔声道:“余郎,你随着出逃,被我连累了,想来也是疲惫,你先饮用一些。” 余凤高点头,张口就将朱莎子招出的灵酒咽入口中,然后抹了抹嘴角。 朱莎子见状,多拉扯着和余凤高言语了几句,直到见余凤高依旧毫无异样,且她手中的灵符也是没有异动,这才放心下来。 她拍着酒坛子,将灵酒灌入肚子中,然后盘膝坐下,开始恢复自己的真气。 “余郎,且为我护法。” 余凤高听见,一口就应下:“好,妹妹放心。” 野外安静,两人藏身在一片密林中,天色黑漆漆的,连野兽的声音也听不见。 但是朱莎子在回气中,耳中慢慢听见了怪异的声音,十分像是野兽靠近,正在磨着牙齿爪子。她顿时心惊肉跳,惊醒过来,想要呵斥余凤高也不看仔细点。 结果睁开眼睛后,朱莎子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野兽的身影,只有一道贪婪的目光,正紧紧的盯着她。 那响起的那嚓嚓怪异声,也是从目光的主人,余凤高手中传出的。 只见余凤高坐在一方石头上,手中正拿着一柄尖刀,一边磨着刀子,一边紧盯着朱莎子,目中怨恨且兴奋。 朱莎子瞳孔微缩,顿觉背后有一股冷汗冒出,她强装镇定,压着声音,道:“余郎,深更半夜的,你磨刀做甚?” 余凤高笑了起来,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 “磨刀,当然是准备杀猪啦,哈哈哈!” 他大笑着,继续在石头上磨着尖刀。 对面的朱莎子霍然起身,面色震怒,便要运用法力,先往余凤高打过来。 但是她才起身,顿觉浑身酸软,体内本就不多的真气,竟然尽数泄去,开闸放水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朱莎子面上惊惧:“你,酒中有毒?不可能!” 余凤高也站起来身子,手中捏着尖刀,脚步急促的朝着朱莎子走来。 他靠在浑身瘫软,但是依旧强撑着没有倒地的朱莎子身上,狠狠的吸了一口。 “死肥猪,酒里面自然是没毒。只是你与我朝夕相处,餐餐饮食都是由我伺候,早就被腌制入味儿了。此等酒水,只不过是药引子罢了。” 余凤高压抑着心情,挤着声音道:“这药方可是我访遍了城中黑市,才为你寻来的。并且它除了麻醉之效外,只有好处,乃是将你体内的真气,尽数的化入血肉中,可强健骨肉!” 朱莎子听着,身上冷汗直冒,顿觉舌头也是开始发麻,她连忙呼喝: “余郎,留我一命。我囊中财物并不多,大头要么在其他人那,要么在桃州,若无我出面,你绝对取不出来!” 回应她的,却是清脆的噗呲一声。 余凤高站在朱莎子肥壮的身子上,直接就将刀子捣入了她的心口,让朱莎子面色僵硬,难以置信。 呲呲的声音又是响起,这堵肥壮的身子抖了抖数下,方才软软倒地。又因为生命力过于强横,朱莎子依旧没有死去,眼珠子转动,难以置信望着身上的窟窿眼。 余凤高则是低着头,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取着朱莎子的性命,寸寸断绝她的真气经络,防止她挣脱复苏。 此人口中还低声: “妹妹着相了。朱家乃是高门大家,余某一个小户人家出身,如何敢奢求获得那么多的财货?有命拿,也没命花啊。 仅仅妹妹你囊中的这点,就足以哥哥用几十年了。” 忽然之间,余凤高还抬起了头。 “还有。”他笑看着朱莎子,面色愈发的狰狞:“妹妹你也别忘了自己……你可是哥哥的心头之好!” 啊啊! 朱莎子绝望,她的眼珠剧烈颤抖,想要尖叫出声,但是口齿却只是轻微开阖了一下,便再无力气。 ……………… 另外一边。 余列在辞别二女后,急匆匆的赶到了紫山。 他在山外晃荡,不用出声,紫烛子就发现并打出一道真气,开门入户,让他飞入道观中。 “弟子余列,见过师尊。来迟矣,望师尊责罚。” 余列站定身子,行过礼后,便目光期待看着跟前的紫烛子。 紫烛子此刻的面色不善,似乎遇见了什么烦心事,她睁开眼睛,瞧了余列一眼,没好气的出声: “迟来倒是没有迟来,不过你这小子,玩的倒是挺花。区区两个时辰不到,身上的气血竟然都亏空了一点。” 虽然余列在出门时,已经是匆匆沐浴过,且在赶来的路上,又用符咒消去了身上的污秽、气味。但是紫烛子乃是道士中人,神识一扫,就发现了余列身上的异样,以及另有两道气息交融在余列的真气中,尚未炼化完。 余列面上讪讪,他只是拱着手,没敢吱声一个字。 一声冷哼过后,紫烛子也懒得多说,挥手一拂动,已经炮制好的小酒虫就落到了余列跟前,舞动着两只肉翅,盘旋不定。 余列瞧见这虫子,面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这是……酒虫?!” 他立刻就大拜,口中呼道:“多谢师尊成全。” 不过余列的神识扫视着酒虫,也发现了一点端倪,这条酒虫虽然和此前他见过的那条相似,但是气息截然不同,且酒虫的性命层次,似乎才七品。 紫烛子言语着:“你既然强烈想要酒虫,本道便以你身上的那只瞌睡虫为蛊,仓促之间,炼就出了这只。 紫烛子言语着:“你既然强烈想要酒虫,本道便以你身上的那只瞌睡虫为蛊,仓促之间,炼就出了这只。 其同样可以辅佐你修炼,只不过效果没有之前那只强横,目前仅仅可以提升你三倍的修炼速度。 你今后若是能寻见其他的炼蛊材料,可以一并的赏给它吃。本道在其中纳入了一丝念头,可以自行提炼此虫,蜕变其品质。除此之外,酒虫背后的两只肉翅,乃是由本道的两股法力所化……” 她将酒虫的情况,一一细致的介绍给了余列。 余列听完后,面上露出明悟之色,托着酒虫感应一番后,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喜色更多。并且他发现酒虫落到了他手中,其前身瞌睡虫的效果,似乎也没消失。 当即的,余列抱着向女道展示一番信任的想法,当场就将小酒虫纳入到了口中,藏在舌头底下含服。 果不其然的,酒虫一入口,他身上的气息就收敛,慢慢的变成了石头一般,效果比从前还厉害,当是一些道士也难以察觉。 余列微闭着眼睛,一边炼化酒虫,一边低声赞道:“好宝贝,师尊真好。” 只是在他察觉不到的地方,其跟前那面色不善的紫烛子,这时却是目光僵硬,浑身都轻微的颤抖起来。 女道失神了好久,才猛地回过神来,强行切断了和小酒虫之间的感知。她再看向余列,目光中除了愤怒之外,还带着浓郁的羞色。 余列睁眼又要说话,但他只来得及瞧见女道面上更甚的怒意,并听见一句: “你之本命丹炉,本道难以在不损此炉的情况下,取出剑胚,便先留在本道手中。” 哐当一声响! 一尊小巧的炉子,从女道的袖子中掉落出。 其样式让余列很是熟悉,正是他往常在紫山上帮忙烧火用的紫金铜炉,只不过形状小巧了很多,原本如一间小屋子一般大,此刻却只如小香炉一般。 紫烛女道掏出丹炉,紧接着就呵斥:“拿好,滚蛋!” 一阵劲风,狠狠的落在了余列的身上,再次的将他卷起,往来时方向吹打而去。 呼呼! 等余列落在入口处,好不容易的站稳身子后,他依旧是有些发懵,感觉莫名其妙的。 不过这厮也只敢在心间嘀咕:“一次也就罢了,怎的两次都是将我扫地出门,有失体统。” 但当他瞧见落在身旁的紫金丹炉时,面上却是又生出了浓郁的喜色,心间对紫烛女道的不快之色顿消。 余列摩挲着,惊喜道:“果真是观中的炉子。” 这尊紫金丹炉,乃是紫烛女道日常炼丹所用,它无甚奇异之处,除了能够烧火、烹制药材之外,没有半点能胜过其他丹炉的功效,就连自行分化药材都不能,还非得余列在外面将药材一份份的分好,次第的放入丹炉中,堪称“笨炉”。 丹炉本身也厚重,几万斤是有的,余列日常揭个盖子都得费老牛鼻子的劲。 但是耐不住它有一点好啊,此物乃是正儿八经的六品器物——六品末等丹炉,是真正的法器! 且现在看来,此尊六品丹炉也是可以变大变小的,并非余列以前所想的只能如一屋之大,又笨又傻重。 “哈哈!”余列心间欢喜,没想到除了酒虫之外,师尊居然还将自个的丹炉也补给了他。 这厮在心间轻叹:“今日所获颇多,着实是有点不符合师尊抠搜的性子啊。” 他喜滋滋将丹炉收好,然后朝着紫山所在遥遥一拜,又从外面招来鸦八,立刻要飞离,连另一件事情都忘了问。 还是紫烛子自己想起,趁着余列还没在,冷冷的传音: “竖子!你且去合欢楼中,找楼中的管事,其名红姐,经由她的手,便可从容离开潜州道城。” 余列的身形一顿,眼中的喜色顿时被愕然和惊疑之色取代。 他挑着眉毛,暗想:“红姐?紫师和这人相识!?” 余列心中着实好奇,但是他都已经是被赶了出来,不好再多叨扰,免得真个打搅了女道的修行,坏了大事。 他便只是朝着女道所在的方向拱手,再三行礼: “是,弟子听令,还望师尊保重,早日丹成!” 嗖的。 一人一鸟化作一道黑线,迅速的往地面落去。 在他们离去后,紫山的阵法却并未立刻关闭。 良久后,内里响起一声轻叹,紫气方才涌上,将整个山头锁住。 “这竖子……” 紫烛子叹息着,她盘踞在紫山之巅,回过神,又掏出了从余列手中获得的白骨丹炉。 此女压下杂念,心间暗暗寻思着: “这骨炉关乎金丹法门,事关重大,但我现在既不用、也不可直接用以此物助我结丹……不如,等逼出那尸寒子残魂后,再于宫中另寻一道儿,密传功法,以此勘验功法的真假,以及剑胚中是否有异样。” 紫烛子唤出道箓,当即搜找着合适的人选。 那尸寒子乃是剑道中人,她所需要的试法道儿,最好也是剑道中人,方便直接以丹炉为器,不用改修了道途,且资质也得是上等,不可白白浪费了功法和剑胚。 除此之外,对方的根脚又不可深厚,非家族子弟为好;入门的年数也不应太长,十年内为好;性别也得是女性,方便紫烛子亲授功法…… 细细琢磨着,紫烛子身前的龙气滚滚变化,一个个人名时隐时现。 屡次剔除后,到了最后还是剩下四个名字,其一一悬浮在她的跟前,并有相貌露出。 “咦。” 此四人都可,但是女道的目光,在其中一人的名字上多停顿了一下。 “倒是巧了,正好有个道儿和那厮,是同一批入宫的。” 紫烛子言语着,但并未直接就选取了这人,而是将四人的姓名都点上,发出命令,等招上紫山后,一一询问意向、检验根骨,再做决定不迟。 而这被紫烛子多看了几眼的人,其名为“铁剑兰”,正是一背负铁剑的女道之相。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六章 道士红姐、地宫人种 余列离开了紫山后,他将敛息虫含服在舌头底下,渡入更多的真气,将身下鸦八的气息也遮掩住。 一人一鸟绕着远路,尽可能悄无声息的出了道宫山门,然后在漆黑的道城中穿行。 宵禁的道城,仿佛是一座没有尽头的鬼窟。余列飞在空中,时不时地就会瞧见有阴冷的人影在暗处闪烁,并且寂静中,突然又会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几刻钟后,余列再次来到了合欢楼跟前。 城中的宵禁虽然已经是落下,但是合欢楼依旧是光色灿烂,和傍晚时分一般无二,并且在楼中,依旧是屡屡有歌舞响起,客人们饮酒作乐,人数并不在少数。 这还是因为上半夜朱崂子闹过一场,不少客人都被吓跑了。往常时日,此楼会比现在更要热闹,更要人挤人。 余列遮掩着身形,轻轻一晃,就步入到了楼中,然后他带着斗篷,佯装楼中已有的酒客,旁若无人的就往楼顶上走去。 不多时,他来到了上次拜见楼中管事的房中,一道俏丽的身影顿时进入他的眼里。 对方落在屏风后面,手中正执着一卷图画,凝神看着,房中红烛烧香,氤氲着一种靡靡的味道。 “哟,来的可早,紫烛妹妹才发过信儿来,你就过来了。” 余列一入门,屏风后的倩影就抬了抬头,口中笑着言语。 余列察觉到在对方开口时,他身后便有阵法运起。 于是余列也就不怕被旁人听见,往前走了数步,朝着那人行礼: “晚辈见过红姐,今日有事托红姐帮忙,晚辈先在此谢过。” 见礼后,他却只听见屏风后面继续响起对方的轻笑,对方并未及时回话。 余列微微抬头,见对方的身影晃动,拿着手中的画,摇曳着身影,朝他走出来: “余列小哥儿,你可是还认得妾身?” 此女身着绸缎,肌肤丰满白皙,又晶莹似琼脂一般,她面上挂着丝巾,遮挡了面孔,让人看不出具体的面貌。 余列不听此女的话还好,听见了,仔细打量,当真是隐隐感觉对方的身段眼熟,再和那红姐的眼睛对视,余列心中熟悉的感觉更多。 “啐!” 红姐见余列瞧了半晌,面上却依旧是迟疑,她暗啐了余列一口,低声暗骂道: “和那老东西一个德行,记性真差,连老娘也能忘了,亏你白住了老娘几个月的院子。” 说话间,此女将面上的丝巾摘下,挺胸站在房中,笑吟吟的望着余列。 余列得见此女全貌,顿时眼皮跳动,脱口道:“是姐姐你!” 媚笑声响起,红姐身影一闪,便转悠到了余列的身后,将余列的身子给搂住了,道:“正是姐姐我啊,如今得见故人,小哥儿可是要和姐姐旧情复燃一番?” 余列认出此女就是当初在黑水镇中,他搬出大院后,隔壁住着的女房东、女施主,心中一时间别提有多惊讶了。 “没想到,此女竟然有如此来头和身份,她当真是合欢门中人,而并非是寻常的暗娼!”余列的脑中思绪纷呈。 虽然他之前就怀疑此女的修为和身份,但是万万没有想过对方能是道吏中人,且来头不小! 忽然,余列身体一紧,他晃动身子,想要从女道的怀中脱离,但是却并未成功。 他心中顿时一惊:“不止……此女也不是道吏中人,而当是道士中人,已经筑基!” 若非如此,便不足以解释余列都已经是七品道吏了,却无法挣脱对方简单的约束,以及紫烛子还让他来找此人出城。 余列深呼吸一下,也就不再多想,低头呼道:“晚辈余列,见过道长!” 他这般正儿八经的模样,反倒是让戏弄他的红姐没了兴趣。 红姐松开压在余列身上的气机,摇头道:“这般正经,倒是和那老家伙不一样,却也失了活泼,无趣无趣。” 她随手将解下的丝巾丢在了余列的颈口上,持着画卷,敲了敲自己下巴,言语: “仔细说说,紫烛妹妹遣你过来做什么。她只是传信知会了本道一声,并未在传音符中多言。” 余列当即道: “回禀道长,紫师吩咐晚辈过来,是希望晚辈能够经由道长的手,在天亮之前就离开道城。” 一边说着,他一边也是在心中暗自嘀咕:“此女一口一个老东西、老家伙,莫非她并非是和紫师的关系好,而是和观主的关系好?” 余列确实没有猜错,这个被唤作“红姐”的合欢中人,她当年之所以会游走在黑水镇中,便是受了黑水观主的邀请,潜藏镇子里面,以作为后手,为黑水观主的晋升压阵。 只不过观主最后的晋升,虽有波折,但并无大碍,那些个降临的鬼神也都有眼力,并未死磕。因此红姐便一直待在镇子里面旁观,并没有出手。 如今余列需要出城,紫烛子恰好也知道此女和自家师兄的关系,甚至红姐一早来潜州道城中接管红楼时,紫烛子还暗地里帮衬过一二,因此便让余列来寻此人了。 房中,红姐在听完余列的话后,面上露出了然之色:“原来如此,是打算跑路了。” 她眯着眼睛,不由道:“这样说来,紫烛妹妹虽然威压全城,但眼下的处境也是不好过,竟然连你都护不住了。” 余列犹豫几下,暗忖着对方都已经猜到了,紫烛子也没吩咐过不可多说,便点头传音: “道长目光如炬,紫师虽已炼罡功成,且合了城中仙箓母体,但是已经立誓要闭关丹成,三十年之内不会出紫山半步……” “三十年,立誓丹成、”红姐咀嚼着,目中神色闪动,言语道: “紫烛妹妹果真是好心气,看来是非上品金丹而不成了。如此一来,她确实是不方便在城中照料你,否则旁人拿你来坏她的道行,可就不好了。” 余列拱手:“道长所言正是。” 随即红姐又多问了余列一些细节的事情,余列也都一一的回答了。 末了,此女轻叹:“既然如此,且紫烛妹妹乃是几十年来,头一遭央求我办事,妾身允了这事就是。 正巧,近来在城中收集的一批人种,也是时候运出城去了。” 她扭动着身子,朝着余列招呼:“且随我来。” 余列亦步亦趋,两人经由一处小阁,身子下降,许久后推门而出,来到了另外一间房中。 此房不再是雕花镂空、烧香点烛,而是石头屋子,尽头还有阶梯,粗陋的很。 余列猜测自己应该是来到了合欢楼的地下。 他在心间暗想:“好大的家业,此楼看来并非是彼辈租用的,而是其自行在城中营造而成。” 不多时,两人走到了阶梯底部,一幢阴暗但是宽阔的空间,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他放眼看去,瞧见了一个个铁笼子,笼子中正关押着一个又一个的道人。 这些道人的身上倒还算是干净整洁,但是个个的气色都是萎靡不振,与之相反的,是一个又一个妙龄的女郎行走在铁笼附近,容光焕发。 余列虽然信任紫师,也估摸着红姐不至于害自己,但他还是心中警惕大增,暗暗的运起了真气。 红姐似乎是察觉到了余列的眼神,头也不回的,解释说:“且放心,笼子中关着的,都是在本楼吃白食,或是赊借了过多的银钱,又不肯还钱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本楼便将他们养在了此地,何时还完,何时放出去。 上一任管事的,倒是屡有错抓的事情发生,但是姐姐我可不稀罕做这种事。” 两人正走着,红姐脚步一停,她忽然竖起眉毛,指点着右边一铁笼,呵斥道: “那小婢子,偷吃也敢当着老娘的面!来人,把她的衣服剥了,打入女房那边,吃了的都给我吐出来!” “是。”原本绰约行走的妙龄女郎们,纷纷就扑过去,七手八脚的将一个正在笼中吸食精气的女郎给拖了出来。 余列扭头看过去,发现在女郎被拖出去后,笼中那男子连忙就缩在了铁笼的角落,口中哭叫到: “好姐姐,放我出去啊,我再也不敢白嫖了。” 此人的气息乃是八品中位,身子精壮,但是脸色就像是痨病鬼一般,白得青紫,身上气机也是虚浮,似乎修为都要掉落了。 红姐听见,口中却只是冷哼:“敢来老娘房中白嫖,活腻歪了你! 既然喜欢白嫖,就等你嫖够本了,本楼再放你出去。” 除了那精壮男子在呼救之外,满地的铁笼中都出现呼救求饶。 但是被关在这里的道人们,个个精气亏空,连叫喊的气力都是没有多少,只如小猫小狗一般在哼唧。 余列扫视着这群人等,耳中忽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呼声。他扭头一瞧,在角落处果真是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也是趴在铁笼上,喘息的哀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声音发颤。 此人恰好就是当初引诱余列售卖精种的邓落谷。 其人原本就干瘦,此刻更是瘦的和骷髅一般,颔下胡须都是灰白灰白的,精气亏空比旁人更甚。 瞧见此人,余列目中愕然,他可是记得自己前不久才见过对方,那时这人的神色尚好,修为似乎都有进步。 余列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犹豫后,他还是传音问身前的红姐: “红姐姐,本楼连道宫弟子,都敢囚禁么?” 红姐顺着他的目光瞧去,看见了邓落谷,其眉毛一竖,顿时想要捉人过来喝问几句,但想起余列就在身旁,还有要事,也就罢了,免得多生事端。 她只是传音给余列: “如何不敢?这家伙签了老娘的活计,却又屡屡亏空,交不上货款,利滚利的,便是你宫中来要人,老娘也是敢顶回去。 只不过,尔等毕竟是道宫弟子,确实是关不了多久。但恰恰也因为关不了多久,房中那些喜欢偷吃的小浪蹄子们,格外忍不住,几日功夫能熬出几十日的油水来,也算那厮倒霉。” 余列的目光微缩,顿时明白邓落谷的惨相,是几日之内被人狂采精气而致。 这厮受此一遭,真个是以前吃进肚子的,这几日都得泄出来,一滴不剩。 此刻余列再看向地宫中的那些妙龄女郎,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掺杂半点的欣赏之色,满满都是忌惮之色。 但地宫里的女郎们走过,都还是不断朝着余列媚笑,并娇滴滴呼着:“好个健壮的哥儿,红姐今日有福了。” “哥哥干嘛遮掩的这么严实,且打开斗篷让妹妹们看看。” “是啊。只看看,又不会偷吃了你的。” 红姐则是笑骂着:“平日里伺候客人,都不见你们这般发浪,今日倒还格外卖骚起来了。” 等穿过了囚禁男道的铁笼后,余列又路过了红姐口中的“女房”。 女房不再是一方方铁笼,而是一个个花轿似的小房间,房间窗口上还落了帘子,让路过的人无法一眼看见里面。 不过轿屋中也有人会掀开帘子,让余列瞧见内里的景象,发现关着的是女子。 有女子和隔壁的男子一般,同样是精气亏空,面色虚白。但还有的则是恰恰相反,彼辈面色红润,如正常人一般,还有合欢楼的人在旁边嘘寒问暖。 余列的目光下移,发现后者都是腹部隆起,身怀六甲之人。 又等走过女房,两人最后来一处小院中,此地仿佛是又回到了精致红楼氛围,处处雕梁画栋,倚红偎翠,摆着屏风,落着帷幕,好个精细。 余列放眼看去,目中出现八个金丝鸟笼,他微微打量,结合着路上看见的,顿时就明白了红姐口中的人种是什么。 其并非是指精种一物,而是指如他余列这般的道子! 因为在八个鸟笼中,住的男男女女都是俊秀俏丽之人,其年纪不一,有大有小,但是个个元阴元阳尚存,被精细养着。 红姐走到一尊金丝鸟笼之前,她将鸟笼打开,示意余列也走进去。 月底了,求月票呀!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七章 仙城进修、落地凤凰 余列瞧着金色的鸟笼,他站在入口处,笑着传音问红姐: “姐姐莫非是想要把晚辈也卖掉,譬如卖去域外等地做苦工?” 红姐听见,面上顿时翻了个白眼,她不屑的扫视了一下余列,没好气的回答: “本楼搜集的人种,可都是上上等之选,每一个,老娘都是花费了大代价才安抚好、诱惑来,你这失了元阳的货色,若是卖出去,反倒是坏了老娘的名声。 再说了,本宗虽然做的是皮肉买卖,但卖家可都是各大道城中富贵人家,莫要把本宗本楼当成黑窑子。快些,你爱进不进!” 余列心中略微犹豫,朝着对方拱手:“与红姐说笑呢。” 他走进笼子中,又暗暗传音:“不过这笼子,姐姐就别上锁了。” 红姐面上又是没好气,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若不上锁,如何能瞒天过海的将你送出城,出城时,你身上的道箓无法被隔绝,立刻就会发现。老娘将咒语口令交于你便是。” 说罢,她便嘴皮蠕动,传音了一段复杂的咒语给余列。 余列听着,也是恍然明白:“看来这近似鸟笼的东西,并非是专门用来囚禁人种的,更是用来隔绝城中的龙气感应。” 等他记下了红姐传音的咒语,微微念动,鸟笼的锁钥自行合上,四周阵法形成,果真是将他和笼外的龙气感应隔绝开,他之道箓也是刹那间失联,无法与龙气产生半点的联系。 如此一来,真如红姐所说的,出城时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余列站在金丝鸟笼中,朝着红姐行了一礼。 不等他再出声问红姐接下来的行程,那红姐忽然将手中一直持着的一卷画轴,从鸟笼间隙递进,交给了余列。 “你既然是以人种的身份出城,便算欠了老娘一个人情,今日就交予你一件事情。” 余列当即点头:“姐姐请讲?” 红姐脸上露出冷笑:“无甚,此事对你来说只是顺手而为。便是将那老家伙,唔、如今他应当是被叫做‘黑水子’,寻见这厮了,记得知会老娘一声。 就算是隔着百万里,老娘也要过去扒了他的皮!” 余列面上露出古怪之色,心间嘀咕着:“果然,此女并非是和紫师关系好,而是和观主的关系更不菲。” 他缓缓的展开手中画轴,发现上面所画的正是黑水观主的身形,且恰恰是对方当日食龙肉登道,餐食筑基时的场景。 只见狰狞的虫群密布在画布上,仿佛随时都会扑出来似的,观主正仰头痛饮着恐蜥血液,模样肆意而桀骜,显得凶焰滔天。 红姐补充道:“此画乃是老娘当日闲来无事所作,在上面烙印了那老家伙的气机。你若是和他距离千里,甭管他有多滑溜,也能感应一番,察觉到。 不过,若是老娘估计的不错,以你这一脉的秉性,等你出城了,那老家伙多半会自行找上你。到时候,你将这画轴给他就是。” 余列听见,眼中顿时露出一阵喜色,点头就应下:“是,姐姐放心!” 他所欢喜的,并不是红姐交代的事情如此简单,而是红姐口中透露的黑水观主很可能会找上他来。 “紫师一脉,确实护短的很。如今紫师困守城中,却让我独自外出游历,着实不符合紫师的性子,看来大概率的,就是如红姐所说的,观主会找上我!” 如此一来,余列此番外出游历,能有一尊道士在身旁引导、护法,其境况当是好得很! 接下来,红姐又细细的给余列交代了一番人种出城的事情,并暗暗告诫他,老老实实在笼中待着,装好人种的身份,不要暴露给了之后运送他们的合欢楼中人。 “此楼中,老娘也不敢说能拿捏得住所有人,你若是不想在路上出意外,万不要透露了你的身份。等经过桃州等几个道城,一直到了本宗所在仙城后,你再见机行事。 到时候,就算你暴露了身份,当是也不算什么,若是有人能看在老娘面上,兴许你还能在城中进修一番,学些服侍人的手段,方便你在游历途中勾搭小娘子。 对了,你待在合欢城中,被那老家伙找到的可能也是最大,就不要乱跑了,先在城中住上一两年为好……” 红姐口中絮絮叨叨的说着事情,她见余列仓促之间还没定下游历的路线,便先帮他定下了计划。 对方的建议都很切合实际,余列也就应下了。 不多时,两人最后交谈一番后,红姐示意余列在笼中待好,她则是要下去安排人手,提前将这一批货发出城。 余列拱手:“姐姐慢走。” 道别后,余列盘膝坐在了鸟笼中,微微阖上了眼帘,进入盘膝吐纳的状态。 他的心间微微期待:“合欢仙城,不知此城又会是何等模样!” 仙城者,指的便是城中诞生有长生种子的道城,有望养出仙人。并且每千年,数千道城中仅仅会有一百零八座道城,会被冠以仙城的称呼。 其他道城,即便城中也养出了长生种子,即上品金丹,但若是不在这一百零八城中,也顶多是会被叫做“准仙城”。 而合欢宗,其乃是上古时期就流传立派的大宗,如今更是香火鼎盛,产业遍布山海界内外,仙人传承不断,山门所在就是山海界内老牌仙城之一,历史上仅仅丢过次把“仙城”的名号。 可以说,潜州道城和合欢仙城相比,简直就类似于黑水镇和潜水郡,不可同语。 那红姐交代给余列的话,便是一个证明。此女都贵为道士,且是合欢中人,但她也不敢保证余列抵达合欢仙城后,能有好的待遇,仅仅是说或许有机会,帮余列在合欢仙城中进修一番。 很快,余列的耳中就响起了脚步声、锁链声,是地宫中的人员走来,开始拖曳院落中的金丝鸟笼,并有巨大异兽的游动怪声响起。 吼! 一头巨物突然从地底钻出,出现在了合欢楼地宫中,它张开巨大的口器,囫囵吞枣般,将包括余列所在的九只金丝鸟笼,都吞入了腹中,然后身子一滚,当即就消失在了地宫,没入道城地底四通八达的甬道内。 余列的目中顿时就变得黑暗,但他仅仅是眼皮跳动,神识扫视了一番鸟笼有无损坏,便不受干扰的,继续吐纳。 巨大的地行蛆虫在地底迅速的穿行,一次没停。 仅仅数个时辰后,它就横穿了整个潜州道城,其不仅仅是出了内城,也是出了外城,彻底的来到潜州城之外地盘。 此虫猛地又从地底钻出,出现在野外,它并没有再运着余列等人离去,而是将众人从腹中吐了出来。 哐当声响起,金丝鸟笼叠放山野中,日光也落在余列等人的脸上,让不少人都睁开了眼。 余列此时辨认着四周的情况,发现自己确实是成功出城,并没有人追杀而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地行蛆虫正翘着一边头部,口器打开,发出呼呼的风声。 野外早早就有人等着,是一群身披灰袍的人,不少人袍子下的身材都是凹凸有致,当是合欢宗的人手。 有絮叨的声音响起:“该死的,这长虫又涨价了,下次若再涨,就扒了它的皮!” 地行蛆虫闻言,口器中的呼呼声更重,并且靠近那伙灰袍人,恐吓似的将口器张开到最大,不少涎水也甩出,落在了对方身上。 咒骂声中,地行蛆虫吞下了足够的灵石,愉快的摆动了几下身子,才扭着钻入了地底。 余列一直冷眼旁观着笼外这一幕,他还运用酒虫,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免得他这个失了元阳之身的家伙,在几个笼子中显得格外奇怪,一不小心引来灰袍道人的关注。 又有巨大的驮兽走上前,前来接应的灰袍人,联手将九只金丝鸟笼搬到了驮兽背上,摇摇晃晃的往远离潜州道城的方向离去。 走了数日后,当余列以为此行是要这般步行着赶往下一道城,甚至是最终到合欢仙城时,在一处不知名的深坑中,队伍停了下来。 此地似乎是一处小型的聚集点,往来者都是道人,位置非常隐蔽。余列所在的鸟笼,便只如货物一般,被堆积在深坑里面,待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中,除去有人送入食水之外,再无人搭理他们,并且又有新的金丝鸟笼被送过来。 除去鸟笼外,还有一个个被囚禁在简陋铁笼,甚至是用锁链捆住的活物送来,只不过后者多不是纯正的人形,要么是妖,要么是半人。 不知是第几日,终于有一艘庞大的云船,其形如鲸,垂天而降,停留在了这一处不知名的聚集点。 余列他们这批在此积压快一月的人种,这才被用铁索一一吊上,装入云船内里,遥遥的朝着桃州所在方位飞去。 ……………… 被运送到云船上之后,因为船只的四周都有阵法,且云船高度惊人,乃是行进在罡风层中,借助罡风之力快速行进。 人种们不再是被一味的关在金色鸟笼里面,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允许从里面出来,到船体中透透气。 余列因为是偷渡的缘故,不太方便和旁人接触,但是为免显得奇怪,他也是时不时的就从鸟笼中走出,在船体中散散步,溜达溜达,偶尔听听旁人的闲谈。 也正是如此,他知晓了更多和人种有关的消息。 原来所谓的人种,并非是只有如他们这般关在金丝鸟笼里的,更有一些资质低劣,只是可堪为奴为仆的道人,彼辈会被卖往各处蛮荒的道城中,充实当地的人口。 这类人种不仅没有出来透气的机会,连登上云船被运送的资格都没有,只会在地上经由廉价的龙车等手段运输,折损率不少。 余列了解到这些,顿时庆幸自己是通过红姐偷渡出城。 否则的话,他想要偷偷离开潜州地界,估计也得如此了。这种不仅速度慢,就算他隐姓埋名了,也还是可能被潜州中人发现踪迹,并且追上。 而云船不同,且行进在高空罡风层中,急速的穿行,偶尔才会降下,被拦下的可能性极小。 果不其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云船稳稳的就脱离了潜州地界。 而在离开潜州的那一刻,余列的心间霎时就生出了一股怅然感,恍若之前离开山海界时一般,孤独飘摇。 不过当余列请示后,走出鸟笼,来到云船的甲板上,他望见逐步远去的巍峨潜州山川时,心间更多的还是一股欣喜之情。 余列轻拍着云木栏杆,暗想道:“顺利离开了潜州疆域,宫中道师道士,这下子是彻底的鞭长莫及,无法截杀于我了。” 他面上轻笑,整个人都是变得活跃起来,在主动朝着甲板上的几人拱手后,方才飘然离去。 余列这举动倒是让旁人感觉有些诧异,觉得不太符合他往日沉默不语的性格。 接下来的时光,云船飞跃潜桃两州的沟壑后,继续穿行在桃州地界中,日子枯燥而无趣。 余列虽然已经是彻底放松,但是除了与人多讲几句话之外,其他时间都是老老实实的待在鸟笼中打坐修行。 上等人种的待遇着实是不错,众人除了行动自由受到限制,且将会被合欢宗贩卖之外,其余种种都和船上正常道人没有什么区别,手中储物袋都是自己用自己的,不会被侵犯。 余列甚至在笼中还能摆下阵法,隔绝外界的,暗暗服用月华修行。 又一日。 他出笼透气,忽然发现云船上多了不少的新面孔,且彼辈习气和潜州截然不同,其正是合欢宗在桃州境内收集到的人种。 其中让余列讶然的是,这批桃州人种中有两人颇是趾高气昂。 对方除了上来时是在笼子中,挂着个“人种”名头之外,其他时间反而更像是来船上当少爷的,面对合欢宗的道人也是颐指气使。 余列暗暗打听一番后,方才发现这两人的来头当真是不小。 彼辈不仅仅是家族子弟出身,更是道师血脉,且还是嫡脉那种,属于丹成道师三代以内的血亲! 不用多想,余列便猜测这两人,应当就是桃州那两个战死在历练世界中的道师的子嗣,其不知因为何故,竟也选择了合欢宗的出州路子,仓皇出逃。 第三百八十八章 道师后裔、掳人黑雾 巨大的云船行走在罡风层中,一朵又一朵的白云,落在云船之下,船体四周都是密布的罡风,但是罡风之色,多为无形,偶尔才会有流光一般的颜色闪烁而过。 因此在云船的左右,人看过去,往往都是澄清透明,极为开阔视野。 而在这一艘船上,适合远眺赏景色的地方,拢共也就一处,正是甲板上最为靠近船头的位置。其余位置,要么是有阵法限制,不得靠近,要么就是视野不佳,被云船宽大的两翼给遮挡住了。 余列这一日有闲情,他踱步出了金丝鸟笼,便往船头的甲板位置走过去。 此时尚且是日出之前,他虽然已经是渡过了炼气阶段,正在修行的乃是观想法,但是根据不少道书中所言,日出之时,天地阴阳轮转,有生机诞焉,道人日常吞服此气,能有益于肉身。 余列便是打算盘坐在船头,面朝日出之所在,吐故纳新,并打磨一番体内的真气。 话说近段时间以来,即便是在城中发生了朱崂子一众大事,但他每日之间的修行,可都是半点也没有落下过。 如今勤劳,效果也是可观,余列估摸着自己再有不到十日的时间,就可以将突破带来进步,皆数的消化掉,然后就能靠着瓦家送来的月华、紫师赐下的酒虫,往昼伏夜游之境界,狂奔而去! 不过,当余列踱步走到船头后,让他微微皱眉的一幕出现了。 往日间,大家伙一并使用的船头甲板,此时赫然是只有两人盘膝坐着,一左一右,周边空了偌大空位,还有符咒悬挂,禁止旁人靠近。 余列抬眼瞧了瞧,虽然那两人背对着,但是对方两人的气质,明显就和其余的人种截然不同,其不仅肌肤晶莹,举止之间也是流露出一股道韵。 这种道韵,并非是在宫中城中学习礼仪就能学得的,必须得由累世的富贵、底蕴才能沐浴养出。 当然了,加持在他们身上的稀罕灵物,才是营造出如此气质的最重要因素。 这两人的身份不用多说,正是前两日才登船的桃州道师子嗣。 余列走过来,还没靠的太近,便听见有人一边暗骂着,一边往鸟笼所在的船舱走回去: “呸!好一对狗男女,都已经沦落到卖身合欢宗的地步了,还如此霸道。小心路上被强人看不过眼,结果了性命。” 另有一人言语平静很多,只是叹到:“人家可是丹成后裔,即便是落魄了,也不是你我可以比拟的。瞧见没,船上的那些合欢道人,往日虽然对我们客气,但也都是过于无视,只是当我们是货物。可这二位一登船……” 余列听见两人的言语,他的脚步顿时慢了下,但并没有停下,而是走到了距离船头不远,另一处环境尚好的地方。 眼下他还是在出逃的路上,且红姐教导过他,让他也低调些,因此面对此等道师后裔,姑且还是先退避着一点,反正也换个地方也不大碍事。 当即,余列掐动法诀,给自己加持了一道护法,便陷入吐故纳新的情况中。 不多时。 太阳顿时从天边跳出,金灿灿,圆润润,将云船之下的整个云层,都是染成了金辉。 云船的船身,以及所有盘坐在甲板上的道人,也都是沐浴着金辉,船体内部霎时间处在一种静谧的状态中。 如此日出之景,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天色变换,金色方才消融,仅仅剩下晨光照耀,阴阳交织的韵律不见。 这时那盘坐在船头的两个道人中,有一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神识动弹,当即就传音给身旁的另外一人: “桂道友,船上的这批家伙,刚才可是低声议论了你我不知多少下。你我是否需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好让彼辈知道尊卑贵贱?” 他发出传音后,并未立刻得到回应,当此人正要不喜时,方才听见另一人的回答。 其是一女子声音,谈不上好听也谈不上难听,仅仅是平静说: “说便让他们说就是了,你我占了旁人修行的地盘,自然会惹人厌恶。” 雀生虎便是刚才说话那道人的名字,他见同伴如此回答,也就点头:“桂道友既然如此说,雀某自然是少惹些麻烦。” 这人身子一跳,便站起来,朝着女道言语:“道友且继续修行,雀某耐不住,便先回那鸟笼子中歇息了。” 他转身走着,口中也是低声暗骂:“一群婢子养的,花了大价钱托他们开路,竟然还是将我等安排成了人种,关在鸟笼子中!” 当路过余列时,此人的目光扫了一眼。见日光都已经灿烂,日出之气消失,余列却还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吐纳,他不屑的笑了笑。 懒得搭理太多,雀生虎便回了舱房中,身影消失不见。 等到这人口中的桂道友起身,也往房中走去时。 这女道见余列盘坐在角落处,脚步顿了顿,朝着余列所在言语了一句: “船头已无人,道友不必再等,过去便是。” 说完,此人就离去了。 对方虽然没有用传音手段,但是余列时刻警惕着外界,自然也就听见了。不过他眼皮仅仅微微抬起,便继续进行自己的真气打磨工作。 日出之气虽然已经消散,可他的真气却正是活跃的时刻,犹如那朝日般灿烂,下手打磨正当其时! 足足一个时辰后,余列方才踩着点的站起身,往船舱中走去,结束了自己今日的“放风”时间。 回到船舱中,余列盘膝坐下,潜州人种里面有人在低声议论着,似乎打听到了那两个道师后裔的情况。 余列默默听着,将两人的姓名收入了脑中,发现其中一人名为“雀生虎”,是那男子,另外一个女子则是名为“桂叶落”。 有人低声:“根据桃州那伙人的说法,这两人来头可真不小,听说都是两方族中的佼佼者,如今年纪二十出头,就都已经是七品中人。具体境界是多少?倒是没人说……” 余列听到这里,微微挑了挑眉毛。 那两人身上的气息隐秘,让人无法肉眼看出虚实,余列又不至于用神识去冒犯对方,因此并不知两人的修为多少。 如今听见两人都是道吏,且才二十出头,顿时让余列心中暗想:“不愧是道师家族中人!” 年二十即是道吏,此二人都比余列还年轻了几年,当真是应了“富贵人家好修道”的俗语。 以对方两人的举止打扮,如今即便是离开了家族,逃往外城,等落地后,多半也是能富贵不失,再续上仙缘。可远比余列这等仓促出逃的人要好多了。 默默思量一番,余列只能在心间暗道:“希望能早日和观主重逢了,到时候也好有个依仗。 否则的话,仙城之大,居住必然也不易。万不要又落到了当初刚到潜城时的境况,落魄无门了。” 想当年,他刚到潜州道城,城中好歹还有便宜堂兄余凤高照料一番,又有潜郡开办的旅馆,让小小道徒的他不算没了落脚点。 如今余列虽然修为更上一层,但是到了仙城中,城大了,他的地位当是差不多被打回了原形。 唯一较好的是,他现在囊中灵石不少,在道吏中当是也算富裕之人,旅馆或洞府当是租用得起的。 “希望合欢仙城中,红姐的人脉关系还管用。”余列默默思量着,他可不希望落脚仙城后,毫无门路可言。 正当余列为自己的仙城之旅筹划时,变故却突然间就来袭了,并且将他此行的所有期待、担忧、谋划,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 在澄清的高空中,宽大的云船犹如巨鲸,悠闲但是迅疾的腾飞着。 短短两三日,云船便已经是离开了桃州道城不知多少千里,也是将速度提升到了恐怖的地步,四周的罡气滚滚。 此种借助罡风而行,乃是山海界中云船常用的法子,不仅速度快,且不容易出现问题。因为想要在罡风层中拦截船只,除了是道城布置下固定的贯穿天地阵法外,便只有丹成中人出手。 否则的话,即便有人能施法击中云船,也难以将之留下。而若是同样用云船进行追逐,云船庞大,高空的视野又广阔,往往千里之外就可以瞧见端倪。 似合欢宫这艘专门偷运人种的船,做的是见不得人的活计,瞧见了其他云船,当即就会逃之夭夭,绝不会给对方靠近的机会。 但是偏偏的,意外就是出现了。 只见一股黑气出现在了云船的视野中,是从地面冒起,腾上高空。黑气现身后,瞅准了合欢云船,当即就朝着云船所在扑过来。 船中的合欢道人们注意到了,但是并没有太过放心,行驶方向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并有人冷笑着吐声:“又是个不开眼,想拦路抢劫的,上个月才撞死撞残过一个,都不知是人是妖。” 轰! 可这黑气来得诡异,它的速度超乎了众人的预料,猛地就提速到了和云船并驾齐驱的程度,一下子就将云船给扑住。 霎时间,船上光线陡暗,合欢宫的道人们个个面色大惊:“这是什么?它怎么能在罡风层中如此肆意……” 众人心头咯噔一跳,很快就想到了一点,那便是寻常的法器、法船,无法在罡风层中肆意,可是五品的法宝,以及五品的丹成道师,可就不一样了。 严格说来,似云船这种能于罡风中行走的船只,本就是仿得五品法宝、五品道师,还落了下乘。 “这怎么可能,我等都打点好了。此桃州境内,如何还能有陌生的丹成道师?” 但是黑气却是没有搭理这群合欢道人,其像是章鱼般紧紧的缠绕着,裹住整艘船,黑气凝结成了一只只触手,伸入到了云船的舱体内部,似乎在寻找摸索着什么。 合欢宫坐镇在船上的道士惊醒,对方猛地就跳出,喝令众人:“速速开启阵法,驱敌辟邪!” 这道人身着宫装,手中持着一方帕子,当即就要往古怪黑气打过去。 可是她的手刚刚举起来,便被一抹神识不经意间的扫过,让她浑身都泛起了一层寒意,动作僵硬在了原地。 这股神识所带来的威压,赫然就是丹成级别的威压,虽只是一眼,就让合欢道士感觉自己虽然在船中,但对方也是随手就能碾死她。 其余道人见女道士不动弹,纷纷呼喝:“道长何不快快出手?” “阵法已开,但是没用啊!” 霎时间,整艘云船都是混乱起来,呼叫声、神识传音声混做一团。 而在船舱中,余列、雀生虎、桂叶落等一众潜州、桃州的人种,浑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被惊到时,众人一抬眼,瞧见的便是黑漆漆一团,以及一股巨力将众人所在的鸟笼抓住,猛烈的扯动。 哐当声音在船舱中不断的响起,众人顿时天旋地转。 一方又一方金丝鸟笼,被黑气卷着提溜出了云船,纳入腹中。 它继续弥漫,等到将所有的金丝鸟笼都掏完,方才松开了巨大的云船,骤然分离。 合欢宗的道人们站在船上,愣愣的看着脱离而去的黑气,面色惊疑不定。 刚才那僵硬在原地的合欢道士,面色苍白,她好半晌回过神后,当即神识弥漫而出,席卷整艘云船,顿时发现船舱中的所有人种,已然是一个都不剩下。 不多时,也有道人发现了这一情况,个个都惊呼:“该死,那黑雾竟然将人种都刮走了!” “亏了亏了,这一趟走了不下十个州郡,却也才收集不到百人,这下子全没了。” 并有人连忙传音给坐镇云船的合欢道士,问: “道长!那黑雾究竟是何物?” 合欢女道士的面色变幻不定,想到了什么,难堪至极,但她瞧着迅速远去的黑雾,咬着牙齿,只是低声道: “无甚,碰上打秋风的了,此事如实禀告宫中即可……船只无甚损伤,已经算是幸事。” 听见道士的吩咐,一众合欢道人面色各异,唯唯诺诺而去。 有人纵目看去船后,发现那远去的黑雾竟在朝着更上一层的罡风高度飞去,其雾气滚滚,有如密密麻麻的振翅之鸟,黑压压扑起…… 求月票!以及推书,大佬捕梦者新书,刚上架。 书名:《皇位被废的我修仙了》 简介:阉党窃国,世家作乱,门阀割据,蛮夷入侵,邪教四起,盗匪横行! 但是,朕修仙了。 (本章完) 请假一天 月初请假休息一天,大家晚上早点休息。开新卷了,也正好梳理一下。 布谷拜谢。 《仙笼》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九章 白巢巡查司 黑烟滚滚,余列等一众人种待在其中,目中漆黑一片,只感觉自身上下颠倒,浑然不知所在。 并且坚实的金丝鸟笼,也是被黑气侵蚀化开,咯吱响动,一股凌厉的神识落他们身上,上下打量。 霎时间,如余列一般还没昏厥过去的人种,心中都是凛然意识到: “糟糕!是云船被人给劫了。” “该死,不知道是落到妖怪手中,还是落到何人手中了。” 有人心生绝望,一时间懵住了;有人暗暗咬牙,打起精神,想着要抓住机会,逃脱危机。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种们被裹在黑气中,过了数日的时间,黑气都没有散开,依旧腾飞着。 不管余列等人心中作何打算,长时间的紧张之下,一个个的都是心神松懈,神智逐渐迷失在黑气中,昏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 合欢宫的云船在遭遇黑气后,没几日就寻了个落脚点,停船整备,一并将消息速速传递回合欢宫中。 但等合欢宫中得知后,这个消息又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散发至合欢宫麾下的势力,已经是过去了近十天。 这一日,潜州道城中的合欢楼。 道士红姐得知了如此消息,顿时惊得从床榻上猛站起身子。 她面色惊疑着,目光闪烁,在房中不断的踱步:“云船遭劫,疑似丹成级别出手……这小子,怎么偏偏就遭遇了这等事情,没道理啊?!” 据红姐所知,合欢宫的人种运输这条线,别说是在周边几个道城了,就算是整个山海界,安全可靠性也是极高的,十年难得出现一次差错。 这除了有合欢宫的庇佑、云船扎实、路线安全之外,也是因为人种运输只负责运输人种,并不掺杂其他的大宗货物,因此不至于勾引来劫掠的贼人。 毕竟若是喜欢人种,直接在合欢宫中购买便是了,合欢仙城就是专门做这个买卖了。反倒是出手劫掠,大概率会得罪合欢宫,引来杀身之祸。 红姐思忖一番,暗自嘀咕: “莫不是他们这一脉,还招惹了更大的仇家,把整艘船都给害了……否则为何宫中对于此事,也没个反应,主动压下去了?” “罢了罢了,我只是个被打发出来的道士,此等事情我可插手不了,一五一十的告知那小家伙的师父便是。”她心中一叹,当即取出传音符,写就一番密信,便要发给紫烛子。 不过密信写好后,红姐并没有直接发出,而是想了想,拿着此物,亲自改头换面的出了合欢楼,往潜宫山门飞去。 悄悄来到了紫山跟前,她将手中密信往紫山中一投,确认密信没有遭受拦截窃听,方才放心的离去。 而在紫山中。 紫烛子闲暇间睁开眼,瞧见了红姐发来的密信。 她颦蹙着眉头,仔细看过后,又思忖一番,却也不得不轻叹一声: “你这小家伙究竟是何种运道,贫道都已经拉下脸给你找门路了,结果出门还是遭了劫。希望你仅仅是适逢其会,或者我那师兄见久不来人,也能主动去找你。” 轻叹过后,紫烛子便烧了传音密信,再次合眼,进入了修行的状态中。 她如今闭死关,压根不能离开潜州道城,甚至连紫山也不能出,而那对余列等人出手的,又疑似丹成级人物,已经不是她现在所能干涉的了。 除了在心间默默的为余列祷祝几声外,紫烛子现在唯有快些丹成,等丹成后,方才有机会去为余列讨个公道。 似此等的情况,出现在了潜州及附近州郡的不少地方。 有人得知人种云船遭劫,顿时面露急色,如热锅上的蚂蚁,也有人面上大喜,颇是幸灾乐祸。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们最终都只是将这件事情压在了心间,都没有出手、也没有能力去干涉。 ……………… 另外一边。 十几日的功夫过去,黑气裹挟着余列等人,依旧是在高空中腾飞,且离地更远,压根没有想要落地的想法。 忽然之间,一尊巨大的鸟巢建筑,出现在了黑气的前头。 此巢穴通体发白,并不像是山石泥土、或木材所造就的,而更像是通体由金属打造而成。 这时在黑气中,终于有一道声音低呼道:“终于到白巢了。” 黑气穿过丛丛肉眼可见的罡风,盘旋着落在了白色鸟巢的边缘。 等到黑气一收,一道身着黑袍的人影顿时显露出来。 他凌空站立,张开手,收敛的黑气继续盘旋,最终化作为了一只漆黑的飞鸟,落在了他的手掌心中,变成了一方漆黑的鸟样立形符箓。 鸟箓出现,黑袍人身上的那股凌厉气息,也是瞬间跌落,削弱了十倍不止。 此人赫然并非是个货真价实的丹成道师,而只是靠着手中的鸟箓,才施展了丹成法力,轻易打劫了云船。 黑袍道人收好鸟箓,转过身,打量起身后一具具昏死的人种道儿,盘算着如何处置。 忽然,有几道神识察觉到动静,它们立刻从白巢的内部涌出,扫视一番后,纷纷言语道: “木狼子,你倒是好福气啊,能持着大人的符箓出去抓人。” “桀桀,毕竟这厮手底下的小家伙们,折损太过,那鸟箓可不就是靠手底下人的性命换来的吗?” “嘿,说的也是,不知这伙人又能活多久。话说我巡查司,好歹也是界内正儿八经的司部啊,内有规矩,你可别整得跟个域外黑窟似的,有进无出。” 被唤作木狼子的那黑袍道人,听见这些神识后,并没有吱声,但是他斗篷下的面部,立刻就露出了不屑之色。 此獠扭头背负白巢中的道士们,一一扫视着余列等人,暗道: “一群眼皮子浅的家伙,今时不同往日,本道早就不是初成道士了,如何还需要过于压迫手下。 这群猪仔可是本道精心打听过,还去请示了白巢道师,这才大胆去拿的,可不敢轻易折损了。只需从中养出几个合适的,本道今后便能有上等的棋子布置在一二道城中,徐徐图之……”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雀生虎、余列、桂叶落等几人身上。 仔细打量后,木狼子的眼中露出满意之色,欣喜道: “不错不错!能被合欢宫选上的人种,果真是个个都不凡。没想到除了两个道师后裔外,其余人等也都是根基扎实,非是俗流。” 就在这时,忽然又有一道更是强横的神识飞来,冷冷扫视现场后,吩咐道: “奎木狼,你回来的正好。老泥鳅软硬不吃,你且过来帮忙伺候伺候。” 其他神识正言语着,察觉到这道神识后,嬉笑声顿时停止,转而都义愤填膺的呼喝: “哼!这老泥鳅真该死,枉费大师兄好好待它了。” “正是、正是!入了我巡查司的门,难不成还想全须全尾的出去不成?” “大师兄还是仁慈了啊。” 而木狼子听着同僚们突然变化的谄媚声音,目中的讥笑鄙夷之色更重。 不过他也是连忙就转身一礼,呼道:“诺,谨遵师兄法令。” 言语着,此獠就已经是迈开步子,往白巢深处飞去,连费心抢到手里的“人种”也不顾了,管也不管的就扔在地上。 第三百九十章 招收猪仔 漆黑,冰冷。 等到余列从昏睡中逐渐恢复感知时,他所第一时间察觉到的便是如此。 不过余列并没有立刻就睁开眼睛,甚至神识也是引而不发,仅仅是倾听着周围的情况。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并不需要如此谨慎了。 因为就在他的身旁,先后响起了惊疑的叫声:“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等是落入了妖怪巢穴?!”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被掳掠到白巢上的人种道儿,都被唤醒了。余列立刻听见了不下于三道有点耳熟的声音。 他猛地睁开眼,往周围看去,发现自己这伙人正躺倒在一处潮湿的空间中,横七竖八的,空气中还充斥着一股糜烂腐臭的味道。 缓缓的站起身子,余列环顾四周,还在圆形的墙角处瞧见了一方又一方叠放起来的木笼,密密麻麻的,垒有十丈高,数目不下千。 如此景象,恍惚之间让他回想起了黑水镇,以及潜州道城中的棺材旅店。 除了余列之外,现场的近百个人种都爬了起来,不少人在圈禁众人的空间中打转,口中议论纷纷。 其中不少人还鼓起真气,立刻就想要尝试施法轰击木笼、地面,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是当第一个人掐起法诀时,一道冷哼声响起,顿时有强大神识压在众人头上,将刚爬起来的众人,一个不剩的压在了地上。 “既然醒了,就都安分点。” 余列目光上抬,立刻就发现在斗兽场似的场地半空,有一道黑袍人影站立。 对方瞧模样,似乎一早就已经站在那里了,但不管是余列还是其他人,刚才都不知为何直接就忽视了对方。 黑袍道人的身上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也传进了众人鼻中,让不少人都变色。 此人简单的说了一句后,话声又带着些疲倦的道: “本来应该给你们安排一场不错的见面礼,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白巢,也不枉来这巡查司走一遭。不过本道临时有事,就免了俗礼,尔等且直接在这里开始测验便是。” 如此一句话,让余列等人对自己的处境顿时有了各种猜测,特别是对方口中的“巡查司”三个字,让再是沉稳的人也是忍不住变色。 当即有人种趴在地上,忍不住的呼道:“这位道长,此地真是巡查司?阁下可知冒充巡查司中人,罪责重可致死!” 木狼子道士看了对方一眼,冷笑说:“你这小家伙,倒是对道庭律令记得很清楚。不过,本道有让尔等开口说话吗?” 只见他轻轻一挥手,一阵惨叫就响了起来,刚才那出声的人种,其俊秀的面孔顿时扭曲,其肉身也是扭曲,四肢团在了一起。 “且给你个教训,本司上下分明,日常也以战时论。本道顾恋你们,还会留你们一命,其他道士可就不会了。” 言语着,木狼子又一挥袖袍,一道金色中有黑气流动的道箓,晃晃的就出现在了场中,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余列瞧着,目光狠狠的跳动了几下:“黑箓!果真是巡查司中人。” 巡查司身为道庭爪牙鹰犬,其身份天下皆知,彼辈横行无忌,可操控龙气拘禁道人。而之所以能如此,彼辈靠的就是道箓与旁人不同,具有由道庭赋予的驱使天下龙气之权。 寻常道人和巡查司的道人遇上,如果是在龙气充沛的地方,即便是高上一个大境界,往往也是忌惮无比,生怕被对方缠上。 霎时间,现场的所有人种都是认清了现实,明白他们确实是落在了巡查司的手中,来到了这个名为“白巢”的地方。 其中那两个身为道师后裔的一男一女,咀嚼着“白巢”二字,面色比旁人更加惊疑: “白巢,听闻其乃是本地巡查司之大本营,此等地界,如何是我们这群道吏能来的……就算是道士犯了禁,也不一定会被抓到这里来啊?!” 他们两人很快就联想起木狼子口中的一句“本司上下分明”,顿时浮想联翩。 而一旁的余列在心惊之余,见观察不到黑袍道人的面色,便转头暗暗观察着这两个道师后裔的脸色。 当发现两人的面色变得古怪后,余列脑中也是跳出了念头:“此情此景,莫非,真是这劳什子巡查司,要招收人马了?” 一时间,余列的心情也是瞬间复杂起来,但除了一点点欣喜之外,更多的是恼恨。 按理来说,巡查司在山海界中乃是正儿八经的道庭司部,且权势滔天,如果能够混入其中,对于眼下尚没个着落的他,貌似是个顶好的去处。 只可惜余列十分清楚,一旦入了此等司部之中,从今往后便是身不由己。 须知这等在山海界中做探子、监视四方的活计,其危险程度不比域外征战低,但是好处又不大,即便建有功劳,也可能会被上司给抹杀掉。至于今后若是想要离开巡察司,其更是难上加难,几乎不可能。 余列放着大好的前程和自由不要,疯了才会想要去加入这劳什子巡查司,更别说他还和黑水观主、紫烛女道一脉牵扯不清了。 至于他心中的一丝喜悦,只不过是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被当做道贼抓进来的,大概率的只是适逢其会,欣喜于自己当是还大有生机可言! 半空中。 木狼子道士在证明身份后,冷笑就道: “且记住,尔等都只不过是人种,是被卖给了那合欢宗的道奴之辈。如今本道不仅救了尔等出来,还要赐予尔等入我巡查司的机会,且好好把握。” 听见从对方口中说出的确定之语,近百个人种道儿们都是目光闪烁不已。 其中不少是被迫沦落到了合欢宗手里的人种道儿,脸上当真是压制不住的欢喜起来,暗呼到:“机缘、机缘啊!” “没想到贫道有朝一日,居然还能入得巡查司的门庭!” 只是更多如余列一般的道人,都是心头狠狠一沉,特别是那两个道师后裔,差点就破口大骂起来。 “臭乌鸦!谁人愿意来你这儿当猪仔。”几人只能在心间暗骂不已。 以及紧接着,让所有人又变色的是,木狼子道士懒得言语,用龙气将一番信息,打入进了他们的脑中…… 第三百九十一章 魂穿异域、传道弘法 “什么?竟然是阴神降临异域!去传道?” 这个想法,刷刷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种的脑中。 木狼子道士瞧见众人的神色,冷笑道: “测试的形式,本道已经告知尔等了。趁着本道现在还有空闲,有什么问题,就快些问。毕竟是测试,能回答的,本道都会尽可能回答。” 他言语了一番,见现场还是没有人说话,冷哼一声道:“都傻了么,说话啊!” 噔! 其声音仿佛钟鸣般,在每个人种道儿的脑中撞响,让本就惊疑的众人更是神色变动。 有人咬着牙,大胆呼喊问道:“敢问道长,若是测试并未通过,会是如何结果?” 木狼子道士又是笑了一笑:“通不过测试,自然就是魂魄流落异域,回归不来,一命呜呼掉了。” 这话无疑是又让现场的不少人,脸色更加白了几分。 见木狼子道士的态度虽然不善,却当真是在答疑解惑,不少人也是大着胆子,七嘴八舌的提问,议论嘀咕声也是响起来。 木狼子则是不断的回道:“通过测试,尔等便是本司正式道人……” “嘁!这个问题很是简单,自己先在脑子里面翻……” “然也,自是不可聚众,尔等皆是独自降临异域……” 一个个回答落入众人心中,让大家对测试了解的更加清楚。 其中余列落在人群中,见自己多半是逃不了如此一遭了,也出声问了一个问题: “敢问道长,听闻异域中有些生灵,会故意的从天外招魂,然后加以驱使奴役。我等是否也会遇见这个情况,若是遇见,又该如何保全?” 木狼子瞧了余列一眼,平淡的道: “且放心,本次降神的世界,虽然遥远、荒凉,但左右只不过是一方残片罢了。尔等也都是我山海界中正儿八经的授箓道人,有道箓在,他人尽可以灭了你们的魂魄,却无法奴役丝毫……异域中,现在已经很少有生灵会恶意召唤我辈道人了,得不偿失。” 余列听见这番话,心中放心了大半,他可不希望自己参加测试,结果一下子落入到域外生灵拘魂的陷阱中,那可就真是倒了血霉了。 余列还在心间暗暗道:“没想到道箓防止搜魂的作用,还能减少域外生灵恶意召唤我辈的可能。” 忽然,又有一个人种道儿,小心翼翼的出声:“那个,道长!降神测验一事的前提是修炼出阴神,似小道这种还只是八品道徒的,又该如何参加测试?” 这个问题问出后,很多人都是抬起了头,或是看木狼子,等待着对方的回答,或是扫眼看向身旁那些连道吏都不是的人种。 合欢宫运送的这一批人种,虽然是从诸个道城中精挑细选而来的,个个资质不俗,且除了寥寥几人外,还都是元阴元阳之身。但这并不代表着,众人全都是七品道吏境界。 余列扫视了一眼现场,发现近百人中,道徒和道吏的比例接近五五开。 这已经算是难得的了,毕竟七品道吏者,在各个道城中都已经算是小有地位,很少会沦落到卖身的地步。 那出声的人种问完后,又有几个道徒境界的人种,期待说:“我辈无有阴神,无法参加测验,道长是否可以免掉测试?” “道长放心,参加不了测验,我们也是可以在巡查司中充当杂役的。” 木狼子闻言,他在沉默几息后,忽然间轻笑道: “不错,尔等说的有道理。没有阴神,如何降神外域?自然当是免掉。” 这话一出,不少道徒都是瞪大了眼睛,脱口道:“当真?!” “道长万福!” 但是余列等一众道吏听见,脸上都没有羡慕之色,反而是露出了怜悯。 只见木狼子点头后,伸出手指,朝着底下的众人轻轻一点。 啪啪啪! 灵力涌动,瓜果炸裂的声音,顿时就响了起来。 一颗颗头颅当场爆裂,脑浆飞溅,弄得现场脏乱不堪。 将近四十个道徒的身体在猛一颤后,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失去了声息。 此景赫然就是木狼子的指尖弹动灵力,点爆了这些道徒的脑壳,将之当场灭杀。 霎时间,现场寂静,落针可闻。 木狼子本人则是轻描淡写的说:“好了,本道已经免掉了这些人参加测试的资格。” 他微微转头,又看向了场中还剩下的九个道徒,说:“话说,尔等都是上位道徒境界,只差一步就可凝结出阴神,是否也想放弃?” 九个上位道徒听见,砰的就伏拜身子,将头抵在地上,大声喊道:“不敢不敢!求道长留我一命!” “道长饶命!” 木狼子闻言,话声中带着笑意,温和说:“且放心,尔等都是本道选的人,自是会优待。 此番测验并不紧迫,短则一月,多则三月,有足够的时间留给尔等突破。等修出了阴神,尔等再参加考核便是。 对了,那些弃考之人的储物袋,尔等就分一分,正好可以用于突破。” 九个上位道徒浑身发颤,顿时明白自己这些人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刻开始着手突破,如此才会有一线生机可言。 即便突破的风险再大,他们也不敢不应诺,纷纷颤声道: “是,多谢道长照顾。” “谢道长怜悯!” 余列等一众道吏旁观着如此一幕,一个个的也是心中胆寒,彻底明白自己这伙人是落入狼窝了。 他们都在心中发耸道:“不愧是巡查司的人,果真是肆无忌惮,明目张胆的就敢打杀道人!” “这贼子!当真就不怕我辈出了这里,去告他一状么?!” 下一刻,半空中有拍掌的声音响起。 “好了,该交代的都交代的差不多了。本道接下来,都会坐镇此地,恭候诸位的喜讯。” 木狼子竟然朝着余列等人正经的行了一礼,然后才盘膝坐在半空中。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方奇怪的鸟形木雕符箓,托在手中。 嗡嗡!一道道龙气从鸟箓身上伸出如同触手一般垂落而下,拂向众人。 “若有胆色,现在便可阴神出窍,沿龙气而动,呼应祈求。成功返还者,便是通过了测试。” 最后一句话说完后,木狼子便微阖眼帘,盘膝坐下,形如石雕般。即便场中又有人大着胆子喊他,他也是一动不动。 余列等人则是都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嗒嗒的在地上踱步走着,极为烦躁。 不时就有人低声暗骂:“该死!怎的就来到了这里,此种境况和流落黑窟,成了那猪仔有何相异?” 其中余列也是皱着眉头思忖,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拿出酒虫,依仗着紫烛子赐下的保命手段,冒险往外冲。 但余列心中一动,再次往那两个道师后裔瞧去,他发现这两人在纠结一番后,只是低声议论几句,就都选择往墙边走去,选了个木笼盘膝打坐。 瞧见如此情况,余列不得不掐灭了心间的最后一点妄想,叹息:“这两人都已经认命,我又能如何?” 他手上有着紫烛子赐下的底牌,而那雀生虎和桂叶落二人身为道师后裔,当是更有底牌。眼下对方两人也都选择了认命,突围的成功率可想而知。 余列叹息一番,在场中又看了地上的道徒尸体几眼,也是摇头往墙边的木笼走去。 不一会儿。 道吏们就都散开,找地方盘坐,只剩下那九个道徒还在场中摸着尸体,并因为分赃而当场打了起来。 好在这九人都记得分寸,并未过火。 随后过去了三日左右,场中依旧是没有人上前开始测试。 大家都还在观望着,希望有人能率先去降神一番,试试水。 只是根据木狼子打入众人脑中的信息所言,这番测验越是往后的人,通过的机会越小。 因为此番降临异域,目的地并无仙箓,众人更像是以“域外天魔”的身份降临,属于是呼应当地土著的祈祷。 那些先动身的道人,大可从祈祷中细细的挑选,选取那些欲望最为强烈的人,彼辈属于是最迫切于改变现状的,因此也最容易被引诱,信奉道法。 至于后动手的,则只能去选择那些祈祷欲望不甚强烈的,理论上失败的可能性不小。 于是三日过后,不断有人走上前,盘膝坐在木狼子的身下,勾连龙气,打探情况。 等又过了几天后,终于有人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便踏出了第一步,阴神出窍而去。 嗡嗡! 随着时间流逝,木狼子身下盘坐的道人也越来越多。 而余列虽然也是道吏,但他却是一直都盘膝坐在木笼中,一次都没有离开过,和那些正在抓紧时间突破的道徒无异。 实际的情况也正是如此。 只见余列在木笼的周围布置了阵法,雾气浓郁,足以隔绝内外。 木笼中,一块块灵石、一颗颗丹药,还有最重要的月华秘砂被取出,都摆在他的身旁。 近半个月的时间中,余列便是服用着丹药、月华,以求快速的增长真气。 酒虫更是被他时刻都含服在舌头之下,竭尽所能的提升着修炼速度,丝毫顾不了所谓的夯实根基了。 这几日以来,他时刻都是沉浸在观想法中,只有当精神实在是疲倦,体内的经络也是胀痛时,才会停歇下来,缓一缓,休息一番。 但即便是休息,余列也是只靠打坐入静来恢复,不曾躺下睡过半个时辰。 如此分秒必争的修炼之下,他的效果也是可人,短短半个月,他就已经是提升了近十年的道行,若是说给旁人听,那两个道师后裔恐怕也会被惊到。 当然了,其中的代价也是不小。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本足够余列提升二十七年道行的月华,现在勉强能增长个二十年,让他修满六十年道行就已经是不错了,折损率接近三分之一。 还有他囊中本是足够用百年的灵石、丹药,眼下同样是度日如年的消耗着,损耗程度更甚于月华秘砂,就连制造灵气的聚灵阵,都因为承载灵石过多,坏了不下于三次。 但正是这种两相叠加、外用内服之下,余列方才维持住了恐怖的修炼速度。 这一日。 余列在修炼间隙,再次梳理着暗道: “比起旁人,我眼下手中资粮充足,与其急着去降神外域,不如先想办法提升道行、打磨阴神来得好。 毕竟阴神越是坚固,等魂穿异域后,容错率也就越高。” 众人此番降临异域,不仅没有道宫看护,就连龙气都没有,落地后近似于“孤魂野鬼”般的存在,危险性着实太高。 特别是对于余列这种新晋的末位道吏而言,他们仅仅是能阴神出窍,而连夜游都做不到,等降临异域后,就只能先藏在祈祷者的脑中,颇受桎梏。 如此情况之下,余列想要通过测试、成功传道,无疑是极为艰难的。 因此余列便琢磨着先尽可能提升修为,最好是突破成下位道吏了,阴神能夜间外出,再去开始测试不迟。 至于动身时间太晚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余列也是早就有所打算。 只见他微眯眼,暗想:“根据道书上的说法,域外天魔一物除了能够蛊惑人心之外,也能侵蚀魂魄,甚至是强行附体操控。我辈道人既然是以魂魄降临域外,又是藏身在他人脑中,行为实和域外天魔无疑,自然也能侵蚀被附身者!” 只不过,根据余列所看道书上的说法,附体操控他人时,阴神极其容易遭到排斥,一不小心就会损伤魂魄,代价不小。因此老成者,都是徐徐图之,令被附身者打开心防,教唆行事…… 木笼中,余列摸了摸自己的额间,一点热度顿时就在指尖产生。 有衔日金焰在,他最不怕的事情,或许就是魂魄受伤了。只要不死,他就能活过来! 心神略微振奋,余列当即就又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又是小半个月的时间过去。 当月华秘砂被余列消耗一空,他的修为也是从走进木笼时的四十年,悄然攀升为了六十年整。 不过当余列想再接再厉,完成“昼伏夜游”之变时,他却不得不睁开眼,放弃了这一打算……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二章 灭法禁道、大沅之朝 余列挥挥手,笼罩在周身的白雾散开,将不远处的场景露出。 那黑袍道士依旧是一动不动的盘定在半空中,好似神游天外了。而在对方的身下,一尊又一尊的道人也是如石雕一般,岿然不动。 眼下只差两三天,便是一月之期限,除了余列之外的所有道吏,赫然是都已经盘坐场中,降神域外。甚至那九个道徒中,也是有三人突破成功,将将养了几天,就急忙走上前,盘坐出窍。 余列在心间轻叹:“可惜,时间还是不太够。” 虽然那木狼子说测试可能会进行三个月之久,但是对方也说短则只会持续一个月。 现在时间就快满一个月,此人多半是不会将测验过早的结束。可若是满一个月了,余列连窍都没有出,指不定对方就会觉得他过于胆怯,直接取消了他的测验资格。 心中计量着,余列的神识扫视,稍微观察了一下还在突破的道徒,便默默的起身,将布置在身周的阵法收好,又取出三粒辟谷丸服下,尽可能的将肉身生机调养妥当。 随后,他便钻出了木笼,迈开步子,默默的来到木狼子身下。 余列随意找了个空位盘坐,又在自己的身上贴下数道护身符咒,便仰起头,观察飘在半空中如触手一般的龙气。 他的神识微微触碰,立刻和一道划过自己的龙气相接,从中听见了一道痛苦的声音: “吾妻已死,唯求道神能复活吾妻……珠儿,你快活过来啊!” 余列想也不想的,便将这一道祈祷给弃了,转而接触下一道龙气。 他一个小小的七品道吏,连自个的性命都无法掌握,何德何能可以复活死者?帮对方炼炼尸还差不多。 第二道龙气: “老夫生年不满百,濒临死期,唯求道神赐下不死之药,续命求生。我愿献上家财万贯,日夜烧香祈福!” 不用多想,余列再次将这个祈祷给弃掉了。 怕死之人倒是很好掌控,且对方似乎是个凡人,帮对方续命几年也简单。只可惜此人已经年老体衰,余列担心自己一旦附身过去,对方一个激动,就将他也带走了。 接下来,余列花费不少的时间,在众多祈祷中一一翻找,最终又都是选择了放弃、搁置。 果然如木狼子此前所提醒的,眼下那些最适合呼应的祈祷,当是都已经被选定,剩下的这些,不是这里有点问题,便是那里有点疑虑,让余列迟迟做不下决定。 并且他还发现,就在他选择的档口,有两道龙气还湮灭掉了,其意味着祈祷之人已经放弃,撤掉了供奉,或是魂魄已然死亡。 余列如果刚才选了这两道,不管祈祷者究竟是哪一种情况,他附身过去后,处境大概率堪忧。 不过越是棘手,越是需要沉住气。 余列深呼吸数下,他微闭眼帘,将精神彻底的灌注在那些繁复的祈求祷告中。眼下距离满一个月,还有几日功夫,只需在满月之前做下决定,当是也不算太过拖延。 如此拣选,余列便持续了一整日多。 第二天,当余列正在几个祈祷中犹豫,不知究竟该选择哪一个时,一道新的龙气忽然从那木狼子的鸟箓中垂下,落到众人头顶。 余列的神识一动,触碰上去,听见内里响起一阵绝望和怨恨的声音: “老师就戮,师姐遭辱,同窗同族死于非命,恨恨恨! 世上真有道法耶? 若有,我愿意献上一身骨血、精魂,不求得道成仙,只求得道相助,杀尽天下负道之人啊啊啊!” 这祈祷顿时就让余列眼睛微亮,来了大兴趣:“好个浓郁的恨意,听声音,其年岁也不大,仅仅是身子骨虚了些。” 但是余列又纠结起来,这个祈祷者的献身意志倒是很坚定,但是对方的要求又有点高了,惹下的麻烦多半不小。 这让余列猜测他多半不是捡漏了,而是先前的那些道吏,在权衡后都没有选择呼应此人。 纠结中,余列对比着其他的祈祷,发现就属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祈祷,最为适合他阴神降临过去。 他暗想着:“眼下并无其他更合适的了,且对方又和仙道有缘,降神过去后,远比其他人更好沟通。再加上我还有衔日金焰在手,能多承担一点风险……就这人了!” 心念一落,余列的头颅垂下,神识招来了这一祈祷所在的龙气。 嗡嗡,他的阴神晃动,当即就顺着龙气,进入到了木狼子手中的鸟箓里面。 一阵光怪陆离的景象,出现在了余列的感知中,他发现天旋地转,周身五彩斑斓,阴神正在迅速的移动。 如此景象,和当初乘坐龙船,在虫洞中穿梭时极为相似。只不过现在的余列仅仅只是一团阴神,脆弱无比。 冥冥中。 余列发现自己被龙气携带着遁出了庞大的山海界,遁入了一方大小不亚于山海界的庞大身影中,然后顺着那道绝望的哀嚎,来到一方灰扑扑的世界之外。 这世界犹如幻象一般,并非浑圆的鸡子状,模样虚浮,形体残缺,自虚空外就可以瞧见内里昏暗的景象。 余列来不及多看几眼,他耳中的那道哀嚎声就更重,仿佛铜锣一般在激烈的敲击。 一个恍惚间,他便感觉身子一沉,刚才的所见所观皆如幻象一般消失干净,陌生昏暗的景象进入他的脑中。 最先映入余列眼帘的,是一张破败不堪的供桌,桌子上摆放着三尊血淋淋的破碗。 供桌之外,是破烂颓圮的墙垣,正有雨水啪嗒啪嗒的从屋顶的破瓦中落下,是个不大的破庙。 雨声也进入了余列的耳中,让他顿觉很是惊奇,意识到自己果真是通过龙气,来到了一方陌生的地界。 正当余列要放出神识,好生的扫视一番附近时,“他”的目光下移,顿时惊跳起来。 因为就在供桌的底部,正摆放着狗头、老鼠、蛤蟆、蝙蝠等大小不一的尸体,还用血水勾勒出了可怖的九宫八卦图形,极为阴森可怖。 一个瘦小的身子正披着不伦不类的道袍,伏身在“阵法”中,朝着供桌所在砰砰的叩头。 对方沙哑着嗓子,手指勾起如鸡爪,狰狞的大喊:“老师就戮,师姐遭辱……复仇、复仇!” 如此景象,对方虽然更像是在召唤恶鬼邪魔,显得阴森渗人,但是还不至于惊到余列。 余列是发现叫喊的这家伙,身上气血枯竭,精神更是衰败,生机就恍若风中烛火一般,下一息就要熄灭似的。 “乖乖,你若是死了,贫道岂不就是白跑一趟了!” 余列心惊,当即就要附身过去,让这家伙不要磕死自己了。 结果他还没动身,那人就若有所感,抬起了一张苍白绝望的脸,年纪只十五六岁左右。 对方和余列的阴神对视,瞬间就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和惊喜: “道、道尊显灵、道尊显灵了!” 余列闻言,停住动作,便要拿捏身份,安抚一下对方。 结果这少年浑身一个颤抖,目中露出松懈之色,当场就昏厥,砰的扎倒在地上,将脑壳磕得砰响。 霎时间,破庙安静很多,仅有庙内庙外的雨声滴答。 余列瞧见召唤自己来的人直接昏死过去了,他的阴神面孔上也是再次露出错愕之色。 不过余列没有再耽搁什么,连忙身子窜动,趁着降临的龙气还没消散,摇身变作成为一缕黄烟,扑上了惨白少年的面孔。 烟气弥散,犹如蛇虫一般,自少年的五窍钻入,进驻其脑中。 并且在余列神识的帮助下,少年的气血也停止消耗,身上的伤势被止住,寒风湿气也被屏退在外,让其肉身保住了一命。 忙活完之后,余列很快就又发现了一个让自己愕然的情况。 他发现这少年之所以如此虚弱,主要就是因为供桌之上的三碗血。 碗中乃是人血,还是对方割了自家手腕放出的。幸好这家伙用的碗小,否则可能余列刚过来,这厮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但对方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大悲大喜大伤之下,连魂魄都受到了影响,已经开始走失散去,处于半死中。 不过这对于俯身的余列而言,却是一个意外之喜! 眼下身为“域外天魔”的他,正好可以趁着对方神志不清、魂魄动摇,直接摄取对方的魂魄,阅读一些记忆,甚至是霸占了此人的肉身,将之化作傀儡。 此次测验可是关乎着余列的性命,意识到这点,他自然是想到就做。 于是在少年的灵台中,一道喝声响起: “敕!” 只见余列化作的阴神小人,头上顶着道箓,打出真气,先将对方溃散的三魂七魄聚拢,然后便拖入向自家的道箓,好似要将之炼化入内似的。 但接下来的一幕,反而是少年的三魂七魄逐渐成形,变成了人样,盘膝落下,然后余列的道箓则缩小,犹如定住僵尸一般,化作符纸贴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余列自己也盘坐,但属于倒立而坐,他出现在少年的身下,犹如对方的影子一般,双脚相碰、两腿相接。 道箓作为山海界道人最重要的身份凭证,其除了自行保护道人魂魄之外,自然也能被主动的利用一番。 眼下就是余列在通过道箓,去感知对方脑中的记忆。因为有道箓在,对方的情绪再是强烈、或是暗藏着一些危险,也会先被道箓挡下。 只可惜的是,余列修成道吏不久,他还没学过搜魂类的法术,眼下就只能感知少年记忆中最为深刻的部分,更多的得等少年醒来后自述,或是他亲手将少年的魂魄掐灭,破坏性的翻阅记忆。 很快,一幕幕深刻的画面,就经由道箓传进了余列的阴神中。 其中有人头落地,有开膛破肚,有狞笑狂喜,有悲号痛哭……种种。 果然如少年祈祷时呼喊的那般,这人的老师被人斩杀;老师的独女,也就是他的师姐,被人辱杀;认识的同窗同族,同样是一个不剩的,死在了他的面前。 而他则是因为被师姐推入粪坑中,大气都不敢喘,再加上天色昏黑,才侥幸没被发现,苟活了下来。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不早,就在近来的两月左右。 这些天以来,此人奔走数百里,餐风露宿,想过无数办法去投靠亲友、为老师等人报仇,但他遭遇的无一不是冷眼和恶意,若非这少年较为机灵,恐怕也是已经被抓住,砍了脑袋。 在着实是走投无路,且身患寒疾之下,这人经常就摆下祭坛,祈祷呼应一番,希望天外能有道人降临,帮他复仇,今日甚至以自身为祭了! 余列将少年的这些记忆翻看完,并没有被对方凄惨的身世太过于触动。 此身非他身,他只不过是个过客而已,不用太投入。 真正让余列感兴趣的,反倒是对方所处世界的背景,以及此世仙道的处境。 没错,正如余列附身而来时所期待的那般,此方世界中不仅仅存在着“人”,且还有道脉存在。 只不过,此世并非是仙道之世,甚至也不是末法之世,而是灭法灭道之世! 良久过后。 破庙中,“少年”强撑起身子,盘膝而坐,苍白的嘴唇蠕动,叹息着吐出了一语: “灭法禁道,大沅之朝。” 恰在这时,一阵呼喝声忽然从破庙外传来,有人脚踩泥地,啪啪朝着庙内奔来,还有甲兵碰撞的声音一并响起。 “快!那邪道余孽就在这里,快!” 风声响起,簇簇松油火把晃动。 一群头戴斗笠般的尖帽,身着藏青官袍的捕者,出现在了庙门外,他们手捧腰刀,将破庙围了个彻底。 这些人的面色都犹如死尸一般僵白,不见半点血色,但是头上的顶戴却是格外的鲜红。 一匹骷髅般的大马也从黑暗中走出,分开捕者,露出了马上的无头骑士。 骑士身着全甲,手中提着一尊尖形的空头盔,盔顶有尖枪耸立,璎珞血红,格外渗人。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三章 吞魂炼鬼 余列转过头,和出现在的破庙门口的无头骑士相望,他的目光又扫过那些捕者,眼中露出了浓郁的兴趣。 一个拗口的词汇从他的口中说出:“灵人?” 在此方世界中,不仅仅存在着道脉,语言也类似于山海界,但是充斥着古音,很可能是山海界中所记载的,上古之时炼气士们游历世界,来过此界而遗留下的道统。 只可惜的是,此方世界中的道统衰败,现如今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而那些打手,就是余列口中说出的“灵人”一物。 他观察着对方,神识也扑出去,令本是杀意满满的捕者、骑士,纷纷感觉到了一阵寒意,脚步停止。 僵尸脸一般的捕者们,眼珠子动弹,口中呼道:“有问题,这小东西身上不对劲!” 而那无头的骑士,它拎在手中的头盔缓缓转动,有两点猩绿色的鬼火在头盔中嘭的浮现,冷冷的和余列对视。 一道怪异的语言,从无头骑士的头盔中发出:“巴奴哈!” 这话一出,那些本就警惕的捕者们,面色变化,纷纷低喝道:“这小东西,竟然是入了门的邪道!” “都精神点,那是真邪道,而不是那些坑蒙拐骗的货色。” 也有捕者颤声:“此世当真还有邪道?” 在他们议论时,余列也是确定了这伙人的身份。 只见他暗想道:“一批不是活人,更接近僵尸的伪灵人,以及一个货真价实,被称作是真灵人的鬼魅……如此看来,此方世界当真是有趣的很。” 在余列的眼中,前来围捕他的这伙人,捕者们无一不是尸气入体,命根断绝,脑中的魂魄也都残缺异变,人不人尸不尸的了。 而那个无头骑士更是诡异,铠甲之下虽然是血肉,但并非一具尸体,而是如布娃娃中塞入的棉花一般,都是肉糜脏器,是供它吸食精气用的! 不过如此一幕,不仅没有让余列心生畏惧,反而是让他兴奋了起来。 余列晃动着身子,虚弱的站起,靠在供桌上,一边看着朝自己缓步走来的捕者骑士们,一边捧起了供桌上的血水,汩汩的灌入口中。 碗中的人血并不是他人的,而是从这具肉身体中放出的,眼下少年的身子骨虚弱、腹中又无物,余列正好将之再吞服进去,勉强补补精气。 就在余列大口大口的吞服人血时,两只毒鬼也出现在了他的身周,盘旋着,然后急切的往那些捕者和骑士扑过去。 枭! 一阵鬼哭声响起,毒鬼们冲进那些严阵以待的捕者中,立刻大口大口的吸取捕者们身上浓郁的尸气,以及疯狂的往对方脑壳中钻入,想掏取他们的残魂食用。 话说余列的五通毒鬼,当初因为拖住朱崂子的缘故,被其重创,紧接着又被紫烛女道的龙气雷霆一并打中,统统消散了。 但是这一门法术,余列早就已经是炼会,五只毒鬼灭掉后,他还能通过消耗真气精气,从自己的五脏中再缓缓养出新的五鬼。 眼下这两只,正是离开道城的这些日子中,他在闲暇时间重新养出,融合在了阴神中一起带过来的。 除了这两只之外,剩下的那三只也是复生了,只是毒鬼复生后还得消耗不小的资粮,才能再恢复成从前水平。余列离城后,相关材料拮据,便先倾斜资源,只养了两只,剩下的三只目前还不堪一用。 啊啊! 两只毒鬼扑出,惨叫声顿时就在破庙的四周响起,那些捕者们僵硬的面孔扭曲,麻木的神经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痛苦,个个都措不及防。 “这是什么东西,邪法?鬼魅?” 捕者们恐惧的大叫,迅速就要往外面退去,但是他们当中的那具无头骑士,头盔中却是低吼: “巴扎鲁!杀!” 它的最后一字是用古时道音吼出的,提起了手中的长矛,坐下骷髅般的大马也嘶吼,当即就要往余列冲杀过来。 可正吃着血水的余列,眼皮都不抬起的,轻轻挥动袖袍。 只见一道漆黑的火焰,凌空出现,然后猛地往无头骑士打去。 轰的! 毒焰落在了无头骑士的身上,顿时就渗透进它浑身的铠甲中,让它也发出了惨叫: “巴奴咯(邪法)!巴奴咯(邪法)!” 无头骑士的动作混乱,它坐下的骷髅大马在遭遇毒焰后,更是身上的血肉烂掉,几个眨眼间就变成了马骨架子。 砰的,这无头骑士和一堆马骨摔倒在了地上,仅仅剩下那颗头盔晃动,内里的两点猩绿鬼火爆发,呼啸着便要往外逃去。 可就在它要逃出破庙时,冷风闪过,一只干瘦似鸡爪的手伸出,抓住了它顶上的尖枪。 此时余列周身的衣袍鼓动,他已然是动用法力,裹挟着少年的肉身飞至越数丈,及时挡住无头骑士逃走。 冷笑声响起:“想走?如此一份养鬼的资粮,贫道如何能放你离去。” 余列捧着这怪模怪样的尖盔,口中当即呼吸吞吐,三道毒鬼虚影,咻咻就从他的口中被吐出,然后钻入到了尖盔中。 “啊啊!勒哈……” 更是惊惧的叫声,从尖盔中响起。 三只毒鬼进入内里,疯狂的啃食着这只“真灵人”,在借助对方的魂魄,壮大己身。 而在余列的周身,那些“假灵人”捕者们,瞧见无头骑士都被余列一抬手就杀死,还发出了他们从未听见过的惨叫,个个都是胆颤心寒。 这一幕,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余列的邪法他们见都没见过, 捕者们一时顾不得朝廷严厉的连坐斩杀军法,仓皇就要逃去。可是已经被余列放出的那两只毒鬼,如何会放过他们? 在吸食尸气残魂后,两只毒鬼壮大不少,凶性更大,呼啸着就拦住了捕者们的去路。 啊啊啊啊! 凄厉恐惧的惨叫声,在这处破庙中不断响起,本是凶厉恐怖的捕者骑士,此刻都像是猎物般,在被人分食啃咬。 而余列附身此界少年,他抓着那尖盔,用脏污的袖口擦了擦嘴角,却是将嘴角越擦越鲜红。 余列顾不了这点,他压着心中喜意,只是兴奋的吐声: “好个灵人、好个灵人! 彼辈当真都是鬼类,非是完整的人魂。我之五鬼,无饥有食矣!” 第三百九十四章 杀它个干干净净 破庙四周,雨水依旧在下着,颇是寒冷。 但是余列站在冷风中,心中却是一片的火热。 几个呼吸后,他耳中的惨叫声停止,回过神来,扫了一眼地上的那些烂肉骨头,目中露出厌恶之色。 此时被余列从阴神中放出的五只小鬼,在吞食了十一个捕者的尸气残魂、以及一个无头骑士的恶魂后,形体都是比之从前更加凝实了许多,特别是后面放出的三只,它们仅此一遭,就已经是快要赶上另外两只的进展,鬼气大增。 而那些失去了尸气魂魄的捕者骑士,尸体都是迅速的就散发出了一阵腐臭味道,糜烂至极,和寻常人的尸体截然不同。 余列仅仅是扫视了这些捕者骑士的尸体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些尸体上面没有半点的灵气等物存在,并不值得他再将之收纳起来,直接任由烂在地上便是。 不过余列想了想,还是头也不抬的,弹指一道火焰打出,落在这些尸体之上,将之焚烧成了飞灰,骨头都不剩下。 他现在初到此方世界,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随后余列环顾了一下破庙中场景,冒着雨便离开了此地,免得那伙捕快骑士还有同僚,又趁着夜色扑上来。他虽然并不惧怕,但是也得提防着点,防止对方背后还另有诡异的手段。 漆黑中,余列操控着少年孱弱的身子,御风而行,很快就在荒郊野岭中,寻见了一个树洞,躬身钻入了进去,并盘膝打坐,开始好生的梳理刚才灭杀那伙捕者骑士的所得。 他微阖眼帘,将五只小鬼都唤出,一只接一只的仔细探查。 经过一番检验后,余列心中的惊喜之色更甚,彻底的放心下来: “不错不错,此方世界之魂魄,虽然有些邪门,但魂魄就是魂魄,五鬼吞吃,只会强壮魂体,并不会有损害。就算是有,大不了,我也可以用衔日金焰,将五只毒鬼烧灼一番,绝对不会留下任何问题。” 不由的,他的眼睛比之在破庙时,更加的明亮。 这是因为通过在破庙一番动手,余列还察觉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便是此界灵气微弱,几近无有,他在动手施法后,阴神消耗的真气,压根就没有得到补充。 再加上他是纯粹的阴神降临而来,储物袋都不在身旁,更别说灵石丹药等物的。可以预想的,他阴神体内的法力,是消耗一丝,便丢失一丝,除非他能寻觅到类似灵石一般的东西,或是脱离出此番世界,才能得到补充。 而现在,五鬼吞魂的情况,却是代表着余列压根不用在意这一点了。 有五只毒鬼在,他完全可以只是驱使五鬼,而不消耗任何法力。至于五鬼自身的消耗,则是可以通过吞食此界中的尸气鬼魂等物,从中得到补充。 如此五鬼自身还能得到茁壮的成长,慢慢恢复从前的层次,并且更进一步! 余列琢磨到这点,微眯眼睛,暗道:“或许,我之道行也能在这异域中,更进一步。到时候,等回到巡查司中,也能再多出一分底气。” 五鬼可吞魂除恶,他之阴神亦可服用五鬼,反哺主身,帮助他完成昼伏夜游之变化。 并且在完成昼伏夜游一变中,道人最好的方式,本就是要采用那些强悍的魂魄,令阴神食之,摄取鬼气,蜕变己身。 “比起其他的鬼物魂魄,我之五鬼,当是更加契合我的阴神,层次也不低!此举唯一的缺陷,或许就是五鬼被我的阴神吞服消化,法术本身可能就废掉了……但比起阴神的进展,此举无疑是值得的!” 余列抬起头,看向树洞外的凄风苦雨,顿觉这个世界忽然变得顺眼。 此世对于他来说,并非只是一次测验,也算是一次机缘啊。 余列欣喜了一会儿,又是沉下心神,低声道: “不过此世,倒也还存在着一点谜团。天地灵气既然衰败到了近乎无有的地步,那些贼人身上的尸气魂魄,又是如何出现的?” 尸气魂魄等物,虽然不被道人视作为灵气,但实际上,它们也是一种“灵气”。往往只有在灵气环境中,两者才会出现。 余列琢磨一番后,他当即就微阖眼帘,反观内视起来。 只见他的意识来到了附体少年的灵台中,饶有趣味的打量着灵台中那道差点溃散的魂魄。 余列想到了一点,他的阴神忽然摇身一变,同是少年的模样,瞬间就变得苍老,白胡子白头发的。 捋着胡子,余列的身上颇是具备着一股得道高人的气质。他伸手一招,用真气化出一柄如意的模样,敲了敲那少年的魂魄: “痴儿痴儿,速速醒来。” 少年的魂魄猛烈的颤抖,他猛地睁开眼,口中喃喃到:“这里是,地府吗?我死了?!” 但是当瞧见站在他跟前的余列时,少年的面色瞬间就激动,差点将自己的魂魄都激动得再次溃散。他认了认余列身上所化的道袍,惊喜的叫到:“你、你是道尊?” 灵台中,少年的魂魄噗的就伏身在地上,叩首大拜:“参见道尊,见过道尊!” 余列坦然受着少年的大礼,抚须道:“非也非也,贫道并非什么道尊。不过天外一来客罢了。” 他略微安抚了一番少年,话锋一转,循循善诱道:“不过本道既然是承你呼应而来,与你有缘,自当成全你之心愿一二。痴儿,汝之此世,可是存在异样,速速道来。” 那少年当即就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就将所在世界,以及那大沅之朝的更多信息告诉了余列。 其让余列若有所悟,意识到这一沅朝世界,比他所经历的龙庭世界、历练世界两个都不如,已经仅仅算是一世界碎片了,方圆不过数万里罢了。 还有那捕者骑士身上的尸气魂魄,也是让余列有了猜测:“此两者竟然都是由朝廷赐下的,如此说来,此界的朝廷中人,个个都是鬼类?” 细细想着,余列微眯眼睛,看向那依旧激动的少年。 他俯下身子,笑吟吟道:“你这小道儿,可是存在着什么冤屈,此界中道者一脉,境况又如何……需要贫道,再替你主持公道一番吗?” 腾的,少年目中好似有火一般在燃烧。 杀!杀!杀! 他的魂魄战栗,咬牙切齿,虽然没有说出一个字,但是杀意浓郁,整个灵台都是在嘶吼着: “杀光它们!杀光它们!” 余列闻言,面上的笑容收敛,轻叹着: “既是如此,吾有五将,可赐予你报仇雪恨,匡扶道室,杀它个干干净净!” 嗡嗡! 五只毒鬼当即从余列的手中跳出,环绕在灵台中,嘶鸣鬼叫不止,煞气森森。 第三百九十五章 灵人城、灭种夷族 乌南城。 余列降神所在处,方圆五百里中,最大的一座城池。他在收服了那少年后,便让对方往这城池赶来,好方便寻觅见仇人,帮对方报仇雪恨。 只是少年因为近来两月风餐露宿的缘故,身体亏空的过于厉害,每日走不了几里路。而余列也不会为了对方赶路,就消耗珍贵的真气,两人的速度便慢了很多。 在两人还没进城时,破庙中的事情就通过驿站,迅速的传回到乌南城中。 导致近段时间以来的乌南城,一直处在严密的守卫中,进城的每一人都会被盘查一遍,马车货物也得被打开,米粮豆子等物要用刀子插入检查。 其间但凡是发现了疑似道人的,统统都是有抓错,无放过。 除了乌南城朝廷方面,另外有一伙人等,近几日也是时刻的留意着城门口。 只见在乌南城北门的一家茶馆中,二楼的包间,有三个年龄不一的人碰头。 这三人近来经常的在包间中吃酒饮茶,他们所在的包间窗户,也是恰好的能看清楚北门的情况。 老中青三坐在桌子上吃酒品茶,除了相貌年纪违和,不似同辈同好以外,他们三人的嘴皮子蠕动,明明都在张口说话,但是却没有半点声音响起来。 这一幕若是被旁人瞧见,定会吓得立刻就通报官府,将这三人当做邪道捉拿了,泡在粪坑拷问。 但好巧不巧的,这三人乃是真正的邪道。 老中青三人的脑中,都是有着一名山海界道吏的阴神降临,附体在内里。整个茶馆也已经被三个道吏施法,掌控在了手中。 那些胆敢暗中通告官府的,往往都是才出茶馆,就会不经意间的死在路上,或是跌在水沟中淹死,或是当街被马车牛车给撞死。 忽然,一道怀疑的声音在包间中响起来: “距离乡下的消息传来,已经是有三日了。那位道友当真会往乌南城赶来?” 是三人里的中年人在说话,对方看向桌子上的两个同伴,发出疑问。 另一个老者当即回答:“勿要急躁,那位道友一出手,就灭杀了一队假灵人捕快,以及一只真灵人,他可能是路上被追的紧,招惹到了麻烦,才无法及时赶过来罢了。 老者细细解释:“须知附近五百里,只有此城中才存在着‘灵城’。灵城内里居住的都是灵人,只有它们才可供摄取魂魄、布置法坛,帮我等离开此地。那位道友,他肯定会往这边过来!” 中年人又开口:“但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法子,眼下估计界内都已经是过去了一个月,我等却还没有通过测试,贫道怕的是那道士提前就结束测试,害了你我性命。” 听着两人的言语,附身在少年人体内的道吏,也是控制着附身之人出声: “道友勿忧,此城中只有你我三人,但却存在着灵人的高官。彼辈邪气浓郁,可镇压你我,一个不小心,你我身陷在灵人围困中,法力消耗过多,可就危险了。 还是等那一位道友也赶过来,我等碰头后再行事,更有把握。” 少年人开口后,脸上又露出一抹和年纪不相符合的阴沉笑容: “还有,我们等着就是。以那位道友烈气的性子,指不定一入城就会闹出大动静。到时候就不是我们等他,而是他急切的想要寻我等求救。” 三人坐在桌子前,细细的议论着。 而他们口中议论的道人,不是旁人,正是余列。此三人近几日是特意的守在北门,等候着余列的来临,好将余列拉进他们的队伍中,一起完成测试任务。 议论一番后,老中青三个里面又有人轻叹: “这该死的异域,居然敢如此的谤仙灭道,若非贫道的灵石魂器皆不在此地,不可乱动法力,贫道定要将这劳什子沅朝,给它灭种夷族!” “谁说不是呢。” 正言语,三人中有人眼尖,忽然就发现楼外街道上出现了异动。 那些本是守在城门口外的兵卒骑士,呼啦呼啦的就往内里退来,并且有惊雷般的呼喝声响起,城池巨大的门户被缓缓关上。 收回来的兵卒骑士,又往城池内里狂奔而去,方向明确,并非是城外来敌了。 三人都是面色惊讶,有人伸出头,探着脑袋往兵卒跑去的方向看,估量一番后,给身后的两人传音道: “大动静来了!那道友当是在城东闹事!” 另外两人咋舌,一个言语:“这道友果真好脾气,来城中也不收敛点。如此大动静,若是我等过去了,会不会也被他给连累了?” 还有一人想了想,出声: “城中东面,咦! 听土著们说,两个月前城东刚有一个学馆被灭了,传言其乃是此界的土著道人们开办的,灵人一口气的杀了九十七人,还有一个学生逃窜在外,尚在追杀中……莫非那位道友降临的,就是那逃走的学生?” 三人眼睛都亮,确定了余列的所在,纷纷起身,往那学馆所在走去。 而此时。 就在那学馆所在的街道上,原本热闹的商户们,纷纷都是缩在了铺子里面,目色惊惧的望着铺子外。 只见一个身着麻衣的少年,正孤零零的站在街道上,面向学馆的旧址,大声的嚎哭不已。 “老师,学生来迟矣。” 这少年正是余列的阴神附体的少年,他在余列的指示下,成功来到了师傅同窗等人惨死的地方,要吊唁祭拜一番。 因为少年是被朝廷通缉,悬赏重金,且注明了是邪道余孽的缘故。一时之间,街坊人等,包括附近的三两假灵人捕快,都是不敢轻易的上前,怕沾染了邪祟。 一直等到少年痛哭完,踉跄的推门入内,身子消失在了学馆中,也是没有人敢上前。 好在不多时,乌南城的捕快兵卒就奔行而来,将学馆的四面都给围住,足足三十六个无头骑士,拎着猩绿的尖盔。 古怪野蛮的呼声,在现场不断的响起。 灵人骑士们驱赶着捕快兵卒,不断的往学馆靠近。 那三个在北门等候余列的道吏,也是驱使着附体的土著,及时赶到了附近。一到现场,三道吏都是亲自接管,占了附体之人的身体。 他们看着围在学馆四周的灵人军伍,脸上都是露出棘手之色: “这道友为何如此莽撞,两百多个捕快,三十六个真灵人,城中的灵城那边还有不少灵人……就算是堆人,也能将他的法力耗掉啊。” “到时候,再有灵人高官过来,用邪气一镇,他可就跑不脱了。” 一时之间,三人神识窜动,都生出了想要退去,不欲搭理余列的想法。 甚至还有道吏传音暗骂余列: “好个竖子!他死便死了,若是进一步惊动此城土著,我等三人之后杀贼取魂,可就艰难了。” “这厮不干人事!” 而此时此刻。 余列和被附体的少年站在学馆中,似没有发现外面的动静一般,没有回头看一眼。 那少年望着学馆中至今没有被清理的死亡痕迹,一幕幕场景顿时就又出现在了他的眼中,让他痛得目眦尽裂。 “老师,学生无能……但老师放心,有道长帮助学生,学生定要让那群鬼类血债血偿!” 少年牙关紧咬,嘴唇都不经意间被咬破,满嘴的血腥。 但是他浑不在意,等回过神后,沙哑着对脑中的余列说: “道长,只要能报仇,程难的一身骨血魂魄,道长尽管拿去。” 这少年姓程,单名一个难。 余列藏在少年的脑中,听见后却是轻笑:“谁要拿你的骨血魂魄了。你只需记得,本道在此番世界大开杀戒,那些债孽,最后可是都要记在你的头上的。 你,当真敢随我杀人?” 少年程难听见,毫不迟疑的就点头:“若有冤孽,这贼老天找晚辈便是!哈哈!” 此子说着,最后竟然大笑起来,他躬身拜着:“求道长赐法!” 余列顿了顿,便道:“可!” 话音一落,五只毒鬼就从他的阴神中跳出,钻出少年的脑壳,出现在了少年身旁。 “五通部将听令,且听此人言!” 余列神识凝音,呼喝着,并提醒那少年道:“汝可以动手了,那些人都已经来的差不多,无需再等。” 程难闻言,面上顿时露出压抑不住的狂喜。 他凝视着五只毒鬼,念头一生,毒鬼就当即随着他的想法,往外扑去。 这时也忽然有话声从学馆外传来: “邪道余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噼里啪啦,一阵撞门拆墙的声音就从四面响起。 只见一只只高大的骷髅马匹跳出,轰然就将学馆的围墙给撞破拖倒。数百个捕快、几十个灵人骑士随后出现在少年的四周,将他已经是团团围住。 少年正要动手将这些人等打杀掉,忽然就在那些灵人骑士挑起的长枪上,望见了东西。 其是一颗又一颗脏污的人头,已经辨认不出模样,还被粪水浸泡过,恶臭无比。 这时在街道上,众人目中恐惧厌恶的目光,也是出现在少年的眼中。 众人低声言语:“看,那就是邪道的下场。” “唉,好好的教书不好,捣鼓这邪门玩意儿干嘛。朝廷可是最忌讳这的了,瞧,近百口人都被砍了脑壳。” “呸、砍头的家伙,坏了本街的风水。” 少年这时方才眼眶瞪大,死死的盯着那些人头,意识到它们应当就是自己的老师、师姐、同窗同族…… 霎时间,程难的眼睛通红,口中低吼:“死!尔等谤道之鬼,都得死!” 呜呜! 五通毒鬼呼啸,四只当即就往四方扑去,剩下一只留在少年的跟前护卫。 原本威势赫赫的捕快、骑士们,瞧见五只鬼影出现,一个个的脸上都是露出惊骇之色。 “真有邪术!” “快、快快!列阵打杀了他。” 但是很快,更加让他们惊恐的是,他们的身子一被那鬼影穿过,当即就会麻痹,并且会出现渗透进魂魄的恐惧感。 五通毒鬼一出现,就吸食起现场灵人的尸气残魂,即便是无头骑士,也是毫无抵抗之力。 街道上、店铺里面,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霎时间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好几息后,才有人失声惊叫到:“邪术!啊啊!” 街道上顿时混乱,数不清的人冲破了那些捕快的限制,往外面跑去。 还有人呆呆的站立着,喃喃道: “这是……道法?!世上真有道术耶?” 他们往日里畏之如虎的官府捕快,都像是鸡仔一般被那鬼影抓住,毫无反抗的瘫倒腐烂;往日间羡慕至极的红顶戴,一个个的掉下,被肆意的践踏着。 还有那几十头骷髅官马、真灵人,也是发出了绝望和惊恐的嘶吼,疯狂的要往外逃去,但却一只只的被追上。 仅仅一露面,乌南城的官兵们就在五通毒鬼的面前溃散,被肆意的虐杀。 如此一幕不仅仅是让城里的居民们惊愕,那三个藏在人群中的道吏,也是面面相觑,狠狠吃了一惊。 他们目中惊疑:“这位道友莫非是那道师后裔之一?” “他手下的这五只鬼仆究竟是何来头,竟然能够被带入此界,且还不惧那‘官气’之威?” 那被三个道吏附身的老中青土著,此刻身子虽然是被占据,但也能看见外界情况。 他们瞧见少年在大开杀戒,三人心神震动,连带着肉身也是战栗起来。 三个土著齐齐在脑中想到: “杀人如割草,道法竟能有如此伟力!” 紧接着,让三个道吏和三个土著,更加感到惊愕的事情出现了。 只见被余列附身的少年,在从容杀散了数百官兵后,骑上一头骷髅大马,摇摇晃晃就往某一方向奔去。 而这个方向,正是乌南城的内城所在,其名为“灵城”,是假灵人真灵人们居住的地方,非灵人者和狗不得入内。 瞧见余列竟然是往灵城走去,一个在道吏们脑中盘旋了许久的念头,蹦了出来: “这厮……这位道友,莫不是要直接去屠了灵城布阵?”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六章 纳头就拜、弘我道威 灵城所在,居于乌南城靠南,位置坐北朝南,风水极佳。 此地原本就是城中豪富权贵之家的聚集地,内有水源,种植有树木,据传几百年前,还是一方王府之所在。但是自从灵人占据天下后,在各地的大城中立下“灵城”,镇压各地。 这等位置就被进驻大城的灵人占据,起初还只是真灵人居住在其中,后来天下稳定后,那些随着沅朝征伐天下的假灵人,也是能居住在其中,人数就变得多了起来。 可即便住进灵城的门槛降低了,活人也是不会让之住进去的,朝廷方面甚至有命令,雇佣活人入内做工也是不行。 只不过这条命令往往都会被灵城中人违背。毕竟那些假灵人,虽然在真灵人跟前是奴仆一般的存在,可它们相比于其他的活人,也已经是老爷了。 这几日余列在乡野屠杀捕快骑兵的事情,早早传来了城中,灵城也是戒严了一番,所有的活人要么是被赶出了灵城,要么就是直接砍死在了城中,滋养城中死气。 街道上。 余列骑着大马狂奔,轻易的就来到灵城高耸的城墙跟前,并跳马飞起,站在了城墙之上。 他俯视着城中,发现这名为“灵城”的内城,和外城有些鲜明的区别,当中处处透露着一股死气,浓郁至极,是上好的养尸之所。 城中的每个行人,顶上也怨气分明,非是善类。 并且余列发现,这等死气还形成了蛇形,其盘踞在灵城上空,散发出威势。 这一幕有点像是龙气显形,在守护此城。 “有趣有趣。” 余列打量着,暗道:“本以为此界仅仅是异族跋扈,隔绝两族,没想到这灵城的布置还另有作用,不仅可以维持统治,还能镇压整个城池的地气,抽取死气,聚集此界本就不多的灵气。” 他发现此界并非是彻底的没了灵气,而是灵气都被拘束在了这灵城中,并持续的化作为死气尸气,去滋养那些灵人,以及将活人污染成活尸。 这种情况对于余列来说,可就是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有着此界朝廷的灵城布置,他只需控制此城,便将之数十年聚集而来的灵气,吞食一空。 余列欣喜吐声:“此界残破,灵气质量堪忧,但这灵城中活尸数万,又积蓄已久,当是也勉强一用了!善哉!” 被他附体的少年,感受到了余列的欣喜。 少年也立刻兴奋的意识到:“道长,是要杀光这满城的灵人吗!?” 只是少年的话声刚刚一落下,突然就有大叫声响起: “不可!” 嗖嗖嗖的。 三道穿戴着袍子或斗篷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墙上,他们有高有矮,飞上城墙时还顺手的捏死了城墙上发现动静的兵卒。 瞧见有陌生人奔向自己,飞上城墙,少年程难当即变色。 但余列颇是镇定,直接操控少年的身体,扫了一眼那被捏死的兵卒,朝着奔来的三人行礼: “见过三位道长,不知三位,何故阻止贫道?” 三个道吏飞上城墙,见余列并未露出敌意,更没直接下手,他们心中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此界中灵气稀薄到了近乎无有的地步,道人之间虽然忌惮杀伐,可因为道人的阴神也是一味“灵气”,互相之间还是存在危险的。 此三人当中,有一人就是因为十天前被猎杀,这才匆匆逃离了最初降临的城池,千里逃奔来这乌南城。 “还好还好,这位道友手段虽然厉害,但是并非性情过激之人。” 三个道吏用神识交流着,赶紧的操控着附体之人,朝着余列作揖: “贫道肖笛,见过道友!” “贫道楼罗,见过这位道友!” 当中那说话声音苍老的,居然是娇滴滴的欠着身子,朝余列见礼:“这位道友,妾身罗笑梅,见过道长了。” 此人的举动颇是违和,让余列多看了一眼。 很明显的,附身在老者体内的乃是一女道。 见三人上来就自报姓名,余列颔首,语气上稍微和气了些: “三位道友,不知有何贵干?” 见余列再度出声询问,一道神识当即朝着余列扑来,是那罗笑梅的。 对方迅速的言语:“不瞒道友,适才道友在城东大发神威,某等三人都看在了眼里,知晓道友手段非凡。若是妾身猜测的不错,道友是要来这灵城中屠魂布阵,好立下龙气,方便山海界召我等回去?” 此次测验,考究的就是让众人能否在异域世界中立下一处龙气节点,并成功的勾连上山海界那边。如此,道人阴神也才能随着连通的龙气返回。 见余列没有否定,那罗笑梅又速速传音道: “实不相瞒,道友刚降临此界不久,不知此界底细。此界中的危险并非只有那些活尸恶鬼,那灵城中积压已久的妖气鬼气,才是大头!” 她道:“不知为何,此等妖气鬼气竟然和我山海界的龙气类似,能克制我等道法,遇上了颇是吃力。再加上我等现在是阴神降临,没有灵气补充,对方可用兵卒将我等活活堆死。” 此女言语了一番,余列目光微抬。 他想了想后,方才疑惑问道:“城中邪气,竟然还有克制效果,三位道友可是在说笑?” 这下子,那罗笑梅和另外两个道吏怔住,面面相觑,以为余列才是在说笑。 不等三人回答,余列扭头看向灵城中的堆积的死气妖气,脑子一转,忽然意识到一点自己和旁人的不同之处。 此番降临异界,他的阴神中不仅携带了五鬼,还携带了衔日金焰,后者被炼化的时间远超前者。 而衔日金焰一物,乃是能够将龙气都给烧掉、吞吃的存在。 此界中的邪气,即便类似于山海界的龙气,但两者的差距也实在是大,邪气给龙气提鞋都不配。前者遇见了能消化掉龙气的衔日金焰,自然是引不起半点触动。 余列到目前为止,虽然还没有动用衔日金焰,但他的魂魄被金焰灼烧过数遍,那五通毒鬼也是如此,都得过金焰的好处。 彼灵人身上带着的点邪气,自然难以影响到他和五鬼了。 余列后知后觉的明白到:“我就说此界中明明灵气稀薄,只是一些活尸恶鬼罢了,其他道友就算没有携带鬼仆而来,当是也能轻易屠灭了沅朝的官兵,为何山海界中都过去一个月了,还是没有人通过测验……” 他还以为纯粹是自个的运气好,落在了边陲地区,遇见的都是此界中的小喽啰。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如此。 城墙上,三个道吏愣了许久,也没消化掉余列刚才的话,先后迟疑的出声。 有人惊疑的问:“这位道长,你可是不受那邪气影响?” 还有人指着灵城上空的邪气蛇形,道:“那邪气都凝结成形了,道友当真看不见?” 余列回过神,像看白痴一般看向那第二个道吏,冷笑不语。 那人反应过来,当即在城墙上又拱手又作揖,惶恐道: “道长法力高深,是在下唐突了。” 但不管怎样,三个道吏都是从余列的反应,确定了余列是真不受到此界邪气的压制。 他们纷纷大喜:“此人定是金丹后裔了,非是寻常道吏!” “我等运道不错,竟然等来这位大佬!” 三人心间都生出了要抱一抱大腿的念头。 此番测试,巡查司的道士可没有规定通过考核的人数,竞争虽然有,但是合作的可能性也是不小。 立刻的,那附体在一人体内的道吏,抢先一步跨出,呼道: “在下楼罗,愿以道长唯首是瞻,只求道长能提携在下,带着离开此界!” 另外两个男女道吏见状,眼色变化,他们本是在考虑着如何卖弄交涉,吸引余列和他们三人合作。 结果没想到,楼罗这人纳头就拜了。 两人在心间暗骂道:“这小子,如何成的道吏,心性竟然如此不堪!大家都是道吏,怎能如此没骨气……” 但是心里还没骂完,两人的身子骨也争相软了下去。 一人娇滴滴呼道:“妾身笑梅,求道长收留,也带着妾身返回界内。” 一人呼喝:“在下也是,愿效犬马之劳!” 余列猝不及防的,被这三个道吏一时间整得有些发懵,他心中警惕大增,怀疑这三人是否要算计他。 瞧见余列警惕的眼神,罗笑梅三人看着各自的动作,面上也都是露出了尴尬。 可他们着实是不想浪费了眼下机会,一个个的,纷纷神识传音,在余列的耳边说起此界中的危险,自己又是如何如何的担惊受怕。 见余列目中还是怀疑,三人又咬着牙,诚恳开价道: “道长若是愿意援手,离开此界后,必有灵石灵物奉上!” 一桩桩好处从他们的口中说出,其中最低的都是一百下品灵石,价值不低,接近于末位道吏的十年俸禄了。 余列微微心动起来,也意识到: “彼辈难以应付那邪气,阴神又得不到灵气补充,在此界确实是步履维艰,求到我身上也是正常……” 他还暗想:“若是收下这三人,不仅仅在此界中能驱使一番,等入了那巡查司,也能有几个熟人,不至于被旁人孤立了。” 算计了一番,余列心中一定,决定顺手收了三人为爪牙。 不过他面上为难,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叹道: “罢了,念在同为道人的份上,贫道便不驱逐尔等了。” 虽然心中已有意向,但余列并没有一口应下,而那罗笑梅三人听见,面上依旧是欣喜,连连呼喝: “道长大善!” 这番对话,余列等人虽然多是用神识在交流,可对面三人对余列是恭敬到了谄媚的地步,其举动都是被各自附体的土著看在了眼里。 让几个土著心中思绪翻滚,那被余列附体的少年程难,心中更是欣喜和自豪。 此子对余列的膜拜之心更重:“道长果真不俗,即便是在天外道尊中,也是高人!” 城墙上。 余列听忽然扭头瞧向已经乱起来的灵城。 在四人在谈话间,身影都是被灵城中人看见了,城墙两边也是有兵卒奔来,呼喝着,要将他们拿下。 “好了,休要多言。” 余列摆摆手,冲着那三个陌生道吏呼喝: “尔等所料不差,贫道正是要拿这满城的活尸恶鬼,来祭一番鬼仆。此城,尔等自己看着办。” 话说完,余列将目光收回,立刻御风法术施展,托起少年的肉身往灵城中央飞去。 那罗笑梅三人听见,面上的惊色更重:“此人果真是要屠城取魂!” 对于余列的话,他们不用多想也知道,余列是暗示着他们须得把守灵城,不要让城中的灵人跑脱了。 一时间,浓郁的羡慕之色,也是出现在三人的眼中:“不惧灵人之邪气,那么这些灵人活尸,对于我等修行之人来说,只不过是资粮了!” “真道者,当如是也!” 怀揣着各种心思,他们在羡慕一番后,纷纷散开,要防止城中灵人跑出去。 此时此刻,灵城四周高耸的围墙,在三人眼中也不再是碍眼之物,而是变了栅栏一般的存在,能够帮助他们圈住内里的“鸡鸭”,省下不少功夫。 另外一边。 当余列飞临灵城正上空,接近那邪气显现的蛇形时,这邪气终于是让余列察觉到了不适。 只见邪气蠕动着,一股压迫降临在余列的身上。 并且猛地,有大喝声自灵城地面传来。 吼! 余列低头一瞧,发现是个须发怒张的高大壮汉走出,仰头看着他,其人端的是个猛卒鬼将,身上尸气浓郁,具现出了人形,远比那些无头的骑士更是凶厉, 这壮汉似乎就是罗笑梅三人口中的灵人高官,对方并未说甚异族之语,而是口中吐出道音,厉喝: “邪魔外道,尔敢不服王化,不尊天子气耶?!” 余列一听此言,都懒得搭理,只冷笑道: “王化?尔等活尸厉鬼,连人都不是,何来王化之说。” 他狠狠一挥袖袍,大喝到: “五鬼听令,行我道法,弘我道威,即刻餐食此城!” 呜呜! 一阵毒虫嘶吼声,在灵城上空大作! 五只毒鬼呼啸飞出,落入了那灵城中,就好似入了米仓的老鼠,癫狂欣喜。 至于灵城中整备好了的兵卒,遭遇上五鬼后都是一个接一个的跌倒,毫无反抗。那些往日里作威作福的活尸假灵人们,也是惊惧跑来跑去,如鸡鸭一般。 霎时间,整个灵城嘈杂而鼎沸,鬼哭声大作。 此声传到外城,活人们听见,纷纷惊愕的抬起头,看向“老爷”、“贵人”们所在的地方,不知发生了何事。 而余列高居在邪气中,望着自家五鬼迅速成长,则是心中大喜,赞道: “满城食粮,果真饱腹。” 第三百九十七章 食天子气、筑腹中神 乌南城中人,震惊的望着灵城所在位置。 有人喃喃道:“这是发生了什么,老天爷看不过眼,终于要处置那群家伙了吗?” 不少人都狠狠的擦了擦眼睛,甚至是打了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刮子,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听晕了耳朵。 当他们清醒过后,瞧见灵城中还是动荡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大作时,数不清的人,面上都是露出了喜色。 “哈哈!这群鬼类,活该活该!” 一些亲人被拖入灵城中,奴役致死或是被啃食致死的城中人,更是边笑边哭,不由的泪流满面。 除了幸灾乐祸的城中平民外,那些散落在外城的捕快骑士,瞧见了灵城中的状况,也是个个都变色,头脑发昏,不竟知究竟该如何处置。 毕竟自从天下平定以来,沅朝权威日甚,别说这等灵城被攻破的情况了,就连真灵人身死的事情,一年也没几例。 “胡巴图!胡巴图!”有一个灵人骑士的运气好,它之前没有前去城东围捕余列,今日也没待在灵城中。 这骑士盔中的鬼火大盛,它发出闷闷的怒声,大叫不可能,即刻强迫麾下的一众捕快跟随自己,往灵城中弹压。 不多时,此獠就来到了灵城墙下,但是它的好运也到此为止。 不等它叩门,两道法术就从城墙上落下,劈打在它的盔甲上。 虽然一阵黑气冒起,此獠怒吼反抗,但它全身被一阵绿烟和火焰覆盖,盔甲都被烧得融化掉,几个呼吸就死掉了。 只见罗笑梅和楼罗两人站在城墙上,冷笑着掐诀。 “若是人多,我等还怕你围上来。但区区一只,只是不自量力!” 不屑的言语了几句,两人又将目光投向了灵城内里,脸上再次浮现露出感慨之色。 “这位道友的手段,着实是惊骇!” 望着那几只胃口好似无穷无尽的毒鬼,他们心中还不由的想到: “会不会仅此一城,还不够这位道友麾下鬼仆食用的?” 一段时间过去,灵城漫天都是邪气。 这时因为随着五通毒鬼的打杀,活尸恶鬼们成批成批的死掉,很多逸散的尸气死气,也被灵城上空那道蛇形虚影所摄取。 只见邪蛇虚影变得愈发大,它还好似生出了灵智一般,张开口齿,在半空中不断的对着余列嘶吼。 而余列却好似过于自负一般,无视了这邪蛇虚影的壮大,他仅仅是关注着自己散出去的毒鬼。 不住的求饶声,在余列的身下响起: “饶命饶命!神仙饶命啊!” 活尸虽然都已经不是活人,已是沦为恶鬼之属,喜食活人,但是它们一个个的求生之欲强烈,为了不被毒鬼吞吃,主动的往灵城中央涌来。 不少人为了不被人挤开,鬼性大发,用牙齿撕咬周遭的其他人。 有机灵的假灵人大叫:“程小哥,是我啊。我和你老师是好友,我愿意奉小哥为主,饶了我一命吧!” 得了这人的提醒,不少假灵人都是呼喝:“老爷饶命!” “仆愿意奉道为尊,祈求老爷给一条生路。” 余列对于这些呼声,神识不曾扫过一眼。倒是被他附体的少年程难,被吸引了,低头往城中地面看了过去。 留意到少年的举动,余列随口出声:“怎的,这群灵人中真有认识的?可要放它们一命?” 少年听见,面色变幻,但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忍之色,而是露出浓烈的痛快之色。 此子脱口就道: “回道长!这群为了当上灵人,连妻儿老母都能献给灵城中吞吃的,晚辈如何敢放过它们?” 少年一拱手,掷地有声的言语: “道长勿忧!还请道长尽情施法,清洗此城,一应杀伐罪孽,都由程难来担着。” 余列听见这少年如此上道的话,点头笑着评道: “你这孩子,虽是生在此等灭法世界中,但是心性尚可,知晓杀伐,具备一二道性,可比不少道徒都要好。” 少年听见余列的夸赞,面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短短数日时间,余列屡次施展大法力,且为此子的老师族人们报了仇,在少年心中的地位甚至是超过了老师。能得到余列一句夸赞,少年恨不得现在就下去和活尸搏杀,死了也甘心。 余列将对方的神色都收入眼中,轻笑突然又变成了冷笑,吐声道: “这一群丢失人性,连魂魄都给恶鬼污浊了的活尸,敢在贫道面前狺狺犬吠,颇是聒噪。” 他教导着少年:“身为道者,对恶鬼之流,该当痛恨,但是对于这等抛弃做人的假货,更当见一个杀一个。 此举倒也不是为了遵守我道戒律,更重要的是为了震慑己心,好提醒自己,有朝一日绝不能落入丧失人性的地步!” 程难听见微怔,并没太明白余列话里的意思。 余列也没有再给此子多解释,仅仅是道了句: “不过这群弃人身、抛人性的家伙,作吾之鬼粮,倒也是派上了用场,并非纯粹的废物。” 嘶嘶! 下一刻,余列操控着少年的手,轻轻一拂袖子,一条蛇鬼就从袖中飞去,扑下去,将那些主动聚拢过来的假灵人们,一口一口的吞入腹中。 啊啊! 哀嚎声和痛哭声,顿时就在城中响起。 “饶命饶命!” 活尸们顿时惊惧绝望,连连想要往后面退去。 当不少活尸的退路被挡住时,它们爆发出了比来时还要凶残的本性,一个个面目狰狞,大口大口的撕咬。 很多活尸就这样被同伴咬断了胳膊腿脚,躺倒在地上难逃,只能用鬼哭一般的声音,咒骂起半空中的余列。 可是和道术的威压相比,彼辈的哀嚎绝望,连一阵风都比不上,反倒是让瞧着这一幕的程难、以及听着这些声响的城中活人们,更觉得痛快。 哀嚎鬼哭声,持续了足足一刻钟,方才渐渐的停歇。 但这时,余列不仅没有露出松懈之色,反而目色变得凝重,眯眼看向了灵城中的某一处。 只见那个最初痛骂余列的灵人高官,它此刻的身形,已经和之前极为不同。 原本它还是人形,但随着一头又一头真灵人,扑到它的身旁,将尖盔献祭在了它的身上,又将肉身摆成了祭坛,恭请此獠登上血肉筑成的祭坛,此獠身形就异化了。 它扒开自己身上的衣袍,面目变成黑烟状态,一双双猩绿的眼睛在他的体内闪烁,都是仰看上空,咆哮余列: “道人,尔不服王化,其罪当诛!” “其罪当诛!其罪当诛!”重重的声音响动。 随着灵人高官的嘶吼,灵城上空的蛇形邪气也受到了触动,嘶叫着,猛地就往灵人高官扑过去。 这鬼蛇盘踞到血肉祭坛上,身形猛烈的变化,和灵人高官融合,变成了似蜈蚣、似长蛇的的骇然巨物。还有一张张鬼脸,长在它身上各处。 这鬼蛇的身子上升,口吐人声: “卑贱道类,如今有幸得见天子龙形,还不速速引颈待死!” 呼啸间,此獠的声势冲天,触动到了城墙上的三个道吏,也惊动了外城的平民们。 三个道吏遥遥望来,他们面色惊疑,目光在余列和鬼蛇的身上连连挪动。 这三人暗暗道:“此界朝廷居然还有融魂合体这一手段!那位道友,你可不要阴沟里栽跟头了啊。” 而乌南城中,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者,仰头看见了那高出城墙的狰狞鬼蛇,面色更是恐惧无比,喃喃道: “天子气息显形,是朝廷神灵,神灵啊!” 但是余列站在半空中,他望着那鬼蛇,丝毫没有畏惧,反而喜色更重。 “不错不错,不愧为能造就一方鬼城的朝廷,逼到极致了,还能给贫道带来如此惊喜。” 突然,嘶! 地面上的鬼蛇嘶吼一声,身上的浓郁黑气往余列簌簌扑来。 这黑气犹如一根根触手,想要将余列从半空中抓下来,当中还带着强烈的震慑之意。 若是那三个寻常道吏在此,多半就要被对方抓住,拖入腹中了。 但余列丝毫也没有被黑气影响,他一步没退,反而含笑着,操控少年的肉身,踏步就往那狰狞龟蛇主动走去。 余列出声言语:“此气,比之城中刚才的邪气,更浓郁了些。这就是尔等口中的天子气?” 只见他的身形闪烁,猛地出现在了那鬼蛇之上,目光闪闪。 呜呜! 黑气翻滚,震撼的嘶吼声激荡。 鬼蛇在黑气中猛烈的翻滚,往余列扑上,身形盖住余列,犹如雾气笼罩。 但是黑气中,继续有余列的笑声传出: “好一条‘天子气’化作的蛇儿,正好借此修法,促我五鬼法术大成!” 一道命令自余列的口中呼出:“四方鬼儿,速速返回,食此好物。” 嗖嗖,另外四道在整个灵城中游荡的毒鬼,纷纷呼啸而来,也撞入了黑气中。 霎时间,更是剧烈的嘶吼,在黑雾中响起。 但是除了嘶吼声之外,还有切切窸窣的声音也响起,其像是有东西在深呼吸,也像是有东西在嘬嘬吮吸着汁液。 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鬼蛇的嘶吼声愈发的变弱,而切切窸窣的声音变强。 原本浓郁的黑气,也在翻滚中收缩范围。 这一幕落在了墙上的三个道吏眼中,让他们先喜后惊,面面相觑。 怔了良久,当中才有人出声:“刚才那鬼蛇,看气息可以比拟道行近百年的老鬼了吧?” 另一人立刻出声:“何止百年,既有此城中近百年的邪气积累,又得了那些灵人厉鬼的自我献祭,当是能媲美上位道吏了。” 三人沉默数息后,轻叹到:“我们这批人里面,连个中位道吏都没有,更别说上位了……这位道友既能抗住此界邪气的侵蚀,又能跨越境界,将此等鬼物轻易打杀,实在是可怖可畏!” 另外两人都是狠狠的点头。 一时间,三人心中除了有被震撼一番的感触外,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他们先前及时的从心,没有去忽悠余列,更没有和余列起冲突。否则的话,指不定他们三个的阴神,现在也是余列养鬼的食粮之一了。 除了三个道吏之外,乌南城平民们也是察觉到了灵城中的动静变化。 特别是随着灵人被余列屠灭、鬼蛇被他降服,方圆数百里被压制的地气,缓缓的冒头。 凡人们虽然感受不到地气的具体变化,但是很多人都是感觉心头有什么压着的东西被搬开了。 他们麻木的面孔上,纷纷露出复杂鲜活的表情。 不少人的身子发颤,大胆又期待的想到:“莫非是那些灵人,都被杀光了?!” 而此时此刻。 余列没有去理会外界任何人的心思,他正盘坐在浓郁的黑气中,彻底占据了少年程难的身子,还将对方的魂魄给封了。 只见一点金灿灿的火焰,正在他的额间灼灼燃烧。 火焰虽小,但仅此一点,就将那巨大的鬼蛇压制得死死。其跳动着,仿佛呼吸般,还将周遭的邪气一阵又一阵的点燃,烧成魂油。 五只毒鬼也随着衔日金焰,在呼吸吞吐。 它们眼下的身形都是如房屋一般大,模样恐怖而狰狞,并且随着魂油进入它们的体内,五只毒鬼的气息还在不断攀升,纷纷濒临七品鬼物层次。 不多时,啵的轻轻几声。 五只毒鬼的气息就猛烈震动,齐齐打破关隘,重回七品层次! 但是面对如此好事情,盘膝炼法的余列却是微微皱眉。 只见他手指轻点,五只毒鬼中有四只,气息又陡然大跌,将体内的魂力咻咻吐出,灌入到了另外一只的体内。 被灌体的毒鬼,气息继续攀升,身形也继续变大,最后游走到余列身下,将灵城那鬼蛇,一截一截的吞入了腹中。 吼! 下一刻,超过百年道行的威压,出现在这只毒鬼身上。 它浑身漆黑,头颅三角,模样和灵城鬼蛇极为相似,来源恰好也是五通毒鬼中的蛇鬼。 眼下的蛇鬼,论道行,已经是达到了一百二十年,属于七品生灵的极限,也代表着余列将它炼到了无法寸进的地步,大成至极,可作五脏鬼神之一了。 并且余列以后唤出此蛇时,便能轻易的施展出七品上位鬼物之威。 只不过,余列的面上除了淡淡的喜色之外,更多的还是慨叹之色: “师尊赐下的法术,果真是上等,食了数万恶鬼都还没吃饱。看来……还得多屠几方鬼城才行啊。” 他的目光幽幽,抬头看向了乌南城以外的地界。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八章 屠夫蒙师、诵经教化 灵城上空。 余列在炼就好五鬼之一后,并没有立刻就撤掉散在四周的黑气。 他反而主动的施展法术,将自己的身子继续隐没在黑雾中,防止被外人给瞧见了底细。 足足半日后,傍晚时分,残阳如血。 余列调理好了五只毒鬼,方才从黑雾中走出,面色怡然的环顾四周。 “参见道长!” 他一露面,底下就有三道呼声响起:“恭喜道长擒杀邪祟,拯救此城!” 高呼喊话的人,正是那三个道吏。 他们在灵城中一直等到了现在,并且为了不犯忌讳,没敢靠的太近。三人一边呼喊着,一边身形窜动,急忙奔来。 余列听见三人的声音,朝着他们颔首,并且从半空中走下。 其站在活尸骸骨堆中,想了想,可惜的朝着他们说: “抱歉了,一时没有收住手,竟未曾留下一些活尸恶鬼来布置法坛。” 余列朝着三人见礼:“实在是对不住三位,让三位失望了。” 三个道吏刚刚才被余列可怖的手段给镇住,哪里敢受余列这道歉,都是连忙就避开,口中道:“不敢不敢!” “道长说笑了,我们的事情,哪里能和道长您比?回去也不差这几日,还是道长的修行重要。” 那罗笑梅操控着老者的身子,口中娇滴滴的言语: “二位道友所言正是。再说了,道长的法力如此强大,我等三人跟着道长,想回去还不简单么?大不了就去隔壁城池,再抓一些灵人布置法坛即可。” 余列一听此话,他也就不客套了,顺着话就道: “甚好,贫道也有如此打算。此城中的活尸恶鬼几乎被贫道屠尽了,剩下的再抓光也无法布置法坛。我等便去其他城中,寻觅资粮!” 这话让罗笑梅三人微愣,虽然他们心中早就已经有过猜测,但是余列说出来,还是让他们有措手不及。 但些许心思只是在三人脑中转了转,他们毫不迟疑的,当即身子打折,呼道: “是,谨遵道长吩咐!” 见三人都是一口应下,余列面上露出笑容:“善,能有三位道友帮助,想必贫道此行,会比在这乌南城中还要顺利。” 余列又言语着:“有过此番并肩作战,等我们出了此界,在那巡查司中,也是要继续齐心协力啊。” 罗笑梅三人目中都露出喜色。 他们之所以如此奉承余列,为的可不就是榜上余列的大腿吗?现在余列主动说起这件事,顿时就让三人心中欢喜。 那罗笑梅连忙再度献殷勤: “乌南城地处沅朝的南部,左右四方,都还有其他的城池,分别是……不知道长要先去哪一方?” 另外两人也是你一嘴我一句的,连忙将四面城池的情况介绍给余列。 余列仔细听了下,发现沅朝最主要的城池一共三十六方,其形成了三十六路,将它的疆域划分为一块一块的,三十六路地界以外的地方,则是被高山、瘴气、沙漠、苦海给覆盖住了,飞鸟难渡。 余列并没做下决定,他扫视了残破的灵城一眼,甩动袖子吩咐: “不急,贫道既然屠灭了这灵城,坏了此地,自当收尾一番,否则这些土著恐有后患。” 他踱步走着,言语:“交代于尔等一个事儿,城中凡十六岁以下孩童,皆数送来这灵城中,贫道便以活尸残骸筑坛,为彼辈开蒙授法一番,方便此界重振道统。” 罗笑梅三人听见,都没有反对,反而点头赞道: “道长此是老成之举,巡查司让我等来这等道法破灭的世界测试,为得就是重立道统。道长能为此地土著开蒙,等回了界内,当是会受到巡查司道长的夸赞。” 余列只是轻笑了一下,他不过是尽一尽身为山海界正统道人的职责罢了,压根没有想去赚取那巡查司道士的夸赞。对方真要是夸赞的话,多半也只会夸赞他出手狠辣,是个天生的巡查司种子。 “下去吧。城中若是有实在是不想送子女过来的,便随他们去,不要强求。” 余列挥了挥手,示意三个道吏赶紧动身,去带人过来。 随后,余列自己则是又放出了五只毒鬼,肉身盘坐在最大的蛇鬼之上,另外四只则是充当搬运小工,将城中的活尸残骸统统搬运过来。 他留了一整夜的时间,去给那三个道吏忙活。 一直到天命时分,余列才再睁开眼,看向四周。 那三个道吏办事的效率有些出乎余列的预料,其不仅将城中的少年少女们给唤过来了,还将城中的百姓也一并的叫了进来,并且不是采用的强迫手段。 因此余列睁眼后,目中黑压压一片,都是人头。 一个又一个的活人跪在灵城中,朝着巨大蛇鬼上的余列叩拜行礼。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道长能杀了这些灵人,功德无量!” 面对余列这个屠了灵城的凶人,这些寻常的凡人百姓,居然都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激动的望着余列。 当然,这也可能是那些恐惧余列的,压根没有被罗笑梅等人带进来。 余列也懒得在意这么多,他一挥袖袍,便呼喝: “静!” 一字落下,余列的神识弥漫而出,让周身人等都是噤若寒蝉。 “贫道乃是山海界中人,此番奉界内法令,得尔等呼应,跨界而来,重振道统,抹杀邪祟,护我人族。然天地间,自救者,道才救之。” 他继续长吟道:“此界邪气弥漫,恐一时难以打杀干净,好在贫道有三部经书,可赐予尔等。 一者,《清静经》,此经乃是吾界万法之护,便是仙人也长诵。 二者,《往生咒》,此乃活人死后念之,可防止魂魄生邪,成鬼害人。 三者,《黄天龙气祷祝词》,凡衣食起居、婚嫁丧喜,皆可诵此祷祝词,能凝聚龙气,庇护尔等……” 余列回想着幼时开蒙的情况,照本宣科的念着。 一边念,他还一边遣毒鬼在这灵城的城墙内壁上,刻画出偌大的文字。 这一方世界,沅朝虽然已经谤仙禁道数十年,但是人族文字方面,并没有被湮灭掉。即便此界中的文字,早就和山海界中的颇为不同,但是土著们在听过几遍经书咒语后,结合着字形,当是也能认清。 诵读声阵阵。 余列念过几遍经书,抬眼看向那些土著,意外的发现,这群人等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居然听的都是如痴如醉。 不少人口中也念叨个不停,似乎想要将经书背下来。 这情况让本只是走个过场,应付己心的余列,暗暗点了点头。 下一刻,他心中微动,趁着四周人等还沉浸在听经的感触中,猛地挥动袖袍。 嗡嗡! 陡然,一缕缕黑气,猛地就从堆积成山的活尸残骸中冒起,犹如蛇虫一般扭动。 如此景象,顿时就许多平民吓得脸色发白,惊叫出声,特别是那些最靠近余列的土著孩子们。彼辈年纪小,本就听经听的懵懂,又遇见如此景象,一个个顿时哭爹喊娘的。 余列冷眼瞧着这一幕,让坐下的蛇鬼控制着那些邪气 他喝到:“敕!” 嗖嗖,万道邪气,猛地就扑向那些少年少女,让他们的哭叫声戛然而止。 这一幕落在了外围那些平民百姓的眼中,一下子将他们吓了个好歹。他们连自己安危都顾不上了,纷纷大叫着自家的儿女或孙辈的名字。 须知在此界土著的印象中,但凡是被邪气扑上了的,少说也是得大病一场,今后成为半个废人。 “二狗!”、“牛儿!”…… 呼声杂乱,但现场立刻又响起余列的冷哼声: “静!”一股更大的威压,从他身上升起,压在那些平民身上 余列冷声道: “接下来,尔等都齐声,随本道念经,为尔等的孩童驱邪祈福。若是心诚,那么他们不仅不会变成活尸,还会得到不小的好处。” 余列还威胁似的说:“若是不念,或者尔等的心思不诚,那么你们家的孩子,下场可就难保了。” 在余列的刺激下,那些围观在外的土著们,来不及计较余列究竟是邪道还是真好人,个个磕着脑袋就道: “我念、我念!” “道长大慈大悲,救救我儿吧!” 余列的面色舒缓,他没事人一般又恢复从容模样,口中当即吟诵,带着这伙土著们诵念那三部启蒙经书。 霎时间,灵城中黑气浓郁。 念经声嗡嗡作响,响动了整个乌南城,让外城中那些不敢进来的人等,个个面色惊疑,不知灵城中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此前听见灵城中杂乱的声音时,这些人还不以为意,但现在听见了这整齐激昂的诵经声,他们的内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阵向往之情。 不少人看向被藏在灶中、床底、或是茅厕中的孩子,隐隐感觉自己似乎亲手让孩子错过了什么。 随着诵经声越发的大作、整齐。 灵城中,那些被邪气扑中的孩子们也是下意识诵读起来,他们的面色痛苦狰狞,但每念一次,又会好受一次。 其脸上的邪气,在数万人的吟诵声中,仿佛被被敲打一般,不断震颤,隐隐有要散掉的趋势。 余列高居尸坛,观察到了这一幕,一抹怡然之色,再度在他的脸上浮现而出。 紧接着,他的身子一晃,悄然就消失在了活尸高坛上,来到土著平民们的背后。 这时,三道恭敬的喊话声,当即出现在他的跟前。 “辛苦道长了!” “这群土著的运道真好,竟然能得道长的亲自开蒙。须知在山海界中,寻常人等能得个道徒给子女开蒙,就已经是家境殷实、颇有门路了。” 一人说完,便一人出声。 “这些土著小孩若是能将那些邪气消化掉,不说能否强身健体。但在此等灵气稀薄的世界中,这或许就是他们此生唯一一次,能感应一番‘灵气’的机会了。难得啊难得!” 罗笑梅三人都是七品道吏,自然能够看出余列开坛授法念经的意图所在。 除此之外,他们也是对余列逼迫土著念经的方式,真心的感到钦佩。 “其以子女为要挟,不仅能让土著们专心记诵经书,还能让他们见证一次经书之效。能亲眼见到一次诵经就能驱逐邪气,可是比在土著们跟前说一千遍一万遍,更要管用。” “此举惠而不费。看来这人除了手段了得之外,头脑也是了得,不可小觑!” 罗笑梅三人奉承着,不由都将脑袋扎的更低了。 而余列瞥了他们一眼,只是哑然笑了下,然后便言语: “好了,我等现在就离去,赶着去下一座城中念经,顺带再超度一番活尸恶鬼。” 嘶嘶! 巨大的蛇鬼浮现,将余列的身子托举而起。 余列站在蛇鬼之上,示意着那三人也站上来。 罗笑梅三人连忙稽首:“多谢道长!” 等几人都站稳后,余列的心念一动,巨大的蛇鬼就托举他们,鬼魅无声的飞去,悄悄然离开了这里乌南城。 而在他们离去后,灵城中的诵经声一直都没有停下。 一直等到了傍晚时分,外城中的那些人着实是好奇,大胆寻来了灵城中,叫醒了沉浸在诵经中的人等。 大人小孩们这时醒过来,才感觉到腹中饥渴,已经是一整个白天过去,且原本高踞在活尸堆上的余列,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他们急忙再看向各自的孩子,发现孩子们身上的邪气当真是消失干净,一个个的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神采奕奕。 暮色降临中,众人再看见四周堆积如山的尸体,一时间半点也不觉得可怖了,仅仅是感觉恶臭,犹如身在茅坑中一般。 “这三部经书,当真如此了得?能克制邪气!” “此是仙人授法啊!” 诵过经的众人,心情激荡,议论声在灵城中响起,越来越大,人声鼎沸。这让来找他们的人瞧见了,颇是不明所以和羡慕。 不多时,便有人站出来,或是大笑道,或是大声呼道: “哈哈!我辈贱民,竟能不惧邪气。” “瞧见没!大家合起伙来念念经,就能让那害人邪气死掉哩!大家再也不用怕了。” 而此时此刻,余列携带着三个道吏,已然降临到了另一座城池上空。他高踞空中,贪婪的看着城中众多的“灵人”…… 第三百九十九章 内外异样、威震此界 月黑风高。 余列驾驭鬼蛇而来,他这次不用再像之前那般,先给程难报仇,直接就在鬼蛇上吩咐: “事不宜迟,尔等再为贫道护法,防止城中的灵人走脱。若有其他道友在此城中,便帮贫道与彼辈交涉一番。” 罗笑梅等三人听见,连忙点头呼应: “是。道长放心。” 余列听见,面上露出大笑之色。 他的笑声轰隆隆,回荡在整个灵城的上空,顿时就惊动到了灵城中的数万活尸,连带着外城中的不少平民们也是惊醒着。 “此间地界,于贫道而言,当真可谓是宝地也。” 一句话声说完,余列宣告了自己的存在,便挥动袖袍,让另外四只毒鬼飞出,席卷整个灵城,将所有的尸气恶魂都抽取出来。 呜呜! 毒鬼们的嘶吼声,灵城活尸们的惊叫声,顿时就响动了起来。 因为尚是夜间,一时间城中四处火起,甚至还有手忙脚乱,一时不小心将房屋给点燃了的人。 鬼哭兽吼阵阵。 时间过去,等到天亮后。 太阳升起没多久,余列就从邪气中猛地睁开眼睛,欣喜的看着坐下又一只巨大的毒鬼。 这一次因为拥有了一只炼就好的蛇鬼辅助,他屠灭活尸的效率比上一次更高,并且也没有再等待城中的灵人高官发威,而是直接就以一只毒鬼为主体,强迫着城中的邪气和毒鬼相融相吞,进行炼制。 炼制的成果不错,余列所选的毒鬼乃是蛤蟆毒鬼,其吞食海量的邪气后,背脊隆起,长出了一张张人脸似的坑洞,有如负子蟾蜍。 它现在一口就能将一幢房屋给吞下,身形巨大,道行赫然也是达到了七品上位,有一百二十年鬼气。 余列欢喜后,收功一番,便如在乌南城中一般,招来罗笑梅三人,让他们再次将城中的百姓唤过来,听自己讲道。 结果他的话刚一说完,罗笑梅几人就将灵城的门户打开,露出外面已经排好了队伍的平民们。 城中平民走进灵城里,瞧见城中遍地的灵人尸骸,一个个被吓得牙关打颤,腿肚子打颤。特别是那些孩童,若非是大人拉着,多数都要被吓得坐在地上了。 “这、那几个奇装异服的人,竟然没有说错!灵人全都死光了。” 不断有人恍惚的言语:“世间当真有仙人?” 等彻底看清余列的身影后,无须罗笑梅等人吩咐,这批土著乌压压的就跪倒一片,口中大呼: “仙人啊!仙人!” 余列赞赏的看了罗笑梅等人一眼: “不错,提前就将城中人唤过来,倒是节省了本道不少时间。尔等三人,有心了。” 罗笑梅几人连忙就拱手:“道长客气了,能为道长效犬马之劳,是我辈的机缘。” 奉承几句后,他们言语道:“不过,还有一事得禀告道长。此城中的道友,似乎昨夜已经自行离去了……” 面对这事,余列懒得在乎,他才不管其他道人究竟是自行潜逃了,还是被这罗笑梅三人给逼走了,不在便不在,省得他身旁围着的人越来越多,颇是嘈杂。 “知道了。” 余列只是点点头,便将目光看向灵城中乌压压的活人。 他不再耽搁,当场让两头庞然大物,当着众人的面,搬运残骸,铸就讲道的高坛,准备讲道授法。 那罗笑梅三人瞧见余列的态度,则都是暗暗呼出一口气,目中流露出喜色。 “看来这位道长,是并不准备多收人手了。” “二位道友,我们这是抓住机会了啊。”三人运用神识传音,热烈的交谈着。 等到余列讲道诵经的声音响起,这三人又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过多的议论,好似也在听着余列讲道一样。 一日过去,这座城池平定后,余列携带着三人,再度拔身而走。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天际,只留下城中热烈高亢的诵经声音,继续大作。 赶往又一座灵城的路上,余列盘坐调养精神,他的面上娴静的很,但是他的内心却是越发的火热。 五毒法术,本就是紫烛子以七品毒物、道士法力,辅助他炼就的。如今他得逢机缘,此界资粮众多,能让他将每一只毒鬼都喂养至七品顶峰的层次。 此种层次的五鬼,肯定是满足了紫烛子口中的有益于凝煞的需求。 并且余列因为身陷在巡查司中,已经打算宁肯消耗掉五鬼,也要用作为自家阴神蜕变的资粮。以此种法术灵鬼作为药物蜕变,不知又能给他带来何种好处…… 当然了,其中也是存在着一点风险。 可能余列最后的阴神蜕变,成功倒是成功,但得不到多少的好处,仅仅是将自家的五鬼给玩废掉,痛失五头七品上位鬼仆。 不过这一点对于余列而言,是完全可以承受的,毕竟这几头七品鬼仆的得来,对于他而言,近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不是近乎,而是就是如此。此界虽有朝廷,但并无厉害生灵,对于我而言,可真谓是掉进米缸里了。” 他欣喜的想着,也开始有点明白,为何山海界中的道庭仙庭,都是处心积虑的想要掠夺异域,餐食万方。 此等餐食异界,实在是赚取资粮的顶好途径! 兴奋中,余列飞临到第三座大城。 他再次放出鬼物,开始了自己第三次灭城炼法。 ……………… 当余列在忙活炼鬼时,位于山海界中的白巢监牢。 狼子道士依旧是盘坐在半空中,身影如同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在此獠的身下,所有的道吏都已经是盘定入静,阴神出窍,进了他所选定的测试异界。 只有那几个突破失败的道徒,正噤若寒蝉的将身子缩在四周,惶恐又癫狂的发着抖。 这几人未能突破道吏,阴神都没有凝结,无法参加测试,下场已经是注定。 但让他们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的是,那几个突破成功的家伙,以及另外几个道吏,肉身都是已经僵硬,失去了呼吸,赫然是阴神葬身在了测试中,肉身自行而亡。 和这些人相比,他们几个好歹还活着,并且还能多活几日,多享受一点时间。 原来在恐惧绝望中,这几个一直固守着元阴元阳的道徒,拼着重伤发虚的身子,竟然当场在监牢中行房起来。 他们一边发着抖,一边享受着自己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而那木狼子对此依旧不管不顾。 无论道吏们死了多少个,道徒们玩的有多疯癫,他都只是像看蚂蚁一般,继续神游天外,岿然不动。 不过当沅朝灵人世界中,余列讲了第三次经后,木狼子道士的眼皮抖动,睁开了眼睛。 此獠疑惑的低头,在座下的众多道吏身上巡视: “咦!怎的隐隐感觉,这些家伙身上的龙气出现了异样!莫非真有人在那方世界中,成功传下了道统?” 这让木狼子微眯起了眼睛。 他嘴上虽然说过,让余列等人在测试中传道授法,但那其实只是顺嘴一提罢了。 且不提余列等人都只是阴神过去,那方世界中的邪祟也早已经成了气候,除非是六品道士亲自跨越过去,以道士之尊,才能荡平了那邪祟,让立下的龙气不受干扰,可以速发。 只是很可惜,此世界碎片距离山海界过于遥远,又残破至极,灵机枯竭,六品道士的阴神已经钻不进去。 想了想,木狼子微微叹了口气,将眼帘再度合上: “可惜,好不容易从巡查司中请示来了一个机会,结果目的地只是个世界碎片,只能容道吏的阴神进入……若是我也能踏入进去,就好了。” ……………… 随着余列屠灭灵城的进展,除了木狼子在山海界中,隐隐察觉到了些许端倪,沅朝朝廷也是注意到余列的行为。 但是眼下的沅朝,自己已经是自顾不暇。 几十个道吏阴神洒落在它的疆域中,即便是最弱的新晋道吏,死前也是将众多的灵人带着陪葬,属于是力竭而亡。 至于其他没有被灵人坑杀的道吏们,则是都学乖了,软刀子割肉一般,慢慢的捕捉着各地灵人。 如此情况迫使各地的灵城都闭城自守,只能靠着灵城中的邪气和道人们对歭,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气力去调遣兵将,围剿镇压余列。 除了沅朝之外,还有两个道人,也是隔了几日,就得知了有人正在此界中大开杀戒,割草一般收割着灵人残魂,极为恐怖。 这两人正是桃州出逃的那两个金丹子嗣,男的名叫雀生虎,女的名叫桂叶落,两人近段时间还正好同处在一座灵城中。 这并非是他们降临的地点刚好靠近,而是两人来到此界后,特意先汇合了一番。 而他们得知余列的消息的时候,正好面对面盘坐在一方灵城的上空,施法炼化着城中的邪气虚影。 只不过这两人的手段,比起余列就显得太过小家子气,顾虑重重,炼化的极为缓慢了。 半个多月了,他们都没有降服这一座灵城。 因此当余列的消息传来,这两人别提有多惊讶了。 那雀生虎脱口就道: “不可能!此界中的邪气诡异,根深蒂固,又有一方王朝为靠,只有六品道士才可能不受影响。那家伙的阴神也只是七品,他何德何能可以如此的肆无忌惮?” 只是那逃来的道人唯唯诺诺,没有争辩,直接施展法术,将余列灭城讲经的几幅画面,清晰的展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雀生虎和桂叶落两人都仔细的瞧了数眼,心间惊疑着,却是不得不信了这件事。 这让雀生虎心中的那一口傲气,顿时就被梗在了脖子里面,无法吐出。 他干笑几声,只能冷哼道:“看来这位道友的跟脚,也是不俗。只是不知他这等痛快的举动,究竟是靠着何种宝物在消耗,会不会过于得不偿失了。” 话说完,雀生虎便将眼睛闭上,懒得再理会这件事,打算继续炼化邪气。 不过他旁边那沉默了许久的女道,却是眼睛闪烁着。 桂叶落低声道:“没想到这批人种里面,竟然有着如此厉害的道友。 我辈龟缩在这小小一灵城中,枉顾此界道统灭绝,而只想着逃离此界,还与那灵人高官虚与委蛇……着实是落了下风。” 这女道话说完,顿了顿,突然眼皮一抬。 咻得,只见她身旁的有一线柳叶风刀飞出,落在了灵城中,将那底下灵人高官给斩了。 这一幕让雀生虎大惊,他刚闭上的眼皮猛的又睁开,急声道: “桂妹妹,你这是作甚,杀了这灵人高官,此城中的邪气可就不受控,要再度压制你我,会浪费底蕴的。” 女道桂叶落听见,却是面色平静,言语道: “雀兄,你我镇压此城已有半月,却未见多少功效。不若我直接杀了这灵官,你取了它魂魄,于旁处再布阵,当是就可以回归界内了。” 一句话说完,此女操控着附体的肉身,踏步而去,口中继续长吟: “贫道不才,憋屈了这多天,着实是忍不下去了。今日且大开杀戒一番,先为道友们赚够回去的资粮。” 她言语着,无数的风刀似雨打一般落下,气机形成了一颗摇曳的树影,将所过之处的千百头假灵人皆数给震死。 将要出城时,此女回头遥遥的呼道: “雀兄,贫道且去会一会那道友,看他既然有如此胆量,敢不敢再与我一起杀去此界鬼都中,将所谓的灵人彻底断根,赚个大功绩。 若能如此,到时候回了那巡查司,即便是司中道士,当是也不能无故杀我辈。” 此女的话声回荡着,在灵城中激起了更大的混乱。 而那雀生虎兀自盘坐在邪气中,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良久后,此人非但没有因为女道出手帮忙打杀了众多的灵人,而感到欢喜。 他面色阴沉,反而暗骂道: “这婊子!如此做派,将自己显得豪迈,却让我显得怯弱了。不过一个破落世界的测验而言,如此费心作甚。” 雀生虎重重的冷哼数声,他直接招来了那投奔而来的道人,呵斥道: “还愣着作甚,速速收集残魂,借此机会布阵。能早一日脱离此界,就早一日! 那两个家伙在山海界外都敢如此大胆,指不定过几日就招来了大祸患,你我想走都走不成。” (本章完) 第四百章 五鬼皆成、狂悖无礼 桂叶落离开所在灵城中,根据投奔道人所指的方向,朝着余列盘踞的区域迅速奔行,昼夜不歇。 而余列这边,他已经是教化到了第五座灵城。 虽然根据这第五座灵城的表现,此界土著已经是发现了他的动作,开始多加防备,甚至当瞧见余列的身形时,原本驻扎在灵城的灵人们,破天荒的直接弃城而逃,让城中的平民们看的发懵。 但是这对于余列而言,也不过是麻烦了一些。 除了最后一只壁虎毒鬼之外,其余四只毒蛇、蝎子、蜈蚣、蟾蜍毒鬼,他都已经是炼就成功,有着四只七品上等的鬼仆相助,余列照样是只需要盘坐在灵城上空,就能等待着鬼仆们将四散而逃的灵人抓捕过来。 如此过程,相比于之前的四次,仅仅是稍微耽搁一点功夫罢了。 不过如此一来,他大肆掳掠灵人的举动,落在旁人的眼中,可就更加显得可怖了。 罗笑梅三人常伴在他的身旁,瞧见了也是心中越发的瑟瑟:“这余道长,手段是越发的高强了。” “他现在已经有了四头巨鬼,马上还要有第五头,此界对于他而言,可谓是再无敌手!” 即便是身为金丹子嗣的桂叶落,她千里赶赴到余列附近时,瞧见了数百里内鬼物肆虐,大肆索拿灵人的场景,也是不由的一怔。 此女盯着被余列派出的毒鬼瞧了几眼,心惊道:“本以为是那投奔的道人夸张了,现在看来,对方说的还浅了。此等鬼物,何止百年道行,当是一百二十年满满的。” 好在让桂叶落心头稍微放松的是,她发现横行百里的巨大鬼物,虽然模样上狰狞,一口就是吞下几十数百只灵人,但是吞吃的也只是灵人,其余被灵人们裹挟出城的活人,鬼物是一个都不沾。 她压着心中的忌惮,跟随着鬼物,继续往余列的所在赶过去。 等到了余列所在灵城中后,桂叶落瞧见余列周身有四头鬼物,都是养到了七品上等,并且还有一头正在吞魂壮大中,即便她的见识不凡,也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四头、不,五头七品上等之鬼!以他现在的鬼仆数量,就算是那灵人的老祖宗活过来了,当是也能图谋杀之。” 心惊之余,桂叶落心间又是欣喜。 恰好就在她现身的那一刻,余列就不经意间抬起头,往她的所在看了一眼。 桂叶落平定了一番心情,当即就往余列的所在飞来。 而余列这边,他对此女的到来也有点诧异。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灭杀灵城的影响过于巨大,余列受到过不少道人的窥视,甚至还有道人不自量力的,觊觎他炼就好的毒鬼,想要杀了他这个主人,夺去五鬼。 余列也因此不得不亲自的打杀了一只道人阴神,送对方魂飞魄散。 这导致最近几日,他的四周安生了不少,再没有陌生道人敢来窥视于他,更别说明目张胆的打量五只毒鬼了。 不过余列也没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中,他收回目光后,便又沉浸在了炼鬼的过程中。 只需要炼好这第五只毒鬼,他的五鬼法术便是大成至极! 到时候休息那么三两日,将自家阴神状态调整好了,余列就可以在此界中,吞食五鬼,蜕变阴神,提升境界。 余列这边没有太在意桂叶落,被他收为爪牙的罗笑梅三人,却是不敢怠慢。 三人瞧见桂叶落的靠近,立刻就飞起来的,挡在了桂叶落的跟前,喝到: “兀那道人,此地灵城,已经有主儿了,没见我家道长正在炼法么?” “这位道友陌生,还请先行止步,容我家道长炼法完毕后,道友再来听道讲法。” 桂叶落听见这话,她用讶然的眼神打量着这三个道吏。 这三个道吏同为七品,却一口一个我家道长,若非她知道大家都是同一品之人,顶多小境界有所不同,还以为余列是个六品道士了。 而这几个寻常道吏,从前和现在都是不被她放在心上。 但看在余列的面子上,桂叶落还是停住身子,颔首道:“贫道有大事,要与城中道友相商量,尔等便替贫道通报一番。” 听见桂叶落的话,罗笑梅三人的气息略微缓和,放松了许多。 不过三人还是没有撤开身子,也没有分出一人前去告知余列,而是朝着桂叶落拱手: “既是如此,就请这位道友城外稍微等一下。余道长确实是正在炼法修行中,并不喜外人打搅。” 见三人都不肯上前通报一声,桂叶落的眉毛竖了起来,她冷笑道: “大家都是修行中人,就别拿这话来搪塞本道了。那道人只是在修炼法术,又不是闭关,如何连一句话的功夫都抽不出来。” 顿了顿,此女扬声道:“吾乃桂叶落,尔等可是知晓本道,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是否通报?” 这话让罗笑梅三人的面色变了变。 “桂叶落,此人就是桃州那两个金丹后裔之一!” 他们面色迟疑着,犹豫着是否要转身告诉余列。但是这些天以来的跟随,他们得过余列的严令,其炼法之时,绝不得干扰。 此前有道人想要趁着余列炼法,夺取鬼物,他们阻拦未果,不得不跑到余列跟前求援,都被余列训斥过。 如今若是再犯,坏了余列的规矩,恐怕就会招致余列的嫌恶了。 迟疑数息,三人都是硬着头皮,朝着桂叶落拱手: “还望道友见谅,余道长有所吩咐,我等不得不遵守。” 表明态度后,他们又细声解释:“不过道友放心,余道长炼法很快,少则半日,多也不过两日光景,耽搁不了多久。” 桂叶落听见这话,面色变得冷厉。 她眯眼望着余列所在方位,暗想到:“此子并未在周身布置阵法,仅仅是喂养鬼仆罢了。刚才我来时,他还看了我一眼,我刚才自报姓名,他不可能听不见。” 这让桂叶落心中不喜:“此子恐是想要见识见识我之深浅,既然如此,且让我来试试他的长短和性情。若他只是个纸老虎,此事便作罢,省得到时候害了我等的性命。” 她当即对着三个道吏吐声: “既然如此,便由贫道亲自上门,找尔等的道长议事。” 话声一落,桂叶落口中长吟,她的阴神气机透体而出,形成了一颗招摇的树影子,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她的阴神气机上涌出,让罗笑梅三人齐齐变色。 三个道吏纷纷动用法力,想要挣脱桂叶落的压制,但是一时间惊骇的发现,同为道吏,他们竟然连附体肉身都控制不了了,神识真气,统统都被桂叶落的威压逼回了肉身中。 若是想要反抗,他们除非是坏掉附体的肉身,跳出阴神,才能施展法术。 可这样先不说失去了附体肉身,他们的阴神暴露在外,极容易受创,必须尽快返回山海界。那桂叶落能有如此手段,想要再打杀了他们的阴神,肯定也是轻而易举。 冷哼一声后,桂叶落托举着自己附体的肉身,直接从三人的头顶上飞过,往灵城中靠近。 而罗笑梅三人则是一直都僵立在半空中,连头都无法转过来。等到桂叶落进入灵城中,双方相距百步,他们方才惊惧的转过身,遥遥看着此女。 “这便是金丹后裔的底蕴吗?她所修行的究竟是何种观想法,又或者,她的阴神中究竟炼入了什么宝物?!” 罗笑梅三人都是发耸,并暗道:“不知余道长面对这凶悍的婆娘,又会如何应对?” 数里距离,几息跨过。 桂叶落来到了余列的跟前,凝视着余列,她的神识在余列四周不断打量。好在她虽然性情跋扈,但是并没有贸然的上前干扰余列修炼法术,仅仅是面带冷笑。 而余列这边,他虽然是听见了此女自表身份,但眼下毒鬼的炼制已经进入关键阶段,若是中断,少说也得再耽搁半天的时间,便没有去理会桂叶落。 如今见对方不听劝住强闯过来,余列的面色上也是冷意浮现。 他抬起头,淡淡的和女道对视了一样,开口: “桂道友是吧,贫道尚且在修炼中,有何要紧大事,稍后再说也不迟。还请道友在一旁等待片刻,贫道完事后,定会好生赔礼道歉。” 话说完,余列就法诀一掐,四只庞大的毒鬼纷纷围拢过来,将他笼罩在了其中。 一片漆黑的雾气,笼罩了半个灵城,余列身影从桂叶落的目中消失。 这一幕让桂叶落眉毛竖起。 她不虞的想到:“此子胆子果真挺大,本道都已经站在他跟前了,他居然还敢继续修炼法术,也不怕本道出手,让他落得个走火入魔!” 虽然修炼法术不比炼气闭关,出了岔子一般都不会落下后患,但理论上说,还是存在着火起烧身的风险。 桂叶落在不虞之后,她见余列隔绝内外,那四头毒鬼确实不好对付,自己今日前来也是找余列商量事情的,犯不着真个干扰余列炼法。 她不得不落在了一处房檐上,微闭眼帘,等候了起来。 如此情况进入灵城外的罗笑梅三人眼中,让三人顿时是打松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女道还知道一点分寸。” “余道长没和此女起冲突,是明智之举。” 灵城内外,众人便在这样一种压抑的气氛中,缓缓度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灵城内的邪气翻滚不定,汇聚的越来越多。 一如前几次一般,余列丝毫不畏惧灵人的邪气,他将这一座灵城积蓄近百年的邪气,统统抽出,炼制进最后一头毒鬼中。 而桂叶落距离他不过千步之远,也清清楚楚的感应到了这一情况。 此女眼皮跳动良久,最后猛睁开眼,紧盯着余列,心中惊骇道:“如此浓郁的邪气,他这是将此地邪气一扫而空了?即便我拥有老祖宗赐下的底蕴,也是无法承受此等情况啊。” 桂叶落思绪翻滚,惊疑的想到:“此人的魂魄究竟有多强横,他的阴神强度,莫非已经是堪比六品?!” 这下子,桂叶落彻底收起了对余列的轻视。她在来时还怀疑余列的跟脚,但现在一见,发现余列就算是毫无跟脚,仅仅凭这等强悍的魂魄品质,未来保守也是一个道士了,不容小觑! 心思变化间,此女压制心神,再度闭上眼睛,老老实实的等待起来。正好她也能借此机会,多观摩观摩,看看余列的虚实。 等到数个时辰过去,余列周身浓郁的邪气变淡,他的身形隐隐露出。 只见一头巨大的壁虎毒鬼,犹如远古巨鳄,也露出身形。它盘踞在余列的身下,舌头粗长,散发出恐怖的威势。 此物的层次,赫然也是攀升到了一百二十年,体长达十二丈,身形凝实,犹如活物。 远处的罗笑梅几人瞧见,纷纷面色轻松,露出欢喜之色。 他们当即奔走而来,向余列拱手,齐声呼道: “恭喜道长,贺喜道长!又一尊护法鬼神,炼制完毕!” 三人奉承着,那桂叶落站在旁边,也是目光不住的在五只毒鬼身上打量。 她将心中惊疑压下,也是拱手向着余列言语: “恭喜余道友,五鬼都已修成,道友法力大增,便是那巡察司中的道士,也不可小觑了道友!” 余列听见四人的祝贺,面上也是露出喜色,遥遥朝着几人拱手,道: “多谢。” 如今五鬼修成,他也该准备着服食五鬼进行蜕变了。不过在蜕变之前,还要一事需要做。 余列瞧了瞧那桂叶落。 正当桂叶落以为余列要问她有什么大事时,余列却是转头冲罗笑梅几人呼到:“尔等三个,还不快快开门,放城中百姓进来,贫道炼法完毕,是时候开坛授法了。” 罗笑梅几人微愣,瞥了一眼那桂叶落,但他们不敢怠慢,连忙呼喝到: “是!百姓都已焚香沐浴,恭候着道长的讲法。” 三人身子闪烁,呼啦就去拉扯土著平民们过来,让城中除余列外,只剩下桂叶落一人。 而余列吩咐完后,他便收回目光,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没有再看那桂叶落第二眼。 腾地。 桂叶落的气机勃发,她盯着余列,冷声道: “余道友!本道今有大事相商,道友既然炼法完毕,是时候该与本道商量了。” 余列听见,面上也是闪过冷笑,心中暗道:“就算你是金丹后裔,现在也不过一破落户,你说有大事便有大事?” 他懒得搭理此女,更懒得掺和对方口中的事情。毕竟是对方主动寻来他余列,其所为的多半不是好事,即便是个好事,肯定也还是件麻烦事。 余列不为所动,淡淡就开口: “这位桂道友,贫道现在要开坛授法,弘扬我山海道统。在此方天地中,还能有何事大得过这件?” 铮! 桂叶落两目一睁开,一股勃然气机从她身上涌现,大怒道: “好个拿腔作势,狂悖无礼的家伙。桂某本是听闻你算个好汉,特意千里前来,寻你做大事。如今一见,汝只不过是个倚仗外物的鬼货。” 此女的性子也爆发了,她周身的气机轰鸣,冷笑:“既然不想谈事,那桂某即便消耗真气,也得试试汝之底气究竟有多雄厚。 道友,请赐教!!!” 第四百零一章 女道低头、仙功诱惑 厉喝出声后,桂叶落双目合上,身上展现的那一株庞大的树影,摇曳频率更大。 一道道风刀,像是雨滴一般,朝着余列的所在劈头盖脸的砸过来。 余列抬眼看着对方引动的异象,心中一惊:“不愧是道师后裔,只是道吏,但是阴神的气象却是和道士接近了。” 不过他垂眼看向自己身旁已经凝练好了的五鬼,面上也是泛起冷笑,口中吐声: “去!” 此时多说无益,只能做过一番。 呜呜!激昂的兽吼声出现在灵城中,余列的精神灌注在五鬼体内,操控着毒鬼猛扑向桂叶落的阴神异象。 两人的鬼仆和异象还没有相接触,仅仅是鬼气和风刀相撞,就发出了剧烈呲呲声,让四周灵城的墙壁和地面都是为之而震动。 如此一幕惊骇到了远处的罗笑梅几人。 他们连忙拦住那些将要进城的平民百姓,惊骇的瞧着城中发生的一幕: “如此法力,这二位就算无法力抗六品道士,当是也属于道士之下的最强者了吧。” “余道长所依的是那五只鬼仆,那桂叶落,她究竟又是依仗的何物?” 三人紧盯着,目不转睛。此等斗法场景能大大的增长他们的见识,可不能错过了。 而灵城门户大开,城外的不少百姓候着,也瞧见了城中数道巨大的鬼影树影,很多人都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轰! 风云变幻。 两股气机碰撞后,五鬼吐出黑雾,企图扰乱桂叶落的视野,滞涩她的神识,此举也让灵城中的天空迅速的漆黑。 但是桂叶落头顶上的树影婆娑,忽然绽开了一朵朵飞花,都是带着凌厉的气息,狠狠的朝着余列五鬼落下。 每一朵飞花,都是将黑雾撕开,天女散花一般,并且能自行的追逐五只毒鬼。 偶尔有落在了城中地面的,都是砰地一声,将一幢幢房屋给压塌下,并切成碎块。 可是当这些飞花追上了五鬼,并且将它们击打的鬼气散乱、哭嚎连连时,桂叶落嘴角刚一勾起,面色又是猛变。 她腾的站起身子,仰头看向自己的阴神异象,面色难堪。 枭! 因为凄厉间,蟾蜍、蜈蚣、毒蛇、壁虎、蝎子,五只毒鬼硬抗着她的飞花法术,直冲到了巨大树影上,然后缠抱了上去,丝毫不在意自身损伤,只是死死的和桂叶落的阴神异象纠缠一块。 此女当即就让树影晃动,想驱赶掉五鬼,却发现五鬼颇是难缠,五只间的气息勾连,还结成了锁链般,将她的阴神异象捆在了中间。 桂叶落操控着附体的肉身,又要托举着阴神异象逃去。但是黑气中,她瞳孔骤缩,猛地扭头看向身子的一侧。 只见那里传来神识,嗤笑道: “桂道友,来者是客,何必急着走。” 黑雾翻滚,余列的身形从中露出,他飞到桂叶落的跟前,抬手就是风火法术击打出去,形成了一道龙卷,猛击向桂叶落。 五鬼是五鬼,余列是余列。 鬼仆上前斗战斗法,可不代表着余列这个正主,就只能是干瞪眼的看着了。 只是通过五鬼此刻的纠缠,余列心中也是棘手的意识到:“这女道,阴神里面究竟是炼化了什么东西,或是修炼了何种观想法……其显露的异象,竟然给了毒鬼们一种毁灭震慑的感觉。” 五鬼恐惧,余列也不好逼迫的太厉害,自然就是亲身飞去,来截桂叶落。 桂叶落见余列打来法术,连连要避开,并且让阴神异象降下飞花阻挡。 可树影已经是被五鬼纠缠住了,分不开身子,无法回援。 猝不及防间,此女周身灵光闪烁,稳稳的吃了余列一记风火法术。 桂叶落所附体的肉身顿时踉跄,差点从半空中跌落。 她心惊到:“好个法力浑厚的招式,其施法技巧高超,像是由两道大成的法术组合而成!” 不等她再有过多的心思,余列的身影一闪,便站在了桂叶落的跟前,相距仅仅三尺。 他御风浮空,高踞数尺,俯视着近在咫尺的此女。 只见余列的一动袖袍,就将对方附体肉身给钳制了,玩味的道: “桂道友,请教的滋味如何?你若是还要继续深入,贫道便成全你,捏碎了你的附体肉身,彻底放开手脚与你斗法。” 此时附体的肉身落在了余列的手中,女道面色变幻不已,心间恨恨道:“该死!此身终究非我身,且她那愿望我还没有达成,一边得压制着土著,一边还得斗法,导致我技差一招了。” 心间怒意升起来,此女颇是想要拼着不要了这具肉身,以阴神之状出现在这方天地,痛快的与余列做过一场。 但是当对上了余列那带着戏谑的眼神后,她的头脑冷静下来。 此女意识到自己本是来找余列商量事情的,现在两人大打出手,就已经是浪费真气、消耗底蕴了,若是她再弃掉了这就肉身,很可能她连能否离开此界,都会变得不确定。 并且余列在此界中纵横,靠的乃是鬼仆,其鬼仆又可通过吞食鬼魂而壮大,城外虽然已经没有了灵人,但是寻常活人,却是还有一二十万口,不缺食粮。 真死斗起来,她必然讨不了好! 种种窘境当中,这凌厉骄傲的女道面上颇是不甘,但沉默良久后,忽然低下头,言语: “谢余道长指教,此番是桂某唐突了。” 这话声出现在杀机四溢的斗法现场中,让余列的脸上露出讶然之色。 他有点没有想到这盛气凌人的女道,居然还能主动的服软认输。 在余列的盘算中,此女虽然落入了下风,但底牌还没用出。对方的阴神异象中,绝对是蕴含了六品、甚至是五品层次的保命手段。 而余列之所以没有急着掐灭对方附体的肉身,忌惮的也正是这点。 别看他现在威势赫赫,但也不敢去硬抗五六品的手段。但凡桂叶落真要将底牌用出来,他第一步就要远遁离去。 余列可犯不着非要和对方死磕,他都已经将五鬼炼制好了,大可等蜕变妥当后,再来寻此女的麻烦不迟。 灵城上空。 余列眼神闪烁的盯着桂叶落,也沉默良久后,出声: “甚好,贫道今日炼法成功,却是多谢桂道友主动帮忙,验法一番了。” 他向后退了一步,朝着此女拱手,并且挥挥手,将两人头顶上纠缠树影的五鬼,给呼唤了回来。 呜呜、五只巨大的毒鬼收敛身子,团成了人头大小,它们鬼气森森的环绕在余列身旁,不住的朝着桂叶落嘶吼咆哮。 桂叶落忌惮的盯着五鬼,她见余列口上给了一个台阶下,沉默一息,也主动收敛了透体而出的阴神异象。 嗡嗡!高空中那道庞大的树影缩小,最后化为了桂叶落手上的一道小巧之物。 此女看着宝物上的气息黯淡了一丝,虽然只是一丝,但她眼中也是露出肉痛之色,觉得自己此番出手着实是不智。 若是再继续下去,即便她占据上风、甚至杀了余列,此尊宝物也会消耗过多,折损将来她筑基的可能,妥妥的得不偿失。 远处。 罗笑梅几人瞧见两人斗法一番后,又忽然收敛了法术,他们纷纷想到:“看来,是余道长占据了上风!” “哈哈,那跋扈女道低了一头,不得不俯首认输。” 这让罗笑梅几人心中微喜,更进一步意识到余列的手段。 “等之后回了那巡查司中,有余道长的照料,我辈定是会好过很多!” 其中那女道罗笑梅,她忽然一咬牙,主动朝着余列二人靠近,并高呼: “二位道长,都还站在上面做什么,不如下来吃几盏茶水,好商量正事。” 此女是见余列和桂叶落两人都有收手的想法,便冒险上前为两人打个圆场,讨好一番。 果不其然,在罗笑梅叫出声后,余列怡然的拂动袖袍,往下面落去,口中还言语:“既然今日有桂道友前来拜访,那么讲道之事,不妨就晚一些。” 桂叶落听见,脸上露出了强笑之色,也是顺着坡就下:“甚好,贫道今日确实有要事和余兄商量,是该坐着说话。” 很快,一座石亭中,四周有活尸的残骸密布。 余列和桂叶落面对而坐,那罗笑梅则是如小厮侍女一般,取出了从城内搜刮而来的茶水,为两人沏茶浸泡。 石亭中安静,余列不语,老神在在的等候着罗笑梅泡茶。 而桂叶落此女按捺不住,主动开口: “不瞒道友,桂某今日前来,并不想与道友发生冲突。只不过所为之事情虽有富贵,但也危险,这才贸然出手请教了一番。” 她尴尬的将刚才出手说成“试探”,并且再次朝着余列拱手,允诺道:“今日是桂某不是,等出了此界,返回山海界中,桂某定会赔礼道歉一番。若是余道友瞧不上俗礼,今日算桂某欠了余兄一个人情!” 余列见此女的态度又是冷静了一番,言语也不像是阴阳怪气,他也就收敛了面上的老神在在之色。 此女终究是道师后裔,手中底牌肯定不小,两人之间的因果还是宜解不宜结。 余列敲了敲桌子,露出考虑之色。 不多时,他颔首应下了对方的许诺,道: “道友客气了。既然道友的态度如此郑重,那么还是快说说所为何事。余某若是可以帮忙,定当好生考虑。” 桂叶落面上松了一口气,她开口: “余道友的魂魄坚韧,连此界邪气都不畏惧,不受克制,又有上等鬼仆,能摄鬼为食,不惧怕消耗,放在此界中,堪称重器。 她目光炯炯的看着余列:“今日前来,乃是想与道友图谋此界的气运!灭此沅朝,断其邪根,毁其鬼都,亡其天下!” 余列闻言,眉毛顿时挑了挑。 乍一听见这女道想的,居然是要和整个沅朝抗衡,还要亡了对方的天下,他当即就想要推辞。 别看他近些时日连灭五城,丝毫不将沅朝放在眼里。但余列心间的警惕还是存在的,那沅朝靠灵城镇压天下,又有邪气能统治此界,手里面必定还是有点家底。 余列灭城杀灵还可以,可非要去断了对方的根基,保不准就会遇上硬骨头,牙齿可能被崩掉。 再说了,他都已经炼好五鬼,就等服食后,蜕变成功,安安心心的返回山海界即可,何须再多掺和? 只是桂叶落的接下来一番话,让余列将到了嘴边的拒绝词汇,一下子给咽回了肚子中。 此女目光晶亮,她忽然扯掉了附体肉身上的斗篷,露出一张精致苍白的脸,其年三四十,颇具贵气。 桂叶落指着自己的脸,言语: “桂某此身,乃是这方世界中前朝太子之女。桂某翻遍记忆,巡查四方,发现那灵人的基业是受了所谓的‘天脉’而发,此“天脉”,就在其所处的都城之底下。 道友与我只需要掘断这一邪脉,即可断了此界灵人之天命,从根子上溯本清源,能得此界的天意垂青,并借助那邪脉布置下大阵,彻底的勾连上山海界。” 她兴奋的道:“一旦如此,此界将会真正的纳入山海界之手,你我当为首功,可得一二仙功也!” “仙功?!” 余列默默听闻,前面的都让他不甚在意,但是最后面“仙功”一词,却是让他眼皮微挑。 仙功一物,类似于道城道宫、道庭巡查司中的道功,但前者远远超过后者。 因为此物只能通过弘道传法,为山海界增加底蕴而获得,除此途径外,再无他法。 并且这种功劳是由仙庭直接赐下的,不管是各地的道宫道城,还是所谓道庭,全都没有资格干涉! 此物作用也是甚大,持有仙功者,便相当于得了山海界仙道意志的关注,仙功越多,受到的仙道意志越浓郁,好处多多,常人难以想象。 而对余列这些猪仔来说,其中最显眼的一点,那就是仙功不拘于多寡,哪怕只有一丝,非仙庭以外的所有人等组织,皆不可降旨打杀有功者! 甚至可以说,越是修为低微但又有了仙功的道人,一旦被杀,就越是会被仙庭关注到。 在山海界历史上,就曾有一朝道庭,是因为狂悖无礼的斩杀了一仙功道儿,由此受到仙庭的苛责,初丧天意,进而引发动荡,龙蛇起陆,导致整个道庭轰然倒塌。 (本章完) 第四百零二章 免死金牌、雪山地宫 余列原本对桂姓女道的来临,是压根没有兴趣的,就算对方说的事情再是珍贵,可以让他再次猛地跨升一个境界,他也是打算不予理会。 毕竟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眼下身处在异界中,他还是早早的返回山海界,求个安稳最为重要。 但是“仙功”一词从女道的口中说出,由不得余列不心动了。 他沉默着,思忖良久后,看着女道的脸:“桂道友,此言当真?” 桂叶落瞧见余列的面色,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再次出声: “实不相瞒,不仅余道友是想要尽快的返回山海界中,桂某也是。可以说,若不是恰好听见了余道友的消息,桂某当是在近五日内,就会返回界内。 但是当知晓此界中有余道友在后,桂某便知大机缘来了。” 女道从石凳上猛地站起身,踱步走着,继续劝说余列: “道友与我,都是大有成道可能的人,结丹也在你我的规划当中。如今却是一时不察,落在巡查司的手中。此司在界内闻名,是出了名的等级森严,上下严苛,不仅对外动辄打杀、抄家灭族,对内也都是高压行事,死伤惨重。 我辈落在此等环境中,根骨越是优秀、前途越是广大,半道夭折的风险其实也越大。若是能得一二仙功在身,哪怕仅仅是微末,你我二人就都相当于有了免死金牌,能免掉绝大部分的风险……” 余列听着,伸手制止了女道的劝说。 他微阖双目,道:“这些话不用说,仙功一事的重要,贫道自然是知晓。还以请桂道友好生的说说那鬼都的事情,以及沅朝方面,真正的实力有哪些。” 桂叶落听见余列说出这话,目中微喜,顿时知道余列已经意动,现在仅仅是怀疑她的话是真是假。 她脱口就道:“更具体的消息,道友若是信我,自然会说与你听。” 嗡嗡!桂叶落一点自己的眉心,将自家道箓放了出来,示意余列也放出道箓。 她这举动,便是让两人先用道箓立誓,缔结契约,然后才会将更多的情报说出来。此举的效力,可是比道心立誓更加有效,约束力也极大。 就算此地并无龙气,无法在气见证下进行约定,但只要双方任何一人返回了山海界,道箓和龙气相接触,契约都是隐瞒不住的。 “道友所言若是不虚假,此事贫道可以入伙。”余列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和女道交流,定下了一番契约。 接下来的话,两人就不再是用言语交流,而是只用神识互相传递的消息。 那在一旁伺候的罗笑梅,其面色虽然还是平静,心底里却早就掀起了翻天覆地的波浪。她震惊又羡慕的看着两人,眼底里还带着丝丝怀疑、嫉妒。 此女身为道吏中人,自然也是知道仙功的。 罗笑梅心情复杂的想到:“听闻多少六品的道士,多年征战在外,也只是能够获得各大道宫道脉的道功,极少有机会能够获得仙功。此二人在此等残破的世界中,竟然有机会获得此物,当真不是在说假话吗?” 但罗笑梅回想着此界的情况,也是隐隐有点明白和相信了。 这一方沅朝世界,虽然残破,道法湮灭,灵气也枯竭,但它毕竟还是一方世界碎片,且存活有这么多的人口。若是能将之捆在山海界的身上,轻易就能变作为一方秘境,以供山海界中更多的道儿历练。 而且沅朝的大量人口,也将成为山海界的本源之一。 因为此界的道法虽然湮灭,但毕竟也是存在着道脉痕迹。而且这里的土著活人,属于是正统的人族,和寻常异域世界中的异族截然不同,会受到山海界极大器重。 余列和桂叶落如果能够在此界中立下锚点,让山海界成功的捕获这一方世界碎片,确实就是在弘道传法,为山海界整体增长了本源,当得一二仙功! 另外一边。 余列在细细的听闻了桂叶落的讲解后,他的眼睛越来越亮,贪婪之色和期待之色交织不定。 不过他心间还在犹豫着一件事情,那便是他是否要在动手之前,再忍耐几天,先突破修为,晋升为七品下位。 如此一来,境界再高一头,他的阴神将会强大很多,保命的能力提升不少。 对面的桂叶落在将自己所知情报告知余列后,见余列还是迟疑着,以为是余列心间的怀疑和不信再度泛起。 她咬了咬牙,出声:“余兄若是还担心,桂某可以与你立个誓言,此间事情中,余兄可以对桂某提出一个合理的要求。” 余列听见桂叶落的让步,犹豫了几下,心中的决定也就做下了。 他霍然起身,朝跟前的女道拱手:“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贫道这就和道友动身,前往那鬼都中降妖伏魔。” 桂叶落大喜,拊掌笑道: “善!” 她伸手一邀,身上灵光一闪烁,然后身形就已经是站立在了半空中,飞向北方。 余列的身子也是腾起,往北方飞去。 两人动身后,石亭中立刻有声音响起: “道长!” 是罗笑梅神情微急,另外那两个游荡在亭外的楼罗、肖笛二人也是神色变化。三人都高声呼喊,想求余列将三人都带上。 但是余列不等他们提出请求,话声在空中响起: “三位道友,此间邪气已经被贫道打散。剩下的讲道一事,就请三位道友帮忙了。 还有,那城中的活尸残骸中,还尚有不少的邪气,其他灵人也都是仓皇逃窜,无法聚众,三位道友可以自行的捕捉,以此立下法坛,讲道后便离去。” “这……”罗笑梅三人站在地上,怔怔的看着空中余列的身形。 余列遥遥的朝着三人拱手,笑着呼道: “此番后会有期,待巡查司中再见。” 话声说完,他转过身,一只毒鬼从袖子中落下,变成巨鬼,托举着他往北方滚滚离去。 见余列去意已定下,但好歹口头上安抚了一番,罗笑梅三人虽然失落,也是为了不恶了和余列的关系,都是立刻躬着身子,朝着余列呼道: “是,谨遵道长吩咐。” “祝道长此行,马到成功!” 等到彻底瞧不见余列两人的身影后,楼罗和肖笛连连出声问罗笑梅,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话。 当得知余列二人,真是要去图谋仙功时,三人的面上都是泛起了羡慕之色。 有人喃喃道: “难怪离去的这么急切。若是两位道长能知会我的一声,便是赴汤蹈火,我也甘愿过去给他们打下手啊。” 只是很可惜的,桂叶落此行前来,只是邀请余列入伙。而余列也有五只鬼仆作为帮手,压根不需要旁人掺和此等重事,不可能再多携带上三人。 真要是带上了,罗笑梅三人还得提防着余列和桂叶落,是不是要坑害他们,拿他们当做挡箭牌或诱饵。 一路向北。 余列有毒鬼的托举,飞行压根就不需要消耗法力。 但是那桂叶落,她在飞行一段距离后,眼中就露出纠结之色,屡屡的看向地面,想要落在地面进行奔走。 在天上飞,和地上奔走,两者消耗的法力差距极大。而即便她手中有着祖宗赐下的底牌,在这等世界中也是每一丝每一毫的法力都得计算着使用。 若是为了图面子,就在赶路上就消耗过多的法力,那可太亏和不理智了。 跟随她的余列,识破了桂叶落的纠结。 余列轻轻一笑,又从袖子中放出了一只毒鬼,让毒鬼奔向桂叶落。 嘶嘶! 蝎子毒鬼变大,主动靠向桂叶落,示意对方站上来。 余列出声:“桂道友勿要客气,且多节省点法力,到时候还得道友出手降魔。” 桂叶落听见,也就不扭捏,她朝着余列遥遥的拱手,然后就落在了蝎鬼背上,还摆出了放心大胆的盘膝动作,直接坐下,开始吞吐调息。 女道的这番纠结,其正是余列决定先不突破,而是带着五鬼去猎取的仙功的缘故。 一旦突破,就算效果好,到时候五鬼是化在了余列身中,不在体外,其意味着余列得消耗自己的法力去行事,和驾驭鬼仆截然不同,弊端多多。 并且一旦效果不好,可能余列仅仅会是修为突破,但法力反而大跌,连两只七品上等的鬼仆都比不过。 因此他还是选择猎取了仙功,再言突破为好。到时候仙功真个猎得了,余列甚至可以等回到山海界中后,再从容突破也不迟。 毕竟有了仙功的保护,他也就不用急着在异界蜕变。 ……………… 时间流逝。 有着毒鬼的托举,两人极速飞行,偶尔才会停下来让毒鬼们抓几只灵人取魂,补充补充鬼气。 一日后,他们就横跨了大半个沅朝,来到了位于北方的灵人鬼都。 这一座鬼都位于此方世界之边缘,或者可以说,它本身就是世界的边界,更北方就是一望无际的风暴,白雪疯飞,山高万丈。 余列和桂叶落这两个修道中人来此这里,也是被鬼都背后的巨大山脉所震撼。 桂叶落立刻出声道: “根据我附身之人的记忆,此山本不是山,而是绵延万里的城墙,以冰雪铸之,坚不摧。城墙之内是活人,城墙之外是灵人。但是不知为何,更北之地隆起,城墙被抬升,一步步变成了高山,彻底的将北境和内地划开,形成了眼前这景象。 前朝中人当时还很高兴,以为将会彻底的不受灵人骚扰。结果不知道为何,此界中的法师一个接一个坐化,直呼末法之世已到,而那些灵人又从高山上涌下,一步步的侵吞三十六州郡,改为三十六路,各地驻扎灵城,占据了天下。” 她简单说了一遍,直指着前方那高山: “此山便是灵人之天脉,截断此山地气,抽干灵机,就能灭了此界灵人的根,并能用此山和鬼都中灵人布置阵法,勾连山海界!” 余列往前方望过去,目光从万丈高山上挪开,落在了那座倚山而修建的都城。 城中石塔密布,重重叠叠,还有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的活人、灵人,蹒跚在鬼都中,其整个看起来就犹如一座蚂蚁巢穴一般,复杂拥挤。 除此之外,有更加浓郁的邪气汇聚在了鬼都上空,形成了一条粗壮的蛇形。 即便余列阴神中有衔日金焰存在,他望见此气,也是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这鬼都终究还是灵人的老巢,城中灵人众多、血祭不断,并不是余列可以轻易撒野的地方。 如果他轻易就闯入进去,指不定就会像是陷入在泥沼中一般,被纠缠拖住住,慢慢的吞噬掉。 余列皱着眉头,出声: “桂道友,你说你已知晓此城命脉之所在,还不快快带路。” 桂叶落找余列来,虽然是瞧上了余列不惧邪气的手段,但她的打算也不是让两人硬碰硬的,直接飞上去,杀光城中的灵人。 “道友随我来。”此女颔首,身形动弹,落在了地上,并且示意余列收敛鬼仆,步行着往鬼都和雪山靠近。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雪山脚下,相比于万丈高大雪山,两人也成了蝼蚁。 他们没有进入鬼都中。 余列跟随着女道,在某一地方挖开冰雪,进入了一道极为隐蔽的缝隙。这一条缝隙幽深无比,一直延伸到了整个雪山的内里。 兜兜转转之间,两人就来到了鬼都的地底。 地底的温度颇高,和外界截然不同,等经过一处岩浆地段时,余列才意识到整个鬼都,很可能是坐落在火山口一样的地形之上。 他暗道:“难怪这鬼都,可以在冰天雪地中维持下去,城中也有脆弱的平民在为奴做畜,原来靠的是地热。” 桂叶落也是及时解释了一句: “这条密道是前朝余孽发现开凿的,彼辈原本打算引动地下的岩浆,用岩浆灭了鬼都,并融化掉万里白山,结束灵人天命。只可惜,当初开凿的密道的大军,投了灵人,让前朝之举前功尽弃。 灵人沅朝为了保住秘密,又修筑地宫,将知情的百万人皆数被坑杀在此。其老祖宗也是亲自镇压在了地脉中,防止岩浆喷发。” 这个消息让余列振奋,他对猎取仙功的把握,顿时又大了很多。 不多时,两人从一豁口处,进入地宫内部。 庞大的地下城池中,密密麻麻的骷髅骸骨出现在他们的眼中,形如阴曹地府…… 推书:《赛博百鬼录》! 最近看到的一本幼苗新书,白金之资,夜不能寐,速看! 第四百零三章 棺中人手、腐朽王者 余列跟随着桂叶落,成功的进入到鬼都地宫中,他这时对女道所说的事情,已经相信了八成。 两人看着地宫中遍地的白骨,都是露出欣喜之色。 这地方尸横遍野,不管是发生过大战,还是灵人血祭了这些尸体,一定都是灵人至关重要之地。 两人在地宫角落对视一眼后,纷纷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往地宫之中悄悄的深入。 很快的,余列的耳中出现了江河涌动的声音,但等走近了之后一瞧,发现并非是什么地下河流,而是一条黑沉沉、且泛着点点银光的金属河流。 河流两岸的岩石都是滚烫,好似下一刻就要融化成岩浆似的,底下蕴藏着恐怖的热量。 也正是这一股地热,将河道中的铅银熔炼成了液态,并且液态的金属涌动,将一股股热量带走,防止了地宫的基地石块被融化成岩浆。 余列用神识在此等铅银河流中扫视一遍,顿时为此地的布置感到精妙。 随着两人的深入,这座地下城池更加细致展现在两人的面前,其中有金银堆积成的假山、有夜明珠镶嵌而成的星辰,还有用人骨搭建而成的屋舍……种种。 并且他们发现近百年下来,这里居然还像是刚刚修建而成的样子,一具具白骨残骸光洁,地面上的血迹也是新鲜,空气中还回荡着腥气。 这一情况,也让余列和桂叶落的警惕暗暗的提到了最大。不过他们的脚步都没有停止,继续笔直的往城池正中央的王宫奔去。 路上桂叶落传音给余列: “在地宫的中心,就躺着那灵人的老祖宗。根据我这具肉身的记忆,灵人老祖宗为了镇压地火,已经以身为献,死的不能再死。你我只需要抗住邪气,坏了那灵人老祖宗的布置,即可让地火解开,慢慢的吞食掉整座鬼都。” 她又道:“当然了,你我二人并没有让地火慢慢释放的功夫,到时候必须下重手,让地火猛烈的爆发,直接席卷整个鬼都,流淌向那万丈冰山。 其中如何抗住邪气,以及如何在爆发的地火中活下去,并引导地火,便是此行的难点。”女道将此行的要点简明的说给了余列听,显然是在来时做了不少的筹划。 余列听完后直接点头:“可,邪气一事交由贫道来处理。引导地火一事,想必道友也是有法子了?” 果不其然,桂叶落当即颔首:“此事交由桂某便是。” 商量完毕,没过多久。 两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地宫的正中央。 他们一路上虽然兜兜转转了一些,但是并没有触碰到什么机关,也没有发现灵人的踪迹,似乎此地并没有防护手段,也已经被灵人遗忘了一般。 不过这主要还是因为他们都是道人,都修炼有御风的法术,压根就不用从地面上走,很多机关、河流都是一跨就过。如果换作是凡人潜入到这里,即便是一支万人的军队,很可能单纯的走一路,就已经渴死热死在了半道上。 地宫中央处,一方庞大的棺椁出现在了余列和桂叶落两人的眼中。 棺椁是石制的,并未被安放在地面或殿堂中,而是放在了一方圆形的池子里,池中是红彤彤的岩浆,不断的沸腾,释放出无穷的热量。 此棺椁正是漂浮在浓浓的岩浆之上。 除此之外,又有浓郁的邪气充塞在余列二人的眼中,邪气还凝成了液态,在岩浆的表面上浇铸成了诡异画面,似一条条长蛇,在岩浆中翻滚扭动不定。 这时,桂叶落站在外面,她的目光一闪,突然从怀中取出了一块铁器,手腕甩动,铁器就飞入了邪气中。 滋滋! 本是如图画一般的邪气,当即就一闪,探出触手一般,将那铁器抓住,眨眼间就腐蚀成了渣滓,掉落在岩浆里面。 女道沉声: “余道友,此地邪气之浓郁,便是浓郁到这种地步。 其原本是鬼气阴气,但是现在却能够将地火岩浆都镇压下,若是寻常的道人进入其中,只一刹那,肉身就会被腐蚀成焦炭,阴神也会被吸干。 你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么伱我两人,还是先从长计议一番。” 此女倒是还算有点良心,并没有催促着余列动手。 不过余列眯眼打量着,他的眉头仅仅是稍微一皱,就舒展开,道: “事不宜迟,此地重要。虽然现在还没有异样出现,但是指不定多待上一段时间,就会有大危险出现。否则那些灵人,该当在这里埋伏死士重兵才是。” 余列的眼眸中泛着金色,他当即就往那棺椁踏步而去:“道友且看贫道为之。” 滋滋! 当余列走出石阶,身子出现在岩浆池子上空,底下浓郁的邪气立刻就扑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身子晃动,体内的真气迅速消耗,好似就要一头扎倒在岩浆中似的。 这一幕让桂叶落心中一紧,若是余列死了,她的此行可就白费了。 因为这等浓郁的邪气,即便是她也不敢说一定能扛得住。就算抗住了,之后地火爆发时,她也肯定是没有气力来引导地火了,只会让自己身处于绝境当中。 在桂叶落紧张的目光中,余列的身子晃了晃,稳住了身子。 呼呼! 五只毒鬼立刻从余列的袖子中跳出,环绕在他的周身,释放出浓郁的鬼气,抵御起浓郁的邪气腐蚀。 如此一步一步的,等余列接近棺椁时,他的护体毒鬼们居然一个个身子都是发虚,竟然鬼气大伤。 这情况出乎了余列和桂叶落两人的预料。 要知道五只毒鬼的鬼气,可都是一百二十年整,五头护持着余列前进,居然都是吃力。可想而知,若是没有五鬼,让余列或桂叶落上阵,只怕两人的阴神被烧干,也没有接近棺椁。 好在余列有五鬼作为依仗,成功的靠近了石棺,气力还大有余地。 棺椁前,余列也不迟疑,暗暗掐诀弄好了自己的护身法术后,便挥动袖袍,狠狠的往石棺劈打而去。 铛铛! 石棺沉闷,发出闷闷声,犹如一口石钟一般,颇是坚硬。 但余列法力强横,且又有五鬼飞出,用爪牙狠狠的敲击石棺,几个呼吸间,让这一口石棺就出现了裂缝。 咔咔声响在桂叶落的耳中,让她大喜过望,但急忙传音: “余道友,再加把劲!也不要放松警惕了。” 女道的话语刚一落下,飘在石棺上的余列就动作一顿。 只见他的身子猛地上升,然后一个折转,余列的身形闪烁,往桂叶落飞来。 嗤,只听一声石棺滑动的声音响起,一只人手忽然就从棺椁中伸了出来。 它的手指很是纤细,相比于庞大的石棺而言,就像是虫子的肢节一般,压根不是棺椁的主人。可是瞧见这只人手的第一眼,它就给了余列和桂叶落一种,它赫然就是那石棺主人的感觉! 这让两人纷纷一怔,心中吃惊: “人手?那棺椁中的是人,而不是那灵人恶鬼吗?!” 根据前朝余孽的说法,这地宫乃是灵人老祖宗的躺尸之地,而真灵人可都是恶鬼,是没有具体的形体,其只能寄生在铠甲等物体之上的。 即便有些灵人能寄生在活人身上,也会让活人的肉体充满死气,并且迅速腐化,变成一堆血肉泥团,必须需要塞在铠甲或泥胎木偶中,才能长期维持人形。 而此时出现在余列二人眼中,他们俩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一只人手,其苍白没有伤痕、细腻光滑,当是属于不事生产之人。 更让余列两人感到惊疑的是,突然有古音从棺椁中响起: “今夕是何年,灵气可是复苏矣?” 对方的话声苍老,余列单单听着声音,就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腐朽衰败的感觉,仿佛是老狼在喘息干嚎。 忽然,地宫中响起吸鼻子的声音。 那石棺的棺材口被猛地掀开,一道身着衮龙袍的身影,披头散发的出现在了里面,它坐起身子,发出压制不住的喜悦之声: “这是,真气的味道?!” 吸鼻子的声音更响,此物猛地抬起头,一双猩绿的眼珠子和余列两人对视,并有一股神识从它的身上轰然发出,落在了余列两人身上。 更加欣喜到了癫狂的笑声,从此獠的口中发出: “哈哈哈! 果然是真气,世间又有修道中人出现矣!吾界定是灵气已经复苏。否则汝之二人,如何能走到这里。” 余列和桂叶落两人听见棺中人的自语声,面面相觑,不由的都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莫非,灵人的老祖宗就是此人,它是自行封印在了此地,以等待此界灵气复苏?!” 更多的猜想,也是出现在他们两人的心间。 大笑声中,那石棺中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是站了起来。 它披头散发和余列二人对望,发出了厉鬼般的呼啸: “二位修士,汝既然惊扰了朕,那便当为朕之食粮,偿还罪孽。” 猛地,此獠一抬手,一道粗壮的邪气就从池中飞出,化作为蛇形,朝着余列两人横扫而来。 余列两人虽然一直都在旁观着,并未轻举妄动,但是两人也早就做好了斗法厮杀的准备。 只见余列轻轻一避,就躲开了邪气的扑杀。 反倒是落在他身后的那桂叶落,不知为何,面上忽然露出极度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之色,和桂叶落的性情截然不服,变了个人似的。 她没有及时的躲避。 余列瞧见,眼皮一跳,意识到恐怕是对方附体所在的原主,不适宜的跳出来,挤占了桂叶落的操控。 他心中略微犹豫,避开的身子又是一闪,挡在了对方跟前,硬吃了那邪气一击。 余列闷哼一声后,冷冷传音道: “桂道友,可不要阴沟里翻船,害了性命。” 只一刹那,桂叶落的面上神色变动,她的阴神回归,重新占据了肉身,并且伸手狠狠的一拍额头,将脑中的那魂魄死死镇压下。 做完这些后,桂叶落后怕的看向身前余列,立刻传音: “多谢余兄!是此身中的那女子,瞧见了眼前一幕,心神震动至极,一时妨碍了桂某。” 她的话声中充满了感激。 就在刚才的那么一刹那,若不是有余列挡住,她再被邪气一冲,指不定就只能弃了附体的肉身,甚至可能阴神也受创,被牵连着死在这里都可能。 感激着,此女对余列的好感,顿时多了不少。 余列话声缓和,传音道:“无须多言,棺中死尸既然重活,你我二人再将之打死便是了。” 桂叶落颔首,她目中也是迅速的充斥起杀意。 两人身为道人,且是道人中的佼佼者,即便情况有变,也不至于被吓得逃之夭夭,反而更是想要将对方打杀掉,擒拿其魂魄,夺其资粮,拷打逼问一番。 而对面。 那棺中人动手后,浓郁的邪气从落在它的身上,像是蛇虫一般爬入它的眼耳口鼻中,让它发出痛苦又舒畅的哀嚎。 其灰白色的发丝上涌,让余列和桂叶落瞧见了此人的面孔。 对方的脸上腐烂、两眼黑洞洞的,邪气弥漫着,就像是蛆虫一般在蠕动。 “修士修士!汝等得见人间神,还不速速下跪,献上血肉精魂!” 此獠继续发出厉鬼一般的贪婪呼啸,身子腾空,脚下的邪气凝形,便作为六道长蛇,托举着它往余列两人飞来。 一股达到了六品的压迫感,猛地落在了余列和桂叶落的身上,让两人的眼神再次微变。 不过下一刻。 余列丝毫不受这压迫的影响,他周身的五鬼也变做成巨鬼,托举着他,朝着那棺中人撞去。 嘣! 毒鬼和邪气,狠狠的撞击交织在了一块。 余列驾驭五鬼,成功的拦截此獠,并让那棺中人的停顿在半空中。 “嘁!”他讥笑的声音,响在地宫中: “区区土著,也敢在我辈道人跟前称孤道寡、装神弄鬼?!” 那棺中人被余列拦住时,它没有惊愕,反而身上的凶焰更猛。 可是当余列有别于此界的话声响起,又有“土著”、“道人”两个词进入它耳中。 此獠的举动猛滞,它抬起头,腐烂的面孔难以置信的看着余列,失声惊叫: “天外来客,山海道人?!” (本章完) 第四百零四章 引火烧山、切切食鬼 棺中人在惊叫过后,面上旋即也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恨和忌惮之色。 它周身邪气滚滚,强行停住了动作,冷冷喝到:“兀那道人,汝等惊扰了朕,所求究竟是何事!” 此獠在认出余列两人的刹那,心中咯噔一跳,开始怀疑现在并非是灵气复苏。 余列驾驭着五鬼,他听见此獠的话声,意识到对方当是已经遇见过山海界的道人,其目光一闪,义正言辞的就呼喝: “妖孽,此界邪气浓郁,破灭如斯,我辈降临此界,自然是要来匡扶道统,横扫邪祟!” 余列恐吓着对方:“呔!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否则休要怪本界行株连之事,灭杀了汝之所有族裔。” 棺中人听见余列的话声,它腐烂的面上露出狰狞之色,越发的难堪。 此獠已经是意识到,自己刚才是白欢喜一场了,它只不过是被这两个山海界的崽子给吵醒,并不是外面灵气复苏了。 “竖子!” 此獠大怒,呼喝:“就算尔等是那山海界的,又能耐我何?桀桀,不过话说回来,有你们两个域外道人送上门来,朕吞之,又能续上不少的元气。” 嗡嗡声中,庞大浓郁的邪气,凝结成了一道粗壮的长蛇,比余列的五头毒鬼都要庞大。 棺中人狞笑着:“此乃是天子气,就是朕当初从尔等手中夺来的法门,给我镇压!” 这番呼喝,让余列微微挑眉。 难怪自从降临了此界,他就发现此界中的邪气和山海界的龙气颇为相似,竟然也能聚拢地气,镇压修行者。原来此等邪气,本就是个盗版的龙气。 在棺中人狞笑的目光中,余列面色不变,他操控着五只毒鬼,毫不畏惧的,继续悍然扑上去。 “哈哈!此等拙劣的邪气罢了,就算你是真的龙气,贫道又有何惧?” 余列伸手,朝着那棺中人狠狠的一抓握。 轰! 五只毒鬼,和庞大的蛇形邪气再次碰撞在了一起,并且互相撕咬。 棺中人瞧见余列竟然不怎么受到邪气的影响,它的目中露出惊疑之色:“这怎么可能,刚才邪气分散,他能抵抗已经是难得了。现在朕都已经将天子气凝结为一,化为龙形了,此子又不是山海界道士,瞧气度不过小辈罢了,他如何能抗住天子气的镇压?” 余列趁着对方失神,他还立刻传音给身后的桂叶落: “桂道友,此獠由贫道来解决。你速速打开地火,断掉彼辈的天脉!” 桂叶落听见,身形一震动,她当即猛地点头,口中轻呼,一株庞大的阴神异象就出现在地宫中,上下没入到了不知多少丈厚度的岩层里面。 女道一指跟前的岩浆池子,喝到:“去!引火烧山。” 滋滋,一朵朵飞花,当即从她的阴神上落下,并有风刀嗤嗤流动,砍向了岩浆池子表面的残留邪气。 飞花掉在了岩浆池子中,因为池子也很大,轻易的就将这些飞花吞下了,似乎毫无影响。但是立刻的,一阵阵波动就在岩浆中翻滚,连带着整个地宫都是开始震动。 汩汩、偌大的岩浆池子,内里开始出现漩涡。 桂叶落站在池子边上,挥舞着衣袍,仿佛隔空在转动岩浆一般,然后她双手运起,猛地往北面方向推去。 哗啦,浓密岩浆仿佛海浪一般,在池子中激起,落在了一方方建筑中,朝着北面蔓延而去,导致一座座宫殿、石屋倒塌。 中央的岩浆池子中还只是一处,桂叶落的动作在地宫中引起了连锁反应,霎时间,地宫中各处都是涌起了岩浆,横行向北,仿佛走起了“洪水”。 大怒的声音,从棺中人的身上发出:“妖道,尔敢!” 此獠瞧见桂叶落的动作,立刻就知道桂叶落是要毁掉它的寝宫,有着大阴谋,它绝对不能让桂叶落得逞。否则的话,它就算是吞吃了余列两人,之后长眠也是很难再进行下去了。 棺中人当即分出邪气,要将岩浆池子中的动静平定,重新镇压。 但是大笑声从它的对面响起来,余列畅声: “阁下,你的对手,可是贫道啊。” 嗤嗤!五鬼在半空中,同邪气撕咬的更加厉害。 瞧见棺中人对自己失去警惕,余列又伸手往对方一指,嗤嗤便有风火凝结,毒焰掺杂着风刃,往对方狠狠的劈打而去。 对方不得不再度抬起头,直面余列的威胁。 但就是这一刹那,桂叶落那里,这女道在推波助澜后,她一咬牙,干脆就让自己阴神中的那一颗树影,插在了岩浆池子中,更加剧烈的撼动这一处地宫。 噼里啪啦,地宫崩塌的声音响起来。 棺中人经营百年的长眠之处,就这样被桂叶落进一步摧毁。 “可恨可恨!!!” 棺中人想要将余列两人挫骨扬灰的想法更盛,可是上有余列钳制它,下有桂叶落在坏掉它的根基,它感觉自己在陷入下风之中。 并且它还惊骇的发现,余列不仅不畏惧它的天子气镇压,其麾下的鬼仆,居然隐隐还在吸食它的天子气。 “不行,再这样继续下去,朕要么是被他们打死,要么就是被他们消耗众多的天子气,然后不得不和他们讲和。” 棺中人思绪跳动,它旋即猛地抬头,看向了地宫的穹顶。 一颗颗夜明珠镶嵌在上方,仿佛星空一般。 此獠驾驭着六道蛇形邪气,当即调转方向,往顶上猛扑去。 “妖道,尔等这是在找死!等我返回灵都,统摄城中的邪气,彻底复苏,到时候再将你二人抽魂夺魄。” 棺中人心中想的,便是先从余列的纠缠中跳出来,等去鬼都中获得更多的滋养,然后再调遣灵人大军,来围杀余列两人。到时候,就是余列两人承受不起消耗。 地宫中,余列瞧见对方逃走,他的眼中露出犹豫之色。 依照他们之前商定的,此番只需要将地宫中的地火放出来,引爆烧山即可。至于灵人老祖宗,则完全不再他们的计划中。 如今对方要逃,地宫中再无掣肘,似乎反而是方便了两人办事情。 只是余列也警惕,疑心此獠还有手段,待会能够杀回来。他犹豫后,只能向桂叶落传音:“按计划行事,我去纠缠那老鬼,你继续引火烧山。” 桂叶落一边忙活着,一边点头:“道友小心!” 呼呼! 五鬼凄厉,托举着余列,往那棺中人紧紧的追去。 哐哐! 棺中人驾驭着六蛇之形,邪气凝成了马车一般,猛将地宫的顶部撞破,出现在了外界。 霎时间,一片白皑皑的景象出现在它的眼中,鬼都果真是就在地宫的顶上。 余列紧追其后,他瞧见了鬼都中浓郁的邪气,也是立刻就意识到:“不好,这老家伙是要和鬼都中的邪气合流!” 厉笑声从前方那驾驭长车的棺中人身上响起,它望见鬼都,大喜: “哈哈!善哉善哉,虽然没有灵气复苏,但是吾之鬼儿们,也已经养出了这多的鬼口,今日由朕餐食一番,就算不能长生不老,也是足够朕再沉睡个千年。” 余列在后面听见,定住心神,讥笑的出声:“井底之蛙,还想着沉睡千年,你已经没机会了!贫道今日不仅要灭杀了你,还要掘断这些灵人的根儿,为此方天地溯本清源!” 这话进入棺中人的耳中,让对方大怒:“狗东西,你也配杀朕?” 借着对方大怒的刹那,余列的身形猛地冲上前,五鬼呼啦的朝着对方撕咬,他也是狠狠的出手,运用法术抓向对方,想要将棺中人从浓浓的邪气中抓出来。 余列口中还继续讥笑道: “朕朕朕,狗脚朕!区区土著,也敢狂吠。” 棺中人遭受此一击,它身下由邪气化作的长车被拦截,不能再奔向城中的邪气虚影,无法及时合流。 但是当它从愤怒中回过神,猛地低头,看向了鬼都中的那些人口,面上狞笑露出。 此时此刻,鬼都中的所有人,都是感觉地动山摇,不管是灵人还是凡人,都是大惊失色,然后抬起头,骇然的望着天空。 那棺中人被余列阻拦,它盯着城中的这些人口,特别是那些灵人,贪婪道: “鬼儿鬼儿,速速归来朕腹,助朕降服妖道。” 呼喝声回荡在大半个鬼都中,棺中人张开口齿,朝着城中的灵人们大口大口吸气。 嗖嗖,一缕缕的邪气,当即从灵人们身上冒出,并且魂体也是飘出,打着转儿的飞向棺中人。 咕咕。 一口口邪气、鬼魂被棺中人迅速吞下肚,即便余列拖住了对方,没让此獠和城中的邪气虚影合流,但对方吃着灵人,实力也是迅速增长。 这一幕让余列感到了棘手,他疯狂的驱使着五鬼,并且开始犹豫要不要放出衔日金焰,赶紧将此獠烧死掉。 只是鬼都中人口众多,那桂叶落也保不准何时就会钻出来,一旦被人瞧见了他的金焰,又无法灭口,可能今后就会招来灾祸。 就在余列犹豫的这一刹那,那棺中人厉叫:“鬼起,雾升!” 呼呼,对方的命令传遍鬼都,一只只灵人惨叫,即便距离再远,身上的邪气也是忍不住的涌出,然后在鬼都中形成了锁链一样的景象,缓缓相结,并往余列滚滚而来。 “妖道,且入朕的天罗地网中。” 棺中人猛地转身,张着腐烂的口齿,往余列大咬而来。 余列瞧见如此景象,瞳孔一缩,只能急忙的将五鬼召回,护持在自己的身子外,然后他就落入到了浓密的黑雾中。 嘶嘶!一方巨茧一样的东西,出现在了半空中,表面还扭曲蠕动,仿佛是蛇虫混杂而成的。 那棺中人瞧见如此一幕,笑的口齿嘎嘎作响。 它瞥了一眼鬼都中密密麻麻的灵人尸体,轻哼:“有这多的鬼儿相助,区区小妖道,即便你能抵御朕的天子气,也逃不脱朕的手掌心。” 此獠是靠着庞大灵人体内的邪气,以量取胜,成功的将余列锁在了半空中。 它紧接着又招来了鬼都中盘踞的鬼气,大口大口的吸纳到自己的身上,再一口一口的吐到半空中的邪气大茧上,企图直接将余列炼化掉。 如此过程中,余列一直没再冒头,仿佛真的被对方锁得死死的,反抗不能。 咯噔! 正当棺中人忙活时,突然有响声从北面传来。它抬头一瞧,面色又是惊变:“不好,那底下的小母道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何能这么快的,就烧穿万丈雪山。” 此獠立刻发现城中严密的邪气罗网,似被切断了根源一般,开始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这让棺中人面色纠结,不知道究竟是该先将余列炼死了,还是先去解救地脉。 思来想去,它发现还是后者更加重要,因为一旦地脉被毁掉,那么它的安身之所可就彻底的毁了,即便再开凿出一方地宫,献祭上百万人魂,也是无法营造出合用的长眠陵寝。 “妖道可恨!” 棺中人大骂,它当即拔身,就要往地宫中扑去。 可是当此獠的身子飞出不到一丈时,那邪气组成的大茧中,忽然钻出了一颗蛇头,将此獠裹住,然后狠狠的往内里拉去。 嘶! 棺中人大惊,即刻要动用天子气,绞杀掉这条长蛇,但是除了长蛇之外,又有蝎尾甩出,复勾住它,还有长长舌头也弹出、一根根丝线飞出,将此獠裹个全乎,强行拖入了邪气大茧里面。 在棺中人进入邪气大茧后,茧子中就隐隐有金光腾起,并传出了此獠惊惧的大叫: “不可能!这、这是?啊啊……” 如此动静,引动的鬼都中所有人等身子猛颤,不知天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那桂叶落,这一刻已经是面色振奋的从地底钻出,迅速飞往鬼都。因此她遥遥一望,看见了鬼都满城的邪气时,心间一寒,以为余列已经遭遇不测了。 可是当靠近了鬼都,她听见了那棺中人的惨叫声。 除了惨叫之外,女道还从那满城的邪气中,听见了切切的撕扯吞咽声…… 第四百零五章 炼化蜕变、五色毒光 桂叶落紧盯着鬼都上空的一幕,心中惊疑: “先前还见那老家伙似乎占据了上风,怎么陡然之间,这厮就被余道友给抓住了?” 她左右思量了一番,暗道:“看来这个余道友,当真有不可小觑之处,手中底牌不少。” 此女见余列这一边局势似乎也已经是定下了,便环顾着偌大的鬼都城,面上喜不胜收。 只等邪气再被余列给彻底打散掉,杀了那老家伙,她就可以和余列在此地借助众多的邪气,从容布置阵法,立下龙气枢纽,接引山海界中的龙气常驻在此! 打量中,此女的目光还闪烁了一番。 其实现在她也已经不是太需要余列了,对于她而言,最好的结果是余列和那灵人的老祖宗两败俱伤,双双死亡。如此一来,她或许需要消耗点阴神中的本源,以一人之力布置大阵。 但到时候立下龙气枢纽后,此番功绩也就归她一人所有了,不用再和旁人分享。 不过桂叶落思量几下,最终还是呼出一口气,将这等想法收起了。 她只是低声道:“余兄啊、余兄,你可得快些,别让我等不及了。” 而另外一边。 余列藏身在浓郁的邪气中,四周被遮蔽完全,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他的脸上一点惊慌之色都没有,反而露出了惊喜交加的感觉。 因为在余列的神识感知中,那灵人的老祖宗被他抓过来后,此獠竭力的挣扎着,就连肉身都是悍然抛弃,抽干气血,化作为了鬼魂之力。 它妄图以此化作鬼形,死里求生,甚至反杀了余列。 可即便它的魂魄之力再强,落在衔日金焰的跟前,依旧是不够看。余列轻轻用火焰一烫,它的口中就响起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切切声,也在余列的身旁持续的大作。 是他麾下的五鬼扑在了这灵人老祖宗身上,吞食着对方。 原本消耗了不少鬼气的毒鬼们,气息迅速的恢复,甚至还有更进一步的趋势。 这一情况让余列惊喜交加: “我之毒鬼,已经是七品上等了,寻常的鬼魂是无法再让它们得到进步的。莫非……这灵人的老祖宗是六品鬼物?不,六品不可能,它应当是极为接近六品,又或者是从六品中跌落下来的。” 余列想到此獠能够弄出盗版龙气——天子气,还在此界中弄出了灵人这等东西,意识到此獠真可能就是从六品境界跌落下的。 这一发现让他精神大振。 此等跌落后的六品鬼物,岂不是正好用作为他蜕变的资粮? 余列梳理再三,心中一决定便落下。 那就是他此番不仅要炼化了这灵人老鬼,也要借助对方,帮助自己一举完成昼伏夜游的蜕变。 轰! 决定做下,余列当即就准备起来,他盘坐在邪气中央,阴神轻轻一晃,主动脱离了附体的肉身,往那灵人老祖宗扑去。 嘶嘶! 灵人老祖宗此时陷在五鬼的撕咬中,它痛不欲生,忽然瞧见余列阴神出窍而来,当即大喜,忍着痛就要扑过来,拼命将余列打死。 可是它还没靠近到余列阴神的一丈以内,现场就闪过一道金色的火焰,落在了对方的身上,将对方整个都点燃。 啊啊啊! 惨叫响起,灵人老祖宗当即求饶:“饶命!道长饶命。” 此獠的鬼魂形态是一蛇形,它翻滚扭动,哀嚎连连: “道长只要饶我一命,我愿认你为主,做你的道兵鬼神!” “道兵?”这个词汇进入余列的耳中,让他的动作微顿。 余列轻笑着说:“阁下连道兵都知道,看来对我山海界的道统,知道的是格外多啊。不知阁下究竟和我山海界,存在着什么样的恩怨纠葛?速速说来!” 灵人老祖宗听见询问,纠结一番后,不得不将自己和山海界的因果说了出来。 结果出乎余列的意料,这厮并非是从六品跌落下来的,而是曾经吞吃过一尊六品阴神! 根据它的交代,此方世界在百年之前,虽然灵气稀薄,但也还是有灵气存在的。 当时世界中残存的修士们,因为知道天地崩塌过,对此十分警惕,每一代人都是绞尽脑汁的琢磨着如何恢复灵气,延续道统。 现如今遍布此方世界的灵人,就是当初道人们的一番设想,即干脆的由道转鬼,从此以后靠着尸气、死气,吞食血肉为生。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就在此獠为王的这一代,界内有道人祈求上苍,结果天外当真有道人降临。 那道人便是此界百年前接触到的第一个,且是唯一一个山海界道人。 对方的修为赫然是六品,只是阴神遭受了创伤,在降临此界后,即便服食了界内最顶尖的灵药,也还是没能恢复完全。 于是那人为了尽快的恢复伤势,悍然翻脸,暴露了真实面目,和这灵人老祖宗媾和,开始了在此界中伐山破庙的举动,以此搜刮天下所有道脉的资粮,各道脉老祖宗的坟头尸骨也是不放过,纷纷化作灵食。 听见这里,余列心中一动,对灵人老祖宗口中道人的身份,更加信了几分。 此等刮地三尺的手段,可是极其符合道书中,山海界道人们在域外的风格和风评。 只是因为这一方世界过于残破,界内本就不允许存在六品和六品以上的生灵,那道人能遁入此界,就已经是机缘巧合了。 它在此界中,压根就找不到足以修复它阴神的药物。 另外一方面,灵人老祖宗本身也不是个好拿捏的对象,它一边和那道人媾和,又一边和界内的道脉们联手,最终通过此界中残存的碎片意志,成功的坑杀了那道人。 但是在道人的反抗之下,也导致此界更加进一步残破,北境区域全部丧失,世界版图缩小了三分之一。 随后,这灵人老祖宗又悍然以那道人的阴神为食,登基成神,自名为“人间神”,其实就是走了歪路,化为活尸,变成了尸中厉鬼。 并继续打杀界内道脉修士,吞其魂魄,搜刮所有的灵气资粮,为自己更进一步的修炼做准备。 只可惜,此獠算计种种,但它偏偏就生在了此等末法世界,即便大有机缘,也是突破不了六品。 因为灵气越发衰败的缘故,它最后不得不自封在地宫中,并布置下灵人大局,寄希望于数百年、甚至千年后,灵气复苏或世间鬼物横行,到时候它再出来挽天倾,修成“正果”! 余列粗略的听了一遍此獠的故事,他的阴神晃动,一时间也是流露出些许的感慨: “时不与汝啊。” 那灵人老祖宗忍着痛,急忙大叫: “道长!该说的我都说了,只求你能放我一命,我必定帮你收拾此方世界。听之前那位道长说,若是能够献上一方世界,那山海界还会有大奖励!” 余列回过神来,神识动弹,道:“确实如此。” 但紧接着,他就又轻笑着传音: “不过,就算是没有你,贫道也是能收拾此地、献给界内,何必再留下你?” “不!!” 惊恐之意在那灵人老祖宗的身上猛烈的升起,它绝望的哀嚎: “留我一命、留我一命,我这里还有那位道长留下的法门……啊!” 可是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发出了痛叫。 余列懒得再听此獠废话,因为就在刚刚拷问此獠的过程中,五鬼就已经是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可以行五鬼分魂之举了,无须再多等。 并且再多耽搁一点时间,余列也是担心此獠还有什么后手。 毕竟这厮可是将一尊六品道士的阴神,给坑杀过! 惨叫声中,五鬼纠缠在此獠的魂体,各自用力。 撕拉!蛇形一般的形体,就此断裂成了数截,被毒鬼们各自叼着,那灵人老祖宗的惨叫声也是戛然而止。 不过有些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此獠的鬼躯就算是被撕碎了,它的魂体居然还扭动着,没有死掉,反而各自都有要形成一方新鬼物的趋势。 余列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暗道:“果真早就不是人了,而是厉鬼。且因为它在魂体中不知炼入了多少鬼魂的缘故,一旦身亡,魂体即可走火入魔,各自为政,又要化作为零散鬼物。” 这种情况对于寻常的道人而言,颇是有些棘手,因为不知得将对方打散到何种程度,才能彻底的磨灭掉对方的凶性邪气,不留后患。 但是对于余列而言,却是轻松简单了。 他心中一动,本就弥漫在邪气中的衔日金焰,更加的旺盛,分别落在了那五截鬼躯上,将之点燃。 然后他的五只毒鬼,也是纷纷张开口齿口器,将捉住的一截鬼躯吞服下肚。 汩汩! 金焰和毒鬼双管齐下,那灵人老祖宗就算是有再多的算计和奇特之处,也是无济于事,会死得不能再死。 炮制一番后,余列的阴神晃动,飞到了五鬼的正中央,凌空盘膝。 他赫然是要以这五只毒鬼为药,趁热的,蜕变己身,跨入到下一境界! 呼呼。 五只庞大的毒鬼继续在黑雾中盘旋,掀起阵阵风声,犹如巨鲸。 它们的身子越缩越小,逐渐从十几丈,变成了婴儿拳头大小。 然后余列伸手一抓,将五只毒鬼像提螃蟹鱼虾一般拎起,其阴神仰头,张开口齿,吸着气儿的,将这五只毒鬼都给吞入了口中。 一时间,他的阴神脖子都变粗,很是艰难的,才将之一个个的咽下肚。 嗡嗡!五只毒鬼下肚后,即刻就钻入到了阴神腔子中,各自抵达五脏的位置,散发出了青红黄白黑五种颜色,灵机满满。 但它们并没有立刻融入余列的阴神,反而都像是青蛙一般跳动,连带着余列的阴神也是战栗不止。 并且一丝丝鬼气,浮上余列的阴神面孔,让之变得狰狞邪魅,有要被侵染污秽的趋势。 面对如此情况,余列没有唤出金焰,而是目中狠意勃发: “尔等鬼仆,本就是吾之念头所化,不过多吞了些鬼物罢了,也想影响我? 既然不愿臣服,就都给我死!” 余列又仰起头,口齿张得大大,他伸出手,将手塞入嗓子眼中,手臂伸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探入胸腔腹腔里面,抓着那变作成为五脏模样的毒鬼,一一捏爆! 几道咯噔声响过后,青红黄白黑,五道各色的气息出现在余列的阴神腔子内,五鬼彻底的失去了异动。 余列瞪着眼睛,将手爪从嗓子眼中抽出,阴神的面部扭曲数下,缓缓的恢复了娴静之色。 下一刻,他返观内视,意念落在体内这五道气息上,重新观想五通神鬼,欲要借此五气,再化作为阴神的五脏,蜕变阴神。 这一步骤,就不能似炼化毒鬼一般粗暴了,得细致细微,需要不小的耐心。 余列当即沉下心神,观想法门。 时间缓缓流逝。 当余列在观想蜕变时,他周身浓郁的邪气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拢,将之深埋其中。 如此景象落在了邪气之外的人等眼中,让这些人等惊疑连连,不知究竟会发生什么,惶惶不可终日。 包括那桂叶落,她也是紧紧的盯着邪气大茧,纳闷暗道: “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此子还没有和那老家伙分出胜负?莫非,他还想着将那老家伙也炼入他的小鬼中?” 思绪滚滚,这女道着实是不确定余列的情况如何,只能冷哼一声,不再看天上,她随便找了个位置盘坐,闭目养神起来。 而邪气大茧中,余列的蜕变并没出岔子,平稳至极。 似虫似肉块的五方脏器,已经在他的阴神腔子中成形,让他虚浮的阴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实凝实。 笼罩在他周身的一丝丝邪气,也开始被他的阴神吞入体内,无须经由衔日金焰的烧制,只在阴神腔子的五脏中流转一番,就变作成了丝丝鬼气,并被打磨成真气。 此种情况,便代表着余列的阴神在壮大,层次在攀升,再不复此前弱小的情况。其连尸气邪气都可以直接吞下了,区区月光夜风,自然也更不在话下。 终于,滚滚的雷鸣声在邪气黑雾中响起。 一共五声,是自余列阴神的体内发出。 雷鸣过后,他的阴神彻底恢复了平静,闲适愉快,但是他体外的邪气,却又开始了风起云涌。 只见烟气逆流,邪气汇聚在了他的头顶。 中有一抹幽光浮现,流转不定,其色成五彩,内有神异诞生…… 推书:《我能升级女丧尸》 在这个秩序和道德双双崩坏的世界里,陆成要遵循本心,一步一步的走到最强。 这一次,他要为所欲为! 第四百零六章 毒光妙用、灭国夷城只等闲 余列猛地睁开“眼睛”,往自己的头顶上看去,目中顿时露出愕然之色。 “这是何物?” 在紫烛子赐下的神鬼观想法中,可并没有这个东西,或者说,紫烛子还没有将此种情况告诉给余列。 因此瞧见自己蜕变后,阴神周身出现了此等异样,余列心中颇是错愕,一时间还怀疑自己是不是修炼出了岔子,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好在那五色翻滚不定,如烟似雾,又如华盖一般撑在余列头顶,并没有带来不好的影响。 余列心中一动,嗖嗖的,神光就又反转收回了他的阴神之中,阴神的五脏微微一震动,他周身就恢复了平静,再没有半点异样。 此种异象既然可以自行操控,余列心情放松,转而是欣喜起来: “不是幻觉。莫非,此乃是我功法大成后,自行诞生而出的法术?” 部分精妙的观想法,除了能够帮助道人增长真气法力之外,其修炼到高深之处,还可能得到神窍、灵眼种种奇异能力。 这种情况放在妖物身上,便是天赋能力,而放在道人身上,便是修成了一门法术。且此等法术介乎于天赋法术和非天赋法术之间,威力强弱或许不一,但无一不是有利而无害。 余列当即心念一动,腾腾的,他周身气息涌动,五色的神光就再次的笼罩在他的头顶之上,其结成华盖,看起来颇是华贵而神秘。 余列的神识融入在神光中,很快就明白此种神光究竟有什么用处了。 梳理一番后,他的目中露出恍然和振奋之色: “果真是自行生成的法术,此光乃是我吞服五鬼,炼成阴神五脏后,阴神自行诞生的光芒。 有此光芒在,我之阴神从今而后,就可以如人之呼吸般,无意识的将周身灵气邪气聚拢打磨,化作为真气,辅助我修炼。” 他环顾着四周仍然将其笼罩在内的灵人邪气,目中露出兴奋之色。 有此等五色光芒相助,他的阴神可以彻底无碍的将邪气炼化吞服,即便是厉鬼一类,他也可以收入神光中炼化,最终化作为真气。 这一情况让余列在失去五只毒鬼后,依旧能在此方世界中横行无碍,不用担心真气消耗的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更是让余列在意的。 那便是他放出这神光后,周身一定范围都将被笼罩在其中,寻常的活物受之,数息之内就会七窍流血、皮烂肉烂而亡,鬼怪幽魂一类也将扭曲受创,直至魂飞魄散。 即便是修道中人,只要还处在余列神识的范围之内,也会持续性的受到神光影响,并且越靠近余列,受到的伤害越大。 此等能力极其类似于紫烛子的府邸,紫山中所存在的无形之毒。 余列欣喜着,想到了这一点,又暗暗思忖道:“莫非这一神光不仅仅是由观想法所产生的,还是因为我以往长期待在紫山上,修炼毒功,真气中蕴含着大量的无形之毒有关?” 道人在修炼中,除了修炼特定的法门,会得到法术之外,偶尔也会有新的法术凭空生出,特别是在道人境界突破之时。 只不过这一类道人,无一不是根基扎实、潜力深厚之辈,非是寻常道人可以想象的。 余列自认为他的根基也是扎实,其用来打基础的功法也都非是寻常之物,自行诞生一门法术,也是有点可能的。 思量了一番,余列将这一门法术的产生缘故暂时给放下了,他转而想到:“新得一法,不知其名,也该给它取个名字,方便运用。不如……就叫做五色神光?” 但是立刻的,他就摇了摇头,暗道:“不可不可,这个名字似乎过于大气了些,还是低调一些。” 余列紧盯着头顶上如华盖般转动不定的神光,发现其光一看上去就颇是危险,犹如艳丽的毒蛇一般让人警惕,美丽而危险,且它确实带毒,还是经由炼化了毒鬼而生。 “既然如此,此光不如就叫做‘五色毒光’。”余列心中一个念头落下。 名字取好了,他心间大喜,在浓郁邪气中腾地站起阴神,口中长吟: “龙游浅水遭虾戏,山中无虎我称王!此间地界,真乃贫道宝地也。” 其大笑着,阴神嗖的一闪,就扑到了一旁程难的肉身中,再次附体。 余列的大笑声滚滚响动,传播出了邪气笼罩范围。 此时在鬼都中,一众凡人、灵人听见了有别于本界的语言声,一个个的更加意识到不对劲。 有人欣喜有人忧愁。 那闭目养神的桂叶落,也猛地睁开眼睛,她目光惊疑的看向余列: “这厮,他之前竟然是在服食蜕变,而不是在炼制鬼仆?好大的胆子啊!” 女道心间这话倒不是在呵斥余列,而是单纯的惊愕。 她微微吸了一口凉气,也算是彻底的认识到了余列的不俗之处: “此乃是异界,且是灵气无有多少的异界,安危不定。这种环境,此子居然都敢突破,其要么是胆大妄为,要么就是颇有把握。” 而以余列目前为止的表现,不用多想,桂叶落便知道余列属于后者,是颇有把握的人。 就现在情况来看,余列确实也是成功了。 鬼都一角,桂叶落望着余列的所在,还发现原本就对余列而言不是障碍的邪气,此时在余列手中,竟好似棉花糖一般,轻易就被吸食入腹,缓缓拨开。 很快的,余列的身形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鬼都城中的一众凡人瞧见,纷纷低头匍匐,口中呼道: “神仙!拜见神仙!” 即便那些灵人抽他们鞭子,凡人们也是不起来,依旧匍匐在地,朝着余列不住叩首,高呼着: “求神仙救我!救救我。” “神仙可怜我等,施以援手。” 满城喧哗中,桂叶落仰着头,也是深深的看着。 整理一番心情后,她站起身子,迅速往余列飞来。 不一会儿,此女来到余列的跟前,当即拱手见礼:“恭喜余兄,贺喜余兄!” 余列瞧见此女,笑呵呵的说:“道友言重了,何喜之有?余某只不过是借此机会,突破了一小小境界罢了。此等境界,道友可是早早就达成了。” 桂叶落又深深的看了余列几眼。 虽然她早就是七品下位、昼伏夜游之辈了,但这是因为她当初家底深厚,突破时还精挑细选的服用了由道士炼制的药物。 而余列年纪不比她大,如今又是在异界中,无法携带任何的灵药,有家势也用不上,居然也能突破,真可谓是艺高人胆大。 桂叶落沉声说:“道友此番晋升,桂某手中尚无财货,无以为贺,等回了山海界中,桂某必定补上。” 余列听见这话,面上的笑意更甚,他发现这女道的性子虽然高傲冷厉,但是好话还是很会说的,着实是让人受用。 “桂道友言重了”余列客气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道: “余某的突破很是耽搁了一些时间,既然那灵人老祖宗现在已经被你我除去,地下邪脉也被斩断了,你我是时候收拾局面,布置阵法,勾连山海界了。” 桂叶落眼中一亮,当即就点头:“好,依余兄所言!” 话说她之所以眼巴巴的在旁边等着,为的可不就是这件事吗? 一旦大功告成,到时候山海界的仙道意志降临,两人就都会成为界内功臣,得享大好处。 于是他们在神识交流一番后,先后都将目光对准了底下鬼都之中。 密密麻麻的人头,出现在余列二人的眼中。 灵人们经过那灵人老祖宗的打杀,虽然死掉了一大片,但是此地乃是灵人的都城,其数量庞大,现在都还有一二十万真假灵人居住在内城里面,并没有死亡、也没有逃窜。 桂叶落当即对余列说: “这些活尸恶鬼也不能浪费了。此地邪气经过道友的炼化,虽然还存在众多,但是对于勾连山海界来说,所能供养上的‘灵气’越多越好,否则一旦失败,可就麻烦了。” 余列点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对方一眼:“桂道友的意思,是让贫道将这鬼都,也洗城灭杀一遍?” 桂叶落当即点头。 忽然,此女发现余列身上的鬼气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没有见过的异样气息,隐隐呈现五色,颇是诡异。 她不由的出声:“咦、道友的鬼仆呢?” 余列并没有回应她的疑惑,而是一摆袖袍,从容不迫的说: “无甚,刚才突破时,已作为药物消耗掉了而已。” 这话让桂叶落诧异,但是不等她出声回答,余列的身形闪烁,就出现在了鬼都的内城中,引起更让桂叶落感觉诧异的事情。 只见余列离地数丈,修身长立,他并没有施展什么法术,一道道五色的气息自行就在他的身周浮现,凝结成了奇异的光芒,仿佛华盖一般顶在他的头上,四面垂下璎珞无数。 啊啊啊! 紧接着,一声声惨叫就从余列的脚下响起。 是内城中的那些灵人们在惨叫。 桂叶落凝神看去,发现所有被五色异光笼罩住的灵人,无一不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腐烂,很快变成了一滩脓水,还有一只只魂体从这些灵人们的躯壳中飘出,暴露在五色的异光中后,更是痛苦的扭曲哭嚎。 霎时间,鬼哭声、哀嚎声,在鬼都内城中大作。 桂叶落望见,眼皮跳动,心惊:“这、这究竟是什么法术,竟然能范围性的杀伤贼人?” 而余列负着手,踱步走在鬼都的内城里,他时而走走这边,时而转转那边。 他现在也是在借着眼下这个难得的机会,好生的检验一番新得法术的威力。 片刻钟后,余列面上喜色浓郁。 五色毒光的威力让他着实是满意,此种神光撑起的消耗并不算大,几乎可以时刻的伴随他左右,但是其威力却又是不小。 不管是活尸假灵人,还是厉鬼真灵人,抑或是灵人中的高官等等,它们落在了五色毒光中,境界不高于七品的,全都是旋生旋灭。 那些气息强度达到了七品,但是又不如余列的,其落在毒光中同样是难以有招架之力。 只需余列一个眼神看过去,心念动弹,对方所沐浴的毒光就会变多,当即惨叫起来,几息之间就肉身化作脓水,鬼魂也是被抽出来,继续毒杀。 霎时间,鬼都内城中变得是黄水横流,腥气阵阵,模样比之前几座被灭杀的灵城,更是恐怖而渗人。 余列犹如死亡的化身一般,逡巡在鬼都内城上空,所过之处都是死亡。 仅仅有几个灵人皇族,它们的气息深厚,能让余列行走的步伐慢下来,但也只是余列随手一道风火法术打出的事情。 在毒光的削弱下,对方压根就抵抗不了余列的法术,当场就会饮恨暴毙。 这一幕幕,落在桂叶落的眼中,让女道的心神再次震动:“果真是范围性的杀伤法术!此子施法时从容不迫,似乎法术的消耗也不大,隐隐还能帮助他炼气恢复法力?” 这下子,桂叶落看向余列的眼神,再次猛变,她都有些麻木了。 虽然她是金丹道师的后裔,听闻过此等范围性的法术,但只是在书中看见过。 一时间,余列的身份在她的脑中变得更是神秘,来头绝对不小。 桂叶落暗想:“等出了此界,定要好生的查查此人底细,他究竟是何跟脚!” 另外一边。 邪气横空,迅速恢复,满城哀嚎,黄水肆流。 余列长立半空,他自己也是被五色毒光的威力给惊到了: “有此毒光,我如果被七品以下的敌人围攻,甭管其数量有多少,只要彼辈没有厉害的护体宝物,靠近我就是死!七品以上的,受此毒光削弱,也会轻易就被我以寡敌众、打杀掉。” 可以说,拥有了五色毒光,他今后就宛若人形的天灾毒瘴,再也不用畏惧人海战术,想要灭国夷城只是等闲。 余列的阴神所在之处,就是他的斗法主场所在!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七章 勾连山海、得授仙功 余列在内城中灭杀灵人时,桂叶落想到外城中也存在着不少的灵人,她干脆也飞身出去,打杀外城中灵人,为待会的布阵多增添一点邪气,便增添一点邪气。 反正她所面对的都是零散货色,数目不多,不足为惧。 结果等到余列将内城中的灵人,无分底层高层,一并的化为脓水后,桂叶落反而还没有清理掉外城中的零散灵人。 还是余列御风而行,收敛着顶上的五色毒光,帮助对方打杀,两人才将目所能及之中的灵人,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杀得好、杀得好啊!哈哈哈!” 外城中的那些活人奴隶,瞧见两人的举动,从初时的惊恐,迅速的都变成了惊喜,纷纷大声呼喝,为余列两人摇旗呐喊。 “多谢苍天降下神仙,灭了这群恶鬼!” 余列瞧着这群激动的凡人,他出声问那桂叶落: “此地乃是都城,凡人的数目也是胜过其他城池十倍。这多的人口,道友与我可要讲经一番?这样待会布阵之时,让彼辈齐声默念龙气咒语,更能帮助你我勾连山海界。” 桂叶落稍加思索,立刻点头:“余兄说的对,若是有这些土著的祈祷呼应,布阵的成功率会更大。” 她朝着余列拱手,当即呼道:“此事并非桂某擅长之事,还请余兄能者多劳,给这些土著讲道。至于其余的杂事,大可都吩咐给我。” 余列颔首,轻笑:“眼下并无其他道友在旁,只能你我二人分头行动,将城中人等都汇聚到这座内城中。” 话音落下,两人用神识细细的交流了片刻,就一左一右的飞向那些高呼的凡人。 他们的呼喝声连连在鬼都中响起: “尔等凡人,速速来此内城,听道学法,祛病去邪,若有不至,邪气入骨,后果自负。” “呔!人无分男女,速速来内城听候宣讲,凡不至者,以灵人论处。” 他们威逼利诱的,很快就将外城中绝大多数凡人,都是汇聚在了内城中。 余列根据前几次的讲道经验,很是熟稔的就开始了讲道说法,其声音若洪雷,铛铛铛的敲击在几十万凡人奴隶的脑中。 其中因为灵人鬼都和其他城池不太一样,此城中存活的凡人基本都是青壮男女,并无多少的孩童,不仅免去了余列一些麻烦,也因为此地的苛待更甚于他处,凡人奴隶们听见经书咒语,都是绞尽脑汁的记下,口中默念不已。 再加上余列和桂叶落两人都施展了法术,引动彼辈的情绪了,几十万人很快就学会了诵念龙气咒语。 嗡嗡嗡! 几十万人齐声复诵: “悠悠黄天,久而不废,彼尔龙气,护我众生。” “悠悠山海,永而不死,彼尔仙箓,维我大道……” 如此庞大的声音,让城中肆意流淌的脓水黄水都产生阵阵涟漪,响彻十里。 余列和桂叶落两人听见了,也是面上露出讶然之色,为其所触动。 但是他们立刻就回过神来,道: “万事俱备,开坛布阵!” 两人面面相对,拱手作揖,随即就纷纷在半空中踏罡步斗,运起身上的法力,驱赶半空中的邪气,并从地面上摄来金铁之物,熔炼堆积成两处高台。 不多时,原本混沌的邪气,就化作为了一团,弥漫在余列和桂叶落两人中间。 在他们的身下,则是一张张亢奋激昂的面孔,几十万人仍旧是诵念不已,其诵经念咒声回荡着,令邪气震颤不已,有要被炼化的趋势。 余列二人落在粗略铸造高台上,他们紧接着的动作都非常简单,齐齐盘膝而坐,双目微阖,或掐诀或抚膝,口中动弹,也是诵念起龙气咒语。 唯一不同的是,不仅仅他们附体的肉身在念咒,其阴神更是念咒,乃是将精神猛烈的灌注在诵经中。 腾的,两簇似乎火苗一般的气息,颜色金黄,在他们的头顶点燃。 呼呼! 霎时间,四周风起云涌,那些邪气纷纷扑过来,不仅没有扑灭他们头顶上的这两缕火苗,反而像是灯油一般,让两缕火苗越烧越旺,腾腾而飞。 诵经声继续大作:“悠悠黄天,久而不废,彼尔龙气,护我众生!” 很快的,整个鬼都内城的上空,都是被金黄色的火焰弥漫,将方圆数十里都是渲染得金灿灿。 那些凡人们瞧见如此神异的景象,仰头望着,面色都变得更加痴迷,心神更加的投入在了诵经之中。 他们沐浴在此等金色的光芒中,还从内而外的感受到了一股温暖,身上再是痛苦的伤口,也仿佛变得不存在了一般。 与此同时。 此方世界的其他地方,一个个同样是在筑坛祈祷,企图勾连山海界的道人们,纷纷猛地从诵经中惊醒。 他们齐齐的转头,看向了灵人鬼都所在的位置,心中有所触动: “那里,似乎有什么厉害的东西诞生了?” 这些道人个个惊疑,有人怀疑是道士也降临了此界,有人怀疑是有道友使用出了压箱底的手段,猜测种种,但就是没有一个人猜到,是余列和桂叶落两人在缔造龙气枢纽。 唯一可能知道这件事的几个道人,都已经是早早的就筑坛成功,阴神返回了山海界。 轰! 余列和桂叶落制造出的动静,不仅席卷了这一方残片世界,其光色也是涌出此界,出现在了虚空中,让这方世界猛地闪烁,发出了金黄色的光芒。 此光色迅速的荡漾开,等抵达虚空中其余世界后,立刻就引动了一双双贪婪觊觎的目光。 但是当这些贪婪觊觎的目光,看清楚闪光究竟是什么颜色、有着什么波动后,它们顿时都变得忌惮,或是沉默的,或是不甘心的将目光收回,不敢招惹。 甚至有存在感觉自己世界所在的位置,距离那闪光太近的,惶恐和不安的将所在的世界遮蔽上,免得透露出了痕迹,招惹来大恐怖! 除了龙气金光在虚空中闪烁之外,余列两人的祷告,也是横跨虚空,冥冥中就勾连上了山海界所在。 只见在山海界的上空,那道庞大的身影,脑后有一根触手循味道而动,扎破虚空,迅速的往沅朝世界所在蠕动而来。 并有当日值守的仙人们睁开了眼睛,贪婪的看向沅朝世界所在的方向。 “又是一方新世界被抓住了。” “可惜,只是一残破的碎片世界。不过里面倒是存在着诸多凡人,看来是当初炼气士们降临过的一方世界,还算有点价值。” “是炼气士所经之地啊……” 一道道话声,通过神识回荡在虚空中,或是慨叹,或是可惜。 还有惊讶的声音响起:“今日立下锚点的,居然是两个小小的道吏。” 身形庞大的仙人们,目光随着龙气扎破了虚空,出现在沅朝世界之外。 他们俯视着界内的余列和桂叶落,仿佛在观察着两只比蝼蚁还要小的微尘,颇是觉得有趣。 其中,一道仙人的赞声淡淡响起: “不错不错,此二者虽是道吏,但能开拓世界,皆当有成道之机。” 虚空中,他庞大的身躯转动,带动着身上的锁链咔咔响动,其伸出六只千丈巨手,朝着山海界旁那更是庞大无比的身影拱手: “祷告黄天!依仙箓律,赐此二人仙功一点,以彰功绩,庇护道种。” 仙人这声音,不仅仅是在虚空中响起,一并的犹如惊雷一般,在余列两人的耳中炸响。 仙人之声响起时,他们俩还在诵经,且已经是诵经大半日。虽然只是几个时辰,但是为了维持阵法,各自的心力都是憔悴。 陡然一听见脑中响起的话声,两人面面相觑,连忙看向对方,确认究竟是自己幻听了,还是真有声音响起。 余列和桂叶落在瞧见对方脸上的震惊神色后,纷纷大喜过望。 他们像是被火烫了一般,连忙从高台上蹦起来,朝着高空那成形了的龙气作揖: “弟子拜谢仙庭!” “多谢仙人赐功!” 他们都感觉有一道庞大可怖的目光,在赤裸裸的注视打量两人,这让他们精神紧绷,神识都僵住了。好在这目光并无恶意,且只一刹那,就消失不见了。 余列和桂叶落纷纷暗松一口气,作揖不断,并抬头再看向高空那龙气。 他们发现此刻的龙气,不再是如火焰一般燃烧,而是变成了烟气,腾腾插入苍穹中,将这片世界的苍天都捅破了,没入到了虚空里面。 此时尚且是白日,但是方圆几十里的天空,奇异的浮现出了一颗颗星星。 在两人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终于有一张符箓,从龙气烟柱中逆流而下,缓缓的飘到了他们的跟前。 嗡嗡,余列和桂叶落两人脑中的道箓都是自行就于跳出,悬浮在头顶上。 只见那符箓轻轻晃动,内里有两点金光犹如萤火虫一般闪烁,飘出符箓,进入了两人的道箓中,留下一颗不可磨灭、犹如火烫的金色光点。 得此光点,连带着他们俩的道箓,整体颜色也是泛起了一丝几不可察的金色。 两人脑中一时间都是念头翻滚:“这便是仙功吗?” 他们虽然各有各的跟脚,非是寻常的道吏,可是有关于仙功一事,也只是在书中、旁人的口中见过听过,并没有实际观摩过赐下仙功的场景。 因此两人一时间都是有些恍惚和不明所以。 他们又耐心的等候了一段时间,直到头顶上的白日星现之景缓缓消失,那直插云霄的龙气烟柱也是收敛降下,两人方才收回了向上看的目光。 余列微阖双目,神识落在了自家的道箓上,一个劲的打量着道箓上的那点金光。 他瞅了半晌,并没有发现自家道箓因为这点仙功,而生出了什么不一样的变化,但是等到他要收起道箓时,不经意间的往那从天而降的符箓一瞥,一抹水乳交融般的感觉就袭上了他的心头。 这从天而降的符箓,通体金灿灿,正是一道仙箓。 有此物降下,便代表着此地的龙气枢纽已经立下,即便枢纽被坏,只要仙箓不失,山海界的龙气也能遥遥的勾连而来,以此确定此方世界的位置,并送来道人阴神。 余列曾经偷偷的窃取过仙箓,他对这东西不算是陌生。 而现在,他只一眼,就感觉自己压根不需要炼化,直接就能号令这方仙箓,以之为己用。 另外一边的桂叶落,同样也是看着仙箓,目中诧异连连,有着同样的感觉。 他们两人细细交流了一番,很快就意识到,两人的道箓内里虽然没有多大变化,但是其品级,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仙箓主动就对他们敞开了怀抱,四周的龙气,也能被他们的道箓轻易调动,除非有货真价实的道士,或者同有仙功的道吏在场,其余道人绝难夺走龙气的号令权。 余列二人心间都是大喜: “仙功果然就是仙功,只要这点仙功不失,从今而后,我等不仅安危有所保障,在同辈道人中,地位当属于第一,天然就有资格号令他人!” 就在两人欢喜的同时。 远在山海界的白巢监牢中,一股龙气凭空跳出,袭上木狼子道士的面孔,仿佛将他迷了一番。 腾地! 木狼子接触到这股龙气,身形猛地站起来,口中大叫道: “不可能、不可能。” 龙气同样惊动到了监牢中的其他人,那些活着从沅朝世界返回的道吏,纷纷抬头看木狼子,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旋即,他们就发现木狼子不仅大叫出声,其神识也是涌动,散发而出的威压落在众人身上,让他们一个个面色发白。 那些突破失败、纵欲过度的道徒们,受此压迫,更是眼睛瞪大,被压迫得窒息昏厥,然后脑壳砰的就炸裂了。 血水四溅,群道寒噤。 木狼子顺手用神识掐死这些道徒,他的心情方才平复了一些,也让其余道吏们心头微松,能喘口气了。 正当道吏继续惴惴不安时,一股压抑不住的大笑声,陡然从木狼子的口中响起: “哈哈哈!锚定一方世界,虽只是残片,但也是大有好处啊。” 得知了余列二人的事情,此獠并非是气急败坏,而是欣喜若狂。 第四百零八章 道士降临、恐怖肆虐 “锚定世界?” 白巢监牢中,道吏们听见木狼子道士口中的话,一个个的面色惊疑,特别是雀生虎、罗笑梅几人。 雀生虎心中惊愕:“那姓桂的,她当真是将灵人的鬼都打破,断了地脉?不可能,此地邪气如此之浓郁,她就算有道师赐下的手笔,一个不小心也会身死道消,更何况……” 但是立刻的,他就想到了当日那个道人传递过来的消息。 雀生虎目中顿时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懊悔之色:“该死,此女竟然当真知晓那邪脉所在,还有那道人,其竟然当真能抵抗邪气!这两个家伙,为何不叫上我?” 一旁的罗笑梅三人,脸上则都是惊喜,用目光交流:“没想到,余道长他们真成功了!” “太好了,余道长如今锚定一方世界,功劳甚大,等他回来,其在巡查司中的地位必定非同寻常,我等三人投靠道长,定能得到更多的庇佑。” 除了这几个知道一点内情的道吏,其他道吏的脸上也是露出了羡慕和嫉妒之色。 监牢中,木狼子在大笑过后,敏锐的发现了雀生虎、罗笑梅几人的异样,其当即传音响在几人耳中: “汝等,似乎对那异界中发生的事情知道很多东西?速速说来!” 雀生虎、罗笑梅几人脸色猛变,都不敢有所隐瞒,纷纷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说了出来,事无巨细。 在知晓桂叶落的图谋后,木狼子的面上露出赞叹之色:“果然,不愧是道师后裔,见识就是不俗!” 而在知晓余列不惧邪气的压制后,此獠忽然想到了先前的触动,暗暗想到:“之前的龙气异动果然不是错觉,就是这姓余的小家伙,尝试着在异界中竖立龙气。” 这让他对余列更加感兴趣了,开始琢磨着余列的阴神究竟有何奇异之处,目中也露出了贪婪之色。 但是很快的,此獠就将这种心思压制住了:“除了两个道师后裔之外,看来又多了个来历不简单的家伙……不过这又何妨,能入巡查司且站稳脚跟的,有哪一个会是简单货色?” “况且这小家伙都已经得了仙人口谕,拥有仙功,虽只是一点,但也足以庇佑他成为六品道士了,杀不得杀不得啊。”木狼子轻叹着。 等彻底了解清楚了余列二人的情况,此獠便收回神识,身上又有法术释放。 咯噔!霎时间,监牢中所有的道人都感觉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就连神识也被逼回了体内,无法离体半寸。 他们心间生出惶恐,以为会和那些个道徒一般,沦为同样的下场。 但是木狼子仅仅是禁锢住了他们,然后又在监牢中布置下重重的护体法术、符咒。 嗡嗡! 只见灵光闪动间,他的肉身不动,阴神却是从肉身中走了出来,然后朝着跟前的仙箓拱手,缓缓踏入金光中。 此獠正是瞧见一方新的世界碎片被锚定住,且他是除了仙人们之外,第一个知道的道士,便大着胆子,自己也要降临到异界中一番,去弄点好处。 仙箓剧烈的晃动,对木狼子的阴神发出了排斥的感觉。 木狼子的阴神毕竟属于六品,对于那沅朝世界碎片来说,位格太高,难以容纳进去。 好在余列两人已经对面立下了龙气枢纽,有龙气作为庇佑,木狼子可以一边封印着自家的阴神,一边靠着大量的龙气作为润滑,强行挤进去。 一阵吱呀的怪异声,出现在了监牢中,仙箓将门户张开的到了最大,木狼子的阴神也是卖力的往里面挤去。 与此同时。 沅朝世界中,余列和桂叶落瞅看着跟前的仙箓,发现了仙箓的异动。 他们心惊:“仙箓为何突然震颤,莫非是枢纽没有扎稳?若是损坏了,仙庭会不会将我俩的仙功给收回去?” 惊疑之间,木狼子虽然是没能立刻挤进来,但是他施展法术,将一个念头先送到了沅朝世界中。 只见一颗狼头,突然从仙箓中跳出,出现在了余列两人的眼中,低吼道: “二三子,还不快助本道降临此界!” 余列和桂叶落一听见这声,就认出来是监牢中道士的声音,他们迟疑了片刻,神识交流一番,不敢怠慢,当即朝着那狼头作揖: “是,谨遵道长吩咐。” 立刻的,余列和桂叶落都通过自家的道箓,驱使四周龙气,将仙箓浮现的门户扩大。 嗡、一扇仅一人之高的门户,终于出现在了半空中,逐渐稳定。 嘣的一声,一道虚影闪烁,半个身子从门户中探出,正是木狼子的阴神,他双目阴鸷,张着一颗非人狼首,正环视着沅朝世界,大笑: “好、好得很! 汝等二人,不愧为我木狼子麾下的道儿,还没正式入门,就为本道带来了这么大的好处!” 木狼子缓缓的朝着沅朝世界跨越而来,面目上露出贪婪而饥渴之色,低吼着: “一方新的世界,即便只是残片,灵气微弱,但也足够本道饱餐一顿,掠夺一番资粮了!” 他的阴神不断膨胀,将仙箓一人高门户,撑大到了二十丈左右,累得仙箓前所未有的颤抖。 余列和桂叶落都开始担心,仙箓会不会被这家伙给撑坏掉。 好在没等他们出声,木狼子的阴神终于彻底的横跨世界而来,出现在了这一方异界中。 欣喜若狂的声音响彻十里,此獠现身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把抓住余列两人,托举在手中,呼喝: “桂叶落、余列,汝等此番建有大功,本道今日就携带着你俩,在此界中肆虐一番,好让你见识见识我辈仙道中人,究竟如何才是掠夺异界的资粮!” 话音落下,木狼子不等余列两人回过神来,就俯身看向了鬼都周遭不断诵经的凡人奴隶们。 它面露狞笑,反手就是一掌,法力四溢! 轰隆隆,空气震动的声音响起。 一蓬蓬血花,以及一道道惨叫声,顿时就在整个鬼都中出现,弥漫十余里。 余列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木狼子道士为何一现身,就要出手屠戮凡人。 但下一刻,他们就明白了。 因为此獠张开了口齿,其尖长的狼嘴开始吸气,一只又一只魂魄,飞入了它的口齿中,密密麻麻的,数不胜数。 仅仅三口,近四十万只凡人魂魄,就被此獠吞入了腹中,让余列和桂叶落看的是头皮发麻。 但此獠吞下了这多的凡人魂魄,却仍旧是不满意,它低头看着内城中还剩下的那些凡人,目中贪婪之色继续大盛。 只是它并没有再出手杀干净剩下的凡人,而是口中自语: “也罢,尔等得逢机缘,既然是诚心信奉了我山海道统,虽是土著,但本道今日就大发慈悲,将尔等当做人来看。正好此尊龙气枢纽,也需要尔等维持维持。” 言罢,木狼子的阴神猛地腾飞,辨认一下方向后,呼啸着就往距离鬼都最近的一座城池飞去。 在木狼子飞身离去的刹那,余列站在此獠手掌上,往鬼都中看去。他发现鬼都的外城中,已然是一个活人都不存在,而内城中,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还活着。 那些活着的凡人陡然发现身旁人死了,他们面色震怖,难以置信,恍若身处炼狱,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余列咀嚼着木狼子刚才的自语声,却是回过神来了。 他发现城中被杀的,全都是诵念龙气咒语不心诚,并未产生龙气的凡人。 而那些被留下的,则都是心诚意足,已经产生龙气的。那木狼子多半是因为不敢动龙气枢纽,便放过了这些人等。 果不其然。 等到木狼子飞临到下一尊城池后,这尊城池并未经过余列传道,一个信奉龙气的凡人都没有。 木狼子再次大开杀戒,它呼啸着,口中吐出寒芒千万,将城中不分男女老少、灵人凡人,齐齐的杀了个干净,并将彼辈的魂魄也吸食入腹。 一城之后,又是一城、又是一城…… 此獠在这沅朝世界中大快朵颐,更加让他手中的余列、桂叶落,看的是胆颤心惊,两人紧绷着肉身和神识,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一口气的吞了十二座城池后,木狼子的阴神从二十丈左右,膨胀到了五十丈大小,它蹒跚行走在这一方天地中,犹如亘古的巨人一般。 也许是腹中饱了很多,此獠不再是刚开始那番饥渴的模样,它还有空留意掌中的余列和桂叶落。 “桀桀!”木狼子吞完一城魂魄,它站在城池的上空,低头打量两人: “两个小家伙,尔等可是被本道吓着了?跟随了本道一路,都不见你们说出半个字,好生无趣。” 余列和桂叶落眼皮跳动,连忙就要回话,免得触怒了此獠。 结果木狼子又挪开了目光,它张着尖长的嘴脸,朝着此界的天空发出了一声悠长的狼嚎,大笑着说: “本道可不比你们二人,我之跟脚,只是界内小门小户出身,如今即便成道了,也从未有今日这般机缘,竟然可在异域世界如此尽兴的肆虐! 哈哈哈!穷怕了,故而一来此界,便先吃个尽兴,落肚为安。免得又被人摘了桃子。” 这厮似乎是在为自己恐怖的行为作解释。 余列见此獠目中清醒,一路上也确实是并没有对他们俩出手,心里顿时暗松一口气。 他好好的思忖了一番,忽然硬着头皮,拱手向木狼子说道: “敢问道长,界内有道律,是禁止我辈道人吞食人魂的……道长今日之举,是否会对今后的道途有所影响?” 此獠当着他的面,屠杀了这多的凡人,这让余列颇是忌惮,担心对方就算现在不翻脸,事后也会翻脸,杀他灭口,因此余列有此一问,以作试探。 同时除了试探之外,余列也是想暗戳戳的提醒对方,让这厮记起界内道律,放过此界凡人。 结果木狼子听见余列的问题,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它忽然对着余列张开了口齿,吓得余列以为这厮输出要将自己也吞下。 好在木狼子仅仅是伸出另外一只手,将口齿拉到大开,露出喉咙中的情况。 其神识轰鸣:“错矣,且看清楚。 本道可没有吞食人魂,仅仅是将他们收在阴神肚子里,待会儿还会全须全尾的带着离开此界。到时候,本道会将之安放于紫府内,令彼辈休养生息、自生自灭…… 桀桀,此一举动和吞食人魂,可是截然不同。” 这话让余列一懵。 紫府者,乃是道人筑基成功后,于体内开辟的内天地,其形如一小巧世界,可以存放死物活物。 根据不少道书上的说法,道人筑基以后的修炼,除了修法之外,最重要的也就是要涵养紫府,在内里营造出灵性,培育生灵,让之往真正的天地发展而去。 此獠虽然没有将人魂炼入体内,但是它打算将众多人魂带离此界,再塞入紫府中,经由紫府炼化,两者的结果并没什么实质性区别。 余列只感觉木狼子是在狡辩。 但偏偏的,单从人魂的“消化”上来说,此獠确实只是在掳掠人魂,而没有吞食人魂。 一时间,余列沉默下来,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 旁边的桂叶落似乎也是不忍见这多凡人惨死,她也拱手出声: “道长,虽说您并非吞魂,但此界生灵同属于人,疑似和我山海界同源……道长此举,当真不会触犯到界内律法?” 木狼子好似没有听出两人的劝谏之意,或者说它直接忽略了。 此獠继续畅声道:“你们呀,果真是年幼,须知律法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此界才刚刚被纳入我山海界麾下,这些人等就算真个与我山海界同种,但未得界内的司部承认、检测,如何能算是人?都只是土著罢了。” 木狼子又轻笑:“话说此番,还是托你们两个小家伙的福气,本道才能赶在其他道友过来之前,先行肆虐一番。否则等其他人来过,可就连口汤都没有咯。” 余列和桂叶落听见后,双双怅然,哑然无声,都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本章完) 第四百零九章 功成身退、上位巡查吏 余列和桂叶落默然。 特别是余列,木狼子口中的那“托了俩人的福气”一话,让他的心情复杂无比。 余列本以为自己此番竖立龙气枢纽,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赚取仙功,获得护道保障,也是在为了此方世界中的凡人着想。 毕竟根据道书、道宫中所传授的,此等世界碎片若是没有外力帮助,九成九的概率会进一步沦陷,直到彻底化作为死地,成为虚空中冷冰冰的世界尸块,并在岁月的打磨下,变成陨石尘埃等物,飘零散落。 简言之,沅朝世界的未来,是死路一条! 而如果它被山海界发现、捕获了,且不说其他生灵如何,沅朝的凡人们是可以获得一线生机的,因为其和山海界中的人族同种,很容易就会被山海界接纳。 就算一时接纳不成,在此界崩毁之前,也一定会有少部分人等被山海界收养,放置在山海界中。 此举乃是兴亡继绝,既是延续此界中的道统,也是充沛山海界中的仙道种类,增加仙道的丰富多样性。 只是余列现在赫然发现,宫中讲的东西,总归只是宫中讲的,书上写的东西,也只是书上写的。 以木狼子的行事而观之,山海界的道人们即便是面临同种同源的仙道后裔,其同样是有杀过,无放过,以掳掠资粮为重,堪称蝗虫。 心情复杂间,余列的目光低垂,不知该如何评价自己此番的行为。 而那木狼子瞧见余列两人的模样,似乎是猜到了两人在想什么,其嗤笑道: “行了,可都别苦着个脸了。本道行事虽然粗暴,但这可不叫过分。只不过是灭了几座大城,杀了些土著而已,那荒野之间的土著,贫道可是一个都没动。” 此獠似乎在笑着余列和桂叶落是假仁假义: “别看你俩今日质疑本道,等你们到了本道这个境界,到时候自然会理解本道,并哭着喊着想获得如今的机会,成为本道现在这模样。 对了,若是有朝一日真得了机会,可切记没有靠山的话,万不要酷烈的程度超过了本道。否则,到时候可是要吃挂落,好处都得吐出来的。” 言罢,木狼子就将目光从余列两人身上挪开,它托举着两人,怡然的又往下一座城池飞去,仿佛刚才的灭城只是踩死了一窝蚂蚁。 余列二人唯唯诺诺,口中只能道:“铭记道长教诲。” 接下来。 木狼子的手段倒是没有先前那般残暴了,它不再是满城皆杀,而是只取掉城中老者的魂魄,青状孩童等大多被放过了。 等经由一座被余列讲道过的城池,此獠口中轻咦一番:“有龙气?看来此地,就是余小子你讲道授经的城池之一。” 不等余列回话,木狼子就一甩袖袍,直接掠过了这一座城池。 它道:“既然如此,就看在你小子的面上,不叨扰此城了。” 时间流逝。 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沅朝世界的三十六座城池,被木狼子统统都转悠了一圈,它到了最后几座城池,似乎是“吞饱”了,阴神腹中已经装不下,只取了灵人鬼魂。 再等绕着圈子回到鬼都所在后,此獠口中松了一口气: “不错,此界中并无太大异样,本道也可以返回界内交差了。只需要到时候再派一些道吏、鬼神过来,也就彻底完事。” 余列听着对方的自语,才意识到对方之所以要将此界周游个遍,竟也是在勘察此界中的情况。 不等他们多想,木狼子仰头看向了苍穹,口中突然吐出了一张道箓。 其喝到:“功成身退,速速开门,容我回界!” 这道箓上缠绕着一股黑气,其立即震颤,并引动得鬼都中的仙箓也震颤,龙气大作间,仙箓就释放出了一道门户。 这门户一如木狼子来时一般,只一人大小,压根容纳不了木狼子的钻入。 此獠皱着眉头,将口齿咬紧,丝毫不想将吞入肚子里的魂魄给放出来,它伸出两只臂膀,虚抓着仙箓门户,用力的拉扯。 仙箓颤抖的更加猛烈,龙气也是剧烈消耗,连带着鬼都城都开始微颤,好似即将地龙翻身。 城中那些还活着的凡人们,再次吓得胆颤心惊,唯恐木狼子又突然出手,将他们也打杀掉。 忽然,木狼子环顾城中,冷笑呼喝:“呔!尔等土著还不速速念经,若是龙气不够,本道可就只能取你们魂魄,用来开门了!” 土著们听见,不明所以,但是“念经”二字,他们是听清楚了。 他们再联想着自己这批人,似乎就是因为念经诚恳,才在上一次的劫难中活了下来,胆颤着,纷纷低着头,口中默念不止: “悠悠黄天……悠悠山海!” 嗡嗡! 得了新鲜的龙气加持,以及沅朝世界似乎也开始排斥木狼子的阴神。 此獠那庞大的阴神法躯,成功的插入了仙箓门户中,然后它像是施展了锁骨功一般,先将双腿塞入,然后将腰部、头部,两只手也是一先一后,分别挤进门户中。 末了,它只剩下一只手还留在仙箓门户外。 门内传出木狼子的呼喝声: “呔!二三子,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快阴神出窍,随着本道一起回去,省得本道回去后,还得花费功夫接引你俩。” 听见对方的呼喝,余列两人立刻动弹,并回道:“是!多谢道长。” 那桂叶落的阴神先一步离去,嗖的就落在木狼子的手中。 余列也是摇晃阴神,跳出了附体少年的肉身,当他要离去时,其脚步微顿,转身朝着那少年程难拱了拱手,方才也化作幽光,追随着木狼子离去了。 轰! 三人阴神皆数没入,仙箓门户轰然关闭,鬼都的微颤当即停止,城中一切异象都是消弭,就连仙箓本身也是变得虚浮黯淡,好似成了海市蜃楼一般的幻象,并非实物。 只有城中的凡人们还在诵经不断,他们不敢怠慢,亢奋大声念着龙气咒语。 至于那少年程难,以及被桂叶落附过身的女子,其先后醒来,呆滞的看着外界,久久回不过神。 良久之后,两人相望着,发现各自的目中,都是震撼、恐惧、悔恨、庆幸……种种神色交织,无比的复杂。 忽然,有凡人瞧见二人呆呆的不动,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匍匐呼道: “二位、、神仙?” 程难和女子闻言,茫然且颓然的看向对方。 他们正要摇摇头,但是心中双双一动,脑中各自都有文字浮现,与此同时,一缕缕精纯的真气,也是在他们的体内涌动。 两人下意识的按照脑中文字所描述的,运转体内真气,一蓬蓬火焰、一缕缕风刀当即就出现在两人身旁,环绕不定。 程难二人心中惊喜:“这是……道长留下的功法,和真气?” 有着余列两人留下的真气和粗陋功法,他们虽然都还只是凡人,连炼体都没有踏入,但是日夜揣摩,还是有不小的可能修出真气,踏上仙道的。 即便因为资质、灵气匮乏等种种缘故,两人未履仙道,也可以依仗这些真气自保,此生无忧。 他们惊喜过后,心神回落,再次望着残破的鬼都,目中茫然复杂。 ……………… 另外一边。 余列随着木狼子返回,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横跨虚空的不适感。 好在因为是经由仙箓开门的缘故,其不适感持续的时间很短,不等余列适应,他就感觉身子一晃,出现在了昏暗的监牢中。 环顾四周,余列的目中是一个又一个如呆头鹅般僵立的人种道友们。 彼辈或坐或立,有人目光黯淡,失去了声息,有人则是眼神闪烁,瞧见余列等人出现,目中露出羡慕惊疑的神色。 余列瞧见了自己的肉身,当即心念动弹,嗖的一下,其阴神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归了肉身。 返回自己的肉身后,他感受到了一股源自魂魄层面上的温暖和安心,舒服的差点让他呻吟出声。 他再看外界,感觉所有的景象,都是变得鲜活直观了。 余列在心间暗道:“果然,终归还是自家的肉身最为舒适安心。附体在外,虽不需要担心附体的肉身折损与否,但是对于阴神而言,也是相当于失去了增益、庇护。” 叮! 突然,一股清脆的声音响动在监牢里面,打断了余列的感触。 他抬起头,发现是那木狼子道士伸出手,在监牢半空中的鸟箓上一点,此符箓就如钟磬般啼叫。 木狼子口中道: “测试结束,今有合格猪仔一十三人,添为本道麾下的见习巡查吏,入我巡查司,督查四方,护我道庭。” 嗖嗖! 此獠话音一落,鸟箓忽然展开了翅膀,抖动了一番,便有十三道黑气,嗖嗖的就落在了监牢中。 余列等人的道箓自行就跳出,接住了这道黑气,原本灵光满满的道箓就像是水中滴入了一线墨汁一般,迅速的发灰,增添上了一抹幽深的气息。 “见习巡查吏”几个字,也在他们的道箓上缓缓浮现,其扭曲蠕动,仿佛活的蛇虫一般。 同时一道道信息,腾的出现在众人的道箓上,往他们的脑中直钻入进去。 文字、图形、声音种种逐一闪烁,让众人目不暇接,短时间完全梳理不过来。 正当众人发懵时,那木狼子口中又道: “此外,今有道儿桂叶落、余列,开拓有功,成功立下龙气枢纽,得授仙道垂青。 故此破格取用,免去尔等十年见习之期,直授巡查吏之职,添为本道麾下左右二使,持吾法令,行吾威严,不可怠慢。” 嗡嗡,此獠说完,就又有两道黑气从鸟箓中涌出,腾腾的扑到余列和桂叶落的道箓上。 他们的道箓中职位一栏的“见习”二字,当即被抹去了,原本只是发灰的道箓,色泽也顿时变得更加黑,边际形成了一圈黑边。 同时更多的信息,也随着道箓的变化涌上两人的心头。 他们来不及惊讶或欢喜,连忙躬身,朝着那木狼子作揖: “多谢道长提拔!” “谢道长垂青!” 木狼子轻笑着,他又从袖子中一掏,取出了两席黑袍,袍子上各有“左”、“右”二字,被一尊狼首衔在口中。 其一弹指,两袭黑袍就飞出,落在了余列和桂叶落的身上,自行穿戴上了。 “哈哈!”此獠笑说: “幸好本道老早就备好了麾下使者的衣袍,今日就直接赐给你们俩。 穿得此衣,司部中一切的见习吏员,皆需向尔等见礼,可受尔差遣;界内所有六品以下道人,得见此衣,皆见衣如见庭,必须配合差遣……” 余列披着巡查司黑袍,听着木狼子的介绍,心中有喜有忧,他如今可算是彻底的上了黑船,连道箓都被打上了烙印,并一口气的入了正式编制。 忽然,余列还发现木狼子赐下的这身黑袍,竟然乃是七品上等的法袍,内里灵机充沛,烙印数种法术,材质似乎也是珍惜,比他在道宫中见过的所有袍子都要玄妙。 当然了,诸如紫烛子等道士身上穿着的法袍,肯定是比这件黑袍厉害的,但余列一个道吏,也看不出道士物品的好歹。 余列和桂叶落再次朝着木狼子作揖,齐声呼道:“谢道长赐袍!” 木狼子微微颔首,他又望着其他道吏们,道: “尔等也不要灰心,本道这里除去左右二使的位置外,还有前后两使,论在道庭中的官位,也是七品上等,可驱使一切七品鬼神。 尔等勉之,本道新近开府,你们乃是本道麾下的第一批巡查道吏,不比司部中的其他见习,唯才是举,尔等皆是有机会晋升的。” 原来余列和桂叶落所获得的“左右二使”职位,也是道庭中正儿八经的编制,位格远远超出了他们现在的境界,其是七品上等,能让获得的道吏,提前就拥有七品上位才拥有权力。 其余十一个道吏,也将在接下来的十年中,竞争剩下的两个“前后二使”位置。 若是竞争不上,彼辈除非突破成为六品,否则终生都将只是见习巡查吏,即便境界高于正式吏员,也得听候差遣打骂。甚至在任务中,正式吏员若是让见习吏员去送死,见习吏员也不得不从。 否则便是违抗法令,正式吏员可当场剥衣,格杀其肉身! 余列消化着道箓中信息,微微松了口气。 他如今既有仙功,又有正式的巡查吏身份,即便在巡查司中,当是也有了一席之地,可以活命。 第四百一十章 拘魂怪、下马威 巡查司监牢中,十几个道吏消化着木狼子的话,心思莫名,神色各异。 其中那同为金丹后裔的雀生虎,瞧见桂叶落和余列两人直接就去掉了“见习”二字,而且根据木狼子的话,他们俩似乎还得到了仙人的赞赏。 这人顿时就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心中懊悔和愤恨之色大作: “好个小娘皮,你我同出一宫,祖上还有交情,如今背着我,另找他人弄好处,惭不惭愧?!” 雀生虎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余列一眼,好生的将余列的模样记在心中。 结果余列修有不坏心窍,感知敏锐,雀生虎这厮一回头,余列就察觉到了异样,当即也目光挪动,在人群中寻上了雀生虎,和对方对视。 见余列望过来,雀生虎目光一怔,连忙就压下了心间的那些心思,脸上主动就露出笑容,朝着余列颔首示意。 随即的,这人就扭过头去,眼观鼻鼻观心,即便心中有再大的波澜,也都是压在腹中。 余列朝着对方也点了点头,面上和善,但他的眼神却微垂了一下。 余列认出了此人的身份:“这家伙,似乎就是和桂叶落一同逃出桃宫的道师后裔。瞧刚才的模样,此人似乎对我今日出的风头,很是看不顺眼啊。” 他心间冷笑着,将对方的动作暗暗记在了心上。 虽说出风头遭人妒忌,乃是常有的事情,余列并不至于因为对方多看了一眼,就对其人起杀意。 但此獠要是后续还露出不善,即便对方乃是道师后裔,也是已有取死之道,他必要先下手为强。 咔咔! 忽然,监牢的上空有机关响动的声音发出。 木狼子拍拍手,一甩袖袍,将跟前的鸟箓收回了手中,他的头顶上露出了白惨惨的光芒,让在监牢中待了许久的余列等人眼睛都微眯。 “好了,既然通过了测试,就随着本道离开这地方。” 木狼子话声说完,自行起身,踏空而动,往顶上走去。 余列等人唯唯诺诺:“是,多谢道长。” 他们纷纷施展法术,随在木狼子的身后,鱼贯离开了阴暗监牢。 其中不少人在踏出监牢时,目中都是恍惚,忍不住的想到了此行一共百人左右的,结果就一十三人成功离开了监牢,入得这巡查司。 这等淘汰率,着实是高! 特别是那些道徒境界的人种,其死的也是着实冤枉,仅仅因为巡查司只收道吏,甭管其年岁几何、根骨几何、容貌几何,都是直接就被掐死了。 “当真不拿人命当回事啊。” 不少道吏还在心间自我安慰:“既然已经入了巡查司的门,度过了危险,那便先好好待着。此地虽然阴邪危险,但它横行界内,指不定也是个机缘……” “既来之,则安之。” 离开阴暗监牢后,外面并非就是天空,众人发现外面也还有监牢,层层密密,一直向着某个方向走了许久,方才从一幢庞大的建筑中走出。 他们这时扭头向身后看去,瞧见了层层叠叠,有如鸟巢、又有如松塔一般的巨物,其通体露出白金色泽,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巨物之外,是一望无际的天穹,他们一时间都看不见地面,并不知道所处的地方究竟有多高。 但是外面那诡异多变、迅疾的罡风提醒了众人,此间地界绝非是安全之地。 众人紧紧的跟随着木狼子,有如小鸡仔一般,一直来到了白巢的最外围。 只见木狼子轻轻掐了个诀,便嗡的有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的跟前。 “这些都是本道麾下的猪仔,已经通过测试了,与之安排住宿,近来半月,就让他们好生休息,梳理梳理,不要让旁人打搅了。” 吩咐完毕,木狼子回头看了一眼众人,便要离去。不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眯眼盯着众人,着重交代了一句: “尔等且记住,你们是本道收进来的,非本道的命令,都思忖着点,究竟值不值得去办。 若是丢了本道的面子,哼!” 此獠冷笑了一阵子,目光还着重的在余列和桂叶落两人身上看了下,然后方才甩着步子离开了。 余列等人自然是连忙转身,朝着木狼子作揖,唯唯诺诺的呼道: “是,谨遵道长教诲。” 一直到木狼子彻底的离去,他们方才抬起头、直起腰杆子,满眼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东瞅瞅、西看看。 还有人瞧见那黑影,大着胆子上前,和对方套近乎: “见过这位道友,我等都是初到贵地,不知可有什么交代的?” 言语中,这人还从袖中掏出了灵石,偷摸的要塞给对方。 结果那原本看上去还平静的黑影,陡然就发出了尖啸声,让包括余列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是面色一紧,头皮发麻,好似被棒子狠狠敲了一下。 咯咯、那黑影直接卷上灵石,将之吞入腹中,还朝着那道人继续发出尖啸声,似乎在威逼更多。 道人面色微白,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家伙,一犹豫,手中又有灵石掏出,再次被黑影卷了过去。 结果黑影的凶性更甚,它蠕动着,似乎盯上了那道人,按捺不住的想要将道人也吞掉。 “住手,此獠并非鬼神!” 冰冷的声音响起,桂叶落身子一闪,出现在了那道人跟前,拍上对方的肩膀,定住了他的心神。 她用神识狠狠的刺向那黑影,厉喝: “孽畜,尔敢行凶!?” 凌厉的真气从她身上升起,下一刻就要出手对付那黑影。 嘶嘶! 结果黑影瞧见桂叶落的举动,它当即就偃旗息鼓,又变作成了一团,凶性收敛,似乎刚才的一幕只是众人的幻觉一般。 这时,一股大笑声也在寮屋深处响起来: “哈哈哈!一群青瓜蛋子,此物乃是拘魂怪,非是寻常生灵,性喜吞食灵气魂魄,没有正常的思维。尔等居然还找它行贿,须知露的越多,它就越以为你们是口粮。” 一个黑袍道人从黑影的身后转出,身上流露出了一股鱼腥气息,湿滑恶心。 此人脸色苍白,目露鄙夷,嫌恶的看着众人:“蠢货!” 瞧见余列众人还杵着,并没有让开路,这人狠狠的一甩袖袍,趾高气昂的喝到: “一群见习吏员,路遇正式吏员,还不速速让路见礼!” 这厮法力颇是深厚,至少是个中位道吏,他骤然出手,果真是将不少人都掀翻,退避连连,衣冠散乱,大失体统。 而见习道吏们被掀翻了,因为拿捏不准对方的身份,且个个都知巡查司规矩森严,便只是唯唯诺诺的退到一旁,并没有呛声,顶多怒目看那人。 现场唯有余列、桂叶落,还有那雀生虎,三人脚底生根,站在了原地,皱眉看向来人。 对方瞧见余列和桂叶落身上的黑袍,脸上忽的就收起了鄙夷,轻笑着朝两人拱手: “二位道友,不知是哪位道长麾下的?好个面生,今日竟然亲自来送这些猪仔。” 他怡然的自我介绍:“贫道石仁玉,见过二位。” 余列和桂叶落瞧见对方如此差别对待的态度,都挑了挑眉毛。 他们俩对视一眼,神识微动,暗暗交流一番后,并没有给那人好脸色,反而露出冷笑。 两人先后冷声答道: “木狼子道长麾下,桂叶落。”、“余列。” 木狼子刚刚才离去,且交代过众人不要落了他的面子。此獠就巧合的出现,给众人来了个下马威,若是说其中没点关联,傻子都不信。 真要是此人是傻子,对方也不可能混上身穿正式黑袍的地步。 对方听见,面上露出讶然之色,念叨:“竟是木狼子道长麾下。贫道记得木狼子道长才开府不久,尔等竟然就已经成了道长麾下的正式吏员,当真是好才干!” 石仁玉赞叹着,又朝着余列两人拱手,说罢就要离去。 但是余列和桂叶落都没有让开,反而是一前一后,将这厮更加夹住。 余列突然出声:“不只我等,四周道友皆是木狼子道长收来的。石道友无故出手,可是有意见?” 石仁玉听见这话,面色稍变,他皮笑肉不笑的瞧了余列一眼,口中说: “哪敢哪敢,只不过二位道友是新晋之人,不太清楚司部规矩,没有帮道长打理好手下,贫道这是提醒一下罢了。” 旁边的桂叶落听见,喝道: “好一个提醒。” 她身上的气息涌起,神识猛的往对方压过去,并讥笑出声:“余兄和这厮废话作甚,咱们道长的人,还轮不到这厮教训!石道友,赐教罢。” 桂叶落身上的黑袍鼓动,周身风刀环绕,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余列闻言,也只是稍微一顿,真气就透体而出,层层法术符咒加持在了身上,冷视那石仁玉。 石仁玉瞧见两人一言不合就动气,他反倒是面色猛变,急声道: “且慢,白巢规矩森严,严禁私自斗法,若是私斗,不只修为可能被废掉,连魂魄也会被拘拿,扔给那拘魂怪作食。” 嘶嘶! 似乎是衬托着石仁玉口中说的话,旁边名为拘魂怪的黑影,再次异动,贪婪的看向几人。 但余列和桂叶落听见,脸上神色未变,他们都没有收敛法力的意思,反而朝着石仁玉再踏出一步。 桂叶落出声:“石道友说笑了,怎么能算是无缘无故的私斗,是你先出手的!” 余列也是幽幽补了一句:“道友既然找上门来了,大不了,我们两人换你一人,你也不亏。” 他们的神识已经压到了对方的周身,法术下一刻就要扑上。 石仁玉本是倨傲的脸色,此时是忌惮无比,惊怒交加,心中大骂:“两个夯货!” 就在余列二人抬手要掐诀时,这厮身子一个猛跳,连连退避到一旁,口中却干笑道: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走个路罢了,真动手起来,可就让人见笑了。” 石仁玉说完,见余列和桂叶落身上的气机依旧凌厉,其绷着脸皮,从袖子中抖出了几颗灵石,扔向了先前那道人: “这位道友不知司部环境,损失了些灵石,贫道身为前辈,便帮你补上。” 余列和桂叶落瞧见这厮舍下了脸,也就点了点头,将手上法术散掉。 对方忌惮的看着两人,匆匆道了句:“贫道还有事情,就先行离去了。” 说罢,石仁玉的身影就窜动,绕开着路,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与此同时,拘魂怪身后的叠叠屋舍中,一道道窥视打量众人的目光,也是消失了。 嘁! 桂叶落嗤笑道:“只是这般的下马威?本以为巡查司乃是凶地,司中道吏都是狠人,下马威也当是更凶恶才对。” 余列微微摇头,道:“少一些麻烦,也不是坏事。” 他心中可是清楚的很,刚才只不过是他俩依仗着两人是新人,道箓上还有仙功,才敢如此的“愣头青”。 若是没有这等底气,两人忌惮规矩,也只能是被膈应的慌,顶多嘴上骂一顿,而同样不敢主动挑衅斗法。 特别是那石仁玉前倨后恭,对方仅仅是对见习吏员出手敲打,单从规矩上,对方并没有出格,找不出过错。 桂叶落听见余列的话,也就收敛了面上的讥笑,点点头后,看向四周的同批道吏们,呼喝道:“碍事的家伙走了,都跟上,先寻个住处。” 见习巡查吏们纷纷松了口气,拱手:“是,多谢左右使出手。” 当即的,一群人簇拥着余列和桂叶落,乌压压的往寮院所在走去,殷勤的敲门问舍,取用静室。 经历了刚才的小插曲,众人相互之间的气氛顿时活络许多,开始互相攀谈,偶有说笑。 只有那雀生虎杵在中间,他面上虽然也是带着笑,但总让人感觉太僵。 这是因为自那石仁玉现身到离去,他明明也是站在场中,却完全被对方无视了,对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这让同是金丹后裔的雀生虎,颇是不适应,有点臊得慌。特别是现在那几个原本聚拢在他身旁的道吏,也都是一口一个左右二使,殷勤讨好。 此人开始羡慕的看着余列两人身上的黑袍,心中暗骂:“尻!这身黑皮,尔等能穿,本道自然也能穿!” 推书,书名:《从研发易筋经开始登临彼岸》 简介:阎闯穿越异世,拥有《教学相长》、《衍法》等能力,从此,好为人师勇猛精进,自创绝学我为宗师!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一章 待遇颇丰、罪囚孽龙 时间流逝。 十几日的时间已经过去,这些天以来,余列将自己关在了选定的静室石屋中,闭关修炼。 一众道吏所居住的地方,虽然位于白巢的最外围,瞧上去粗陋的很,无甚特殊之处。但是道吏们住进来之后,顿时发现内里别有洞天。 仅仅灵气一项,就已经是难得,白巢的静室比余列在潜州道宫中所见过的,还要浓郁! 静室中还有各种阵法,仅仅最基础的,就有聚灵、提神、静心之效果。 若是还想要效果更加好的阵法,可以花费道功,在巡查司中兑换,或是私下消耗灵石,让司部中的道人前来布置。 除了居有所居之,担任巡查吏员,也是有俸禄可以拿的,并且不低,末位道吏便是每月三十块下品灵石,下位九十块,中位一百二十块,上位一百五块! 此等灵石数目,相比潜州道宫而言,已经是三倍了,并且巡查司道人可不是靠着这点死俸禄来过活的,每出一次任务,便可以获得道功等等,甚至还大有机会去敲竹杠、捞外快。 此外,巡查司也是有自己的藏经阁,诸多功法典籍皆可以通过道功来兑换,和一般的州城道宫并无区别…… 可以说,若非巡查司的名头不好听,此地乃是险地,而并非是安稳修道的地界,以及死亡率颇高,比起潜州等道宫,它才更是一方修道妙地! 而余列这些天以来,他将自己关在了石屋中,足不出户,便是在借助着静室中的灵气、阵法,打磨新晋修得的真气。 须知沅朝世界一行,他所获得的除了境界突破、得一妙术之外,其道行也是大幅度的增长。 并且其增长的程度,还远超此前他和洛森、苗姆两女双修时的程度,修为从突破前的六十年,一口气的增长到了八十年左右。 如此恐怖的增长,若是说与那桂叶落听,对方肯定也是会大吃一惊。 但这对于余列而言,却是在情理之中,因为他的突破乃是以五只七品上等的鬼物作为药物,服食炼化而成。 五只道行一百二十年的鬼仆,仅仅让他的道行增长了二十年左右。 这等效率已经是颇为浪费,让余列想想都是心疼。 好在五只鬼仆的修为都相当于是白捡回来的,并不是他辛苦付出才养成。 这一日。 余列周身的气机蒸腾,五色毒光盘踞在他的头顶上,氤氲不定,无形的毒性散发,将石屋中的石桌石椅都是腐蚀得斑驳,威力骇然。 忽然,余列仰着头,张口一吸,五色毒光就被他囫囵的吞入了口中,静室中忽然一黯。 然后他又睁开眼,缓缓的吐气。 一条五色奇异的光色,就从余列的口中吐出,扑出三丈不散开,犹如长蛇。 当快要接触到静室的石壁时,余列的心念一动,此毒光又化作为匹练,灵动的环绕在他的周身,如臂驱使。 好生的耍子一番,余列的目中露出满意之色,再次张口一吸,将毒光吞服入腹中。 “不错,不枉我静坐多日,不仅道行稳定,通过消耗大量的灵石,让真气总数稳固在了八十四年,五色毒光也是被我彻底掌控,其既能弥漫在头顶之上,范围性的杀伤敌人,亦能从口中吐出,吐气杀人!” 他的面色振奋。 现有八十四年道行,虽然火候还未能除去,但是也只差六年,就足以让他再进行下一次蜕变,步入逐日追风境界。 而五色毒光之用,更是远远的超过了他所修炼的毒焰、游身剑几种法术,堪称拿手本领。 欣喜着,余列又张开口,小心翼翼的从舌底取出酒虫,再三的检查了这个小宝贝没有被毒光误伤后,方才将之置入自己的头发中。 只见他身上的气息一变化,八十四年的道行层层跌落,一口气的降低了二十年,只剩下六十四年。 此等道行对于刚突破的余列来说,不多不少,颇是合适。 即便他之前在沅朝世界中,突破后和那桂叶落、木狼子都打过照面,但当时他突破不久,气息虚浮,又消耗过不少的真气,两人也应该拿捏不准他突破后具体的修为。 静室中,余列在收拾好自己之后,并没有立刻出关,而是准备再接再厉的,利用金焰将自己的阴神好生灼烧一遍,去掉其中的火气。 但是他并没有再能安心的修行下去,没过一日,静室的外面就有嘎嘎的声音响起。 余列眉头微皱,睁开眼睛,撤掉静室阵法,一道黑影立刻就从外面飞来,正是鸦八。 这厮被余列放养在外厅,负责看门,也负责护法之用。 一人一鸟心念可通,余列的神识和鸦八一碰,就知道是来了什么事情: “木狼子相召?莫非是有任务了?”他眼皮微跳,心中顿时轻叹,极为抵触。 这便是身在巡查司中的不好了,上下等级森严,若是有上级相招,即便底下吏员正在突破的关头,也得赶紧的收功,出来听候命令。 否则的话,上级若是一个不爽,治你个贻误军机的罪过,不死也会丢掉半条命。 余列即便身具仙功,自忖在木狼子那里有点地位,他也不敢怠慢,急忙就换好衣物,披上对方赐下的黑袍,匆匆的往静室外面走去。 等到余列出门时,桂叶落等人已经聚拢到一块,相互议论着木狼子相召可能所为何事。 桂叶落见余列到场,见了一礼:“余兄。” 其他的道吏也是纷纷见礼,以职务相称:“见过左使大人。” “诸位道友好。”余列带着微笑,一一回礼。 这些时日以来,桂叶落等人虽然也在闭关休养,但是他们并不似余列一般,有突破后打磨真气的需求,期间都走出过静室,已是相聚数次。 半月不到,这些人就已经逐渐习惯了以桂叶落唯首是瞻。 于是在桂叶落的一声吩咐下,十三人连忙就沿着白巢上的道路,往白巢深处走去,都是步行。 众人可不敢胡乱施法飞起,根据道箓中记载的信息,不少新入巡查司的道吏就是并没有死在出任务上,而是死在了白巢中各种各样的禁忌、拘灵怪的手中。 此尊白巢,其不仅仅巡查司的一大驻地,也是一大监牢,也是一大法宝,甚至可能是活的,会吃人!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白巢深处,四周光线黯淡,弯弯绕绕极其之多。他们严谨跟着木狼子发出的命令,半步也没有胡乱走。这才好歹没有在集体出门的第一天,就闹出死人的笑话。 一方更是幽冷的通道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前方就是木狼子召集众人的所在。 没等众人踏入到内里,他们的耳中就响起了怪异的声音,其声色痛苦,似象啼、似虎吼,仅仅是声音,就让众人的魂魄微颤,散发出危机感。 有点见识的人,脸色都是微变,暗道:“这是……龙吟?” 其中的余列,更是眼皮猛跳,因为这声音他很是熟悉,其正是潜宫中龙船道师的声音。 此前龙船和尸寒子、桃州道师争斗时,同样是发出过惨叫。 而现在,余列听其声音,发现龙船的痛呼比当初在异域大战时还要凄厉,并带着种种求饶的可怜。 这让余列下意识的怀疑,是不是他认错了,但是他立刻就想到龙船道师确实是就落在巡查司的手中,且在他离开潜州时,依旧未能回宫。 在一众道吏胡思乱想时,通道深处传来木狼子不耐烦的话声: “既然来了,还在外面愣着作甚,快快进来。莫非,是想要本道出门迎接尔等?” 一众道吏口中连忙呼喝:“不敢不敢!” “道长恕罪!” 余列也压下心中别样的思绪,走在最前头,和桂叶落一起快步的踏入通道中。 轰的! 本是阴冷的监牢所在,一股灼热忽然直扑上众人,让众人仿佛移形换位,来到了火山口之中。 进入他们眼帘的,是一根铜柱,其安插在通道的深处,极为庞大,深不见底、高不见顶,铜柱呈现赤红色,滚烫无比,而上面正用锁链捆绑着一头巨物。 巨物的鳞甲脱落,身上血淋淋,泛着金色的血水落在铜柱上,不断的发出滋啦声音,被蒸发干,导致四周弥漫着浓浓的腥气、焦灼气。 它长着一颗蛟龙头颅,须发苍老,正是潜州道宫的龙船道师! 不断的有火焰舔舐在龙船道师的筋骨上,已经是将它头顶上的龙角都烧得裂开,眼睛也是灰蒙蒙,带着血迹,似乎老早就被熏瞎了。 余列望见这一幕,心中骇然,好在他及时就压下了更多的情绪。 再加上四周其他的道人,瞧见如此庞然巨物后也是都表现的很吃惊,这让余列在一众道吏中显得并不显眼。 还有那桂叶落和雀生虎两人,他们似乎也认出了龙船,脸上的吃惊程度还远远超过余列。 两人都暗吸了一口凉气:“这、这是那潜州的道师?” “此等丹成中人,落在了这巡查司中,竟然也是过的如此凄惨。瞧模样,就算它还能走出去,起码也是个元气大伤,寿命折损的下场。不过,不是听闻巡查司并没有找到此人的罪证吗……” 桂叶落和雀生虎心间除了惊骇之外,两人的心情也是怪异。 他们身为金丹后裔,十分清楚龙船为何会被抓,原因正是上一次的异域试炼之事。 而试炼之事,潜州一方只不过是被他们桃州给坑害了,结果反倒是被坑害的龙船道师,被巡查司抓捕,落得了眼前被拷打囚禁的下场。 他们心间恍惚道:“难怪宫中的桃师等尊者,迄今为止都尚未回宫……这巡查司,端的是毒辣蛮横啊!” 此两人以及余列,眼下都是再一次认识到了巡查司的蛮横程度。 而就在众人的跟前,那监管着龙船道师的道人,正是众人的顶头上司——木狼子。 此人身披黑袍,终于在众人面前露出了相貌,他双目猩绿,脸色晦暗,面颊生有似狼毛般的胡须,鹰顾狼视,身子不动但是头扭过来,冷冷的打量着众人。 木狼子露齿笑着: “来的正好,本道遵从大师兄之令,炮制此獠,虽制作出了炮烙之刑,铜柱烈火可自行的日夜灼烧其筋骨血肉,但是此獠性子刚烈,除了哀嚎之外,便再无他话。” 木狼子一挥袖袍,呼道:“今日召集尔等前来,便是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尔等都是我的人,虽无师徒名义,但也算是弟子,且帮本道好生炮制此獠!” 这话说完,将余列等人都是惊了个好歹,他们看了看那铜柱上庞大的蛟龙,又看了看互相,不知该如何开口。 再没有眼力的道吏,也是一看知道龙船肯定是六品以上、甚至是超过六品的生灵,而他们一群小胳膊小腿的,上前去,对方恐怕只需要微微挣脱锁链,就可将他们给压死震死。 余列混杂人群中,他微微低着头,没有吱声,尽可能的收敛着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偏偏的,那木狼子环顾众人后,目光落在了余列的身上。 此獠脸上带着笑意:“余列,本道最是器重你,今日就由你来下第一刀。” 余列身子微僵,但是不敢不应,他上前走出数步,拱手示意,正琢磨着该如何婉拒,或是怎样装模作样的折辱龙船,结果那木狼子朝着他招手,示意他再往前走。 余列走到了木狼子的跟前,便听见对方和煦的说: “这批道儿中,本道最是器重你,今日便来教教你如何炮制此等泥鳅黄鳝之物。” 木狼子指着龙船,道:“凡蛟龙之种,其筋脉为贵,名之为龙筋、龙脉。龙筋崩断,对蛟龙的后果来说,不亚于人体脊椎断裂,更甚于断肢。因此只需抽其筋,截其脉,就可令蛟龙之属,终生残废,纵使其力气万万,也将难以使出百分之一。” 此獠似笑非笑的看着余列: “今日就由你来抽了这老泥鳅的龙筋,送与大师兄,以作束发之用。” 饶是以余列的心境,听见木狼子让自己去抽了一尊丹成蛟龙的龙筋,且对方还是庇佑过自己的龙船道师,余列也是忍不住的眼皮跳动,咽了咽嗓子。 第四百一十二章 扒骨抽筋、各种算计 余列咽着嗓子,并没有立刻就应下。 木狼子的目光立刻落在他身上,淡淡:“嗯?怎的,你不想听从本道的吩咐?” 此獠凌厉的神识,当即就压在了余列的身上,让余列一时间喘气都艰难。 余列连忙收敛精神,急声呼道: “不不,回道长。手下只是顾忌那孽龙的身子庞大,境界高超,手下只不过是一小小道吏,并不知如何才能扒其骨、抽其筋,所以才有所迟疑。” 余列低头请示:“此事交由手下就是,但还请道长示下的更清楚些,从何处动手,可有刀剑等物。” 轻笑声从木狼子的口中响起,对方悠悠说:“原来是这样啊。 此獠顿了顿,伸出手,一摊开,那一方鸟形符箓就出现在余列的跟前,并对余列说: “将汝之阴神,置入此符箓中,犹如附体一般,自然就能化生为鹰隼,前去啄食那孽龙了。至于从哪里动手,你且附身,飞过去后,本道再交代给你。” “是!”余列毫不迟疑的就回答,并且当即微阖眼帘,阴神一晃,从肉身中跳出,飞向那鸟箓,一副极为信任木狼子的态度。 实际上,他信任个鬼,只不过木狼子身为筑基中人,又是他的顶头上司,其有所吩咐,余列不敢违抗罢了。 并且木狼子的今日之举,让余列十分怀疑,这厮多半已经将他在潜州道宫中的跟脚,调查了个底儿朝天,对方现在就是在故意试探他,看他敢不敢对龙船下手。 若是不敢,余列得罪眼前这木狼子都还是小事,一旦他被巡查司列为不可信之人,今后可就麻烦了。 到时候即便余列身具仙功,巡查司方也只需要多绕几个圈子,就有数不清的法子可以坑害余列,阻他道途,废他修为,让他死在任务中。 余列可不敢赌这点。 形势压迫之下,他只能是恭敬从命。 枭! 余列的阴神附体在鸟箓上,立刻发现此物好似血肉一般,压根不像是木头,他略微适应了一下,就抖动身子,变做成了一只舒展翅膀的木雕鹰隼。 旁边那些见习道吏,包括桂叶落瞧见这一幕,纷纷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这些人并不清楚余列心中的惊疑,但是都清楚这一方鸟箓,乃是木狼子手中的重宝。当初也就是靠着鸟箓,木狼子才将众人的阴神送出山海界进行了测试。 如今木狼子不仅先点派余列动手,还将此等宝物借给余列使用,其中的“器重”之意,让桂叶落也是一时嫉妒。 而木狼子瞧见余列附在鸟箓中飞了起来,其口中笑赞:“不错不错,伱这小家伙的魂魄果真扎实,只几息,就将鸟箓操控的纯熟。” 此獠一指向铜柱上的巨大蛟龙,呼喝道: “去,啄开其脖颈之鳞甲,取其脊背上之大筋络即可。” 余列化身鹰隼,在半空中朝着木狼子点头,然后口中厉啸着,就盘旋落在了龙船道师的额头上。 此时靠近了,他通过鸟箓的眼珠,更加清楚的看见了龙船凄惨的模样。 龙船的两只眼珠果真是被熏瞎了,其犄角破裂,龙须也是焦黑一团,除了口中的哀嚎声之外,余列无法将此物和从前那尊威风凛凛的龙船道师结合起来。 在余列靠近的刹那,龙船口中的哀嚎停止,它的喘息也是停下,微微抬起了龙首,似乎在和余列对视一番。 其浑浊的眼珠子中,露出了几丝疑惑! 此时木狼子望着余列,催促着呼喝: “余列,还不快快动手!莫非你和此獠有熟,不忍心么?” 木狼子抚摸着自己面颊上的狼毛,眼底里暗暗露出得意之色。此獠眯眼打量着余列和龙船,颇是期待着两人接下来的情况。 “这老泥鳅,乃是货真价实的丹成中人,且寿命比之寻常的丹成道师都老的多。即便是我,想要拔其龙筋,也得担心一不留神就被它给反噬了。 而这余列的来历也是有趣,正好让他去动手。 若是他被重创了、甚至打杀了,这孽龙也就彻底走不出这里了。而若是这小家伙艺高人胆大,运道不错,真个将之抽筋扒骨,也就免去了本道出手的风险。” 原来木狼子之所以让余列上前抽筋,不只是在试探余列,也是在拿余列作为挡箭牌。 余列落在龙船的头颅上,也是注意到了龙船道师的异样。 他确定这龙船道师是认出自己了,毕竟当初在域外历练时,他聚拢过龙气、还号令过众多道徒,以金丹道师的眼力,哪怕只是瞥过一眼,就不可能认不出他身上的气息。 就算认不出,木狼子也是直呼了他的姓名,龙船当是会耳熟。 果不其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闯入了余列的脑海中: “是是你啊,小家伙。” 其声色虚弱,充满着感慨之色,并且它的神识在和余列接触的刹那,似乎发现了什么,又发出了轻咦声:“这股气息是……” 龙船瞪大了眼睛,神识轰的就弥漫出去,让锁住它的整根铜柱都是猛烈的震颤。 不远处的一众道吏们身子摇晃,以为龙船要大发神威了,吓得纷纷惶恐。 “好好好!”笑声在余列的脑海中响起来,龙船这是认出了余列阴神中自带的仙功气息,呼喝道: “你这小子,不错!不愧是当初在历练中,大出风头的家伙。” 余列见状,也就不再沉默,他的神识也是弥漫而出,呼喝道:“晚辈余列,见过道师。” 龙船在欢喜一下后,苍老的声音又变得噫吁,道: “此等优良的道儿,为何偏偏就和老夫一样,也沦落到了这魔窟中?快些说说,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列迟疑起来。 话说他现在可是附体在木狼子的鸟箓中,即便是在以神识和龙船交流,其一举一动也可能落在木狼子的眼中。 叫龙船一声长辈,没什么关系,可是如果将潜宫的消息,特别是他和紫烛子等人的关系说出来,就存在隐患了。 于是余列讷讷的,仅仅是出声: “回道师,晚辈是在宫中得罪人了,这才不得不出走潜城,以期能周游山海界,寻觅筑基机缘。但是奈何,所乘的合欢楼之云船,恰好被巡查司擒获……种种机缘巧合之下,便入了这巡查司。” 龙船听见这番话,它顿时沉默,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最后只是轻叹: “竟是如此。汝这等良才美玉,我潜宫竟然不能容下,当真是越过越回去了……” 当余列琢磨着,该如何劝说龙船配合抽龙筋时,那龙船的神识,忽地又在余列脑海中桀桀大笑: “既然如此,你这小家伙,便好生在此魔窟中待着便是。那狼崽子不是让你来抽取老夫的龙筋么? 嗟!取去便是。反正你若是不下手,自然还有其他人下手。此等功劳与其被旁人取去了,不如就交予你。” 余列心神微怔,没有想到龙船道师竟然如此的通情达理,其不仅没有呵斥他背弃道宫、首鼠两端,还主动就要配合抽筋。 饶是余列在心间想过数种可能,以及预备了几种应付劝说龙船的话,一时间也是猝不及防。 发怔片刻,余列当即在脑海中念道:“多谢,道师成全!” 龙船的大笑声继续响起: “休要废话,快快动手,随意施展! 你我二人虽然是神识相谈,但时间也过去了数息,再耽搁,那狼崽子可就要拿你是问了” 龙船道师所言有理,余列当即不再犹豫,他操控着鸟箓,狠狠的就朝着对方的脖颈处啄下去。 并且他所对准的位置,还恰恰是龙船道师脖颈上的逆鳞,从此逆鳞出发,最是能够直接深入蛟龙内里,方便挖出龙筋,好让龙船少受点痛苦。 不过余列这一举动,落在了旁人的眼中,却是不一样了。 那木狼子瞧着,目光微亮:“逆鳞可是蛟龙身上的要害,触之都能令蛟龙大怒。这小家伙,抽个龙筋还选择了从逆鳞入手,看来当真是不怕得罪了潜宫,颇是上道啊。” 吼! 一阵巨大的惨叫声,在铜柱上响起。 龙船将锁链挣脱得咯吱咯吱响,连整根铜柱也是被扯得晃动,它狰狞咆哮,焦黑的龙须上竖起,散发出了残暴的杀机。 余列被杀机笼罩,还以为龙船是在配合自己演戏,好让木狼子看不出两人的关系。 他埋着头,猛地一下,彻底的掀开了龙船脖颈上的逆鳞。 结果刚才还大气慷慨、敦厚持重的龙船,顿时就骂娘起来。 它的神识在余列的脑海中炸响:“尻!你娘的,老夫让你动手,也没让你拔了老夫的逆鳞啊!” “娘呀!痛痛痛!痛死老子了。” 这一情况,让余列有些发懵,刚才可是龙船让他随意施展的,并没有交待过不能动逆鳞。 而逆鳞在龙船的脖颈上最是显眼,且此物虽然重要,但也只是命门。 龙船连命根子龙筋都让抽了,拔个逆鳞罢了,为何反应更大? 余列开始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继续动手,免得再动手,又触怒到了什么,导致龙船气得反悔,然后捏死他。 结果龙船道师在惨叫过后,又骂娘道: “你他娘的还愣着作甚,拔都拔了,还不动作利索点,真想痛死老子啊! 啊啊、娘耶!” 余列连忙回过神,心间松口气,操控着鸟喙狠狠的啄开龙船的血肉。 因为龙船形体过于庞大,余列此时化身鹰隼,显得就只如苍蝇蚊子般大小,仓促之间无法寻见所谓的龙筋,他干脆将鸟箓身子往龙船的血肉中钻去。 嗤嗤、余列钻在龙船的血肉之下,寻觅起那龙筋。 这让龙船口中的惨叫更甚,它将铜柱都扯得晃动不已,似要崩塌,亏得一抹白光从铜柱顶上落下,才将铜柱死死的定住。 滋滋,铜柱的烈焰也腾起,继续将龙船炮烙得皮开肉绽。 此等凄惨可怖的一幕落在了桂叶落等人的眼中,让众人脸色微白,心惊不已: “蛟龙者,五品生灵,纵然垂死,威势也是骇人。” “那余兄当真是好胆色,只附体一符箓,就真敢扒龙骨、抽龙筋,还钻入其血肉中动手!” 木狼子瞧着余列扒骨抽筋的举动,眼神也是越发的满意:“此子果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此獠在心间暗道:“嘿、有此一遭,他就算是不想和潜州道宫翻脸,也是不得不翻了。 到时候真要是万一,不得不将这老泥鳅给放出去,它被抽筋一事,属于是潜宫弟子害潜宫道师,此间关系也足够司部和潜宫拉扯,反正我是不用负责的。” 另一边,余列继续在龙船道师的脊背中游走,他虽然翻阅过众多道书,听过不少龙筋的传闻,但是并不知道龙筋具体长什么模样。 忽然,他寻觅见了一根粗壮的筋络,其有铜柱上的锁链一般粗细,且金灿灿的,看起来好个不俗。 余列将鸟喙靠上去,夹住了这筋络,打算先揪出一个头,拔出去让木狼子瞅瞅看,此物是不是所谓的龙筋。 结果那龙船的声音又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臭小子,找到了就赶紧抽出去交差,老子着实是快要耐不住了。痛煞我也!” 龙船道师催促着,似乎对这龙筋没有半点不舍之意。 余列心间略微疑惑,但也懒得想太多,他当即驱动着鸟箓狠狠一啄。 嗡嗡,一股法力就从鸟箓上释放而出,让操控鸟箓的余列都骇然。他就像甩鞭子一般,将龙筋狠狠一震动,然后嗤啦一声。 余列扯着龙筋,从龙船的逆鳞处跳出,飞了起来。 吼!哧溜。 龙船绝望的嘶吼着,它背部裂开了好长的伤口,全身不由自主的死死蜷缩,丝毫不避铜柱的高温了,凄惨可怜。 余列拔出龙筋后,木狼子当即身子一闪。 此獠接过鸟箓,用手捋着,施法将龙筋迅速变小封禁,并口中赞道: “好一条大筋,做鞭做弦,都是大用;为琴为弓,具是上佳!此等蛟龙之筋,本道也从未亲眼见过,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余列在木狼子言语间,则是阴神一闪,瞬息就回了自己的肉身。 他当即拱手呼喝: “恭喜道长,喜得龙筋!” 其他道吏瞧见,也是从惊骇中回过神,连忙齐声呼喝:“恭喜道长,喜得龙筋!!!” 一片热烈和欢喜中,只有龙船像是被煮烂了的泥鳅般,软趴趴缠在铜柱上,浑身糜烂,散发出腥气、炙烤味。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三章 首鼠两端、唯有修行 木狼子用手捋着龙筋,口中哈哈大笑: “同喜同喜!” 他大手一挥,喝到:“去!尔等将这老泥鳅,扒皮卸鳞,各自施展你们的手段,尽情为之。反正就靠你们那点伎俩,也起不到多少效果,但是也算帮本道完成任务了。” 木狼子吩咐完,回头看着余列,然后又笑:“至于余列你,就随我一起去觐见大师兄,将这龙筋献上。若是大师兄心情好,或是就能给伱们这些小家伙争取来一些外快活计。” 余列不敢迟疑,当即就拱手:“是。” 其他的道吏也是赶紧呼道:“恭送道长!” 随即余列就跟在木狼子的身后,快步的往通道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通道之中就只剩下了桂叶落等一众道吏。 在木狼子离去后,一众道吏回过神来,纷纷忌惮且贪婪的看着龙船道师。 他们既恐惧龙船的实力,担心自己会被龙船一不小心的震死,又觊觎龙船一身的血肉。 不少道吏心间都是暗想: “帮巡查司拷问此獠,所取下的血肉鳞甲,若是稍微的能够收入囊中,岂不是赚大发了?!” “就算不能捞外快,站在这囚牢中,多呼吸吞吐着空气中弥漫的腥气,似乎也对肉身大有裨益啊。” 另外一边。 余列随着木狼子走了一会儿,对方便嫌弃余列走的太慢,嘟囔着:“都道吏了,怎的连个好点的出行法术都没学会。” 余列心中一动,立刻讪笑着回答:“回道长,手下在潜州道宫中时,只待了五年而已,突破道吏后都还来不及选取更好的功法,就不得不离开宫中了。” 木狼子微微颔首,他袖子一甩,就将余列裹挟在了身旁,携带着离去。 此獠口中并道:“你既然已经入了我巡查司,司部中的一应法术,你也有机会学了。等你改日赚取了道功,山海界中各个道宫中的拿手法术,你都有机会。” 嗖的。 木狼子的身形就像是烛火一般闪烁,飘摇着穿行在白巢内部,一眨眼就转折数次,让跟随对方的余列感觉目中的景象都是扭曲。 忽然,他们来到了一个古朴的殿堂中,四周漆黑无比,余列抬头往前面一看,只感觉有一堵庞大的身形,正在殿堂深处盘坐。 余列看不清楚对方的具体相貌,只一眼看过去,就感觉自己的精神都要被吸过去一样。 木狼子朝着殿堂中作揖:“木狼子,见过大师兄。” 庞大的神识从殿堂中幽幽的伸出,像是触手一般,将余列和木狼子把玩了一番,其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恐怖压力,更是让余列心惊肉跳。 殿堂中的空气震动,发出诡异的声音,形成话语: “奎木狼,这便是你收来的人手?你这厮,果真是好运道,刚开张,手下居然就有了两个仙功道吏,本道迄今为止,可都没有收得过如此优良的道才。” 木狼子一改在余列等人面前的倨傲,他谄媚着低声: “这还不是多亏了大师兄嘛。若非大师兄帮忙,小狼怎么能得到上师给予机会。” 此獠连忙就从袖子中,将龙船道师的龙筋抽了出来,双手奉上,呼到: “回师兄,那老泥鳅着实嘴硬,挨了这么久,就是没有露出半点东西。小狼气不过,便将它的龙筋抽了出来,献师兄你作为束发之用。” 轰轰! 殿堂中的空气震颤,那黑暗中的庞大身影摇动了一番,似乎是被木狼子的话给逗笑了: “你这家伙,好生大胆,没有撬出东西,竟然也敢拔掉丹成道师的龙筋。不过你倒也是有心了,本道虽然并不太需要此物作药,但把玩一番此物,也是有助于丹成。” 嗖的,木狼子手中捧着的龙筋就飞起,在余列的眼中变大蠕动,并散发出了隐隐的龙吟、龙威,好似龙船道师本人在此一般。 不过这龙威只是虚幻,在那黑影的一声冷哼中,就如泡沫般炸裂了。 大师兄笑着赞道:“不错,不愧为蛟龙浑身之精华,仅次于其一颗金丹了。你有心了。” 木狼子听见对方的赞赏,面上欣喜,连忙拱手呼喝:“能为大师兄效力,乃是奎木狼此生之幸运。等到大师兄有朝一日,丹成上品,可不要忘了小狼。” “哈哈哈!” 更大的哄笑声从殿堂中响起来,黑影摇晃着,连带着余列所站立之处的地砖都是颤动。 而余列听着两人的对话,心惊着:“不愧是巡查司中的大师兄,此獠不仅濒临丹成,还是要丹成上品之辈,瞧样子,其把握似乎还不小。” 紧接着,对方两人的神识相接,又暗中的交谈了一番。 幽幽的,那大师兄的神识,忽然也落在了余列的身上,让余列浑身的毫毛竖立。 余列的脑海中轰然的响起了对方的说话声:“你,便是那潜州道宫紫烛子麾下的弟子?” 余列紧绷着身子,立刻就要恭敬回话,但是他忽然发现,旁边的木狼子也还在和大师兄讲事情。 眼珠子一转,余列便只是放出神识,而不是用声音,恭敬在脑中回道:“晚辈正是余列。” 余列顿了顿,主动解释说:“不过回道长,晚辈并非是紫烛子道长麾下的弟子,仅仅是跟随紫烛子道长修炼了一些时日,蒙受道长赏识一二罢了。” 他说出此话的意图,就和来时说给木狼子听的话一般,都在暗暗的撇清和潜宫、紫烛子的关系。即便无法撇感情,好歹也要让彼辈知道,他余列可不是什么潜宫死忠。 嗤笑声在余列的脑海中响起,那大师兄言语: “无须多言,能在巡查司中混的,懂的都懂。本道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放在道都中,只是个破落户。你既然入了巡查司,还能走到贫道的跟前,也就代表你通过了调查,巡查司也不畏惧你的跟脚如何。 再则,连奎木狼这厮都不怕你身上的因果,反而觉得有利可图,本道又何至于忌讳你!” 这番话让余列的思绪翻滚不定:“果然,此人和那木狼子都已经是将我在潜宫中的关系,甚至和紫烛一脉的关系都调查了个清清楚楚。今日抽龙筋,就是他们的试探。” 余列的心神一松,暗呼庆幸。 但是大师兄口中提及的木狼子觉得有利可图一事,又引起了余列的注意,让余列心神微动。 琢磨了一番,余列试探着在脑海中回话:“回道长,不知您秘音入耳,可是有什么需要交代给晚辈的,还请道长尽管吩咐!” 余列听着此人的话,总感觉对方是在暗示着木狼子并非善茬。 果不其然,大师兄在余列的脑海中轻笑:“不错,你这小家伙颇是上道。本道秘音入耳,也只不过是想要提点一番你,以示器重。” 其话锋一转:“当然了,今后你若是发觉木狼子这厮有什么不对劲的,大可早早的告知本道。被他收入司部,可并不代表你就要被他钳制一辈子。” 嗡!一方扭曲的符文,竟然随着对方的声音,浮现在余列的脑海里,让余列颇是惊疑。 好在对方这一手并没有什么恶意,仅仅是引动余列脑中的符箓,然后化作一蛇虫形文字,主动的留存在了余列的道箓中。 此文字之意,名为“角木”二字。 那大师兄言语:“此乃是本道的法名道号,你我身为司部中人,不比外界道人,龙气可为我们所用。平时若有重要事情,只需从道箓中启用此法名,呼唤贫道即可。” 余列心中一动,果然发觉他可以通过这一符文,直接和这大师兄传音,且带有密文密码,远比传音符更加方便和保密。 这也让余列暗自腹诽:“这大师兄,是想要我当他的细作啊。” 心中虽然腹诽,但是他在脑海中却只是微微迟疑,就果断回答:“喏!谨遵道长法令。” 余列的声音一落,外界中就再度响起了空气震颤的声音: “不错,此间事情,多亏师弟你帮忙了。” 那木狼子将腰部躬的更是低,言语:“大师兄过奖了。若非二师兄的阻拦,小道更能办的妥帖些。” 大师兄听见木狼子口中的“二师兄”一词,其冷哼一声,但没再作声。 忽然,此人像是才想起了余列一般,吩咐道: “你今日特意携带手下道儿前来,想必对他颇是器重。本道身为汝之师兄,也不好不给些见面礼。” 此人话音一落,一片青色的鳞片忽然从殿堂中飞出,落到了余列的身前,示意余列收下。 余列顿时欣喜,没想到跟随木狼子过来,还有好处可以拿。 不过他没有立刻就收下,而是偷偷瞥了身旁的木狼子一眼,在瞧见对方微微颔首后,方才双手捧住鳞片,大声呼喝: “多谢道长赐宝!” 殿堂中空气震动:“善!尔等退下吧。” “小狼告退。” 木狼子携带着余列作揖,往回退了数步,方才转过身子离去,恭敬至极。 可是等出了大师兄的殿堂所在,木狼子这厮左右回头,各看了几眼后,挥手一摄,就将余列手中的那一块鳞片摄取到了手中。 木狼子打量着鳞片后,面上露出不屑之色,冷笑着: “啧、大师兄可真够大方的,本道给他献宝,明明就是他指明需要的,还说什么作不得主药。 且我献上的可是蛟龙之筋,他却只从身上拔了一块鳞片给你……他连丹都没有结呢,这鳞片比起龙筋,连个添头都算不上。” 余列被木狼子前恭后倨的模样,唬得是一愣一愣的,直到木狼子将手中的鳞片抛给他,他才慌忙的伸手接过。 随即,木狼子大摇大摆的走在余列的前头,口中还继续交代着: “小家伙,你乃是身具仙功中人,少说也有八成的机会可成为道士。贫道今日之所以带你过来,便是想要与你结个善缘。 现在便再交代你一句,在这巡查司中做事,记得时刻将脸上的笑脸扮好,肚子里的话关好……” 此獠也不知是在为自己解释,还是在敲打余列,亦或是真个发好心的教导。 余列将其扔回来的鳞片收好,唯唯诺诺的点头。 对方的话,在他的脑中则是统统变成了一句:此地凶险,除自己外皆不可信。 末了。 木狼子并没有将余列送回关押龙船的地方,只是一挥手,就让余列爱去哪去哪。 余列则是沿着白巢中的道路,谨慎的返回了最外围的石屋中,关好门窗,放出鸦八。 他盘坐在静室内,将今日外出所遇见的情况,统统梳理一遍,归纳总结,顿时对巡查司中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 “此间司部,看来除去那大师兄的权柄甚大,那所谓的二师兄,也是不可小觑……对方能让快要结丹的大师兄都忌惮,法力也定是不低。” 忽然,余列陡然想到了一点,他近些时日虽然没怎么出关,但是桂叶落等人是出关了的。 可是一连十几日,他们都没有搞清楚巡查司中的势力分布,压根不知道还有“二师兄”此等厉害人物。 而这种情况,很可能代表着,在巡查司的道士道吏中,那二师兄的势力才是最大! 他们这批道吏先天的站在了二师兄的对面,自然也就打听不到多少消息了。 想到这里,余列微眯眼睛:“如此说来,上次那挑衅我等的石仁玉道吏,其多半并非受人指使,而是主动跳出来。这样也就解释得通,为何这厮过于色厉内荏,一碰就走,丝毫不在乎他背后之人的脸面如何。” 余列眉头紧皱,他已经可以想象他们这批道吏,后续在此巡查司中究竟会有多少麻烦了。 特别是他身为具备仙功的道吏,再低调也不可能低调到哪里去,必定会被人盯上。 琢磨一番,余列发觉此等局面着实难整,慢慢的就将目光放在了手中的那块青色鳞片上。 此物灵机充盈,且极具生机,犹如灵药,道吏服之,定可促进修行。 余列心中所想的,便是他与其烦恼巡查司的形势,还不如速速修行,早日突破一番,以便之后有更大的法力来面对麻烦。 他洒然一笑,心道:“何以解忧,唯有修行!”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四章 劳役和清闲、万般法术 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除了同桂叶落等人,一起前去囚牢那里,拷打逼问龙船道师之外,他便是一直都在埋头苦修。 甚至就连拷打逼问龙船时,因为于心不忍和懒得浪费时间的缘故,他也是干脆摆出了跋扈的姿态,只是盘膝坐在一旁,吐纳修行,而让其他人等去忙活。 余列的这番态度,难免引起了部分道吏的反感。 这一日。 只见铜柱跟前,一群道吏就像是蚂蚁一般,环绕着龙船的躯体,艰难的啃食,并且啃食下来的血肉鳞片,都是得放在固定的位置,不允许携带出去分毫。 不过龙船这些血肉鳞片最终的下场,倒也并不是被巡查司中人收下,如此颇是不合规矩,容易触犯道律。 可巡查司的处置法子,却是更为恶毒恶心。 只见雀生虎调动着三个道吏,将堆放墙角的腐烂肉块,一大缸一大缸的搬运到上方,然后他呼喝着:“快、这些血肉放置的时间差不多了,将它再塞回老泥鳅的口中,免得它‘饿死’了。” 龙船的口齿被铁索勾着,雀生虎等人只需要调动机关,就可以将它的口齿强行打开。 铁链咔咔声中,就像是倾倒淤泥一般,一堆从龙船身上剜下来的血肉鳞片,带着浓浓的腥臭腐臭味道,又再次的强行灌入了龙船的腹中。 吼! 如此一幕,惹得龙船气机大动,愤怒无比,恨不得当场震杀了这群道吏。 而雀生虎等人在此忙活了许多天,也都是轻车熟路,他们一瞧见龙船发怒,连忙的就身子往外退去,免得一个不小心真被对方给震杀了。 即便如此,当他们避开龙船的怒火后,一个个的依旧是胆颤心惊。 “好险好险,这位道爷都已经如此模样了,威势却还是如此骇人!” “今日的难关可算是渡过了,咱哥几个,至少没有像之前那几个一样重伤。” 道吏们后怕着,雀生虎在其中言语几句,他的目光游移,便落在了一直在角落中打坐盘膝的余列,按捺不住的冷哼说: “也怪咱们命苦,瞧那余使者,每日过来什么事情都不用干,照样有道功拿。桂使者也是正式吏员,但就没有像他这般行事,一样的会和手下人忙活。” 另外三个道吏听见,也都瞧向余列目中露出了羡慕之色。 不过当中也还有人头脑清醒,低声道了一句:“余使者也不算白拿功劳,当初给这蛟龙抽筋,可就是余使者先上去试水的。” 雀生虎听见身旁有人在为余列说话,目光一冷,但是他看向说话的那人时,脸上却是连忙的变换了神色,谄笑着说: “道友说的对!这事儿却是贫道忘记了,若非余兄将老泥鳅抽了筋,大家可就不会只是有惊无险了。” 在一群人背地里嚼舌根时,余列在角落处,淡定的呼吸吞吐着囚牢中腥臭的气息。 他体内的真气,正在一点一点的积蓄。 此等监牢,虽然环境可怖,气味难闻,但是弥漫在监牢中的血腥气乃是从蛟龙身上散发出的,其虽然不是灵气,但也妥妥的是大补之物。 余列发现只需要不在意空气的污浊,多多呼吸吞吐,对他的修行只有好处。 而这些天以来,他通过衔日金焰、酒虫两物,双管齐下,已经在短短二十来天中,就将新增的真气道行打磨好,并且开始积攒新的真气。 忽然,在余列的袖子中,一片被他抓握的青莹莹鳞片,咔咔化作成为渣滓,从他的指尖流泻出来。 余列眼皮微跳,目中微叹。 这鳞片正是前些时候,白巢大师兄送给他的,其疑似对方从自个身上拔下,但也有着蛟龙之气,还充斥着勃生机,并非木狼子口中的那般不堪。 此物若是作为药物炼化,能够修补道吏受到的魂魄损失,其价值可想而知。 因此对于一般的道吏而言,此等宝物必定是收藏在囊中,轻易不得动用的。 但是余列有衔日金焰,他丝毫不畏惧魂魄损伤,直接就舍弃了此鳞片的滋补魂魄效果,而只用它来增长阴神道行。 如今小半个月过去,青色鳞片终于是被他吸食干净,化作为了灰烬。 余列立刻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修为,也是振奋的发现,他的修为总数已经是攀升到了八十八年多点的地步,还差一年左右就可以积攒满九十年道行,尝试进行逐日追风之变。 这让余列十分欣喜: “不错不错,这巡查司果真是个宝物众多的地方,仅仅大人物赏赐下的一片鳞片,就能让我增长数年道行。” 他欣喜着,目光也扫过了监牢中那堆积数量更多的蛟龙血肉,露出惋惜之色。 还未丹成的大师兄赐下的鳞片,就能有如此效果,那已经丹成的龙船道师,其鳞甲血肉的效果肯定当是更好。 只可惜对方乃是道师,并非妖物,巡察司中规矩森严,即便对方自愿赐下,余列也不敢炼化。 思索着,余列的心思,瞬间就飘到了巡查司的众多任务上。 他开始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主动去完成巡查司中的任务,好赚取道功,以此兑换能够迅速增长修为的灵药。 但是这个念头才在他脑海中盘旋几下后,余列就摸了摸自己的袖兜,将之压下。 “我之囊中,虽然已经没有了厉害的灵物,但是灵石却并不缺。身处于此等险地,本就可能随时被委派危险任务,如何还能为了些食粮,就去冒更多更大的风险?” 他虽然想要尽快的提升修为,但是也不至于如此急躁。 反正他现在的道行距离九十年,也只差一年不到的功夫,有金焰和酒虫,半年之中定是可以安稳度过! 当余列在梳理自己的道途时,雀生虎那边似乎是嘀咕完了。 对方领着忙活的几人走过来,向着余列见礼。 此人脸上笑呵呵,看不见半点刚才的嫉妒之色: “余使者,我等今日的喂食工作已经完成,按照一旬一次,如今已是三次,满一个月了,还请使者去道功坊中,为大家伙将功劳取回来。” 听见这个消息,余列微挑眉毛,想到了他们在此处拷打龙船也是有功劳可以拿的,并且每人的功劳也不算小,算是木狼子给众人争取的一样好处。 余列当心中念头微动,即就应诺:“甚好,贫道现在就去索要功劳。” 他和雀生虎等人粗粗交接了一番,便拍拍屁股,离开了这一处监牢,往白巢中的道功坊所在奔去。 雀生虎几人一身腥臭,他们今日的主要工作虽然已经完成,但是还得收尾善后,其一个个的看着潇洒离去的余列,目中颇是艳羡。 …………………… 另外一边,余列不多时就来到了一栋石屋中。 此地如龙船监牢、大师兄所在殿堂一般,深埋在白巢内部,环境阴森,显得如同鬼屋一般。 不过来往这一栋石屋的路上,道人倒是不少。 余列还是在白巢中第一次瞧见这么多的道吏,可惜大家在路上都是将黑袍拢紧,面部遮掩的严严实实,皆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这导致余列连想找个人攀谈都是困难。 好在他身上披着正式巡查吏的黑袍,入了石屋中,当即就有鬼神现身,其虽然是冷冰冰的,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将司部中交接任务、落实道功的流程告知了一遍。 而这,也是雀生虎等人让余列过来跑一趟的缘故。 众人近些时日越发的发现,他们在白巢中格格不入,其余的巡查吏不管是正式的还是见习的,都是不想和他们亲近。 也亏得他们当中存在着桂叶落和余列两个正式吏员,否则在这白巢上,将是彻底的两眼一抹黑,可能哪天被人给坑死了都还不不明所以。 石屋中,余列依着鬼神的提点,经过繁复的手续,总算是将众人在龙船那里赚取的功劳给落实好了。 其间有不下于三只拘灵怪,被石屋中的吏员唤出,询问余列等人的工作是否妥善。 这一幕也让余列意识到,白巢中的拘灵怪除了看管监牢之外,其更大的作用,或许就是不断的游走在白巢中,时刻监视巢中的道人。 “好了。” 一个黑袍的正式吏员,不耐烦的对余列道:“道功都已经发放到尔等各自的道箓中,若是有甚需要消耗的,直接通过道箓进入司部的鬼市中,到时候自然会有鬼神等人送给尔等,就不用再来这里。” 余列微微拱手:“谢过道友。” 对方只是冲着他点了点头,便在石屋中呼喝:“下一个。” 乌压压的,几个身上血腥气浓重的道吏挤了过来,纷纷将手中的任务凭证拿出,还有人从袖子囊袋里,拎出了一长串的活人。 彼辈各自都是神色欢喜的交任务,领取道功。 余列将这一幕收入眼中,默默地返回了自己居住的石屋。 回到石屋后,他将领取道功等流程,写成一张传音符,贴在了自家的门外,以告知雀生虎等人事情已经完成。 紧接着,他便微阖眼帘,勾连着白巢中的龙气,阴神一晃,出现在了一堵庞大的青铜门跟前。 这门户上雕刻着虎豹蛇虫,都犹如活的一般,四周灰蒙蒙的,门上头颅都是贪婪的看着余列阴神。 只见余列一挥手着,他的阴神中金光一闪,就有龙气化作为一颗金豆子,跳入了那青铜门中,被青铜门上的一颗妖头争着吞下,打开了一条缝。 借着这一条缝,他的阴神忽地就窜入了其中。 巡查司的鬼市和潜宫中的鬼市不同,此地开启并不是免费的,每次都需要消耗司部中的道功,若是一点道功都没有,只会被拒之门外。 余列近来在监牢中“忙活”一个月,账下现在才有了一百五十点道功,属于是第一次进入巡查司的鬼市。 一入鬼市,热闹的场景顿时出现在余列的跟前,虽说鬼市中的道吏们阴神各异,且依旧遮遮掩掩的,但是并不似在白巢中那般谨慎和拘谨。 种种摊贩和叫卖声,不绝于耳,与潜州鬼市中并无不同,余列粗略的逛了一圈,发现阴神赌斗、藏经阁等布置,也是一应俱全。 他粗略的转悠一番后,就直奔向一地,其是一座钟塔形状的建筑,突兀的立在鬼市中,格外显眼。 这一座钟塔正是巡查司中的藏经阁,它不仅在鬼市中存在,在白巢中也是有着实体,听说亲身走入藏经阁中,还能够得到藏经阁的玄妙阵法加持,提升智慧,增大道人参悟透功法的几率。 只是外界的藏经阁,想要入内,必须再额外的消耗一笔道功,且逗留的每分每秒都会消耗道功,是余列现在所消费不起的。 而他今日找上鬼市中的藏经阁虚影,为的就是阁中丰富的功法典籍、玄妙灵术! 余列现在手中并无灵药,无法再迅速的增长真气,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法力就无法快速增长了。 法力者,即是道人的实力。 它除了由道人的境界修为、真气数量决定所之外,也由道人所掌握的法术功法所决定。 此前在潜宫中修炼时,余列因为有过紫烛子的告诫,道徒阶段未掌握太多的法术,先如今他正好借着巡查司中藏经阁,将之好好的补上。 一步入藏经阁,密密麻麻的光点就进入余列的眼帘,让他感觉似萤火虫一般在胡乱飞舞 这些光点,每一颗都是代表着一方功法或法术,数目几万! 余列一时间微怔:“没想到巡查司真是如此的豪气,竟然有这多的法术,且个个都是七品往上,没有拿八品的法术充数!” 相比起来,此前他在潜宫鬼市中所见的藏经阁,就只能算是小门小户了。 余列心情激动,微微接触几颗光点后,心中更是欢喜:“那木狼子并没有诓骗我等,身处巡查司,天下间各地的功法典籍,皆有机会学得!” 此地并无道吏看管,来访者只需要心中默念某一类功法典籍,目中的光点们就会忽隐忽现,浮现出契合要求的。 不管是火法、水法、土法等常见的法术,还是雷法、梦法,甚至占卜压胜等不常见的,乃至于夺取寿命、延续生机的邪法……只一念间,都会有数百种法术浮现在余列的跟前,让他目不暇接,难以选择。 好在余列翻腾数遍后,也渐渐的清醒,发现阁中法术虽然多,但是真选择起来,倒也并不困难,一个个对比即可。 不多时,余列就翻腾到了一门颇是契合自己的法术,他在心间念到: “《三阴魂烟燃魄术》……” 第四百一十五章 有钱真好、道行九十年 《三阴魂烟燃魄术》,乃是一门七品中等的法术,余列一个月的俸禄,勉强也能将它买下了。 但是这一门法术的威力,却是非同小可,比很多上等法术都要厉害。 学得此术,道人能够在斗战时,阴神分化念头出窍,最多能够分出三个,以此来迷惑敌人,让敌人不知施法者的具体所在。 并且分化出的阴神化身,其也并非只是虚幻,同样存在着法力,能够自爆杀伤或缠住敌人。 可以说,这一门法术是余列在整个藏经阁中,所能寻找到的目前最为适合他的保命法术了。 其余的,要么修炼的时间太过于漫长,要么修炼所需要的材料稀有,要么就是需要的道功也多,不是他现在就可以到手的。 余列打量着漂浮落在指尖的光点,再三的思忖着。 “这一门法术,虽然物美价廉,但是它的弊端也不小,每使用一次,都相当于从道人的阴神中切割出部分魂魄,即便事后能够将切割出的魂魄再吸收回来,魂魄也已然是重伤。 根据法术中所说的,若是没有上等灵药养护阴神,寻常道人的阴神,往往分化出一次,就会元气大伤、道途崩断,两次即可精神失常,只有极少数天赋异禀的道人,才能分化出三次阴神念头而不死的。” 除此之外,他所选的这门法术,修炼过程也是十分的凶险,一不小心就可能损伤到魂魄。修炼者若是都没有学会法术,反倒是伤到了自己的魂魄,那就是妥妥的得不偿失了。 不过余列琢磨一番后,心间却是欣然: “只不过是会损伤魂魄罢了。对于旁人而言乃是第一等的难题,但是对于我而言,却只是洒洒水。” 他有衔日金焰在手,金焰除了能够淬炼魂魄外,因为吞了怪蛇一丝残念的缘故,也能修复余列的魂魄,只要他准备充足的魂油,即便魂魄被割裂成两半了,金焰也能将之修复妥帖。 这一点,余列在此前的修炼和斗战中,已经检验过数次,只不过他为人也谨慎,目前也没有让自己的魂魄落入过魂飞魄散的险境。 当即,余列的心思一定,他的神识荡漾而出,和藏经阁交流。 嗡嗡! 一颗承载有法术内容的光点,当即就往余列的阴神中撞入。 轰的,余列瞬间就感觉脑海中多出了一大堆的东西,各种符文、图案恍若瀑布一般在他的眼中流淌,得亏有道箓帮忙梳理,否则他定会头痛欲裂,愣上好一会儿。 原来《三阴魂烟燃魄术》身为一门比较邪门的法术,在巡查司的历史上,修炼的人数居然不少,多达数万。 而巡查司的藏经阁光点中,就记载了为数众多的前人评价、告诫。只是这些内容鱼龙混杂,是真是假,得由余列自行作抉择。 这一点,也让余列在回过神来后,心中微惊: “难怪此地的术法多达数万,莫非巡查司中的藏经阁,非只是单面向白巢一处,也是面向其他地界的巡查司……山海界中的巡查司藏经阁,皆是互通的?!” 确实如余列所料。 巡查司身为道庭中重要爪牙之一,司部人数虽然不少,可是相比于山海界中数量庞大的道宫道城而言,还是显得稀少,往往一方巡查司,就得钳制数座乃至十数座道城。 为了能够让巡查司在人手上不短于道城道宫,巡查司除了四处掳掠精华道儿外,还通过龙气,将所有巡查司的鬼市都互相连接,情报互享,如藏经阁这等设施,内里的内容已经是达到了能时刻互通有无的地步。 并且偶尔的,巡查司的道人也可以通过鬼市,较为安稳的降临到其他司部的鬼市中。 余列现在是因为初次进入白巢鬼市,对这里不甚熟悉,所以还看不出白巢鬼市中的很多道吏,其气质和白巢中的截然不同,都带着难以遮掩的外地味道。 余列抬起头,看向光点密密麻麻的藏经阁,阴神的呼吸都是变得急促。 此等宝地,他若是还在潜州道宫中,可是见识不到。 “如此说来,巡查司中人只需安稳坐在鬼市藏经阁中,足不出户,就可以知晓天下各地的风土人情、法术功法,并且还不是过时的内容。” 这让余列心中一动:“要不,还是去多接点任务,赚取一些道功,方便经常来这藏经阁中兑换功法典籍?” 似藏经阁这等地方,灵石是没有用的,只能够通过道功来兑换。 余列心间蠢蠢欲动,不过很快的,他眼睛微亮,想到了来藏经阁时在路上瞧见的一栋鬼市建筑。 当即的,他将兑换的《三阴魂烟燃魄术》再次清点一遍,确定传授内容没有遗漏后,便快步往阁外走去。 不一会儿,余列就来到了一栋古香古色的堂口中,这一处堂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余列挤进去,顿时就瞧见了不少发布的任务,有求人寻找丹药的,有求人炼制法器的,还有找人打听消息的。 任务种类繁多,让余列一时间都看不过来。 除了任务之外,自然也有承接各种活计的告示,帮人炼丹、炼器、画符,乃至于帮人双修突破,还分荤的素的、虚的实的……应有尽有。 “果然,巡查司虽然环境森严,但大致和一方道宫没甚区别,内里存在弟子们自由交易买卖的空间。” 余列心中点评着,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一张告示上。 这张告示上面写着:“现有七品道功一百点,若有道友需要,可用两百下品灵石,或是价值两百左右的灵石来换,过时不候。” 除了这一张告示之外,旁边还有不少其他的,诸如以人头换取灵石、以矿石草药换取灵石、以特定的丹药换取灵石…… 而这些物品,无一不是巡查司发布在司部中的任务所需,是谓任务物品。 任何巡查吏,只要拿着任务物品,就可以去交接任务,领取道功奖励。 不过余列瞧着告示中的道功和标价,眉头紧皱了起来。 巡查司中的道功体系,和潜州道宫,乃至于余列所获得的仙功不同,后两者,更类似于一种权限,譬如余列曾在潜宫中获得过一枚丁级道功,只一枚道功就可以让他兑换一门法术。 而巡查司中,道功体系则是简单多了,直接和灵石挂钩,更类似于贡献点,官方价格,一点道功可兑换相应的灵石一枚。 余列的俸禄每月一百五十枚,也是按照道功发放的,即巡查司会发放给他一百五十点道功。 只不过发放到手了的道功,是无法私下给予他人的,只能由自己使用,不可流通,想要换成灵石,只能在官方堂口兑换。 也因此,堂口中能交易的道功,其价格水涨船高,一点道功基本是两块灵石的价格,翻了一番。 甚至严格说来,这等通过灵石交换道功的事情,即便是在巡查司中也是不被允许的,但碍于种种缘由,巡查司的上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手下人能够完成任务即可。 毕竟他们虽然要培养底层道人,但主要还是一方衙门,事情办妥最重要,并不用太在乎吏员们的成长与否。 余列踱步走在堂口的告示跟前,他纠结再三,一咬牙,还是揭下了三张告示,揣在袖子里面,告示也瞬间就变成了一缕龙气。 不多时,余列便离开了白巢鬼市,返回了自个的肉身。 他根据告示上写的姓名地址,发了一封传音符过去,并在门外唤出一只拘灵怪。 拘灵怪在吃了他几颗灵石后,瞧见余列从鬼市中取出的龙气标记,竟然丝毫没有露出疯癫模样,而是老老实实的就裹住余列装灵石的包裹,游走而去。 余列只在门外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有拘灵怪游走到他的跟前,在他显露道箓后,吐出了藏在腹部中的东西。 余列一一轻点好,便离开了石屋,又往道功坊那里奔去。 等到他返回后,其脸上隐隐带着些喜色,当即盘定坐好,阴神跳出,再次大摇大摆的遁入了白巢鬼市之中。 此时的余列,道箓上所记载的道功点数,赫然是已经增长到了五百多点,又可以让他去藏经阁中走一遭了。 他正是通过献上任务物品,代替那卖货的人领取了道功。 余列在领取道功时还发现,除了可以花钱“买卖”道功外,居然还可以花钱让人去帮忙完成指派的任务。 只不过指派任务所需要的价钱就更高了,视危险程度而言,会翻两倍甚至五倍都不止,还不一定会有人接取。 此外,让人顶工,也容易恶了顶上的上司,导致道吏们去不掉“见习”二字,那些已经去掉见习二字的,也容易失去亲近道士的青睐。 好在余列却是不一样,他自忖着已经拥有正式道吏的身份,还有着仙功,稍微失去那木狼子的青睐当是也无事。 于是在接下来的大半年中,他除了少数几次任务之外,其余的任务,特别是那些需要离开白巢、远赴外地的任务,他全都是推让,采用了花费灵石雇人的手段。 到了后来,桂叶落等人见他着实惫懒,干脆让他肥水不流外人田,直接雇佣同僚们帮助完成。 如此情况让余列颇是乐意,他也就安心的待在自家石屋中,夜以继日的修炼学术。 至于那木狼子,此獠对余列的举动似乎压根就不放在心上,不闻不问。 并且对方除了余列他们这一批道吏外,还从外界又掳掠得来了一批人手,只是不过新的一批道吏,资质方面远没有余列他们这批人种要好。 在剩下的两个正式吏员竞争中,彼辈完全落在老一批的人种道吏身后。 时间继续流逝,很快就又是一年过去。 这一日。 余列盘膝坐在静室中,他双目微阖,周身摆放着一颗又一颗光洁的灵石。 灵石在阵法的作用下,释放出肉眼可见的灵气烟雾,将半个静室都淹没住。 而在静室的上空,余列的阴神出窍,其同样是盘膝,体内五脏散发出五色光芒,呼应着,将静室中浓郁的灵气摄取入体内,滋养自身。 忽然,一声泡沫破裂的声音响起。 只见余列的阴神狠狠一震,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目中带火,极为炽热,仿佛能将目所能及之处都烧成灰烬似的。 逐渐的,余列目色恢复清明,但是炽热之色不变,脸上也是露出喜悦。 只见他阴神嗖的一闪,返回了肉身,然后猛站起身子,口中吐声: “一年半载夜夜苦修,九十年来道行不高…… 终于积蓄圆满,可行突破之事了。” 余列的面上感慨不已。 足足一年半,他才在八十八年多的道行基础上,功行圆满,攒满了突破逐日追风之变的要求。 这里面有着很多因素的影响,一方面是他修炼和打磨同时进行,如今的九十年道行扎实至极,阴神澄清,无需再打磨,可以一鼓作气的就进行蜕变。 另外一方面,则是余列在这一年半之中,将所有购置得来的法术,都是修炼到手,并总结出了一方秘术。 静室中,只见他心念一动,其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鬼魅无比。 取而代之的,是三道虚影出现在静室中,盘旋不定。 其虽然是虚影,但是外人是看不出来的,不仅五官、身量、气息和余列一模一样,看上去如有实质,三道虚影还能开口说话,甚至是能各自说出不同的话,以此迷惑敌人。 而这三道虚影,正是余列通过《三阴魂烟燃魄术》,修炼而得的三阴化身。 他将原本只是用于保命跑路的替死法门,修炼成了类似分身法术一般的用途,不仅能随时随地的唤出阴神化身,不损根基,还能让阴神化身帮助他打杀敌人。 每一道阴神化身中,都是蕴含着他的五色毒光,可以放出毒光御敌。 严格来说,这一门法术现在已经不叫《三阴魂烟燃魄术》了,是余列仗着金焰可以修补魂魄,进行了各种尝试,将五通毒鬼术、小罗烟迷障术、一念分身术、诡迹迷踪术、一魂三用术、隐身匿气术……各种法术,和其杂糅到了一块儿。 他甚至还企图将自己的三阴分身常驻在外,使之各自都蕴含为数不少的真气,方便等到斗法时,他可以阴神归一,法力大增,抗衡六品道士也不在话下。 只可惜,余列这个构思失败,他境界低微,见识也不够,还无法做到分化出真正的身外化身的地步。 第四百一十六章 伏火法、食火法 三阴化身在静室中幽幽漂浮,相互之间互相瞅看,让余列这个当事人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一个响指响起,余列的身影,忽然就在静室中重新浮现,三阴化身也立刻就化作为三道灰烟,被他吸入了口中。 没错,余列刚才在施展法术后,其真正的位置,并非是三只阴神化身中的任何一只,而是身上加持了隐身匿形的法术,偷偷的藏在不起眼的地方。 此三具化身,其虽然被余列加持了诸多额外的效果,但是它们最关键的还是用来迷惑敌人,充当替死鬼。 一旦敌人以为余列本身就在三具阴神化身之中,那么余列就可以在不起眼的角落,发出惊人的一击,或是从容离去,逃之夭夭。 余列真身上,除去隐身法术的加持之外,还有酒虫,根据他的估计,种种效果叠加之下,六品道士当是也难以发现他的真身方位。 于是静室中,余列的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虽然没有达到我最想要的效果,但是此等三阴分身,也足够作为我之保命手段了。就算是与六品道士为敌,到时候我有此术,又有酒虫,当是也有一战之力!” 踌躇满志一番,余列将心思从法术上收回,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另外一篇秘法。 此秘法并非是法术,而是一篇涉及蜕变的法门,其名为“伏火法”。一篇之中,便有多达九种伏火的秘诀,乃是余列积攒了小半年的道功,才在藏经阁中兑换到手的。 据传此法门,乃是三万年以前的修道中人就采用的修炼秘法,特别是根据不少道人的考究,传言开创仙庭的那位帝君,年轻时期就采用过这法门修炼,效果颇是不错。 因此即便三万年过去了,“伏火法”一门,依旧是位列于道人完成“逐日追风”之变的一流选择之列。 只不过此法门也存在着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那便是它十分之痛苦,非是寻常道人可以承受的。 即便是古时的道人,也主要是采用伏火法辅助蜕变和修炼,其并非通行的方法。 因为此一法子,其具体的步骤就是以火药为药物,直接灼烧淬炼道人的阴神。 火药赤阳,最是克制阴魂。此一举动就能够让道人的阴神在不接触日光前,具备火性,以至于足够承受日光的炙烤,进军为“日游”境界。 而仙道发展到现在,虽然伏火法的种类繁多,效果有深有浅,但是核心步骤都没有变化,内核还是用火药来烧炼道人的阴神。 只不过相比于以前简单粗暴的步骤,发展到现在,有了烟花伏火法、丹炉伏火法、九转伏火法……种种。 道人们在火药的点燃方式、燃烧方法、种类数量等方面做出了改变,或是将道人的阴神当做烟花放出,或是将道人的阴神关在炉子中,同火药一起炒制、或是采用多种不同的火药搭配蜕变,不一而足。 而余列手中的这一篇伏火法,便是将世面上厉害的九种步骤,全都罗列了在上。 法门中有言,修炼中若是自信,甚至可以将九种法子,一一的施展在自己身上,如此所炼就蜕变而成的阴神,其根基必定扎实,甚至还有提升道人阴神资质的效果。 只不过即便是法门的编纂者,其也未能经历上述九种伏火法的炮制,提升资质的效果也仅仅是理论上的罢了。 静室中,余列琢磨着这篇法门,面上一时露出了犹豫和纠结之色。 他所犹豫的,倒不是要不要采用这一法子蜕变,此法乃是承接自帝君的修炼法子,效果必定杠杠的,无须忧虑,至于蜕变的痛苦方面,也不是他担心的因素。 若是让余列将九种伏火法,一个接一个的修炼在身,他还是颇为忌惮的,但实际并非如此,择一即可,丝毫不被他放在眼里。 余列真正所纠结的,是他要不要根据这九方伏火法,自行为自己估量出一个蜕变的方法。 “前人法门完备,最晚的一方都已经刊行万年,随意变动的话,很可能会落入自作聪明的地步。” 余列眉头紧皱,仔细思忖着。 但是九种伏火法中的“食火法”,着实让他大为心动,忍不住的想要更改一番。 因为此法乃是在九转伏火法的基础之上,让道人的阴神,通过从最基础的火药开始吞服,次第的吞服高级火药,以此缓慢的完成蜕变。 除去火药之外,食火法也可以通过吞服各种火焰,来达到这一地步。 法门有言,此法并不拘泥于火药,凡是火性之物,都可以用之,可替换可更改性极高。 而对于余列而言,他打从炼气开始就修炼了火法,一直到现在,阴神中都还藏着一味火种,此法子简直就是量身为他打造的。 他完全可以通过此法,将体内的金焰火种更进一步的“炼化”,彻底消化掉! 只是这样一来,可能导致金焰的先天之性丧失,堕落成为普通的火种,甚至是凡火凡焰。 虽然根据余列的估量,这一步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风险是存在的,且至少在两成以上。 因为他毕竟不是衔尾蛇血脉,如今也只是个阴神道吏,以其异类且后天的魂魄,强行去合并一味“先天火种”,着实是容易污秽了对方。 除此之外,用“食火法”去吞食一味火种,其实更存在着引火烧身的风险,自焚而亡的可能极大。对于寻常的道人而言,其实这一步的风险才是最大的,甚至高达七成! 好在衔日金焰落在余列的手中,一早就是被酒杯洗练过的,其内里丝毫杂质都没有,宛如新生的一般。余列在将之炼化后,一个念头之间就可以让它自行湮灭,服帖至极。 余列思绪翻滚,他踱步在静室中,迟迟做不下决定。 衔日金焰对于他而言,可以说是除去青铜酒杯之外,最大的助力了,一旦损失,他而言可就是根本性的损失。 但余列的目光也露出几丝贪婪之色: “可一旦成功,将此焰彻底的吞食入我的阴神中,好处也是巨大的! 从今而后,这火种就不再只是被我炼化的东西,而是与我融合之物,即便是那衔尾蛇神本尊前来,也休想夺取金焰,或是通过金焰害我。并且此术若是成功,今后它还可以再吞食其他的火焰,具备成长性……” 后者这一效果,就是让余列蠢蠢欲动,颇是想要冒着损失金焰的风险,食之蜕变的原因! 须知起初获得金焰时,它还只是龙焰,虽然可以烧制魂魄,提炼阴神,但是并无修复魂魄的功效,还是后来吞噬了衔尾邪神的残念,得其先天之性,金焰才晋升为了衔日金焰。 余列在得到此物后,也曾图谋着让这颗火种吞噬更多的灵物、种种火焰,好再次进阶,诞生出更多的妙用,譬如毒性! 他这想法可不是荒谬,而是在山海界的历史上,便有不少道人、仙人所用的火种,并非是取之于外界,纯粹是自行炼制而成。 譬如三昧真火一物,便是道人在六品上位阶段,自行就能凝练出的一味接近火种的火焰! 进军六品上位的蜕变,也因此被唤作“三昧真火”。 因为唯有火种级别的火焰或者说法力,才能抟炼道人的精气神三宝,聚合人体药物,使之丹成龙虎! 除了三昧真火之外,山海界中还有仙人道脉,其门内的传承秘法就是收集多种的火种,以培育出独属于自己的火种,促进修炼。 余列脑中的“食火法”步骤,也正是此类道脉中的基础法门。 一时间,各种畅想在余列的脑海中跳动不已。 他的目光闪烁,最后一咬牙,将衔日金焰自灵台中唤出,托在了手中,心间道: “修行本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此焰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是重宝,它既是修行保障,也是对敌手段,无魂不可炼,能保我直通六品无忧! 但是等抵达六品境界后,它的作用便会极速下降,连用于炼丹都可能火力不够了,必须得早作打算。” 余列心气颇高,寻常道人视为天堑的六品之关,在他看来已经是平坦大道,因此他不能不再考虑六品以后的事情。 而根据诸多道书典籍中所提及的,不管他是现在也好,还是以后也罢,若是想要提升金焰,除去让金焰再次吞食衔尾蛇血脉之外,唯一方法就是先将金焰“吞食”掉,破而后才能立。 下一刻,余列心中又一个念头落下: “况且此物虽然重要罕见,对我而言仅次于酒杯之下,但恰恰也如此,就算损失了此物,我也还有酒杯护道,并非前途大伤!” 最后一丝纠结消失,以金焰作为吞食药材的念头占据余列的心头。 他便不再迟疑,轰然盘坐而下。 咻咻咻! 只见余列一挥袖,密密麻麻的灵石,以及各种各样的矿物、药材等物就铺满静室,还有哐当一声响,一尊丹炉从他的腰间落下,迅速变大,犹如巨象。 余列再一挥动袖子,衔日金焰就落在如紫铜丹炉中,数不清的药材药膏,以及灵石,也没入其中。 他现在就是要再接再厉,一鼓作气的完成“逐日追风”之变,省得夜长梦多,或者明天自己就又舍不得了。 而现在的第一步,便是用金焰本身,来熬炼炮制作料,并以这颗火种的性质,去侵染其他的火药。 等这一步成功之后,余列就可以通过服食带有金焰气息的火药,缓缓的适应,直到最后一步,将金焰火种真身一口吞食进阴神腹内,打散消化! 缓缓的,一株株灵药枯萎,或是被炼制精纯的药气,或是被烧去多余的杂质,仅仅留下为余列所需要的部分。 余列有条不紊的炮制。 浓浓的硝烟,在余列的静室中升起,颜色或青或红,或紫或黄,变化多端,绚烂奇异。 一方方火药,被他次第的从紫铜丹炉中取出,由低到高、由少到多的装在了葫芦中,其色泽如炼制时的硝烟一般,各不一样。 余列在炼制这些辅佐药物时,再次的更迭了食火法中的步骤,他并非是某一类火药为选,而是将效果出众的厉害八种火药,杂糅在了一块。 这样的后果无他,会使得蜕变的耗费更重,且服食佐药时,艰难程度和危险程度也更甚。 特别是其中几味添加了六品药材的火药,其对道人阴神的危险程度与正午日光无异,一不小心就能将道人阴神烧成半死。 好在余列是最后一步才会吞食衔日金焰,在此之前金焰尚存,余列无惧于这点风险。 并且余列要的就是佐药们达到这个效果,若是他都撑过了佐药的强烈副作用,其阴神必然是早就已经蜕变差不多,只待晒一次日光即是突破, 如此情况下,他再吞食金焰的成功率,当是更大! 一连四日。 余列日夜不休,抟炼出了八种火药,五行兼备、血肉金铁之气皆有,耗费灵材无算。也亏得他囊中着实充裕,否则单单这些佐药,寻常的上位道吏都置办不下来。 炼药成功后,余列长舒一口气,他先将八尊大小不一的药葫芦挂在了紫铜丹炉外壁,然后垂下眼帘,好生的歇息起来。 又是三日过去,余列一口气睡了三天。 忽然,他的肉身岿然不动,但是阴神却是咻得就从肉身中跳出,并直接跃进了紫铜丹炉里面。 只见余列的阴神盘坐在炉里,施法隔空取过一尊药葫芦,悬于顶上,便当头往他的阴神倒来。 这尊药葫芦已经是鼎外最小的,但是它也有小牛犊大,色泽金灿灿,沙沙落下,宛如金沙流淌一般,很快就将余列阴神的腔子堆积满,让他腹中的满满都是火药。 食火食火,既然是食用火药修炼,自然就是要由内而外,火自道人阴神体内而发,以此淬炼了。 接下来,余列便要正式的开始食火蜕变之举,铜炉火药,烧炼自己! 中秋快乐! 推书,大神新作: 《都重生了谁打职业啊》 奋斗到三冠王的世界第一中单,最后换来的只有一身的伤病。 重活一世,游戏可以打,职业不能碰。 一手的王炸,干点啥不能财务自由? 第四百一十七章 日游蜕变、吞食金焰 余列将火药倾倒进入自己的阴神腔子中,心中念头一动,一点火苗,当即就在他的阴神之中闪起。 瞬间,滋啦的声音大作,极具光热的灵气波动,便出现在了余列的阴神之中。 他的整个阴神,顿时就变成了火焰人形,于此同时,不小的痛苦也是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余列整个人盘膝坐着,口中大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诚不欺我,此伏火法之痛,果真非同小可啊。” 他感觉自己魂魄的每一寸,都在被灼烧炙烤,猛烈程度远远的超过了他此前利用金焰淬炼魂魄。好在也正因为他此前经常性的利用金焰淬炼,所以这种痛苦对于他来说,还不算陌生。 并且伏火法的痛苦,也是根据道人的阴神强度,而有着不同的。 余列的魂魄坚韧,组成的阴神扎实,在度过起初的痛苦之中,他的理智便逐渐回归,可以操控阴神之中的火药放热。 只见他抬起了头颅,阴神五官皆是光色,轻轻张口,阴神口中喷吐出了一股烈焰。 砰砰砰! 余列盘坐在紫铜丹炉中,伸出阴神手掌,在丹炉上狠狠的拍击,巨大的轰鸣声响动在整个静室里面,如同雷鸣。 在丹炉的震颤中,余列阴神体内的火药,不停的战栗,燃烧的更加猛烈,每一粒火药都是释放出巨大的光热。 如此火上浇油一般的动作,让余列本是已经适应了的阴神,终于是忍不住的大吼: “伏火伏火,吞食灵火!再来!” 声色痛苦。 他丝毫不惧,砰的一拍丹炉某一侧,外面悬挂着的一尊红色药葫芦就猛的跳起,内里装着的赤红色火药,沙沙的又往他阴神倾倒而来。 这一葫芦,比之刚才的一葫芦大了不少,同他的整个人差不多大,一口气的将他的阴神腔子灌满了。 第二味火药一入丹炉,两种火药就相互作用,其被引燃,释放出了红彤彤的光色,仿佛岩浆一般,并满溢出来,流淌堆积在了丹炉当中,颇是美轮美奂。 余列的阴神一时间,好似浸泡在了岩浆里面。 刚才的第一味火药也还没有燃烧完,其金光杂糅在其中,碎金片片,显得格外神异。 两者相加之下,更大的痛楚也是出现在余列的阴神感知中,就连他的神识,其本是无形的,此时也仿佛时被火药淹没住,狠狠的灼烧,散发出痛苦。 好在此等灼烧的效果,也是明显的! 余列除了感受到巨大的痛苦之外,他也是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阴神上下,每一寸都在被烧掉阴质,增加阳质,变得更加的凝实。 如此过程,就犹如烈火煅烧瓷器一般,让原本粗陋的泥胎土胚,在烈火的炙烤下,渐渐的露出了琉璃釉色,出现晶莹感。 这一情况让余列心情振奋: “此伏火法,果真好使啊,不愧是完成逐日追风之变的最佳法门之一。我之阴神有过衔日金焰的淬炼,还以为至少前四种火药,不会对我之阴神起到提炼效果,会如鸡肋一般…… 没想到,仅仅是第二味火药,居然就能将我阴神中的阴质烧掉不少!” 道人阴神之修炼,本就是不断的蜕阴化阳,使之往实质方面发展而去的。古时的仙道,更是力求让阴神成为比之肉身更加坚固的存在,是为阴神长生。 当今的仙道,虽然追求的已经是性命双修,肉身和阴神一把抓,但是并不代表就忽略了对于阴神蜕变的重视,洽洽相反,而是更加重视。 特别是道吏境界的四次蜕变,其就是明晃晃的四次蜕阴化阳的过程。 余列现在一瞧见自家的阴神,在原有的基础之上,竟然还能有如此大的进步,顿时喜不自胜,彻底相信了伏火法的作用。 “伏火食火的效果如此出众,想来它当是真能让我将衔日金焰彻底的消化掉!” 余列心神振奋,他收敛精神,所有的注意都是落在了伏火烧神的过程中。 砰砰砰,紫铜丹炉上的震动,也是愈发的频繁。 不多时,第二葫芦火药烧完,第三葫芦火药,就自行的飘上丹炉口,往内里倾倒。 伏火蜕变,求得就是个一鼓作气,不可衰竭。 余列也扬起阴神面孔,迎接第三味火药的炙烤。 第三葫芦烧完,便是第四葫芦、第五葫芦、第六葫芦…… 随着火药层级的上升,其数量不仅仅变多,火药的质地也是愈发的高等,释放出的光色凝重,让人一看就知道并非是俗物。 紫铜丹炉中所堆积的热量,也是愈发的庞大。 余列的阴神落在其中,仿佛无时不刻都在承受着日光的炙烤,威力甚至更胜正午日光。 若不是他的阴神远超寻常道吏,恐怕早就已经是变成灰飞了。 即便如此,整整三日下来,他的阴神也是开始支离破碎。 等坚持到第八尊药葫芦时,细细密密的裂纹遍布在他的阴神全身,好似下一刻就要轰然倒塌一样。 但好在他坚持下来了。 与此同时,他阴神躯壳上的琉璃之色也是愈发的晶莹,见之让人目眩,极为宝相庄严。 终于,一撑过第八味火药的爆发。 余列盘坐在七彩光色中,口吐赤焰,眼冒金光,面色青紫,低喝道: “八药已食,灵火归位,速速修复我身!” 嗡嗡! 衔日金焰迅速从外界飘进,悬浮在了丹炉上空。 余列仰天向上看,呼吸吞吐着,阴神七窍中猛地就钻出了一条条火蛇,往上飞舞,争着抢着一般将衔日金焰给请回到了丹炉之中。 金焰落在了余列阴神的眉心上,其迅速的燃烧,金灿灿的火焰猛地弥漫,沿着余列阴神躯壳上细密的裂纹,周行他的全身,将余列的阴神包裹在了其中。 好在它现在并不是来炙烤余列的,而是消耗灵气,修复余列的阴神。 滋滋声间,余列阴神躯壳表面的釉色仿佛被融化了一般,渐渐的弥合,重新变成了整体,不再支离破碎。 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余列心中一动,让金焰收回法力时,他的阴神还动都没有动,身上咔咔的就又出现更多的裂纹,并且还啪咔的有魂魄碎片从阴神之上掉落下。 这是在丹炉中积蓄的光热压迫之下,余列才被修复好的阴神,承受不住强大的光热,再度破碎了,并且因为不知什么的缘故,破碎的更加厉害。 余列只得强行定住心神,再次的催动金焰,弥漫在阴神躯壳上,修补损伤。 如此的,一连九损九修。 余列的阴神躯壳碎了又合,合了又碎,次次破坏和修复之间,他的阴神躯壳被塑造的颇是扭曲,就仿佛是一尊砸碎后被胡乱拼凑起来的瓷人,粗陋丑陋,和他的相貌相形去远。 但余列在九次的破碎修复中,心神反倒是越发的沉静,也意识到这其实并不是坏事。 因为阴神躯壳的外表越发丑陋,其内在却是越发的坚硬凝练。 在第九次的修复完毕后,余列的阴神呼吸吞吐九九八十一下,表面再次开始了龟裂,一寸一寸的,让本是丑陋的阴神更是狰狞可怖,犹如烧死鬼一般。 这一次,余列没有再搭理阴神的龟裂,而是任由它发展。 一块块的魂魄碎片自阴神上掉下,滋滋被烧化掉着,先是手掌,然后是胳膊,然后是脖颈、胸膛、双腿双足……最后是面颊。 神奇的一幕也随之出现了。 当阴神躯壳龟裂破掉后,余列的阴神内里却是依旧安稳不动,犹如大钟。 只见在丑陋粗糙的外壳之下,一层琉璃色泽的新阴神躯壳,已经成形凝实,内里五色流转,或金或紫或赤或青或蓝……极为耀眼。 此便是在火药、金焰的两者作用之下,余列悄然无声的就完成了逐日追风之变,他的阴神破而后立,重新凝实,似乎还修成了一方奇异的阴神法体,和传闻中的七宝琉璃体极为相似。 若有凡人在此,瞧见了他的阴神相貌,定是不会将余列认作为鬼神,而会将他认作为堂皇神灵,为其宝相庄严所摄,心生敬意,顶礼膜拜。 而到此一步,余列此番的逐日追风之变,也已经算是大功告成! 他经受住了八味顶尖火药的烧灼,阴神阴质大减,内里火气充足,阳质上升,虽然还没有经受过日光的炙烤,但也已经算是正儿八经的逐日追风境界中人。 并且以余列现在的阴神质地,他虽是刚刚突破,可阴神强韧的很,无须如一般的道吏,突破后先从日落西山时的日光开始承受,得缓慢过渡。 余列直接就可以承受正午的日光,从今而后,阴神可以如肉身一般,自由无碍的在外界行走。 什么阴邪的女子天葵、阳刚的黑狗血种种,统统不要再想污秽到余列的阴神半点。 同时因为他的阴神质地,与那些积年的中位道吏一般坚硬坚固,则犹如蓄水池子极其坚固一般,他之后积累真气,就完全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整个白日都可以吞入日精,大力猛干即可,日游阶段的修炼速度将是寻常道吏的三倍以上。 除此之外,余列的神识弥漫出去,他还发现自己本就超过寻常道吏的神识范围,竟然再一次的增长了。 其在静室中通过两方镜面的反射,仔细数着: “十丈、三十丈、五十丈、……九十丈,一百二十丈,一百三十丈!一百三十五丈!!” 余列神识可覆盖之范围,扩大到了一百三十五丈整,在此范围内的地界,对于他而言都将是纤毫毕现,蚊虫不可藏匿,风雨不可无形,法器可以飞至。 而按寻常道人一年道行有一丈神识来算。 他现在拥有九十年的道行,神识却是一百三十五丈整,后者比前者多出了整整一半。 这让余列心间大喜,再次慨叹道: “伏火之法果真强劲,竟然能够让我本就超出常人的神识,也再次增长!” 这对于他而言,算是极大的意外之喜。 不过欢喜一阵子后,余列的心神沉下,注意力又落在了阴神躯壳的额间处。 只见一点金灿灿的火焰,还在他的额间处飘摇着。 相比于进入丹炉之前,金焰的形体低微了许多,余列所准备的魂油,也已经在刚才九次修复中消耗的差不多了。 而余列现在,也不打算再为金焰添加魂油,滋养它。 毕竟他接下来,便是要以此颗火种为食,完成伏火食火的最后一步! 若是这一步也达成,那么他的此番蜕变,就算是彻底的大功告成,无有遗憾。 余列幽幽注视着火种,心中默念道: “第九味火药,衔日金焰,食。” 金焰轻轻一动,便缓缓的从他额间,水珠般流淌到了他的口中,跳到舌尖之上。 余列微阖眼帘,阴神口齿闭紧,舌尖抵住,叩齿擂鼓。 他的阴神上下都是发出雷鸣之声,阴神两臂也是在紫铜丹炉中不断的拍击,速度之快,仿佛是变化出了六只手臂一般。 轰隆隆、轰隆隆! 雷鸣震颤的声音剧烈,远超前几次服药,让静室中的石桌石椅都开始崩裂。 七七四十九刻之后,余列的阴神、肉身,双双猛地睁开眼。 只见他的肉身盘坐在外,当即张口,咬破了舌尖,朝着紫铜丹炉猛吐出了一口精血。 丹炉得血,将之瞬间蒸发,炉身表面留下了焦黑的痕迹,但是精血的药气,却是被丹炉嗖的就摄入到了腹中。 只见余列的阴神猛吸一口气,口中长吟: “伏药炼神千百转,修真食火一息间。 今日炉中种黄芽,明朝腹内采金精!” 他的阴神喉咙蠕动,就用精血之气连带着火种,囫囵咽下,纳入阴神的五脏腔子中。 霎时间,在精血、真气、魂魄、八味火药、雷鸣震颤、五脏毒光种种的加持之下,强如衔日金焰,也是被缓缓消磨,开始化作为一丝丝玄妙气息,彻底消融进余列的阴神中。 哐哐! 紫铜丹炉也持续的摇动,犹如一口大钟,内装大宝。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八章 真气神识双质变 咚咚! 沉闷的鼓声,在紫铜丹炉之中响了起来,炉身颤动。 余列的阴神盘坐在丹炉里面,他的双眼猛地睁开,一道金灿灿的颜色,陡然的就在他的阴神眼睛之中闪过。 只是一闪烁,整个丹炉之中,包括整个静室,都是瞬间就变成一片金黄色。 丹炉的鼎口不断地喷射出金光,宝光浓郁,仿佛有重宝炼成。 一股大笑声,出现在了余列的口中,只见他的阴神嗖的一闪,就回归了肉身,然后腾的站起身子,走到了丹炉跟前,狠狠的拍击着这尊丹炉。 “哈哈哈!不错不错,伏火法助我蜕变,食火法助我炼宝,但此番修炼之所以能大功告成,多亏了你这尊宝鼎啊!” 眼下正是余列将衔日金焰成功消化,结束了炉中修炼。 而此前熬炼阴神时,余列采用的火药种类不俗,股股热力叠加之下,若非宝鼎足够坚韧,他的蜕变效果估计要大打折扣。 在刚才的消化金焰过程中,也若非紫铜丹炉是筑基级别的法器,内里灵机充沛,能够隔绝内外,还能凝练出强大的压力定住炉内气息,余列消化衔日金焰的企图很可能会大打折扣,甚至是失败。 狂喜了一番,余列目色重新变得清明,他心念一动,一缕真气就出现在了手掌中,其色泽泛着金色,恍若火苗一般,和他从前的真气模样颇是不同。 在余列的注视间,这一缕真气猛的一变,果真就化作成了一缕金色的火焰,单论其色泽,和之前的衔日金焰完全一样。 余列连忙就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堆材料,握在手中开始试验。 好一番捣鼓之后,他彻底的确认手中火焰,不仅样子和衔日金焰一模一样,其效果也是相同,既可以灼烧魂魄,还能修复魂魄。 但和往常不同的是,现在的这一缕火焰,不再是借助魂油维持燃烧,而是直接由余列的真气所凝聚,或者说金焰已经被打散,融在了余列全身的真气当中。 余列从今以后,若是想要使用金焰,动用真气即可唤出,他还能通过消耗真气,直接壮大此焰、增强此焰的效果,并且能将金焰藏在真气当中,以金焰真气与人斗法。 到时候,他的真气拥有金焰加持,将会带有额外的魂魄灼烧效果! 这一情况让余列一并琢磨到: “我之真气具备了这等效果,如此说来,用真气施展魂魄杀伐类法术,其效果当是极佳的。” 种种念头出现在了余列脑中。 话说他以前是因为担忧衔日金焰会被人认出来,惹人觊觎夺宝,所以才不敢在外人面前大肆使用,次次使用都是藏着掖着的。 如今衔日金焰被彻底消化,情况则不同了。 余列只需要不在外人面前将金焰完整的凝结出来,旁人就绝难发现他拥有火种奇物,而顶多会以为他根基深厚,修炼了什么秘法或是炼化过宝物,真气的性质才如此奇异。 这样他最多惹来嫉妒,而不会惹来觊觎。 一时间,又有《惊魂飞针术》、《戮妖阴鬼气》、《冰魄寒芒术》等等法术名字,出现在余列的脑海中,翻滚不已。 这些法术都是白巢藏经阁中专攻神魂的法术,能让道人的真气化作成为针、刀、火、雨、音波种种,克制魂魄。 只是它们的修炼难度不仅巨大,修炼成功后还存在着一个极大的短板。 那便是敌人如果是拥有肉身的,其魂魄只需要藏在肉身中,就会天然的受到血肉屏障的保护,神魂类法术即便钻破进去,效果也会大大的削弱,降低八九成是很寻常的。 余列以前就考虑过要不要修炼这等法术,毕竟他有衔日金焰在手,并不惧怕这些法术的弊端。 但是几番纠结后,他还是以自身的安危为主,选择了修炼和“三阴化身”有关的一系列法术。 现如今他消化了金焰,火种和真气化作一体,神魂类的法术则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余列在心间思忖:“我之真气有了金焰威能,其威力即便被血肉削减了,但只需有一点落在了敌人魂魄上,那么对方的整个魂魄,就都会被点燃,扑也扑不灭,唯有及时的切割魂魄,才能自救。” 瞬间,在诸的多神魂类法术中,《蛇蜂魂针术》、《牛毛毫飞针》等几种法术脱颖而出,占据了余列的脑海。 此类针形法术,大致分为两种,一者以质量取胜,每次只打出一根细细长长的“针”,能随着道人的法力而舞动,隔着百丈就能取人性命,贯穿力惊人,以《蛇蜂魂针术》为代表。 一者则是以数量取胜,一挥袖,便是成千上万根真气牛毛针,劈头盖脸的往敌人打过去,可从最薄弱的地方破入敌人脑窍中,以《牛毛毫飞针》为代表。 余列对两种法术都是心动,很想全学习到手。 但是这两种的价格也不低,每一种都是一千道功起步,比他兑换的第一方法术——《三阴魂烟燃魄术》要贵了大几倍! 因为这两门法术赫然都是七品上等的法术,其缺陷明显,可它们克制阴神鬼魂的效果也是出众,并且就算学偏了,修炼者也没有性命危险,最多落得个精神分裂的下场。 余列计算了一下自己现在身家,发现自己兑换一方就已经够呛,若是再多兑换,则他今后几年的修炼就艰难了。 这是因为原本足够余列整个道吏阶段使用的资粮,现如今经过购买道功、炮制药材种种的消耗,还剩下小几千的下品灵石。 这还不能怪余列大手大脚,因为这已经是他省着点在花,非必要不支出了。 非要怪的话,只能怪余列当初刚入七品,对道吏的开销情况不太熟悉,更不熟悉自己花钱的速度,一下子高估了历练的收成。 忽然,纠结的余列将神识弥漫开来,扫视静室,想着将地上的杂碎灵材捡起来。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神识所覆盖之处,其空气隐隐扭曲,犹如有火在烤一般,颇是神奇! 要知道神识可都是无形之物,非实为虚,仅有波动。 道人之间,唯有境界的悬殊着实是大时,一方的神识才会在令一方的眼中制造出幻想,威压更可以让人动弹都动弹不了。 余列现在是看着自己阴神,绝不可能被自家阴神震慑住。 他心头一跳:“此等情况……莫不是我之神识,也带上了金焰之威?” 余列当即就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只封印有鬼魂的符纸。 嗤啦一撕开,鬼魂飘荡出来,要发出厉吼。 但是它还没张开口,鬼躯就暴露在了余列的神识中,当即发出惨叫: “啊啊啊啊!” 余列明明没有做什么,只是用神识盯着,鬼魂就仿佛是落在了日光中,魂魄上迅速的腾起鬼火,几个呼吸间就燃烧成了青烟。 这一幕让余列大喜: “果然,不仅我之真气质变了,就连我之神识,也是质变了。” 惊喜中,他心中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样的法术了。 余列腾的就跳上蒲团,闭目出窍,其阴神奔向白巢鬼市,企图赶紧的买回法术,修炼一番,好开发真气和神识的大优势。 第四百一十九章 抄家灭族 时间迅速流逝。 这一日,余列盘坐在房间之中,他的眼眸微阖,发丝无风自动,身前的空气一阵阵的扭曲,仿佛有透明的蛇虫在蠕动。 嗖嗖嗖。 几方被余列摆在静室中的铁笼,笼子里面本是在吱吱叫动的老鼠,一个个的身子一僵,陡然就没了声响。 在老鼠们倒地的那一刻,余列猛的睁开了眼睛,目中露出欣喜之色。 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虚空捏着,有一根头发丝一般的痕迹,出现在他的手指之间,其正高频率的颤抖,方才显现出了身形。 这一幕正是代表余列已经将针形法术修炼到手,他可以用神识化作为长长丝线,在他周身一百三十五丈的范围内捕杀敌人。 说是针形,其实这法术更像是丝线和触手,诡异而灵动,锋锐至极,又极为隐蔽。 余列现在怀疑,若是他用在和道吏的斗法之中,对方极可能来不及反应,就会被他施法打中,然后在金焰的灼烧下,当场暴毙。 好生估量一番后,余列面上满意,低声道:“不错不错,有了这一方阴神之针,再加上三阴分身,我已经拥有了保命和暗杀两种手段,法术大致已经不缺。” 除了这两方法术之外,他还修炼过其余用来辅佐参悟的法术,诸如神行法术等等,其同样能够提升法力,只是效果并不如三阴分身和阴神之针要好而已。 思忖完毕,余列抖擞精神,立刻就从蒲团上跳了起来。 他怡然的推开了静室门户,往石屋外面走去。 修炼针形法术耗费了他小半个月的时间,期间余列仅有神识离开过石屋,肉身则是半步都没有离开过,再加上先前的闭关,余列现在也是时候出去透透气,以及和桂叶落等人联络联络,了解一下白巢最近的动静。 不过还没有等余列去找桂叶落,看门的鸦八听见动静,嗖的就飞到了余列的身边,欢喜的嘎嘎叫着。 它的嘴里面还叼着一张传音符。 余列的神识一扫,他的眉头微挑,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 “嗯?” 此传音符不是旁人所发,正是那桂叶落所发。对方之所以找他,似乎是有重要的任务想要请求余列帮忙。 余列琢磨一番后,他沉吟着,打消了主动去找对方的心思,转而取出一张传音符,弹到鸦八跟前,让对方叼着去送信,告知桂叶落他已经出关。 余列自己则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了石屋中,沏茶倒水,耐心的等待起来。 他颇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任务,能让桂叶落求到他的头上。 须知对方乃是道师后裔,也同样是获得了仙功,近一年多以来,在白巢中混的是风生水起,许多任务都是完成的漂漂亮亮,给木狼子狠狠的涨了面子。 可以说,桂叶落如今在整个白巢中都是小有名气,其也成木狼子跟前的第一红人,被青睐的程度早早就超过了余列。 余列对此倒也没什么嫉妒的,并且恰恰相反,他不仅乐意有桂叶落顶在前头,还感谢对方能让他安稳修炼。 因为他之所以能够长期足不出户,除去靠着囊中充沛的灵石外,还多亏了桂叶落的帮忙。 若非对方帮忙遮掩、牵线搭桥,他指不定早已经被小人告刁状,惹上一身臊了。 因此这桂叶落的请求,若是不那么麻烦和危险,余列还是很乐意出马一番的,与此女结个善缘,加深加深关系。 不多时。 桂叶落得知余列已经出关,行色匆匆的就赶到了余列石屋所在。 进门第一句话,此女面上便露出歉意之色:“桂某着实唐突了,明知余兄正在修炼中,还修书前来叨扰余兄。” 余列邀请对方坐下,含笑说:“无甚,不过是修炼法术罢了,道友也只是来信一封,并未打扰。” 见余列态度友善,桂叶落便收敛了脸上的歉意,她当即面色一正,开始说起此番叨扰余列的正事。 原来此事无他,便是上头分发了一项任务,让木狼子麾下的一众道吏们完成,且颇是看重。 桂叶落身为木狼子麾下唯二的正式道吏,当仁不让的就被点上了,并让她全权负责。 但此番任务除去桂叶落等人外,还有两个其他的正式道吏。 桂叶落正色谈着:“白巢中有两派,一派大师兄,一派二师兄,我等头上的木狼子道长,就是大师兄麾下的亲近道士。 现如今,二师兄一派的势力在白巢中势大,桂某担心此次任务乃是彼辈特意发难布置的。否则的话,这等好事,可不会轻易落到你我头上!” 余列听完对方的话,面色也是凝重,赞同的点了点头。 话说此番任务不是其他,正是白巢中最受人热衷,且干得最拿心应手的事情——抄家灭族! 就在桃州和潜州的相邻处,其名为“缅州”的州部中,有一城中的道吏家族涉嫌谋反,在白巢内部已经被定性为了“道贼”家族。 白巢现在便是责令桂叶落等人前去缉拿此族的鬼神、嫡系,抄没其家财,弹压当地,以及找到对方确凿的证据,呈送白巢,方便白巢事后给当地一个交代。 这等已经被白巢内部视为“道贼”的家族,且还只是七品道吏家族,就算它是执掌当地一城的地头蛇,也是丝毫不被巡查吏们放在眼里的,反而被视作为大肥肉。 放平常而言,这等任务都是白巢中争着抢着去做的,好处多多,肥油惊人。 结果这一次居然摊派给了木狼子麾下,由不得桂叶落和余列不怀疑其中有诈。 忽然,桂叶落又沉声: “实不相瞒,此等抄家任务,乃是桂某第一次接到,若是退了,可能在修成道士之前,就别想再碰这类任务了,而且道长已经应下,我辈也不好推脱。 今日前来,便是希望余兄随我同行,借余兄的气运一镇,以防止那些宵小真个狗急跳墙,若是万一……也能放你我一马。” 余列明白此女话中的意思,他和桂叶落皆为仙功道种,一同出任务的话,即便有人心怀不轨,任务有诈,对方也绝不至于灭杀了他俩。 一旦如此,可是能将那白巢道师都给惊动出来。 想来那算计之人,之所以会赶在余列长期闭关的关头发布任务,有可能也是考虑到了这点。 余列又仔细的和女道交流一番后,在听得女道口中的“石仁玉”三个字,他目中露出几丝冷笑。 余列不再多想,当即拱手: “此事既然和桂道友干系重大,且是抄家籍没的好差事,余某不敢不应,便算我一个!” 他如今恰好刚突破,且手有法术,心有志气,也是时候出去检验一番了,否则一直缩在暗室中,会平白消磨了志气。 而且抄家灭族这等肥差,也确实是让人垂涎三尺啊。 桂叶落闻言,面上顿时大喜: “多谢余兄!” 国庆快乐! 附:月初,且赴外地参加婚礼,近几日得单更一段时间了。四号晚回家。抱歉抱歉。 第四百二十章 缅州罗邦、微服私访 在余列一口答应下桂叶落的请求后,没几日,便有一批人马落在了余列石屋的跟前。 这些人瞧见大家伙并没前往白巢的任务广场汇聚,而是先来到余列家门口,一个个的都露出惊讶之色: “这次倒是稀奇古怪了,从没离开过白巢的余使者,今日倒是要和咱们一起了。” “嘿、不愧是余使者,此前那么多任务请他出门,他不出,如今碰上抄家这等肥差,才终于肯出门了。” 一年多过去,余列当初在沅朝世界中的手段,虽然没有被人忘记,但是一众见习道吏们历经诸事,大开眼界,性情也都越发的跋扈,特别是那些后来者,彼辈不是第一批通过测试的,完全不似老人那般恭谨。 而且余列至今为止在白巢中,都是拿钱办事,从未彰显过手段,因此惹得不少见习道吏都是嫉妒他的清闲和身家。 后来的见习道吏甚至觊觎着他正式巡察吏的身份,十分想要将他拉下来。只不过在余列没有暴露出软弱之前,没有一个人真敢动手。 而和心思各异的见习道吏不同,桂叶落无论是在人后,还是在人前,都是保持着对余列的尊敬。 她叩门后就拱手,呼到:“余兄,我辈已经聚齐,可以出发了。” 咔的一声门开,余列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跟前,讶然说:“桂道友客气了,何时出发,发信来就是了,何必亲自来。” 余列洋洋洒洒的朝着聚拢在家门口的一众道吏行礼: “怠慢诸位了。” 桂叶落听见,脸上带着笑容,清朗道:“余兄说笑了,这事能得余兄参加,是桂某的幸事。” 其他人瞧见桂叶落如此敬重余列,眼神都微微变化,机灵点的人已经收拾好了心间的小九九,面露恭谨,不甚聪明的则是还目露惊疑之色。 而其中就属罗笑梅三人脸上的恭谨之色最浓。他们三人跨步而出,单独朝着余列行大礼: “久不见余使者出关,拜见使者!” “拜见余道长!” 余列瞧着三人,回想了一下,才略带感慨之色道:“是你们几个啊。” 对着三人笑了笑,他下一刻便一挥袖袍:“桂道友,出发罢。” 桂叶落颔首点头,即可就从袖子中取出一件器物,是一张飞毯,其落在众人身前,呼呼就变大,二十来人站上去,也不觉得拥挤。 “请。”桂叶落邀手。 余列轻轻一跃,跳上飞毯,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呼呼! 飞毯在白巢中蹭着地飞行,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方广场跟前。 广场上空直悬着一方仙箓,释放出金灿灿的光色。 此时已经有两队人马汇聚到了这里,分别站在一截青色竹节上、一条长鳝形状的游鱼上,两者皆能浮空。 余列一行人刚一过来,便有冷哼声响起:“桂道友好大的架子,任务说是辰时碰头,道友便是辰时过来,一息都没提前。” “正是,桂道友可是让我辈好等一阵子,看来只能在路上边走边商量任务之事了。” 桂叶落听见,脸上露出讶然之色,口中却是淡淡的说: “是桂某怠慢了,并不知二位如此积极。若是早知如此,此番任务该当让给二位主导才是。” 那两个道吏听见桂叶落的话,面上不虞之色更重,呼喝道: “你这家伙!” “好个泼辣的女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桂叶落没再管这两人,她对着两人的身后呼喝: “诸位同僚,贫道桂叶落,乃是此番缅州任务的主导道吏,若是大家无甚异议,出发便是。” 话声一落,桂叶落就领着众人,飞毯腾空,丝丝龙气裹在飞毯上,破开罡风,消失在了剩下那些人的跟前。 其间她站在飞毯上,有说有笑的同余列介绍情况,没有再回头看那两人一眼。 而那两个人瞧见这一幕,口中要骂桂叶落的话都噎住了,眼中露出了惊疑之色。 “此子好生面熟,也是身着使者衣袍。” “这人是……木狼子麾下的另一个正式道吏?” 他们两个面色变幻,纷纷露出了棘手之色。 石仁玉咬牙说到:“多了这人,此事有变,竹兄,你我还是先给道长禀告一声为好。” 话说完,他便微闭眼帘,脑中的道箓动弹,一丝龙气嗖的就飞出去了。 另外一个被唤作竹兄的道吏,阴沉着脸色一会儿后,口中忽然松了一口气,却是说道: “无事,不过多加了一人罢了。而且有此人出现,你我也就不用举动过激,进而担心事后被治罪了。” 石仁玉听见此人的话,疑惑的看向对方。他眼皮一跳,也迅速反应过来,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他们两人可是都清楚桂叶落身份的,明白此女身具仙功,且来头不寻常,一点儿也不是好招惹的对象,若非必要,两人才不愿意和桂叶落对上。 但是两人背后的道士,因为近期屡屡在木狼子那里吃瘪的缘故,那木狼子又经常都是用桂叶落作枪,害得道士不好与小儿辈争利,憋屈至极。 这次任务,便是道士暗示着他们,可以在抄家任务中坑死桂叶落! 现在因为余列的出现,两人妥妥的有了可以交代的借口,不用非要坑杀了余列和桂叶落。当然了,他们即便不能坑死余列和桂叶落,也不能完全的没有动作。 石仁玉在明白这一茬后,微眯着眼睛,说:“竹兄所言正是。道长想必还在闭关,你我就不必久等,现在就出发,免得被那女道抢先拿走好处了。” “哈哈哈!石兄弟想多了,缅州之事,可没那么简单。” 竹姓道吏大笑几句,当即就动用真气,托举着身下的魂器,迅速的往外飞去。 石仁玉也是颔首,坐下妖兽猛的摆动,裹着龙气腾腾而去。 不几日。 余列等三方的身形,齐齐出现在了一方城池的上空。 此城依靠着高山而修建,通体白色,落在日光之下,显现出一种白花花的美感,颇具异州风情,让余列感觉极为开眼。 众人飞临上空后,石仁玉两人的神识当即传递而来,响在余列、桂叶落的耳边: “桂道友,任务地点已至,快快拿出个章程来,免得待久了,被此地人员发现了端倪。” “是极是极,休要耽搁,妨碍了任务!” 桂叶落听见催促,她面色不变,一挥手,身前便有一方地图出现,由真气组成,瞬间就将整个城池的地形显露在众人眼中。 此女神识滚动,轰鸣在众人耳中,喝到: “此番出行,虽然人数半百,但是我辈切不可认为是大军压境,就十拿九稳了。” 她仔细介绍:“此地乃是道贼经营数百年之地,根深蒂固,连缅州道宫之人落到此地,也能死于蹊跷。一众鬼神也瞒上欺下,若非彼辈动静实在是大,连道都那边的人都敢诓过来,我等就算知道此地罪孽,也无法行事。” 桂叶落敲打众人一阵,当即吩咐:“此次继续按老规矩办事,尔等各凭手段,潜入此城中,控制各方枢纽、要地,待吾号令,再一同举事,控制此城!” 咻咻咻!她的话音一落,跟前由真气组成的地图就化作为几十块碎片,纷纷飞向了众多道吏,包括余列也是得到了一块。 余列对于女道口中的老规矩倒是还有些懵懂,不明所以,但是不等他询问,桂叶落就神识传音,在他的耳边解释了一番。 原来白巢的老规矩,便是深入敌人内部,尽可能的收集罪证,将敌人团团包围起来,聚而灭之。 当然了,真正灭杀敌人的情况只是少数,巡查吏们往往也只是需要将形势控制住,敌人就纷纷俯首认罪了。 绝大多数情况下,巡查吏们控制地方,只是为了防止当地狗急跳墙,以及更方便自己捞钱。 “余兄,此番你只需走个过场即可。当然,你若是愿意发笔小财,也可如我刚才吩咐的行事。此间事,全凭余兄心情。只需到时候桂某若有求救,余兄速速现身援助即可。” 听完桂叶落细致的解释,余列对整个任务有了更清楚的了解,颔首回应对方。 不多时,桂叶落朝着余列一点头,她的身子一闪,便收了身下的飞毯,化作一道虚影,迅速的往底下那方城池落去。 其他道吏紧随在此女身后,包括那两个正式巡查吏,同样是听话的隐藏身形,散作一团,悄悄的往前方飞去。 余列落在众人的最后面,他怡然的踱着步子,想了想之后,方才将身上的黑袍收起,动用酒虫,让自己成了个普通的道人。 不多时。 通往前方城池的山道上,就出现了一个骑着纸驴的年轻道人,其面色白皙,风流脱俗,摇摇晃晃的,宛若离家出走的公子哥儿。 此人正是余列,他也算不上是乔装打扮,而是恢复了面目,扮起了从前的野道模样。 来到城门口,余列抬头一瞧,“罗邦”二字出现在他的眼中。 此城不亏是充满了异类风情,就连城池之名,也和山海界中的通行风格不同,更类似于音译而来的。 等进入罗邦之城内,余列左右四顾,在街上瞧见了遍地的巨象,一只只有如一幢小屋,有背上挂着座椅的、有肩上拖着拉绳的、有肚子上绑着吊篮的。 甚至还有房屋直接修建在巨象身上,一只只巨象趴卧下,它们头是门户,耳是招牌,形成了各色的商铺,并组成了一条街。 余列便是行走在这样的街道上,打量着充满异类风情的景象。 他很想要在这座名为“罗邦”的城池中赏玩一番,开拓下眼界。但是此番抄家的任务,也是他不容错过的,便只是粗粗浏览一番后,往自己的任务地点走去。 那桂叶落十分照顾余列,她所分配给余列的地点,位于罗邦城的中央,且是明显的富人区域,一幢幢工坊遍布在河边,河水波光粼粼,工坊灵气吞吐,极为繁华。 余列仔细瞧了瞧,发现自己的任务地点,正是城中最大的“码头”位置,河岸两侧有着不少库房仓储,而他的具体任务,便是看护好这些库房仓储,防止捉拿道贼时,贼人一个心生绝望,选择烧仓毁城,害得大家好处捞不到多少,黑锅背上一大口。 除了余列自己之外,他在桂叶落发放任务时,还瞧见了几个人也是负责这一块。并且好巧不巧的,对方正是罗笑梅三人。 因此不管是从身份上,还是从实际影响上,余列在此次任务中,对罗邦码头这一块,都是有着完全执掌权,只看他能否拿下。 余列瞧着河边这多仓库,面上欣喜,心间暗道: “此地并非普通小城,其远比潜水郡城繁华,我纵使只截留十分之一,当是也够我个人吃上几年了!” 心间这想法出现,他游走在河边,看着附近繁华景象,越加的满意起来,毕竟只等乱起,他就是此地临时的主人,这些那些都有他的一份! 不过就在余列“微服私访”,且越发起劲、越发深入时,有人已经盯上了他。 对方两人身着白色衣袍,骑跨在一头巨象上,沿着河道巡视,疑似罗邦城中的执法道徒。 两人瞧见余列一身道袍打扮,立马就认出余列是外来的道人,口中当即呵斥道: “去去去!哪里来的小道童,此地非是你游玩的地方,快快滚开!” 余列在岸上被如此一呼喝,他愣了愣,但也不恼,拍了拍纸驴,就要往回走。 他打算先去找上罗笑梅几人,了解下更多情况,并让对方三人打下手,帮他及时占了此地。 但那骑在白象身上的两个道徒中,有一人嘴上抹着唇红,忽然眼神淫邪的在余列身上打量,发出尖声: “好个俊俏的小郎君,不知是从哪家坊子中跑出来的,某等这就亲自送你回坊子里。” 说罢,此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就从手中取出一根绳索,大大咧咧的转悠,然后像是套牛马一般,猛往余列打来。 余列面对这猝不及防的一幕,似乎没反应过来,直接就被对方用绳索捆住了上半身,两臂直直的挤在身体两侧。 那套住余列的两人,则是口中哈哈大笑,还互相催促: “快些收起,现在附近人少,人多了被看见可就惹上麻烦了。” “不怕麻烦的,如此俊俏的道童,好好改造一番,服用些化雌丸,再卖到勾栏里,每月都能给你我带来不小的钱粮。” 他们扯着余列,继续在水中游走,也不上岸,宛若遛狗一般,看着余列在岸边狼狈的行走。 两章字数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猪场丑景 余列被两个罗邦道徒拉扯着,他适时的就要从袖子中掏出符咒,击打那两人,以作挣扎。 而那两个罗邦道徒似乎惯于此阵,在他的符咒还没用出时,两人就嗖嗖的两道法术落在了余列的身上。 先是一道封口法术,企图封闭余列的口齿,防止他大叫出声;后是一道迷神的法术,企图让余列神智昏聩,变得犹如醉鬼一般任人使唤。 对方两人的话声再次响起: “既然动手了,就不要取乐,这里虽然已经不是市集,往来的人稀少,但若是动静太大,还是会惹来注意的。” “然也,你我现在就带他过去,先让工坊中的老鸨子好好调教调教。” 余列听见这些话,他索性也就佯装中了对方的法术,面色变得呆滞,浑浑噩噩,犹如僵尸。 下一刻,那两个道徒就将绳索狠狠的一拽,将余列拽上巨象,驮着他,往码头的深处游去,四周变得愈发房屋众多,街面上行人稀少。 不多时,他就被携带到了一方地下庄园的跟前 当他还以为自己是要被带入庄园时,那两个道徒却是忽然在河道旁的一间风车前,有规律的敲了敲,地面立刻就有一个暗门出现,似乎是地下的排水甬道。 余列的身子被道徒拎起,囫囵的往暗门中一扔,他便掉了进去,视野中瞬间黑暗。 不过他的耳中还可以听见地面上有那两个道徒商量的声音:“这可是上等货色,难得碰见落单的,价钱可不能低……” 至于他自己这边,余列则是感觉身子四周滑腻腻,犹如被巨物一口吞下了,口鼻中还满是腥臭,并有黏液糊在了他的脸上,好个恶心。 这让余列忍不住放出了神识,检查四方,并且想要将吞下自己的巨物给捏死。 但是很快的,他发现罗邦码头的地下另有天地,密密麻麻的甬道出现在他的神识感知中,吞下他的巨物竟然是头地行虫,只不过还是幼年体,并非成年体。 就在余列犹豫间,地行虫的动作很快,噗通一声,口器打开,他就又落在了一方水牢之中,四周并有一道道身影出现。 其中一道连忙就勒过余列身上的绳索,将他狠狠的拽了过去,然后捏着余列的面颊上下打量。 这人像是打量牲口一般,说道:“牙口不错,面相不错,虽然只是个道童,但也是上位道童了。上面那两个家伙说的不错,应该就是个家族子弟,他们今日的运气倒是真好,白捡了个上等货色!” 此人并没有解掉余列身上的法术,而是继续捋起余列的袖子,捏了捏余列的腿脚,粗粗检验余列的四肢完整后,就从袖口中取出一方印章,在余列的脸上狠狠的盖了一口章子,并吆喝道: “上等白猪一只!” 这话音落下,余列还一并的听见四周也不断有声音响起: “中等黑猪两只!” “下等肉猪四只!” 在他的余光中,一个又一个浑浑噩噩的身影,衣着各不一样,但都如他现在的处境一般,双臂被绑的死死的,只能听令行事。 余列在水牢中走了一段路程,时不时的还能瞧见幼年地行虫运送来新的道人。 他很快就确定,自己确实是一个不小心,就被那两个罗邦道徒给卖了,现在正经由地下道人的检验辨别,要送往不同的工坊中。 只不过具体的“白猪”、“黑猪”、“肉猪”三者,分别代指的是什么,他还不太清楚。 但是很快的,他就清楚这三种代表的具体含义。 白猪的运送路线,似乎在地下码头中属于最深处,于是他刚好经过了那黑猪和肉猪的所在地。 他首先经过的就是罗邦道人口中的肉猪场,浓郁的血腥气从肉猪场中飘荡出来,且汩汩血水流入地下暗河中,吸引得水面下凶物袭来,将河水搅动得翻滚不已。 饶是余列久经大战,闻见了这些血腥气,也是忍不住的眼神微变。 因为这些血腥气,并非是妖物禽兽的,而是人血,且是带着灵力的人血,单从气味上,便是腥而不臭,有异于妖物凡人之血。 就在余列要走过这肉猪场时,还恰有声音从肉猪场中飘出。 并非是惨叫声,而是絮絮叨叨的议价声:“你这儿的肝肺,价格也忒贵了。贫道要是去乡下买,价格可只有你这儿的一半。” “乡下是乡下,咱这儿可是城里。再说了,你若是从乡下买,那也太不新鲜了,你瞧瞧咱这里的货色……甭管您是缺了哪一扇脏器,是公是母、年岁几何,咱这儿都有,保管您炼丹学法、修补自身,款款都有,样样都不缺。” “不过你这还是贵……” 这一幕,让余列瞬间就想到了黑水镇中,那放高利贷的当铺兼赌坊。 他微眯眼睛:“没想到巡查司这次,并非是单纯的捕风捉影,此地,果真是个道贼之城,该杀!” 不过他沉住了气儿,并没有轻举妄动。 等过了一会儿,在路过黑猪场时,他又也看清楚了此地是用来干嘛的。 只见一个个枯瘦的道人被拴着狗链子,脖子上挂着“烧火”、“炮制”、“裁剪”等种种牌子,其中甚至还有零星几个道徒,脖子上也挂着“炼丹”、“炼器”、“画符”的牌子,都是面若死灰。 此时似乎恰好是“黑猪们”就餐的时间,他们眼神呆滞又疯狂,一个个趴在地上,将头埋在猪槽中,大口大口的吞食着饲料。 如此一幕,让余列心间的怒火彻底腾起。 话说在山海界中,道人们不管是在乡野间,还是在都市中,过的都有好有坏,朝不保夕的道人比比皆是。 但是如眼前这般,将道人作为奴隶牛马使用,极尽压榨的情况,余列只在旁人的口中听说过。 这等情况极其有失道人体统,若是让异族瞧见,对道人的敬畏心也将大大降低。 余列心间冷哼:“果真,该杀!” 罗邦城中仅仅码头的两处地下景象,就让余列心中杀意大盛,恨不得血洗了此地。 反而是第三处——白猪场的景象,其让余列的杀意没有增长太多,因为走入此地,仅仅是目中白花花一片,被送来的道人们,身上都被扒个精光,衣物像是垃圾一般堆在地上。 有道人行走在其中,仔细打量着“白猪们”的身段、特征,一一记录在册。 余列刚一到门口,也立刻有人上前,大声呼喝,要将他扒个精光。 但是这人的手还没落在余列肩膀上,啪的,其手掌就一颤,猛地掉落在了地上。 第四百二十二章 速请鬼神主持公道 啊的一声惨叫,陡然就在白猪场中响起。 那要扒拉余列衣服的道人,捂着自己的断手,难以置信的看着余列。 此人的惨叫声响起,并未在附近惊起多少反应,因为余列一路走来时,附近的惨叫哀嚎、辱骂不绝于耳。即便是情况稍微好点的白猪场,内里也是哭喊和呻吟声阵阵。 而当对方急忙就要呼唤同僚过来时,其“救命”二字还没有喊出口,他双目就一懵,眼神溃散,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只见余列身上的衣袍鼓起,仿佛有无形之力从他的体内释放,猛烈的冲击着四方。 有人瞧见了倒地的那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当即就大喝:“你是何人!” 余列眼神冷厉的抬头,瞧见此人身上也是血气浓郁,他懒得再多分辨,神识化作为钢针,也猛烈的击打过去。 对方只是个道徒,被神识一压,本就难以行动,更别说余列的神识诡异,还修成了杀伐之术,其自然也是如第一个人那般,身子软软的就倒在了地上。 不仅仅这两人如此,四周但凡是进入余列眼中,只要其身上血腥气浓郁,并且对余列露出了杀意,不等对方吱声,余列神识就统统覆盖过去,呲呲的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仅仅几个眨眼间,他的身周就空出了一大片,仅仅有那些被抓过来的“白猪们”,茫然无措的望着眼前场景,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中有机灵的人,循着尸首倒地的方向望过来,发现了余列,麻木的脸上立刻就爆发出了惊喜。 “救、救命!” 他们哆哆嗦嗦的念着,话都说不完整。 余列冷眼扫过这群“白猪”,他一挥袖袍,便有道道风刃形成,嗖嗖的飞过去,落在对方身上,劈开锁链、抹掉禁制。 随手处理完这些,他便继续踏步往白猪场深处走去。 今日得缘来到此等恶地,且他是持着巡查吏的身份前来,正是斩杀罪孽,灭尽邪道的大好时候!如此也能不负他即将从此地收获得到的资粮。 嗖嗖,在余列行走时,那些倒地尸首腰间的囊袋,纷纷飞入了他的袖子中。 不多时,当余列穿过一道红色的门槛,白猪场中的道人终于是发现了不对劲,一阵阴冷的笑声响起: “好好好!十几年来,老身这场子都没有人前来坏事了,不知是哪一方的道友,竟然前来找死?” 一个身着绸缎,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妇人出现在余列的眼中,对方身上满是风尘和脂粉气息。她是坐在四个精悍壮汉抬着的椅子上,手中持着一把团扇,灵机满满,一看就是好器物。 这老妇人出场,余列多看了几眼,发现对方的修为不低,赫然也是个中位道吏,完成了逐日追风之变。但是对方气息虚浮,和道宫或白巢中人压根无法并论。 老妇人深深打量余列几眼,提气便喝到:“老身姓花,江湖人中都唤老身……” 她似乎颇是有点名头,想要和余列交涉一番。 可余列目中冷笑,一个目光看过去,神识就将对方覆盖住,神识真气所化的钢针,当头就击打在对方的脑壳正中位置。 嗡!老妇人顿时感觉脑壳一懵,周身的护体法术迅速破灭。 她心中大骇,面色陡变,当即就求饶:“道友饶命!” 她身上的护体法术,仅仅足够她将这句话说完,其言罢,余列的神识之针,就已经猛地窜入进了她的脑壳中,瞬间就将之阴神点燃。 啊啊!凄惨的叫声响起。 老妇人身为道吏,且是中位道吏,并不会像道徒般直接就魂魄溃散,倒地而亡,她的阴神从体内跳出,发出了绝望的惨叫。 这股惨叫鬼哭狼嚎的,彻底的将四周惊动,就连远处的黑猪场、肉猪场,也是有道人跳上半空,遥遥的看向余列所在方位。 而对于这一幕,余列面色依旧没变,他眼皮都不抬的,一心二用,任由老妇人的阴神落在半空中,被神识之针穿刺,犹如万箭穿心一般,阴神被迅速消磨。 他自己则是踏步走上前,伸手一挥,就将老妇人腰间的荷包抓到了手中。 掂量掂量荷包,余列的目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末了,他还看向老妇人的尸首,一挥袖袍,就将这老东西身上的袍子、钗子、团扇、耳坠等等,统统的都抓到了手中,打算“充公”。 只一晃眼,一具肥壮苍老的尸体就出现在了四个精壮汉子抬起的座椅上,极为丑陋,活像是条白皮猪。 而那四个精壮汉子都是炼气道徒境界,他们在城中地位不低,且因为是老妇人面首的缘故,平日里更是趾高气昂。 四人原本见惯了场子中的“白皮猪”,可如今发现自家的“老宝贝”也被人剥去了衣服,像头死猪。 壮汉们坚毅的面色霎时间就煞白,双股战战,托着老妇人的尸首一颠一颠,差点就要将之摔下来。 余列瞥了这几人一眼,发现这四个人身上的血腥气居然不多,便没有一并结果了对方。 他的脚步一顿,还冲着四人呼喝:“带路,此地库房、钱庄等地在何处?动作快点!” 听得余列一喝,四个壮汉将肩上的抬椅一扔,纳头就拜,然后煞白着脸,着急忙慌的就将余列往场子深处引去。 几人一路直入,整个场子再没人跳出来阻拦余列,并且只要是稍微露头,且放出了杀意的。 余列抬眼看过去,便都是点名一般,指着就打杀了。 他在杀穿了白猪场后,脚步一转,就又调转方向,杀向隔壁的黑猪场,其手段比之刚才更是酷烈。 此等横行无忌的景象,落在周围的罗邦道人眼中。 彼辈明明都是干皮肉、人口、血肉买卖的凶人,此时也是眼神发怔,口中哆嗦: “强人、强人来了!” 地下的罗邦道人们,竟然一个个高呼: “贼人太过凶悍,快快去请鬼神,携带城中龙气前来镇压此獠,主持公道!” 不多时,当余列灭杀贼寇正尽兴,本是阴暗的地下码头上空,嗡嗡的就出现了金灿灿的龙气。 那些被余列放出的“白猪”、“黑猪”、“肉猪”们,仰头瞧见了龙气,以及龙气中隐隐绰绰的鬼神身影,一个个激动的是泪流满面。 他们喜极而泣:“龙气!是城中神灵来了。” 一个个的高呼:“救命!诸位神灵,救救我等啊!” 但是让这些被掳道人们胆颤的是,罗邦鬼神们刚一现身,其神识就盯向了余列,大喝: “呔!何方野道,也敢来我罗邦撒野!” 鬼神们面目威严,身影驾驭着龙气而动,飞临余列头顶,高高在上,俯视着余列。 它们对四周凄惨的被掳道人们视若不见,只口含龙气,义正言辞的再次喝到: “妖道,快快束手就擒,停止恶行,否则扒了你的皮!”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三章 我就是公道、皮书出场 余列听见头顶的呼喝声,他仰头看着,手中打杀罗邦道人的动作果然是停下了。 但是他的眼中露出不屑之色,丝毫没有将头顶上的鬼神放在眼睛里面。 他盯着半空中大作的龙气,心间嗤笑:“想靠龙气来镇压我?班门弄斧!” 且不谈他道箓之中的一点仙功,其就已经决定着他面对任何道士以下的山海界生灵,只要对方并非同为仙功中人,他余列就是高人一等,拥有驱使对方的权力。 现如今,余列也是奉命前来查抄罗邦城的,其正式巡查吏身份,也足以让这批鬼神动他不得。 不过余列目中露出玩味之色,他思忖着自己突破后,还尚未找机会好好测试法力,而刚才那个老太婆,也着实过于不堪,不配作为试法对象。 现在这几个鬼神的阴神强度,看上去比老太婆要强得多的,正好作为他的磨刀石,测试一下他的法力。 反正对方几个也都是鬼神,就算一时落败,余列只需将道箓唤出,就可以威慑住对方,再翻手打杀! 于是他望着那几个鬼神,面上轻笑,口中道: “区区鬼类,焉敢让贫道束手就擒!” 他的真气自头顶上勃然升起,九十年的道行彰显无疑。 这一幕落在鬼神们的眼中,让彼辈眼神稍微凝重了一些:“这个妖道的道行,竟然才九十年!” “此獠不过新晋的中位道吏,就能将那老鸨子打杀掉,可见其真气之浑厚,并非寻常道吏,指不定小有来头啊!” 它们神识纷乱,你一言我一语的。 当中那躯体暗金色的鬼神,神识冷哼道:“就算小有来头,敢在罗邦中行凶,也已是有取死之道!打杀了事,指不定这厮囊中的财货了不得!” 暗金鬼神的话,让随从的两只鬼神当即呼出:“上神所言正是!” “嘿、确实如此,我罗邦又不是没有杀过此等道人。” 几番言语,三只鬼神望向余列的目光,除了愤怒之色以外,还充斥起了觊觎,宛如狗看见了骨头一般。 不过它们的面上,却还是义正言辞的,且还露出了缓和之色。 那暗金鬼神出阵呼喝: “兀那道人,吾乃罗邦日游神,今日见你真气清奇,似乎并非什么邪魔妖道,缘何在此行凶?你若是有什么冤屈,大可找本神一述,本神必定会为伱主持公道!” 它伸手一挥,手中便有一条金灿灿的锁链浮现,上面符文密密,龙气麻麻,呼啦的响动。 这罗邦日游神道:“且收敛真气,速速拷上这枷锁,本神现在就带你前往城隍府中论事!” 它想要凭借言语,哄骗着余列进入其“瓮”中,然后任杀任剐。 四周的其他道人们听见鬼神呼喝,不少的罗邦道人都是大松一口气,目中露出欣喜。 甚至就连那些被掳掠而来的猪仔们,也是出声:“求诸位神灵做主啊!” 甚至有道人朝着余列呼喝:“这位道长,还请随着日游神大人前去城隍府中,为我等讲清冤屈,求得一个公道啊!” 余列听见了鬼神的忽悠、以及一众道人的不明所以的请求,面上一时间哑然。 沉默了一息,他感慨似的说: “公道?公道自在法力之中,贫道就是公道,何须要尔等鬼奴主持!” 他一甩袖袍,足底生风,便将他托举起来,和那三只鬼神平齐。 “尔等鬼奴,且放马过来,休要再玩什么把戏了。” 话说完,余列掐动法诀,一道火蛇就从他的袖子当中飞出,一分为三,分别的扑杀向那三只鬼神。 鬼神们大怒,当即列成阵型,摇晃着巨大的神躯,也朝着余列扑来。 它们身上的龙气形成了锁链,先一步的就杀向余列,将余列的四周上下堵得严密,让余列无路可退。 “好个妖道,既然找死,那便别怪某等取你性命!” 呼呼! 余列袖中的火蛇和几缕龙气相撞,滋滋就湮灭掉了,仅仅为双方争取了几个眨眼的间隙。 下一刻,三只鬼神的身躯就已经临近余列,它们皆有十丈大小,宛如楼塔一般,俯视着余列。 鬼神们伸出手掌,掌中有风雷火焰升腾,要将余列擒杀在其中。 但是当他们靠的太近时,余列面上冷笑,神识只是一扫而过,落在了它们的身上,就让彼辈浑身都是升起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是何故?” 三只鬼神惊疑。 不等它们的手掌落下,余列的阴神之针,打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尊鬼神头上,并且迅速的将对方神躯穿过,刺向另外一尊鬼神。 呲呲呲! 他所修炼而成的阴神之针,果真是杀鬼杀神的好法术,只一个眨眼,就宛如捅破窗户纸一般,三只鬼神的躯体依次被洞穿。 啊啊啊,三股惨叫声,依次在半空中响起来。 那三具将余列围堵在了中间的鬼神,动作纷纷僵住,然后庞大的躯体向后跌倒,口中惨叫连连。 它们身躯也是变得扭曲,身上缠绕的龙气竟然都开始溃散。 “这是!啊啊!!” 余列望着三只鬼神,目中有金色火焰燃烧而起,口中默念: “爆!” 呼呼! 只见三只鬼神在半空中踉跄过后,彼辈的体内都有金色火焰升起,疯狂的席卷上了它们的躯体,让它们浑身着火。 仅仅一合之间,三只鬼神的就彻底落败。 它们目中难以置信,疯狂的伸出手,要拍打自己鬼躯之上的诡异火焰,并驱动龙气灭火。 “啊啊!这究竟是什么邪法,竟然能焚我神躯!” “何等邪术,居然连龙气也扑灭不了。” 如此一幕落在四周其他道人的眼中,特别是那些对鬼神们抱有极大期待的罗邦道人,一个个的都呆住了。 彼辈神情呆滞,口中喃喃道:“不可能吧,城中日游神竟然都不是此獠的一合之敌?!” 有人牙关打颤:“那道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莫非是六品道士?” 反倒是一些被奴役许久的道人,瞧见余列竟然一言不合,就将城中鬼神给打伤了,且还要灭杀了对方似的。 这些猪仔道人们情急之下,纷纷疾呼:“不可!鬼神不能杀啊!” “道长,你杀了鬼神,何人再来救我们,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余列听见这些声音,还以为是有小人想要故意扰乱他的心神,结果他瞥眼看过去,发现为鬼神呼救的道人,都是面容苍老、身形凄惨、可怜至极的猪仔道人。 彼辈脸上的惶恐是真真切切,看着余列的眼神,那叫一个恐惧,似乎余列正在掐灭掉他们生的希望。 如此情形让余列微怔一下后,脸上旋即就露出了冷笑。 他俯视着那些道人,讥笑出声道:“何人再来救尔等?无人! 尔等自救便是。” 余列扔下一句话,便再也懒得管这些被掳掠的道人,他抬头看着三只被自己法术打伤的鬼神,好似将三只鬼神当做成了试法用的木桩子一般,继续操控着神识,极尽手段的毁坏对方的神躯。 在余列打杀三只鬼神时,地下码头的道人们,有机灵的人开始跑路了,或是向着地面逃去,或是去搬救兵了。 以及有一些道人虽然也被奴役,但是神智尚在,他们被余列的话惊醒,开始了自救。 彼辈或是抓紧时间恢复气力、解开禁制,或是面露凶色,趁着现场混乱,开始以牙报牙,和奴役自己的贼人们拼杀。 啊啊! 忽然,两声凄厉的叫喊响起。 半空中,两只巨大的鬼神躯体坍塌,笼罩在他们身上的龙气彻底溃散,取而代之的是覆盖全身的金色火焰。 这两堵鬼神彻底的被余列的法术重创,金焰已经从它们的魂魄深处烧起,彼辈再也无法抵抗。 惨叫声响起后,它们连求救声都喊不出来了,虚弱哀嚎着,便在半空中被烧成了金灿灿的魂油。 余列尚在斗法之中,来不及收拾这些魂油,便随手一挥,大袖甩动下,大捧魂油落下,散作成为点点金色的雨水,打在了底下那些凄惨的猪仔道人身上。 猪仔们得到魂油淋头,本是枯萎的魂魄、枯竭的法力,顿时就像是得到了灵药一般,当即大口大口的吸食,迅速恢复法力。 另外一边。 余列凝视向那一头没有被金焰烧死的鬼神,目中露出了更浓的玩味之色。 刚才那两头鬼神,皆是七品中位的鬼神,道行超过了一百年,但是烧死两者,都只消耗了他不到一成的法力。 最后这头日游神,虽然属于七品上位鬼神,但道行也才一百二十年,余列已经用来两成法力来烧对方,结果都没有将此獠的神躯烧崩溃。 这让余列开始怀疑,这头日游神体内是不是有什么奇珍异宝。 下一刻,忽然有叽叽声从那日游神的躯体中响起来,对方的神躯忽然自行破碎,变成了一片暗金色的雾气。 附着在对方神躯上的金焰,也因为对方这一招玉石俱焚,失去了燃烧目标,陡然熄灭了。 在暗金色雾气中,响起了那日游神怨恨的声音:“好个妖道,杀我神属,坏我神躯,且等着城隍大人来收你!” 它叫嚣着:“就算城隍大人收不了你,你身处罗邦城中,一丝龙气奈何不了你,满城龙气如何奈何不了你?!妖道,你必死无疑。” 余列面上发愣,似乎呆住了一般。 但实则,他是没有功夫去听这日游神的叫嚣,而是仔细听着那叽叽声。 叽叽声乱窜,且越来越远,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托大了,当即一拍额头,唤出了自己的道箓,神识朝着那叽叽声所在猛地涌去: “呔!日游神听令,还不速速显形,不可造次!” 叽! 日游神的叫嚣声戛然而止,怪异的叫声大作。 只见暗金色的雾气中,一团灰黄色的身影定住,一张尖长尖长的黄鼠狼扭过头来,难以置信的盯着余列。 它目中惊骇,挣扎着就要再次离去,结果周身那些本是保护它的龙气,此刻却成了锁链一般,反倒是将它捆在半空中。 “你!你是……” 这只黄鼠狼尖叫着,它似乎已经猜到了余列的身份,就要叫破。 但是余列目光一冷,神识当即呵斥:“闭嘴!” “叽叽!”黄鼠狼口中的尖叫声停止,顿时又变成了惶恐的野兽叫声。 余列在半空中抬步而行,穿过对方神躯崩毁而成的迷雾,来到了黄鼠狼的跟前。 他打量着同人一般大的此物,恍然明白到:“难怪这厮可以被我的阴神之针打伤,却又能从金焰中幸存,它竟然肉身还在,乃是以活人封神。” 不!准确的说,这只黄鼠狼乃是以活妖封神。 余列的目光穿透了对方的灵台,在此獠的灵台中只瞧见了一方神箓,并未瞧见道箓。 也就是说,此獠仅仅是个妖物,而并非是道人,它没有考取道箓,连“人”都算不上。 这一情况让余列目中露出了欣喜之色。 日游神者,乃是一方城池中,仅次于城隍之位的几个鬼神职位。 依据道律而言,此等重要神职,都是优先授予道人。除非当地实在是没有可以充当鬼神的道人阴神了,才会再赐予妖物异类。 眼前这尊妖物,其无有道箓却又得授了此等神职,并以一妖孽之身,凌驾在那两个道人鬼神之上,明显是颇有来头。 指不定,此獠就是那城隍养的一条妖物。 余列脑中思绪翻腾,他不由的就伸手抓住了黄鼠狼的脖颈,将对方拎在了手中。 一个大胆的想法,也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此獠既然很可能是那城隍的亲信,不如我便剥了它的皮儿,套在我的身上,乔装假扮之?” 余列一手拎着黄狼,一手唤出了皮书。 瞧着漆黑的皮书,他轻笑道: “老朋友,如今你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他可不会忘了,自个当初步入道途时,并未选择蛊虫、孢种、龙脉等种种本命之物,而是选择了画皮之物。 此皮书,可以助他剥皮制术、披毛成妖,既能学法又能伪装,只不过他从前不甚掠夺法术,极少使用,皮书没多少用武之地。 如今身为道吏,且难得出一次任务,正好让皮书出场,帮他刺探情报。 紧接着,雾气中就响起了余列的“惨叫声”…… 推书,大佬新书。 【群星:星海霸主】:纯正的星际战争,没有武道机甲。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四章 化形黄皮子、烧杀掳掠 “尊神,饶命!” 余列的“惨叫声”在半空中响起,传出了雾气,出现在底下的道人耳中。 那些胆子大,没有离去的罗邦道人们,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好、好好!日游神不愧是日游神,那妖道手段再是强悍,能杀得了两个夜游神,也休想打杀了日游神大人!” “局面已定下,快快,将那些猪仔都给搜罗起来,不要让他们趁机跑了!” 罗邦道人们七嘴八舌的。 那些被掳道人们瞧见余列落败,绝大多数的面色都是大变,呼道: “不好,道长落败了,那鬼神定是和此地蛇鼠一窝的,诸位速速离去。” 他们一个个的咬紧牙关,开始四散而逃。 罗邦道人们瞧见,也是赶紧的呼朋引伴,要将这群被放出的猪仔们重新关回去。 “呔!还敢跑?!” 幸好余列刚才打杀两个鬼神时,将烧制出来魂油,随手的洒给了一众被掳道人,彼辈勉强有了一战之力。 霎时间,地下码头上闪烁起了各色的灵光,种种法术飞溅。 罗邦道人们虽然法力占据优势,但是他们的人比不得被掳道人们多,再加上被掳道人中也有聪明人,其逃出监牢后的第一步,并非是往外逃去,而是赶紧的将其他还在监牢中的道人也放出来。 人多势众之下,他们即便体虚力乏,也是勉强和罗邦道人们斗的你来我往,喊杀声阵阵。 倒是也有被掳的道人过于胆怯,精神早就已经被摧残,即便逃跑的机会放在了他们的眼前,彼辈也是一个劲的在地上磕头,期待着天上的鬼神能下来主持公道。 “尊神救救我等啊!” 有人哆嗦着,口中一个劲的念叨:“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不逃不逃!” 与此同时。 半空中的雾气里面,余列面色平静的盘膝坐着,手上的动作不停。 他掐着黄鼠狼的脖颈,轻轻一掰,就将这厮的颈骨给掰断了,杀了它的肉身。 肉身死亡的刹那,黄鼠狼的阴神尖叫,当即就从肉身中跳出,呼呼的要逃去,但是余列哪能对这一幕没有准备。 此獠的阴神刚刚跳出,就被余列的神识滞住,他拿出摄魂符,轻飘飘的就将此獠魂魄收入了符咒中,对方连反抗都没能反抗一下。 将对方的阴神处理妥当后,余列检查了一下摄魂符,便将之收入了袖子中。 此符咒乃是他在白巢中兑换到手的精品七品符箓,但凡外出的巡查吏,人手都会备上几张,精品的买不到,也要买次品的。 因为此符专门就是对付嫌犯之魂魄的,可以贴在对方的额头上,如同僵尸一般将对方定住,还可以将对方的魂魄强行抓入符咒中,令之灵肉两分,绝难逃脱。 除此之外,嫌犯魂魄落在了摄魂符中,还会饱受黑暗、孤寒的折磨,无需巡查吏们做什么,彼辈就已经处在了拷打当中。 余列估摸着,等他扒完了这厮的皮,这厮也被“拷打”了一顿,能方便他问话。 刺啦! 雾气中又有布帛撕裂的声音响了起来。 余列继续手指利索的,划开了黄鼠狼的腹部,并娴熟的渡入真气,抖动这厮的血肉。 他抓着此妖一处,轻轻一扯,就将无皮的光溜溜妖躯给扯了出来。 看着这一幕,他目中露出了满意之色:“虽然许久没有剥皮制术了,但是我之手艺,还是没有生疏。” 余列面上带着笑意,抖了抖手中的黄鼠狼皮囊,一滴血水都没有流出来,随即他就俯下身子,将皮囊摊开放在自家的膝上,开始了更加仔细的炮制。 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 他的动作无法太过精细,对黄鼠狼浑身材料也无法做到彻底的利用,于是干脆就将除了皮囊之外的所有材料,都熬炼成了“符墨”。 不多时,一头内里空空,但是腔子中写满了密密麻麻符文的黄皮子,就出现在了余列的手中。 他长呼一口气,当即就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袍,赤身出现在雾气里面。 只见他躬着身子,爬一般的挤入了黄皮子的腔子中,并将对方的脸皮覆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嗡嗡!一颗颗诡异的血色符文,当即就从黄皮子身上冒出,仿佛萤火虫一般,将余列和这皮囊围了个彻底。 叽叽、吼……压抑野兽叫声、低吼声,从余列的口中响起来。 他穿戴着黄皮子的皮囊,抖擞身子,左右探看,弯腰弹跳,就仿佛是一只真的黄鼠狼一般,在雾气中跳来跳去。 但是若是有道人也在雾气当中,会发现他的跳动,并非是胡乱的跳动,而是以野兽的姿态,在踏罡步斗,所踏所踩之处,皆是九宫八卦各方位之处。 如此来回的行走,余列身上的黄皮子,也越发的合乎他的身子,重新长成了一体,将他包裹在了其中。 叽叽!野兽的叫声,在雾气中响动的更盛。 如此情况,倒也引起了下面那些罗邦道人、被掳道人的注意。 彼辈都意识到: “不好,鬼神虽然将那妖道打杀了,但似乎也受了重伤,多半是无法下来帮助我等镇压叛乱了!” “好机会!道长虽然被杀,但是那鬼神也没讨到好处!哈哈,大家抓紧机会,速速离开此地。” 现场纷乱,双方都是各怀心思,没有人敢上前探看余列的情况,顶多是发出传音符,将日游神的情况告知外界,想让上面再派人或是派鬼神过来。 只可惜,在余列炼化黄鼠狼的同时,罗邦城的各处,也是起了动乱。 桂叶落进入罗邦后,估摸着众人都已经到达了指定的点位,便当即发出命令,让所有巡查吏动手。 因此不仅仅余列所在的地下码头,陷入了动乱中,地上的整个罗邦城,也是已经混乱。 譬如曾经对余列俯首称臣的罗笑梅三人,他们正在地上的仓库中,和一干道人、鬼神,斗得不亦乐乎,疯狂的查封着库房仓库。 如此大乱中,自然就没有人来干扰余列炼法了。 并且余列也知道眼下情形如何,因此一个时辰不到,他便结束了剥皮制术。 只见一头如人一般大的黄鼠狼,忽然就从雾气中走了出来,目光狡黠,阴冷的看着地下码头。 此物正是余列,他单从外表上,看不出与刚才那黄鼠狼有任何区别,甚至气味、气机上,也是一模一样。 即便是和人斗法,他也可以只动用黄鼠狼本身的天赋法术,让旁人察觉不出来丝毫端倪。 “不错,我之本命皮书,果真不俗。” 余列目中露出欣喜:“即便是一头七品上位的妖物,也能将之化为己用。” 只可惜,他眼下是仓促为之,并未将这头黄鼠狼的天赋法术完全掠夺到手。 这导致他披上了这层皮,便暂时不能脱下来。否则的话,想要再披上,就得再花费不小的时间,参悟透了此獠皮囊,大成后,才能再为之。 不过眼下能伪装成这黄鼠狼一次,已经合乎余列的心意,足够他借此身份一用了。 当即,余列张开口齿,在半空中长吸一口气,将对方神躯崩裂的暗金色雾气,统统的吸入了腹中,然后身形变大成数丈,口吐人言: “城中大乱,所有携带了财货的道人,一应跟随本道,速速离开此地,前往城隍庙。” 正在地下码头中对阵的罗邦道人们,听见了半空中命令,他们没有多想,当即应声: “是!谨遵上神吩咐。” 在这段时间中,这些罗邦道人也收到了地面传来的些许消息,知晓整个罗邦城都是被一伙道人打了进来,甚至还有人说并非是贼人,而是巡查司的黑乌鸦们! 因此罗邦道人们眼下都是惶惶不堪,不明局势,此刻听见余列的话,顿时都感觉有了主心骨一般。 他们当即就弃了阵地,那些刚刚抓获到手的猪仔道人们也被弃掉,赶紧靠拢向余列。 不一会儿,便有五六十个血气冲天、煞气腾腾的罗邦道人聚拢在了余列的跟前。 余列化形为黄鼠狼,他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当即呼道: “走!” 他携带着这些罗邦道人,迅速的脱离战场,来到了一处幽暗的河段。 忽然,他并没有再往前行进,而是顿住了脚步。 周遭道人中有人机灵,谄媚的出声:“尊神,您可是不熟悉路,迷了方向?不如就由小的来引路!” 还有更是机灵的道人,呼喝道:“你这厮怎么说话的,尊神怎么可能迷路。只不过尊神平日里往来都有龙气作为指引,来去自如,无须记下路线罢了。” 但除了这几个机灵道人之外,也有道人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暗暗的就退到了众人的身后,随时打算开溜。 只是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因为余列在回头看他们时,脸上的冷笑一现,其神识就已经涌出,将众人覆盖了个齐全。 嘶! 五六十个罗邦道人,齐齐感觉脑中刺痛,难以动作。 等到他们忍住痛苦,疾呼着要逃去时,一阵五色的奇光,又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极为绮丽。 “啊啊!这是何故……” “尊神饶命啊!” 余列落在众人中央,身上真气蒸腾,凝结成了五色毒光,刷刷也弥漫在了他的神识笼罩范围之内。 先有神识拖住这些道人,后有五色毒光毒杀他们,彼辈又都多只是道徒修为,少有的两个道吏也不过末位下位,已经被余列的神识着重对待了。 因此仅仅几句叫喊间,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就开始面色青紫,七窍流血,甚至五官都开始融化,长出了肉芽。 “救命啊!” 刚刚还煞气腾腾的这伙罗邦道人,一个个疯狂的抓着自己血肉,状若疯子。 不多时,余列深吸一口气,朝着这些人等吹了吹。 哗啦啦! 一阵血水肉沫从半空掉下,落入了地下暗河中,将河水染得猩红猩红。 在余列的身周,只剩下一具具空荡荡的衣袍,以及内里残缺的骨头。 他一具具的检查过去,将彼辈腰间的储物器具统统摘下,穿成了串,挂在了脖子上,然后才呼啸着离去。 不一会儿的,余列飞上地面,出现在了一段地上河段中。 他抬头一看,也望见了罗邦城中动乱的景象。 此时已经是夜色降临,城中各处火起,数不清的道人都被惊动了。 有巡查吏飞在半空中,以一敌众,打杀了城中执法道人,也有巡查吏继续藏在人群中,鼓动着城中闲散道人,冲击罗邦城的各处要地,猎取财货。 饶是余列刚刚才在地下码头中大杀了一场,瞧见此等景象,也是忍不住的目中惊奇。 他面色古怪的,暗想:“本以为我已经颇是跋扈,枉顾局面了,没想到其他道人,个个都如此。” 余列环顾着火起的罗邦城,叹了一句: “如此情形,不像是抄家灭族,反倒是像是攻城拔寨、烧杀掳掠,同为道人,奇也怪哉。” 不过他摸了摸挂在自个脖颈间的连串储物袋,心间的些许感慨就顿时消掉,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渴求之色。 余列望着四周的地上库房,眼中火热,当即就又扑了上去,开始搜刮资粮。 此行可是有近百个巡查吏,每一个都不是简单货色,他万不能手脚太慢错失了好东西。 忽然,当余列搜刮的起劲时,有罗邦的鬼神从他身旁呼啸而过。 对方瞧见了他,当即神识传音,疾呼: “老黄,你还刮个甚!快醒醒,城隍那边出事了。” 一神呼啸而过,又有一神飞过,也是呼道: “姓黄的,场子都快被人砸了,你改日再找机会敲竹杠便是,速速随我去城隍那报道。” 这鬼神没有径自离去,而是在半空中打了个圈,飞下来,卷起余列,想要一同离去。 余列停住身子,愣了愣,狐疑的看着对方。 话说他原本的想法,其实只是想乔装打扮,靠着日游神的身份,哄骗城中的道人们、鬼神们“上供”,舍身饲他,而并没有真想要去城隍那边晃荡。 不过,去城隍那边晃荡晃荡,似乎对他而言也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啊。 余列微眯眼睛,心动道:“只要那厮认不出我,我就大有机会搬空了城隍庙……” 推书,油条大佬新书。 《我就是你们的天敌》 简介:当温言选择了他认为最稳妥的职业“天敌”,他觉得自己的结局,肯定不会跟那些人均横死的职业一样。 直到他见到了身长十几公里长,词条是“无敌”的噬魂兽,他发现事情好像跟他想的,似乎、也许有那么一丁点不一样。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五章 浑水摸鱼、惊现道煞 余列心中念头一起,想过去城隍府那边打秋风的想法更甚,他便没有抗拒那陌生鬼神搬运自己的动作,顺水推舟的就往城隍府飞过去。 半空中,鬼神还发出提问:“老黄,你怎的露出了原形,连鬼神金身都给打碎了?” 从对方的话中,余列隐隐听见了几丝幸灾乐祸的意味,这让他猜测这鬼神,和他所扮演的黄鼠狼鬼神的关系应该并不怎么好。 他微松一口气。 余列并未立刻回答对方的问题,其面上沉吟,神识当即就钻入了那一道摄魂符中,拷问黄鼠狼,询问起跟前鬼神的来头。 黄鼠狼这厮从被拘入摄魂符到现在,其魂魄在符咒中已经是饱受折磨,若非余列及时的给它渡入过几丝灵气,它被折磨的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因此余列将鬼神的面貌一描述,黄鼠狼极为配合,立刻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痛呼着告知余列。 得了黄鼠狼的交代,余列便面色如常的,和领路那鬼神闲扯。 不一会儿,一兽一鬼飞到了罗邦城的正中央。 一座巍峨的山上神庙出现在它们的眼中,神庙金光闪闪,散发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意味。 层层金光中,还有灿烂的符文闪烁,龙气涌动不已,这是城隍府已经将阵法唤起,正和府邸外的巡查吏等人对峙。 领头的巡查吏正是那桂叶落,除了她以及几个余列眼熟的见习道吏之外,另外那两个正式的巡查吏赫然也在场。 桂叶落站在阵法外,喝令着手下中擅长阵法的人,快些寻觅出阵法的薄弱之处。 她自己则是神识涌动,不断的朝着里面叫阵: “罗邦鬼神听令,贫道乃是白巢巡查司使者,今日是有公务前来,尔等休要如此态度,可是想要造反不成?” 阵法之中,立刻就响起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一群黑乌鸦,我看是你们才是来造反的,我罗邦城在这里待的好好的,尔等为何今日突然袭击我城,四处杀人放火?!” 对方应该就是此地之城隍,它又厉声喝到:“今日,尔等不管是退去、还是不退去,本神都定会参上尔等一本!” 桂叶落则是冷笑:“负隅顽抗是吧,贫道等着为尔等收尸!” 余列和那领路的鬼神听见,身子都是一顿。 余列听见那鬼神迟疑着,似乎是同他商量一般,传音过来:“这、城隍府都被围起来了,巡查司的黑乌鸦们莫非真是要取缔了本城。黄兄,你我现在还进去不?” 余列都已经跟着这家伙来到城隍府跟前了,自然是想先溜进去为妙。 只要能进去,他就算是无法搬空城隍府,一根毛也捡不到,到时候他在内里,里应外合之下也能帮桂叶落等人打开阵法,由此立下功劳,少不了他的事后好处。 至于进入阵法后的危险,则是不怎么被余列放在心上,先不提他皮书的作用,根据情报所言,那罗邦城隍也不过曾经是个六品道士,还只是个下位。 这等只剩下一团阴神的道士,地位隐隐都不如余列这等仙功道吏,其实无法用龙气来拘束余列,反而还会被余列的金焰略有克制。 若是金焰也不足以自保,余列的酒虫中还藏有紫烛子的暗手,以紫烛子的手段,其一招之内就可能将那城隍打残。 于是半空中,领路鬼神的耳边响起了余列的闷声呼喝: “既来之,则入之。若不入内,来这里作甚。” 鬼神见余列决定入内,它犹豫一番,一咬牙,也就高呼:“城隍大人,小神归位矣!” 嗖嗖的,它就扑到了城隍府阵法之上,阵法屏障一个晃动,辨别了它身上的气机,便将它纳入了其中。 余列机灵的追上前,尾随那鬼神身上,也是扑入了阵法之中。 在他扑入的刹那,同样是有阵法和一道神识扫视而过,辨认他身上的气机,好在皮书的伪装、酒虫的敛息都是上等,果真成功的让他混入了进去。 一入城隍府。 余列就瞧见了一座偌大的毛脸神祇,盘坐石庙上方,其面上闪烁着金光,它用莫大的法力支撑着阵法,威势如山,让城隍府邸中的人神种种,都是对其心生顶礼膜拜之意。 余列也是如此,不过他目中冷光一闪,就恢复了清醒,转而眼珠子左右四顾,打量城隍府中的布置。 只见一个个庙祝,已经是面色愤慨的从间间石庙中走出,值守在了城隍府的四角,他们各自主持阵法,怒斥着阵法外面的桂叶落等人。 “好个黑乌鸦,道庭走狗。我罗邦城乃是缅州麾下,尔等有何资格踏入此地?” “嗟乎!此等跋扈之辈,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就掳掠我城,还想拷我城隍府上下!” 群起的骂声中,那毛脸神祇的神识也在涌动。 它将神识覆盖在了城隍府的每一个角落,不少鬼神刚一从外面回归,就被发下了任务,各自奔向了应该去的方位。 刚才领着余列前来的鬼神,便是如此。 很快,一股神识也落在了余列的耳边。 正当余列以为那城隍也要给自己发放值守任务时,对方却是在他的耳边轻叹一声,道: “你这厮,竟然连金身都被打碎了,看来巡查司此番果然是来者不善,无法善了。” 城隍顿了顿,传音:“既无金身,你之神箓多半也受创,只剩妖身之力。正好,你便同其他几个家伙,速速的销毁库房,免得要害东西落在了巡查司手中。” 吩咐完毕,那城隍的神识就迅速掠过了余列,奔向下一个回归的鬼神。 余列站在原地愣了愣,旋即心间就是大喜: “库房?这厮竟然是让我去销毁库房!这岂不是让我进了‘米缸’么。” 他当即拷问起摄魂符中的黄鼠狼魂魄,逼问对方库房究竟在哪里。 等问清楚方位后,余列连忙就缩小黄皮子之身,变成了猫狗大小,在混乱的城隍庙中蹦跶,旋即就跳入了一座地下入口。 入口处位于城隍府神像之下,两侧都是金铁墙壁,且刻画着符文,灵光闪烁,凝实无比。 这地库只有这一个出入口,若非余列眼下是乔装打扮而来,那城隍也是急于应对外面的桂叶落等人,令库房大开,余列决计找不到这里来。 他一路向下蹦跶,和数个进出库房的鬼神擦过,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城隍府库房里面。 结果刚一进来,余列的眼皮就微挑,目中露出了浓浓的失望之色。 因为在这地下库房中,那些同样被派遣到此的鬼神,一个个的拎着储物口袋,将库房中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是先收进袋子中再说。 就连铺在地面、墙壁上的灵砖,也是被一个鬼神给敲了下来,收入囊中。 对方瞧见余列的目光,脸上还露出讨好的笑容:“见过日游神。” 好在余列失望之色还没有堆积太多,他敏锐的就发现库房深处还有一个门户。 此门户无人进出,四周的鬼神对这门户,还露出了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 这让余列心中一动,他当即就蹦跶过去,小心翼翼的往内里走。 恰在这时,四周一个震颤,惊得余列迅速收回了爪子。 库房中的几个鬼神则是惊叫:“不好,城隍和那群黑乌鸦真干起来了!” “快快!动作再麻利点,收干净这里。” 甚至还有鬼神朝着余列传音催促:“黄兄,您也赶紧的,秘库中的东西可是千万不能见人,否则咱们就都无翻身的机会,死定了!” 这话让余列心中升起了好奇,他没有回声,定了定身子,嗖的就窜入那秘库中。 秘库中有额外的阵法笼罩着,好在此阵法也没有抗拒余列身上披着的黄皮子,让他成功入内。 立刻的,浓浓的血腥气就出现了余列的感知中,让他仿佛是堕入了血海之中。 之前那地下码头中的肉猪场,情形尚不能及这间秘库的十分之一。 余列一抬头,目所能及之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这些人头或是被堆积成了小山,立成柱子,或是被镶嵌在了墙壁上。 头上一张张面孔扭曲,他们似乎还没有死掉,眼珠子转动,在余列进来时,就全都死死的盯着余列。 数不清的哀嚎重叠在了一块,声音直入余列的脑海: “恨!恨!恨!” 饶是余列心志坚定,陡然瞧见这一幕,也是忍不住的失神,甚至是心间生出了胆寒之情。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秘库场景的过于惊悚,吓着他了。 而是因为在那些人头的中央,即秘库正中位置,有一方不大的祭坛,坛上放置着一盏头骨碗,碗中盛放着猩红发亮的液体,似血似油。 一张张细小的人脸面孔,正在头骨碗中翻滚挣扎,口中高呼着: “道贼!道贼!道贼杀我!” “龙气何在,救救我等啊!” 余列只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场景究竟是何意思。 此秘库中赫然是搭建了一方祭祀邪神的祭坛,在以成千上万的道人魂魄为祭,制造怨气,似乎在炼制着什么东西。 这等情况可是比罗邦城地下的肉猪场,还要恶劣十倍、甚至百倍不止! 因为在山海界中,道城数千、道脉无数,道人有如过江之鲫,有关道人的买卖、残杀,虽然是属于道律禁止的,但是诸多道律只存在于城邦之内,龙气之下。 在野外或是没有龙气的地方,道人们则是生死有命,即便是山海界之主,其为奴为仆、被妖兽吞吃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可是另有一件事情,却不管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包括在山海界以外的异域异界,都是被严厉禁止的,一经发现,杀无赦、诛九族! 此事便是以道人之生魂为祭,行怨气之举,熔炼道煞! 余列紧盯着那祭坛上的头骨碗,他眨眼数下,确定碗中沉浮着一只又一只道人生魂,并非是他看花了眼。 并且余列可以清晰的感知到,浓浓的怨气汇聚在头骨碗上方,形成了一种令他源自灵魂的恐惧感。 他虽然对碗中液体极为陌生,但是当即就判断到: “道煞!此物定是书中所记载的道煞。” 道煞者,单从类别上来说极为寻常,它属于是一种生灵类煞气,算不得上等。 因为就如凡人惨死会产生怨气、牛羊惨死会产生怨气一般,道煞也不过是道人惨死时,所形成的怨气聚集堆积,缓缓产生的煞气。 但此等煞气其他的长处没有,唯有一点极为惊人,它能克制道人! 就如世间曾经有道人屠戮龙族,专门炼就了一口龙煞,炼就到手后,这道人每每与龙类斗法,只需一口煞气喷出,就能让龙类骨酥肉软,一身气力被凭空消减三成,极为克制龙类,得了个“降龙道人”的称呼。 若是有人能炼就一口道煞,其对付道人,亦是如此! 这等煞气的克制乃是源自于血脉、魂魄上的,被克制者极其难避免。 龙类若是想要避开龙煞之气的克制,就必须褪掉一身的龙脉龙血,走其他道路,或是将自身的血脉封印住。 同理的,道人若是想要避开道煞的克制,则得废掉一身的四九玄功,放弃服食法,或者封禁真气,只靠器物护身。 当然了,这等煞气的克制作用虽然恐怖,但也存在上限,顶多能消去道人三成的气力、减弱三成的法术威力,无法让道人见之即败。 并且道人的修为越是高于煞气的层次,则受到的影响越少。 城隍秘库中,余列望着那祭坛中那猩红如血的一碗液体,心间喃喃道: “没想到啊,这罗邦城真是一群道贼。” 这一点让他猝不及防,心间退意大生。 好在余列很快又发现,似乎是因为他身上披着一层黄皮子的缘故,他的真气眼下是“妖气”,他虽然恐惧于那碗中的煞液,但是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咦。”余列心中诧异。 他大着胆子,又靠近了几步,发现魂魄上的恐惧感虽然是越来越重,但他依旧是行动自如,无甚影响。 反倒是黄皮子身上缠绕着的几缕龙气,因为过于靠近煞液的缘故,自行就溃散了,滋滋声不断响起,丝毫没有显露出龙气的刚强之性。 第四百二十六章 阴谋算计、困兽犹斗 余列打量着龙气的湮灭,心中一惊: “不愧是道煞!龙气乃是当今仙道意志之显现,此类煞气克制道人,也就意味着它克制龙气,算是龙气之天敌了。” 龙气者,是万物众生供奉仙道所化生的,从本源上来说,其恰好和道煞的产生形成鲜明对比。 余列思索着这点,忽然想到:“咦!道煞乃是龙气之敌,莫非这一点,就是持有此物也属于大罪的原因?” 根据山海界中的规矩,不仅仅炼制道煞属于重罪,被归类为妥妥的道贼,即便是持有此类物件,也极可能被打为道贼。 在三万年来,曾有不少喊冤的例子,被血淋淋的记载在了各类道书中。私自藏有道煞,仅有少数人等能够脱罪成功 用道庭的话来讲,就是:“你若不是道贼,拿着这东西作甚?” 余列心中念头微动,赶紧的就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张摄影符咒,将眼前秘库中的一幕留存下来,以作为证据。免得他之后将此物提交给白巢时,反倒是被人诬陷一笔。 记录妥当,收好摄影符咒后,余列便欣喜的走到那一碗道煞跟前,琢磨着如何将此物收入囊中,以及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此地。 他可不会如那城隍所言,将此物当场销毁掉。 只要能够将此物装入囊中,余列即便下一刻被城隍发现了,不得不逃离现场,等他返回了白巢中,献上此物,也属于是大功一件。 就在余列琢磨着如何收取此物时,四周再度一震颤,外界传来了罗邦城隍的怒吼声: “一群鹰犬,也敢在此地与我为敌!” 一并的,还有神识窜入了地下库房中,城隍急匆匆的喝令着众人:“快快出来,与我一同对敌!” 余列闻言一紧,正准备不管后果,囫囵将那一碗道煞封禁起来,能取走多少就取走多少,留有证据就行。 结果那城隍的神识,额外冲到了他的耳边,呼喝:“阿黄,你且慢着,先不要毁掉了此物。在此候着,待会儿会有人过来找你,你到时候与那人交涉,将此物交予他。 若是那人没有进来,你再听我吩咐,毁掉此物。直到尽数毁掉后,才可离开!” 这命令倒是让余列微愣。 不过他也立刻反应过来,怀疑这群道贼还是舍不得放弃辛苦熬炼出来的道煞。 这一情况也正中他的下怀,其能猫在这地下秘库中,抓住机会,尽可能从容的将道煞收集起来。毕竟道煞的数量越多,到时候他的功劳也就越大。 余列连忙就掏出了数张精品的封禁符咒,并拿出精致的宝盒,盒子上每一面都贴上符咒。 结果不论是符咒,还是药材宝盒,两者合一也无法将这一碗煞气封印起来,甚至若不是因为头骨碗的存在,道煞一不小心就已经泄露了。 好在余列还有办法,他灵机一动,掏出了紫烛子赐下的紫铜丹炉。此物乃是货真价实的六品法器,在他身上仅次于青铜酒杯。 铛! 余列一拍丹炉,紫铜丹炉就放出一股收摄之力,终于没有泄露的将这一碗煞气给摄取起来,缓缓的往丹炉之中装入。 这一过程,余列进行的十分缓慢,生怕一个不小心,道煞泼在四周,害了他自个。 嗡嗡,足足三十息。 道煞方才全部入了丹炉,丹炉将之妥当的封禁好。 余列悬着的心神,这时也才掉了回去。他待在秘库中,拍了拍丹炉,将之变小,然后面色欣然收回储物袋中。 “哈哈!此物在手,此役合该我为首功也!” 余列欢喜着,又抬眼瞧了瞧秘库中那一颗颗哀嚎的人头,他面上的喜色稍褪,当即挥动黄皮子身上的妖力,打在了这秘库的墙壁上。 并且他一掀动尾巴,一股黄色的雾气就是从黄皮子身后飞出,弥漫在秘库里面,迅速的往外四面八方扩散。 那些镶嵌在秘库四面的人头们,接触到了这股黄色雾气后,都迅速的干瘪,灵机丧失,五官也都被腐蚀成了脓液。 这股黄色雾气,正是余列披着的这层黄皮子带有的本命法术,其能迷晕敌人,遮蔽视野和神识,同时恶臭无比,也是一种毒雾。 秘库中经由他这么一糟蹋,阵阵哀嚎声顿时就降低,那些人头们终于得到解脱,最后一丝残魂也湮灭掉,返还了天地,不再痛苦。 但恰在这时,地下库房中忽然有动静响起,似乎有东西往秘库直冲而来。 对方撞上了这一股黄雾,不仅神识、视野被阻挡,也是被臭了个猝不及防,大恨的出声: “我呸!谁他娘的在此地放臭屁!” 余列听见这声,正想一笑,结果他愣了愣,意外的发现这声音有点耳熟。 他当即闭上眼帘,靠着黄皮子的天赋法术,去感知那步入黄雾的来人。 余列发现来人并非是一只鬼神,而是一个活人,且对方身上的气血惊人,宛如腾腾的火炬般,实力强悍,绝非罗邦城道人可以比较的! 他仔细回忆着,忽然用黄鼠狼的声音,在黄雾中小心翼翼呼道: “来者可是石大人?” 那人身形一顿,口中的骂声停住,面色一紧。 这人赫然就是同余列等人,一同出任务的正式道吏之一,石仁玉! 石仁玉陡然间被余列叫破了身份,面上惊疑,但他没有识破余列的伪装,只以为是那城隍交代过余列。 只不过这厮还是心中不喜,生出了杀意,他仅仅含糊着应了一句:“速速将东西交给我。” 石仁玉却是不知道,余列在叫他的时候,就已经是掏出了摄影符,对准了他的方位所在。 符咒将之模糊的身影给摄了下来,他那回答的含糊声,也是被符咒记录了个一清二楚。 余列将摄影符咒收好后,面上的狐疑之色未褪,依旧是眯着眼睛望对方。 “好家伙,本以为会是那城隍的帮手过来,结果那厮的帮手,就是白巢的巡查吏么……” 余列顿时想起了桂叶落此行的顾虑,脑中的思绪千回百转,生出了猜测:“莫非,这伙人同流合污,就是想靠着道煞,来将桂叶落解决掉?” 心间思忖一番,余列发现很可能就是这样! 一旦桂叶落是死在了道煞手段中,这女道便是英勇就义,死的慷慨,死的情理之中。即便道庭仙庭派人来调查,略有疑点,大概率也不会推翻这个结论的。 毕竟一个仙功道种死于内斗,和死于镇压道贼,道庭仙庭以及天下的道人都是更加乐意于相信后者的,后者也能省却诸多的麻烦事儿。 除此之外,罗邦城如此一处藏污纳垢之地,货真价实的存在着道贼,城隍等人就是一个完美的背锅对象。 石仁玉等人在坑杀了桂叶落后,可以将全部的责任都推到罗邦城隍身上。 到时候,即便城隍侥幸存活,且吐露实情,它一个道贼“攀咬”的话,是没有人会信的。即便有人信,石仁玉等人背后的黑手,也定有把握让那罗邦城隍死在监牢之中。 余列梳理出这些,心间顿时轻叹: “好个歹毒的谋划,为了谋害一仙功道种,巡查中人竟然也能和道贼勾结么? 桂道友,汝之忧虑,果真应验了啊。” 不过他估摸着,那石仁玉及其背后的黑手,很可能也并非是和罗邦城隍等人发生了实际性的勾结,大概率是早早就发现了此地,只是一直没动手,眼下才派石仁玉过来与之虚与委蛇、借刀杀人一番。 否则的话,罗邦城隍一开始,就不该让余列前来毁掉道煞。 甚至余列还清楚,一旦石仁玉等人在此行中不小心暴露了,彼辈背后的道士也能立刻止损,将石仁玉等人扔出去,尽可能的不引火烧身。 这类手段在白巢中已经是司空见惯,上位者经常为之。 余列近些年虽然一直在石屋中闭关,但也屡屡听闻,熟悉的很。这一点,也是他不愿出任务的又一原因。 秘库中。 在余列琢磨那石仁玉等人的算计时,对方忍着黄雾臭气,几步之间,也是从普通府库走到了秘库跟前。 恰是这时,这厮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嗯?此地有道煞,应该会对我之真气产生压迫才对!” 石仁玉大怒,当即喝骂余列:“你这夯货,莫不是已经将道煞毁掉了?” 此獠言语着,又意识到:“不对,道煞乃是煞气,就算是我,想毁掉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为之的。” 他心情稍定,以为余列是将道煞封印妥当,收了起来,便再次催促:“快快!既然装好了,便直接将东西交给我,今日定有道友的一条活路。” 余列瞧着挡在秘库门口的石仁玉,却是一时间陷入了叹气中。 眼下情况,他最好是不与之斗法,赶紧的开溜才是。 因为等返回了白巢,余列到时候一个告状,就可以让石仁玉这厮生不如死。甚至对方背后的黑手如果处理不及时,没能灭了石仁玉的口,连黑手自身也可能被拉下水。 余列要是担心自个太出风头,他还可以让桂叶落前去告状。 可偏偏的,地下库房就这么一个出入口。那石仁玉也是鸡贼,此獠就堵在前面,等着余列将东西送过去。 以余列对巡查司中人的了解,对方不管东西到手没到手,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定要将他这目击者打杀了,抹除痕迹后才会心安! 于是一声轻叹,忽地在秘库中响起,且不再是黄鼠狼的声音,而是余列的声音: “罢了。” 嗤啦一声响,余列当即就从黄皮子中破皮而出,露出了自己的身形。 既然必须与对方死斗,他自然就不能再披着没有大成的黄皮子了,免得反倒约束了自身,落败于敌人之手。 对面,石仁玉在听见余列的声音时,面上就已经是惊疑,回想到了什么。 等这厮瞧见余列从黄鼠狼体内钻出,他更是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此獠来不及在意余列究竟是怎么伪装的,他吓得脸色发白,脑中霎时间只充斥着一个念头:“该死,事情暴露了?全完了!” 但这厮不愧是白巢中的老人. 他煞白着脸,手上的动作却毫不迟疑,立刻就掏出了数张封禁符咒,扔在了身后,将身后的通道堵得死死的,彻底的隔绝内外。 做好这一手段后,石仁玉的脸色恢复了几丝血色,咽了咽嗓子,转而干笑的看着余列。 此獠故作轻松的说:“看来,余兄是知道此地恶行了?贫道现在若是解释一番,说贫道也是乔装打扮而来,为的就是搜集证据,不知余兄是信还是不信?” 余列亲眼看着对方将认出封路符咒,耳中再听不见外界任何杂乱的声音,他的面上不仅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丝轻笑,也语气轻松的回道: “余某自然是信的。 只是不知,石兄肯不肯信我了?” 石仁玉听见这话,面色一时变幻,精彩至极,有庆幸、有惶恐、有忌惮、有祈求……但是末了,他的面色一定,变得狰狞,咆哮道:“贫道信你个鬼!” 此獠的神识剧烈的动荡:“你这家伙,平白无故的插手此事。我等本已经打算放你二人一马,没想到你却偏偏先贫道一步,潜入了这里,自寻死路啊!” 石仁玉很是清楚,只要“道煞”一物落在了余列的手中,且他自个适逢其会的出现在了这里,那么他就是百口莫辩,解释不通的。 姓余的就算真只是诬告,也能玩死他。 他唯一一个解决的办法,就是打杀了余列,并用道煞腐蚀掉余列的道箓,让之死的干干净净,然后推到罗邦城隍身上! 于是在地下库房中,此獠呼喝着,袖子一甩,一条狰狞的妖鱼出现在了地下库房中,其湿滑腥臭,杀气腾腾的盯向余列,巨大的身形将通道再次堵死,且还在变大。 余列面对这一幕,丝毫不慌。他轻笑着取出了紫铜丹炉,轻轻一弹,呼道: “石兄,你所想要之物就在此炉中,若有本事,尽管来取便是。” 第四百二十七章 六品符咒、事关筑基丹成 在余列言语时,那一条犹如鳝形的妖鱼,就已经张开了尖利的口齿,凶猛的朝着余列撕咬而来。 石仁玉这厮目中杀机大现,他既然已经决定了和余列搏杀,便压根不准备再和余列多废话。 速战速决,才是他唯一正确的处置,或者说活路。 而余列面对这一情况,面上也是没有多少惊慌,他袖袍一挥,一张张符咒就飞出,落在了那一头妖鱼之上。 轰!霎时间,火焰腾飞,一抹抹各色的灵光闪现。 这些符咒,全都是余列在蜕变时,用剩下的火药绘制出来的。他的符咒技艺虽然低劣,但是种种火药的品质却是放在那里的。 特别是眼下他和那石仁玉、妖鱼,都是处于近乎封闭般的秘库中,火药的爆炸和燃烧,威力被拘束在此等空间中,增上了数倍不止。 轰然声响过后,那来势汹汹的妖鱼,顿时就被炸的皮开肉绽,一身妖力被削去了四五成。 甚至藏在妖鱼背后的石仁玉,也是被火药符咒的威力轰击的脑壳发昏。 只不过,对方终归是白巢中的正式道吏,余列的符咒仅仅是打了对方一个出乎意料。 石仁玉摇晃着脑袋,瞧见自家灵宠的伤势后,神识大怒,轰鸣道:“好个阴险的家伙!” 他身形一闪,落在了受创的妖鱼身上,然后一掀动衣袍,双足竟然开始和妖鱼融合。 与此同时,一百二十年整的真气道行,从石仁玉身上的猛地升起,彰显出了他至少是濒临七品上位的修为。 “姓余的,你不过一新入白巢的家伙,就算你侥幸获得了仙功,得到那木狼子的器重,可你之修为仍旧不过是区区七品下位,连中位都还遥不可及,如何能与贫道斗法?” 这厮似乎是想要劝降,或者用言语打乱余列的心神: “今日之事,你还有机会,若是愿意交出东西,且立下道心之誓,你我还可化干戈为玉帛。” 砰! 言语着,石仁玉落在妖鱼身上,麾下的妖鱼却向前猛地一窜,尖利的牙齿狠狠的咬在了一处地方,将满是骷髅和符文的秘库墙壁都咬的破裂。 余列的身子,也恰好的在那个方位显露出来。 只见他身上的护体符咒,瞬间就破了两层,仅仅剩下的最后一层,也是岌岌可危。 “不愧是白巢中人,此等法力,和那寻常的道吏、鬼神截然不同。” 余列目中一紧,但是他面对石仁玉的扑杀,也是借机神识一动,直直的就往石仁玉的脑壳中打去。 嗡的一声轻响,他神识所凝聚钢针,准确的击打在了石仁玉的眉心中间,并穿透了对方三层的护身法术,钉在其眉心上。 啊的一声惨叫响起! 本是要露出狞笑的石仁玉,顿觉眉心剧痛,并很快就发觉脑壳中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一般,让他难以忍受,生出了即将魂飞魄散的感觉。 若是寻常的道吏,被余列这一手打中,不管是有再厉害的手段,也是无法使出来了,局势已经定下。 结果石仁玉这厮不同,他剧痛中,神识忽然高呼:“龙气救我!” 嗡嗡,只见他的道箓从眉心中跳出,顶在了眉心的阴神之针上,并且有丝丝的龙气从他周身飞起,绞杀向余列阴神之针。 这一幕让余列诧异,没有料到这厮还能言语,且唤得动龙气。 不过余列目光一冷,冷笑:“龙气又如何?” 只见他一挥袖袍,身上真气涌动,本是无形的神识之针具现,变成一条细长的金线,且附着火焰般,腾腾的燃烧起来。 啊的,第二股惨叫声从石仁玉的口中响起,他浑然没有想到,余列的法术居然连龙气也能灼烧。 “你这贼子!使的是何妖法?道贼!你也是道贼!” 但龙气终究是为这厮争取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只见他忽然缩着身子,囫囵就往身下的妖鱼中钻入进去。 在石仁玉进入妖鱼的体内后,余列瞬间就感觉阴神之针受到了排挤,浓浓的气血涌来,将他的神识挤开。 那一整条妖鱼,都变成了石仁玉的血肉屏障。 这情况让余列微挑眉毛:“这家伙运道不错,误打误撞之下,刚好能避开了我的阴神之针。可惜,无法直接擒杀这厮的魂魄了。” 阴神之针和金焰,专攻的是魂魄,对血肉作用不明显,且容易被阻挡。 那石仁玉在藏入鱼腹中后,也察觉到了余列法术的中断。 一颗头破血流、焦黑处处的狰狞鱼头,忽然抬起,眼珠子中露出怨恨之色,口吐人言: “如何,汝之法术失效了?那么就该贫道出手了。” 嗡嗡声中,鱼头再次横冲直撞,朝着余列的所在横压而来,意图撞死余列一般。 但是当余列身形闪烁时,其鱼头中居然跳出了一张小巧的符咒,轻轻一颤,一只冰枪就从鱼头口中飞出,先一步的往余列击打而来。 这支冰枪的威势恐怖,赫然并非是寻常法术,而是六品级别的! 原来石仁玉见余列手段诡异,直接就拿出了压箱底的保命符咒。 余列察觉到,瞳孔微缩,他身上的护体法术虽然厉害,可是也扛不住六品符咒的。 于是当冰枪扑过来时,余列的身形在半空中轻轻一晃,就化作成为了三道身形,这让石仁玉不知究竟该击打那一尊。 仓促之间,石仁玉只能瞄准中央的身影,狠狠的一击! 刺啦,“余列”的身形破裂,并非他的真身。 但六品符咒也并非只能一击,冰枪当即就调转枪头,横扫向另外一个身形,再次轻易的刺啦贯穿了,且速度不减的,逼近向第三个身形。 石仁玉瞧见这一幕,鱼眼珠子中露出快意之色,他驾驭着妖鱼躯体,左右夹击般,往余列的身形狠狠的撞过去。 秘库本就不大,余列的第三道身影赫然没有多少腾挪的地方,注定只能硬抗了。 妖鱼再次口吐人言,嘶吼:“给我死!” 但是下一刻,当“余列”的身形遭受重创时,凄厉的惨叫声,也出现在了妖鱼口中。 只见余列的真身浮现,出现在了妖鱼脊背上,且以他为中心,周身所有的妖鱼血肉都在糜烂腐败,变得犹如烂泥。 余列甚至像是踩在了烂泥中一般,身子缓缓的往下沉去。 除此之外,他手中还持着一物,当中灵机闪烁,随时都要爆发似的。 此物正是酒虫,当中蕴含着紫烛子的真气。 余列没有想到,仅仅是打杀个石仁玉,居然就逼的他连保命法术都用出来了。见此情况,他也不得不赶紧的掏出酒虫,防止那石仁玉还有厉害的手段。 而对于石仁玉来说,此獠更是没有想到,他拿出了六品鱼腹冰枪符,居然也没能打杀了余列。 此符被他得到时,就已经是六品下等,近些年来他又以灵宠加以蕴养,符咒威力当是接近六品中等,即便是寻常道士受此一击,也可能身死。 结果他不仅没有打杀了余列,连余列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擦到,彻底落空。 “不可能,你不过一下位道吏,如何能用分身术骗我!?” 石仁玉神识动荡,但他只来得及怒吼一声,其所驾驭的妖鱼躯体就开始不受控了,痛叫声持续不断的响起。 五色毒光笼罩在余列的身上,不断腐化着妖鱼身上的血肉,且毒性迅速侵蚀妖鱼全身,让藏在鱼腹中的石仁玉也是身子开始麻痹,无法动弹。 不得已间,这厮只得脱离鱼腹,跳出到外界。 来此外界时,他一挥袖袍,种种符咒从袖袍飞出,噼里啪啦的就要打在余列的身上。 但是他的符咒刚飞出,余列的神识就早早已经笼罩在了他的身上,且阴神之针再次刺入。 铮! 石仁玉顿觉头痛欲裂,魂魄中的灼烧感再次升起,他这下子彻底的抵抗不了,一百二十年的真气也轰然溃散,无法聚拢。 余列冷哼一声,他并未趁势上前,反而身子猛地向后退,防止对方还有反扑的手段。 等拉开距离后,余列挥手一勾。 其神识所化的飞针浮现,宛如鱼钩鱼线一般,将一只魂魄从石仁玉的脑壳中钓了出来。 他伸出手,轻轻托住此魂,面上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余列低下头,打量着手中石仁玉,轻笑道:“石兄,既然你如此想要那道煞,那便给你一看。” 说罢,他拿出了装着道煞的紫铜丹炉,便将石仁玉的魂魄也扔了进去。 石仁玉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魂魄落入丹炉之中后,这厮才惊恐的叫喊:“不、道煞!余列,你不能拿道煞杀我,你这是违反道律!” 余列的面上哑然失笑,这厮都已经叫他道贼了,现在居然还拿违反道律来恐吓他。 可笑。 他摇摇头,将注意力从丹炉中收回,看向了还还在秘库中挣扎的巨大妖鱼,以及软趴趴自半空中跌落的石仁玉肉身。 面对这两者,他都是毫不迟疑,再次悍然出手,口中毒光一吐,就分别打在了两者身上,将之生机灭杀,以绝后患。 然后他扯下石仁玉腰间的储物袋,并将之尸首和妖鱼的尸首混在一起,囫囵的装入自家囊中。 处理完毕后,余列看着满目疮痍的城隍地库,目中露出几丝感慨。 常年没与人动手,面对实力低微的对手时还尚可,可一旦面对能和他一较高低的道人,动作终归还是生疏了点。 今日一石仁玉,竟然就将他身上的法术统统都逼了出来,差点还要动用酒虫。 “看来以后得在鬼市斗法场中勤加苦练了。不能只学会了几番厉害法术,就觉得稳妥了。” 余列反思了一下,旋即摸了摸臌胀起来的储物袋,目中又是欣喜。 虽然在城隍地库中,他没有得到除“道煞”以外的其他任何宝物,但是石仁玉自己送上门来,却是白白送了他一身财货,等打开对方的储物袋后,收获定然会让他满意! 欣喜着,余列望向地库出入口的法术,并没有立刻就解掉法术离开,而是环顾地库中残余的龙气,神识动荡,金焰显形,将整个地库都灼烧了一遍。 等到残余的龙气、所有带有灵气的东西都被毁坏一遍后,余列还是不放心,他从袖子中掏出了最后剩下的一点火药火符,不管是好是坏,统统都扔在了秘库中。 下一刻,当他钻过封入口的屏障时,炙热的火焰已经在地库中熊熊的燃烧,宛如有火龙在肆虐。 此次斗法虽然是石仁玉先动手的,且对方勾结道贼的嫌疑极大,但对方终归是巡查司中人,且是正式吏员,余列还是将斗法痕迹抹除干净为妙。 他还一时庆幸,感谢那石仁玉是孤身前来,且提前封住了出入口。否则的话,他还得担心被人偷偷瞧见了动静。 ……………… 城隍庙中。 当余列收敛着气息,小心翼翼的从地库中钻出时,他一抬头,发现那巍峨高大的城隍像,已经破裂了,城隍的神躯也早就不在此地。 外界的灵机剧烈波动。 只见在城隍府的上空,一尊巨大的毛脸鬼神,正与一株月白色的树影缠斗,正是那罗邦城隍和桂叶落。 在余列和石仁玉斗法时,彼辈的斗法也是进入了激烈中,且瞧模样,还远远没有达到结束的时候。 罗邦城隍分不开身,余列当即抓住这难得机会,赶紧往城隍府之外溜去。 城隍府四周所笼罩的阵法同样是破裂了,城中龙气四溢,未结成阵法,也未结成雷霆。 这让余列离开城隍府,远比进去时还要轻松,轻易就避开了乱斗的道吏和鬼神。 不多时,他溜到了罗邦城的一角,登上楼顶,怡然的眺望着城中央的斗法场面。 观赏一番,余列琢磨着要不要再溜过去一趟,帮一帮桂叶落,以及伪装成刚赶过去的样子。 结果他的神识往紫铜丹炉一扫,忽然发现有蚊子般的声音在不断响动。 嗡嗡嗡! 是那石仁玉被关在丹炉中,不断惊恐的大叫: “余兄饶命、饶命啊!我有秘事相告,此事关乎道煞,甚至关乎筑基、丹成……” 这声让余列眉头一挑,顿时升起浓浓的兴趣。 第四百二十八章 道煞妙用、拆骨挖丹 余列听见石仁玉求饶的声音,他压制着心中的惊喜,不动声色道: “嘁!关乎筑基丹成,你这家伙为了活命,谎扯得也太大了吧。” 石仁玉的魂魄落在丹炉中,见余列终于肯搭理他了,连忙呼道: “非也非也!此事确实如此。否则的话,道煞之事关系重大,牵连甚多,若非和筑基相关,贫道怎会来掺和此事。” 余列见对方似乎当真不是在说谎,便言语:“哦,既然如此,你便说道说道,与我一听。” 可这时,石仁玉却是又迟疑起来,犹犹豫豫的说:“若是贫道说了,道友可否饶贫道一命,给我一条活路。” 这话让余列目中冷意一闪。 如果这家伙说的是真的,道煞关乎筑基丹成,再加上道煞之事本就重大,连持在手中都是罪过,余列疯了才会放对方一马。 不过眼下这关头,他若是一口回绝,石仁玉这厮也可能将情报死死的藏在肚子里面。 好在主动权是掌握在余列的手里面,他轻轻一笑: “想和我玩把戏?既然如此,道友你且忍着点。” 话声说完,余列一弹指,一点金焰就出现在他的指尖,然后跳跃进了丹炉之中。 下一刻,金焰缠身,魂魄被烧。 本就惶恐的石仁玉,魂魄剧烈的颤抖,生出了难以忍受的剧痛:“啊啊啊!饶命饶命!” 这厮哭嚎着:“此是何术,竟然能灼烧我之魂魄!!!” 金焰专门克制魂魄,余列只需稍微控制点,就可以让石仁玉的魂魄感受到极大的痛苦,这种痛苦是余列自身都难以长时间承受的。 弹入金焰后,余列便扣上了丹炉盖子,将紫铜丹炉也揣回了袖子中,抬起头,老神在在的望着城隍府那里的情况。 只见一道道灵光,继续的在罗邦城的上空闪烁。 桂叶落等人和罗邦城隍的斗法时间,超乎了余列的预料。 他瞅看着,又是两刻钟过去,彼辈的斗法依旧是没有结束,仅仅是环绕在双方四周的道吏、鬼神们,又折损了不少。 不过余列细细一思索,发觉如此情况才是正常的。 就连八品道徒们遇上了差不多的对手,都可能打上个三天三夜,似桂叶落和罗邦城隍这等仙功道种、六品鬼神,双方理论上能够鏖战的时间更长。 其间试探、追逐、厮杀……每一环都不会轻易就结束。 就拿余列来说,即便他全力的消耗自家法力,他也是能够鏖战上一整个日夜,才会法力枯竭。 这也让余列意识到,他之前和石仁玉在地库中斗法,别看他所有的法术都被逼出来了,其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就独自解决掉石仁玉这厮,已经是极为难得。 而对于石仁玉来说,其一身百多年的道行压根没有消耗多少,只来得及拿出一张六品符咒,就被余列克制落败了,这点也是憋屈至极的。 罗邦城的角落处。 余列又默默的观战上数刻钟后,他再次低下头,将紫铜丹炉从袖子中拿出,轻轻弹开了盖子。 啊啊啊啊! 凄厉绝望的惨叫声,猛地就从丹炉当中爆发。 石仁玉的状态比之在摄魂符中的黄鼠狼魂魄还要凄惨,他不住的叫喊:“我说!我说,余兄饶命。” 余列轻笑着道: “石兄,贫道可不是在害你,能被贫道这法术烧上一烧,其实还是你的福气。你且仔细的体悟一下,自家魂魄是不是精粹了许多?” 石仁玉听见余列这话,心中破口大骂,但是他强忍住剧痛,感受了一下自个的魂魄,发现居然真的精纯了不少。 “这!此种火焰,竟然真有如此效果?! 若是能有此火焰相助,我之阴神精纯,筑基的可能性足以提升三成!” 石仁玉心神震动,难以想象余列对他施展的究竟是什么法术。 在这厮震惊时,那藏在丹炉之中的道煞,也不知怎么的缘故,忽然晃动了一下,丝丝煞气差点就流露出来,又吓得他魂魄胆寒。 余列这时也懒洋洋的说: “贫道身具仙功,又有此法术,筑基六品只是等闲。反倒是石兄多受下贫道这火焰,筑基的可能性比从前要增长不少。你口中之事,若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贫道也不强迫你。” 如此威逼利诱之下,石仁玉哆哆嗦嗦,终于选择透露一点消息: “余兄既然有此重宝,且是仙功中人,想来是石某自以为是了。此等道煞,其实除了炼化成煞气、制作法器种种用处之外,它最重要的一点作用,其实是它乃龙气之天敌。” 这厮一咬牙,吐声:“有此道煞,即便是在山海界中犯事儿,打杀了道人,也可用道煞炼化道箓,彻底的消弭痕迹!并且,它还能遮蔽道人自身的气息,抗衡律令……” 余列听着石仁玉吐露,刚开始还不以为意,因为道煞克制龙气的效果,本就是记录在了道书之中的,并不算秘密。 但是随着石仁玉的仔细解释,他的心神微惊: “如此说来,道煞之物,实乃是在山海界中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之好物!” 单单道煞可以融化他人道箓,令之死无对证这一作用,就已经是让余列脑中念头纷呈了。 更别说根据石仁玉随后吐露的,道煞也可以遮蔽龙气、抗衡龙气约束、毒杀鬼神等等,用处更大。 余列思索一番后,环顾着四周动荡的罗邦城,心中喃喃道: “也就是说,持有道煞,不仅对战道人时能够占据上风,还可以潜伏任何一方道城,行凶作乱,掠夺资粮,丝毫不惧各地鬼神追索……难怪持有此物,即是大罪!” 霎时间,他心中贪念冒出,不再那么想要将此物交出去了。 这等克制龙气的东西,留之定有大用! 就在余列心生贪念时,那石仁玉口中一顿,这厮又迟疑起来,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是又不知该不该说。 余列瞧见,压着心中贪念,轻笑着故作大方道: “石兄还有何事,直说无碍。贫道在此可以承诺,你若不骗我,必定放你之魂魄回归肉身!你可信我?” 石仁玉一听这话,瞬间大喜。 惊喜中,他甚至觉得周身诡异火焰所带来的剧痛,都减轻了不少。 此人忍着剧痛,急促的高呼:“我信我信!” 立刻的,他就噼里啪啦的,倒豆子一般,将腹中藏着的最后一点秘密也说了出来。 余列听着,也是眉头紧皱,目中惊色不断。 随后他故意兜兜转转,又恐吓又忽悠,将从白巢中学得的拷问手法,统统的在石仁玉身上试了试,让石仁玉再次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足足半个时辰的哭爹喊娘之后。 余列沉吟着,忽然一弹指,便将石仁玉的那具肉身,扔进了紫铜丹炉里面。 石仁玉瞧见自家肉身从天而降,他瞬间大喜,神识高呼:“谢余兄……” 欣喜的他,立刻就要扑入肉身中,疗养魂魄。 可是等钻入肉身里面后,石仁玉猛的发现自家的肉身,居然早就是断气,浑身的血液停流,死的不能再死了。 石仁玉惊怒: “你!姓余的,你骗人!” 余列闻言,面上冷笑,仅仅言语了句: “非也,贫道骗鬼呢。” 说罢,他就再次合上了丹炉盖子,将石仁玉的魂魄,以及对方癫狂的怒吼喝骂声,统统都关在了丹炉中,两耳一清。 说实话,余列也没想到,这道煞的作用果真是如此了得。 石仁玉的魂魄仅仅是和道煞放置在一起,煞气就能隔绝石仁玉的魂魄对肉身的感知。也因此,才让石仁玉在肉身死去之时,其魂魄居然毫无察觉,被余列骗了骗。 这一点倒也证明了道煞之妙用,确实是远超道书上所记载的,而应和了石仁玉口中所叙。 除此之外,余列盘膝坐着,面上沉吟,又关注起了另外一件大事,那便是石仁玉收取道煞是要做什么。 此獠来此罗邦的目的,并非完全如余列所猜测,只想用道煞来打杀了桂叶落,并推锅到罗邦城隍身上。 石仁玉及其幕后道士所图谋的,更大! 除掉桂叶落一事,其实只不过是他们附带着要为之罢了。 叮! 余列弹了一下紫铜丹炉,心中轻叹:“没想到今日之事,竟然还和龙船道师挂钩……道师你可真是命途多舛啊!” 没错,石仁玉等人获取道煞后,所图谋的真正对象,乃是正被关押在了白巢之中的龙船道师。 龙船道师乃是货真价实的丹成中人,其虽然年老体衰,但是一身的筋骨血肉,依旧是妥妥的五品宝材,价值不菲,足以帮助七品道吏步入六品境界。 石仁玉口中的筑基之机,便是要吞食龙船之血肉,以之为自个的蜕变灵药。 除此之外,龙船体内的一颗龙丹,也是能够被炼化为假丹,拔擢出一尊假丹道人,或是作为辅助丹成的重要药材,能大大增加道士突破至五品的概率。 这一点,也正是石仁玉口中的丹成之机。 石仁玉等人之谋,赫然就是要将龙船道师彻底的拆骨挖丹,以之为食粮! 只不过龙船道师虽然被锁在了白巢中,但是它的罪名未定,白巢并无理由处死它。 就算龙船的罪名被定下,白巢中也只有白巢道师,才有资格打杀了龙船,并且事后整个白巢都得面临潜州的仇视,还必须将龙船的尸首归还给潜宫,否则就会受到道庭乃至仙庭的责罚。 那石仁玉背后的道士,想要图谋龙船道师一身的血肉,是远远不够资格,且犯大忌讳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极为重要,那便是龙船道师现在是归属于大师兄、木狼子等一众在管辖,石仁玉等人压根就没法去插手。 不过也恰恰因为这点,石仁玉等人若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龙船道师打杀偷吃了,这一口黑锅将会被木狼子等人背上,不太关他们的事情。 甚至连推锅理由都是现成的,木狼子等人都已经拔了龙船的龙筋,坏过规矩,那大师兄又正在闭关求突破,彼辈一个按捺不住,贪婪又起,再偷着打杀了龙船吃,乃是极为合乎逻辑之事。 余列梳理着这点内情,他面上除了慨叹之色外,也是越发的阴沉,目色冰冷。 且不说龙船乃是潜宫道师,当初庇护过他,还极度疑似和紫烛子一脉有旧,那拔掉龙船龙筋的人,可就是他余列啊! 一旦石仁玉等人的图谋得逞,背上第一口黑锅的,铁铁的也就是他余列。 这等残害道师、餐食同道的罪名一旦被摆在台面上,定下了,即便余列是仙功道种,也会被废掉,甚至当场打死。 得知此事,余列对那素未蒙面的二师兄已经是杀意大起: “好个二师兄!此獠的手段果真了得,难怪能逼得那大师兄,在白巢中势单力薄,处处退让。” 甚至余列还怀疑,此番谋害龙船一事,还只是对方随手为之的算计。 其目的也不是算计龙船,真想用龙船的血肉来结丹,而只是单纯的以此坑害大师兄,除掉那木狼子,将彼辈彻底的打压下去。 否则的话,此事真要是关乎结丹,对方就不该只是让石仁玉等人前来拾取道煞。 其当会亲自出面,就算不亲自出面,也应该安排更多后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近乎隐形,纯粹由石仁玉等人负责。 如此情况只有一个解释较为合理,那便是对方早早的就做好了抛弃掉石仁玉一众的打算,方便与之切割关系。 余列琢磨着,他霍然起身,在屋檐上踱步不已。 远处那桂叶落等人的斗法,愈发汹涌,但压根就不能吸引余列半点目光,其心思完全沉浸在了道煞和龙船一事中。 忽然,一个念头也在他的脑中跳出: “既然道煞可以遮蔽龙气、抵消龙气,让那石仁玉等人去谋害龙船道师……那么我持有此煞,是否也能解开龙船道师的禁锢,将他从白巢监牢之中放出?” 这念头让余列蠢蠢欲动,诸多想法生起。 第四百二十九章 开储物袋、石髓枯木参 余列思索片刻,还是压下了心中的诸多念头,暗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若是能够救一救龙船道师,余列还是十分乐意的,也能收获对方的善缘,得一金丹靠山。 但是问题是,救对方的风险也太大了,单单一个金丹善缘,对于余列而言还犯不上去冒性命危险。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最为重要。 那便是龙船当初可是被白巢一众,明目张胆的给抓进去的,余列纵使是私自放了龙船道师,对方也不一定能够逃出白巢啊。 只要那白巢道师还在白巢中,一出面,龙船必然会再度沦为对方的阶下之囚。 余列微眯眼睛:“除非当白巢道师不在,或是白巢上发生大乱时,那时候放出龙船道师,它才有一线生机可寻……” 梳理清楚这点,他的目光落在丹炉上,眼中略微沉吟。 在得知了道煞之妙用后,余列已经决定了不将此物交上去,而是私自留存下来。 留下此物,可不是他过于贪婪、利令智昏。 他暗自嘀咕:“此等稀罕物,虽然交上去能够有大功劳。可一拿出手,我岂不是就进入了那二师兄眼中,甚至打杀石仁玉的事情也要暴露了么?且还是留在手中为妙。” 不过他也不准备将此物随身携带着,否则一旦返回白巢后,二师兄等人拥有检查手段,从他身上发现了道煞,那他可就百口说不清了。 余列心思一定,他又望了望城中央还在斗法的双方,当即收敛气息,头也不回的就往罗邦城外飞奔而去。 离开罗邦城后。 余列兜兜转转,一口气的飞到了百里之外,其间还再次施展出了三阴化身,防止暗地里有人在追踪他。 等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山丘当中,余列当即就取出了青铜酒杯,并将那石仁玉的储物袋和一碗道煞取出,分别放到青铜酒杯中洗练了一番,以去掉两者当中存在或可能存在的烙印。 嗡! 紧接着余列伸指一弹,便打开了石仁玉的储物袋,在内里翻找。 霎时间,一块块精纯的灵石、一张张了得的符咒、各色的材料丹药等物,就出现在了他的神识中。 仅仅灵石方面,石仁玉的储物袋中就有九千三百一十四块,比余列现在五年的俸禄都还要多。除了这些道吏使用的下品灵石之外,额外还有三颗灵光更是充盈,让余列见之即咽口水的灵石。 这三颗赫然就是中品灵石,六品道士才有资格使用和兑换的。 他的脸上立刻就爆发出惊喜之色:“好、好好!果然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人无横财不富!” 只这些灵石,估计就已经是超过了他在罗邦城中劫掠所得。 别看他在罗邦地下码头中烧杀掳掠,所获颇丰,但是他所到手的,绝大多数都是八品道徒们使用的财货,灵石也基本都是最次的末品灵石。 余列还没有仔细的清点,但是他估摸着,即便是再加上零星两个道吏的身家,其能价值个七八千的下品灵石,就已经是很让他满意了。 毕竟罗邦只是个小城,并非州城,道吏在城中就足以横行,又有其他巡查吏也在捞外快。 点了点石仁玉囊中的灵石,余列又扫视向那些符咒,不一会儿从中分出了四张灵机满满的符咒。 他脸上的喜色更上一层。 这四张符咒,赫然都是六品的,且其中还有两张都是护身的符咒,一张上面描绘着一口金色的大钟,一张上面刻画着一座玲珑的小宝塔。 另外两张,则是一张纸生云烟,似乎是腾云驾雾的符咒,一张则是一杆冰枪,类似于石仁玉之前使出的符咒,但是气息又远远逊色。 余列当即就将这四张符咒扔入酒杯中,涮了涮,防止其中有诈,并方便他之后去寻人帮忙掌掌眼,看看这四张具体是什么符咒,方便他使用。 这时余列也开始明白:“难怪石仁玉这厮,听闻他早二三十年就已经是正式道吏了,平常也经常出门赚外快,囊中却只攒下了五年左右的俸禄,原来更多的钱财,都花在了六品符咒之上。” 寻常道吏,即便是上位道吏,能够有一张六品符咒作为底牌保命,就已经算是合格,两张则是稍微显得宽裕,三张则是富裕,石仁玉这厮一口气藏有五张,着实是难得。 须知七品道吏想获得更上一层的六品符咒,其难度可是远远大于道徒们想获得七品符咒,不仅鬼市中不贩卖,黑市中也是少有。 原因无他,仙道修行越往上走,两大境界之间的差距就越大,六品道士和七品道吏之间,两者压根不是生活在同一层次中,难有交流。 便拿潜州道城来说,偌大的道城中,道人万万,城中道吏也是存在不少,但道士们则是一个都寻不见。彼辈常年居住在云中,即便是道宫中的道吏,也是无法经常遇见,更别说去交易符咒了。 余列还听说,从六品开始,每一品级之间灵物的差距也是愈大,道吏们所视为珍宝的,在道士们看来,都是泥沙、不堪一用。 如今获得了这四张六品符咒,余列也顿时就多了四张小底牌,等下次再遇见如石仁玉这般的敌人,他便可以法术和六品符咒齐发,而不用将酒虫拿在手中,想用却舍不得用。 一并的,余列也是暗暗庆幸。 幸亏他当时下手动作快,法术诡异,否则的话,真要是如桂叶落与罗邦城隍一般斗上半晌,不仅石仁玉囊中的四张符咒会被消耗掉,他的酒虫底牌也必定被消耗大半! 余列将四张符咒妥帖的收好,然后继续在石仁玉储物袋中翻找。 一件件杂物被他分出,一颗颗丹药也被取出,偶尔还是能够让余列感到欣喜的,但是喜悦也没有看见灵石和六品符咒那般大了。 不过等余列拿起一方普普通通的药盒时,他轻轻一打开,内里一股浓郁的药香就涌出,让他眼皮微挑。 他连忙就掐动法诀,将周身的空气凝固住,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这一股药香的浓郁程度,达到了让他浑身毛孔都不由的为之张开的地步,只闻一口,就气血上涌,翻腾不已。 一低头,一株形如草根的物件出现在余列的眼中,其通体又是石头质地,灰扑扑的,其貌不扬。 若非那股浓郁的药香,依旧在余列的鼻尖萦绕,他还会以为此物真只是寻常石雕。 余列脑中念头转动,回想一番后,惊喜道:“此是石髓枯木参?!” 他呼吸都有点屏息不住了。 石髓枯木参者,乃是一味货真价实的六品药材,它似草非草,似石非石,听闻至少得是五百年的人参,因为地震、火山等等因素,掩埋在地壳中,恰巧遭受到了灵脉的滋养,一身灵气不仅没有泄露,反而固化在了其中,犹如酿酒一般,越酿制越上等,直到形成化石般。 余列在木盒子中翻找,还找到了一张小纸条,上面恰好就写有“石髓枯木参”五个字,以及“七百五十年参”、“三百年地心滋养”、“青空仙园出品,童叟无欺,物美价廉”等字样。 这一株六品石参,多半就是石仁玉从那“青空仙园”中购买而来的,连吊牌都还在,证明了石参的来头。 余列打量许久,啪的就将木盒合上了,免得敞开太久,损失太多的药性。 关上木盒后,他当即大口的呼吸,将刚才泄露出来的药香,鲸吸一般纳入到了腹中,滋养肉身。 药香入体,他红着个脸,仿佛激动到了难以自抑的地步。 而实际上,余列也确实是有点激动。 六品药材,单论价钱,其已经是和那四张六品符咒差不多高了,而论难到手的程度,则更甚于四张六品符咒。 符咒之物,道士们经常都可以制作出来,只看成功率、耗费的精力种种。而六品药材,已经是合乎道士使用的,道士们自个都供不应求的,极少极少会流落到七品道吏手中。 余列托着石参木盒,咋舌道: “这石仁玉不知抄了多少个家,竟然都有路子、有钱财去购买此等药材了!看来巡查吏们的身家,还是远远超过我之想象。” 他本以为自个能在静室中,足不出户的修行上一年半载,就已经是奢豪人物了。结果现在随便一个石仁玉,就让他开了眼界。 余列的心神稍加平静后,轻叹道:“石道友藏有此等六品药材,想来是为了筑基做准备……眼下功亏一篑,着实是可惜、可惜了。” 不过此獠一身的财货、一辈子的积蓄,现在是统统的都落在了他余列的手中。 这让余列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他哈哈大笑一阵,再次利索的将石参放在青铜酒杯之中涮上一涮,妥帖的收入了自家囊中。 确实如余列猜测的,这一株石参正是石仁玉为了六品之变而准备的药材,其能增长他之气血,并靠强劲的药性来护持肉身,即便在筑基蜕变中,被金丹级的血肉药材侵蚀了肉身,靠着石参的药性,石仁玉也有把握将肉身重新拉回来。 放眼整个山海界,石髓枯木参算是上等一流的蜕变辅助灵药了。 若不是那二师兄恰好派遣石仁玉前来,以此药的诱惑其办事,石仁玉压根不会有机会得到此药,就算有,也付不起那个钱。 收好石参后,余列精神贯注,瞪大了眼睛,继续在石仁玉的储物袋口探宝,一桩桩药材又被他翻了出来。 除去药材之外,一些道书、药单药方也是进入余列的眼中,其中就有炮制那石参的方子,合乎他筑基蜕变时使用,也合乎他现在就滋养肉身使用。 只可惜,他再没有翻出任何六品符咒或六品药材。 这让余列舔了舔嘴唇,目中露出失望之色。 忽然,他心中一动,一拍袖子,一具庞大的妖兽尸骨又出现在了他的跟前,犹如长廊一般,鳞甲森森,腥气扑鼻。 此妖尸,正是石仁玉麾下的那妖鱼。 余列现在仔细一打量,发现这妖鱼赫然也是七品上等境界的妖兽,一身气血浓郁,虽然它的脑壳已经被余列毒杀,魂魄也被搅碎,但是血肉活性居然还没彻底丧失,不少区域正在自行蠕动。 当余列审视着妖鱼尸体时,他的耳中忽然有嘎嘎声响起。 一道黑影闪烁,出现在了妖鱼尸体上,然后以迅疾的速度,狠狠的啄上了一块,咽入喉咙中。 这黑影正是鸦八,它一如既往的在周遭替余列放哨,现在是被妖鱼身上的血腥气味吸引过来,急不可耐的啄食上了一口。 余列并没有阻拦,反而好奇盯着它看。 很快的,鸦八就浑身羽毛炸开,像是磕了药一般,胡乱的飞舞,嘎嘎大叫。 余列哑然失笑:“你这夯货,这可是七品上等的妖兽,你一区区八品小妖,不配吃啊。” 好在妖鱼体型庞大,不似石参一般药性凝聚,其血气分散全身,鸦八也才吃了一口。余列当即取出一块药丸,弹入了鸦八的口中,便让鸦八暴走的气血定住,没有引起虚不受补的后患。 等对方安静下来,余列也就没有再让这厮去放哨,而是一挥袖子收了起来,让它待在灵兽袋中好生的消化。 这一个岔子,也让余列从“探宝”的惊喜中脱离,他悠悠叹了句: “这傻鸟,越来越不顶用了。” 他如今已经七品中位道吏,而傻鸟还是八品,两者的差距甚大,傻鸟压根不配帮助余列斗法。 若等余列再完成下一次蜕变——离地腾空,到时候他能以阴神搬运自家肉身,这傻鸟连飞也飞不过余列了,将不堪为坐骑,彻底的只能放哨。 不过这也没法,余列现在还觉得自家的修炼有够慢腾腾,可没有多余的资粮去帮傻鸟晋升,顶多以后多喂养几块妖鱼血肉。 他当即收好了妖鱼尸体,并将现场的痕迹清理干净。 此番开启石仁玉之储物袋,得到近万灵石、四张符咒、一株石参,外加杂物若干,着实是让余列收获颇丰,觉得此次的罗邦任务不虚此行! 他晃悠悠的飞起,满载而归的往罗邦城奔去。 而就在他离地的刹那,一方布满符咒的木盒也从他袖中抖落,奔入泥地中,直入百丈以下,静悄悄的安放在了这处不知名的山丘中……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章 杀城隍者,白巢余列 余列担心将道煞携带在身上,可能招来灾祸,索性就先将此物选择一个地点埋藏起来。 如此一来,他最多不过丢失了此等煞气,损失一功劳而已,但是却不会招来灾殃。 其中那用来封印煞气的符咒,还恰好就是他从石仁玉的囊中翻出来的。这几道符,远比余列自身携带的封禁符咒要管用,多半是对方专门准备,方便瞒着将道煞携带进白巢。 在使用此等符咒时,余列同样是特意的将几方符咒放在青铜酒杯中,洗练数遍,防止当中有额外留存的印记。 如此处理妥当后,余列不一会儿,就返回了罗邦城中。 此时半个时辰过去,罗邦城越发的残破了,城隍一方也是越来越虚弱。 对方那浑身的金甲,已经是变得破碎,时不时就有金色的血水从半空中洒下,混杂着它的怒吼声,犹如老天爷在哭泣。 城中的凡人们早已经是跪倒一片,惶恐不已,他们祈祷哀告着,希望桂叶落、城隍一行人收了法力,不要再大打出手。 但是事与愿违,桂叶落一方不肯罢休,城隍一方也是不肯投降。后者不仅没有护着这些底层的凡人,屡屡想要将凡人们拿在手中,充当人质盾牌。 只可惜,它们遇见的乃是巡查司中人。 巡查司办案,最大的特点就是百无禁忌,只要能够完成任务,灭族屠城只是等闲。 “吼!”那毛脸的罗邦城隍,显出了原型,竟然是一头似猴非猴、似猿非猿的奇怪妖物。 它厉喝着:“尔等皆妖道,皆当死去!” 桂叶落继续和这厮缠斗着,面上的冷色不变,她讥笑吐声: “废物!如此狺狺犬吠,有何作用,还不如趁早投降,或许巢中还会让你多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而就在桂叶落的旁边,那随着石仁玉一起参加这次任务的正式巡查吏——竹姓道人,这人面上却是丝毫没有笑意,反而越发的凝重。 若是有人留意他的目光,会发现此人时不时的就看向城隍庙的所在位置,还不断的试探着靠拢过去。 若非是眼下正处于缠斗中,不可私自离去,这竹姓道人当是早早就奔去城隍庙中了。 此人之所以会如此,为得自然就是城隍庙地下的道煞。他所担忧的,也正是那石仁玉都已经下去多时,为何现在还没有回来。 “莫非,那家伙拿着物件,转头就回白巢了?”竹姓道人心中嘀咕不已。 此人一咬牙,当即佯装不敌,吃了罗邦城隍一击,打算掉落下地,偷偷的去寻那道煞。 啊的! 此人口中发出一声或真或假的惨叫。 但是当他的身子在半空中翻滚时,一道身影闪过,刚好就截住了他。 “这位道友,可曾伤着了?”对方的口中还发出询问之色。 竹姓道人一抬头,本就凝重的目光变得更加郁闷。 因为这截住他的人,不是其他,正是余列。 余列在周围旁观了些许时间,如今见着竹姓道人有所动静,为免对方有什么算计,干脆就跳了出来,“帮扶”对方一把。 竹姓道人稳住身子,压住心中的恼恨,面上强笑着道了句:“多谢余兄。” 余列答道:“你我皆是同僚,何须如此客气。反倒是贫道得多谢道友一句,你和桂道友在此地缠斗那城隍如此之久,贫道来慢了,着实抱歉。” 一番假惺惺的寒暄过后,余列面色当即一正,呼喝道: “既然贫道已经赶来,不如道友与我,再去助那桂道友一臂之力,速速降服此地邪神!” 竹姓道人闻言,眼底里露出不屑之色。 他虽然是在出发时才见到余列第一眼,但是也早就知道,余列和桂叶落才拜入白巢不到两年,虽是正式道吏,但两人修为都不高,一个初成七品下位,一个也只不过沾了点七品中位的边儿。 不过竹姓道人也没有拒绝,轻轻颔首,表示了同意。 下一刻,余列哈哈大笑着,就朝着前方呼道:“桂道友,余某来助伱一臂之力!” 不远处,桂叶落听见余列的话,面上大喜,头也不回的就呼道:“余兄来了,我便放心了!” 轰! 下一刻,一股更是凌厉的气机,就从桂叶落的身上升起。 其头顶凝结而成的树形虚舞动,一根根修长的纸条,噼里啪啦的就往罗邦城隍拍打而去。 那六品位格的罗邦城隍受此一击,口中当即发出痛叫。 桂叶落和这厮缠斗如此之久,不仅法力没有耗空,反而还藏着更强的法力和手段。眼下她瞧见余列到来,自认为安危有了点保障,便彻底的放开了手脚。 否则的话,余列不出现,桂叶落不仅得提防着罗邦城隍,还得提防着身旁的竹姓道人等人,必须得多留几手。 竹姓道人望着桂叶落身上爆发的气机,眼皮跳动。 他数着桂叶落头顶灵光的高度:“一二三……八、九、十!十丈五尺!此女竟然已经突破为了七品中位,且道行增长到了一百零五年?!” 道人施展法术时,身上真气会不自觉的发散,灵光弥漫四周,每十年道行,灵光就高一丈。 吃惊了好一会儿,竹姓道人回想着桂叶落的身份,心情稍定。 “此女乃是道师后裔,丹药灵材不缺,突破为七品中位是极为正常的。她多增长些真气,也是正常,能理解、能理解。”此人自我安慰着。 话虽如此,可是一想到自己平常突破一坎、完成一番蜕变,时间花费至少也是以十年为算。 竹姓道人心间就颇是不平衡。 而这,他相比于寻常道人,其实也已是快了三倍。 “短短一年半,此女即可突破,若是能杀了她,夺其身家,那么贫道在六十岁之前筑基,都大有可能!” 正当竹姓道人心间蠢蠢欲动时,他忽然猛侧头,往身旁一处看去,眼眶再次瞪大了。 嗡嗡!是余列要助阵,不再隐藏,陡然显露出了自己真实的修为。 九丈多一点高的灵光,也在他的头顶汹涌不定,彰显出他已是修得了九十年道行,且突破为了七品中位境界。 竹姓道人此刻都有些发懵了:“这、这人也突破为了中位?怎么可能,他拜入巡察司时不是才突破为下位吗…… 仅仅一年半,此人就修得了三十年道行,且蜕变成功?!” 余列丝毫没有在乎身旁这人,哈哈大笑着,汹涌的真气立刻化作为一根无形的丝线,往前方那罗邦城隍猛击而去。 今日这番斗法,正是余列彰显一下自身修为、手段,提升点份量的好机会。 否则的话,他都已经晋升了,再藏着掖着,便是过于藏拙,容易被人看轻,失去被利用的价值。 桂叶落察觉到了身后涌来的雄浑气机,她讶然的扭过头,神识传音道: “恭喜余兄,修为又进一步!” 此女也是颇为惊讶,她本以为自己的修炼就已经极为迅速了,可没想到余列更胜过她。 她除了惊讶之外,倒也无甚嫉妒,反而是露出喜色,连忙呼道:“余兄速速助我打杀此獠!” 桂叶落无甚嫉妒,一旁的那竹姓道人却是嫉妒之色腾腾升起。 不过很快,竹姓道人眼中的嫉妒之色,就变作成了惊色。 他愕然的望着那半空中的罗邦城隍。 “可!”只见余列一听桂叶落的请求,当即应下。 他的神识之针,即刻猛击向罗邦城隍。 “啊!” 罗邦城隍刚刚还和桂叶落斗得你来我往,即便桂叶落施展出全力,也只是略微落入下风。结果余列的神识之针打来,它口中的惨叫声又起: “你这妖道,这又是什么法术?” 余列遥遥望着对方,口中轻笑着回答:“无名之术罢了。” 紧接着,他又长吟道: “然,今日杀城隍者,白巢余列是也。” 余列一掐诀,神识中蕴含的衔日金焰,嗖嗖的就显露威力,狠狠的灼烧那罗邦城隍。 既然今日已经彰显了修为,且要夸耀一番武力,那么手中金焰威力,也是可以略微显露一二,更能提升他的威望和价值。 不过余列暗暗的也玩了个障眼法,他神识所化丝线上浮现出的火焰,并非是金色,而是黑漆漆的色泽,并带点其他杂色。 他将毒光蕴含在了其中,以遮掩金焰的面目。 啊啊啊啊! 罗邦城隍的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 一缕缕漆黑带红的火焰,或浓或淡,化作为丝线般捆在了它的身上,且其眉心位置,更有一根针在卖力的钻入。 “这又是、什么手段?” 竹姓道人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 “城隍者,可都是六品鬼神。生前乃是一道士,彼区区一个道吏,还只是中位,如何就能打杀城隍?” 不仅仅竹姓道人愣住,四周其余的巡查吏等等,不管是桂叶落一方的,还是竹石二人麾下的,彼辈听见了城隍接连的惨叫声,全都抬起头,目光刷刷的落在城隍和余列身上。 桂叶落得到余列的帮助,也是美眸放光,惊讶的望着余列。 她稍微有点见识,从余列的法术中察觉到了一点端倪:“余道友这法术,瞧上去有点像是伏火教中人修炼的,莫非他是修炼了什么厉害火法?” 众目睽睽之下。 余列登临了罗邦城隍的头顶,俯视着对方,拈手一掐。 一根黑红黑红的火焰之针,犹如锥子一般,在他的手中成形。 他的额间也是张开了一只肉眼,瞪大浑圆,血丝布满,窥视着那罗邦城隍。 余列呼喝:“桂道友,且再猛击此獠,待它露出空子,我寻觅得之,可一击打出它的神箓!” 罗邦城隍虽然只是阴神之躯,现在也无法动用龙气来对付余列一行人,又被衔日金焰克制,但是它毕竟是六品层次的生灵,金焰对它无法做到彻底的克制。 城隍呐喊着,疯狂的晃动身躯,它悍然以手剥落自家阴神,将缠绕在体表的黑红火焰一片片扯去,眼瞅着就要挣脱余列的束缚。 “好!”桂叶落听见余列的的呼喝,一口就应下。 她柳眉一竖,头顶上气机所化的树形更加具体,叶片上都有脉络出现。 一根根真气具现的纸条出现在了罗邦城隍的体表,嗖嗖刺入对方的神躯,枝条涌动,还在吮吸着对方体内的真气。 罗邦城隍怒吼:“妖道,当死当死当死!” 它露出尖利的犬牙,朝着余列咆哮,口吐金光。 而就在这一刹那,余列寻觅见了此獠的身躯中的神箓。 他冷笑着,不疾不徐的将手中拈着的神识之针,搓动着插入到了自家的额间目中。 神识之针如有实形,让余列的额间流下血泪。 他面目狰狞,微阖双目,瞪大了第三只肉眼,朝着罗邦城隍狠狠的一瞪! 呲! 一道虚影当即就从余列的额间目中激射而出,猛打在了罗邦城隍的脑壳之上,将对方口中吐出的金光打得一偏。 且神识之针打中的位置,还恰好就是对方体内神箓流动所在。 额间目乃是余列道徒阶段就修炼的法术,作用依旧不小,它不仅可以加大余列的目力,还可以让余列寻觅敌人的弱点。 眼下罗邦城隍被桂叶落捆住,正好弱点大开,便被余列轻易寻见了弱处。 一声不甘的怒吼声,在整个罗邦城池的上空炸响: “不、不……” 只见那城隍巨大的神躯,缓缓龟裂,它那本是高大的身形,也像是一只龙虾一般蜷缩着。 此獠挣扎的伸出手掌,想要抓向跟前那桂叶落,好歹拖死一人。但是当它的手掌快要触及时,腾腾的火焰就在它的体内燃烧,并自它的七窍中泄出,弥漫全身。 饶是如此,城隍依旧伸爪。 桂叶落此刻苍白着脸,定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罗邦城隍,瞳孔骤缩。 她虽有秘宝,但体内的真气已然是消耗一空,正处于体虚中。 好在她的身子猛的向后一跌,避开了城隍死前的反扑。 不知何时,余列就已经落在她的身后,将她一拽,正好救了她一下。 砰的! “不……” 罗邦城隍的手掌炸开,躯体也崩毁,化作为了滚滚的龙气,骤然弥漫方圆数十里,还凝结成了金色的血水,扑地而下。 在最后的不甘声中。 竹姓道人、数十见习巡查吏,以及城中残存的大大小小鬼神,都淋着金色血水,面色发懵。 “区区道吏,竟然真的打杀了此地城隍……” “巡查司中人,果真可怖!!!”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一章 班师回巢、斗木獬 余列和桂叶落两人立在半空中,浑身沐浴着罗邦城隍金色的血雨,熠熠生辉,仿佛日月一般,在众人的眼中放光。 切切喃喃的声音,自城池中响起,进入了两人的耳中。 桂叶落听见,也是面上潮红,满是激动,她口中喃喃道:“当真杀了这厮!竟然当真杀了这厮!!” 女道口中大笑:“哈哈哈!余兄,你我如今只不过七品中位,竟然当真就打杀了这六品城隍。” 她扭头看着身旁的余列,丝毫没有在乎余列过于靠近的动作,也没有在意自己刚才差点就有了性命危机,反而拍着余列的手臂,激动不已。 余列虽于自己斩杀了城隍,也是心中惊喜,思忖着:“这城隍一死,那道煞一事,就算瞒不住,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更关键的是,再没有证据能落到我身上了。” 他此前是偷偷潜入城隍的地库中,按理而言,城隍应当是察觉不到端倪的。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得城隍死去,才最为安稳。 且罗邦城隍此獠,残害生灵,炼制道煞,恶贯满盈,余列还担心将对方抓入白巢后,反倒是被那二师兄等人护起来,甚至放出后继续作恶,为对方积蓄道煞。 趁着任务进行中,当场杀了对方,方才是除恶务尽的最好结果。 不过余列瞧着跟前的桂叶落,心间也是诧异,不明白这女道激动成如此模样作甚。 其实桂叶落此时心中欢喜的,并非是立下了一大功,等回到白巢中后,会有多么多么大的好处。 她心间畅快:“哈哈!虽我出逃,又沦落在这等鹰犬司部中,但如今我之战绩,当为族中之最,何人可胜过我?便是老祖宗尚在,也不可小觑了我!” 此女是欣喜于自己通过此战,彻底的证明了自个。 若说此前在异域世界中,她能够得到仙功,还是多亏了余列的功劳,而今打杀城隍,她的功绩起码也占到了一半,并非是纯粹走了好运。 实际也正是如此。 余列之所以能够一击打溃罗邦城隍的神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女道已经和对方鏖战半日,且捆住了对方,如此才给了他机会。 别看最后一击是余列动手的,但是真到了白巢中论功行赏,分他四成功劳,分桂叶落六成,乃是极为合理正常之事。 毕竟没有他,桂叶落磨也大可能磨死罗邦城隍。 在两人各自欢喜中,那竹姓道人面色变幻,也慢腾腾的挪了过来。 此人来到两人跟前,讷讷的拱手: “恭喜二位道友,贺喜二位!罪神已经伏诛,此番任务彻底的告一段落,圆满完成。” 余列和桂叶落回过神来,双双望向竹姓道人,却都是目色幽幽,没有立刻说话。 其中余列,是极度怀疑此人和石仁玉有所勾结,正琢磨该如何应对和利用此人。 而桂叶落,则是不喜对方整整半日,都在磨洋工,出工不出力的“看着”她和罗邦城隍斗法。 见两人没有回声,竹姓道人面色紧张,冷汗都是从额头上渗出。 此人生怕余列二人一个兴起,将他也作为道贼打杀掉。此种可能性虽说很小,但也不是不可能。 特别是,他还真有和那罗邦城隍勾结的证据。 “莫非,那石仁玉道友去而不回,就是被这两人反过来算计了?” 一念至此,竹姓道人更是紧张,体内的真气都微微涌动。 好在让此人大松一口气的是,桂叶落口中冷哼道:“竹道友的伤势可是恢复好了?刚才还见你不能运力,现在又能施法腾飞过来了,莫非是过来抢功劳的?” 竹姓道人大松一口气,连忙就道:“非也非也。此番打杀罪神,贫道实在是没有半点功劳,全仰仗二位。若是贫道有功劳,何至于让桂道友鏖战如此之久……” 桂叶落见这厮颇是明智,并无邀功抢功的意图,轻轻颔首,面上的冷色微缓。 余列眯眼打量着,也是顾忌着石仁玉已经死了,不宜再在路上结果了此人。 况且从对方的身家相貌来看,此人也不像是石仁玉那般豪富之人,还是留着对方为妙。 他一点头:“余某,见过竹兄。” 一阵寒暄过后,余列忽然讶然的出声: “敢问二位道友,为何还不见石道友的身影,可是还没有赶过来?” 桂叶落面上当即露出讥笑,言语:“石仁玉?怕是已经死了罢。那厮甫一遭敌,就被打下地儿去了。” 竹姓道人闻言,则是唯唯诺诺,陪笑着,他也不敢说什么,仅仅试探着说石仁玉会不会已经返回白巢,去搬救兵了。 言语一阵子后,余列没有露出半点马脚,桂叶落也是真个不清楚石仁玉的下场,这让竹姓道人仍旧是一头雾水,不确定石仁玉究竟怎样了。 正当三人要商量一番如何善后时,罗邦城中的嘈杂声大作。 他们低头一瞧,便瞧见一尊尊罗邦鬼神,正在城中疯狂的逃窜,再也没有心气和巡查吏们抗衡,有求饶的,有拼死一搏的,有引颈就戮的。 除了鬼神之外,罗邦城中一些道人家族,也是深知自家罪孽深重,绝对不可落在巡查司的手中,纷纷拼死往城外冲去。 桂叶落看了余列一眼,得到余列的微点头,当即就传音整个罗邦城,呼道: “罪神城隍,已经伏诛。城中一众,降者不杀,速速跪地求饶!” 她手掌一翻,抓着几颗灵石恢复真气,不断的高声在罗邦城内呼喝,并驱使四下的巡查吏们,追捕敌人。 不时就有鬼神或道人高呼: “我愿投降、我愿投降!” “饶命啊,我等都是被迫的,我乃是清白人家。” 余列和那竹姓道人也是跟随着桂叶落,不断弹压城中之人。 失去了城隍的坐镇,罗邦城中的大小道贼,都是迅速被平定,跪了一地儿。 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道吏、道徒,都像是猪狗一般,被捆扎得死死的,滚落在街道上,被凡人道童们肆意瞅看。 他们面色发白,惶惶不已,都不清楚迎接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而那些跟随余列几人前来的见习巡查吏们,则都是满脸红光,吆五喝六的奔行在罗邦城中,四处的踢门破家,取着屋中的财货。 眼下时节,才是巡查吏们大发横财的最好时候。 甚至若不是余列和桂叶落刚刚打杀了罗邦城隍,举动着实震慑到了众人,众人连两人的约束都不会听,城中的一些普通人家也会遭到劫掠。 手下人等发财,余列和桂叶落,以及那还活着的竹姓道人,自然也是会发财。 关于这一点,巡查司中早就有了规矩,不管收获多寡,见习道吏们所获得的灵材,都得交出三成给正式道吏们。 余列他们有三个,正好一人分得一成。 若是有人胆敢私藏过多,一旦被旁人给举报了,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人提携对方出任务,且会有性命之忧。 一时间。 大喜的笑声,凄厉的哭嚎声,在罗邦城中响了整整一夜,比桂叶落和城隍斗法的时间都要长。 直到第二天,日出时分。 巡查司一行人才收拾好了资粮,捆好了道贼,都滴溜溜的收入囊中,使得腰间数以十计的储物袋,都是鼓鼓囊囊。 余列落在其中,他也是满脸红光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带着喜色。 因为他此番分得的财货,赫然是比自己此前收获的都还要多,且多了不止是一倍。 前前后后的,所有的加起来,单单灵石,他就一共收获了近七万的下品灵石。 即便等返回白巢中之后,他还得花费些灵石,打点一下那木狼子。但这一次任务,余列还是将自个三十年的“俸禄”,都给领齐全了。 接下来三十年的修行,他所需的资粮,彻底足够! 欣喜着,余列都有些感激的看了看身旁的桂叶落。 若非此女前来求他出任务,他如何能一口气的赚取这多资粮。 桂叶落瞧见余列的目光,则是更加的目露感激之色,朝着余列颔首。 她此番本只是打算混个资历的,亏点汤药费也无妨,结果有了余列,不仅任务毫无疑问的完成,还收获了二三十年俸禄,着实是让她欣喜! 除此之外,桂叶落在城中还暗暗的寻了下石仁玉的踪迹,她又偷偷的观察了那竹姓道人许久,发现对方在城隍府中不断晃悠。 女道立刻就明白,石仁玉此前定是私自去作妖了,只是不知为何,并没有成功,还可能死掉了。 她虽然不知石仁玉的真正死因是什么,但是直觉上,就觉得此事和余兄多半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等事情,肯定是无法直接说出来的,她还得主动的给石仁玉的失踪定上一个合理解释,帮余列掩盖一番。 “此次,当真是多谢余兄。”桂叶落偷偷给余列神识传音: “桂某今日不仅仅是欠了余兄一个人情,今后余兄若有所需,直说便是,桂某在所不辞!” 余列见女道说话如此有力,微挑眉毛,含笑着就应了: “好。” 他们两个欢喜,而那同样收获不菲的竹姓道人,却是喜忧参半。 这厮反复的在城隍地库中寻了半天,就是没有寻见任何有关道煞的影子。不仅如此,地库因为余列几番处置的缘故,半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唯一的线索,还是有鬼神吐露,城隍麾下有个黄皮子的鬼神得了城隍吩咐,入过地库处理手尾,但那黄皮子鬼神,现在早就是消失不见,不知死哪了。 竹姓道人心间惶惶:“这该如何与道长交代啊……” 但是内心再是惶惶,当余列二人宣布启程返回白巢时,此人也必须硬着头皮跟随一起,不能如善后的道吏一般,驻留在罗邦城中不回。 “给个交代,终归是有个交代……就说那道煞被鬼神毁掉了。” 竹姓道人心间暗想:“否则若是藏着缩着不回去,不及时的将此间情况告知给道长,更有取死之罪。” 接下来,众人班师回巢。 他们花费了十几日,才回到了白巢所在,比离开时多用了不少时间。 这是因为白巢并非是固定在天上某一处不动,而是随着星象,在方圆数个州部的上空环绕。 返回白巢的过程也并非是驾驭着魂器直接飞上去,而是有值班的道士,轮流隐藏在白巢的经行处。余列一行人得先通报了对方,然后才能返回天上。 一干事了,众人重新站在白巢上空时,已经是出发那日的半个月之后了。 他们的脚跟都还没落地,忽然就有一阵大风刮来,将彼辈摄住,并有嗡嗡声音呼喝: “归,述职!” 听见这话,包括余列在内的所有人等,个个都是含胸应声:“诺!” 虽然一路上,他们老早的就通过龙气,将罗邦城中的一应事情交代清楚了。但人回了白巢,必须得再亲自交代一番。 且此次的任务关乎道贼,事情可比寻常的抄家任务要大,估计会有多个道士轮流的问询。 关于这一点,桂叶落已经事先提醒过余列,让他待会见着了审讯般的场景,不至于太过惊讶。 不一会儿。 众人被一群拘魂怪押着,形如凡人般,步行着走到了白巢建筑的深处。且他们走的格外深入,四下暗无天日,不见一丝光线。 这让几十人略微感觉有些诧异。 等入了一间四下立着二十八星宿的雕像殿堂中,饶是事先交代过余列不要惊讶的桂叶落,也是忍不住面露惊疑。 只见一尊尊庞大的铁像,伫立在余列等人的四周,强大的压迫感从彼辈身上升起,冰冷、强悍、无情。 当中忽然有一铁像蠕动,赫然是一蛟龙之相,它的头颅探出,犹如房屋半大,冷冷的注视着众人。 这蛟龙头颅口吐人言,却是呼道: “二师弟,人既然已经回来了,汝便速速审问,早些完事儿。” 蛟龙铁像的声音让余列耳熟,正是那白巢大师兄——角木蛟的声音! 咯咯!金铁耸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北面处又有一尊铁像动弹,它缓缓的探出头颅,露出了一根尖利的独角。 其面若传闻中的麒麟,又似山羊,枯瘦而僵硬,目露蓝光。 这尊铁像开口:“大师兄何必心急。此等道贼之事,须得细细盘问才是。” 余列心中微惊。 此铁像的声音虽然陌生,但是依据两人的对话,其赫然就是白巢中的二师兄——斗木獬!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二章 挑拨离间、被迫坦白 除了角木蛟和斗木獬所附身的两尊铁像之外,堂中其他的铁像,也是一尊尊的闪烁起了幽光。 譬如余列的顶头上司,其位于西面,一颗庞大的狼首上,两个眼珠子就瞬间变得绿油油,活了过来。 显然,来到这一座殿堂中的道士,并非只有大师兄和二师兄两人,其余的道士也是来了不少。只不过这些道士都是默默的看着场中,并没出声。 一声冷哼响起,角木蛟所附身的铁像上升起沛然的威压,横压向那斗木獬。 余列等一众道吏落在此等威压中,纷纷脸色微变,心间生出渗人的感觉,甚至有不少见习巡查吏的身子,当场就打起了摆子。 轻笑声响起,那二师兄似乎在为余列等人开解着说: “师兄怎的像是要发脾气似的,瞧瞧,别没吓着想吓着的,反倒是把这群小家伙给吓着了。真要是吓得肝胆尽丧,出了好歹,贫道可是要告师兄一波,是否想要杀人灭口了。” 这话一落入余列等人的耳中,旁人还没啥反应,但余列的眼底里就闪过一丝冷意。 很明显,斗木獬道士的这话,意味着待会的述职定然不会轻松。对方见余列和桂叶落安然无事的返回,反倒是石仁玉失踪在了外面,肯定会恐吓余列一行人,逼问真相。 余列心间思绪转动,将心间的波澜压下。 他自忖着:“死无对证,又无证据,此獠当是只能吓唬我。除非我坦白、露了马脚,才可能牢底坐穿……” 心间有所定计,余列眼观鼻、鼻观心,任由那两个道士在殿堂中呼喝。 嗡嗡! 角木蛟和斗木獬两人一边闲谈着,神识也是一边在殿堂中对歭,其结果赫然是不相上下,都没讨到好的。 对歭半天后,还是那二师兄斗木獬不耐烦的呼喝:“师兄有何话,速速说就是。若是无话,不如你我二人现在就提审这些道吏,省得再继续浪费时间。” 大师兄角木蛟沉默一下,只是缓缓吐出: “何必用‘提审’二字,今日只是述职而已,师弟开始便是。” 二师兄所附体的铁像头颅当即转动,盯向了余列人等,其神识冰冷,盘旋在众人的头顶,仿佛刀剑悬着一般,给所有人一股心悸感。 经过了刚才的插曲,那些本来心中无愧的桂叶落等人,反倒是惴惴不安,眼神惶恐。 他们一个个的站在场中,将头垂的更低。 忽然,斗木獬随意看向了一个道吏,命令: “你,上前来,贫道单独问话!” 那道吏恰好就是余列和桂叶落一方的人,也顿时就吸引了他俩的注意。 道吏咽了下嗓子,着急忙慌的就走出,朝着对方拱手:“是,谨遵道长吩咐。” 此人走到了斗木獬的跟前,随即就见斗木獬忽然低下头颅,其顶上的那一根独角诡异的生长变长,弯曲着落下,越来越细长,最后仿佛人的指甲一般,点在了道吏的额头。 话声响起: “贫道问,尔答,以神识回答便可,不会有旁人知晓。不过,事先提醒你,若是你欺瞒本道,可就犯了欺瞒上级之罪!” 道吏当即呼喝:“是!” 而余列瞧见这一幕,眼底里露出了几丝棘手之色。 他回忆着近一年半以来,在白巢中获知的二师兄信息,发现此獠近乎是白巢的大管家,虽然不甚露面,但是巢穴中但凡有大点的事务争端,都会报到对方的跟前处置。 且此獠处置的效率,极其之高,白巢中有传言,此獠有能够看破人心之能。 余列原以为如此传言,仅仅是传言,毕竟人心难测,且众人都有道箓护持心神,就算斗木獬是金丹道师,也不该有此能力。 “可现在看来,此獠以额间独角抵在旁人的头上,以此问话,其举动和道书中传言的古之异兽——獬,极为相似!此獠在白巢中的道号,还恰好就应了斗木獬一词……”余列心间暗道。 斗木獬,乃是二十八星宿之名,位于北方七宿之首。而獬之一物,能辨曲直,见有人争斗,会用角“触不直者”;听到有人相争,会“咋不正者”。 二师兄问话的举动,恰好就和书中写的类似。 就在余列思忖间,那二师兄以角碰着道吏的额头,只七八息时间,然后就挪开,吩咐对方退下了,速度果真是快。 被问话的道吏慌忙拱手后,就往人群走回来。 其一回来,就有人用神识偷偷传音给他,想要打听究竟问了些什么话。但这道吏似乎是得了二师兄的吩咐,只是露出一脸的为难之色,低头不语。 紧接着,又是一个个道吏,被那二师兄点上去问话。 对方似乎是随意点派的,有桂叶落麾下的道吏,也有石仁玉和竹姓道人麾下的道吏。 好在对方的问话依旧是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动静,被问话的道人都是松口气似的退了下来,似乎对方的提问一点压力也没有。 余列落在人群中,当他身前一人,被点去问话后,当即打起了精神,准备走出。 但是下一个,那二师兄斗木獬却是忽然一晃,又从其他方向点派起人员,略过了余列。 不多时,就连桂叶落都是走上前,被斗木獬问话一番,且成功的退了下来。 余列瞧见,当即就神识动弹,要问桂叶落,那斗木獬究竟问了些什么,有何意图。 结果他的神识刚一探出,就僵在了半道上,因为那斗木獬的目光,恰好盯在了他的身上,神识压下,淡淡出声: “你,过来。” 余列能感知到,他的四周都是被一股威压充斥着,即便是以他远超常人的神识,若是不变出神识之针,也休想要打破对方的压制。可一旦用出神识之针,便是当着众人的面动手,没罪也有罪了。 他顿了顿身子,只得放弃找桂叶落打听的想法,猝不及防的朝着对方拱手:“谨遵道长吩咐。” 余列走出人群,和桂叶落擦肩而过。 桂叶落原本也是想偷偷的告知余列一番,结果见好巧不巧的,斗木獬道士下一个问话的对象就是余列。她也只得欲言又止,心间微叹。 等站定在斗木獬道士的跟前,余列立刻就感觉额头间冰冷,且一股渗透入魂魄的寒意升起来。 这股寒意并非是余列的错觉,他的面色猛变。 因为那斗木獬道士,居然大胆的探出神识,想要钻入余列的脑壳中,极为无礼且阴险。 寻常时候,道人们相互间用神识扫视,都是极为无礼,且容易引发冲突的,更别说神识入脑这等情况了。 余列想也不想的,脑中道箓就跳出,封禁灵台,挡住了对方的举动。 结果他立刻就感觉到,对方那冰冷神识更加将他的全身都裹住,释放出了赤裸裸的冷意。 轻飘飘的话从对方口中传出: “不愧是仙功道种,面对贫道,也还能胆气不衰。若是早些瞧见,贫道定会将尔收入麾下,悉心栽培。” 斗木獬的这话并非是只说给余列一人听的,而是说给了在场的所有人等。 桂叶落等人都抬起了头,或是惊疑或是诧异的看着余列,他们从斗木獬突然变化的态度中,都察觉到了几丝不妥。 周围的角木蛟、奎木狼,包括其他冷眼旁观的道士们,也都是目光闪动。 余列承受着对方的神识压迫,没有默不做声,而是咬着牙齿,说: “道长说笑了。晚辈既然已经得授了木狼子道长的使者职位,如何能再受道长的悉心栽培?” 他直接将木狼子道士抬出来了,至于那大师兄角木蛟,虽然给过他密令,但是两人终究是不熟悉,余列便没有抬出来。 木狼子道士没有让余列失望,其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沉默着,现在听见了余列的话,终于发出了话声: “确实,二师兄说笑了。某家的使者本就难得,师兄如何还要挖我墙角?且放过一马。” 斗木獬仅仅是头颅微抬,打量了木狼子的附体铁像一眼。 它道:“哦,是么? 既然如此,贫道现在就一并的好好问问此子,看他对你木狼子的忠心如何。” 余列一听这话,顿时就眼皮微跳,心间大呼:“该死!这老家伙究竟想要作甚?” 下一刻,不等旁人有所反应,二师兄斗木獬就轻笑着,依旧用言语呼喝余列,而没有用神识单独询问: “跟前道儿,汝姓甚名谁,何人是你上级?” 余列犹豫着,见这问题还算正常,他遂只探出神识,回答对方。 不出余列所料,这厮并非单纯的想要问话,颇具恶意,其当即呵斥着余列: “直说就是,大点声,不可用神识回答。” 余列心间骂娘,见被对方恶意如此浓重,干脆也不保持恭敬了,直接道: “旁人都能用神识单独奏问,为何我就非要大声回答?” 斗木獬笑骂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你这竖子,莫非不懂白巢中的规矩,不可忤逆上级!真如此,贫道就先治你这个罪名,关你几年禁闭。” 巡查司内规矩森严,寻常时候,上级就能随便的找下级麻烦,更别说这等固定的述职环节了,不可回避。 余列咬了咬牙,只能低声吐出: “晚辈余列,位于木狼子道长麾下,添为使者。” 笑声响起,那斗木獬下一句就问: “汝既然是以奎木狼师弟为首,那么贫道问你,你可有鼠首两端,奉他人之命,监视木狼子师弟?” 听见这话,殿堂中最是蠢笨的道吏,也是反应过来,意识到斗木獬今日是在针对余列了。 而木狼子道士听见,它目中幽光闪了闪,仅仅是旁观着,并未出声。 至于那大师兄角木蛟,此人心间倒是将斗木獬道士大骂一顿:“这竖子,我就知道它今日专门出关,乃是不安好心。没想到啊,它这厮还想要挑拨我和奎木狼的关系。” 斗木獬的这问话,听在大师兄的耳中,几乎就是指名道姓的在戳他了。 但是眼下时刻,他一边惊疑着对方为何会得知此事,一边又顾忌着自己跳出,恰恰就证明了对方的话。 于是大师兄角木蛟,也只是冷冷的盯着余列,想看余列准备如何作答。 余列的嗓子噎住,心中惊疑不定,再次骂娘。不过他骂娘的对象,将那角木蛟也加上了。 “好你个角木蛟,连这等秘事都能被人知晓。活该你贵为大师兄,且都要丹成了,还被老二压着,该!” 余列面色变幻,口中咬牙道出一句: “晚辈余列以道心立誓,从未有过谋害、背叛木狼子道长之事。” 他虽然受了那大师兄的交代,但他当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木狼子的事情,且一年半以来,他足不出户的,恰好也没有机会去做。 殿堂中,木狼子听见余列的话,目中幽光再次闪烁,它似乎不经意间瞥看了下大师兄所在一眼,然后忽然身子一晃。 其阴神直接从铁像中踏出,变成道人模样,朝着众人打哈哈道: “诸位师兄弟,适逢不巧,贫道忽然想起房中还有一炉子丹药炼制,若是再不回去,恐怕是要被烧炸炉了” 木狼子还单独朝着大师兄角木蛟拱手:“此间弟子颇有几人是贫道麾下了,还劳烦师兄照料一二。” 大师兄角木蛟闻言,其蛟首迟疑着,点了点,道:“既然有事,便先离去罢。” “诸位告辞!” 嗖的,那木狼子得了回应,便身子闪烁着离开了这间殿堂,像是家里真着火一般,速速离去了。 瞧见此人离去,不管是余列,还是那大师兄角木蛟,纷纷都松了一口气。 两人都明白,木狼子这是不想再被人挑拨成功,干脆就离去了,也省得余列被问出更加膈应人的话来。 而二师兄斗木獬瞧见这一幕,其面上微微诧异,然后不屑的看了那大师兄一眼。 此獠口中淡淡道了句:“木师弟慢走不送。” 正当余列以为现场气氛稍微有所缓和时,那二师兄斗木獬冷不丁的就出声: “弟子余列,可是你杀了同僚石仁玉?!” 它的身子一晃,头颅低垂,冰冷的看着余列,身上的真气更是汹涌落下,让余列一时间都窒息,仿佛要被淹死似的。 余列心中咯噔,猝不及防间,当即要反驳。但是他一开口,说出的居然是: “正是弟子!” 第四百三十三章 我无罪、道长错矣 余列一句“正是弟子”四个字说出,殿堂中顿时哗然一片。 不管是那些道士,还是那些道吏,都是眼神惊愕的看着余列,完全没有想到余列会一口就应承下来。 “这、竟然是余道友!” 桂叶落一众人等神识纷乱,七嘴八舌的暗地里议论。 那些道士也是目光闪烁,神识涌动:“哈哈,没想到这小家伙当真大胆,真敢朝同僚动手。” “此人心狠倒是心狠,但他就不会借刀杀人么,就算是借助一个妖兽的手,去打杀了那石仁玉也行啊,兴许就能蒙蔽过去。” “兄台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吧,二师兄那可是天赋之术,是打从灵根中就带着的,一旦结丹,更是会成为神通。即便捉拿妖物,让妖物动手杀人,但若是你之心底里明白是自己动手的,一经过问话,照样会吐露实情。” 其中那角木蛟,此獠也是眼神愕然的望着余列,它也没有想到余列会一口应承下来,或者说,它压根就没有想过余列真会动手杀了石仁玉。 原本它所估计的,只要余列没有打杀了对方,或者还留着魂魄,拘禁着,它都可以为余列周旋一番,将余列给保下来。 “这小子,身为巡查吏,司部中的规矩还不清楚么,居然真敢动手杀人!” 角木蛟心间也是升起了恼火,眼神责怪的看着余列。 亏它今日特意出关来,结果遇见了这么个不知轻重的家伙,真是枉费了它的一番心意,且还连累得它在斗木獬跟前落了面子,大跌威风。 除了围观的众人,就连那斗木獬本人闻言,也是愣了愣,没有想到余列真个动了手。 旋即,它的目中露出惊喜之色,将头颅低的更低,几乎是要和余列贴在一块了。 斗木獬口中啧啧:“你这道儿,好个心狠手辣,连同僚也杀了。” 不过它话锋一转,忽然又说道:“只是贫道观你才干出众,应当也不是那么不知轻重之辈,你之动手,可是因为有某些缘故,不得已而出手,或是那石仁玉自有取死之罪?” 斗木獬慷慨着说:“若有隐情,且直言,贫道可为你做主,减轻责罚,甚至嘉奖也说不定。” 众人一听这话,议论渐低,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斗木獬的脸上。 特别是那大师兄角木蛟,其目中冷意露出,当即不客气的也呼道: “余列,你家木狼子道长刚刚才托我照顾你。若是有何隐情,直接说便是,无须二师弟出手,本道也能护下你!” 四周众人见两个道士都是露出了缓和之色,陡地意识到,余列即便是杀了同僚,但只要有合适的理由,似乎也并非是死局。 但是余列站在场中,脸上的神色却是越发阴沉。 他意识到自己今日有两大劣势,处境极为堪忧也。 其一,便是他没有料到斗木獬此人会亲自跳出来,急着对付他,且此獠居然真个具备看破人心之能,效果又如此之强劲,让即便炼化了金焰的他,也是抵抗不了诱导。 其二,则是那大师兄角木蛟果真是个无能之辈,居然完全被斗木獬牵着鼻子走,别说主动帮衬他了,居然还落了对方的陷阱,也主动要让他说出实情! 角木蛟见余列还是沉默着,再次呼喝,大包大揽一般的催促: “余列道儿,但凡你有不得已之处,本道今日定会保你无忧!” 余列微眯眼睛,心间暗骂:“蠢货!打杀同僚之事怎能说出,便是有千般理由,只要那石仁玉并非是临阵抗命,我又不是光明正大的打杀,此等暗杀之事,便绝不能承认。” 余列不敢百分百的确定,但是他心间有八九成的把握,别看那斗木獬现在语气似乎放缓,似有转机。 但只要余列应下了此事,对方就有治他大罪的把柄了,一旦动用,余列就算不死,修为被废掉的概率也是极高。 而如果余列选择投靠过去,听从那斗木獬的话,对方不拿他治罪了,可等大师兄角木蛟反应过来,此獠今后又很可能会拿此事来治他“鼠首两端”。 即便万一万一,今日无碍,这等涉嫌私杀同僚之罪一旦应下,也将终生随着余列的道箓,留存在山海界中,但凡遇见个敌人,对方都可能拿此事做文章! 殿堂中。 二师兄斗木獬心间冷笑,口上却是越发和气: “余列,今日诸多道友都在场,你若是说出,便算你自证清白了,一旦再被贫道问出了,或是此后被调查出来,可就罪无可赦,难逃责罚了。” 它头顶的独角,在余列的额头轻轻叩击,竟然像是长者一般,在轻拍余列的头颅。 只是忽然之间,余列目色一定,他身形猛地向后一退,脱离了斗木獬的独角所指位置。 余列不再躬身,而是抬起头,直视着斗木獬那庞大的头颅,轻笑着说: “斗木道长,您说笑了,弟子何罪之有、何错之罚?” 这声音说出,让殿堂中的众人都是一愣。 立刻就有人口中嘀咕:“这家伙,明明刚才都亲口承认了,现在还以为能推脱干净吗?” 那竹姓道人,更是目光闪烁,有意识的朝众人说着:“话说当日,我和桂叶落道友一直与那罗邦城隍搏杀,偏偏就石仁玉道友和余道友不在场,这可真难以解释啊……” 二师兄斗木獬脸上的和蔼之色一僵,旋即就露出了讥笑。 它开口道:“贫道辨别真假谎言之能,乃是白巢道师都认可的。大师兄,看来你想护着的这小家伙,也不是那么聪明,其都已经开口自认了,居然还不死心。” 大师兄角木蛟的眉头紧皱,它却是想到了什么,并没有接过斗木獬的话,而是惊讶的看着余列,目中颇有异色。 见大师兄角木蛟不吭声,旁观有道士急忙接过斗木獬的话,笑着呼道: “兀那道儿,刚才可是你自己承认的。你莫非想说大家伙刚才听错了么?” 余列站在场中,静静的听完这道士的话,他一拱手,不卑不亢的道: “诸位自然是没有听错,刚才四字正是从贫道口中说出的。” 他抬起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二师兄斗木獬,掷地有声的道: “但若是,斗木獬道长错了呢?!” 话声落下,殿堂中霎时间就安静了很多,除了个别人之外,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愕之色,完全没有想到余列居然敢如此大胆,直接顶撞一个道士,且这道士还是二师兄斗木獬! 倒是那角木蛟听见了,目中除了惊愕之外,眼里顿时生出了意想不到的喜色。 二师兄斗木獬面上神色变得冷峻,它心中腾的一股怒火升起,当即呵斥: “竖子!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本道岂会诬陷于你!” 立刻也有道士、道吏们大声呼喝,帮腔道:“可笑可笑,你这私杀同僚之人,居然反过来倒打一耙,诬陷斗木獬道长!” “姓余的,你现在若是认罪,还来得及减轻一些,若是再被逼问出来,诛杀你三族,咱巡查司也是有这个本事的。” 余列瞧见群情激奋,也明白自己已经是妥妥的惹来了斗木獬的怒火,今后难以善了。 但他的脸上半点惧色都没有,反倒是卸下什么负担一般,轻笑着环顾四周: “斗木道长,你之法术再是厉害,再是能够辨别人心,但山海界中有哪一条律法,写明了可以经由法术审讯道人?你若是不熟道律,弟子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他话声清朗的吟诵: “巡查司刑讯律法,第三卷十五条:凡刑讯,不可诱导、不可逼问,法术为辅不为主……第三十五条,凡法术所获供词,一经供者反驳,当即作废!” 余列介绍完,朝着那二师兄斗木獬一拱手: “道长若是要抓我,定我打杀石仁玉道友之事,还请拿出证据来,并派遣司部鬼神,前往罗邦城中大索,再经由三堂会审,请来道庭及仙庭中人为观!” 这样一番话响在殿堂中,初时不仅没有唬住众人,反倒是让不少人心间嗤笑,特别是站在斗木獬一边的道人。 一众人等轰声不断:“这厮不过区区一道吏,居然也敢和斗木道长谈巡查司律法,哈哈哈!” 可是当听见余列最后一句话时,有人反应过来了。 特别是当余列言罢,他头顶上无声间就升起道箓,其光色显现在四周众人的眼中,一点纯金之色极为夺目,让不少人的话都是噎在了嗓子里。 因为这些人等忽地想起,余列可不是寻常普通的道吏,而是荣获仙功,名字上了仙庭的仙功道种! 此等仙功道种,若是要打杀,必须得先革除了仙功,再行动手,否则便是五品道师都不一定担得起罪责。 除了不能随意打杀之外,其余涉及仙功道种的一应事务,也都是难办。小事倒还罢了,但任何涉及其道途的事情,均是得讲究个真凭实据,不可孩视之。 二师兄斗木獬愣了愣,勃然大怒: “好个伶牙利嘴的家伙,你这厮也敢和本道争论。今日你藐视上级,口出狂言,且给本道跪下,收监问罪!” 轰的,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就落在了余列的身上,让他面色陡变。 此獠见吓不住余列,干脆也就撕破了脸皮,打算威压余列,收押后再慢慢炮制。 只是此地除了它之外,还有着大师兄角木蛟存在。 “师弟且慢。” 角木蛟口中出声,它的神识当即扑出,横插在了余列和对方之间,替余列挡下了威压。 它讥笑着:“你刚才说的不错,你一介道士,他一个道吏,何必和小孩家家的置气。 师弟你有失体面,不要脸啊!哈哈哈!” 这番话,角木蛟说的是极为快意。 就在刚才余列透露出顶撞二师兄斗木獬时,这人就反应过来,意识到余列可能会撕破脸皮的和斗木獬硬顶。 但是它并不确定,毕竟余列只是个道吏,而斗木獬乃是积年的道士,对方的手段又狠辣,连它这个大师兄都被压制的闭关免战,只能求着先一步结丹,然后再处置对方。 现在余列既然真个顶上去了,它角木蛟作为长辈和受益者,自然是要出来撑撑腰,且吐一吐往日里的郁气。 大师兄角木蛟的笑声在星宿殿堂中轰然响动,让所有道士、道吏的神色都是变幻意识到波澜又起。 甚至有人暗暗传音给外界,殿堂中一些原本黯淡的星宿铁像忽然闪烁,有道人的阴神飞过来看热闹了。 那斗木獬也猛地抬起头,冷厉的看着大师兄角木蛟,杀意跳动。 此獠管辖白巢过百年,近从未有过被人如此的顶撞,它现在真个是恨不得当即出手,一掌灭杀了余列,并痛殴那角木蛟。 可它心间再是暴跳如雷,目中也是藏着忌惮,并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对余列出手,且有角木蛟在场,它出手也讨不了好。 恼恨着,斗木獬忽然发出了夜枭般的干笑声: “好、好、好!” 它阴冷的盯着余列,威胁着出声:“有仙功是吧。竖子,你今日当真要为他人当刀子,落贫道的面皮? 你可知角木那废物,它是护不住你,且绝不可能下血本护你的!” 余列在出声表明态度后,便一直都闭紧嘴巴,安静的很,就仿佛刚才忤逆之话,压根就不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此时听见斗木獬的话,他也只是抬起头,朝着对方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 斗木獬心间的怒火本是已经压制住了,结果它瞧见余列如此从容的态度,反倒是觉得余列比之刚才更是可恶。 冷哼声从它口中响起,其神识化作杀意,让不少道吏都是噗通跪在了地上。 此獠扛着角木蛟神识的阻挡,将狰狞的头颅靠近到了余列的跟前,面对面。 它近乎一字一顿的道:“杀你者,必为本道是也。” 言罢后,此獠轰然发笑: “诸位,本道此话也只是一时气极,口不择言,见谅见谅! 不过,大师兄,希望此子身死时,你能帮他找着杀人者的定罪证据。” 虽是笑着,但斗木獬浓浓的杀意浸满了整个星宿殿堂,让所有人都明白,此獠压根不是在说笑。 而余列站在场中,他虽然受不了对方的威压,脸色微白,可是目光依旧平静,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推书,颓废龙大佬新书! 《祂们都叫我大师》 推荐语:只要有人相信,那就是真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安抚投献、腾云驾雾之变 当余列摊牌似的和斗木獬对歭后,此獠虽然口中狠话尽出,但是它目前除了说说狠话,刁难一下余列外,再不能做什么。 如此,余列经过了一系列细节上的排查,对方甚至还想将他的储物袋也打开,翻找一番。 好在有角木蛟在场,彼辈这般折辱人的想法并没有得逞,其仅仅是隔着储物袋检测了一番,且是斗木獬亲自检测的。 余列判定,这厮肯定是在寻找道煞,好在他提前料到了这一点,已经将道煞藏在白巢之外,身上的痕迹也是清理干净,对方的目的并没有得逞。 一干事了,包括余列在内的一行人,最终被放归回了寮院。 只是那斗木獬临走前还是阴恻恻的低喝,让余列等人好生待着,近些时日半步也不能离开白巢,随时等待召唤,若是离开,便以潜逃罪名论处。 其他人对于这话,都是战战兢兢,一口应下,但余列对这话,则是不屑一顾。 此前没有和对方挑破矛盾,他还想着退避一二,但如今都已经收到了对方的死亡威胁,自然是就不用想太多,权当对方的话在放屁便是。 况且现在即便有人勒令余列出门,他也会直接以仙功抗令,花钱赎买任务,其半步也不会出白巢。 寮院石屋中,余列刚一走到门口,他在快踏入进去时,身子一愣,连忙退到一旁,拱手一邀: “道长请进。” 只见一道虚影突然浮现在他的身旁,对方由虚化实,凝结成人形,点了点头,然后就走进了余列的石屋中,宛若屋主一般坐下。 对方出声:“刚才之事,贫道已经听说了。你之处置虽然轻佻,但也是迫不得已,不算愚蠢,反而算得上是明智。” 此人正是殿堂内,中途离去的木狼子道士。 余列拱手:“道长谬赞了,弟子今日没有给道长丢脸,就已经是万幸。” “哈哈。”木狼子道士见余列在那二师兄面前那般猖狂,但是在自己面前却依旧如此的恭敬,他忍不住的笑起来: “何止没有丢脸,今日多亏了有你,才能狠狠的落一落那老畜生的面子。” 木狼子笑说后,又轻轻感叹说:“往常一年多,虽然未见你出过几次门,连任务也一次都没有做,可贫道却知道,你依旧不俗。只是没想到你这厮,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任务就让二师兄气的暴跳如雷。” 他一抬手,制止了余列要接话,道: “此番任务,桂叶落也告诉我了,本道已经知晓你是为了帮她才出去的。大师兄尚且在闭关中,述职事了后就回静室了,本道今日前来,便是要再给你撑腰许诺。” 木狼子眼睛清亮的盯着余列: “你尽可以在此白巢中修行,无须去做任何任务,一干俸禄等待遇照常无二,且只要你不离开白巢,贫道和大师兄,都可以保证你安稳无忧,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打搅你,便是那斗木獬也不能!” 余列听见这话,眼皮微挑,心里的半块石头落了地。 他当即露出惊愕和感动之色,俯首就道:“多谢道长,多谢角木道长!弟子万分感激。” 木狼子道士起身,态度温和的将余列扶起来:“你既然对我辈如此忠诚,我辈如何能不提携于你?放心,好生修行,本道和师兄等着你晋升道士的那一日。 你还尚有三十年,不急不急。” 言罢,此人留下一股快意的笑声,缓缓的就消失在了余列的房中。 余列目送着对方化作青烟离去,不动声色的走上,将石屋门户给关好。 当门户关上,阵法罩起的那一刻,他的脸色却陡然一垮,露出了浓浓的失望之色。 只见他口中轻叹: “我都已经如此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彼辈这边,结果彼辈,除了点口头许诺之外,竟然再无其他支持。看来此两者,果然是貌合神离,各有算计,都非是可靠之人啊。” 在余列看来,他都已经得罪死了那斗木獬,不管是大师兄还是木狼子,两人都应该给些奖励才是,好好的收买一番人心,以示嘉奖。 可结果除了点口头上的安危保证之外,再没有半点实际的好处了,都比不过入巢时的拉拢。 余列在心间腹诽:“虽说这点安危保证是我最需要的。可即便没有彼辈的承诺,只要我不出白巢,那斗木獬的威胁便也不算什么……尔等好歹也将此番任务的奖赏,给我多增加一点啊。” 忽然,他的石屋外面有人来了。 余列当即收敛了心思,并揉了揉脸皮,挂上一脸恭敬之色,免得是那木狼子去而复返了。 一开门,却是一道女子身影站在余列的门前。 对方不是桂叶落又能是谁。 此女当即俯身,一脸歉意的道:“桂某今日前来,是特地来请罪,祈求余兄谅解的。若非桂某牵连余兄,余兄也就不会惹得这番麻烦。” 余列心思微转,他见此女的作态似乎并非假惺惺,心中当即好受了很多,当即邀请对方入内一坐,还反过来安抚此女: “休要再谈及此事,贫道的麻烦和桂道友虽有干系,但主要还是在我。” 他轻笑着:“反倒是如今,贫道和那斗木獬撕破了脸,自是可以直接提防,不用出白巢半步了。而桂道友,却是还得提防着冷箭暗枪。” 桂叶落见余列的态度友善,她顿时大松一口气。 当即的,两人在石屋中好生的寒暄了一番,最后桂叶落一抬袖子,便取出了一连串的储物袋,放在余列的桌面上。 这是她知晓了余列今后将不可离开白巢,主动就将此番任务中所有的收获,一点不剩的全都推让给了余列,并且还许诺,此番任务的所获道功,她也会尽可能的让给余列。 若是不能,等此后买卖任务物品时,也会将道功给余列补上。 桂叶落如此举动,着实是将余列给惊到了。 须知此番任务中,他们三个正式道吏的收获,都并非一点儿半点,而是以十年俸禄为算的,余列粗略的一扫,便知道桂叶落给出的储物袋中,灵石少说也有几万颗。 如此举动,即便对方是道师后裔,也是大方至极。特别是相比于木狼子等人口上花花、手上空空,桂叶落的举动更显得有诚意。 余列惊喜着,也是推脱了几下:“桂道友且快快收回去,贫道也这里资粮充沛,无须这般!” 桂叶落劝了几下,见他还是客气,当即佯装愠怒的起身,喝到:“余兄若是还拿贫道当朋友,就请收下!” 话声说完,此女便一拱手,当即就往屋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顿了顿,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三张信笺交给了余列,然后方才彻底告辞离去。 余列站在门口送着对方,口中慨叹道: “桂道友,是个忠厚人啊!” 他低头一瞧手中的信笺,面上又露出几丝轻笑。 这三张信笺是罗笑梅三人交给桂叶落的,托桂叶落转交给他的。 罗笑梅三人都在信笺中言语,他们只是恐惧于那斗木獬之威,这才不敢直接前来拜访,但余列若有所需,今后大可吩咐于他们,他们必定从之。 三人在信笺中,也还是一口一个“余道长”的称呼着。 余列细细看完信笺,心间一阵欣慰。 有着桂叶落几人的示好,余列心中一动,他便继续敞开门户,坐在石厅中等候着,看还有没有人投递书信,甚至亲自前来。 结果很可惜。 此番任务中的其他道吏,明明回来的路上还是殷勤讨好,说着今后如何如何,但是现在一个都没有传信而来的,都仿佛是压根没有见过余列。 此虽是人之常情,但余列也是心中怅然,喜意消减,他只能一挥袖袍,吩咐鸦八: “关门启阵。” 余列转过身子,走入深处的静室中,开始了短暂闭关。 ……………… 随后的时日。 余列待在自家石屋中,果真是再无任何人前来打搅他,甚至连他名下的道功,也是悄无声息间就增长了。 等他去信桂叶落,方才得知任务结算早早就完成,期间众人还又被喊过去问话几次。 桂叶落以为余列也被单独叫去过,便没有打扰余列。 其中余列也发现,此女果真如先前所言的一般,将任务所获的道功,尽可能的推让给了他。 这导致此番任务中,余列所获的道功达到了五千点整! 这笔道功换算成灵石,虽然也才五千或一万等等,比不上任务中的收获,可是它在白巢中的用途却远比灵石方便,又是额外收获,依旧是让余列极为欢喜。 有了这笔道功,以及任务中获得的储物袋都被余列一一的解开,余列当即就阴神一动,摇身钻入了鬼市当中。 他打算去藏经阁、拍卖行、摆摊的地方逛一逛,寻觅合适的炼丹药方,以及处理手上的东西。 余列所想要的丹方,并非是寻常的丹方,而是处理那石参,能够辅佐蜕变,甚至于筑基的丹方。 现在他手中的资粮管够,又不用再出门劳役于杂事,自然是得将下一蜕变,安排在日程上,以及为筑基早早的做准备了。 一连小半月的,余列的阴神都泡在鬼市中,查询道书丹方,贩卖各种财货。 因为财货出手太慢,他干脆就联系了那罗笑梅三人,让对方三人帮忙出手,以及看看三人是否真如信中所说的那般,依旧忠诚。 罗笑梅三人没有让余列失望,一口就应下,都接过了余列的吩咐,帮他在鬼市中出手财货。 余列只需要分批交付灵材,以及收取灵石即可。 除此之外,余列对七品道吏境界的最后一次蜕变,也是大有了眉目。 这一日。 他盘坐的藏经阁中,周身光点沉浮,密密麻麻的,其中不少光点还在他道箓中出入,赫然是都已经被他买下了。 余列眼皮微抬,目中露出一股明悟之色,并掺杂着点点喜意。 “果然!离地腾空之变,除了这一名号之外,还有一名号,是为‘腾云驾雾’!” 仙道七品境共有四大变化,分别为驱物通幽、昼伏夜游、逐日追风、离地腾空。 其中离地腾空者,是根据道人阴神蜕变后的手段来取的,指的是道人自此以后,能搬运自家肉身腾空飞行了。 这一蜕变,虽然作用看起来不甚出奇,仅仅能搬运肉身而已,但是它内在的含义,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此蜕变之前,道人的阴神再是强横,法力再高,能搬动千斤万斤,可偏偏连自己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抬不起来。 此间的道理,就好似再是力大无穷的活物,其也无法单靠力气,就抓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给举起来。 这是因为上位品级之前的道吏,其阴神虽然可以脱离肉身,但两者之间依旧是实为一体,气机无法分割,自然是不可能“自己托举着自己”飞起来,隔着木板也不行。 肉身端坐在任何一物上,其于阴神而言,都宛如压着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 唯有完成了“离地腾空”之变,道吏方才能打破阴神和肉身之间密不可分的桎梏,今后纵使肉身当着其阴神的面死掉,阴神也能不溃,并且为筑基做好准备。 而余列这些时日待在藏经阁中,发现“离地腾空”除了内在的意义非凡之外,其修炼后所获得的蜕变之能,其实也大有门道。 余列目中闪烁,暗道: “寻常的道人在完成这一蜕变后,能以阴神托举肉身,无须再凭借风力等等,自行就能飞举,自此可终生悬空,跌而不死,超过世间九成的善飞之物。 但若是能在这一蜕变中,于阴神中炼入云雾磁光类灵物,不仅可以增加蜕变的成功率,还可以在善飞的基础上,更是神异。 让道人尚未筑基,就能出入青冥、上抵九霄,甚至连筑基道士也不一定比得过!” 以云雾磁光等灵物辅助蜕变,道人的阴神可获得一如同天赋法术般的能力,其便是谓“腾云驾雾”。 余列心中大动,不多时就决定: “我之蜕变不可将就,必须是炼得上乘之效!” “腾云驾雾”者,不仅远超于“离地腾空”,可以保他性命,根据书中所言,此蜕变对筑基开辟紫府时,似乎也大有裨益…… 第四百三十五章 腾蛇涎雾、道庭西市 时间缓缓的流逝。 余列在此期间,一直都是安稳的待在石屋之中修行,闭门谢客,倒也没有人前来找他。 这一日,忽然一张传音符飞到了余列的石屋,被八哥叼着,送了进来。 他收取传音符后,面上顿时露出喜色: “让罗笑梅三人在鬼市中,留意了快一年,终于有合适的云雾磁光类宝物出现了么?” 余列面上欣喜,当即将阴神跳出,轻轻一晃,就遁入了白巢的鬼市中,但是他却并没有走往白巢鬼市交易卖货的地方,而是走向了一间名为“风闻阁”的店铺。 进入店铺后,余列按照罗笑梅交代的,购买了一则消息,目中的喜色顿定。 那罗笑梅果真是没有骗他,近十日以内,将会有一场拍卖会举行,此拍卖会上,便有一方名为“腾蛇涎雾”的灵材拍卖。 这一灵材正是余列目前所急需的云雾磁光类材料,若是在蜕变中使用,将会增加他蜕变成功的概率,且蜕变完成了,云雾自生,能具备顶尖的飞遁之术,连筑基道士也不一定比得上。 余列琢磨着消息中的这一材料,眉头微挑。 根据拍卖会的邀请函中所写,此种“腾蛇涎雾”,乃是妥妥的龙种宝材,且是龙种中的强大异种,腾蛇躯体或尸骸上取得的,龙脉类的道人若是得之,将能促进体内血脉蜕变,增长本源,寻常道人得之,肉身也将得到龙性滋养,受益颇多。 并且卖方还称,此种宝材所能炼就的腾云驾雾之术,还和古时帝君相关!说那位重开山海界仙道的帝君,曾经就修炼过腾蛇乘雾之能!以此物作为蜕变之药,乃是山海界正统中的正统,远远胜过其余的云雾磁光类材料。 不过余列瞧见这点“吹捧”,面上当即就露出哂笑了。 若是以前,他可能还会被这点说法给唬住,但是如今打在鬼市中厮混许久,见识增长,早就对这种说法免疫了。 他轻轻摇头,心间叹到:“世间修行之物,恐是十个中就有六个,能和当初的那位帝君扯上关系,吃的喝的、穿的住的皆有,这些商家摊贩为了卖货,可真够扯的。” 而且据他所知,腾蛇这一异种,老早的就在山海界中灭绝了。当今虽有腾蛇龙种出现,但却是从域外寻回的血脉,此等舶来品如何能与古时帝君勾连在一块儿? 最重要的是,消息中的这一则腾蛇涎雾,如果真是山海界内土生土长的,且和帝君有所关联,其价值绝对不会只是这么点。 余列微眯眼睛,犹豫着:“一万灵石起拍,可以物易物……如此价格,相比于其他同类灵材,倒是便宜了许多,莫不是其中有点问题?” 他一时琢磨着还要不要再打听一番。 但是稍微想了想,余列就将拍卖会的时间、地点,需要准备的东西都记在了心间,决定走一趟。 近一年以来,这一则消息已经是最是合乎他购买的机会了,其余的要么是时间不妥、要么就是地点不妥,存在风险。即便此次东西存在问题,不合他的心意,也值得他跑一趟,见识一下。 呼呼! 风闻阁中,余列的身影当即闪烁,消失在了阁中。 未有几日,一道模糊的阴神又出现在鬼市里面,并走向了鬼市中的传送阵法所在。 此传送阵,正是巡查司连通各地的通道,往来都是其他巡察司,可以供道人无碍的通行。但可惜是,其只能供道人的阴神往来,无法传送肉身。 余列在交了一笔款子后,他便排着队伍,慢腾腾的往传送阵中挪动。 他此时纯粹是阴神姿态,且鬼市中都是虚物,自然是携带不了灵石的,其交款的方式,乃是事先在几间大钱庄中存上灵石,然后记账使用。 但此类大钱庄极坑的一点,便是在其中存取灵石时,会额外的收取余列一笔灵石,作为保管和流通的耗费。 余列在存放灵石的地点以外,取用灵石越多,则额外的消耗越高! 在山海界的历史上,倒也有过在钱庄存灵石,其不仅不额外收钱,反而还给予利息补贴的历史。但是很可惜,此类钱庄初时红红火火,后来却是拿不出灵石,接连倒闭。 其倒闭不仅仅让存放灵石的道人们血本无亏,还引发了整个山海界,包括域外遍地的动荡,遍地龙蛇起陆,乃是那一朝道庭崩碎的导火事件。 余列排着队,脑子中胡乱遐想,终于轮到了他。 他只听耳边有人吟诵念到:“贯天彻地,龙气开门,下一阵,青藤巡查司!开阵!” 嗡嗡! 一股龙气涌上余列的阴神,他瞬间就感受到了穿梭异域的眩晕感。 等到他身子一晃,回过神来时,身子猛地一跌,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口中吐出一般,来到了一方青莹莹的地界。 余列来不及过多的瞅看,连忙阴神走动,在这一地界的传送阵附近又排起了队。 他所要赶过去的地方,并非是这青藤巡查司,而是远在道庭的西城巡查司鬼市,从白巢跳过去,一路上至少得经过四个鬼市节点。 因为是一个节点一个节点的传送,麻烦的很,道人也遭罪,不适感会叠加。 除了这样之外,传言巡查司中也存在直接返回巡查司本部的传送阵,但是其并不是道吏能用的,唯有丹成道师才能使用。 丹成以下,如木狼子、角木蛟这等道士想要出远门,一样得像余列这般,兜兜转转,跳来跳去。 传送灵光阵阵,几次三番后。 余列终于来到了一方白腾腾的场所,一被丢出,他脚底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般,轻飘飘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阴神眩晕,充斥着不适感,也是因为他的脚底下赫然是云砖,乃是云雾形成的砖石,犹如天宫。 余列环头四顾,很快就瞧见了一方“西城鬼市”的招牌,其挂在半空中,组成字迹居然是四条一看就是龙种的蛇形之物。 他放眼看去,目中的鬼市一片鳞次栉比,繁荣的程度远超白巢鬼市十倍不止,一眼望不到头。 忽然,一阵轻浮的叫声,从余列身后传来:“嘁!还愣住干嘛,头晕就去旁边待着去,别挡道。” 余列的身子连忙一侧,便见一个大腹便便的道人阴神从他身旁走过。 对方的阴神虽胖,但是形体不大,比余列小上一圈,可此人却趾高气扬的瞥了他一眼,迈着八字步继续往外走去。 没走几步,更前方的道人明明没怎么挡着,仅仅顿了顿,就被此人呼喝一句: “别挡道!乡下来的道吏,莫非鬼市也没见过吗?” 余列瞅看着这一幕,心间嘀咕: “久闻道庭所在,治下的道人外出,均被称作道爷,眼高于顶,俯看外城。今日一见,竟然并非污蔑?” 好在他摇着头,混入了庞大的“西城鬼市”中,发现如刚才那胖子的人仅仅是少数,用余列刚从四周听来的词来形容,便是越穷的越横,穷横穷横的。 他粗粗逛了一圈鬼市,又意识到了一点自己来时弄错的东西。 那便是这“西城鬼市”,并非是巡查司西城鬼市,而是道庭之西城鬼市,巡查司在此鬼市中虽有驻扎,但仅仅算是其中的一坊。 西城鬼市之所以如此之大,也是因为它承载了整个西城中的道吏阴神,且不似潜州道宫的鬼市那般保守,它不仅面向了道庭体制以内的道吏,也面向了体制以外的道吏,还将所有道吏道士的阴神都放在一块儿,并未分隔。 余列一路往目的地走去,时不时就能瞅见庞然的阴神,其宛如巨人巨兽一般,慢腾腾的在鬼市中行走。 只几眼,他在此地瞧见的道士数量,就超过他之前听闻过的所有道士。 鬼市的街道上繁华嘈杂,哎呀呀的声音不断响起。 道吏们对那些庞大的道士阴神,不仅不畏惧,反而还主动的往上凑,争着挤着想要被对方给“踩死”似的。 等余列亲眼瞧见,一个道士的阴神避无可避,不得已“踩死”了几只道吏的阴神后,他才知道这是为何了。 只见一六品鬼神,嗖的就出现在了现场,脸上挂着不耐烦,瞥了眼那道士阴神,呼喝: “休要显摆,踩散一人阴神,你便得赔一灵石。刚才你一共踩散七只,按律得赔灵石七颗,中品的。” 听见这话,那道士的脸色微变,有些愣神。 其人瞅看了四下,顿时发现四周的道吏们都是眼睛发亮,小小的阴神更加往他的脚边挤过来。 这让道士一脸的局促,连忙就收敛身子,呼呼的变成了寻常人等大小,再与那鬼神交涉。 余列望着这一幕,刚才也是心间狠狠一动,不过他按下心神,扭过头,继续快步的往拍卖行所在赶去。 不一会儿,余列来到了目的地所在。 他原本以为能贩卖腾蛇涎雾、筑基灵材,甚至符宝这等的拍卖行,应该会是西城中数一数二,甚至是最大的一间了。结果他在十几座拍卖行中找了一圈,才找到那名为“有货拍行”的所在。 其在占地不大,门面狭窄,余列走来,都不需要邀请函,交上一笔款子就入内。 进入拍卖行中,现场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规矩高档,反而犹如菜市场或流水席一般,人来人往的,一只个老者站在堂中,手中持着一杆烟枪,手旁是铜锣。 老者口中不断的呼喝:“化灵水晶鞭一杆,货真价实的六品法器啊,祖上传下的,二十三万下品灵石一次……” 余列一听见这价格,顿时就感觉开了眼。 足足二十三万灵石,近乎他现在不吃不喝的一百三十年俸禄了,且堂中此物的价格,还在水涨船高,争相拍买的人不断。 余列在这菜市场一般的拍卖堂中,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下,很快就瞧见了一件又一件奇珍异宝,被人拍买走。 其中的许多东西,都是他此前在单子上没瞧见,心中没准备,但是一看就心生觊觎的好东西! 譬如能辅助筑基的丹药,其名为“筑基丹”,乃是丹道宗师以五品血肉灵材熬炼而成,一颗提神醒脑,两颗松劲活骨,三颗安炉立鼎。 还有一道奴被牵上了台面,模样可人,男女同体,更关键的是性命层次赫然乃是六品,若是购得,即相当于拥有了一尊六品道士级的奴隶。 只可惜,这等好物全都不是余列能够觊觎,个个价值高涨,购买的灵石也都不是以下品灵石为算,而是以道士使用的中品灵石为算。 余列满眼羡慕的旁观许久,他见着四周道人们豪气的手笔,也开始惴惴不安:“不知待会的腾蛇涎雾,其价格是否会过于高昂……” 终于,堂中拍卖的货物,轮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腾蛇涎雾。 嘭的,被抬出的东西并非是云雾类货物,而是根柱子一般的骨骼,上细下粗,又似牙齿,颇有残缺,但上面隐隐传出了威压,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只听拍卖的老者呼道:“腾蛇齿根一株,灵性尚存,可炼得腾蛇之涎,能用于离地腾空之变化,起拍价一万下品灵石!” 台下立刻就响起了讶然的声音:“龙类异种之物,起拍价才一万,甚是便宜啊!” “这獠牙如此巨大,恐怕真是五品生灵身上的!怎能如此便宜?” 但是很快的,就有人发现了端倪,呼道:“老师傅,你这货物真是腾蛇齿根耶?看起来不像啊。” “此物灵性尚存,但是活性当是半点不存了,无法用于龙脉道人的筑基修行,难怪如此便宜。” 还有道人质疑:“这东西的年头,怕是万年、不,十万年都不止了,品相不甚好,已经石化,几乎和化石一般无二,真能炼出腾蛇龙涎?” 余列也是皱着眉头,怀疑的盯着台上货物瞧。 拍卖老者勉强还算实诚,脸上讪笑一下,解释说:“是腾蛇齿根不假,这点本行可以作保,且是咱山海界土生土长的腾蛇! 送货的乃是道都中的老牌家族,货物乃是其家中摆件,本行请过器道丹道的道士品鉴,确实有几率炼出腾蛇涎雾。只不过年岁已久,确实存在一点麻烦……” 众人一听,不少人都是失去了兴趣。 拍卖老者连忙呼喝:“此等五品物件,是货真价实的龙骨,且是异种,送人送礼,放家里当摆件,都是极好啊!” 当即有人笑道:“堂中皆是道吏,有甚资格以此物作为摆件。” 感兴趣的人更少了。 但余列坐在堂中,他面色不动,心间却是一喜……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六章 捡漏龙齿、敲诈惊喜 此等保存不良,提炼困难的灵材,对于拥有青铜酒杯的余列而言,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只需要将腾蛇齿根置入到酒杯中,就必然能将其中可用的灵性材料,给全部提炼出来! 余列心间欢喜:“原来这味材料的问题是出在这里,却是恰好对上我了。” 他当即就沉住心情,旁观着场上的情况。 在经过那老者的回答后,绝大多数人都是失去了兴趣,但还是有近十个人,对腾蛇齿根抱有兴趣,催促道: “掌柜的还啰嗦作甚,快快开始拍卖便是,卖完了这一件,还有下一件货物呢。” 老者当即闭口,清了清嗓子,呼道:“老夫就不再多说,腾蛇材料,起拍价一万下品灵石,诸位请!” “一万三千颗!” 立刻就有人叫价,且是直接加上了三千,似乎对腾蛇齿根的兴趣不小。 “一万五千颗!” 接连的叫卖声响起,价格很快的就翻了几番,直接来到了三万五千颗灵石。 余列坐在堂中,旁观中如此一幕,心间的那点喜悦消散了很多。他眉头皱起,暗自嘀咕: “此物感兴趣的人,已经是如此之少了,为何价格还是叫到了如此地步。” 忽然,一个懒洋洋,带着浓浓道都口音的人,轻滑的叫到: “四万五千灵石!” 这厮竟然是一口气的,加了一万,引得不少人的侧目。 台上的那掌柜的瞧见,露出了清晰的欣喜之色,连忙就敲动一声铜锣响:“四万五千颗一次!” 四下响起议论声,有外地的道人叹道: “听其口音,不愧为道都中人,贵为道爷。如此摆件之物,就能花费上四万五千颗灵石来置办,当真是阔气。” 余列同样是抬眼看向了那叫喊的人,他眉头深皱。 正当他要出价时,余列忽然微眯眼睛,盯着那人细看了几下,发现了不妥。 在那人叫出价格后,并没有其他人再叫价,而对方的举动,丝毫没有流露出奢豪人物该有的傲气和轻松。 此人反而是身子微微坐起来,显得有些紧张。 余列敏锐的感觉这里面有点不妥。 于是他思忖一下,当台上掌柜的第二声“四万五千颗两次”响起后,方才淡淡的出声: “四万五千五百颗。” 他这次只加了五百颗,也是引得旁人的侧目。 但是更加让四下人嘀咕的是,刚才那叫喊着“四万五千颗”灵石的家伙,居然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位置上,并未再出声。 此人顿了顿,朝着余列这边望了望,口中拿捏着说:“咦,是位外地的道友。阁下既然喜欢,贫道也就不争了,也好显得咱们道都中人热情好客。” 这厮朝着余列拱手,然后真个歇息了下去。 四周不少道都中人听见,口中纷纷叫到:“这位爷,好地道!” 还有人轻笑着说:“此等物件,也就外地道友稀罕了,咱道都城中,谁家谁户的,没个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啊。” 拍卖行掌柜的露出失望之色,敲了一下铜锣,呼道:“四万五千五百颗一次。” “四万五千五百颗两次。” “四万五千五百颗三次!成交!” 掌柜的老者朝着余列拱手:“恭喜这位道友,收获五品龙种灵材一份!” 余列微微颔首,心间微松一口气,他坐在位置上,等待着拍卖行的小厮过来,与他交割货物。 “不到五万灵石,也还在我之预料中,比同类的其它云雾磁光类材料,更要便宜一大截。” 余列这回过来,囊中是直接带着价值十五万灵石的当票,十万灵石左右,就是他心间合适的价位。 不一会儿,拍卖行中的鬼神就游走过来,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余列的阴神当票,然后便让余列将收货地点留好。 余列并没有直接填上白巢巡查司,而是填了自己在其他地方,租用的一个不记名的仓库,等货物到了仓库中后,再寻其他的路子,一步步的将之转运到白巢中。 “道友且慢。” 忽然,事情妥当处理后,余列出声将那鬼神叫住,他朝着对方拱手: “此番拍卖,多亏了刚才那位道友让步,可否帮贫道告知那位道友,贫道欲亲自感谢一番。” 鬼神顿了顿,当即点头:“在下这就去帮客官问一问。” 嗖的,鬼神的身影就消失。 片刻后,鬼神返回,却是带来了一个歉意的消息:“着实对不住了,那位道长说约了人吃酒,不知何时就要赶去,却是没空。” 余列目光闪烁,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送走鬼神后,他的身子当即就闪烁,往拍卖堂外奔去。 此时的拍卖堂门口,有进有出,人员杂乱。 但是有一道身影,却是差不多同余列一起离开座位,往堂外走来。 此人正是刚才叫价甚高的道都土著。 当对方走出拍卖堂后,若是有人靠近,会明显的发现此人松了一口气。 正当这厮收拾会心情,迈着六亲不认的脚步,在街道上走出几步时,一道叫声在他的脑后响起: “道友请留步!” 这道都土著一愣,然后便感觉肩膀被人把住,一道高大的阴神出现在他的身后,正冷冷的盯着他。 “你是?”此人声音变尖,似乎被吓到了,还带着点慌意。 因为叫住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余列。 余列一直留意着此人,且堵在门口,等这厮出来,便直接跟上,拍了对方肩膀。 土著认出了余列,但是嘴上油滑,嚷嚷道:“叫住爷干嘛,休要挡住爷去听曲儿。” 说着,对方就要扒开余列,溜入人群中,但是余列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用了力气,箍住了他,让他挣脱不得。 这道爷当即就叫唤道: “哎哟喂!你这外地人,还敢拦路抢劫的不成,信不信我一声大喝,就有鬼神现身,将你这厮拿下。” 四周的人等纷纷被吸引了注意力,甚至不远处的鬼神也扭头,紧盯而来。 但是余列丝毫不惧,反而神识涌出,在对方的耳边传音喝到: “你这厮真要闹大?那且闹着,贫道一并向坊市点了你这家伙,告你恶意抬价,诓骗本道的血汗钱!” 被余列拽住的土著道爷,阴神当即一抖,急忙的就传音给余列:“且慢且慢!道友怎能凭空的污人清白?” 余列见对方没有选择大声嚷嚷,而是也传音,心间彻底有了底儿,他毫不客气的说: “既是如此,道友且与我寻上鬼神,再一起去拍卖行中,对峙一番。” 说罢,他拽着对方,就要往街边的鬼神那走去。 那土著道爷更加发慌,阴神滚动,似乎一溜烟就要散掉似的,但余列又一句传音响起: “勿要逃出鬼市,就算逃了,衙门和拍卖行也能找上道友。” 对方的阴神一僵,彻底认栽,急忙出声:“不逃不逃,道友且松开,有话好好说,咱们先不报官!” 本是一身怒气的余列,听见这番话后,脚步微顿,冷哼道:“也可,衙门也不算是个好地方,能不去便不去。你我寻个茶馆说事,私了是最好的。” 土著道爷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私了最好、私了最好!” 根据余列的打听,在任何鬼市拍卖行中,恶意抬价都是被严厉打击的,特别是除了衙门的打击之外,拍卖行一旦发现不是自己店铺中人抬价,会取消对方今后进入拍卖行的资格。 且不是一家,而是整个鬼市,甚至是整个道都中的拍卖行,都将对犯了规矩的道人,终生禁入。 很快的,余列就拽着那道爷来到了一间茶肆,稍加喝问,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厮果然就是将腾蛇齿根放在拍卖行中拍卖的物主! 对方虽然是道都中土生土长的土著,祖上颇有来头,但是家业早就被败光了,如今就靠着在拍卖行中贩卖老物件为生。如果余列将他给点了,其落得个被禁止入内的下场,今后的营生可就成大问题了。 余列今日一抓,着实是将这土著道爷吓了下,算是攥住了对方半个命根子。 道都土著当即低声下气的说:“这位爷儿行行好,今日是贫道栽了,您看这样如此,最后那一万灵石的差价,等款子一到手,我这就给您补上,分文不拿。” 余列老神在在坐在茶肆,品尝着道都鬼市中颇有名气的鬼汁儿。 刚一入口,他阴神就一吐:“呸!什么玩意儿。”将东西重重的搁在了桌子上。 道都土著想笑又不敢笑,因为余列下一句就是: “那本就是贫道的钱,你还回来,算还分文不取,怪大方的嘞!” 余列将此人截住,为的虽然是自己额外出的灵石,但可不是只为了这一万,而是想要狠狠的敲诈对方一番。 道徒土著看了看余列高他一大圈的阴神躯体,缓声道: “这位爷息怒,大家交个朋友。贫道也不瞒着您了,家里是道都西城中有名儿的破落户,祖上姓‘乔’,坊间人幼年叫贫道‘乔子’。 如今一大把年纪,靠着倒卖祖上产业,才入了七品,得了个‘乔哥哥’称呼,但也没能在道庭中混上营生,只能继续在街面上厮混……” 这厮哭诉着:“您且去街面上打听打听,咱乔哥哥活的那叫一个辛酸,家里还有五口嗷嗷待哺的娃儿呢。多给钱,那您可真要了我的命,娃儿们道院也没得上了。” 一连串滑溜的卖惨,从“乔哥哥”的口中说出,让余列一时都被噎住。 不过余列此番,为的也不是从对方手中敲诈出更多的灵石,而是为了对方手里更多的老物件。 他口中嘀咕着:“我可是在拍卖行中看的清清楚楚,那石头物件原本能叫到两万灵石,就再高不过了。你这厮黑心,居然又翻了一番。 你家日子不好过,咱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就好过了?” 乔哥哥当即就又想叫屈,和余列辩一辩,但是听见后面一句话,他咽了咽嗓子,忍住了,肉疼的说: “太多了,退您两万灵石可否?” 余列又嘀咕:“退灵石得整成当票,这里收一笔,那里收一笔,还容易被衙门记录在册。” 乔哥哥心中一动,出声试探:“那这位爷儿,您想要作甚?” 余列顿了顿,出声:“你家这物件,确实是个不错的摆件,但可惜只一只,不方便贫道拿去送礼,如果能是一对儿,我拿去送给大人物,指不定就能给咱洗白上岸了。” 乔哥哥暗道:“好家伙,难怪这人要买我货物,真是个想上岸的凶人啊!久闻外地凶恶,还是咱这‘道都’地界最良善。” 这厮心间吸了口凉气,但是眼睛却是一亮,当即豪气的呼喝: “妥!原来道友是要送礼去,道友既然不要灵石,也方便了咱,休说一对儿了,咱这一整套,都可以便宜的让给你!” 这下子,轮到余列的心神狠狠一跳,若是肉身在此,指不定他将舌头都咬到了。 话说,余列其实只是在试探的,诈对方一诈而已。 他压着激动心情,疑惑出声:“一整套?” 乔哥哥当即摆着阔气,将祖上产业说了番,原来这厮的祖上是个金石收藏中人,家中石碑石骨类的玩意儿,多得很。 似腾蛇齿根这玩意儿,他家中足有三十九粒,按他祖上传言,其乃是一头腾蛇之种,在成年过程中褪下的所有牙齿,只可惜差了最后一颗。 若是能得四十粒,蛇合了真仙之数,代表那腾蛇成就了真龙,一套蜕牙的价格将会暴增! 余列听到这些,激动得阴神腔子中的五脏都开始抖了。 那乔哥哥炫耀一番后,砸吧嘴道:“可惜了、可惜了。 话说刚才卖给道友的那一颗,已经是家中最好的,其余的要么品相不如它好,要么体型不如它大,并非那腾蛇五品阶段的蜕齿。越往前数,牙齿就越小,最小的一颗,和咱们常人的婴儿牙齿都没甚区别……” 余列心间喜色稍去,但依旧是惊喜无比: “竟是一整套龙种蜕齿,此物必须拿到手!”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一鱼两吃、大乔小乔 腾蛇者,货真价实的真龙之种,若是能够获得一整套的蜕牙,其品相保存良好一点的话,余列都怀疑经由酒杯的洗练后,所得材料,直接就可以供给龙脉道人筑基使用。 余列压下心间的激动,他目光狐疑的看着那乔哥哥,低声: “竟然有这么多,你这家伙,莫不是想要一鱼两吃,再诓骗贫道吧。若是你愿意用剩下所有的蜕牙,抵了刚才的账目,贫道倒是可以信你一信。” 乔哥哥当即摇头,摇成了拨浪鼓似的,忙说:“哪敢、哪敢啊,您就算是再借我一个胆子,咱也不敢做这等良心的事情啊。还有,咱家里剩下的那些牙齿,虽然都不及卖给您的,但是它也不可能加起来才一两万灵石。” 余列冷笑:“不敢?那伱在拍卖会上故意抬价,就很有良心了?” 乔哥哥噎了一下,他眼珠子转动,伸出几根手指,低声: “不如,这个价? 至于买卖信誉方面,您信我西城乔哥哥的名号。且去街面上打听打听,那是有口皆碑,一个唾沫一个钉。再不济,咱也可以去专门的文书行当里面,以及仙箓跟前立誓……” 余列想到了仙箓誓言,疑虑稍微放下,但是他仍旧是皱着眉头,伸出四根手指,低声与对方言语: “不可,这个价! 还有,若是违约,你这厮要拿什么来赔偿贫道?若是你跑了,贫道又该去哪里寻得补偿。” 乔哥哥顿时叫屈起来:“我的天,这个价,您也忒瞧不起咱乔家了。想当初,咱家连个尿壶都不只是这价呢!” “哼,尿壶!你再叨叨,信不信贫道摸到你家,将你脑袋拧下来当尿壶。”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往我的,足足耗费了三盏茶的功夫,方才敲定好数目。 虽然眼下是阴神姿态,余列也是一时感觉口干舌燥,下意识的就拿起桌子上的鬼汁儿漱口,然后再次呸的吐出: “什么玩意儿!” 对面那道都土著,则是眼睛中放出精光,一脸乐呵呵的看着,道:“爷儿,这东西可不能品,得一溜的灌进去。” 结账过后。 余列便拎着这乔哥哥,来到了拍卖坊市中的文书堂口中。 一个个模样精致的道吏们在当中当值,个个都看起来斯斯文文,嘴皮子利索。 余列寻了个看起来颇老的道吏,将自己和那乔哥哥的交易,半真半假的透露给了对方,让对方帮忙推敲交易的条款。 仅仅这一环节,便花费了两个时辰,且用掉四百五十颗灵石,相当于余列三个月整的俸禄了。 他让那乔哥哥匀上一半,这厮一摊手,说余列没有收到货物,四万五千五百颗灵石连拍卖行都还没拿到手,更别说他了。 拿着文书行的背书,两人又来到了鬼市中的仙箓祭坛,焚香祷告,按着文书上的条款,一五一十的立下了誓言。 嗡嗡!立誓完毕,两股金光当即就窜入了他们的道箓中,凝结成契约。 这时,那乔哥哥的脸上喜色终于是压制不住,嘴角都一翘一翘的。 这厮两眼放光,连忙就瞅看着余列,催促:“道长,还请将定金先付给贫道。若是连定金也无,贫道连送货的人都请不起啊。” 余列见这厮如此急不可耐,且露出偷鸡得逞似的模样,他心间再次泛起了嘀咕。 不过他将刚才文书条款回想了一遍,确定无甚遗漏,便皱着眉头,一挥袖,一张阴神当票就在他的手中凝结,甩给了对方。 余列阴恻恻的威胁:“你之姓名,你家宅院,你家五口,贫道可是个个都清楚了,莫要自误。” 乔哥哥接过当票,脸上的笑意收敛,正色道:“道友且放心,贫道现在就下去办事,指不定贫道的货物,会比那拍卖行的还先到!” 余列定睛打量了对方,沉默几息,也没再说什么,一点头,便示意对方离去。 三十八颗腾蛇蜕牙,价值实在是高昂,若是冒点风险就能得到,属于是赚大发了。 况且在契约中,即便等货物到了,余列也可以单方面的不满意,将货物打发回去,对方必须退钱。 他望着那道都土著离去的背影,心间还轻叹:“算上几成定金,此行也才花费了八万灵石而已,仍在我的承受范围内。即便栽了跟头,有那拍卖行的腾蛇蜕牙在,此行于我而言也不算血亏。” 自我宽慰一番,余列的身子一散,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没有再去跟踪那乔哥哥的身影,无甚卵用,索性就往西城巡查司的传送阵奔去,直接回府。 另外一边。 那道都土著走在人群中,脸上偷鸡到手似的喜色更加明显。 忽地,他和一身量与他差不多的道吏阴神撞了撞,对方主动出声:“抱歉,道友,借个过。” 这厮一听对方的话,认出是个外地人,且修为不高于他,还是个良善家伙。他的心气顿时就上来了,梗着脖子,口上叫唤道: “哎哟喂!借个过,瞅见咱家阴神上的通神纹么?在咱道都鬼市,还想让咱老城人让路,没王法了!” 对方面色一寒,但听着这厮地道的土著口音,选择了冷哼一声,从乔哥哥身旁绕过了。 等对方走过后,那乔哥哥口中还呸了一声:“敢和咱讨价还价,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其不知是单纯在鄙夷那路人,还是也在暗骂刚和他交易完的余列。 在鬼市中晃荡一圈后,这厮魂归肉身后,猛地睁开眼,挺尸般坐起。 他当即朝着门外呼喝: “三妹、四妹,快快把咱家压咸菜的几块石头拾掇拾掇,装起来,爹爹拿去送人。” 破旧的乔家大院中,也立刻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似有人在不耐烦的踢着东西。 乔姓道吏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催促呼道:“三十八颗整,不要漏了一颗。漏了,你俩当中的一个,可就得许配给外地人,帮对方弄上一个道都道籍了!爹爹都已经和对方签字画押了。” 啪的! 一把椅子瞬间就飞来,砸烂了乔哥哥所在的祖屋窗户,将他吓得抖了抖。 立刻就有阴冷的声音传入屋中: “老东西的,你又在外面骗了谁人?这次竟然连三妹四妹的道籍都算计上了!” “呃,老子这次可没骗人,只是遇上冤大头了。嘿,家里压咸菜的石头,没想到也有人能看上。看来茅坑里的石头,也可以挖一挖,指不定又有冤大头看上了。” 乔哥哥被逆子抵在了床头,噼里啪啦的将和余列的生意说了出来。 他得意洋洋的道:“就算那厮想毁约,咱四万灵石都到手了,已经是赚够。至于让三妹四妹嫁人一事,咱也和他商量好了,只是假道侣,又不是真给身子。 况且,有了这四万灵石,官司拖他个三五年,三妹四妹争口气,能考上道宫的考上道宫、能修成道吏的修成道吏,到时候咱还怕个甚!” 原来这厮和余列签订契约,他觊觎的压根就不是余列剩下的尾款,而是余列已经给出的近四万灵石。 至于他口中三妹四妹的婚事许配,则是余列为了防止这厮着实是家徒四壁,才想出的一个抵押法子。 那便是一旦对方违约,余列持着契约,便犹如持着订婚书,有资格来乔家迎娶对方两个女儿中的任何一个。 这倒不是余列贪图对方女儿的身子,而是对方乃是道都中土生土长的人家,拥有道都道籍,未成婚者可以通过和外地人成婚,结成道侣,帮助对方获得道都的道籍,但仅限初婚。 道都道籍的价值之高昂,便是道吏想要获得也不容易,算下来甚至还超过五万灵石,正好以此作为抵押。 而余列为了防止对方耍赖,还特意在契约中签订了排他条款,禁止对方将两个女儿都先嫁给他人,且请文书行帮忙,确定了对方的两个女儿都待嫁闺中。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乔姓道吏想的居然是拖官司,让自家大小女儿,先一步早拜入道宫和修成道吏。 前者有道宫庇佑,未出宫前,婚事不受父母的约束;后者成了道吏,且是年纪轻轻,又是土生土长的老都城人,轻易就可以入得道庭的司部,再不济也可以去巡查司中,到时候有体制的庇佑,更是不受众多契约的约束。 此两种情况,都能让余列手中的“婚书”,直接作废。 乔家大院中。 乔家人听完了乔姓道吏的解释,个个面色阴晴不定。 只是等乔哥哥真个将灵石取回来,且一脸肉疼的分出一半,共两万灵石交给五个子女后。 不管是他眼中的逆子们,还是大乔、小乔两个女儿,都是眼神挣扎,呼吸沉重,久久不语,默认了此事以及此事的风险。 …………………… 时间迅速的流逝。 半个月后。 余列在自己石屋中,陡地睁开眼睛,他的阴神一晃,便遁入了白巢鬼市中,并熟稔的穿过传送阵,跳了两处节点,来到一方陌生的坊市。 在龙气的护持下,他的阴神降临现实,附体在了一次性的傀儡上,开启了一扇沉重的仓库。 走入仓库中,当瞧见了仓库中那石柱一般的腾蛇齿根,余列微微松一口气,立刻动用储物袋,将之收纳入内。 他又踱步走到另一间仓库,开启后瞧见了一方粗制储物袋,眼神顿时激动,神识当即往里面一探。 立刻的,余列的脸色就变得阴晴不定。 此储物袋中,确实有着乔姓道吏口中剩下的三十八颗腾蛇牙齿,气机和余列在拍卖行中买到的一模一样。 但是这三十八颗,其不仅品相低劣,大小皆是小于拍卖行中的,且若说拍卖行里面的还只是接近化石,这三十八颗,颗颗就都已经是“化石”了,甚至连灵性都已经是消磨干净。 余列从储物袋中捏出一张纸,只见纸张上写着一行娟秀字迹: “货物已齐,颇是简陋,余下灵石,无须付给,结尔善缘。” 他瞬间就明白,那乔姓道吏盯上的,并不是共一十二万灵石的大生意,而只是盯上了他给出的定金。 余列愣了愣,低声笑骂:“好个没出息的家伙。” 骂完之后,他的眉头却是忽然舒展开,并无多少阴郁之色。 只见余列将储物袋中的三十八颗腾蛇蜕牙,一一过手,确定就是蜕牙后,依旧一脸喜色的将之揣入了自家囊中。 此事其实也在余列的预料中,并且还超过了他的心理下限。 装好货物后,余列随手就将储物袋烧成灰烬,心道: “竟然真个都是腾蛇蜕牙,而没有随便找块石头糊弄我,倒也幸事。” 他原本所预想的,能再多得几颗腾蛇蜕牙就已经是甚好,其脸上刚刚的阴郁,主要还是被对方戏耍了一番的不爽。 余列瞥了眼手中那纸条,正想将之也烧掉,已经付出的灵石,他懒得再要了。 因为白巢和道都的距离颇是遥远,且三十八颗蜕牙都会被他用掉,没有物证,这官司并不好难打。 不过余列心中一动,看着纸条,暗道:“这东西,不也是物证么?” 他当即轻轻一弹指,在纸条中打入一缕龙气,将龙气契约拓印在了其中,两者合一,然后也收入储物袋中。 处理完毕后,余列压下脸上的喜意,揣着储物袋,出了仓库。 随后他在这一陌生地界中厮混多日,终于找了个大字号的镖局,让对方将自己这袋子押向桃、潜、缅三洲的交界处。 等货到了以后,余列又请桂叶落出门一趟,帮他将货物取回白巢。 未几日,一袋子腾蛇蜕牙,成功入巢,并来到余列的手中。 石屋里,他满脸喜意,立刻就布下重重的阵法,隔绝内外,并取出了青铜酒杯,将三十九颗腾蛇蜕牙,一一扔入酒杯中洗练。 酒杯再一次的没有让余列失望,即便是已经无比接近石头的蜕牙,在其洗练下也是逐渐晶莹,微不可查的灵性物质,一一聚拢成形,绽放灵光……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八章 阴神大比、阴魂塔试炼 余列藏在静室中,仔细的洗练着到手的腾蛇蜕牙。 因为有的蜕牙巨大,数量也不少的缘故,他很是忙活了几日,其间除了日常的炼气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停下了。 这一日。 他微闭着眼睛,掐着点猛睁开,然后一拍酒杯,杯中一颗同他人一般大的玉石就跳了出来。 这块玉石纯净无比,瞧上去灵机充沛,又充斥着一股浓郁的威压,让余列近距离接触此物,仿佛是回到了黑水镇中,见着了当初的那一头六品恐蜥。 并且在玉石中,还存在着余列肉眼可见的根根经络,其呈现淡金色,不知是余列的错觉,还是酒杯导致的,他感觉这些经络中还有金沙一般的液体在流动,活过来了一般。 余列思忖着,他一挥袖袍,另外三十八颗洗练过后的腾蛇蜕牙,一一摆在他的身旁,悬浮着,和那人大的蜕牙排成了一圈。 霎时间,静室中就辉映起玉璧之色,青莹莹,犹如碧水深潭,而那些蜕牙当中的经络,则仿佛蛇行龙影一般,在碧玉之色的光辉中涌动,让余列惊讶无比。 他一颗一颗的打量这些牙齿,从砂砾大小,到鹌鹑蛋大小,到鸡蛋、鹅蛋、人头……总感觉这些蜕牙中似在“孵化”着什么一样。 余列心中惊奇到:“莫非,这一套腾蛇蜕牙经过酒杯的洗练,当中的龙种血脉,也是被提炼成功?” 此前他曾经通过酒杯,提炼过狗头人体内的龙性物质,以此获得了不小的帮助。如今腾蛇蜕牙的表现,恰好和他当初提炼狗头人血脉时的情况,极为相似。 只不过狗头人乃是活物,血肉骨骼是新鲜的,而这蜕牙乃是数万年前的死物,且是腾蛇蜕下了不要了的东西。 余列并不怀疑酒杯的作用,而是怀疑这提炼出来的东西,究竟还有没有活性,若是没有,是否还合乎人体的吸收。 正当他纠结时,静室外忽然响起了啄击声。 余列眉头微挑,当即就收好了青铜酒杯和腾蛇蜕牙,打开石门。 静室门外,鸦八百无聊赖的,正像是啄木鸟一般,一茬一茬的叩着墙壁,瞧见余列走出,它便嘎嘎叫了几声,示意着桌上的一道符咒。 一道淡金色的龙气符咒正悬浮在厅堂石桌上,余列一走近,符咒就自行的展开,内里传出木狼子的声音: “二三子,今夜子时,速速来贫道房中,有要事相商量。余列、桂叶落,你二人也过来一趟。” 虽然是处在自家石屋中,余列还是朝着这符咒拱手:“是,谨遵道长吩咐。” 咻得,那符咒顿时就化作龙气,消散而去。 余列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召唤,心中顿时直打鼓:“根据此前和木狼子的商量,近十年、甚至三十年内,他都是懒得管我的啊。为何现在巧合的就要连我也叫过去?” 他一时担心是不是手中的腾蛇蜕牙,被对方发现了。 只是稍微一琢磨,余列就露出哂笑之色。即便那桂叶落将他给卖了,腾蛇蜕牙被旁人知晓去,旁人也顶多会觉得他淘了个上等药材,想不到太多的东西。 眼下距离子时,尚且还有几个时辰。 哂笑过后,余列当即书写传音符,发往桂叶落,打听探探对方的口风。 很快,桂叶落的回信就到了。 余列展开一看,眉头微皱,对方赫然是同他一样,有些懵懂,不知木狼子所为何事,对方还额外说了几句,言语着巢中最近并无大事发生,也没什么大案出现。 余列回了一封信之后,便微阖眼帘,沉着气的盘坐在石屋中,等待前去赴会的时间。 几个时辰过去,他收拾了一下自己,方才走出石屋,往木狼子的所在奔去。 不过在出门的那一刹那,在其储物袋中,青铜酒杯微微一晃,便将储物袋中的三十九颗已经受过淬炼的腾蛇蜕牙,再一次的吞入了酒杯中。 余列这是为了防止此等宝材带在身上,储物袋藏不住宝光宝气,引来那木狼子的觊觎。 正好这也省去了他的纠结,他且再将蜕牙合而为一的洗练一番,看看究竟还能得到什么。 ……………… 不多时,余列在路上遇见了桂叶落几人,一同就往木狼子房中奔去。 并且他们惊疑的发现,除了他们之外,寮院中很多其他的道吏,同样是从房中走出,各自沉默的往白巢深处,道士们的所在赶去。 到了木狼子房门跟前,百来个道吏整齐站着,当中有余列熟悉的面孔,更有他陌生的面孔,近一年的时间中,木狼子麾下再度补充了不少道吏。 未等众人叫门,幽深的甬道中就传来木狼子的呼喝声: “都进来。” 百来人齐齐拱手:“是。” 他们脚步啪啪的,走进了一座殿堂中,此堂中有如是巨人居住的宫殿,并摆放着一尊尊狰狞的狼首,浓郁的灵气汇聚在殿堂中,让许多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道吏,精神猛地一震,不由的深呼吸了数口,加以炼化。 今日的木狼子,并非是道人模样,而是化身巨物,盘坐在殿堂的深处。 因为光线的问题,众人仅仅可以瞧见它是盘坐着的,且头颅是一尖利的狼头模样,和其道号相匹配。 “今日叫尔等过来,并非是有什么任务需要分配,恰恰相反,乃是尔等遇上好事情了。” 木狼子淡淡的开口,话声更是让在场的众人摸不着头脑。 “白巢鬼市,尔等都去过是吧?此等鬼市,乃是当今仙道盛况之一景,特别是我巡查司的鬼市,各地互联,从南至北,即便是初入七品的新晋道吏,也可以一夕而至。当中更有藏经阁、练功场、斗法场等诸多便利的设施。 今日召集尔等,便是道庭各司部,又要开始阴神大比,从中择选人才,加以培养了。” 余列等人听见此话,心中纷纷一惊,很多人猛地就抬头,看向木狼子巨大的兽形黑影,呼吸也是变得沉重。 若不是顾忌着木狼子是上级,且是道士,估计就会有人脱口问“当真?”二字了。 这是因为“阴神大比”一事,在巡查司中早早就有所流传,基本上隔上一段时间,就会举行。只是这间隔的时间并不确定,有时是百年,有时是几十年,有时候甚至三五百年也不举办一次。 因为阴神大比的用处,其名义上是为了拣选人才,加以培养,但是实则,是道庭为了收拢各地司部之心,探探各地司部的底儿,以及从筛选精干人才,填入道庭,分往四方,调和道庭在山海界各地的人手。 如果一段时间中,道庭并不需要对四方司部探底,各地吏员也都充裕,其便没有多余的空缺位置,自然也就不需要通过阴神大比,来拣选人才了。 而根据余列所知,距离上一次的阴神大比,才过去了五六十年而已,如今忽然又要举办,在道庭的历史上,间隔时间算是短暂的了。 余列得知此事,他心间也是一时惊喜:“甚好甚好,有此机会,我岂不是大有可能,跳出这巡查司了?” 在阴神大比中出彩的人才,可是有不小的可能,被选派到其他的司部中供职,甚至是去道庭中央内当差。 这对于巡查司中的人员而言,可以说是唯一能够正大光明的脱离巡查司的机会了! 木狼子高踞在台阶上,它俯视着众人,将众人各色的神情扫视入眼,眼底露出冷笑。 此人并没多说什么,而是缓缓道: “根据往常的经验,一次阴神大比,往往会持续三年到十年不止。先是各司部,于当地拣选人才,然后便是各司部混同拣选,最后便是各方人才,阴神赶赴道庭中,进行第三轮测试。 本巢内部的大比,将在三月后开始,尔等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好好的准备了。” 话声说完,木狼子当即就吐气,吹开了巨大的房门: “除去各使者外,余者众人,皆数退下。” “是。”一片激动的呼声中,那些见习道吏们拱手后,纷纷小跑着离开了殿堂。 很快的,堂中除去木狼子外,便只剩下余列、桂叶落,以及另外一人,对方同样是成为了正式道吏。 余列扭头一看,发现此人正是那雀生虎。 这人瞧见余列的目光,微微颔首,似乎在巡查司中磨砺了两年,已经没有了从前那番倨傲之色了。 此人的“晋升”虽然让余列诧异,但也还在余列的预料中。 毕竟这厮乃是除了桂叶落之外,又一个道师后裔。 以道师家族的底蕴,此子连成就道士都大有可能,就算没有仙功的加持,脱颖而出成为正式巡查吏也是不难,只是没想到对方三年就成功了。 余列微颔首,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殿堂中,风声刮动。 木狼子那巨大的头颅从黑暗中伸出,它目光凶残,近距离的俯视着三人,口中的腥气喷吐在三人身上,让三人将腰背弯的更低。 此獠吐声:“尔等三人,皆是本道器重之人,便是外面那些废物都死光,只要尔等三人还在,贫道也不会眨一下眼。今日单独留下尔等,是要着重的交代尔等几句。” 余列三人连忙口呼:“道长请示下!” “桀桀!”木狼子嘴上安抚了一下三人,当即就冷笑道: “那便是在此次阴神大比中,尔等赢在司部中尚可,一应奖赏,便当做是本巢给你们的甜头。但到了第二轮,尔等便自行估量着,绝不可晋升到第三轮,即禁止赶赴道庭中,参与比试,想也别想!” 这话让余列、桂叶落、雀生虎三人,都是眼神微睁,不由的抬头看对方。 木狼子冷哼一声,继续道: “在第二轮各司部的试炼中,尔等出彩,还算是为本巢争光。但是晋升到第三轮,尔等莫非是想要叛逃本司,离开本巢!?” 最后四个字,此獠是厉喝说出的,身上的威压一放,落在了余列三人的身上,让三人齐齐变色。 三人中,那雀生虎的膝盖率先一软,啪的就跪在了地上,口中艰难的呼道:“道长息怒,弟子不敢。” 桂叶落和余列两人,也是面上露出挣扎之色。道士当面的神识威压,可不是轻易能承受的。 其中桂叶落露出不甘之色,不动用手段的情况下,她也是扛不住,缓缓的跪了下去,口中吐声:“弟子不敢。” 余列则是身形晃动,依旧站着。 只是随着旁边两人的跪下,木狼子的神识统统落在了他一人身上,让他体内的阴神都微颤。 好在他的阴神经过多番淬炼,并不至于被道士的神识一压,就跪下。 可随着时间流逝,木狼子不断的加大威压,且神识中出现了恶意和不耐烦。 余列感知到这些,他低着头,一咬牙也是身子一软,跪在了原地。 只不过相比于旁边的两人,他是一手撑地,一膝落地,并非双膝下跪。 余列也是低呼:“谨遵道长吩咐。” 木狼子瞧见余列也屈服了,目中露出满意之色。 它俯视着下跪的三人: “今日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让尔等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其实以尔等的实力,加入巢中年岁尚浅,连七品上位都没修成,只怕第二轮也进不去,更别说第三轮了。 道庭那地界可是连本道都不敢奢望的。好了,都退下吧。” 虽说是让余列三人退下,可它压在三人身上的神识,并未撤去。 “是。”桂叶落和雀生虎俯首低头后,只能是膝行着,屈辱的往门外挪去。 余列迟疑了那么一下,他咬着牙,也是应声,然后以单膝挪动的姿势,慢慢往外爬。 末了,等到三人出了石门,木狼子的神识忽地追上,咻咻的打入了三道龙气: “此是本道过往的经验,尔等好生参悟,到时候在阴魂塔内参加试炼,也不要丢了本道的脸面。” 只见进入余列三人脑中的,赫然就是木狼子有关阴神大比的经验,其中着重涉及的,便是一尊名为“阴魂塔”的鬼市造物…… 第四百三十九章 炼髓炼丹、一百二十年道行 阴魂塔者,根据木狼子的介绍,乃是仙道中人纯以阴神之力和龙气,构建而成的一方奇特的空间。 初入道吏的道人,就可以进入阴魂塔中,而塔内对于道人的阴神而言,具备极大的压迫感,待在其中,犹如待在炼狱刀山之中,极其折磨人之精神。 但是另一桩大好处便是,道人的阴神在塔中修炼,其速度倍增,在阴魂塔的压迫之下,阴神的蜕变将会大大提速,且平日里打磨不到的地方,也会被打磨。 余列了解一番,心神微怔。 可以说,此阴魂塔对寻常道人而言,其作用就好似衔日金焰对于他而言一般,可以大大的夯实根基,增长修炼速度,甚至是提升蜕变的概率。 除此之外,山海界中的阴魂塔,据传一共有九层,每更上一层,道人阴神在其中承受的压力也就更大,被淬炼的效果也就更强,代表其阴神资质也越高。 其中最上的三层,被划分为“上下,上中,上上”,凡是能登上此三层者,皆是代表其大有可能成就为道士! 就算是原本根骨不足的,只要能够在阴魂塔的上三层中熬住,未被踢出去,也就相当于阴神根骨被拔擢了“三成”,至少能有三成突破道士的概率。 了解到这点,包括余列在内的三人,目中一时间都是欣喜起来。 他们脑中齐齐想到:“若是能够登上第九层,岂不就是相当于成就道士的概率,在九成以上!” 只是很快的,三人的目光就又变得闪烁,那雀生虎和桂叶落两人纷纷呼了口气,面露黯然之色。 余列也是口中轻轻道:“可惜了……” 三人之所以可惜,便是可惜在那木狼子,已经严令三人不可登上最后的三层。 这三层阴魂塔,只有道庭本部中才有的,其他的各区域,顶多会开放前六层。而在第一轮大比中,白巢内部,更是只有最开始的三层开放。 桂叶落听见余列的“可惜”之声,她出声安抚着: “余兄,你我连七品上位都未能修成,最后那三层,本就与你我无关。 不过根据木狼子道长所说,此次大比,每先入更上一层者,另有大好处可得,甚至若是运气不错,还可能得到前人道长在其中留下的秘法传承。如此无须离开白巢,就能提升实力的好机会,余兄可不要错过了” 此女笑着向余列言语,余列也是正色的表示自己晓得。 最后,那桂叶落朝着那雀生虎点了点头,便先行离去,消失在了甬道中。余列同样是向着雀生虎颔首,身子嗖的一闪,离去了。 等两人离去后,原本一脸黯然和哂笑之色的雀生虎,他的眼底里却是腾的爆发出了一股火焰。 “没想到,我才刚成为正式吏员,就能适逢阴神大比!正好,只要我能踏入那上三层,便必能逃离这烂泥坑!” 雀生虎忍不住的回头看了眼紧闭的石门,心间冷哼:“木狼子,尔不过区区一道士,也配挡我的道途?桂叶落和那姓余的怕你,我雀生虎可不怕。” 不过他面上不仅没有露出分毫的不妥,反而不管四周有没有人,也是朝着木狼子的府邸作揖一番,然后才怀揣着一肚子的火热,离开了此地。 另外一边。 桂叶落和余列两人回到房中后,他们也是目中火热一片: “道庭本部,老娘去定了!” “阴魂塔上三层,贫道爬定了!” 其中余列在石屋内,一回想起被木狼子按着头下跪的一幕,他目中的冷意就大盛,恨不得现在就突破七品,提刀就去将木狼子给剁掉! 不过他现在距离六品还有点时日,余列只能说说狠话: “老东西,若等贫道去了道庭,到时候第一个、不,第二个要做的事情,就是告你一个瞒上欺下,阻塞道途!” 目光闪烁间,他又钻入静室中,布置下重重阵法后,将青铜酒杯掏了出来,查看内里的情况。 嗡嗡,只见余列的神识探入酒杯中,一团圆融融的淡金色光芒立刻出现。 三十九颗腾蛇蜕牙,其外表的玉质部都已经被酒杯洗练的差不多,将内里一条条经络暴露了出现。 现在便是那些经络交织缠绕,形成了一颗球体,正在融合成一团。 如此情况,和余列当初利用狗头人的血肉提炼龙性物质的场景,更加相似了。只不过腾蛇蜕牙提炼出来的东西,远不是狗头人可以比拟的。 余列仔细打量着,口中赞道:“这便是腾蛇骨髓么?” 根据道书上的记载,腾蛇涎雾者,其实质便是腾蛇骨髓混杂了诸多药材、以及腾蛇涎水而成的一种物质。 龙鸟之腾飞,其天赋是自骨骼中所生,与生俱来的,彼辈的骨骼构造和寻常生灵不同,道人以此类物质修炼腾云驾雾,最重要的就是将彼辈骨髓导入到自家的骨骼中,移髓换骨,以形补形,进而获得龙鸟的腾飞之能。 此番过程中,最重要的东西自然就莫过于骨髓了。 寻常的道人还只能勉强提炼,并用诸多药材来勾起骨髓的作用,使之突出。 而余列现在,则是无须任何的药材溶剂,直接就将腾蛇骨髓物质,从蜕牙中提炼出来了,且数目巨大,估计将他全身骨骼都灌满一番,也是轻而易举的。 他大喜着:“且再精益求精,将之提炼的醇熟些,到时候,不只是我之骨骼能炼入骨髓,我之阴神或也可以炼入此髓,得到裨益。” 一般而言,寻常道人都是先肉身骨髓蜕变,雾气自生,阴神再采之,缓缓的具备腾云驾雾之能,但是余列很可能是不用如此了,方便快捷了很多。 甚至还大有可能,其间生出他所想不到的好处,毕竟当是没有人,用过如此巨量且精粹的腾蛇骨髓来蜕变。 一时间,余列心中期待不已。 不过很快的,他就回过神来,忽然又从手中掏出了另外一株药材,目中略显犹豫之色。 这一颗药材,正是那石参,他从石仁玉的囊中获得的。 此石参全名“石髓枯木参”,乃是在地壳中经由天地之威密养而成的药材,可以辅助道士修行,更能辅助筑基,甚是难得。 余列原本是打算留下此枯木参,腾云驾雾的蜕变药材淘到手后,他再用剩下的灵石去淘些便宜好用的宝药,辅助他在五年内修得三十年新的道行,臻至一百二十年整! 但是现在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便是阴神大比了,时间紧迫,由不得他再去缓缓修行。 余列略微犹豫,心中便一定:“不等了,直接用掉此药,炼出益气养魂的丹丸,帮我在三个月内修满一百二十年道行!” 到时候,他还正好可以进入阴魂塔中,借助阴魂塔的压力来打磨蜕变过后的真气,又能节省下不少打磨火气的时间。 只是如此情况若是让那石仁玉知道了,彼辈定会是气得吐血。 石参乃是对方冒着被斗木獬卖掉的风险,才换来的筑基灵药,结果就这样被余列用在了日常的修炼中,着实是暴殄天物! 决定做下,余列脑中念头窜动,立刻有数篇丹方浮现,其中有那石仁玉囊中的,也有余列自己从藏经阁中兑换到手的。 时间不等人,他当即就取出了紫铜丹炉,熟稔的烧炉用火,开始炮制各种炼丹用的辅药。 一连数日,余列将所有辅药都准备妥当,石参本身也是用酒杯洗练了几遍,形体微微缩小,但是却变得晶莹剔透的,药气惊人,仿佛咬上一口即能成仙似的。 哐哐! 余列敲击丹炉数下,正式开始了炼丹步骤,他将各种药材都按一定的分量比例,飞入丹炉中…… 不多日,在失败几次后,余列盘坐在丹炉跟前,面上喜色露出,猛地一掀开丹炉盖子,一粒粒玉色的丹丸,就像是糖豆一般,从丹炉中飞出。 他拿过一只葫芦,挥手一抄,将之收入其内。 末了,余列捏着最后一颗丹丸,闻了闻,怡然道:“六品丹药,玉参养魂丹,一粒即可增长一月至三月的道行!” 靠着六品药材,以及青铜酒杯,他没有花费多少功夫,便成功炼出了六品丹药。 这对于余列而言,乃是丹道上的一次不小突破。 不过他现在抓着时间,只想着修炼蜕变,仅仅是稍微欢喜,便又陷入到了炼丹当中。 单单服用玉参养魂丹,一段时间内只能炼化一粒,必须得再搭配上其他的丹药,才能在更短的时间中更快的增长道行,且抵消丹毒。 此等调配多种丹药,一同服用的修炼方法,还是余列在白巢藏经阁中泡了一年,才学到的。 接下来,一炉又一炉的丹药,被他炼制出来。 这些药或是以石参为主药,或是以石参为辅药,或是只以石参为药引子……一颗石参可谓是被余列炼到了极致,连带着他对参类药材的处理经验,也是蹭蹭的上涨。 其中,当对几味丹方掌握纯熟后,余列还大着胆子,将那提炼而成的“腾蛇骨髓”,也当作药物加了进去,以代替一味同等药性的药材。 结果还当真让他炼制成功了,在品尝试药过后,他发现药效其一致,且还让他浑身的血肉都活泛了很多,大补元气。 终于,大半个月过去。 余列将石参彻底耗完,几尊装满了药丸的葫芦,也是在他周围整整齐齐的摆着。 这些葫芦能够增长的道行加起来,已经是远远超过了三十年,富裕不少,估计他之后还能拿出去,卖得不少的灵石。 余列稍加休息,几日后就正式开始了潜心修炼,服药以增长道行。 一粒两粒三粒,他犹如嗑糖豆一般,将丹药不要钱的往嘴里塞。 他的阴神藏在肉身中,也是经由药性的滋养,缓缓壮大,真气增长。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时间迅速的一晃而过,余列靠着嗑药,硬生生的在一个月,也就是三十日之内,将自家的道行增长了近三十年,称得上是一日一年! 如此速度,放在他目前为止的修炼过程中,速度也算得上恐怖了。 若是换做是寻常人,对方即便能如此,八九成也是不敢的。 因为余列在嗑得三十年真气道行之后,连带着他已有九十年真气,也是变得虚浮,阴神躯体更像是浮肿了一般,和肉身的相貌都不一致了。 如此状态对于常人而言,必须得好生的再打磨数年,其间不能再增长一丝一毫的真气,方才能将道行消化完毕,否则便是自损根基。 好在余列有金焰在手,此前扎下的根基也扎实,他忍着痛苦,以金焰灼烧阴神,里里外外的烧上数遍。 诸多虚浮的真气被烧掉,阴神构造也是重组数遍,其肿胀的阴神躯体,咻得就又瘦了回来。 当在距离木狼子口中的阴魂塔开启之日,还剩三十日时。 余列盘坐在静室中,面上如释重负,目光炯炯的睁开了眼睛。 轰得!只见他一掐诀,身上的灵光就猛地升起,蹭蹭上涨,一直达到十二丈,擦着静室的最高处,方才停住。 霎时间,整个静室都是被笼罩在他的灵光中,彰显出其道行赫然是一百二十年整,半点虚的都没有。 余列松了口气:“只差蜕变了!” 忽然,他闻了闻自身,发现身上的药香气扑鼻,仿佛被腌入了味似的,显然在他的体内,还有不少药效残存着。 这对于余列而言并非是一件坏事,反而是好事,待会正式蜕变时,肉身和阴神更能有底气蜕变。 不过隐隐的,他除了各种熟悉的药香气之外,还在身上嗅见了一股好闻的气息,其闻所未闻过,颇是新鲜独特,便是他自己闻见,也是不由的心生愉悦,心跳都微微快了上几拍。 “可能是多种药物相杂,产生的?” 余列略微思忖,也就没怎么去想了。 他沉吟片刻,掏出了一尊玉质葫芦,葫芦中似盛放着铅汞金液,沉沉凝重,其正是精炼到了极致的腾蛇骨髓……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章 向前敲瘦骨、云雾自生 如今这一葫芦骨髓,因为精炼到了极致的缘故,当中透露出了一股莫名的香气,让余列顿时津液生出,想要将这一葫芦的骨髓,都汩汩的吞下腹。 不过这样一来,此骨髓的药效,可就浪费了。 啪啪,只见余列忽然又取出了根根绿豆粗细的红线,其韧性十足,乃是他从鬼市中购买的七品妖兽经络,已经被他事先炮制过,正好用来作为此番蜕变用的器材。 他紧接着又伸出小指,咔咔就在葫芦的底部,开了多个小孔,并手指一晃,就将妖兽经络粘在了葫芦底部。 两者连接好了之后,葫芦自行上升,盘旋在了余列的头顶上,滴溜溜转动。 一根根根鲜红色的经络,垂落在他的头顶,盘旋不定。 如此准备妥当,余列深吸数口气,他又取出了许多根秘铁打造的钢针,个个也都有绿豆粗细,寒芒闪烁,任何一根都比八品血器都要上等。 他低吟着:“一切准备妥当,是时候开始蜕变。” 下一刻,便见他浑身的衣服褪去,精壮的肉身显露在静室中。 并且不只是衣服,他轻轻的在肉身上滑动,其坚韧的皮膜自行就分裂开,形成了一道道裂口。 皮膜可以自行分开,但是血肉却不行,余列只能伸出手指,分别在自己上身的多处部位,挖掘孔洞,且直达骨骼。 漆黑的骨骼就仿佛铁器一般,在光芒的照射下,散发出寒光。 余列再度以手指叩击着自己的骨骼,先从锁骨位置开始,想要敲击出孔洞,但是很可惜,静室中只是有锵锵的铜铁声音响起,其指甲虽锋利,但终究是比不过自家的骨骼。 “幸好早有准备。”他只得轻叹一声,拿出了一根锥子,上面寒芒闪烁,比悬在他头顶的钢针更是锋利。 这锥子,可是他从鬼市中上花了不少的灵石,购买得来的正儿八经的七品魂器,名为“蚀骨钢针”,乃是由古渊寒铁打造而成,不仅能够克制魂魄,受道人的神识操控,其坚硬程度在七品法器中更是数一数二。 只不过除了坚硬度之外,它还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比如过刚易折,韧性不够,对敌时容易折断,一不小心就成一次性的魂器。 好在余列今日以此钢针作为“锥子”,主要是用它来打开自家骨头,深入骨髓的。 呲!嘶…… 此等七品魂器,果真了得。 余列用它一钻击自己的骨骼,黑骨表面顿时出现了痕迹,且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出现了在他的感知中,让他浑身都颤抖。 此前扒皮浇骨时,还只是用药油从外面浇灌,仅仅伤及骨膜,如今蜕变,却是伤筋又动骨,非得凿出洞来不可。 特别是修道中人在几番蜕变过后,和常人不同,其骨骼当中也是布满了细小经络,感知敏锐,非是凡人可以想象的。也正是靠着这点,道人若是骨折后,自行就可以摩挲着将骨骼复位,分毫差错都不会有。 可是这种长处,现在对于余列而言,变成了他的痛处。 好在他心间早就有所准备,其冒着冷汗,一下一下的,凿击在自家锁骨上。 敲骨叮叮! 一根锁骨弄完,他再敲击向第二根锁骨。 当第二根锁骨凿到一半时,他手一抖,钢针啪的就掉下了。 只见他佝偻着身子,浑身打颤,暗骂道:“痛煞我也!” 饶是以他的道心,此举也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并且敲骨的疼痛,和血肉开口的疼痛不一样,骨头一颤,全身都跟着一抖,痛苦是持续而非短暂的。 余列微闭着眼睛,口中嘶冷着:“不行,再继续这样,不疼死我也能疼昏我。” 他心念一动,阴神当即就从肉身中跳了出来,然后化作为人形,拿起了掉在地上的钢针。 灵肉分开,余列顿时感觉痛苦减轻了不少,虽然不是全部,但是勉强能让他继续在骨头上开洞了。 只可惜待会蜕变时,他还是得阴神返回,不可逗留在外,否则灵肉不合一,他辛苦准备的“腾云驾雾”之变,最多能得个“离地腾空”的结果。 若是运气不好,肉身中出了点岔子,他却没有感知到,连肉身根基也可能坏掉。 叮叮当当! 敲骨头的声音在密室中大作,犹如有人在伐木一般。 足足一天半过去,余列才在周身两百零六块骨头上,都开了洞,其中最小的骨头也是不例外。 此番腾蛇骨髓充足,既然要蜕变,索性就蜕变个彻彻底底,任何一块骨头也不要放过。 其原本精壮俊秀的肉身,此刻也成了半是骷髅、半是血肉的模样。 他盘坐在静室中,周身漆黑的骨骼暴露,上面凿击着一个个孔洞,密密麻麻,甚是恐怖。 若是有凡人在此,只怕是吓也被吓死了。 即便桂叶落等一众道吏瞧见,也会被余列的手段所折服,心神骇然。 敲骨完毕,余列的阴神瞬间回归肉身,一股剧痛也是犹如海浪一般袭来,涌上他的心头,让他的脸色刷的变白。 若说先前的剧痛是一,此刻的剧痛,便是两百零六了,直接就冲垮了余列的意志,让他整个人都蒙在了原地。 这一点也正是余列一开始,打算用肉身,手动的在身上开凿的原因,其想法就是让自己逐步适应这股痛苦,免得用阴神取巧后,倒头来还是得将苦头补上。 剧痛激活了余列脑部和魂魄的自我保护,他的意志当即恍惚,即刻就要昏死过去。 “定!” 但一声厉喝在静室中轰然响起,余列面目狰狞,一根根经络在他的血肉中臌胀,显得他犹如刚从地下爬出的厉鬼。 “我准备如此之久,可不是为了昏死过去啊!!” 余列低吼着,他颤抖着手指,抓住了头顶上的钢针,猛地就往身上插去。 每插入一根,剧痛就会更甚一分,全身的骨头都在颤抖。但是他没有停住动作,更没有想着只插入一根,便先开始蜕变,逐步进行。 骨髓蜕变一旦开始,其浑身的骨头都会开始恢复,血肉也会开始弥合,若是不趁机插入钢针,刚才他吃的苦头,可就都白费了。 这一点,也是余列连插在体内的钢针,也要用灵材打造的缘故。以他现在的境界,骨骼合拢时将会产生强大的劲力,普通的铜铁压根承受不了挤压,直接就会折断,且被消融掉。 一根又一根、一线又一线。 余列恍惚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迅速至极,稳准狠。 终于,当不知多少息功夫过去,他的手指再次向上捕捉时,头顶已经没有空着的妖兽经络了。 反观他的肉身,其被笼罩在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经络中,一根根漆黑的钢针插在他的身上,仿佛是从骨骼上长出的骨刺,十分骇人。 余列此刻的意志,距离昏死也只差那么一点了,但是当确定所有钢针都插入完毕后,惊喜之色就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神低垂,身形佝偻,艰难的伸出手,猛地朝着自己的胸骨一拍。 只听他癫狂的吐声: “此身非凡身,井星本是星。 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注) 吼声随着他胸骨的抖动,闷闷的传递,整个静室仿佛都战栗起来: “蜕变!蜕变!!” 咔咔,两百零六根骨头颤动,向上传递,玉质葫芦被晃动,当中的腾蛇骨髓开始流淌,沿着一根根的妖兽经络,往下钻去。 不知是受到了余列血肉的吸引,还是余列自身骨骼血肉弥合,向外传出了强烈的吸食劲力,腾蛇骨髓下涌的速度超过了余列此前的估量。 其仿佛就像是两百零六根虫子,疯狂的往他身子当中钻入进去。 刚才还能大喝出声,面目癫狂的余列,此刻口中便只剩下哀嚎了,身子抖动的和筛子没有什么区别。 他感觉浑身骨骼中有虫子,且是忽而冷、忽而热的虫子,在啃食着他的骨髓,除此之外,还有难以忍耐的瘙痒,出现在他的全身。 余列着实是忍不住了,他伸出了双手,在浑身挠起来。 其唯一顾忌的,便是所挠部分,避开了脸、避开了胯下,以及钢针所插的位置。 但即便他将皮膜挠开,浑身血刺呼啦的,瘙痒也没有停息,反而更是渗人,让他生出了要跳出阴神,终止蜕变的念头。 好在余列心里其实知道,这是他的骨髓在和腾蛇骨髓相抗争,两者相互侵蚀,他能够坚持的时间越久,则更能将腾蛇骨髓吞吃掉。 一旦他放弃,或早早昏死过去,则其骨髓蜕变的成功率会大打折扣,能否获得“腾云驾雾”之能,便只看运气了。 且眼下他的体内只有疼痛瘙痒,而没有其他诸如杂念、魔障等的生出,已经是一种幸事。 须知寻常人以妖物骨髓蜕变,得添加多种药材,压制骨髓中的兽性妖气,而余列用青铜酒杯洗练,去掉了腾蛇骨髓中几乎所有对人体有害的东西,只保留了益处。 如此熬炼着,七日七夜一晃就过去了。 但余列的蜕变还没终止,其超过了寻常道吏蜕变的时间。 此时,余列即便想要终止蜕变,也已经是不可能了,因为他的阴神已经被肉身气血牢牢的囚禁在其中。丝丝雾气从他的骨骼内生出,弥漫在静室中,让静室如处于云端。 这便是他得到了用腾蛇骨髓蜕变的大好处,骨骼已经初具腾蛇骨骼之妙,云雾自生,从此而后,就可以靠着这股云雾出行,腾云驾雾。 可以说此番“腾云驾雾”之变,已经算是完成了。 但是很显然,余列并不想蜕变就此结束掉,他继续苦熬着,一直等到了第九日,其肉身咯咯变化,一股难以抗拒的冲动袭上了他的心头。 他发了疯,陡然就扯掉了身上的根根红线,匍匐身子,趴在了地上,两眼变得凶厉,浑身的骨骼蠕动,特别是背上的脊骨凸起,森然无比,仿佛要扎破皮膜似的。 在此种变故中,余列的意识已经彻底的迷失。 好在当意识迷失之前,他确定自己是完成了蜕变,倒也可以将肉身交给本能,等待魂魄歇息足够后,再行接管。 于是云雾中,咯咯声音响起,一条匍匐而行的狰狞之物,出现在了静室中。 它身子修长,浑身的骨骼突出,皮肉瘦的仿佛是贴在上面似的,无角,似长蛇、似鳄鱼、似蜥蜴,浑身散发出了一股能让人发自内心臣服的气息。 “饿、饿、饿!” 此物低吼着,咬破了余列摆放在静室中的一罐罐药葫芦,将各种灵药吞下,其中包括余列修炼剩下,准备拿去交换的炼气养魂丹药。 结果这多价值昂贵、道吏难觅的灵药被它吞下后,其依旧是饥渴。 忽然,这时静室外面传来了一下又一下,试探着的敲击声。 是狰狞之物的威压,居然渗透出了阵法,弥漫在了静室外的石室中,让看门的鸦八感觉不妥,便敲敲门,看看自家主人是何情况。 结果这举动,引动得狰狞之物扑向静室大门,其张开口齿,竟然三下五除二的就咬破了阵法,且啃开了大门,扑出去。 嘎!鸦八陡然一瞧见从静室中扑出的狰狞之物,吓的毛都竖起来了。 好在它通过气息感应,可以确定此物就是余列,是它的主人。其嘎嘎叫着,当即两爪下跪,认错求饶。 但是余列此刻纯粹由肉身本能控制,认不出鸦八,“它”反而两眼通红,贪婪的看着鸦八,扑上去要吞吃了这厮。 鸦八这厮有趋吉避凶之能,有惊无险的闪开了。 嘎嘎嘎! 这厮在偌大的石室中,开始被余列追着咬,当听见余列口中的“饿”字后,此鸟一脸肉疼的,从胳肢窝中翻出了一方小巧的荷包,一抖一抖,顿时扔下一颗颗灵石、一块块血肉、一根根药材,喂养余列。 只是它这点偷着摸着攒下的家底,数量体积虽然大,但价值压根比不上余列已经糟蹋掉的丹药,只为它争取到了一点喘息活命的时间。 傻鸟惊惧着,左右忙看,忽然在静室中那悬着的葫芦上,瞧见了和余列身上极其相似的气息。 它嗖的就扑过去,叼开了葫芦,跳将进去,打算躲起来…… (注:原诗出《马诗二十三首》其四,作者李贺。略改。) 第四百四十一章 肉身异样、问道龙船 时间过去不知道多久。 余列所在的石屋中,持续不定的低吼声音终于停止,只见他赤着身子,躺倒在石屋里面,四周残破一片。 余列的双眼猛地睁开,魂魄苏醒,目光跳动。 他腾的就坐了起来,然后皱着眉头看四周,口中低声:“这是静室?” 环顾一眼,他方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并非是静室,而是静室之外的石屋,是平常待客、歇息等的地方。 咻得,一席道袍在余列的身上裹起,他又恢复成了道人模样。 只是他皱着眉头,走到石屋镜子的跟前,照了照面孔,发现自己的脸颊枯瘦了很多,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癫狂了不少。 余列直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总感觉自己的身体中,还有另外一个存在似的。 但是余列返观内视,反复的打量自身,并没发现魂魄意识出现了分裂,唯一的问题是,他感觉腹中好个饥饿,十分想要冲破石屋,去外面将那木狼子、斗木獬捉来,大嚼入腹,吞吃掉! 如此念头出现,余列眼中的自己,面孔顿时开始扭曲,一层层细密的黑色鳞片,在他的体表生出,他的骨骼也是变得隆起,指甲变成利爪。 几个晃眼,他就不再是纯正的道人模样,而变成了一只无角的蜥蜴人似的。 此等情况并没吓到余列,他的本命皮书就能让他变成另外一种生灵,蛇鱼、恐蜥、狗头人等等,他都变化过。 但余列很是疑惑,他竟然感觉现在的模样和状态,才更加适合他! 肉身中也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让他放弃双足直立,而变成四爪离地,犹如蜥蜴一般匍匐而动。 嘶嘶嘶! 余列的骨骼也是自行的抖动,一蓬蓬的雾气,就从他的身周出现,将石屋渲染的犹如云中。 云雾出现后,舒适的感觉在余列心间更加强烈,让他很想将身上刚披上的衣服给扒下来。 不过余列目中狠厉,他当即收敛真气,更加凶厉的看着镜子中狰狞自己: “给我定!” 其将内心中的股股冲动,给强行镇压了下去,并且将四周的雾气也是散去了。 石室中再度平静,余列的相貌也是恢复成了道人模样。 只是他的内心依旧是痒痒的,骨骼里面也是痒痒的,想要再变成怪物。 余列皱着眉头,立刻伸手一召。 嗖的,石屋中布置的一张符咒,忽地就飞到了他的跟前。 这符咒是他布置在石屋中,监视屋内屋外的,其能够留存影像和声音,方便他在闭关后,也能对石屋内外的情况有所了解。 很快的,几日前发生的一幕,就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他清楚的看见鸦八听见静室中的动静后,就跳到静室门口,试探着敲了敲。 然后不多时,一条狰狞的鳞甲凶物,就从静室的中破墙而出,在环顾四周后,开始追杀鸦八。 此狰狞凶物浑身漆黑,似蜥蜴似鳄鱼,余列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了。 “腾云驾雾之变,竟然会出现这种状况,会不会是我大补过头,体内的妖气过于浓郁了?” 他皱着眉头细细思索,当即原地盘膝而坐,梳理自己的肉身和阴神。 很快的,余列便确认自己的此番腾云驾雾之变,已经是彻底完成。 他体内的真气出现了质的变化,有往另外一种更高层次演变而去的趋势,还有他的阴神,也是从中得到收获,质地大大超过闭关之前程度,阳性正在迅速的提升。 一旦阴神质地提升至顶点,便代表着他筑基的基本条件具备了。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他的道行还是只有一百二十年。 此番虽然利用了腾蛇骨髓,且蜕变完成,但是七品上位之后,道人体内的道行便已经无法增长,固定在了一百二十年整。 唯有完成筑基境界的第一般蜕变,安炉立鼎成功,道人的道行上限才能得到提升,打破一百二十年的限制,继续往上增长! “咦!” 忽然间,余列又察觉到了异样,他惊讶道:“似乎我之道行,并非只能限制在一百二十年,隐隐还能继续提升?” 他的肉身中传来一股冲动,企图让他将阴神融入到肉身里面,似乎只要阴神一融合,肉身的道行限制立刻就会被打破,往更高的道行年数直冲而去。 这股冲动,和刚才想要让余列变成妖物的冲动,极其类似,源自肉身本能! 他惊讶过后,当即皱着眉头,也将这“突破”道行的冲动压下。 如此寻思一番,余列虽然感觉身子没有出现问题,并无走火入魔的迹象,可是他的眉头拧得是越发的紧,心中也惶惶然。 “糟糕了。根据道书上的说法,我辈修道中人,求的是个性命双修,肉身阴神一把抓。 如今可是我蜕变过头,肉身竟然想要将阴神吸收掉,出大问题了?” 他站起身,在残破的石屋中走来走去,忧心不已。 从小小道童开始,他余列受着诸般苦楚,求的可是铸造一方上等的道基,辅助自己结丹、乃至成仙。 如今距离筑基只差一步之遥,身体却出现了如此问题,实在是让他懊恼。 他甚至开始后悔:“早知如此,或许求得个‘离地腾空’之变即可了,简单便宜,还不用受这么大的痛苦。” 寻常道人的离地腾空之变,在阴神上做功夫即可,无须像他这般,从肉身开始,肉身阴神都有所涉及。 懊恼了一番,余列立刻心生一计,他既然不知道自个的肉身眼下是什么情况,那么找人问问便是了。境界高过他的道人,多半能给他解惑解难。 不过在余列的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人选并不是那木狼子,也不是那大师兄角木蛟,而是被关押在监牢中的龙船道师。 前两者都不算是好东西,余列若是轻易的透露自身状态,指不定解惑不成,反倒是会惹来嘲讽。 只是嘲讽其实也还可,可一旦惹来觊觎,对方两个贪图灵材,也想将他结果掉,那他在白巢上的日子可就不多了。 反观那龙船道师,对方不仅仅和余列有旧,当初抽龙筋时,对方也没有为难余列,妥妥的一个敦厚长者。 且对方乃是龙类道人,余列此番蜕变,采用的恰恰也是龙种腾蛇之物,其所出现的问题,正好和龙船道师对上了! 余列目中跃跃欲试:“龙船道师乃是金丹中人,且是我目前唯一能够接触到的五品道师,选它准没错!定能解我疑惑!” 他立刻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去监牢中见见龙船道师。 忽然,当余列走入静室中收拾,他发现静室里面也空荡荡的,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不妥。 其眼皮微跳:“那傻鸟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暗忖着该不会是自己昏迷时,肉身过于饥渴,将那傻鸟给吞吃了吧。 好在当余列的神识在石屋、静室中挖地般的翻找,玉质葫芦中的动静,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中。 只见一团乌漆嘛黑的东西躲在葫芦里面,不是那傻鸟又能是谁?! 余列心间惊喜,他大松了口气,连忙走上前,摘下葫芦,晃了晃。 他也懒得骂这厮躲在葫芦里面,会脏了自己的灵材,而是轻呼: “你这家伙,还算有点小聪明。” 余列将鸦八从葫芦中倒了出来,打算唤醒这厮,安抚安抚它。 结果鸦八团成一个毛球,滚出来后,睡的那叫个四仰八叉,身上还沾着浓浓的异香,正是腾蛇骨髓的香气。 余列再看了看自己的葫芦,眉头拧了起来。 葫芦中剩下的那些腾蛇骨髓,赫然是点滴都不剩了。 再看鸦八圆滚滚的肚子,显然是这厮藏在葫芦里面,嘴馋,一口气的将药材都给舔食掉了。 余列顿时暗骂:“你这馋鬼托生的家伙,连这东西也敢随便吃!” 他倒不是在意腾蛇骨髓彻底用光了。 此一葫芦骨髓,余列在自个蜕变时,他贪图效果,已经是尽可能的将之灌入到了体内,差点就要从孔窍中溢出来,撑坏他的骨头。葫芦中还剩下的,是他实在是用不得了,还挂在葫芦壁上的一点骨髓灵液。 可即便是这么一点,此等灵材乃是属于五品生灵的,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处理,极其无害,其也不是鸦八这傻鸟能盗用的。 须知这傻鸟,它只是区区八品,连七品都没有入,妥妥的小妖。 余列担心这家伙就此一觉不醒,炼化腾蛇骨髓不成,反倒是被腾蛇骨髓给炼化了。 果不其然,傻鸟鼓着肚子躺着,浑身蔫蔫软软的,好似已经死掉了一样。 余列将神识探入它的体内,便发现此鸟的肉身内正在剧烈变化,骨髓奇异的灵力在鸦八的血肉经络中横冲直撞,而鸦八那点可怜的妖气,则是被逼到了角落,连脏器都不能完全护住。 唯二值得的庆幸是,此鸟当初同余列一般,换过心窍,其心窍虽然没具有不坏之能,但也是活性非凡,远超寻常妖兽,耐用的很。 以及这厮是用嘴服用的骨髓,并非和余列一般是将骨髓注入了骨骼中。如此一来,骨髓是通过肠胃脏腑进入了傻鸟的体内,诸多效果再次被削弱,它不至于和余列一样,肉身发生太大的变化。 简言之,傻鸟并不至于爆体而亡,死或不死都有可能。 余列思忖一番,当即就将真气渡入它体内,护住了这厮的脑部、五脏六腑,以尽可能的延缓骨髓侵蚀其鸟身的时间。 至于之后,就只能听天由命,看这傻鸟能否挺过去了。若是不能,余列顶多在其性命消亡的最后一刹那,用符咒冰冻其身,以待将来他手段高超,或是遇见高人了,再去解决。 摸了摸鸦八,余列默默的又将这厮收入玉质葫芦中,收在了袖子里面。 他抬起头,口中轻叹: “让你贪吃。希望龙船道师能够帮我一解疑惑,若是我之身体的异样能够解决,或许到时候,也能想出办法救救你的鸟命……” 下一刻,静室中的所有痕迹,都被抹除。 余列的身子闪烁,当即就出了石室,往龙船所在的监牢飞去。 ……………… 很快的,余列的身影出现在了龙船所在监牢之外。 他还是初入白巢时,才来过这地方,好在道人的记忆力惊人,一干路线他都记得,不必去询问他人,以至于提前惊动到了木狼子等人。 穿过重重甬道,余列的目中再次出现了巨大的铜柱,一股热力也朝着他涌来。 监牢中尚有道吏在忙活着,他们啪啪的抽动铁索,鞭打声音不断响起,并有血肉焦灼的气味弥漫 巨兽的低吼声也是阵阵,只是相比于三年前,这声音虚弱了很多。 在这三年以来,白巢对龙船的拷打一直都没有结束,且还是木狼子麾下的道吏在负责。 因此余列一进来,他环顾四周,什么也没说,直接呼喝:“贫道办事,诸位道友出去一下。” 牢中道吏们都一懵,手上动作愣住,可是当瞧见余列头顶上的黑道箓,且听出了余列的声音,这伙见习巡查吏当即就应声: “是,使者您忙。” 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纷纷躬着身子离开了,还将监牢大门帮余列关好。 余列冷着脸,他在大门处布置下阻挡和预警的法术后,脸色才微松。 其踱着步子,走到了监牢中探出的铁桥上。 铁桥也烈焰烤的通红,凡人若是在此行走,没几步就会化作灰烬。 走到铁桥尽头,盘踞在铜柱上的龙船道师,终于出现在余列目中。 经受了三年的炮烙之刑,龙船比之从前更是憔悴虚弱,且骨瘦嶙峋,若非它口中还有低沉的哀嚎声,看上去恍若一条死去的龙骨。 余列目中露出不忍之色,暗想着:“龙船道师若能助我解惑,有朝一日,必来救它一救。” 忽然,一股凶意出现在监牢中,让他面色陡变。 只见是龙船陡然睁开了眼睛,其干瘪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余列,杀意大盛,似乎就要一口咬出,将他当作送上门来的食物吞吃掉。 好在龙船虽然虚弱,但是还没糊涂,它及时认出了余列,恍惚的探出神识,传音道: “是……是你啊,潜宫弟子。” 余列顾虑监牢中有监视,并未行礼,仅仅传音,恭敬说: “弟子余列,拜见老道师!” 正当他要说出自己的请求时,一道惊疑声,在他的脑海中猛的炸响: “尻!你这小子,怎他娘的已经筑基了!?” 余列一懵:“嗯嗯???” 第四百四十二章 半步筑基、开辟紫府 “筑基?!” 余列猛地一惊,眼睛瞪大,不明所以的盯着龙船道师。 他心中不由的喃喃:“我只不过就蜕变个七品上位罢了,这就筑基了?腾蛇骨髓的效果,竟然如此强劲?” 种种疑惑出现在余列的心间,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问龙船道师。 另外一边,龙船道师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余列。它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被关押在着监牢中十年,甚至是几十年了,否则的话,当初瞧见的这下位小道吏,怎的突然间就筑基了。 一道传音从龙船那里飞来:“你这小子,长期在域外待着吗?为何如此之快就修成了肉身筑基?” 余列从惊疑中回过神来,略微沉吟,便回答:“非也,晚辈只在入巢时,去域外走过一遭。算上在域外的时间,在这白巢中的修炼,差不多有四年矣。”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龙船话中的一词,当即出声:“敢问道长,您口中的肉身筑基一词是何意思?晚辈实在是不知,为何道长将我视为筑基中人了。今日前来拜见道长,也正是为了肉身上的这一事?” 龙船瞪着干瘪的眼珠子,瞅看了余列半晌,神识也是在余列的身上,扫视来扫视去。 好半晌后,它才出声:“你这家伙,竟然并不知道肉身筑基一事。但瞧你身上的气息,不仅仅肉身跨过了筑基,且筑基使用的灵根,还他娘的是上品,少说也是个金丹级别的根骨!” 余列听见这话,心间继续懵懂,但是也蓦地生出了喜意。 “上品灵根,金丹根骨?”他暗喜着,当即神识高呼: “弟子余列,求老道师解惑,救弟子一救!” 龙船神识嘀咕:“救伱一救,老夫算是明白了,你这家伙看来是真个不懂,所以才怀疑自己是出了差错。也罢也罢,本道今日就与你言语一番。 你可知,在帝君立下当今仙道之前,除去最早时期的上古炼气士,仙道中人具体有哪些途径求得长生?” 余列是受过蒙学、考过道籍的正儿八经道人,他当即就恭敬出声: “回道师,据传古时候,我辈就已经分别探索出了三条长生之路,分别是武道、仙道、器道。武道以武通神,可滴血重生,仙道以魂魄独存于天地间,可阴神转世、可阳神不朽,器道则是以魂魄寄托于器物中,亦可得长生。” “哈哈!”龙船大笑着:“说的不错,老夫如今虽只是丹成中人,但却能活得个千把年之久,靠的就是这三条长生路子当中的一条,器道!我虽有血肉,但是血肉并非我真正的身躯啊。” 这一句话,让余列心间微动,他猛地回忆起了,当初被迫抽调龙船道师的龙筋时,龙船道师实际上并没有表现出的那般痛苦和不甘。 他心间暗道:“莫非,这点和老道师延寿的法门有关系?” 不等他过多的遐想,龙船便呼啸: “汝之今日筑基,乃是肉身筑基,放在古时,便被唤作为‘武道筑基’! 武道筑基者,采摘天地间强悍生灵的血脉为药,将之炼化入体,以之为灵根,就此造出长生之基……” 当即的,一番有关武道筑基的步骤、法门,便从龙船道师的口中说了出来。 余列虽然懂得武道是什么,但是有关武道筑基的知识,他却是知之甚少,顿时听的就是如痴如醉。 原来所谓的武道筑基,其实就是道人的肉身达到了六品生灵的层次,就此可以肆意的吞吐天地间的灵气,并主动去挖掘血脉中的奥秘。 如此筑基,靠的就是筑基时采用的强悍生灵血脉,也可以说是血脉筑基。 并且依据采用的生灵血脉不同,低劣者仅仅只能突破到六品境界,再不能往上走,好点的,可以往上走,有几率修炼到丹成境界,但是受限于血脉,基本上不可能结出一颗有机会长生的金丹。 唯有筑基时采用真正强悍的生灵血脉,其方才可能结出上品金丹,是为长生种子。 而此等强悍生灵的血脉,便是指至少是金丹或定能成就金丹的生灵血脉。 武道中人筑基以后的目标,也就是纯化血脉,修炼出一方卵胚胎盘,返璞归真,一步步求得孵化出长生躯体! 余列了解到这些,心间喃喃:“竟然是这般。” 他立刻就想到自己蜕变时所采用的骨髓,赫然就是五品生灵腾蛇的骨髓,且骨髓生血,他以腾蛇的骨髓蜕变自身的骨髓,妥妥的就是将自身血脉更迭了一番! 当余列处于震撼中时,龙船道师口中还在言语: “古时候的修行境界,其实并没有当今的九品划分这般明确,笼统而言只有炼气和筑基之分,炼气后就是筑基。如今仙道精致了些,便在筑基之下,划分出了炼体、炼气、炼魂三个层次。 作用分别就是先打磨肉身,养出真气,再养炼魂魄,如此让人的精气神三宝,纷纷都得到熬炼,如此筑基过后,即便是最差的筑基,其依旧是有结丹的可能,并且别有妙用,三宝结合,可开紫府!” 龙船道师总结而言: “也就是说,一般在炼气过后,其实我辈仙道中人,就可以尝试筑基了,当然,只能是肉身筑基。若是想要快速阴神筑基,则也可以省掉炼体的一环节,或是在炼气阶段,将炼体阶段的气血统统吸干,以摧残肉身的方式迅速壮大魂魄!” 余列听得了这样一番解释,彻底的明白了。 他的心情回落,神识言语:“也就是说,贫道此番真个是筑基了,但只是肉身筑基,阴神尚且属于七品,放在当今的仙道中而言,只能算作是半步筑基?” 龙船道:“孺子可教,然也。” 余列消化一番,终于是忍不住,将自己肉身的问题给说了出来: “既然如此,此事应当是好事。可是老道师,为何我的肉身中总是传出一股饥渴之感,不仅仅是想要吞吃血食灵食,更是想要将我之阴神也给吞吃掉。而且我总觉得人身于我,已然不甚自在……” 龙船道师再次大笑起来:“好事好事!” 余列再次发懵。 “你竟然仅仅是心生冲动,而没有真个将阴神给炼化进入肉身当中,以及肉身没有自行将你的阴神给吸食掉。便代表你的肉身筑基,十分之成功啊。” 龙船解释着,它还纳闷的嘀咕:“肉身筑基效果如此之好,你究竟是采用了何种法子筑基?平常那些大户人家的子弟,若是想要肉身先筑基,稍有差池,便是性命双修崩化,阴神融化的下场。此等情况往往得仙人出手,才能缓解一二。” 其目中顿时兴奋:“你可是遇见仙人赐宝了,老夫可是闻见你身上有着仙功的气息!快说快说。” 余列沉默了一下,他敏锐的意识到,龙船道师之所以突然兴奋,显然是希望他能够引荐一番那仙人,或是找对方拦路伸冤一番。 不想忽悠老道师,余列只能诚恳的,将自己蜕变时的准备,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也方便对方确定是否真个没有问题,把把脉。 听完余列的灌髓法子,这下子轮到龙船道师沉默了。 它老半天后,口中憋出了一句不知是骂人还是称赞的话,压根不符合其敦厚长者的气质: “你他娘的可真是个人才!” 此人嘀咕一番:“此种法子,道书上确实是有写,可是你难道忘了,此事可服用止疼丹药、可以打入麻沸灵液、可以请人帮忙为之。你都有那钱购买换髓灵根了,再请个人也不难的,忒小气了!” 余列汗颜,只能低声传音解释:“非也非也,晚辈实是穷困,且此番困居于白巢中,巢中无人,也无法去巢外找人,不得不如此。” 他末了忍不住说了句:“但这样不仅便宜,效果也是最好,欲求长生者,理应如此啊。” 龙船听着他的解释,眼神越发的像是看待妖孽一般看着他,让余列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余列主动出声:“道师,既然我之阴神,不可融合于肉身中,那么肉身之状况,又该如何解决?” 龙船回过神,神识懒洋洋的动弹: “那还能有啥办法,要么再度寻个五品或是具备五品灵性的鬼神,吞了它,阴神也筑基就是了。到时候,汝之肉身阴神双双筑基,也算是彻底踏上了性命双修道路,还能开辟紫府。若成功,便属于山海界中最上等的道士了,比其余的都是高上一等,甚至一些丹成老鬼,比如我,也得礼让你一番。” 余列微喜,但心间也是嘀咕着:“腾蛇骨髓就已经是我捡大漏了。还能到哪里再去寻那劳什子的阴神灵根?” 他只得再出声:“敢问道长,若是暂时不能阴神筑基呢?” 龙船道:“那自然是只能好好打磨阴神,以各种方法熬炼它,让它能抵抗肉身的贪婪。其实如此也更好,熬炼越久,等能彻底不惧肉身影响后,安炉立鼎极为容易,当场就能开辟紫府。” 余列又是与之言语了几句,提出了几种他脑洞大开的法子,但却被龙船道师嗤之以鼻,毫无可行性。 余列轻叹着:“看来此番状况,要么忍着,要么尽快也阴神筑基,彻底迈出六品道士境界!” 不过有了龙船道师这番解惑,他胸中忧虑的大石头,也是落地大半。 除此之外,他对于龙船道师口中反复提及的“开辟紫府”一事,也是来了兴趣。 身为七品道吏,余列只是大概的知道筑基境界的四般变化,分别是安炉立鼎、五脏凝煞、六腑炼罡、三昧真火。其中“安炉立鼎”,便是筑基之变,过则为道士,不过则还是道吏。 他却没怎么听说过紫府之变,只是从诸多道书的字里行间瞧见过“紫府”一词,以为是蜕变以外的一环,如本命法术的存在。 余列恭敬出声:“再问道长,您口中的紫府、开辟紫府,究竟是何意思?” 龙船沉吟着,言语:“紫府一事,本是难得,若是过于在意,反倒还容易耽搁筑基。不过你这小子,半只脚都已经踏入了性命双修的行列,给你说说也无妨。 这‘开辟紫府’者,便是‘安炉立鼎’的别称,且专属于性命双修之士!” 如此说法,让余列微眯眼睛。 “离地腾空”都能有“腾云驾雾”这一变种,其余的蜕变,自然也能有变种。 这说法尚且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是很快的,龙船道师后面的介绍,就让他心神动荡,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原来所谓的“紫府”,又名内天地,乃是在道人体内开辟出的一方混沌所在,其形如储物空间,但可以装入活物,还可以养殖生灵,除去大小之外,基本能够做到和外界天地没有区别。 除此之外,它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能够诞生灵气! 余列脱口就道:“当真?” 龙船道师传音着: “然也。此物既名‘天地’,虽然只一隅,阴阳不稳,日月无有,但它别立于世界之中,自成体系,可截留天地灵气,收而用之,沉淀酝酿。彼仙人所据有的仙园,也不过是由内天地、外天地,一步步晋升而来…… 除此之外,紫府也是丹成上品的一大捷径。相比于上品金丹,它其实才是真正且更上等的长生之种。” 这下子,余列彻底压制不住心中的喜意了。 紫府这玩意儿,他没怎么听过,但是仙园这种东西,他却是听过。 其和仙人直接挂钩,山海界中有一句话,叫做“仙园不坏,仙人不死”! 当今仙道之所以能够餐食万方,横行无忌,最大的底气其实并不是数量众多、层出不穷的道士道师,而是一座座仙园。 山海道人们便是驾驭着一座座仙园,横渡虚空,以此捕捉异域,分食世界,并反哺山海界本身。 余列一时间都恍惚: “修行至今,艰难险阻,长生于我而言,终于不再是彻底的幻象了么?”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三章 道师传法、畸变神通 一番问道之后,余列顿时对自己将来的道途,无比的心生期待。 他沉吟良久,回过神来,口中呼道:“多谢道师今日解惑,他日若能成功筑基,颇具实力,必定来帮道师一番。” 龙船打量着他,听见他的许诺,眼珠子中露出欣然的笑意: “甚好甚好,有你这小子在,等你筑基,大有可能会成为这白巢当中的第四个头头。到时候,即便你救不出老道,也能让老道不至于死在了这里。” 顿了顿之后,龙船面上露出犹豫和纠结之色,颇是舍不得的样子。 余列注意到了这点,心中一动,福临心至的就想到:“老道师如此作态,莫非是想要给我几桩好处,好帮助我迅速的成长?” 当真如他所料! 龙船道师在犹豫后,神识轰然的打入余列的脑中:“今日你既然半步筑基,本道身为潜宫师长,自然不能没有表示。只可惜我身陷囹圄,财货无有,无以为赠。” 言语落下,一股骇然的念头,忽然就涌入到了余列的脑中,但是它并没有抢占余列的灵台,而是凝结成了一颗符文,缓缓的沉浮。 龙船道师在打入了这一颗符文之后,其目中的神光也是顿时黯淡,有气无力,比之先前更是像一条死蛇死泥鳅了。 余列在脑海中观摩着进入自己脑中的这一颗符文,心中惊奇:“这是?” “这是本道曾经的神通所凝,虽然为了苟活,本道早已经丧失神通,但是些许感悟还是存在的。这颗符文它虽无大用,但能够将本道从立根筑基开始,到结丹炼出蛟龙之珠时的一应感悟,都化作为一场意境,让你步入其中,好生感悟一番。” 龙船道师低声述说着:“这等机会,仅有一次,等回到安稳地方后再行感悟。切记,无须强求记忆,很多东西,你即便是强行记下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反倒容易对你之后的修炼蜕变造成见知障,耽搁修行。” 余列心中大喜:“神通,老道师竟然愿意将神通,赐予我参悟一番!?” 神通者,对于金丹道师来说,就好似本命之术对于道徒道吏而言,轻易不会施展给旁人瞅看,更别说给别人参悟了。否则的话,一旦参悟者心生歹念,便能有所准备的克制其神通法术,缺失一大手段。 即便龙船道师说着其神通已经废掉,但是它愿意将神通感悟凝结出来,供给余列参悟,其依旧是大方到了极点,令人难以想象。 余列惊喜着,口中再次慷慨而言: “今日问道传法之恩,弟子铭记在心,他日定当报答老道师!” “哈哈!”龙船低声笑着,强打起精神,呼道:“去休去休,好生修行便是,再耽搁点时间,恐怕就会惹得旁人的注意,为你带来不利了。” 其声音一落,余列就感觉一股无形之力,从对方的身上涌起来,将他往门外推去。 “弟子告退!” 他深深的看了老道师数眼,方才脚步一松,顺着无形之力往门外走去。 当余列走到门口时,龙船道师最后的一句叮嘱,进入了他的耳中: “突破虽然重要,但是切记,仙道九品,般般都各有用处。道吏者,又名道理,你如今虽然肉身已经筑基,阴神不日或也可以,但是贫道观你,还尚未寻找到自己的道理,且多琢磨琢磨,务必在筑基之前就有所眉头。 至于何为道理,简单,便是汝之本命法术……” 余列将对方的最后一句话,牢牢的记在了心中,身子微微点头,方才推门而出。 轰轰! 石门沉重,当他走出去时,门外那些道吏们,已经是等待的抓耳挠腮,一个劲的趴在石门上想往里面看。 瞧余列终于走出,见习巡查吏们纷纷起身,其中眼尖的还往监牢中看了几眼,当发现龙船身上的血肉并没多少缺损时,更是大松了一口气。 有人出声:“拜见使者,敢问使者可还有吩咐?” 余列脚步顿住,淡淡的扫视着周围的几人,道: “不错,尔等都是工作勤恳之人。贫道今日只是来视察一番,已经将尔等个个都记下了,他日必有嘉奖。” 见习巡查吏们的面色都是一紧,从余列的话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 余列一甩袖子,喝到:“贫道今日前来的事情,无须声张。若有人嚼舌根,其定是没有好下场的。” “是!”见习道吏们个个身子一抖,连忙低声应下。 余列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管这批人,径自的往外走去。 那些见习道吏们则是佝偻着身子,站在两侧,恭敬的送着他离去。直到余列的身子彻底消失在众人的眼睛里面,这些人方才面面相觑,都收回了目光。 其中有人担忧,有人惶恐,还有人眼神闪烁,不断的瞅看监牢中的龙船道师。 余列的威胁虽然有用,但是很显然,用处并没有那么大。他前脚刚走,这批唯唯诺诺的巡查吏中,就有人开始在心里面琢磨着,如何去告发余列。 对于此事,余列倒也不太在意,能稍微拖延一点时间,晚点被木狼子等人获知即可,到时候他已经又进入了闭关中,非得等到阴神大比开始,才会出关,甚至可能已经开始了阴神大比。 而且他今日虽然私自探访了龙船道师,但是一鳞一毛都没有取,即便木狼子想要治他的罪,暂时也没有借口。 不多时,余列便回到了自家的石屋当中。 悄悄离去,悄悄归来,附近并无人知晓。 他坐在残破的石屋里面,将那鸦八从葫芦中掏出来检查了一番,顿时摇摇头,又将之收了起来。 石屋安全,眼下也无事,其思量一番后,当即焚香沐浴,收拾了一番心神。 余列沐浴过后,再度步入了静室当中,且设置下层层阵法。阵法之森严,达到了即便是他自己想要打破,也无法蛮力打破。 “且看看龙船道师给予的好处,究竟如何,就算只能增长点见识,当是也对我大有用处。” 余列的意识窜入脑海中,靠近了脑海中那一颗符文。 这颗符文虬曲缠绕,但是细细辨认,其和一个“龙”字,极为相似。 余列的念头一接触,轰的,一股强大的意念就将他的意识包裹,猛地就往某一地拖去。 他心神顿惊,但是并没有从中意识到不妥和危险,道箓也是没有反应。 余列的阴神具现在脑海当中,连忙一招道箓,护持着阴神,这才任由那一道强大的意念涌现。 立刻的,他就感觉自己的意识,和那一颗符文越发的靠近,且感觉肉身中的饥渴感越来越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列的意识就来到了一方莽荒的丛林里面,他化身成为了丛林池塘中一条孱弱的生灵,无足无手,浑身粘稠,除了满口的尖利牙齿之外,便再无用于护身的手段。 但即便如此,贪婪和凶厉的想法也是在他的心间升起,其曳尾于泥浆中,四处寻觅血食,吞吃活物。 很快的,他便从一条小小的“泥鳅”,长成为了猫狗大小的凶物,且有两只臂膀出现在它的上半身,让它能暂时的脱离泥浆,登上岸,去捕食灌木丛中的活物。 大鱼吃小鱼,大兽吃小兽。 池塘四周的草木枯萎了又焕发,当余列的意识从吞食中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所“附身”的存在,其四肢都已经长成,形体也有了一丈左右,横亘在池塘中,恍若一条巨鳄。 原本庞大的池塘,在他的视野中也成了小水洼。 余列回想着刚才感悟到的成长经历,心中一动,当即就想要主动的驱使“附体”之物,离开这一处池塘,去捕更远的地方捕食,好继续壮大自身。 结果一股惶恐和抗拒的情绪,立刻就在巨鳄的体内传出,它仅仅是趴在池塘中,往外面看了数眼,便又缩回到了泥潭中,静静的捕食那些寻觅水源而来的活物。 余列不信邪,几次三番的想要催促着巨鳄爬出,奔向更加广阔的森林。 结果不知道多少时间过去,这条巨鳄直到生命走到了尽头,也没有彻底的离开过这一方池塘。 余列心间微懵。 正当他以为自己的这一次感悟就要这样没头没脑的结束时,他的意识一晃,再度变成了一条曳尾于泥潭中的“泥鳅”。 一次又一次的捕食,一次又一次的老死。 经历上多次后,余列干脆放弃了控制附体之物的念头,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品鉴着宿主在生死、猎食中的种种感悟。 终于,当不知何时,泥潭四周的森林已经演变成了草原,并无高大的乔木。 这一次,从未干涸的池塘开始了萎缩。 余列所附身的“巨鳄”,即便将水中所有活物都吞吃掉、驱赶走了,它也是无法将自己庞大的身躯藏在泥潭中。 于是在炎炎烈日之下,“巨鳄”终于开始爬出水潭,为了寻觅新的水源,往更远的地方远足而去。 只是很可惜,在余列期待的观摩中,这一次的“巨鳄”理所当然的死在了半道上,被渴死晒死了。 好在有了这一次的远足经历,余列下一次所附体的对象,在干旱降临中期,水源还没枯竭时,就动身离开了池塘。 其一次又一次的枯死在半道上。 终于,某一次的“巨鳄”在一处山谷中寻见了新的水源。 但是当它爬上山岗后,却是环顾着四周宽阔的景象,以及空中湿漉漉的雾气,并没有往山谷水源爬去。 这头巨鳄诡异的自此寻觅起一座座山头,越是高大的山头,它越是喜欢,并且不知何时,它低矮的四肢也开始变得修长,不再像巨鳄,反而更像是蜥蜴。 当蜥蜴登上了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头后,其没有暴毙于风雪当中,反而张开口齿,仰天呼啸。 这时,蜥蜴的背后不知何时就长出了一双肉翅,承托着它在白山中滑翔,并直至肉翅变大,能彻底的托举着它直冲云霄。 这时,余列的意识也登临高空,俯视着大地,在地面上看见了奔走腾跃的双足蜥蜴、蝙蝠一般长着肉膜的飞行蜥蜴、潜游在水中的庞大巨蜥…… 万千生灵,在大地上吞食演变,弱肉强食。 这一幕让余列回想到了当初山阳子传法时的情况,但是今日的感触无疑是更加震撼,几乎就是他的亲身在经历着。 一直等到他脑中的这方世界消失,他依旧是沉浸在种种弱肉强食、生灵演变的活力中。 “咦!” 余列后知后觉的,忽地又意识到了一点。 他愕然想到:“我脑中这方世界,其内里的生灵怎的和恐蜥世界的生灵,颇是相似?” 他细细一回顾,又发现所附体的“泥鳅”、“巨鳄”种种,个个的既视感都重。 特别是当那“天空巨蜥”朝着太阳飞翔,力竭而亡时的画面,其几乎和恐蜥的那一头六品恐蜥重合了! 余列腾地起身,踱步走在屋中,思忖着:“莫非龙船道师的灵根,也是源自于那恐蜥世界……黑水镇中的那方恐蜥秘境,也和它脱不了干系?” 稍微一想,他就发现此事极有可能! 不过余列只是稍微想了想,心神就又飘到了其他地方。 因为他一低头,便发现自家肉身上的皮膜血肉,都自行变化,骨骼也是蠕动 一眨眼,从泥鳅、到蛇鱼、到鳄鱼、到蜥蜴……种种特征都是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的的肉身畸变,同时备着千百种恐蜥的特征,有鳞甲、有皮膜、有犄角,渗人的很,宛如一尊熔炉将万种生灵熔炼在了一体,拼凑而成。 但是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肉身不仅没有出现问题,反而爆发出了一股原始、怪诞且勃发的生机,不管是断手断脚,还是断头断尾,他都是自信现在就可以重新生长出来。 余列连忙掏出一面镜子,看着镜子恐怖、神异的自己,心惊道: “这究竟是什么神通?竟然能让我之血肉畸变至此,且杂而不混!” 第四百四十四章 龙脉真传、窥视本源 余列注视着自己诡异的肉身,心中惊叹不已。 虽然并不知道龙船道师的这一神通,究竟名之为何,但是以他的见识,也能从中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潜力。 “此等神通,能够让一条无足无手无翅的‘泥鳅’,成长为纵横恐蜥世界的狰狞龙种,当真可谓是神奇。” 余列心间思索着:“根据书上的说法,龙脉一道,其最神奇的地方,便是人人如龙。即便是一条泥鳅、一条癞皮蛇,也能通过不断的纯化血脉,跨越龙门,直至成就真龙!人之体内,世间万物生灵,都存在着龙脉,甚是神奇!” 他一边思索,一边回忆着刚才的种种感悟。 忽然间,一个极大的问题从他的心间跳了出来: “这龙脉者,究竟是何物? 血脉乃是生灵繁衍生息之所依仗,龙脉此物为何被单独拎出来说道说道,它当真仅仅是一种强大且普遍的血脉?” 余列原先以为的便是如此,认为所谓的龙脉,只是各种血脉当中的一种。似此等强大的血脉,也还有多种,譬如那衔尾蛇血脉。 但是经过了龙船道师刚才的神通演法,他从中发现了端倪。 在刚才演法的过程中,余列是逐一的附身在了各个阶段的“龙种生灵”上,其从弱小到强大,成长变化有迹可循。 但是不论从外表,还是生活习性,各个阶段被他附体生灵,其实都截然不同,算不得是同一种。 特别是余列现在从感悟中脱离而出,又在自己的肉身上瞧见出了千百种生灵才有的特征,其绝非是一番感悟就能造就的。 毕竟龙船道师的神通法术再是强大,它也不可能隔空的施法,就让余列的肉身畸变出没有服食过的生灵特征!此种手段,仙人才有。 如此端倪若是落在寻常道吏的眼中,可能会虽然疑惑,但还是会被忽略掉。但余列不同,他乃是有宿慧的道人,可触类旁通。 顿时,一个猜想就猛地在他脑中展开: “莫非所谓的龙脉,其实指的还是血脉,但它并非是从血脉的种类上区分的,而是因为在血脉道路上的追求,与寻常不同,以至于独立成了一条大道之路!” 根据龙船演法的提示,这条道路多半就是自主的追求血脉晋升,适者生存,天演变化,以至于跃迁和超脱旧有的性命层次! 这念头在余列的心中生出,他再看向身体上千百种其他生灵的特征,心间陡然就产生了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 龙船道师不可能在他的血脉中添加上其他生灵的血脉,那么便代表着,其肉身上所显露出的这些血脉特征,乃是本就深藏在余列的血脉中的,属于老祖宗流传下来的。 这个感悟生出后,余列撤掉了对肉身的最后一点压制。 结果肉身在失去他的压制后,再次蠕动变化,虽然越发的怪异,但是当千百种生灵的特征逐一演化过后,鳞甲就褪去、毛发也减少、利爪萎缩……肉身自行的便恢复成了人身模样。 这一场肉身畸变过程,余列也仿佛是又经历了一次演法。 但这一次不再是他旁观着一条小泥鳅,看着对方成长为真正的龙种,乃是他自己的肉身,演化蜕变去掉了诸多不合适的特征,形成一具完整的人体! 恰在人体形成时,余列脑海中的那一方符文也是咔咔转动,当中传出了一道欣慰的声音: “善!” 嗡嗡,顿时这颗符文彻底破碎。 龙船道师遗留在当中的残念出现,它低声呼啸着: “吾之神通,名为“万化百宝变”,乃是贫道在龙脉一道上,得了真意,方才参悟而成的法术,其能以血肉演变出各种器具,无须法器,贫道自身便是法器法宝。 可惜年少不知,得之真意却以为只是小道,觉得区区血肉的演变,压根比不过仙人血脉、真龙血统,殆矣……直到后来寿元将尽,适逢仙人点化,方才知晓了吾之神通才是大道,并侥幸的将肉身彻底转变为法宝器具,才苟活至今。 适才的幻景,就是贫道一生的大道感悟,种种龙脉变迁也已赋予其中。切记,龙脉一道绝非是单纯的精进血脉那般简单。此乃仙人之训,也是本道终生之遗憾,望汝好自为之。” 这样一番说法,虽然和余列所猜想的并不完全一样,但是内中的道理,却是一模一样! 余列顿时心神激动:“果然,龙脉绝非只是一强大的血脉那般简单!它更多的是代表着在血脉方面的追求,其乃是血肉之道,是道人以自我之意志,控制着血肉往某一方向演变而去!” 末了,那龙船道师的残念长吟: “我哀世人,不识真龙。 欲得长生种,莫向他物求。” 言罢,其残念彻底的破碎,消失了余列的脑海中,并引动余列的道箓微动,将之存在痕迹干干净净的抹去。 余列则是心神激动,头脑空明,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大欢喜。 他咀嚼中龙船道师口中的吟咏,顿觉自己堪破了龙脉筑基的真意,其直接以此作为自己的筑基“道理”,也是可以的! “难怪老道师说,本命法术代表的就是我之‘道理’。 根据典籍中所说的,当今的仙道修行,法力功法都尚在其次,最重要的乃是能够辅助修炼的修真技艺,其不仅进能够讨生活,更是代表了道人参悟天地的途径和手段!” 余列口中喃喃这: “龙船老道师以龙脉筑基,又堪破了血肉演变之妙,形成神通,其该当有成仙化龙之资啊!当真是可惜。” 好在对方虽然没能成仙,但是也借着神通,临终前将自身的血肉彻底演变成了死物,如此倒也规避了血肉生灵速死的规律。 良久。 余列回过神来,他伸手一唤,皮书忽然出现在了手中。 其目光炯炯的盯着皮书,脑中念头更加的纷乱。 话说龙船道师的神通能以自身的血肉,演变成各种器物,无须法器兵械,其自身就能变化。 而余列的皮书,也能让他披上妖物的皮囊,从内而外的模仿化身为妖物。 此两者,不管是从效果上,还是内在的道理,都是极为相似的。特别是余列现如今也修行了龙脉,他若是将自己的本命法术往龙船道师的神通上靠一靠,其不仅仅筑基稳了,结丹当是也稳妥了! 结丹的诱惑放在眼前,余列的呼吸都紊乱。 开辟紫府还只是个长生的念想,但龙船道师的“万化百宝变”,可就是实打实的长生道路了。 有龙船道师珠玉在前,余列只要丹成,事后即便没能成仙,他当是也能如龙船一般,继续苟活上几千年,寿命远远超过寻常的丹成道师。 不过心动了片刻,余列立刻就将这个念头压下了。 他皱着眉头,低声告诫着自己: “学者生,似者死。 虽然我之本命法术,极其类似于龙船道师的神通,好似天与我如此一良师,地与它一个传人般。但龙船道师毕竟没能成仙,其道理虽好,却还有诸多未尽之处。” 余列顶多能学习对方将血肉演化为法器兵械的手段,而绝不能彻底的靠过去,放弃掉自己的本命法术。 特别是在理解了“龙脉”一道究竟是何种道脉后,余列的脑中也是几乎立刻的,就想到了一条更加适合自己,且前景广阔的道路! 嗡嗡! 余列一摊开皮书,书中的已经被他炼化诸多妖物,立刻就在皮书中活灵活现,他随时就能从中抽出一张皮纸,盗用被炼化妖物的皮囊,模仿对方。 话说他的模仿可是和寻常的画皮模仿不同,其乃是从内到外,骨骼和血肉都会出现变化,除非有人细细的将他切成臊子,才可能发现他和妖物的不同 此等模仿已经不能叫做模仿,而应该叫做“化生”。 内里道理就好似龙船道师的神通一般,都是将自身的血肉重组,以此模仿他物,变化形态。 而余列的本命皮书,就是在炼化了妖物后,妖物躯体的构造信息记录在妖皮上,需要用时,他取用妖皮,披在身上,便能促使他自身的皮膜和血肉变化成妖躯。 余列梳理着自己的皮书法术,目中一时无比的感慨: “本命皮书的原理,居然乃是这般。难怪非得如我这般,用自己的皮膜血肉锻造皮书,又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才能生出此等奇妙的法术。” 这些年以来,余列虽然都是在修炼真气,没怎么修炼法术,仿佛是将本命法术遗忘掉了似的。 但实际上,他不管是在道宫外还是道宫中,抑或是如今来到了白巢,都是对本命法术做过诸多探究。只不过虽有所得,但毕竟不多,见识也短浅,才没有将本命法术彻底探查得清楚。 如今得到了龙船道师的传法提点,他总算是真个明白了。 余列目中的感慨之色久久不散,他以手抚着皮书,暗道: “皮书中的每一页皮纸,根据我前世的道理,其或许应该叫做‘图谱’——妖物躯体构造之图谱,才更加合适!” 一页页皮书本身,仅仅是炼化妖物后,其是记载着躯体构造的信息载体,方便取用罢了。 也正因此,当余列将某种妖躯变化修炼到大成,妖物的信息深入皮书中以后,他无须唤出皮书,只需心念一动,肉身即可变化,且变化的更加真实。 这种变化大成的情况,就好似他的体内先天就拥有妖躯的构造信息,祖上曾演化经历过这类妖躯。 而余列所想的修行道路,便是他可以收集世间千种万种生灵的信息,一一纳入皮书中,主动的去堪破血脉奥秘。 在弱小时,他可以伪装行事,和妖物厮混一团;等到强大后,则可以从对方的血脉源头,炼制各种针对性的毒药,专杀专克。 这些无穷各色的生灵信息,不仅能为余列的血脉钻研作为参考,还能成为他主动调整自身血脉的素材。 余列心潮澎湃,暗道: “龙船道师仅仅是以自身的血肉去模仿一些器具,而我则是从血脉本源出发,可以针对性的克制敌人、更改自身,单从道理上看,我之‘神通’,已然是高过它一头,更加符合‘龙脉’真意!” 踌躇满志着,他颇是想要现在开始钻研。 但是等他好不容易的压制杂念,取出自身的血液、妖物的血液,以及一张皮纸,打算进行钻研时,第一步就拦住了他。 那便是他虽然知道一滴血液、一块血肉中,就蕴含着躯体所有的血脉本源,并且他炼制的皮纸,都已经是将之临摹而成了。 可他毕竟还只是道吏,神识孱弱,无法探究到血脉本源所在的细微层面,更别说去参悟其中的信息了。 余列还怀疑,即便是筑基或金丹道师的神识,其也是无法用神识去分析血脉本源。 想来想去,他发现自己真要是想要探究血脉本源,还得用眼睛去看! 在“眼睛”上面做文章,余列有着前世的见闻当辅助,又恰好修炼过一方瞳术。 只见他一摸自己的额间,当中那条红痕迹就蠕动,一颗狰狞的肉眼睁开,眼珠子乱动。 这正是余列修炼过的额间目法术,它极大的增加道人目力,特别是对细微之处的感知。 余列端坐着,他一边运用法术,一边取过一方琉璃片,将自己的血液涂抹在上面,然后便将琉璃片往靠向额间肉眼,紧紧的贴合。 很快的,其额间目蠕动,瞳孔不断的骤缩、骤缩…… 等瞳孔缩到了比针尖还要小上万千倍的地步,他目中有各种血肉微粒出现,微粒中还出现了鸡子一般的肉丸,正是血肉微粒的核心。 余列对此还是不甚满意,他继续消耗真气,压榨着额间目,不惜废掉此目,也要往那微粒核心中看看。 终于,他的目光穿透了微粒核,在当中瞧见了一对对有规律的线条,或直或弯。而这些线条中,有部分线条的末端,就像马尾般散乱毛糙,微露端倪。 那点端倪之样,如蛇似龙,正盘旋而动。 余列瞧见此物,脑中一时间轰鸣,惊愕道: “此物……龙脉?”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五章 毒光妙用、道师注视 余列沉浸一般的,看着极细微之处的景象。 他凝视那道如蛇似龙、盘旋不定的“龙脉”,知晓其中蕴藏着大奥秘,诸多感悟也瞬间就勾连在了一块儿。 啪的! 一直看到额间目实在是支撑不住,眼珠子当场爆开,余列方才闷哼一声,将手中的琉璃片取了下来。 他紧闭着两眼,额间血水流下,让他的面色显得狰狞而亢奋。 瞧见“龙脉”真相的那一刻,余列可以确定,自己的“道理”已经彻底找到了。 研习如此“龙脉”,将让他有机会一窥不死大道,结丹的概率倍增,筑基更是十拿九稳了。 余列低声道:“如今有此际遇,能够在筑基之前,就一窥龙脉真相。虽然和龙船道师所传法的内容并非一致。但是老道师的此番恩泽,不能不记在心间啊。” 他默默的思忖一番,在心间再次的将老道师的地位提升了许多。 余列一边遐想,一边放松头脑,等到精神恢复大半后,他才又将思绪放在了刚才所参悟得到的龙脉真理上,并想要继续的进行钻研。 只是额间目现如今已经废掉,若是想要重修回来,还得再耗费不少时日培育,等培育完成,估计到时候阴神大比都已经开始了。 而且道徒阶段所修得的额间目,现如今显然是已经不够他用了。 他得再将额间目晋升一番,以达到不仅能让他一窥龙脉全貌的地步,更能让他深层次的扎入进去,逐一剖析。 除去窥视的手段之外,余列也得想办法的,找到能够对龙脉造成影响的手段。 他细细思索:“我之皮书,虽然可以收集妖物的躯体信息,算是能够将龙脉临摹在皮书中,但是其只能收集,却不能主动的进行修改,甚至连摧毁都做不到……” 前者,主动的修改龙脉信息,多半是只能等到他真正的筑基,且额间目晋升后,才能尝试为之。 而后者,主动的摧毁龙脉信息,余列脑中宿慧翻滚,忽然很快的就想到了一条途径。 那便是毒,特别是无形之毒! 嗡嗡! 余列心念一动,他头顶上便有五色的毒光荡漾而出,环绕在静室之中,让他的体表微微发热。 此五色毒光,乃是经由五只七品毒鬼所熬炼而成的,且和余列自身的毒功修为息息相关,任何境界低于他的生灵,被毒光一照,都会躯体腐烂,当场化作为脓水。 余列打量着自己头顶的毒光,心中一喜:“当初八品时期,我所修炼的毒功,恰好是最为邪门的金石毒火,后来又在紫山上待了许久,金石无形之毒早已经是熔炼到了我之骨子里面。 我现如今无须再吸收外界的金石之毒,自己的真气便能源源不断的产生毒性!” 其真气所化的五色毒光,正好能被他用来作为摧毁龙脉的大好手段。 并且根据紫烛子的讲解,毒灵本一体,等到有朝一日他的手段大成,或许还能将五色毒光化作为五色灵光,到时候灵光一挥,便能从龙脉的层次去修复肉身躯体,医死人、肉白骨。 思绪发散着,余列心潮再次澎湃,他当即抛却杂念,沉浸在了对五色毒光的钻研中。 诸多新的感悟,顿时在他的脑中出现。 但是同样的,一个个问题也是随之而浮现。 “龙脉者,繁复驳杂,何处才是其开端……” “咦,我若是选择以龙脉作为道理,钻研龙脉,虽然是应和了我所擅长的血肉丹法。但是此手段对于我的阴神修炼,会不会有所影响,妨碍我之性命双修……” 在余列钻研的同时,时间迅速的流逝。 ……………… 十几日一晃而过。 这一日,余列还沉浸在钻研当中,他的石门却是砰砰作响。 响了许久后,仍然不见屋中的人出现,那叩门的人皱着眉头,唤出了自己的道箓。 此人正是桂叶落,她今日之所以来寻余列,是发现自己昨日送过来的传音符,一直都没有被回应。今日临近阴神大比了,也是还不见余列出门,便亲自前来寻一寻余列。 此女朝着石屋所在一指,一道龙气嗖的钻入到了石屋中。 这正是龙气传音,只要余列身处于山海界中,即便他已经是死掉了,其道箓也是能收到。 当龙气传音没入石屋中后,百来息的功夫中,石屋当中还是一直都没有动静。 桂叶落皱着眉头,在门外踱步,心道:“这余列,他莫非是不打算参加这次阴神大比了么,又或者,他是修行出了岔子?” 正当此女打算在门上留信一封,先行离去时,余列所在的石屋终于有所动静。 咔的一声,石门洞开,内里出现了一道人影,其衣袍散乱,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完全的不修边幅。 余列身上凌乱邋遢,他的气色却是正好,且是目光晶亮,一脸的亢奋和喜悦之色。 桂叶落瞧着,心间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厮就算走火入魔,问题也不大。” 余列率先拱手,一脸歉意的出声:“罪过罪过。余某修行度日,一时忘了时间,劳烦桂道友特意来寻,且消耗龙气传信了。” 桂叶落微微颔首,轻飘飘的道:“无甚,贫道也是刚来,并未等多久。” 她一拱手:“既然余兄出关了,那便随我一同前往阴神大比的会场吧。此番大比,虽然是在白巢中,只需阴神出动,可还是得集会一番。” “请!”余列欣然应声。 立刻的,两人身形窜动,嗖的消失在了原地,往那白巢深处飞去。 不多时。 他们便来此了一方殿堂所在,并且这一间殿堂,还格外的让余列感到熟悉。因为此堂就是当初归来述职时,他和桂叶落一众人等所待的二十八星宿殿堂。 此刻的殿堂中,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挤着人,包括殿堂四周的星宿铁像,也是有许多眼睛泛起了红光,不少道士的阴神降临到场。 余列和桂叶落几乎是踩着点到的。 因此当两人一入人群中,仅仅和罗笑梅等其他道吏打了个招呼,都来不及寒暄,一股冷厉的神识威压,便忽然降临在了众人的头顶。 原本还像是小鸡仔一般,在殿堂中蹦跶不停的道吏们,个个噤若寒蝉,身子佝偻,缩成了鹌鹑状。 四周的二十八尊星宿铁像中,霎时间又有一批铁像的目光闪烁,道士们的阴神现身。 这些道士都是散发出神识,呼声: “弟子恭迎白师降临!” 场中率先弥漫的神识,居然并不是道士们所散发的,而是传闻中的那位白巢道师! 那神识听见众多道士的呼声,淡淡的应了一声:“难得,今日的人儿都齐了。看来诸位对此事,还是上了点心的。” 白巢道师的神识刚落,便有一道神识义正言辞的说道: “回道师,阴神大比,虽然仅仅事关道吏,但是此事却是关乎我白巢的脸面。如今即便只是巢中的选拔,但要想不弱于其他司部,必须得从开始就抓起,务必不能让滥竽充数之辈出去,落了我白巢脸面!” 这道神识说的虽然诚恳慷慨,但是现场的众人一听,就从中听出了满满的讨好意味。 此人也是余列认识的“熟人”,白巢的二师兄——斗木獬。 紧随在斗木獬之后的,是大师兄角木蛟的声音,其神识也是慷慨的振声: “回白师,此番选拔,弟子等人等会公平公正,能者上,弱者下!诸位弟子,尔等待会入了那阴魂塔,且尽管施展,若是能入得白师的眼,可就是尔等的大造化了!” 除了斗木獬、角木蛟两人之外,其余的道士也是纷纷呼喝,大表态度。 众多道吏站在场中,被道士们一道又一道的神识,给惊得身形微晃,颇是不适应。 而余列落在其中,他不知是过于自信,还是怎的,总感觉那斗木獬和角木蛟两人的话中都是有话。 一个好似在暗讽着,定要在阴神大比中为难他,不能让他这“滥竽充数”的家伙上位;一个则是让余列抓住机会,在白巢道师的面前好生表现一番,机会难得。 白巢道师听见诸多道士的奉承,发出了一阵轻笑声,男女莫辨。 他随即就道: “既然如此,尔等便开始,请出阴魂塔,供给门下诸道儿入内,博取机缘,赚取好处吧。” “是,谨遵白师法令!”众多道士纷纷呼喝。 余列趁机数了数,发现场中的道士数目并非是二十八个,而是只有二十三个,星宿未满。 他来不及过多思考,目中又出现了一道道灵光,只见周遭二十三尊铁像上都是升腾起了灵光,其聚拢向众人的头顶,团团杂糅在了一起。 一尊精致的宝塔,出现在了灵光当中,其缓缓的凝实、变大,最终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漂浮在余列等人的头顶上。 不等众多道吏有所表示,这灵光宝塔中就生出一股吸力,落在众人的阴神上。 其中一些道行不高或根基不稳的道吏,阴神直接一晃,飘入了其中。 而另外一些道行深厚的道吏,则是阴神若隐若现,并没有往上飘去,余列便是其中之一。 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松开抵抗时,一道阴冷的神识却先一步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并狠狠轰击他的意识。 余列的阴神一个踉跄,当即就从肉身中脱离,也跌落向阴魂塔。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已然是身处于那座灵光宝塔中,身形难以动弹,只能随波逐流般的漂浮。 这时殿堂中响起了一阵讥笑声,有道士言语: “这些弟子,连宝塔现身都抵抗不了,如何还能在阴魂塔中试炼。不若直接将他们罢黜,省得他们既耽搁时间,又在阴魂塔中伤了阴神。” 余列一听见这笑声,心间腾的就升起一股怒火。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可不就是刚刚“推”了他一把的斗木獬么? 这厮的语气说的再是义正言辞,可妥妥的就是给他使绊子,想要直接取消掉他参加阴神大比资格。 现场当即就有道士应和:“二师兄所言正是,阴神大比虽然无有性命危险,但是每年还是会有倒霉蛋受到重创,不仅道途断绝,还可能变成傻子。”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试炼虽好,但风险也有。” 而余列可是打算通过这一场阴神大比,跳出巡查司这个鬼地方的,哪能还没进塔,就失了资格。 他当即鼓动自己的神识,想要冒大不韪的插话一番。 结果他低估了阴魂塔的镇压之力,即便以他经过金焰淬炼的神识,其也是挣脱不了阴魂塔的拘束力,神识出不了塔光笼罩范围。 好在那大师兄角木蛟,以及他的顶头上司奎木狼,两人当即也是呼喝出声: “斗木獬,尔等说笑了。不经试炼,如何就能真个知晓诸位道儿的潜力!” 一番争论顿时就在殿堂中响起。 余列旁观着如此一幕,心间除了惊怒之外,渐渐也是生出一股无力之感:“看来不成真道士,终究是无法与这些贼人相抗争!” 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呼应自己的筑基肉身,暴露境界时,那高高在上的白巢道师终于出声: “儿孙自有儿孙福,且让他们都去罢。” 这吩咐一出现,所有道吏都是感觉阴神一晃,一道门户在阴魂塔中打开,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不管是半空中的余列,还是地上的桂叶落等人,都是精神一振,死死的盯向阴魂塔,从中感受到了心动之意,仿佛当中有着绝世美女或绝世丹药一般。 嗖嗖的,众多道吏的阴神,争先恐后般,挤往了阴魂塔。 等到满堂道吏都离去后,殿堂中道士们的神识也渐渐沉寂,仅有斗木獬、角木蛟等几人的神识还在涌动,或是朝着对方冷哼,或是朝着对方嗤笑。 而在这些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一道目光因为斗木獬的举动,落在堂中某一具肉身上,很是打量了几眼。 “明明只是道吏,却能先一步筑基,且是龙种肉身,当真是有趣的很。” 这道目光正是那白巢道师的,其高高在上所俯视的肉身,也就是余列的肉身。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夺宝相邀、筑基传承 阴魂塔门户大开,所有的道吏,阴神都是囫囵的涌入了当中。 等进入里面之后,一片火海,却是忽然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并有着一股强烈的热力,从阴魂塔深处涌来。 一些阴神道行不足、根基不稳的道吏,已经是口中惊呼:“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也有道吏颇具见识,听见四周人的大呼小叫,冷声嗤笑道: “只不过是阴魂塔中的磨炼罢了,惊讶个甚!都好好忍耐着,多在这里呆一会,就能对修行多一点帮助。” 余列落在其中,他属于是第一批进入到此地的道人,自然也是发现了四周的恶劣环境。 他的眼中露出异色:“此阴魂塔果然名不虚传,单单这第一层,就已经是和我的衔日金焰,颇具几分相似性了。莫非在这一座阴魂塔当中,也存在着一方奇异火种?” 余列当即四顾,想要探究阴魂塔中这一股热力的来源,究竟是何处。 此番阴神大比,其除了要争夺离开宝塔的名额之外,宝塔当中可是存在着不少好处,听闻道士级别的符咒、丹药,也是一大堆。 每一甲子,白巢便会固定的在阴魂塔当中投入许多的灵材、鬼魂,一些坐化的鬼神,也都是会进入阴魂塔中,留下自己的传承,甚至道士也有过在阴魂塔当中坐化的。 而每一次的阴魂塔开启,进入塔中的道吏们,又不可能将塔中的好处挖空,能挖走个三分之一,便已经是很厉害了。 如此日积月累下来,传言阴魂塔当中的好处,即便是道士们,甚至是白巢道师都不一定清楚。 还因为阴魂塔特殊的环境,其中的不少灵材,还会额外的相互熔炼,产生多种变化,有好有坏,指不定就会有全新的上等灵材诞生。 果不其然,余列仅仅是环顾了一圈,他便在一片火海当中,瞧见了一支灵芝一样的东西,顿时让他的目光波澜。 “火云精芝!” 一道惊呼声在余列的耳边响起,是另外一个道吏,也发现了那灵芝药材。 余列闻言,他的身形当即嗖的窜动,先往那火云精芝飞过去,其还没有动用腾云驾雾之能,阴神飞遁的速度就是远超常人,率先落在了火云精芝的跟前,阴神一卷,就将那火云精芝卷在了阴神当中。 “呔!你这小贼,敢抢你道爷看上的东西。” 愤怒的呼喝声,顿时又从他的身后传来,一道泛紫色的道人阴神跨步而来,其强大灵力,立刻就往余列横压而来,道行赫然也是足足一百二十年,是一个上位道吏。 余列头也不回的,反手就是一道风火法术打出,并轻笑着道: “此等宝地,宝物自然是有德者采之,如何就是道友的了?” 那道人被余列的风火法术阻挡,他敏锐的从余列的反应和法术中,察觉到了不妥,身子停住,凝视着余列。 场中的动静,顿时就吸引了四周不少道人的注意力,几乎所有道吏都是望了过来。 其中那桂叶落,当发现是余列和上位道吏起了冲突之后,她略一犹豫,便站了出来,呼声:“余兄,发生何事?” 四周道吏听见了“余兄”二字,瞅看着余列阴神所化的面孔,纷纷想到了什么:“姓余,这人莫非就是当初那个和斗木獬道长不对付的家伙?” “咦,他咋还没死翘翘啊!” “嘿、人家可是仙功道吏,不是你我这般耗材,怎么可能轻易死掉。听说角木蛟和奎木狼两位道长,对他可是格外的看重。” 一番议论声在现场响起,有好有坏。 那和余列对峙的道吏,在得知余列的身份后,面上的跋扈之色变幻,眼中露出了诸多的忌惮。 近一年来,余列的名号在白巢中可谓是颇为响亮,但凡是一年前加入了白巢的老人,就没有不知道他。在众人看来,此等能够和斗木獬呛声,拥有仙功,又还能活得好好的,其绝非是简单货色。 不少道吏顶多是敢远远的点评暗骂几句,而不敢真个上前凑热闹。 只是那上位道吏同样也不是简单货色,他在白巢中也有身份的,若是如此就退去,难免会被人给看轻,甚至等事返回白巢中,还可能恶了斗木獬道长。 正当这厮忌惮又纠结的时候,一道绿袍道人的阴神呼呼飞来,口中高呼:“哎呀,是余兄和孙兄啊!” 这道人的声音让余列眼熟,他抬眼仔细一瞧,发现这人正是当初一起去罗邦城中做任务的道吏,其姓竹,麾下的一件魂器也是一根飞竹。 眼下身处在阴魂塔中,魂器不可用,便没有让余列一眼认出来。 余列颔首:“见过竹兄。” “哈哈,都是熟人、都是熟人!”竹姓道人飞过来,朝着余列两人,还是也飞来的桂叶落拱手。 此人言语:“区区一根七品上等的药材,若是在外界,还算稀罕,但是在这阴魂塔中,可就不算稀罕了。二位道友与其花费功夫,浪费在争斗上,不如罢手言和,再去寻其他的药材。” 有竹姓道人的缓和,姓孙的道吏思忖着有了台阶,也就冷哼一声: “竹兄说的有道理,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就罢了。” 余列见对方退让一步,他含笑着点头:“多谢道友成全。” 话声说完,余列朝着那竹姓道人也点头,便要拉着桂叶落飞到旁边一叙。结果竹姓道人连忙走出,高呼着传音: “二位道友请留步,贫道这里有要事相商!” 余列和桂叶落停步,往对方看过去,便听见那竹姓道人诚恳的说: “此阴魂塔庞大,参加的人数众多,即便是上位道吏,一不小心也会翻车。并且此地机缘众多,每一年都会有道吏当场的在这里突破,甚至有过一口气的完成两番蜕变的人。” 竹姓道人言语了一番,目光炯炯的道:“大家相逢都是缘分,不如我等就先联手在一块儿,去夺取塔中好处!” 余列和桂叶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流露出轻笑之色。 他们虽然和姓竹的家伙有点交情,但是这交情可不多,还不一定就是好“交情”。无须商量,两人便一口的就推脱了。 余列打着哈哈:“竹兄高看了,贫道能拿得此药,就已经是二位让步,如何还能再想着去夺取其他好处。” 桂叶落也是拱手:“二位请自便就是。” 那竹姓道人似乎早就料到了两人会推脱,他看了一下四周,忽然压低声音:“二位先不要推脱,若是贫道所说的好处,乃是有关于筑基呢!” 这下子,旁边那孙姓道吏不知是捧哏还是怎的,其腾的就激动起来,紧盯着竹姓道人,传音: “老早就听闻阴魂塔中藏有筑基宝物。但我白巢的阴魂塔,还只是前三层,比不得中三层上三层,就算是有,恐怕也是百年才有一二,你这厮没有诓骗我等?” 竹姓道人高声呼道:“哪能啊。这消息可是贫道花了大代价,才搞到手的。只不过那机缘至少是在第三层,不是贫道轻易可以过去的,因此便想着和诸位商量一番。” 余列和桂叶落的目光交流一番,都决定且先听听这竹姓道人会如何说道。 当即的,姓竹的半遮半掩,说自己搞到了一张可以直通往第三层的路线,其乃是他从白巢中一位参加过阴魂塔试炼的老道士手中获得。 只是那路线上,当中有拘灵怪聚集,不是一人就能轻易穿过的。 “此阴魂塔的拘灵怪,可是和白巢中的不同,个个都是野生,专门就等着咱们这群道吏进来,吸食咱们的魂魄。往年那些魂魄被重创,甚至是变成傻子的,有九成都是遭遇了拘灵怪的围杀!” 见余列和桂叶落依旧是沉吟,姓竹的又低声: “此番的筑基宝物,并非寻常材料,乃是一座白巢道长的坐化所在。其当初坐化前,阴神来不及转化为鬼神,本是想要来此阴魂塔中休养一番,结果反倒是彻底留在了这里,其魂魄脱离不得,只来得及传音,告知自己在塔中留有传承…… 这可是实打实的筑基传承,指不定还有其阴神所化的灵材,能助我等四人都登道!” 如此一番介绍,说的是有鼻子有眼,让余列和桂叶落两人都是狠狠的心动了。 但是余列微眯眼睛,想到了那斗木獬,他还是一拱手,直截了当的说: “此等好处,多谢道友信任以告知,不过贫道颇有自知之明,便不掺和,免得耽搁了道友的机缘。” 话声说完,他便向着旁边的桂叶落传音,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但也让对方自行处置,他自己则是先退一步。 桂叶落站在原地,稍微纠结了一番,还是朝着竹姓道人点点头,跟随在余列的身后离开了。 在余列跨步离去时,那竹姓道人脸上挂着浓浓的遗憾之色,只是他的这股遗憾,不仅仅是因为没能拉余列入伙,更是因为没有将余列赚到身旁,失去了坑杀余列的机会。 “可惜可惜。”竹姓道人心间轻叹。 姓孙的道吏则是谨慎的出声询问:“竹兄,坑杀此事,当真是斗木獬道长吩咐下来的。莫要诓我?” 竹姓道人一直等到余列和桂叶落两人走远了,他的脸上才露出冷笑,传音回答: “那是自然,这厮得罪了斗木獬道长,即便道长不吩咐,我辈难道不该为道长分其忧么?不只是贫道,此番大比中,有不少人已经不再是奔着寻宝、比试而来,而是奔着将那余列废掉的心思而来。 只要能废掉,斗木獬道长自然大大有赏,远超在阴魂塔当中的收获……” 孙道吏听见了几样具体的赏赐,他的心神顿时狠狠动荡,低呼着:“早知道如此,刚才就应该借着争夺灵药的机会,将那厮给废掉,就算废掉不得,也要让他重伤一番!” 竹姓道人闻言,面上笑吟吟的,心间却是冷笑着:“就凭你一人,也想废掉那个家伙?贫道都没有这自信。” 他暗地里嘀咕着:“看来还得再多拉几个人入伙。” 不多时,两人就在宽阔的阴魂塔一楼,借着联手的名义,屡屡的和上位道吏们交谈。 而余列这边。 他虽然并不清楚竹姓道人等的打算,但是整个塔中,他除了桂叶落一人勉强值得信赖之外,对其他人都是警惕。 于是飞了没几步,余列就敏锐的感知到不少道人看自己的目光多是闪烁,且这些道吏的修为,个个都是七品中上位,属于整个白巢道吏的上游。 余列赶紧的就停下了脚步,他拉着桂叶落低声商量了一番: “桂道友,我观此地并非是善地,你与我在一起可能会被牵连,不如你便先离去,与其他道友碰头。” 他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生的猫上一猫,等众人都分散过后,再出来爬这阴魂塔,反正试炼时间不短,也不急。 结果那桂叶落沉吟着,忽然出声: “对了,余兄。实不相瞒,那姓竹的口中所说,桂某也在白巢中听过,三楼中确实存在一方筑基传承,且八九成有辅助筑基的灵药!” 余列诧异的抬眼看此女,他仔细问了问,发现对方的消息居然是从奎木狼那里得知。 “这奎木狼,为何告诉了此女而没告诉我,可是发现了我上次私自前往龙船监牢的事情吗?” 他思忖着,又听桂叶落呼道: “余兄,不若你我也结伴而行,等上到三楼后再行商量。否则的话,只怕是到时候两层间的通道,不仅会有拘灵怪,还会有其他道吏堵着。” 余列紧皱眉头,他前不久才肉身筑基,真气和神识都得到了增强,再加上他又有金焰可以恢复阴神,在此等地界应当是足以横行无忌的,犯不着和桂叶落搭伙,一不小心还可能暴露了什么。 不过他一想到此女在过去一年中,屡屡帮衬自己,便想着:“罢了,且先和她搭伙,好歹将她带到第三层。” 得到余列首肯,桂叶落大喜,当即就邀请着余列,往通往二楼的地方飞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路上采摘了不少灵材,或吃或裹,也忍住滚烫的火焰,来到了一条阶梯处。 果不其然的,这阶梯跟前已经有着一群道吏看守着,不怀好意的扫视四周。 求月票!求月票!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七章 拘灵魂潮、率先发难 余列和桂叶落两人来到通道跟前,一道道神识,立刻就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并且散发出冷意。 只见有三道身高十二丈的阴神躯体,宛若楼宇一般堵着,口中冷冷的呼喝: “二位道友,若是想要从此过去,且留下买路钱罢!” 余列瞧见如此拦路抢劫之人,倒也是感觉诧异,一时间有点分不清楚对方究竟是故意在等着自己,还是一视同仁,只是想要从过往人员身上赚上一笔。 他当即轻笑着出声:“诸位道友既然早早的就已经走到了此地,何不速速登上二楼,听闻越往上,阴魂塔中的好东西更多,在第三层中,更是有大机缘!” 那三个拦路的道人瞧见,目露鄙夷之色,口中竟然呼喝: “不急,尔等上了二楼,自然还会往三楼寻去,到时候某等三兄弟,再从尔等身上赚取钱粮,岂不是快哉!” 桂叶落冷眼瞧着,她听见三人的这般话,也是忍不住的出声:“诸位道友好大的口气,就是不知,到时候三位还能否登上那三楼。” 桂叶落在白巢中比余列还要出名,她一出声,对方瞧见了她身上的气息,立刻就认了出来: “诶哟喂,我瞧是谁呢,原来是白巢中有名的泼辣女道,桂道友。如此说来,你旁边那位,便是那姓余的小子了。” “哼!竟然是这两个家伙,难怪瞧见了我三兄弟,也还敢呛声。” 三个拦路的道吏认出了余列二人,但也仅仅是面色变得凝重了些,丝毫没有想要让开路的意思。 余列这时暗地里传音给桂叶落,询问对面的身份。 桂叶落也是认出了那三人,想起彼辈的来头。 她道:“听闻在白巢中,有三个异姓兄弟,个个都是正式巡查吏,且还都是上位道吏,修满了一百二十年的道行。此番大比之前,这三人便是白巢中数一数二的潜力股,甚至不少道士也是认为这三人将会在外界,给咱们白巢争光。” 一番言语后,桂叶落也是棘手的说:“余兄,你我距离上位道吏都还有些距离。不若便先行退去,在这阴魂塔中好生的熬炼一段时间。反正此番历练的时间也长,将会以月为算,一旦你我突破到了上位境界,就不用如此忌惮了。” 眼下除去那龙船道师之外,还没有其他人清楚余列的已经是突破到七品上位,毕竟他的肉身上有酒虫敛息,阴神方面其根基扎实,不主动暴露,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 余列闻言,颇是觉得桂叶落的想法不错,但可惜的是,他如今既然已经是上位,自然就不用如此的忍气吞声了。 余列心间暗道:“贫道在外界要受那斗木獬的气,但是在这阴魂塔中,还有人敢给道爷我气受?” 以他腾云驾雾的蜕变,以及肉身筑基带来的增益,阴神虽然仅仅是初入上位,但是在筑基道士以下,他认为自己将是乱杀! 更不用说他的阴神中还炼化着衔日金焰,专门克制神魂之物了。 当即的,余列一甩袖袍,口中轻笑着说: “三位道友,尔等若是不退,那便退出这场试炼吧。” “好小子!” 三兄弟当即大怒,其高大的阴神闪烁,犹如神祇般呼啸:“敬酒不吃,吃罚酒!且让某等三人,指点指点尔等修行!” 桂叶落瞧见余列直接激怒了那三兄弟,她目光微凝,但是也没再想拉着余列就跑,而是也鼓起了法力,打算试一试三兄弟的实力! 呼呼呼! 霎时间,通道跟前风云变幻,原本就犹如火海的地界更加的火焰高涨,股股热力落在阴神上,犹如穿戴了千斤重的铠甲。 就在双方先用法术护身,即将打向对方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呼声突然响起: “诸位道友切莫动手!” 这呼声是从余列等人的斜方向传递而来的,还让余列和桂叶落十分耳熟。 他们警惕着,扭头一看,发现呼声那人不是姓竹的又能是谁。 竹姓道人裹挟着一道绿光,他仓皇的奔走而来,身后还有一道淡紫色的阴神,正是当初和余列发生过冲突的孙道吏,其竟然也是仓皇而动。 并有神识从对方口中传出:“诸位道友救救我等!” 如此一幕也吸引了三兄弟的注意。 众人往竹姓道人的身后看过去,顿时就瞧见了一团乌云,呼啸着朝着众人这边飞来,且密密麻麻,铺天盖地一般,仿佛是将整个阴魂塔都要淹没似的。 如此景象,便是余列看了一眼,也是瞬间就感觉头皮发麻。 因为那乌云中密布着的,可都是一具具虚浮阴邪的身影,其是白巢中负责监视维持秩序的拘灵怪!此等生灵,乃是天生鬼中凶物,能够吸人魂魄,最是让道吏们厌恶,又名“拘魂怪” 平常在白巢中,拘灵怪再是邪门,也只是仆役一般的存在,无法张牙舞爪。 现如今,这么多、且是野生的拘魂怪出现,即便在场的人个个都是白巢巡查吏中的好手,也是后脊背发凉。 “如此多的魂怪,若是一不小心陷入到其中,可就凉凉。阴神不死也残!” 唯有余列在心惊过后,他想到到自己有衔日金焰在手,心神稍微定住。 “诸位道友,此是魂怪暴动,速速上二楼啊!” 那竹姓道人奔来,瞧见余列等人压根就没有流露出动手相助的趋势,他口中当即又大呼起来。 此时那拦路的三兄弟,方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面面相觑,猛地就转过身子,不再和余列招呼一下,而是往背后的二楼通道飞过去。 余列和桂叶落瞧见对方让开,他们对视一眼,也是立刻就跟上。 于是当乌云般的拘灵怪飞到通道附近时,在场几个道吏统统都是跳入了通往第二楼的通道。 这通道犹如是一条逆流的瀑布,当中云雾点点,似冰块散发出的冷气,也似凝结露珠的水气。 枭枭! 在众人上升时,他们落在通道中可以清晰的看见外面,是一圈又一圈的拘魂怪,张开黑洞洞的口齿,朝着三人嘶吼。 这时,那三兄弟当中的老大终于是忍不住,朝着那竹姓道人呼喝: “姓竹的,你这家伙究竟他娘的干了什么,竟然招惹来这群玩意儿!” 通道中的“瀑布”在继续上升,此等状况下,众人虽然能动弹,但是极为吃力,便都是随波逐流,仅仅是神识波动交流。 只听那竹姓道人苦涩的呼声:“无甚无甚,贫道只不过是听闻有道路直通三楼,便想着过去试一试,结果谁知道捅了那拘魂怪的老窝了。若不是远远的瞧见了几位的气机,想着跑来求援,又好运的撞到了这通道中,指不定贫道两人就交代在一楼了。” 那孙道吏也是心有戚戚般的低声: “久听闻即便是筑基道长,也可能在这阴魂塔中栽跟头。本不以为意,今日一遭,却是不得不信了。” 竹姓道人的话,让那三兄弟包括余列,都是微愣: “直通三楼?” “这厮当日竟然不是在说假?” 三兄弟当即呼喝:“你这家伙,所言当真?” 三人语气都是极为痛惜。 竹姓道人则是更加懊悔:“然也。”他还扭头看着余列,出声:“若是余兄弟之前同贫道一起,就算捅了篓子,我等想必也能打过去啊!” 这话难免的,让余列和桂叶落两人心间都是生出了微微的失落感。 另外那三兄弟,则是更加懊悔:“他娘的!这特么都上二楼了,你俩刚才不早说,早说的话,某兄弟三人便是硬抗,也得扛着留在一楼。” 余列明白对方三人为何说这话。 这是因为在阴魂塔中,明确的通道仅仅有向上的,极少有能够从二楼向下返回一楼的,就算是有,也不是固定的通道。 可以说,一行人一旦进入了向上的通道中,基本就不可能返回一楼。 一时间,逆流瀑布中,众人的唏嘘轻叹声不断。 不一会儿,等真个来到了二楼之后,那三兄弟、竹姓道人、孙道吏,包括桂叶落几人,面色更是难堪。 因为一股彻骨的寒冷,忽地就落在了他们身上,四下白茫茫一片,好似他们还没有从通道中走出一样。 众人尝试着将神识探出去,发现神识范围缩小了一大圈,和视线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弱于视野范围。 如此情景让那拦路的三兄弟,更是捶胸顿足,嚎叫道: “该死的!此等地界,如何能寻宝,全得看运气啊!” “我就说不该上二楼,一楼时还可以打劫为生,这鬼地方,碰见个人恐怕都难。” 余列瞅看着附近的这伙人,他给了桂叶落一个眼神,便拉扯着对方,打算混入雾气中,先行离开此地。 结果那竹姓道人瞧着四周的冰雾,忽然讪笑着出声:“诸位道友勿慌,贫道对这二楼也是有所了解,知晓一个能够尽快赶往二三楼通道的法子。” 这话让余列二人停住了脚步,他和桂叶落都审视的看着竹姓道人,暗想着:“这家伙能够在一楼中引动魂潮,莫非其真有门路?” 只见在众人的注视下,那竹姓道人从阴神中掏出了一物,乃是一块残缺的符文,其出现后,散发出微弱的灵光,盘旋一番,慢悠悠的往某一方向飞去。 此人大喜道:“此物果真有用!这玩意儿乃是寻路符文,是此前参加试炼的道长,特意在三楼布置了指引阵法,让后来人能持着符文,尽快的赶往三楼通道。” 竹姓道人连忙朝着在场的众人拱手,歉意的说: “一楼之事,乃是贫道的不好。若是大家不嫌弃,不若便随着贫道走走,贫道免费给诸位带路。只希望诸位能够谅解贫道,等之后上了三楼,若有余力,能照顾照顾贫道就好。” 此话一出,那三兄弟先是出声质疑了一番,但是在竹姓道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下,他们或是冷嘲热讽,或是一口同意的应下了。 “速速带路!” 竹姓道人这时候却是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看向余列二人,拘谨的出声:“二位道友若是也想来,便请跟紧一些,莫要失了方向。” 话说完,这厮没有再说什么,转头就和孙道吏、三兄弟几人相邀,往遁入冰雾中。 就在这时,余列终于是忍不住跨出一步,朝那竹姓道人呼喝:“道友留步!” 背对着余列二人的竹姓道人,嘴角忍不住的勾了勾,包括他跟前那三个似乎和他不熟悉的三兄弟,脸上神色也是同步的微变。 竹姓道人转头,意外的看着余列,道:“余兄弟可是改主意了?” 余列出声:“然也。” 竹姓道人欣然说道:“既如此,余兄跟上便是。” 可是下一刻让竹姓道人愣神的是,余列却是笑吟吟的看着对方,开口: “非也,贫道改的主意乃是竹兄手中符文、宝物等一干资粮,皆与我有缘。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神识刚一传音过去,余列的一股真气就化作为丝线,猛地往竹姓道人缠绕抓捕而去! 这一幕在场中出现的是猝不及防,别说对方几人了,就连桂叶落也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清楚余列为何突然就动手。 其实这是余列见竹姓道人这厮,恰好又和他碰上了,虽然里面有这样那样的缘由,但是他总感觉不妥,觉得不能顺着对方的路线去走。 与其虚与委蛇不若出手,直接将对方擒下,挖出对方阴神中裹住的东西,再逼问一番,亦可自行的在二楼中闲逛便是。 结果意外的情况出现了,余列的法术飞过去,还没有落在竹姓道人身上,就先惊起了一条条灵纹上。 只见那对方五人的气机,不知何时就已经是搭在一块儿,暗藏着,且阴神四周有一方阵型若隐若现,若是余列二人走入进去,多半会被阵型包括在其中。 被牵动的灵纹一闪即灭,但其落在茫茫雾气中,仿佛只是人的错觉似的。 而在场的人等都是道吏,是属于眼尖之辈,不可能看错! 霎时间,余列面色古怪,他身旁的桂叶落也是面色一肃,滚滚真气就从其阴神上升起。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八章 尚缺五奴 余列微怔过后,他环顾着跟前的那竹姓道人、孙道吏、三兄弟,慨声说: “阁下五位,竟然私相交结,看来是对贫道二人多有谋划啊。若是一时不察,随你们赶赴了那地点,岂不就是自投罗网,步入死地。” 桂叶落也是电光火石间,就明悟到了其中的凶险,她心间寒意大冒,当即厉喝出声: “余兄何必对这五人多言,打杀了便是。” 但实际上,女道却是暗暗的传音,有些焦急的道:“余兄,这五个家伙都是上位道吏,你我虽然有些底牌,但是难保对方没有,且先诈呼一番,然后你我速速遁入冷雾中!” 余列收到传音,却是从容的回了对方一句:“勿慌勿忧,桂道友,伱且在身后为贫道掠阵,看为兄行事即可。” 而对面那竹姓道吏五个,在瞧见自己等人的谋划,竟然被余列“机缘巧合”之下给识破了,五人面上一惊。 但在听见余列的呼喝后,他们很快就冷笑着出声: “好个竖子,未曾对你动手,你反倒是对图谋我等了!” “哈哈,你这厮倒是想多了。何必要将你诓骗到那么远的地界,只需入了迷雾,稍加走散,到时候我等自然就能围杀你!即便你二人不随我等进入迷雾中,我等藏身在迷雾外,也能暗中结果了你!” 孙道吏厉笑着:“姓余的,你被迫进入此阴魂塔二层,就已然是身处险地,何须再多想!” 几番话从对方五人的口中说出,他们没有再对其意图进行掩饰,反而是主动披露,企图对余列的心神进行打击。 其中那竹姓道人,还一脸无奈的看着余列二人,忽然对桂叶落拱手,说: “桂道友,你也瞧见了,这姓余的不是一个好人。刚才能主动对竹某出手,石仁玉道友,也定是他打杀的。 今日我等之所以聚集在此,并非是为了私情,乃是奉了道长之命令,惩处罪犯,还望桂道友退避一二,不要被牵扯其中了。” 这厮企图用言语,将余列二人分化掉。 余列对此不以为意,自信仅他自己一人,就不虚于对方五人。因此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急躁,仅仅是目光平静的看着身旁的桂叶落。 桂叶落则是当即大怒,一挥袖袍,一条条长鞭般的虚影,犹如巨大的触手在其身边抽打。 女道恶狠狠的叱骂:“你这厮,老娘当初就见你不爽,真该在罗邦城中,就让那城隍结果了你。” 她心间清明的很,且不谈她和余列的交情,两人乃是白巢中少有的互帮互助之人,他们还都是仙功道吏,各有前途,余列其人更是让她看不见底。 若是因为区区的挑拨,便弃了余列而去,她便是蠢笨到家。 竹姓道人听见桂叶落的叱骂,以及被桂叶落倨傲鄙夷的态度刺痛,他面上的好好先生之色终于是挂不住了,恼火的骂道: “贱婢子,敬酒不迟吃罚酒。此阴魂塔中就算杀人困难,却也还有诸多凌辱之法。诸位兄弟,不知尔等可是想要尝尝这仙功道吏的阴神滋味,与之神魂交流一番?” 那三兄弟道吏,当即发出大笑声:“妥当妥当!我们三兄弟虽然异姓,但酷爱做同道中人。” 桂叶落大怒:“去死!” 她的阴神轰然变化增长至九十余尺,已经是越发的和一株巨木相似了,根根枝条狠狠的抽打而去。 对面的那五个道吏,嘴上虽在说笑,但是心间警惕丝毫都没有放松,迅速的就往后退去,没入到迷雾中。 桂叶落的法术打入迷雾,神识被雾气迷惑,顿时难以捕捉敌人,一时间失去了目标,未能功成。 恰在这时,五股大笑声,在她和余列的四面八方响起: “哈哈!奸夫淫妇,刚才既然已经识破了我等谋划,为何还大着胆子与我等对歭?托你们的愚蠢,我等已经将阵型彻底摆好,方位站定,现如今我等气机连接,除非你们能将我等一同打杀了,否则就休想逃脱我等围杀。” “桀桀桀,若是他们刚才就选择退去。道长的赏赐,可就难拿了。” 桂叶落冷静着,心神微沉,她当即看向旁边的余列,企图问问余列有何法子。 结果她发现余列的面上依旧平静,不带一丝波澜,甚至目中还露出了刚才所没有的鄙夷之色。 余列瞧见女道的目光,面上洒然一笑,朝桂叶落拱手,暖声说: “桂道友息怒,这些轻薄之辈,贫道替你杀之,你且为我掠阵即可。” 话说完,他便走出数步,直接往那迷雾中闯去。 桂叶落欲言又止,但皱着眉头,还是停住了跟上去的脚步,转而举目看向余列的背后方向,防止那五个道吏从背后袭杀余列。 “这姓余的颇是神秘,也不是个自大之辈。他既然有此大话,且看他手段如何。” 桂叶落心间暗想:“若是他不行,我到时候再救一救,也更能落得他的好,偿还一下人情。” 但是很快的,随着余列的气机爆发,头顶灵光一丈一丈的涨起来,桂叶落的眉头就舒展开,脸上还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这、这是……一百二十年道行!?” 嗡嗡,只见余列依旧保持着人身大小,但是他头顶的灵光,赫然是蹭蹭涨到了十二丈整,方才停歇。 并且桂叶落还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余列的修为并非是修得了一百二十年道行的中位道吏,而是气机大变,是完成了道吏境最后一变的上位道吏! 那将两人围住的竹姓道吏几人,也是发懵,神识紧张,纷纷脱口呼道: “灵高十二丈!” “他娘的,七品上位!” “该死!不是说这家伙,一年前才刚晋升为中位道吏吗?这怎么可能。” 竹姓道吏五人都是难以接受,想当年,他们想要修满一百二十年道行,即便是身在白巢中,那也是花费了诸多的艰辛,少则五年,多则十年二十年! 更别说再进一步,突破为上位道吏,有资格筑基了。 现在瞧见余列竟然在一年内,就跨过了这个关隘,他们着实是难以想象,怀疑自个儿的修行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不过众人都是积年的老道吏,厮杀斗法也都是好手,其明白现在已经对上余列了,便绝不可因惊愕而乱了阵脚。 他们当中立刻就有人冷声呼道: “上位道吏又如何,他一人,我们五人,再是了得,莫非能把我们全灭了?” “桀桀,一年晋升上位,这厮的根基必定不稳,反而是我等结果他的好时机。此等天才人物,某最爱打杀了!” 呼啸声中,五股凌厉的气机从他们身上勃发,聚拢成了一方罩子,齐刷刷的往余列头顶落下。 他们的阴神也是膨胀变大,化作五堵巨大的阴神虚影,游走迷雾当中,仿佛山峦若隐若现,高大巍峨,又仿佛云中神鬼,神秘威严。 但是余列被彼辈凌厉的神识压着,他举重若轻,面上不仅没有慌乱,反而眼皮一抬,目中露出微喜之色。 只见余列轻笑着,朝五人呼道: “五位道友的阴神都是好个健壮。今日有缘,贫道的麾下还缺五只奴仆,便以五位来凑,在此阴魂塔中使用一番。” 话音落下,他一弹指,汹涌法力便滚滚而出……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九章 易如反掌 宛如火烧云一般的场景,出现在了通道附近。 余列随手拨弄着真气,庞大的法力便朝着那五堵身影打去,顿时反过来似的将对方五人也给围住了。 这一幕让竹姓道吏几人面色一紧,纷纷咬牙惊道:“好胆色,好生坚韧的真气!” 他们五人都能明显的感觉到,余列的真气质地浑厚,竟然是丝毫也没有刚晋升的感觉,比他们五人个个都要老道。 其实余列眼下的真气质地,就是才晋升而已,其火气未去,不便于用于斗法。 但是他的晋升,乃是肉身筑基晋升,非是寻常的七品上位晋升,即便真气火候不足,也不是这些道吏可以比拟的。 余列隔空与五人角力,他也感受到了这五个道吏的法力层次,面上的嗤笑之色更重,说道: “贫道连法术都没用出,诸位可不要就此倒下了。” 竹姓道吏五人咬着牙,神识迅速的交流: “此獠果然不是寻常货色,不可等闲视之。既然如此,诸位道友就听我号令,依照斗木獬道长赐下的阵图行事!” 另外几人纷纷呼应:“然也,此役该当速战速决,不可拖延。旁边还有那桂叶落呢,可不要让这厮也插手了。” 竹姓道吏得到四个同伴的同意,他面色大振,当即就口中长吟:“有请宝物飞出!” 嗡嗡,此獠一拍自己的胸口,其阴神躯体就裂开,被包在其中的一方罗帕样的东西就飞出。 其盘旋在半空中,呼呼的变大,很快就有了几十丈大小。 此物覆盖在众人的头顶,闪烁出点点灵光,犹如星空一般。 余列瞧见此等罗帕,眼皮微抬,暗暗就给自己的阴神多加了几道防护法术。 桂叶落旁观着,瞧见了此物,顿时心惊,呼道: “不好,彼辈是在行白巢中的天罗地网之法,此法乃是请出阵图,多个道吏布阵,可以碾压同境界贼子,甚至能跨越境界拿人。 余兄,速速退去!” 竹姓道吏听见桂叶落的神识呼声,他大笑着,神识也是滚滚掀动: “桂道友好眼力。不过此阵图,可不是寻常的阵图,乃是道长为了方便某等收拾罪人,特意赐下的五方星宿宝阵,以我等五个上位道吏布阵,便能有筑基之力,非是筑基道士者,定无法逃脱!” 得意的说完,这厮还轻叹着:“可惜此阵并非是阵图真身,仅仅是一道分化。阴魂塔特殊,真正的阵图带不进来,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解决姓余的你了!” 而余列在听见对方的得意之语后,他并没有趁着对方布阵的时机开溜,反而细细打量一番后,安然的落在了阵法中央。 这是因为他观察着竹姓道吏手中的阵图,发现此物果然并非是实物,而是只是一道虚影,其只是犹如符咒一般,一次性作用罢了。 即便余列的法术突破不了阵法,他也可以通过长时间的消磨,将这阵图的效果给磨灭掉。 除此之外,他还敏锐的注意到,随着五人的气机和阵图相勾连,这五个家伙也变得密不可分,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脱离的了。 余列心间冷哼:“正好,此罗网也有助于贫道将尔等一个不落的拿下!” 对面的轰笑声还在响动。 竹姓道吏等人布阵成功,其当即慨然的吐声: “五方星宿,龙争虎斗,困!” 另外几个道吏也是鼓动法力,将之真气齐齐的贯入阵图里面,厉喝:“困!困!困!” 大喝声用来,余列头顶上顿时就浮现出了五颗星斗,盘旋着,仿佛陨石朝着他压过来。 在余列身后旁观的桂叶落,心间更是紧张:“好生厉害的阵法,我竟从未见过!” 她咬着牙,原本镇定的心神,彻底惊慌起来。 眼前场景,她若是不动用体内的金丹底蕴,单靠她自己的法力,是绝对无法抗衡的,大概率只来得及呼喝几句,就会被拿下。 但是余列站在场中,却是轻轻拂动袖袍,口中胡诌了个名字: “既然如此,诸位道友,且尝尝贫道的密炼法术,破阵子金火飞针!” 嗖嗖的,他的神识当即变化,钢针凝聚,然后上面还覆盖着他的衔日金焰,猛地就往那星宿阵法刺去。 火焰猛烈,本是尖细的针形,宛如金虹贯日一般,化作一道烟柱,直冲向上。 轰! 余列的法术和阵法相接触,立刻爆发出了轰鸣声。 竹姓道吏等人面色紧张。 但是阵法不愧是好阵法,其五人联合起来的法力也不是吹的,竟然当真将余列的法术压下了,继续无可阻挡的朝着余列头顶打下。 “桀桀!”竹姓道吏几人狂笑: “可笑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余列瞧着,嘴角却是也露出了一丝冷笑。 只听咔咔声音响动,余列的法术虽然被阵法挡住、压下,但是金色的火焰,立刻就在阵法屏障上弥漫开。 镇压余列的星空,顿时就被烫出了一个大洞。 余列的阴神纵身一跃,就从阵法中跳到了阵法外。 他阴神上所化的衣袍荡荡,俯视着底下布阵的五人,讥笑道: “此非天罗地网,实乃是尔等作茧自缚也!” 下一刻,他便掐动法术,神识强悍的弥漫而出,将整座阵法都笼罩在了其中,令五人如芒在背。 惊惧的叫声响起:“不可能!” “此乃是道长赐下的宝阵,你怎能轻易就跳出。” 但是回答他们的,却是余列一个弹指。 嗖嗖,阴神所化的钢针,当即就插在了五个道吏的阴神眉心,定在其灵台上。 数道尖声戛然而止,当中即便是尚且有余力的道吏,也是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了,亡魂大冒。 因为在他们眉心的钢针上,也附带了那诡异的金色火焰,威胁着他们。 此等火焰连斗木獬赐下的阵图都能烧毁,更别说他们的魂魄了。一旦他们敢动弹,火焰迸发,深入他们的灵台,他们恐怕连逃离阴魂塔都做不到。 余列仅仅一道法术,就将居心叵测、布局颇久的竹姓道吏几人镇压,其举重若轻,不带一丝烟火之气,着实是潇洒。 这让一旁的桂叶落望着,美目发怔,久久无语,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恍惚了眼,抑或她已经是陷入到贼人的幻阵当中。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章 獬兽虚影 阴魂塔环境奇特,道人的阴神在此地,犹如在鬼市中一般,即便死亡,也不会真个瓦解掉,顶多魂魄大损,回去后变成傻子。 因此余列虽然将五个家伙反手制服了,但一时也不方便彻底的将这五个家伙灭掉,即便能如此,他也最好别显露出此等能力。 否则的话,斗木獬等人就算无法将他定罪,也能以此为借口,将他成绩取消,不让他晋升到下一轮的阴魂塔大比中。 而在对面,竹姓道吏几人感受到灵台中扎入的钢针,一个个的脸色发白,惶恐不已。 他们当中有人面上的狠色大现,想要干脆一掌拍碎掉自己的阴神,以萎靡数月作为代价,脱离阴魂塔。 可是他们的这个念头刚一兴起,衔日金焰就在他们的脑中闪烁跳动。 这时,余列的话声也适时的传来: “诸位道友,勿要轻举妄动,否则尔等死便死了,要是连累的贫道犯下了打杀同僚的过错,可就不礼貌了。” 这话让五个道吏的面色都是精彩无比,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现在居然连主动脱离阴魂塔都做不到了。 唯一能让他们自我安慰一番的是: “还好还好,这贼子也知道分寸,不敢直接就烧坏我等的阴神!” “哼!既然不敢杀我等,那么等出了阴魂塔,爷们就又是一条好汉。” 沉默间,刚才还叫嚣的竹姓道吏,身段立刻就软了下来,口中服帖的呼道: “多谢余兄饶命!我等此番动手,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余兄好法力,只需留我等一命,此番在阴魂塔中,愿作牛马!” “哈哈!”现场顿时就响起了余列快意的大笑声: “尔等既然有此自知之明,便松开阴神,且被贫道炼化一番。” 呼呼,五股真气就涌到了竹姓道吏几人的阴神上面,化作一方方符文,犹如蛇虫一般盘旋不定。 此乃是炼制五鬼的符文,将之种在鬼魂体内,能够让余列操控其举动,抹去其灵智。 竹姓道吏几人瞧见,顿时面露难色,愤怒的看着余列。 “余兄,你可知我辈皆是道人,道人有不可辱之理!” “你说什么,我等做什么便是了,何必拿出此等奴役符文羞辱人。就算拿出来了,你当真能打破道箓,将我等炼成奴仆?” 余列淡淡回了一句:“道人的阴神有道箓的护持,确实无法奴役,尔等只需聚散一回便可挣脱。但若不给诸位上个项圈,诸位不听我的话还罢了,要是临阵反水,贫道又该如何?” 他指着几人,呵斥到:“愿戴上的就戴上,不愿意的,且自散阴神,滚出去便是。” 瞧见余列如此强硬的态度,五人愤恨不甘,当真想要试探一下余列的火焰,是否真如表现的那般诡异。 但是他们五个都是修行了数十年,艰难险阻的才修到了如今的七品上位境界,又都做着筑基的美梦,压根狠不下这个心。 不多时,五人低下了头颅,在心间劝服了自己: “且听他的便是,左右不过是在阴魂塔中当狗罢了,等出去后就无事了。” 余列见状,他一掐诀,五鬼奴役符文嗖嗖的就窜入竹姓道吏等人体内,形成枷锁,密布在对方的阴神躯体中。他打入五人体内的钢针顺势融化了,但是金焰却是覆盖在了枷锁上,让五人的危机感更甚,亡魂大冒。 他们清楚的感知到,如果余列此刻发难,他们大概率是真的连脱离阴魂塔,去当个傻子的机会都没了。 “好个毒辣的家伙!” 但到了此等地步,五人别无选择,只能纳头就拜: “参见余兄!” 轻笑声自余列口中响起,他一掐诀,便将五人庞大的阴神躯体缩小,变得只有婴儿头颅大小,收在了身旁,恍若曾经的五鬼一般携带。 五个桀骜的道吏,此刻也真如鬼奴鬼仆一般,忠心耿耿的护持在其身旁。 桂叶落站在一旁。 她本就为余列的手段所惊,此刻瞧见余列又将竹姓道吏等人又真个威逼为奴,面上更是哑然无声。 不过当余列看过来,这女道犹豫了一下,她传音说的第一句话并非是恭喜余列,而是提醒道: “余兄法力之高强,桂某难以想象。但此番已经和这五人结下了深仇大恨,余兄切忌放虎归山啊。” 余列闻言,露出莫名的笑容,他颔首传音:“多谢桂道友,此事贫道晓得。” 这五个家伙刚才想要杀他,他自然不可能大度到真放过五人。 此番之所以将竹姓道吏几人收为鬼奴,除了是想要利用榨干之外,更是存了彻底灭杀对方五人的心思! 余列眯眼打量着周身的五团鬼火,心间冷笑:“此阴魂塔也是个险地,尔等五人充当我之鬼仆,犯险涉危,迟早能够将尔等五人的魂魄磨灭到重创濒死!” 如此一来,可就不是他余列动的手,而是这几个家伙运气不好,死在了阴魂塔当中。 桂叶落见余列明白,她面色一松,当即朝着余列拱手。 两人又是寒暄几句,余列抬起头,看向了还漂浮在两人头顶的那张阵图。 他心中一动,便舞动法力,企图将这星宿宝图取下,研究一番,看能不能化为己用。 结果余列的法力一涌上,那阵图便剧烈的变化,当中有一股沛然的法力涌起,让余列心头一紧! 只见一道强悍的神识,突然从阵图中涌出,横扫四方,牢牢的锁定在了余列的身上,半空中的星宿图案蠕动,结成了一兽形。 此兽独角,冷厉的盯着余列,赫然就是那斗木獬! 冷哼声从它的口中传出:“一群废物,还非得逼得本道出手。” 话音落下,一股庞大的吸食之力出现在百丈范围内,正安分待在余列身旁的五团鬼火,忽然猛烈的震动。 “这是何故?快快!快快脱离阵图,斩断勾连。” 竹姓道吏五人比之刚才被余列威胁,更是惊恐,尖声不断: “该死!那阵图有问题,它在吸食我等之阴神!” 如此变故,让一直都平静的余列,也是眼皮猛跳,面色大变。 他猛地意识到,这是那斗木獬在阵法宝图中埋下了暗手,一旦竹姓道吏等人出师不利,便要亲自显形,收拾他。 余列破口大骂:“好个无耻之辈!” 嗡嗡! 阵图中的獬兽虚影越发的凝重,其独角放光,缓缓的向着余列指来,仿佛巨人伸出的一指,想要碾死余列。 此獠虽只一虚影,但也威压无穷,让余列和桂叶落两人都是产生了窒息感。 而余列周身的那五团阴神鬼火,更是不堪。 它们的真气在不断的被獬兽虚影吸食过去,其程度之猛烈,数息间就让它们的魂魄受创了,再多吸几下,个个不死也残。 这让竹姓道吏等人惶恐的大叫:“救命!救命!” “余兄救我,我等愿意为奴为仆。” 五人竟然纷纷朝着余列这个深仇大敌,苦苦的哀求起来。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一章 追杀、生机 斗木獬听见那几个家伙的哀嚎,目中的冷色更加明显。 其吸食竹姓道吏等人的力度,越发的猛烈,让五人的尖叫声变成了哀嚎。 余列和桂叶落见此一幕,双双深吸一口凉气。 其中桂叶落忍不住走出,高声呼喝:“斗木道长,且不谈这五人乃是你之手下,他们也是白巢道吏,你若是杀之,可就犯下了重罪!某等到时候可以参你一本!” 桂叶落此刻说出此话,倒不是天真,而是妄图以此震慑住斗木獬,让它好歹不敢将竹姓道吏五人吸干。 这厮少吸食一点,其在阴魂塔中的实力自然也就缺失一分,并且竹姓道吏等人活着,还能被余列驱使着去和斗木獬对歭。 余列也是压着心神,厉声喝到:“斗木道长,勿要自误!” 但是斗木獬的虚影听见两人的恐吓,它的兽脸上露出了赤裸裸的讥笑。 其神识波动,大笑道:“一群废物而已,杀便杀了。 况且他们的死因,跟你俩才是脱不了干系啊。何人能够证明,他们是贫道打杀的?” 余列两人立刻就想用摄影符咒,将此獠这般狂妄的模样给留影下来,留存证据。 但是此行众人都是阴神进入塔中,连采药挖宝都是用阴神先裹着,压根就没有储物袋在手。 储物袋都不在手上,他们又哪来的摄影符咒? 而要是不用官办堂口售卖的摄影符咒,直接利用法术进行留影,其效力是不被巡查司认可的。 嗡嗡! 双方几声言语之间,竹姓道吏等人的呼声更加的凄惨。 “救我、救我啊!” 忽然,那三兄弟当中年纪最小,根基最浅的一人,阴神干瘪,真气已然被彻底的抽干了,只剩下最后一团魂火飘荡在余列的跟前。 “三弟!”另外两个道吏连忙出手,这才将这人的魂火搂住,没有让斗木獬将之吞入腹中。 如此惊骇的一幕,让余列和桂叶落心神再次一沉,意识到这斗木獬的强横,出乎了两人的预料。 他们目光对视,都是露出了速速逃奔的神色。 但是那斗木獬似乎是预估了两人的举动,此獠的刚刚吸食恢复了一点法力,就当即冷哼一声,尖角猛地往余列二人指点而来。 嗖嗖,无数道星光飞出,环绕向余列两人,企图将他们俩给捆住。 余列两人奋起浑身的法力,抗衡此獠威压,往后猛的退去,如此才勉强避开了这厮的抓捕。 但是又一声惨叫,咔嚓就响起:“啊!” “二弟!”、“二哥!” 原来是那三兄弟当中的一人,其魂魄未能避开,它直接被斗木獬的法术裹住,阴神都被打成了碎片。 并且这碎片并没有脱离阴魂塔,而是往斗木獬的虚影当中滚滚涌去,彻底的进了腹中。 “桀桀桀!” 斗木獬的一击虽然未中余列,但是虚影反而更加凝实许多,它口中的冷笑阵阵: “逃?尔等能逃到何处去?且都献身于本道,助我在此地探宝一番。” 一只虚化的巨大兽爪出现在半空中,再次猛地朝着余列和桂叶落两人击打而来。 好在一株更是巨大的树形虚影出现在两人跟前,将对方的这一击给挡住了。 是那桂叶落猛地一拍灵台,唤出了阴神当中的金丹底蕴。 余列此前曾多次见过此女使出如此手段,但今日如此近距离的一观,方才意识到此女的底蕴果真是深厚。 因为那斗木獬一击打中,虚影反倒是被震颤了一番,往后退了数丈,压根就不用余列承受丝毫的压力。 只是桂叶落在打出一击后,急忙向着余列传音: “余兄,我之真气尚且孱弱,老祖宗赐下的秘宝不可长时间动用,你我一同运力,先逃为妙!此等筑基中人,即便它只是一缕分魂降临,也不是你我可以抗衡的。” 余列十分认同女道的话,别看他刚才翻手之间就降服了竹姓道吏等人,恍若六品的道士。 可他只是恍若,而那斗木獬则是货真价实的道士,并且还不是寻常筑基中人,乃是能图谋结丹之辈,紫烛子能否比得过对方都是两说。 余列立刻就借着桂叶落创造的机会,携带着此女往雾气中猛飞出去。 他不仅携带了女道,还将那竹姓道吏几人带上了,免得对方四个也被斗木獬吞吃,又增加斗木獬的实力。 呼呼! 一阵雾气在冷雾中摆动,即便那斗木獬的威压再是强横,它猝不及防间,也没能捆住余列等人。 特别是余列已经是掌握了腾云驾雾之变,他的身形诡异,入了阴魂塔二楼的雾气中,仿佛鱼入湖泊一般,气机嗖的就消失不见,闪烁似的远离而去。 “小贼,休走!” 斗木獬的虚影踉跄,它面上大怒,晃动着虚影,立刻就往余列追击。 “区区道吏,尔也想和本道比试遁法么?” 但是很快的,余列腾云驾雾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此獠的意料,一连两三刻钟头,它都没能追上余列,反而几次都差点丢失了余列的身影。 这让斗木獬心间惊疑不定: “好家伙,区区一年,这厮不仅进阶为了七品上位,居然还掌握了如此了得的遁法!看来本道选择降临这阴魂塔,顺便出手收拾他,乃是一极为正确的决定。 否则再过一段时间,这厮真个成长为了六品道士,到时候本道的脸面又往哪里搁。” 这厮心中居然升起了对余列的忌惮。若是让白巢当中的其他人等得知,定会大吃一惊。 一路追杀和逃奔。 那被余列顺手带着的竹姓道吏几人,却是越发的惶恐。 因为它们发现,即便它们逃出了斗木獬的神识笼罩范围,其身上的真气居然还在不停的流逝,且流逝的方向便是身后。 “造孽啊!老东西究竟在阵图上做了什么手脚?” 几人胆颤心惊。 余列和桂叶落也是注意到了这点,并且明白斗木獬之所以能紧咬不断,很可能就是这四个家伙的气机,还和对方勾连着,没有斩断。 于是他和女道神识交流一番,打算将这四个家伙扔下,并让他们各自逃散,能引开斗木獬多远就引开多远。 至于斗木獬吞了四人,实力又会恢复多少,就不是眼下能考虑的了。 但是就在余列要动手时,那竹姓道吏的一道神识,颤巍巍的打向他,在他的耳边响起: “余兄且慢!眼下你我尚有生机。” 这厮急声大喝:“生机就在那三楼,筑基道士坐化之地!” 只见一张模糊的地图,在余列的脑海中迅速敞开,当中有一点被标注而出,并有简要的信息介绍。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二章 笑指阴魂塔中鬼、五品魂丹 地图上所标记的地点,赫然就是位于三楼的核心地带。 除此之外,地图中还有一条清晰明显的,可以通往三楼的路线。 余列打量着这地图,心间再次的惊疑不已:“这姓竹的,他还知道二楼通往三楼的密道?究竟是哪来的消息。” 先前这竹姓道吏就说,其知道条从一楼直通三楼的,现在到了二楼,四周迷雾弥漫,前途不知,对方忽地又拿出了一张路线清晰的地图,不由的让余列怀疑,这厮是不是想要趁机诓骗他。 好将他赚入那劳什子的“坐化之地”,趁机给他也坐化了。 不过一想到身后正穷追猛打的斗木獬,余列皱着眉头,口中便呼喝: “可,速速带路!” 他将竹姓道吏的阴神鬼火一抓,单独拿在了手中,半是保护半是拘禁。 以及另外那三个道吏的阴神也没有抛下,带一个也是带,带四个也是带,等之后着实是遇见危险了,再分别抛出去。 而竹姓道吏见余列放下了抛弃他们的想法,顿时大喜:“是,道友且跟我来。贫道这就为你指出方位!” 其阴神鬼火变动,化作为了一根箭矢,在余列的手掌上盘旋不定,然后笔直的指向了一方。 嗖嗖! 余列当即就鼓动法力,从其阴神中释放出的雾气更是浓郁,他没有沿着竹姓道吏所指方向飞去,而是裹挟着众人,先胡乱选了个方向潜去。 吼! 惊骇的兽吼声,再次在他们的身后响起来。 斗木獬此时心中惊怒,他没有想到余列跑了如此之久,居然还能再提速度,且让他捕捉不能。 不过它心间冷哼: “只要你还留着那几个家伙……不,只要你在还阴魂塔中,不管你跑到哪一个地方,都逃脱不了本道的手掌心!” 果然。 余列消耗法力,带着众人在雾气中潜藏着,成功令斗木獬在雾气中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 可他一脱离腾云驾雾,斗木獬便又捕捉到了他的所在,笔直的朝着他飞来。 其浓重的威压,再次的出在众人的身后。 这时余列却是来不及去留意身后的危险了,而是无比忌惮的看着出现在他跟前的场景。 他皱着眉头,口中吐出:“此地当真可以通往三楼?尔等莫非是想要用性命作为赌注,忽悠贫道自取灭亡?” 竹姓道吏大叫:“非也非也!那斗木獬何德何能让我等以死相报!实不相瞒,这条路径就是因为太过于凶险,这才不在众人的考虑当中,不被视作为一条路径。 但是余兄你不一样的,你那潜藏的法术厉害,指不定就能从这里上去。一旦通过这里上去,斗木獬便只能绕远路走上三楼,我等可以争取大把大把的时间……” 呜呜呜! 只见凄厉的鬼哭声,正在一行人跟前响动,让一行人中的桂叶落忍不住眼皮惊跳。 她咋舌的出声:“余兄,若是不行的话,你我不如现在就退出这测验,保住性命为妙。” 原来竹姓道吏所指的密道,又是和那拘灵怪相关,且就是位于魂怪的巢穴当中,其形成了瀑布一般的场景,正横亘在众人的跟前,密密麻麻,充塞天地。 依照竹姓道吏所说的,从此到三楼的方法,便是纵身跃入其中,被密密麻麻的拘灵怪裹挟着,飞至三楼。 “乖乖的!”四团鬼火当中的孙道吏也是不由的颤声: “在一楼时,还只是需要绕过这些拘灵怪,偷偷跑上来。现在就是非得直面这鬼东西了么。老竹!二楼当真没有绕开它们的小道?” 竹姓道吏苦着脸,叫到:“实不相瞒,此拘魂怪的源头便是三楼,越往下越少,所以一楼才有绕开它们的可能。二楼是真个没有啊,就算有,咱家也不知道。” 这厮犹豫着,提议:“余兄,不如就依照桂道友所说,我等放弃试炼,离开此塔便是。” 余列瞥了对方一眼,却是露出了讥笑之色。 竹姓道吏几人不管是落在他余列的手中,还是落到那斗木獬的手中,都是难得一个好下场。与之相比,脱离阴魂塔,已经算是他们最好的结果了,毕竟只是错失一次机会罢了,性命好歹还在。 可对于余列而言,此举却是不行。 这阴魂塔正是他熬炼阴神的大好机会,若是丢失,今后还不知道得在白巢中窝上多少年,才能阴神也筑基。而窝的时间越长,斗木獬对付他的机会可就越多。 思绪闪烁,余列目中一定,冷冷呼道: “我意已决,便从此地上三楼!诸位不去也得去。” 几个道吏的面色顿时苦了起来,其所化作的鬼火面色扭曲,哀叹不已,但好歹还没有绝望。 旁边的桂叶落面色微惊,正当她想要出声时,便收到了余列发来的传音:“桂道友勿慌,旁人通过此关隘,九死一生,但是我通过此地,却是十拿九稳。” 女道目中闪过异色,忽地就想到了当初在沅朝世界当中,余列所展现出的手笔。 “此子究竟是得到了何种底蕴,区区灵人鬼类也就罢了,连拘灵怪也不被他放在眼里么?” 她琢磨着余列的品行,又考虑到自己也不是没有底牌,便重重的点头,没有质疑,而是喝道: “诺!此番靠余兄保命了!” 余列一点头,甩动袖袍,腾蛇之雾再次将几人笼罩,然后举步往拘灵怪的巢穴中踏入。 呜呜呜!更是剧烈惊骇的鬼哭声响起,让腾蛇之雾中的桂叶落、竹姓道吏等人心惊不已。 但是就在他们所看不见的雾气边缘,余列的神识弥漫,将众人团团包裹,释放出了金光,犹如火焰一般在燃烧。 众人所在,变成了一朵巨大的含苞待放的金花! 滋滋声,出现在拘灵怪的鬼哭声当中,一头一头零散的拘灵怪撞上余列的神识,其不仅没有将他的神识啃掉,反而像是蚊蝇被火焰灼烧一般,啪啪的发出了爆裂的声音。 一点又一点的金灿灿的油液,从彼辈的鬼躯中飞溅而出,落在了“金花”四周。 有了这油液的添加,“金花”越发的娇艳欲滴,火焰腾腾,其光泽烈度不仅没有被一众拘灵怪消耗降低,反而更上一层。 余列瞧见这一幕,重重舒了一口气,彻底的放心下来。 他心间大喜:“久闻拘灵怪诡异,连筑基道士也能死在其口中,今日一烧,它们还是鬼躯魂体,能烧出魂油嘛!” 之前在一楼时,余列之所以不敢去碰一碰魂潮,便是担心拘灵怪会烧不出魂油,或是魂油烧出后,会被其他拘灵怪给吞了。 如此一来,他便只能靠自己的真气,去硬抗密密麻麻的拘灵怪,恐有力竭身死之时。 眼下并无退路,其冒险一试,赫然发现颇受道人忌惮的魂怪,其和寻常鬼物无甚区别,都是被衔日金焰克制得死死的。 “哈哈哈!”余列大笑着,他彻底的放下了顾忌,往那拘灵怪浪潮中踏步而去。 其口中还长吟: “笑指阴魂塔中鬼,几人从此上层楼。” 就在他长吟时,那斗木獬的虚影也是恰好的追击到了拘灵怪巢穴跟前。 此獠登临此地,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余列,面目无比的惊愕。 它难以置信的道:“这厮究竟是使出的何种法术,竟然连拘灵怪也能轻易烧死,莫非他的阴神已经筑基?” 但是下一刻,斗木獬的眼中就露出了贪婪之色:“不、不可能。这厮的阴神若是已经筑基,他便不可能临阵而逃。这金色火焰并非是法术,而是火种!” 此獠眼尖,认出了金焰属于火种,好在因为余列已经将衔日金焰彻底炼化的缘故,它并不知此物究竟是哪一种火种,以及品质几何。 霎时间,浓浓的懊恼和悔恨之色出现在了斗木獬的眼中,恨未能早日杀了余列。 这时余列的长吟声落下,其回头一看,恰好也瞧见了斗木獬的身影。 他的面上毫无惧色,反而朝着对方遥遥一指,面露讥笑。 斗木獬直立在巢穴之外,口中顿时发出了贪婪、癫狂的嘶吼: “好道儿,且为本道留住这宝物。本道在三楼候你!” 它十分想要也追赶进入拘灵怪的巢穴中,将余列拖出来吞杀,但是又无比的忌惮,不敢上前,只能站在边缘位置死死的盯着余列,防止余列再从中逃出。 此獠终归只是分魂降临到此,为了规避耳目,它连真气都没携带多少,必须得草船借箭般的从竹姓道吏几人身上夺取,因此才不敢去与拘灵怪硬碰硬。 否则的话,大概率会是拘灵怪反过来将它这缕分魂也啃掉,到时候可就耽搁它登临此地的大事了! 一直等到余列的身影彻底没入拘灵怪巢穴中,被密密麻麻的拘灵怪覆盖,不可分辨,斗木獬方才收回了目光。 它按捺了一会儿,确定余列没机会再从魂潮中逆流而出,便怀揣着心间的一团火热,朝着塔中通往三楼的固定通道奔去。 一路飞驰,此獠暗想: “此行来此,本是为了将老井木犴的魂丹拿到手,只不过想顺便将这小贼除掉,没想到这厮炼化了火种,颇是棘手……观此獠的火种,其作用多半是能克制阴魂一类,难怪他能立下仙功,又敢踏入拘灵怪的巢穴。” 斗木獬心间又冷笑:“但此种情况恰好也能为我所用,一旦抓住这厮,就能用他的火种去煅烧魂丹,大大增加我降服魂丹的概率!” 原来这厮之所以会出现在阴魂塔中,并不是专门来阻碍余列的,而是为了坐化在阴魂塔中的某任道士的遗物——魂丹。 魂丹者,属于大丹中的一种,但是和余列的肉身筑基恰恰相反,其乃是由道人的阴神凝结而成,不掺杂肉身气血,非为性命双修之丹。 因此魂丹也并非是上三品的大丹,仅仅是中三品,甚至是下三品。 其中第一手魂丹,属于中三品;道人采摘他人魂丹,再炼化而成的,则往往属于下三品。 而根据斗木獬这些年探查所知,上一任井木犴所遗留的魂丹,便是属于魂丹中的精品,中三品之丹。 因为此丹便非二手之物,乃是老井木犴在肉身崩坏后,不甘心沦为鬼神,便借故潜藏在阴魂塔中,借着魂塔之力遮蔽天机,凝练出的第一手阴神大丹。 只是很可惜。 老井木犴虽然夺天机般的凝结出了魂丹,但是无有肉身,谋算终归是功亏一篑。 它不敢踏出阴魂塔半步,再加上没有大量龙气的滋养,即便它已经是丹成中人,也是不到一甲子,就阴神败坏而亡,其比之寻常的七品鬼神还要憋屈、还要短寿。 斗木獬此番来此,便是为了取得这颗一手魂丹,作为自个结丹之用。 此獠目中火热: “魂丹若得,以此物为药,我之丹成上三品的概率增加不少。到时候再将角木蛟手下的肉身蛟丹也拿到手,龙虎相配,本道定是能丹成上品!” 一想到这,它心间就颇是鄙夷角木蛟那厮。 明明白巢道师都已经将一颗大丹送到了那厮的嘴边了,结果那厮居然还守着规矩,只敢抽取一条龙筋为用,当真是可笑可怜。 ……………… 另外一边。 余列以金焰护身,一步一步的往拘灵怪巢穴的深处走去,他周身被烧死的魂怪也是越发的多,粘稠的魂油四溅,已经将他和桂叶落等人包裹成一团,金焰由此燃烧的更是肆意汹涌。 但是这一幕没有让余列欣喜,反而让他心惊不已。 他暗道:“阴魂塔中的拘灵怪究竟有多少,该不会再出现六品层次的拘灵怪吧!” 一想到连筑基道士也能坐化在阴魂塔,且死法还和拘灵怪脱不了干系,余列便惴惴不安。 好在一连过去百来息,整个巢穴的拘灵怪都被他引动,但就是没有一只拘灵怪能抗住金焰的灼烧。 彼辈来一只死一只、来一群死一群,统统灰灰为油。 余列周身的魂油,积蓄的也是越发的多。 原本含苞待放的“火焰金花”,眼下是彻底的绽放,其浸泡在满满的魂油中,含怒勃发,娇艳欲滴。 忽地,余列等人齐齐感觉身子一顿,四周裹挟着他们的拘灵怪散去了大半。 正当余列以为是拘灵怪也被烧怕了,不敢上前时,他举目一望,发现四周黑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此地的黑暗似乎能吞噬神识、光线,连衔日金焰的熊熊火光,也只能照射出一丈不到,极为诡异。 余列这时才回过神来,欣喜的意识到: “无火无雾,不赤不白,漆黑一片,这是到达阴魂塔第三层了!” 恢复正常更新。 第四百五十三章 坐化之地、破丹而出 余列看着漆黑一片的空间,心中欢喜,又是舒了一口气。 他当即就驱散了法术引起的雾气,让桂叶落等一行人也曝露出来。 “这里是?!” 一行人重新见到外界,神色各异,但是当发现是来到了三楼后,都是惊喜。 “哈哈!余道友好法力,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区区拘灵怪,如何能难倒余道友。” 竹姓道吏几人当即就开始吹捧余列,桂叶落也是面色微松,拱手呼声:“此番多亏余兄了。” 余列微微颔首,他和几人寒暄数句,就立刻又收起了笑意,正色说: “我等虽然走了捷径,先那斗木獬登临三楼,但是对方过不了多久,恐也会寻来。先抓紧时间,找到那筑基道士的坐化之地,到时候依照着地势,便不用急着退出阴魂塔了。” 桂叶落等人都是点头。 眼下距离试炼大比结束可是还早得很,他们即便来到了三楼,但只要是提前出去了,依旧是落选。 特别三楼相比于底下两楼,其中所生长和埋藏的宝物更多,寻常的道人只要能够踏足到三楼的,阴神晋升一变乃是妥妥的,运气好,还能将下一变的资粮也积攒足够。 余列见众人应声,他当即呼道:“竹兄,烦请带路,此番若是能够避过那老东西,你我化干戈为玉帛。” 竹姓道吏大喜,脱口:“多谢余兄成全。” 其他三只道吏鬼火也是叫道:“我辈与斗木獬势不两立,必定助余兄你一臂之力!” 大表忠诚一番后,竹姓道吏的阴神变化,再次变成箭矢形状,它辨认一番后,直指一处方位。 余列也是一挥袖袍,将众人裹进了腾蛇雾气当中。 眼下得抓紧时间,且四周依旧是存在着数量不少的拘灵怪,还是再由他护持着众人一番。 嗡嗡! 一朵金色的云雾,顿时就在漆黑的阴魂塔三楼中挪动,其内外都是金灿灿的,格外吸引人注意。 不多时,余列一行人就又来到了一处阴森的空间,当中的拘灵怪又是变得繁多,若是寻常的道人来此,阴神定是会被吞吃的一干二净。 且相比于一楼二楼,此地的拘灵怪格外之壮硕,让余列心神一凛,怀疑当中是否真有筑基道士级别的魂怪。 不过望着鬼影重重的洞窟,余列心间也是暗道:“或许此等险地,才能真个让那斗木獬忌惮,甚至是助我反杀了它!” 再一瞥周身积蓄满满,数量都让他难以想象的魂油,余列不再犹豫,当即就一头往洞窟撞去。 嘶嘶!吼吼吼! 凶厉的鬼哭声再次响起,穿透了雾气,让被包裹在其中的桂叶落、竹姓道吏等人心神紧张。 特别是那竹姓道吏,它又激动又害怕,呼声:“那位筑基道长的坐化之地,就在前面了。” 火焰蒸腾,灵气汹涌。 比之登上三楼时更加可怖的火烧魂怪之景,出现在了众人的感知中。 但是余列踩着金焰,依旧是负手长立,不带一丝一毫的恐惧之色。面对重重魂怪,其举动就宛如火刀切烛油一般,干脆利索,不受丝毫的滞涩。 一直到跨过最后一重魂怪的阻拦,余列暗暗担心的筑基魂怪并没出现。 等他的身子进入洞窟当中后,两耳中顿时一清,目中虽然黑暗,但是再无一只鬼影。 他回头往身后看,发现洞窟外面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魂怪,虽然都瞪着凶厉的眼珠子往里面看,但是并无任何一只敢跨越进来。 余列心中一动:“如此情景,就仿佛它们是被豢养在这里的。” 他当即就走上前数步,在洞窟的边界处举火摩挲,结果并没摸索到任何禁制符文,更是让他心间的猜想多了几分。 一人想不出,余列干脆就又将桂叶落等人给放了出来,让众人也四下瞅瞅。 其中那竹姓道吏当即惊喜出声: “没错了、没错了。三楼有洞窟,窟外有魂怪,怪为窟所慑,不敢进半步。余兄,此地应当就是那筑基道长的坐化之地!” 它急声催促:“快快,在入口处布置阵法、法术,挡住迷惑那斗木獬。” 桂叶落见竹姓道吏如此急切,眯眼出声: “布置手段是一番,但是依据贫道所见,诸位还不快快趁着眼下机会,快点想办法将身上的隐患给去除了,免得那斗木獬也如有指引一般,径直飞来。” 此女的潜台词,其实也是在暗示着余列,速速将四人阴神镇压封禁,这可比布置阵法要重要的多。 一旦斗木獬无有气机感应,对方很可能压根就不会寻来此地。 但是不等余列露出意向,那竹姓道吏就连忙大叫: “哎呀,二位有所不知,非是我等要来此地寻觅活路。那老东西它也是必定会来这里,且还大概率有手段可以通过魂怪的阻拦。这也是为什么它之前连试探都没试探,就放任我等通过魂怪老巢来此的缘故,就是不想消耗手段啊。” 这话让余列和桂叶落面色双双变化。 经过一番急切的神识交流后,两人顿时就明白那斗木獬此番前来,所为的便是此坐化之地中的宝物,其打杀余列只不过是顺带之事。 而竹姓道吏之所以会对阴魂塔中的路线如此清楚,也是因为它帮着对方收集信息,且斗木獬表面上就是要让它踏入此地,取走坐化之地的宝物。 “诸位勿慌,待会那老东西来了,即便它还能闯入进来,我等也能挟持宝物,与对方拖延时间,甚至是直接吃了那宝物,到时候我等个个功力大增,又有何惧?” 竹姓道吏眼神闪烁着,道出了如此一句话来鼓动士气。 它心间暗想着:“洞窟中的那宝物,疑似那斗木獬为丹成做准备的,其效用定是非凡。我若是得之,即便不是全部,也可能有筑基之机!” 这厮所图谋的,便是拿取宝物时,自个儿也能分一杯羹。 余列一听对方的鼓舞言语,便明白了这厮心间的小九九,但他也只是瞥了对方一眼,并没有当场作出表示。 沉默数息后,余列没再纠结,他拍板子定道: “竹兄所言正是,先布置法术,再速速寻那宝物。” 竹姓道吏大喜,它还暗暗透露口风给了另外那三只道吏,让其余三人也是欢喜。 唯有桂叶落瞧着这伙人的欢喜劲,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余列已经做下决定,她也是点头。 当即的,一行人都是施展出各般法术,在洞窟处设置下了后手,余列更是分出不少的魂油,布置在左右,一旦斗木獬强闯进来,就可以用魂油泼洒,以金焰焚烧! 后手布置完成后,众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步一探的往乌漆嘛黑的洞窟深处走去。 仅仅走了数百丈的路程,一方篝火燃烧殆尽的灰烬场所,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并有一点幽光,就悬浮在层层灰烬的中央。 除此之外,此地便再无其他的异样。 众人的神识都已经被压制到了极致,还不如目光看得远。这让他们盯着那灰烬中的幽光,不由的喃喃出声: “那是……” 余列带头,又往前走了几步,借着那幽光的照射,忽地灰烬中央发现了一具尸骨,尸骨身上穿着黑袍,虽然破烂,但是依稀可以看出是巡查司的道袍,且不是道吏制服,而是道士制服! 如此一幕,让他们是又喜又惊。 喜的是果真找到了坐化在此地的筑基道士,宝物就在前方,惊的则是对方居然还有尸骨留存。 要知道此地虽有洞窟,但它仍旧是阴魂塔之中,按理而言,任何事物都应该是灵气、鬼气或龙气等等幻化而成,不会有实物。 可偏偏的,那一具尸骨的骨骼鲜明、清晰至极,在他们的眼中属于妥妥的实物,并无半点虚化幻化的痕迹。 被尸骨惊讶的一番,众人的目光齐齐的上移,落到了散发出幽光的那物之上,他们的呼吸全都是变得沉重起来。 因为此等发光之物,圆坨坨、光灼灼,是一鸡子丹丸状,好似夜明珠。 但是以它悬浮在尸骨头顶的情况来看,其绝对不会是普通夜明珠,而会是更加上等之物!再结合斗木獬冒着触犯规矩的风险,也要来此地探宝…… 一个念头轰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中: “此物莫非是……大丹!魂丹!阴神所凝结之丹!” 他们举目望着那幽光,都是怔了许久许久。 回过神后,狂喜之色率先出现在了竹姓道吏等人的脸上: “哈哈哈!没想到老东西所图谋的东西,竟然是此等宝物。” “有此魂丹,我等分而食之,个个都可以筑基啊……若是不分而食之,炼化此物,恐有假丹威能!” 一个个念头,在它们的心胸中翻滚,让它们欣喜若狂。 反倒是余列和桂叶落,两人一个因为谨慎、一个因为颇有见识,虽然欢喜于瞧见了一粒魂丹,但是并没那么癫狂,反而忍不住的四下瞅看,防止有诈。 他们在提防时,那竹姓道吏几人越发的跃跃欲试,各自阴神都发出了怪叫: “好宝物、好宝物!余道友,尔等吃肉,也要让我等喝喝汤啊。” 四只阴神皆是急不可耐的就想要扑过去,好在因为体内禁制的缘故,都只是像饿狗一般,着急的围绕着余列打转,仅仅不断“吠叫”,发出催促,而不敢扑上前。 余列和桂叶落对视一眼,他从女道的眼中瞧见了浓浓警惕,甚至是担忧。 当即的,余列鼓动身上法力,便一松禁制,出声:“见者有份,诸位且去将那魂丹取来。” 竹姓道吏几人听见,目光发亮,嗷嗷叫的就扑了上去。 这几人先是被余列威胁,后又是被斗木獬猎食,眼下脱困且更进一步的机会就在眼前,便是当中存在着风险,也值得它们上前。 利令智昏间,四人脑中都是想到:“况且那只是一个死的不能再死,骨头都快烂了的道人,何惧之有!” 呜呜呼呼。 四团鬼火,争先恐后般的扑上前,出现在了道士尸骨附近。 它们好歹还留存着最后一点警惕,并没有动用阴神捡拾那魂丹,而是施展出了各般法术,或风或气,企图隔空的将魂丹抓到手。 幽光晃动。 在余列和桂叶落警惕的注视之下,这颗魂丹当真是被几人抓到了手中,过程中并未出现异样。 竹姓道吏四人还你争我抢似的推搡起来: “我先拿到的,别抢别抢。” “胡说!明明是我先摸到的,你摸得,我就摸不得?” 它们团团捧着那魂丹,欣喜跳动,又小心翼翼的朝着余列返回。 几人的阴神体内可是还种着禁制,可不敢捡到了宝物就直接开溜。 瞧见如此一幕,余列挑了挑眉毛,他同桂叶落相互看了一眼,微松一口气,低声道:“看来宝物无甚手脚,接下来便是赶紧将之炼化掉……” 结果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异变陡然出现! 咔咔!咚咚的心跳声、甲壳龟裂的声音响起,且就是从竹姓道吏阴神当中传出的。 余列两人猛回头,便瞧见那鸡子大小的魂丹不知何时,就已经膨胀成了人头大小,且还在继续膨胀,四只苍白的人手从魂丹中探出,仿佛捏小鸡仔一般,将那竹姓道吏四人的阴神齐齐捏去。 原本欣喜若狂的竹姓道吏几人,不只面色凝固,就连神识都凝固住了,愣愣的望着头顶那魂丹。 咔咔,又是诡异的声音响起。 一颗古怪的脖子探出,上面吊着一张空洞的鬼脸。 此物仿佛从破蛋而出般,自魂丹中升起,立刻用手抓着四只阴神,放入口中啃食、咀嚼。 而竹姓道吏等人明明身为七品上位,距离筑基只差半步,可就是半点反抗也没有做出,一直到阴神被撕碎成渣,吞咽下肚,也是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 桂叶落颇有见识,她感受着前方浓郁到难以匹敌的气息,艰难的传声: “此是,丹成境界的魂怪耶?” 吼! 破丹而出的巨大魂怪,摇晃着鬼脸,贪婪的盯向了两人。 余列和桂叶落两人的瞳孔骤缩,都感觉天灵盖在直冒凉气。 求月票。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四章 前狼后虎、窃取魂丹 丹成境界的拘灵怪,甫一出现在洞窟当中,就让余列二人的心神凝固,难以动弹。 他们一直担忧的异变,终归还是出现了,且一出现就是如此严重,实在是让两人心底里想要骂娘。 “该死!阴魂塔只不过是用来选拔道吏的,出现个坐化在此的道士就已经是出格,为何留下的魂丹还能孵化出这等鬼东西!” 思绪纷乱间,不管是余列,还是桂叶落,双双都是亡魂大冒,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在这里。 好在当那丹成魂怪看向两人时,余列扛着威压,及时反应过来了,他周身雾气吞吐,裹住了桂叶落,厉声喝到: “走!” 嗖的,两人转身,仓皇的往洞窟之外逃去。 吼! 那丹成魂怪瞧见两人的动作,其身形也是诡异晃动,鬼魅的朝着两人扑来。 余列的腾云驾雾法术虽然厉害,但是他毕竟连筑基都没有达成,其仅仅逃出八九十丈,连洞窟的门口都没踏出去,就被魂怪追到了身后。 “饿、饿!”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响起。 桂叶落此时正焦急的收摄灵台,想要将阴神中的底牌唤出,为两人博取逃生机会。可是因为她和那丹成魂怪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对方的威压落在她的身上,竟然让她的阴神滞涩,平常瞬息间就能施展的手段,现在竟然变得生疏陌生,得几息才能唤出。 而这一两息,可能就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好在当魂怪细长的手爪,快要落到两人的身上时,一道厉喝声响起: “烧!” 余列此刻也是精神紧绷,他扛着魂怪的威压,神识向着四方弥漫,疯狂的燃烧法力、魂油,点燃了衔日金焰。 吃痛的声音,忽地就是他们身后响起来,那魂怪被金焰灼烧,手爪微顿。 可是不等两人欣喜,更是凶厉的气息从对方身上升腾而起。 魂怪嘶吼:“饿、饿饿!”再次探爪。 衔日金焰虽然神异,但是它终归只是半成品,余列也并非筑基道士,无法发挥出全部的作用,更别说那魂怪是属于丹成境界的了。 此间的差距实在是大,已经不是简单就可以弥补的了! 一旁正焦急想要施法的桂叶落,心中惶恐,怀疑自己若是将阴神中的金丹底蕴唤出了,也可能会是肉包子打狗。 好在余列直视着那压在两人头顶的巨大魂怪,他福临心至,忽然想到了这魂怪刚刚将竹姓道吏四人的阴神都给吞下肚了。 那四人的阴神当中,可是种有他的禁制,蕴藏着金焰的! “外面烧不疼你,在你的体内呢。” 他面露狰狞,神识动荡:“五鬼五符,再给我烧!” 呼呼! 猛地,一簇簇金色的火苗,从那巨大的魂怪身体上冒出。 竹姓道吏等人的阴神碎片落在它的体内,尚未被完全消耗,五鬼符咒等物受到余列的刺激,便宛如火药一般爆裂,其虽然细碎,但是在魂怪体内燃烧,即便威力不够,也足够对方好好吃上一计。 吼! 果不其然,丹成魂怪口中的鬼哭声大作,尖细的手爪在自己的身上不断撕挠,一时放弃了对余列两人的捕食。 桂叶落借着余列争取的这点机会,终于唤动体内被压制的底蕴,她当即就要一拍额头,唤出阴神中的桂树之灵。 但是余列及时的一把拽住了她,急声传音:“先不出手,能逃就逃,之后被追上,再搏命也来得及。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先退出这场试炼!” 桂叶落面色一怔,猛地点头,她紧闭着眼睛,固守灵台,任由阴神躯体被余列裹挟,再度往洞窟的出口腾飞而去。 呼呼! 几十丈的距离,一晃而过。 当能够瞧见洞窟外面那密密麻麻的拘灵怪群落时,余列面上露出大喜之色,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欣喜于见到这些鬼家伙。 “有这多小魂怪作为遮掩,再加上我之法术的隐匿作用,定能逃脱这一劫。” 除此之外,他还猜测只要能够出了洞窟,身后那丹成魂怪很可能就会放过他们。因为魂怪若是能够离开洞窟的话,整个阴魂塔中的道吏阴神都将会是它的食粮,对方不可能饥饿至此。 但就在余列和桂叶落即将踏出洞窟时,余列的瞳孔骤缩,猛地在洞窟之外瞧见了一堵身影,脚步顿止。 那身影正跨越着重重的小拘灵怪而来,周身星光点点,极为耀眼,让人想注意不到都难。 而此人赫然就是分神降临在阴魂塔的斗木獬,它绕着远路而来,竟然也只比余列他们慢了那么一点。 桂叶落注意到了余列动作,她猛地睁开眼睛,也看到了洞窟外正奔来的斗木獬。 女道的脸上不再有惊惶之色,反而露出了一股叹息松懈的神情,她低声呼道: “余兄,且停步吧,你我抓准时机,现在就脱离阴魂塔。性命为重!” 余列听见传音,眉头紧皱,但也是不得不点头。 形势如此,两人确实先走为妙。再好的前景,失了性命,也是妄言。 可是下一刻,当他们沉下心神,勾连道箓,想要主动退出阴魂塔时,两人的道箓颤动,周身并没龙气涌现。 这一幕再次让余列和桂叶落双双愣神,面面相觑。 他们迟疑的声音先后响在对方的耳中: “此地,竟然无法唤动龙气,不可退出阴魂塔?” 咬着牙,两人再次试探了几番,其道箓都只是空颤抖,就是没有半点龙气涌现。 这让他们不得不死心,确定在此洞窟当中,就是无法脱离阴魂塔。 如此情况,倒也证明了余列刚才心间的猜想,这一处坐化洞窟诡异,大概率只要他们退出洞窟,身后那丹成魂怪就会放弃捕食,重新缩回魂丹当中。 可现在的问题是,两人前怕狼、后怕虎,前后都有敌人。 桂叶落在仓促之间,咬牙提议:“罢了,且先出了这洞窟,再与那斗木獬斗上一斗。若是情况尚好,你我都不用退出阴魂塔了。” 她目光紧紧的盯着余列,示意余列赶紧做下决定。 余列虽然知道此女颇有底牌,但是前不久一行人还因为躲避斗木獬,仓皇乱窜。 眼下就扑上去直面对方,在他看来,大概率不是他们从容离去,而是两人的阴神都会被对方给吸食掉,无有机会离开阴魂塔。 毕竟那厮的动作极快,已经赶到了洞窟跟前,仅仅似乎因为警惕的缘故,在四下逡巡,而没有急着踏入洞窟。 一旦两人冒头,失去了布置在洞窟口的法术遮蔽,立刻就会吸引来对方的注意和法术。 思绪翻滚间,余列一咬牙,否决了桂叶落的提议,而是低声呼道: “桂道友,眼下前后皆有劲敌,你我不妨先待在此地,将那斗木獬也引入洞窟,再做打算。” 桂叶落听见此话,柳眉也是皱的更加紧,但是她心智也聪慧,立刻就明白了余列的打算。 这一选择,赌的就是斗木獬一旦入洞,其阴神品质高等,更能吸引那魂怪的注意,且魂怪体内的魂丹,也会吸引那斗木獬的注意。 到时候,两人便有了机会离去。 即便出现点岔子,他们也只需要抗住斗木獬的第一波攻击,且战且退,只需跑的远一些,对方不知魂怪底细,担忧魂丹,八成是不会放下洞窟中的魂怪,而非要打杀了两人。 “好!”桂叶落思量清楚,一口就应下了。 余列点头,他当即张开口齿,吞云吐雾,股股腾蛇之雾将洞窟口子附近弥漫覆盖,遮蔽视野。 然后他扯掉了洞口的一道道法术,深吸一口气,惊声大喝: “这是、大丹?呔!速速放下!” 旁边的桂叶落也是夫唱妇随般,惊喜的叫起: “哈哈!余兄,此物与我有缘啊……” 两人的言语声,登时就朝着洞窟外面传去。 那原本正驱巡在洞窟外的斗木獬一听见洞窟中传出的声音,其就猛地转过了身子, “这声音?” 它望着那黑黢黢的洞口,面上大喜:“哈哈哈!那几个小家伙,还真跑到了这里,看来贫道此行是要一箭双雕,既得宝,又杀贼啊。” 斗木獬口中长吟:“宝图宝图,护我魂身!” 它成功被余列两人吸引,身影闪烁,当即就朝着洞窟跨来。 四周密密麻麻的魂怪,虽然汹涌的扑向此獠,但是都仿佛蚊蝇撞窗一般,撞在了它周身的一丈之处,被一堵星光挡住。 此时余列和桂叶落两人待在洞窟里,大气都不敢喘,将浑身的气息紧紧收敛,等候着对方也入洞。 吼吼吼! 那丹成魂怪已经从体内挖出了簇簇金焰,它癫狂的环顾四方,一丈一丈的朝着两人所在探索而来。 魂怪随时都可能先斗木獬一步,就扑到余列两人的身旁,将两人抓住,吞下腹中。 好在余列的腾蛇之雾给力,魂怪也少智,一时捕捉不到方位,让那斗木獬先一步闯入了洞窟。 斗木獬兴冲冲而来,它一入洞窟,察觉到了洞口处的腾蛇之雾。 余列两人躲在附近,感受到了此獠的压迫,心间更是焦急。 好在腾蛇之雾可以隔绝气息,隐匿藏形,此獠同样是没能确定他们的位置所在,仅仅知晓几人就在洞窟里面。 斗木獬也压根就没将余列的手段放在眼里,它直接就闯过重重雾气,扑向那洞窟中波动最盛的方位,神识轰然大喝: “哈哈!此物乃是本道所有,尔等也配……嗯??” 结果一穿过雾气,斗木獬脸上的大喜之色就愣住了,它望着那游走在洞窟里面的魂怪,一时间是猝不及防,怔在了当场。 特别是魂怪察觉到它的扑入,鬼脸上露出了浓浓的贪婪和凶厉之色,一股强大的威压随着其嘶吼,霎时就落在了斗木獬的身上。 斗木獬的身影,也是不争气的抖了抖。 立刻的,斗木獬就破口大骂,明白自己被余列两人给坑了,两人并不是发现了宝物,而是遭遇了凶险,想要拉它过来顶锅。 此獠的反应甚快,它猛地又转身,神识汹涌,将来时冲散的雾气更是击打的细碎,露出了洞口通道。 只见余列和桂叶落两人暴露,他们正小心翼翼,蹑手蹑脚般的朝着洞窟外面挪去。 当斗木獬的神识涌来后,两人头也不回,连忙就加快速度,腾的就要往洞窟外扑去。 诡异的是,斗木獬瞧着如此情况,它的脸上怒意并没变多,反而露出了讥笑之色。 嗡的!一堵星光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洞窟入口,死死的挡住了余列两人的去路。 原来斗木獬这厮刚才虽然欣喜,直接就闯入洞窟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愚蠢,一点儿也没提防余列等人。特别是上一次明明都布置下阵法了,结果还是被余列溜了。 因此刚一到洞口,它也如余列等人入洞时一般,直接就在洞口处布置阵法,封堵了出路。 “桀桀!此地可不是轻易能出入的。既然来了,何必再走。”斗木獬狞笑着,神识轰笑: “等本道收了魂丹,到时候再好生炮制你两人。” 说罢,它便扭过头,望向了那扑过来的魂怪。 其面上的惊骇之色虽然还残留着,但是明显不像余列等人一般惶恐,似乎别有手段,可以应对此等情况。 果不其然,斗木獬身上撑起携带而来的阵图,并没有躲避魂怪的扑击,反而是大着胆子,当面往魂怪罩过去。 嗡嗡!汹涌的星光在对方手中闪烁而起,并有厉喝声叫出: “吾乃巢中斗木!井木道长,汝怎能为区区邪鬼占据魂丹?” 仅仅这一道喝声响起,窟中魂怪就仿佛中了咒语一般,扑咬的身影登时僵住。 余列和桂叶落此时被挡在洞窟门口,他们正要唤动手段,破门而出,但是察觉到背后突然安静,也都扭头,看向了那魂怪。 只见洞窟中,一阵幽光突然大放,并非是那魂怪定住了身形,而是它体内的那一颗魂丹,在听见斗木獬的呼喝后,自行定住,并嗡嗡颤抖。 此情此景落入余列两人的眼中,也让他们恍然的意识到: “此魂怪……并非是那坐化道士的阴神变成,而只是它先一步入了魂丹,得了魂丹加持?!” 斗木獬一声叫出,便定住了那魂丹,它面上的惊慌之色顿去,心间再次大喜:“传闻果然无错,老井木犴是个厚道人,它是主动留下魂丹的,只需有人能度过重重劫难,便能领取它的传承! 哼!区区魂怪,也想与我争夺大丹?” 另外一边。 余列和桂叶落两人面面相觑间,一股绝境下的狠色,也是腾的在他们心底里冒出。 区区拘灵怪都能窃取魂丹,摸上一摸,那他们呢……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五章 诡异老道、借胎还魂 觊觎之色在余列和桂叶落两人的心间出现,其中余列最是跃跃欲试。 若是能够将这一颗魂丹拿到手,那么他的战力便可以一跃成为假丹中人,别说区区一缕斗木獬的分魂了,就算是对方真身来此,余列也能叫它有来无回! 但是桂叶落脸上的贪婪之色闪烁过后,她的目光变得冷静。 此女望着那僵直的魂怪,犹豫几下后,当即传音: “余兄,那斗木獬瞧模样是知道如何收服此魂丹的,我等还是快快打破它的阵法,突围出去,立刻离开阴魂塔!否则的话,一旦此獠收好魂丹,你我可就危险了!” 桂叶落这话和余列心间的觊觎相互冲突,但是得到了对方的提醒,余列也是冷静了很多。 他们两人属于是偶然发现的魂丹,而斗木獬则是有备而来,且对方乃是筑基中人,不管是从哪一方面考虑,两人都不可能抢得过斗木獬。 魂丹有九成概率的,会被对方取走! 至于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瞧那拘灵怪被斗木獬一句话就定住的模样,恐也是说笑。 还是眼下趁着斗木獬忙着收服魂丹,来不及咋顾及他们,两人速逃为妙! 余列的阴神波动,他深吸一口气,电光火石间也就梳理清楚了形势,其压下心间觊觎,神识传音: “是,桂道友与我合击,破阵离去。” 女道见余列清醒过来,她目中的紧张之色顿松,当即就一拍灵台。 一株仿佛玉质的树影,出现在了桂叶落的头顶,其玲珑精致,仿佛珊瑚一般,和余列此前见过的巨大树影截然相反。 但是自对方头顶冒出的气息,却又不是此前的树影能够比拟的,其深厚凝实,给余列的压迫感丝毫不亚于刚才的“丹成魂怪”。 只一眼,余列便明白桂叶落是将阴神中的底牌彻底掏出来了,目的就是为了能尽快打破斗木獬的阵法,帮助两人突围出去。 他的目光露出感激之色,朝着对方一点头,同时他的神识动荡间,一簇簇金焰在周身腾起,朝着那洞口的阵法之力蔓延而去。 可就在这时,一股异变,又出现在了洞窟当中。 啊的一声惨叫响了起来! 余列两人再回头,发现是那志得意满的斗木獬在张口惨叫,痛呼不已。 这厮庞大的兽性虚影,陡然就残缺了一块,其四只蹄子变成了三只。而啃食它的阴神,居然不是那巨大的拘魂怪,而是另有他物。 轰隆隆! 一阵苍老的神识,自从魂丹中弥漫出现,并且以众人难以反应的速度,就将整个洞窟都包裹,使得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寒。 “多少年了,本道凝丹功成,却困于这陋室,只待有缘人而来……多少年了啊!” 苍老的神识在波动,可它道出的虽然是“有缘人”一词,神识中浓浓的寒意恶意却是扑面而来,就仿佛所谓的有缘人,只是对它自投罗网的口粮一般。 而在场三人中,承受着这莫名神识最大威压的,不是斗木獬,也不是余列,而是桂叶落! 更准确的说,是桂叶落头顶上显露的精致桂树。 正是桂叶落从阴神中唤出的这份丹成底蕴,散发出了精纯的丹成气息,才将魂丹中的诡异存在给唤醒了。 桂叶落一感受到身上的威压,她面色猛变,运起体内所有的真气,便往洞口的阵法打去! 此女厉喝:“逃!” 余列也是及时反应过来,他虽然没有被那存在盯上,但是眼下情况也彻底的掐灭了他心间的贪婪,而只剩下溜之大吉的念头。 轰! 两人的法力狠狠的落在了洞口位置,清辉和烈焰相交,便是山石一般厚的铜铁,也当是如纸糊一般被两人打穿。 可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结果,却是让两人双双色变。 因为一股幽暗的气息,在洞口位置升起,挡住了去路。 原先斗木獬布置在洞口位置,被这股幽暗气息轻轻一碰,也恍若纸糊的一般,轻易就被腐蚀掉了。 余列两人的法力打在这股气息之上,也仅仅是让之晃动,连一丝一毫的裂缝都没有出现。 一阵轻笑顿时就在洞窟当中响起: “此地乃是本道丹成之庐舍,又常年为本道丹气所浸染,尔等即便有其他道师的传法,也休想一击就打散本道的丹气。 二位小友,休要白费力气了。” 这话道出,对方的身份彻底挑明,其就是那位坐化在此,且留下了魂丹的井木犴道士! 果不其然,余列、桂叶落、斗木獬,齐齐紧盯向声音传出的位置。 一张模糊的面孔,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对方是一人形,身着道袍,且和洞窟中央尸骨身上的一模一样,正幽幽的打量着余列等人。 又是一道轻咦声从对方的口中传出: “你是……小斗木獬,近百年未见,你竟也成长到了如此地步,就快丹成了么。如此说来,伱今日恰好出现在这里,便是想要拿贫道的魂丹作药,去辅助自己结丹?” 井木老道摇摇头,叹息道:“可惜了,本道的有缘人已经前来,此魂丹不能送于你使用。” 斗木獬忍着分神被啃咬的痛,正警惕的窥视着。 它听见老井木犴的话,终于是忍不住的厉喝出声:“老东西,你怎么还没死!巢中都说你这家伙是个厚道人,如今来看,最是阴险苟且的就是你了。 汝肉身败坏,困守阴魂塔,近百年都没魂飞魄散。让贫道猜猜,你莫不是想要等着巢中道吏们历练而来,伺机吞并对方的阴神,然后再脱离阴魂塔,去夺舍对方的肉身?” 老井木犴抬起模糊的面孔,它沉默了几息,忽然狞笑着说: “不愧是你,小斗木。不过咱们都是山海界道人,说什么夺舍不夺舍的,上有仙箓、下有道箓,本道可没有那么大的伟力去抢夺肉身。 本道之图谋,只不过想要借尸还魂,或者更准确的说,借胎还魂,重活一世罢了。” 洞口位置的余列和桂叶落听见了这话,顿时心惊不已。 特别是桂叶落,她的面色难堪至极,道: “什么?借胎还魂?!” 话说在当今的仙道体系中,夺舍一法,早已经被明令禁止,其为整个山海界所不容,任何抢夺他人肉身的做法,都会被打为道贼。 即便是仙人,一旦敢抢夺授箓道人的肉身,当即会有天罚降临,烧干它的魂魄! 因此夺舍一事,顶多能对域外生灵进行。 可域外生灵们不入仙道,真个夺舍,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与山海界的仙道不合。除非迫不得已,或是所得躯壳着实珍贵,没有道人会选择域外生灵的肉身进行夺舍。 但山海界道人们在筑基后,常年征战在外,颇是危险,不少道人都会面临肉身败亡,却又不肯沦为鬼神的情况。 因此便出现了钻空子的方法,既然不能夺舍,那便借胎还魂! 此举是模仿元神仙人才能使用的投胎转世法子,丹成或是筑基的道人,将自个的阴神置入母体中,经由精血造化,诞生出一新的胚胎,重新培育出肉身。 此一法子出现,曾在山海界的历史上风靡一时,合欢宗就是靠着培养母体,提供借胎还魂的服务,重回了山海界顶尖势力之列。 只不过这一法子虽然能为道人阴神孕育新的肉身,且从理论上来说,新的肉身更胜于夺舍获得的肉身,但是丹成或筑基中人,彼辈毕竟不是元神仙人,本是没有能力进行转世轮回的。 原本元神仙人们在历经数世后,才可能出现的胎中之谜,借胎还魂的道人在第一世就会有。 胚胎生出后,其寿命也不是从新生儿开始计算,而是天妒一般,直接减半,出生即白发,只剩五十年左右的时间去重修道行。 且五十年中,肉身境界就算突破,也不会增长寿命,等到寿终时还会连累阴神败坏,彻底的魂飞魄散。 因为以上种种弊端,一个又一个道人在踩坑后,且一直没有解决的法子,筑基道士们率先就放弃了这等借胎还魂之法。 毕竟区区五十年的寿命,其比七品道吏沦为鬼神后的六十年鬼寿都要低! 想要在五十年内就重修成仙,获得真正的投胎转世机会,更是痴人做梦。 此后,又因为借胎还魂之举对母体要求极高,还会有损母体,断绝道途,借胎者们又往往酷爱以仙道种子作为母体,败坏了山海界的仙道,逐渐也就被取缔了……丹成中人也少为之。 洞窟当中。 老井木犴听见桂叶落的声音,它模糊的面孔上露出了笑意,拊掌道: “没错,借胎还魂。这位小道友,汝可愿意作贫道一世的母亲?他日一旦成仙,贫道定会渡一渡你。” 桂叶落的面上当即就露出厌恶之色,破口大骂: “老东西,你想认老娘当娘,老娘可不想认你这个龟儿子!” 余列也是目光愕然又古怪的看着那老井木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哈哈哈!”斗木獬在一旁听着对话,它忍不住的大笑: “老东西,你可不要当那女娃是个没见识的,胡乱哄骗。此女以及旁边那小贼,他俩可是双双都有仙功,尚未筑基,便在仙庭那里挂了姓名。” 斗木獬讥笑:“你若是敢糟蹋此等道种,信不信会有仙人下凡来,剥了你的皮!” 老井木犴的面容虽然模糊,但是斗木獬的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感知到此獠神色微变。 可它紧紧盯着桂叶落头顶上那玉器一般的树影,心间的贪婪彻底压过了顾忌。 只过了一息,此獠就又冷笑着: “嘿、仙功道种是吧。此等女子,岂不就是天下间最合适作为母体之人?平常想遇见都难,有此机会,本道如何再能放过! 况且……本道已经等不起了啊。” 话音一落,它便面容扭曲,仰着头,猛的吸气。 一股莫大的拘束力,出现在了洞窟当中。 “小斗木獬,你这一缕分神,便和本道用来筛选有缘人的小拘灵怪,一同化作本道还魂的资粮,助本道一臂之力吧!” 斗木獬的面色惊惧,当即厉声喝骂: “尔敢!老东西!” 它刷刷的就打出一道道星光,轰向老井木犴,但是它的身体却难以阻挡的,一寸寸的往井木犴身旁靠拢。 至于处在洞口的余列和桂叶落两人,情况更加不堪,他们猛地就被摄过几十丈,还是桂叶落头顶上的宝物发威,两人才止住了脚步,没有自投虎口。 咯咯的声音在洞窟中响起。 那井木老道已经将拘灵怪吞入了阴神中,其身形胀大,已经变成了巨物。 嗡嗡,洞窟中又有星光闪烁,斗木獬还没有放弃抵抗,它举着携带而来的阵图,大呼:“宝图宝图,护我魂身!” 可是井木老道挥舞着变大的身躯,用手爪轻轻一勾,便将对方绊了个踉跄,紧接着就将斗木獬,连带着其周身的阵图,一并的吞入了腹中。 井木老道的躯体在此过程中,也再次咯咯膨胀,已经有了几十丈高大。 它轻轻探身,模糊扭曲的面孔抬起,余列二人就出现在了近在咫尺的位置。 此时余列两人都是惊惧,口中发出咆哮:“滚开!” 重重的清辉、烈焰,自他们俩的阴神中涌出,散发出了让井木老道也忌惮的气机。 只是老道冷哼一声,它匍匐在地,口齿张开,仿佛一尊大帐般,从天落下的,将重重清辉和烈焰以及裹在其中的余列两人,一口也吞下。 霎时间。 本是嘈杂喧哗的洞窟,变得安静,仅仅剩下老道阴神蠕动的古怪声音在响。 它似人似鬼,巨大的魂身匍匐在地上,像条肉虫一般蜷缩成圈。 忽然,老道探起了头颅,模糊的人脸张口一吸,那颗在外魂丹也是嗖的窜动,进入了它的腹中。 吞下魂丹后,此獠模糊的人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色,顿觉已经觅得了生机。 它还望着腹中,声色怪异的吐出: “桀桀!两个仙功道种,且还恰好是一男一女,此乃天授也! 先令之魂魄交融,为我父、为我母,待我出关后,再取之精血,交融还胎……”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丹成灵根、诈取宝图 此时此刻。 余列、桂叶落、斗木獬几人落在井木老道的阴神腹中,他们并未立刻就死去,但是情况也不好受。 浓浓的丹气将他们包围,迅速的腐蚀着他们的法器、真气,绝难坚持。 听见井木老道的自语声音后,他们俩的脸色更是难堪。 不用多想,一旦井木老道的图谋得逞,即便两人现在不死,等出了阴魂塔,到时候也会暴毙。否则的话,他们活下来,井木老道便基本活不成。 这让桂叶落心生绝望,口中喃喃:“我等修行数十年,冒生冒死,莫非今日就要沦为这老东西重活的生育工具么?” 余列的情况也是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心间愤恨无比,大骂: “一群竖子,早就知道这巡查司不是个好地方,宛若魔窟一般,可没想到连死去的老家伙也不当人子!” 忽地,一阵幽幽的轻笑声在两人耳中响起: “你们俩家伙,惨虽然惨,但死前终归还能快活一场不是?本道可就难咯,得看着你俩快活,然后落得和那魂鬼一般的死法,为你俩助兴。” 正是一同被吞入井木老道腹中的斗木獬。 它周身裹着星宿阵图,虚影尚且完整,但是面上的绝望和黯然之色,却是比余列和桂叶落两人还要多。 余列听着对方这番话,本不以为意,都只是临死前的不甘之语罢了。 但是忽地,他注意到了一点,忍不住的出声: “斗木道长何出此言,你不过一缕分魂在此,真身可是还在阴魂塔外呢。就算那井木老道谋划成功,它还得担心被你给点了,事后得花费偌大的代价去堵住你的口。莫非……此子还能伤到塔外的你,或者你是真身前来?” 斗木獬或许是“人之将死”,抑或是同病相怜,它此时的言语变得缓和了许多,唏嘘道: “非也非也。本道此身,并非真身,那老东西也无法伤及我之真身,但我此行分魂而来,此分身宛如独立一魂,两者记忆不通,因此不可长久留存在外,否则便有与真身不合的风险。若是被人给打杀了,也就如人死灯灭,真身那里只知我已死去,而不会对塔中的事情有半点知情。 但也正是如此,本道才能进入此等道吏才能入内的阴魂塔,且举止灵动而不呆板。可以说,我死,便是我死,下场和尔等无异。那老东西也正是知道了这点,才必须连我一同灭口。” 得知了这点,余列心神一沉。 他刚才打的主意,是想要让斗木獬尝试着去和井木老道谈判一番,让对方顾忌一二,也好为他和桂叶落争取更多逃命的可能。 但现在一听,斗木獬的真身和分魂竟然并不相通。这样一来,此獠相比于他俩,更是必死无疑,毫无谈判可能了。 斗木獬分魂瞧见余列沉默,它苦中作乐般,催促道:“快快,临死前享受极乐一回。虽然不是肉身,但好歹也算是让本道看了场活春宫,不负此番阴魂塔一行。” 一旁的桂叶落听见这厮的戏谑,她的面色更是难堪,还充满了羞红之状。 低头沉吟一番,女道忽然自头上取下了那一株珊瑚般的灵物: “二位勿要气馁,余兄、斗木道长,桂某有一事相告,方才在外时,那老东西屡屡窥视桂某,但桂某却发觉,它多是在窥视桂某的这尊灵物。” 她顿了顿,吐声:“实不相瞒,这尊灵物名为月桂之灵,乃是桂某的老祖宗找桃师求来,其究竟多少品,桂某并不知,但是老祖宗言,有此灵物傍身,桂某筑基无忧,只要能开府,种入紫府,丹成之时,更是至少能有三成的概率丹成上品!” 余列和斗木獬听见这番话,神识刷刷的落在了女道手中的小巧月桂上,心惊不已。 斗木獬脱口道:“至少能增加三成丹成上品的概率,他娘的,早知道如此,本道还来这鬼地方作甚,直接捉了你,取之宝物即可!” 话说完,它又紧盯着那月桂之灵,惊疑问:“此物当真是丹成灵根?本道怎么看不出来有多少灵机,你这丫头莫不是在诓骗本道?” 桂叶落冷笑:“道长岂不闻灵物自晦之理,且眼下属于生死存亡之际,桂某如何敢说大话?此番坦诚相待,便是希望斗木道长也能想出一条法子,逃脱生路。” 她的目光闪烁,低声诱惑说: “我和余兄虽然和斗木道长的真身有仇,但实际也没有多少的仇恨,和道长你更是无甚。若是能逃脱危机,桂某愿意将此灵物献上,道长得此灵物,指不定能反吞真身,而汝为正身,不至于被塔外的斗木獬卸磨杀驴也……” 余列落在一旁听着,他既心惊于桂叶落手中的灵物之珍贵,又心惊于这女道居然连斗木獬自个之间也能挑拨离间。 更让他开了眼界的是,斗木獬的分魂在听得桂叶落的言语后,居然当真眼神闪烁,意动起来。 余列传音给女道:“桂道友果真见识不凡!若要有需要余列做的,但说无妨,必当效力!” 井木老道的腹中。 三人虽然是神识传音,交流甚快,但是一两息过去,四周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 无需余列两人催促,那斗木獬分魂一咬牙,忽然就从口中吐出了一枚枚符文。 它嗡声呼喝:“既如此,本道也就不瞒着了。 本道这缕分魂,也是颇有来头,此原身乃是星宿宝图之灵,由本道施展秘法,祭炼成了分魂。宝图原是六品上位,距离晋升为法宝只差一步,若是能够得汝之灵根相助,炼化入内,指不定就能跨过门槛,就算不能,两者合一,当是也能拥有丹成威能,破腹而出!” 余列两人目中恍然:“原来这厮护身的阵图,并非如那竹姓道吏所言只是星宿宝图的一缕真意,而是完整的宝图!” 他们两人目光相望,眼中都升起了生的希望。 这时,井木老道的腹中威压更盛,腹部外还不断的响起老道的呼喝: “阴阳造化,万物化生,魂精相融,还胎助我!女娃、小子,还不快快敦伦,莫非还想本道给尔等推屁股么?” 斗木獬顿时大急,呼喝出声: “快快!这厮欲要先炼化本道,滋养尔等阴神,好方便它寄生在汝等阴神中,进而降生在外。” 但不管桂叶落,还是余列,听见了这厮的催促,都没有立刻要行动的样子。 其中桂叶落忽地就将手中宝物一收,又藏入了阴神当中,余列也是阴神挪动,挡在了女道跟前,将斗木獬和女道隔开。 他们互相望了一眼,便异口同声的说: “斗木道长,你且多撑着点!” 话说井木老东西是打算的让他们两人做父做母,而并非是要立刻结果了两人。 如此一来,他们或可等斗木獬这家伙败亡后,收其宝图,自行尝试炼化护体。这可比将希望寄托在斗木獬身上,要好得多! 即便不可,也该让斗木獬被多多削弱一番。 斗木獬大怒,它顿时就明白了两人意图,厉喝:“贱人竖子,尔敢诓骗本道!” 此獠惊怒着,当即就舞动法力,一缕缕星光往两人阴神削来,欲要结果了他们,抢夺灵物。 但是一阵冷哼声响起:“小斗木,本道看上的东西,你也敢动手?” 咻咻,一股丹气,当即就涌上了斗木獬的身形,化作一只只鬼脸,撕扯啃咬它。 啊啊! 即便有星宿宝图的护持,斗木獬口中也是发出了惊慌的叫声。 它慌忙着,只得再度传音给余列二人:“女娃、小子,尔等勿要冷眼旁观,我若身死,你二人必然也不会有好下场。” 瞧见斗木獬遭殃,余列和桂叶落心间也是惴惴不安,急切交流着,他们确实担心斗木獬真个被打死后,宝图就坏掉了,抑或是他们没有能力祭炼宝图。 可是让他们直接将丹成灵物交出去,那也是不可能。 余列传音:“斗木道长,我等之间没多少信任,为之奈何,你可有好法子?” 斗木獬忍着被丹气侵蚀的剧痛,它咬牙切齿般的出声: “也罢,本道先将宝图给你俩,你俩持之,且按本道所说的祭炼一番。不过本道且事先提醒你们,若无本道的筑基真气,尔等绝无可能彻底炼化宝图,更别说以此图来抗衡老东西!” 余列甫一听见此话,他面色一怔,等回过神后,其面色没有异常,心间却是狂喜。 他沉声回答:“善!我等持有宝图,道长运转真气,共同炼化驱使此图。桂道友,你看如何?” 桂叶落皱着眉头,她发现此种方法虽然对于他们两人而言,还有不小的风险,但确实是当前的最优解了,便点头应下。 斗木獬见两人终于松口,它当即晃动头颅,以额头上的独角一指两人,口呼:“去!” 一连串的符文,呼呼就从它的身侧飞出,落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方八卦形状的罗帕之物,内里盛满了星斗,卖相十分不俗。 余列和桂叶落小心翼翼,将此图接引到了身旁,神识和宝图相互接触。 宝图上并无异样,一道咒语也从宝图中升起,传音进入两人的耳中: “此乃驭使此图之咒,能让尔等借助我之真气,初步炼化此图! 速速行事!” 桂叶落的目中闪过最后的几丝纠结,她默念那咒语,在发现确实可以操控宝图后,猛地一点头,便要唤出体内的丹成灵物,将之纳入到这一方宝图中。 但是忽然间,余列却是伸出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并以目示意,让她别急。 桂叶落疑惑着,那一旁斗木獬则是大急,大骂道: “呔!你这小贼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本道可告诉你,此乃六品法器,纵使有咒语,若无六品真气,尔等何德何能可以驾驭!” 余列闻言,他瞥看了那斗木獬一眼,却是默默的打出自己真气,裹住那星宿宝图,狠狠的灼烧炼化,口中默念其斗木獬刚刚发来的咒语。 让斗木獬瞪目的情况出现了。 余列一个道吏,他的真气落在宝图上,居然成功的控制了宝图。 虽然控制的不那么利索,但斗木獬切切实实的感觉宝图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你、你这厮筑基了?不可能,汝之年岁才几何,阴神也只是刚刚突破为七品上位,怎么可能!?” 斗木獬难以置信。 余列则是大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神色一振。 他的阴神虽然只是七品上位,但是他肉身,可是先一步已经筑基!这点是经由龙船道师承认了的。 而不管是肉身还是阴神,两者使用的真气本就是精神熔炼而成,属于一体,由此也就意味着,余列的真气其实已经算是筑基级别的真气,只是不如性命双修之士的真气强横罢了。 桂叶落也是惊喜交加的看着那宝图,口中迟疑: “余兄,你筑基了?” 余列舒着气,传音:“是也不是。原本还担心我之真气无法驾驭此图,现在看来,勉强可以,当是无须借助那厮,也能有一线生机可觅。” 桂叶落大喜。 同样是将丹成灵物交出去,交给余列和交给斗木獬,两者对她而言可是截然不同! 另外一边。 斗木獬在惊愕过后,它面色大变,阴神震动,猛地就大叫:“井木道长,快快杀了他们,他们要……” 可是它的话还没有说完,轰的,一股沛然的丹气落下。 只见一颗散发着幽光的魂丹降临,以难以匹敌之势,打散了它的阴神,让它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井木老道的声音冷冷响着: “哼!久闻你这厮奸诈有智,都在本道腹中了,还敢串联密谋,做小动作,且先杀了你再说。” 斗木獬的分魂失去了宝图庇佑,又遭受魂丹镇压,其阴神破碎后,再也凝聚不起。 它只散发出了重重凄厉的哀嚎,便在魂丹一遍又一遍的碾压中,轰然溃散,变为了无有意识的神念魂力。 余列和桂叶落见此一幕,两人面色凛然,喜意顿去,只剩惶恐。 “快!” 他们不约而同的急声大喝。 一个急忙掏出了月桂之灵,一个死死抓住宝图,打入真气。 忽地,井木老道那冷笑声,又在余列二人的耳边响起: “你俩也想耍小动作?且看你们二人身处极乐中,还能密谋施展否。” 呼呼!那散落在两人周身的神念、魂力,被魂丹吞吐一遍,陡地变成了股股淫靡之气,厮磨般的渗透向两人的阴神。 余列和桂叶落拼命的想要抵抗,可他们的阴神只沾染了丝毫,两人就都满面潮红,情难自禁。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七章 云在青天水在瓶、阴神筑基 在井木老道的法术影响之下,余列二人极难坚持。 过了没多久,桂叶落就率先的沉沦,她的阴神喃呢,不仅仅将体内的灵桂交予余列,更是将自己的阴神也交予余列,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桂道友、桂道友,且醒醒!” 余列自诩他可不是个趁人之危的贼子,况且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趁人之危。桂叶落这一沉沦,别说再和他联手对敌了,能够不妨碍他熔炼灵桂和星宿宝图,都算是好的了。 桂叶落被余列“摇晃”着阴神,她阴神面孔上的异色却是更重,口中轻声呼唤:“余兄、余兄……” 此女虽然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十分不对劲,可她就是无法让自己的神智清醒。 最后的一丝理智,只让她叹息一声,颤抖的吐声:“此番……若有脱身活命之法,余兄尽管为之,我、不怨也。” 话声说完,桂叶落的神智轰的混乱,压制不住的异样念头,彻底将她覆盖住,她的阴神连人身都不再保持了,而是化作为了一株树影般,一根根枝杈蔓延,企图将余列死死的抓住。 余列面色变化。 现在可不是他也沉浸在其中的时候,他连忙也变化阴神,不再为人身,而是化作为了流水状态,想要绕开桂叶落的阴神。 但是他变成了流水,桂叶落的阴神也随之而变化,变成了一方瓶罐,企图和他交汇,将他收入。 余列赶紧的又变化阴神,化作为了一块磐石,固守本心,企图以此抵住老道的法术影响和桂叶落的冲击。 但只一会儿,桂叶落的阴神见降服不住他,又发生变化,伸出了丝丝蔓蔓,化作成蒲苇藤蔓,要将磐石模样的余列阴神给缠绕住。 如此数般变化,饶是余列的阴神境界高于女道,可女道缠绵悱恻,他又不能伤及对方的阴神,也是越发的无计可施、黔驴技穷。 砰的! 余列变化成了一股雾气,咻咻的窜动,企图躲避,桂叶落也变成了一股雾气,宛若红霞,悱恻游移,欲要于与他交汇。 一阵哄笑声,在两人的四周响起: “哈哈,俗话说的好,烈女怕郎缠、女追郎隔层纱。小道儿,任由你再怎么退让,你也是烈郎怕女缠,且认命吧。” 是那井木老道在一旁看戏,口中戏谑取笑起来。 大笑过后,此獠最后道:“入吾腹中,休要再有过多的想法。你二人且慢慢玩,老夫先回魂丹中,静候二位佳音。” 此话说罢,嗡嗡的一道幽光闪烁。 四面八方出现了流星一般的景象,一缕缕光点往那颗魂丹聚拢过去,一直盘踞在余列等人周身的强横神识,也是退潮一般缓缓消失。 其消失的尽头,赫然也是那魂丹! 井木老道这是不想再消耗珍贵的魂力,而将自身阴神收摄回了魂丹当中涵养,只留下束缚余列等人的丹气在外维持。 等余列和桂叶落神魂交融后,阴阳匹配,异气诞生,它到时候再借着阴阳之气,就可寄生到桂叶落的阴神体内,如此顺利的离开阴魂塔,前往外界重活。 当然了,如此的结果,便是余列和桂叶落两人的阴神大伤,虽是神交,但是双方半点好处也没有,反而根基会被摧毁。 特别是余列。 因为老道的寄生对象并非他,他只不过是提供阴阳之气的工具,在老道的魂丹寄生在桂叶落体内之后,两者的神魂交融不仅不会停止,反而会更加剧烈。 余列的阴神直接就会变成桂叶落的食粮,宛如螳螂等物种交配一般,雄性为雌性所食用,化作母体产子的营养。 不仅阴神如此,等桂叶落离开了阴魂塔,她还会在老道的驱使下,搜罗出余列的肉身,再行阴邪之举,吸干余列肉身的精气,化作为血胚的诞生养料。 可以说,老道此举功成,桂叶落或许还会有那么点活命的机会,就算没有,也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而余列则纯粹是个工具人了,下场极为凄惨。 丹气束缚中。 余列虽然不清楚自己最后的下场如何,但也知道一旦被井木老道得逞,他这辈子可全毁了。 一时间,他心间甚至升起了烧毁桂叶落阴神的念头: “若无桂道友的阴神,看此獠如何再降生外界!” 但是这念头升起后,余列却又迟迟狠不下手来。 此女和他关系甚好,如今为了保命,更是主动就将丹成灵物给献了出来,最后更是让他尽管施展,只求活命。 若为了自身活命,便打杀了桂叶落,余列着实愧之。且即便打杀了对方,能否让老道打消暗害两人的想法,也是一个问题。 搞不好,那井木老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寄生就在他余列的阴神当中,认他做母……如此可就搞笑了。 “该当如何、该当如何。” 余列心间念头翻滚,焦急不堪。 不过内心虽然纷乱,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止,一直在用自己的真气去温养刚才自斗木獬分魂诈骗而来的宝图,源自桂叶落的丹成灵桂,也是被他用衔日金焰洗练了数遍。 忽地,余列发觉自己内心的躁念也是越发强盛。 他干脆不再去抵抗桂叶落的阴神了,任由对方变作成为一团雾气,纠缠进他的阴神当中。 “且先炼化灵物,再言其他!” 轰的! 只见在阴魂塔洞窟当中,一方巨大的混沌茧子内,两团雾气交织,其犹如太极阴阳图一般盘旋,形成了一股。 一股阴阳之气,顿时勃发,要四散而出。 但是一张宝图,及时的从雾气中跳出,笼罩在了雾气上方,释放出重重的星光,先一步的将这股雾气包裹,并隔绝内外,阻止他人的窥视,也让从雾气中勃发的阴阳之气,被拘禁在里面,不泄露分毫。 井木老道的那一颗魂丹,在此过程中无有阴阳之气的吸引,它便一直保持着安静,对余列两人的举动没有察觉。 此獠“托大”了,它觉得自己以丹气制作的囚笼,非是余列二人可以打破的。 因此它只需静待着,节省珍贵的魂力,调整好魂魄状态,等待阴阳之气的接引,就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 正是井木老道不得已的“放任”,被余列寻觅见了机会。 余列左持宝图,右抓灵桂,借着灵桂中强大的灵蕴,三下五除二的就将宝图给炼化到手了。 此刻正是他借用着星宿宝图的作用,将他和桂叶落庇护在内里,隔绝内外,拖延着时机。 但是如此一来,一个问题也出现了。 宝图已经被他运起,他再想要将灵桂炼入其中,以求得宝图的晋升,却又是困难了。 稍有不慎,不管是灵桂的气息泄露,还是宝图的庇护出现缝隙,两者都会将那井木老东西给惊醒,让对方进行下一步。 余列强忍着阴神上的种种感触,他心间再次默念:“为之奈何、为之奈何……”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灵桂,又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既然宝图吞不了灵桂,那么不如便由我来吞吃?!” 余列的阴神震动,星宿宝图当中不由的响起了几丝喃呢。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间盘旋数息,其心神便一狠:“遇事不决,且先修行。若能筑基,或是另有生机可寻!” 他的肉身早已经筑基,真气都出现了演变,道行也积攒满了一百二十年,只差为阴神寻来一份上等灵物,作为阴神灵根,即可跨过阴神筑基的门槛。 眼下机缘巧合,恰有一份上等的丹成灵物就放在跟前,正是天赐良机。 余列思量着,他“看”向昏厥当中的桂叶落,低声默念: “桂道友,今日且借伱灵根一用,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偿还。况且如此一法子,可比打杀你之阴神,要好得多。若是可以,贫道也会节省着点用……” 思绪定下,余列不再多想。 他呼呼的将真气打入星宿宝图当中,还从灵桂中狠狠抽出几股灵力,也打入了宝图,以作为宝图消耗之用。 这份丹成灵物极为上等,即便灵力削减掉三分之二,也足够道吏筑基之用。这也是桂叶落此前几次任务时,都敢于动用灵桂的加持,以之斗法的缘故。 一切准备妥当,外界的威胁暂时无忧。 唯一还在干扰余列阴神筑基的,便是桂叶落的阴神还在胡乱动弹,给他的心神造成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好在此等事情,特别是此等情况之下的蜕变,余列不说是轻车驾熟,也是身经数战,有点抵抗力了。 他的阴神震动,低声吟咏道: “她柔任她柔,流水绕磐石。她韧任她韧,蒲蔓裹大树!” 下一刻,他的神识弥漫,将那一株灵桂,衔入了阴神当中,股股的真气涌上去,将灵桂的奇异气息不断摄取。 一阵寒意,瞬间就出现在了余列的脑海当中,整个人的意识,瞬间都仿佛被冰冻住了。 他的脑海雾蒙蒙,视野发白。 如此感触中,他好似瞧见了一轮晶莹的圆月,在他的脑海当中升起。 巧合的是,顶在他阴神上方的星宿宝图,气机为他所感应,一缕缕星光也是大作,落在了他的阴神上。 余列霎时间仿佛神游天外,魂魄遁入了虚空当中。 一轮奇幻的景象出现,让他再次长吟: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长吟落罢,余列心神震动,他没有被如此美景所震慑住,而是大着胆子,“伸手”想要去摘取脑海中浮现的那轮明月,只手托住漫天的星光。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只是赏玩,合该作我阴神筑基之异象,铸我灵根!” 余列在心间厉声大喝: “飘飘何所似?天地我为主!” 轰! 圆月星辰,月光星光,种种幻境在他的脑海当中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腾腾升起来的金色火焰,将他的灵台整个覆盖,烧融天地。 啊的一声痛叫,还忽地在余列的阴神左右响起。 是他此刻为了炼化灵桂,铸造灵根,金焰无法避免的外泄,将左右的桂叶落阴神也烧灼到了。 女道的神识动荡,便发出了阵阵惨叫声。 这也让她的意识陡然清醒,猛地瞧见了跟前荒唐的一幕,其阴神竟然死死的纠缠在余列的左右。 “好个不知羞耻啊。” 桂叶落自忖若是肉身在此,只怕是浑身上下都要羞红一片了。 但是立刻的,她又瞧见了眼熟的灵桂之物,其正如银月一般悬浮在余列的阴神当中,雪白的光芒将余列的阴神一寸寸的侵染发白,让余列气机大变。 “余兄这是在、、筑基??” 桂叶落乃是丹成后裔,她只一眼,就认出了余列眼下的举动,顿时心惊不已。 此女倒不是心惊于余列“私吞”灵物,不去祭炼宝图,而去自行筑基了。她心惊的是在此等危险的时刻,余列居然还敢大着胆子如此。 须知筑基这种重要的关隘,可是容不得半点的打扰,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尽弃,道途崩毁。 而偏偏的,余列现在是外有强敌压迫,内有雌虎干扰。 这让桂叶落一时间心神恍惚:“此子之道心,究竟坚韧到了何种程度……吾实不如也。” 如此这一幕,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心间,让她连自身的处境,一时间都来不及去在意了。 良久后,金焰灼烧带来的剧痛实在是难以忍耐。 桂叶落方才留意四周,注意到了自家的阴神状况,她顿时又惊又喜。 因为她赫然的发现,在四周金色火焰的灼烧下,她的阴神虽然难熬,但是质地在不断的变得坚韧,本就扎实的根基,变得越发的牢固。 且一股又一股的灵力,还从四周弥漫进她的体内,让之真气沸腾。 不多时,她的阴神就宛如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般,境界啪啪啪的就突破,晋升为了七品上位,距离筑基只差一步,且真气受着金焰焚烧,还在不断的精粹。 这是余列炼化着灵桂,服食筑基,庞大的灵桂药力通过他的阴神,自行四溢,让同出一地的桂叶落也得到了滋养。 这女道就宛如服食了上等的秘药一般,道行境界蹭蹭的上涨,让她同样是欢喜不已,惊呼阵阵。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三才合一、死焰灵根 桂叶落享受着余列筑基的泽润,顿觉快意无比,惊喜连连。 此女一时间都忘了,此她的修为现在之所以能够精进的如此之快,其实是在消耗着她最珍贵的丹成灵物——月桂之灵。 过了不多时,当修为稳定在了一百二十年道行时,因为缺乏筑基灵物,桂叶落道行的增长停止。 但是股股的灵力,却是还在不断涌入她的阴神当中,让她情难自禁,还想要继续往前跨进一步。 只是如此巨量的灵力,终归是超过了她目前所能够承受的程度。 轰的一声,桂叶落刚刚苏醒不久的神智,便在巨量的灵力冲击下,昏死过去,彻底的不省人事。 而另外一边。 余列还在不断的炼化着丹成灵桂,他从灵桂身上所获得灵力,同样是超过了他的想象,也远远超过了阴神筑基所需要的程度。 但是和桂叶落不同,如此巨量的灵力涌入他的阴神中,立刻就被炼化在余列阴神中的衔日金焰接了过去。 霎时间,在他的脑海中,有日、月、星三者,同时升起,交相辉映。 其中最强大的一轮,便是灵桂所化作的圆月。 但这一轮圆月在星宿宝图的镇压下,无法在余列的阴神中掀起翻天覆地的变化,且另外一点金灿灿的日影,不断的将圆月之光摄取过去,变作成为金光。 这是机缘巧合之下,余列的筑基同时引动了灵桂、金焰、星宿宝图三者的共鸣,三者之间的气机,意外的相互克制约束。 这也导致余列意外的发现,他的阴神筑基竟然出现了三种选择,能让他自己选择究竟以何物作为阴神灵根。 “灵根者,关乎着道人生养真气、吞吐天地之灵机的途径,至关重要。” 余列又惊又喜,他脑海中翻腾:“本以为我今日以灵桂为筑基药物,灵根便和它挂钩了,现在看来,也不一定……” 思索着,他首先就将那星宿宝图给排除掉了。 以此图作为灵根,极有可能凝结出星光类的灵根,到时候他就能摄食星光,以之转化为体内的法力,即便灵气枯竭,只需沐浴一番星光,就能复苏真气。 此种灵根颇是实用,不管是斗法,还是平日里的修炼,都能让他远胜其余道人,毕竟星光无数。 但问题就是,星宿宝图只不过是个六品法器,即便它距离五品只差一步,可终归是差着那么一步。而将灵桂炼入其中,也仅仅是有可能将之提升为丹成法宝,并不一定能成功。 排除掉以星宿宝图立下灵根后,余列颇是纠结起来: “究竟是应该以衔日金焰作为灵根,还是应该以丹成灵桂作为灵根,前者或可得到一方火性灵根,后者当是会得到和太阴月华相关的灵根……” 衔日金焰跟随余列多年,且屡次发挥大作用,从感情上,选择此物最好。 它的跟脚也不低,乃是源自于衔尾蛇一族的伴生火焰,后续应该能继续成长。 可问题是,此焰目前终归还是不足。 否则的话,余列老早就会考虑以金焰作为阴神灵根。并且金焰只擅长克制鬼类,无法克制其他,连煞气都无法焚烧,使用途径也过于单一了些。 反观月桂之灵,此物乃是货真价实的丹成灵物,还能增加丹成上品的几率,选择此物绝对不会有大问题。 但偏偏的,此物来的过于突然,余列此前所有修炼的法术功法,都和太阴之道没有半毛钱关系,若是他从此往后转修太阴道路,适不适合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纠结了好一阵子后,余列心间轻叹:“若是有法子,能让此三者之好处,得兼与我就好了。” 忽然,他心中一动,一方秘法从他的记忆中升起来。 此秘法名为“伏火法”,是当初他进行逐日追风之变时,所采用的法子。 而伏火之法的来源,乃是山海界中以修炼火种为根的道脉,彼辈以捕捉天地间强大的火种为己用,灵根也正是一味味强大的火种。 并且彼辈最大的追求,并非是以天地间自然的火种为主,而是采集各种火种,相互熔炼,养育出独属于其自身的本命灵火。 余列因为衔日金焰在筑基以后就可能不适用的缘故,特意研读过这一方道脉的典籍,算是初涉熔炼之理,也打算等筑基过后,就寻觅一下其他的火种,想办法将衔日金焰再晋升一番。 一时间,伏火秘法在他的脑中翻滚不定。 余列瞬间就激动起来:“若是以金焰为主,将那月桂、星宿宝图,统统炼化,是否就能三者得兼?” 这一念头跳出,他的思路顿时就畅通。 “话说,衔日金焰之来源,乃是日光;灵桂之来源,乃是月光;宝图之来源,乃是星光。此日月星三者,其实本就是一体,只不过或近或远罢了,归根结底,也都是星辰燃烧之光焰。特别是那月光,其只不过是日光之伴生。” 轰的!以金焰为主,将三者熔炼一番的想法,在余列脑海中愈发的旺盛,让他跃跃欲试。 不过筑基关乎决定着今后的道途,一旦铸造好了灵根,便再难更改。 余列又担心起来,他胡乱尝试,会给自己挖坑。 但是激动中,他强行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了一番,发现自己其实除了选择尝试一番之外,并无第二个选择。 因为不要忘了,就在星宿宝图之外,还有着一方强敌盘桓。 井木老道随时可能醒来。 即便余列按部就班的筑基,且成功了,但以他阴神刚刚筑基的程度,其法力再是高深、根基再是扎实,也不会是一具丹成阴神老鬼的对手。 反倒是他如果冒险一番,以金焰去熔炼另外两者,若有所得,便可能让金焰的威力更上一层,不再是只能针对七品鬼物,而很可能对七品以上的存在也有所克制。 这或许是他唯一的生路! 霎时间,余列思量清楚,他望着阴神当中的“日月星”三者,杂念顿时消失,不再有所犹豫。 正当他要动手时,他“环顾”自己的阴神当中,发现阴神体内早已是四处火起。 原来衔日金焰因为老早就被彻底炼化了的缘故,和余列本为一体,其本不甘心余列的阴神被月光和星光侵蚀,即便威能不足,也还是席卷四方,企图将那月光和星光统统烧融驱逐掉。 “甚好!”余列大笑着:“汝之心意,正是我之心意。” 他的笑声一落,原本尚且安定的日月星三者,猛地就相互盘旋起来,余列所有的真气都涌入了向代表衔日金焰的火团。 滋滋声音响起。 弥漫在他阴神当中的月光、星光,统统的都变作成为了金焰的养料。 被彻底放开了管制的金焰,其胃口之贪婪,也是出乎了余列意料,他仅仅引导着这颗火种往熔炼蜕变的方向走去,它就将整颗月桂都点燃了,火焰也弥漫到了外界的星宿宝图上面。 但是紧接着,让余列惊喜的一幕也出现了。 本是金灿灿的火种,颜色忽地泛白,沦为了白金色,真个开始了变化。等沦为白金色之后不多久,它又因为吞食了星宿宝图当中的幽幽星光,颜色泛紫泛蓝,变得有些邪魅。 这还没有完,囚禁在余列两人周身的丹气,也是被金焰波及了。 原本凝重不可摧的丹气,此刻竟然也是被它吞入了丝丝,各种颜色交杂,使得衔日金焰彻底的不复金灿灿之色,变得灰扑扑,光色黯淡。 衔日金焰的外表虽然黯淡了,可是内里所迸发出的灵力,却是让余列振奋无比。 他惊喜的观摩着:“好、好、好!月光、星光、鬼魂丹气,此三者都能吞吃,不知你究竟能蜕变到何种地步。” 咔咔声音响起。 在余列期待的目光中,那丹成灵物月桂居然率先承受不住,被彻底炼化了,一点玄妙无比的气息,也是从它的体内飞出,被摄入到了衔日金焰内里。 这一点玄妙气息,更是让余列惊讶:“这是,先天之气耶?” 话说衔日金焰之所以能轻易的烧炼魂魄,还能修复余列的魂魄,让他不惧神魂攻击,其靠的便是此火种乃是先天火种,具备了一丝先天之性。 而桂叶落的这一株灵桂,当中居然也存在着一点先天之性,虽然份量同样很渺小。 余列好生回忆了一番,确定灵桂破碎的那一刹那,所释放的异样,就和他当初获得火种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顿时明悟过来:“难怪桂叶落说,持此灵桂,她筑基无忧,若是能够开辟紫府,丹成上品的概率至少是三成。” 先天之性,其本就和上三品金丹、元神仙人息息相关,独属于彼辈,连仙人们的法宝也因此被称作是先天之宝。 衔日金焰得此先天之性,其内在彻底的发生了变化,威力也是猛窜一大截。 刚才它还只是一丝一丝的吞食着余列体内体外月光、星光、丹气,现在则是大口大口的吞食。 余列的阴神也是越发剧烈的沸腾,他的头脑放空,灰蒙蒙,虚无一片。 在这虚无当中,一点颜色无法形容,勉强能名之为“灰色”的光点,猛地爆发燃起,将他的阴神点燃,散发出了一股永恒燃烧的感觉。 余列欣赏着阴神当中迸发的这点灰色火焰,仿佛欣赏着世间之大美。 一股股冰冷的感悟,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这点灰色火焰,正是衔日金焰熔炼其他两种灵物之后,所蜕变而成的火焰,是一味先天之性更胜从前的火种。 同时的,这点灰色的火焰也正是余列铸造而成的阴神灵根。 靠着这一味灵根,余列可以吞吐世间的日光、月光、星光、阴气、尸气,死气种种,甚至包括一些煞气,统统都能被他吸食炼化,作为体内的真气! 不过似乎因为灰焰的前身,癫狂龙焰、衔日金焰两者,其虽然源自于日光,但却都是死寂破灭之日。 月光、星光两者也是阴冷的,鬼魂阴气等物更是阴寒。 余列这味蜕变而成的火种,丝毫没有火焰之炙热,反而比之从前更加阴寒,燃烧中透露着一股死寂的意味。 他一时间都怀疑,若是以蜕变后的火种去炼丹炼药,恐怕是灵药难成,毒药立就。 稍微感悟了一番,余列在心间默默想到: “此焰的颜色灰黯,性质又阴冷,取名为鬼焰、冷焰、阴焰等,似乎过于寻常了,不如名之为‘死焰’一词?” “死焰”二字刚在他的心间浮现,囚禁着他和桂叶落的丹气牢笼,恰好也被“死焰”烧出了空隙,呼呼漏风。 余列猛地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向四周,目中惊喜更盛。 “连丹气都能吞吃!果然,选择以金焰作为蜕变之基,是一大正确选择。” 恰在这时。 那蜷缩在魂丹当中的井木老道,因为在外的丹气损耗过度,它猛地惊醒,神识犹如触手一般,向着四方弥漫。 这厮还以为是又有贼子闯入了洞窟中,疑惑着阴魂塔外的道人降临来拿它了。 结果神识一扫,它发现居然是被囚禁在它“腹中”的小小贼子,自行的打破了囚笼。 井木老道惊愕无比,它直愣愣的盯着余列蜕变过后的阴神看,难以置信。 “你、你这厮,筑基了?这怎么可能!!!” 此獠压根就不理解,为何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如此短暂的时间中,余列敢筑基,且筑基成功了。 更让它惊疑的是,余列甫一筑基,竟然就能打散它的丹气,其究竟是筑基成功,还是结丹成功?? 漏风的丹气囚笼中,余列见井木老道已经醒来,他也就不再掩饰。 “哈哈哈,如何不可能!”余列长啸着,以此宣泄阴神成功筑基的快意。 他一并大声笑骂: “老东西,伱看戏看够了没?若非有你的逼迫,贫道怎能得此大机缘,得立上等灵根。” 井木老道听见余列肆意的笑声,以及话中的戏谑,它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九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强夺魂丹 井木老道怒不可遏,冷声: “区区阴神筑基而已,米粒之光,也敢在本道面前耀武扬威?” 它厉喝道:“给你选好的死法,你不走,本道便亲自送你魂飞魄散!” 呼啸着,一道又一道浓郁的丹气,从它的魂丹当中飞出,化作为了一尊尊骷髅头,朝着余列再次的扑来。 余列瞧见这老家伙的动作,他面色一紧,先是将身旁的桂叶落阴神,以真气包裹住,推到了一旁。 井木老道还得留着此女作为重生之用,暂时不大会对她动手,只需让其处在边缘,不被波及,应当就可以幸存下来。 处理妥当后,余列急忙就往洞窟的口子飞奔而去。 呼呼!一颗颗丹气化作的骷髅头,追咬在他的身上,让他的阴神宛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似的。 但余列此刻的阴神奇特,死焰不灭,他的阴神就不破。 死焰又能够吞食天下一切阴寒类的气息灵物,井木老道的丹气虽然强横,但也被克制,其自然是无法轻易将其吹灭掉。 不一会儿,余列就硬扛着井木老道的丹气,奔至出口位置。 这时,原本耀武扬威的井木老道,却是面色紧张起来。 它这是担心余列跨出了洞口,立刻就脱离阴魂塔,到时候以余列的仙功道吏的身份,只需要向上禀告一番,它便是吃不了兜着走,下场不妙。 “贼子!休走。” 井木老道呼喝着,其魂丹当即跳动,果真如余列所料的,彻底的忽视了一旁的桂叶落,而只扑向余列。 而就在对方急着扑过来时,余列却是阴神陡然转身,猛地面向此獠。 他面上露出冷笑,阴神张口,一道火焰当即从其口中吐出,飞向那魂丹。 滋滋声响起。 因为老道急着挡住余列的去路,其周身裹住的丹气不多,竟然一时不察,便被余列一口死焰给喷吐个正着,魂丹落入了死焰的焚烧当中。 痛呼顿时从老道的口中响起: “啊啊!竖子,伱还敢算计本道。” 余列冷笑着,神识传音:“废话!你这老东西是闭关闭傻了么,我不算计你,难道还奉承你。” 言语刺激着,他面色一凛,当即消耗阴神当中的大法力,要将这厮的魂丹给炼化了,使得内里的老道魂魄破碎掉。 呼呼! 霎时间,灰暗的死焰,仿佛是从虚空中跳出,弥漫在魂丹的上下四方,又犹如伸出触手一般,将之四面都缠绕,使之无论是忽左还是忽右,都逃脱不了死焰的纠缠灼烧。 而余列虽然刚刚才突破筑基,其道行尚且还是一百二十年,可他是炼化了丹成灵物和一方星宿宝图而筑基,浓郁庞大的灵力还留存在他的阴神当中。 他没有时间来消化这些灵力,但若是将这些灵力消化干净,他的道行指不定就要直接翻倍,增长百年之多。 一株丹成灵物的效果,便是如此的强悍! 余列心间冷哼:“你是丹成,可我有死焰,又有炼化灵桂所得的沛然灵力,比拼法力,看谁究竟熬得过谁!” 滋滋声,不断的大作! 原本对余列不屑一顾的井木老道,只一合就落入到了余列的算计当中,咬牙切齿:“好个奸诈的贼子。” 但它也从四周熊熊的灰色火焰当中,感受到了诡异,心神惊愕起来: “这厮究竟是铸造了一方何种灵根?寻常的火灵根怎么可能一筑基,连我之丹气都能灼烧!就算我的魂丹再次、再孱弱,也不该如此啊。” 更关键的是,它也从余列强大到不像话的法力中,察觉到了余列的“真气”之充沛。 井木老道顿时痛恨惋惜:“该死的!这家伙多半是将那小母道体内的丹成灵物给炼化了,难怪他刚才将小母道弃之如敝屣,直接就扔在了一旁。” 心间再是破口大骂,此獠也改变不了灵物被炼的结果,只能赶紧的将余列打杀掉,然后将余列的阴神炼化吸干,看还能不能再捞回来一点灵物药效。 股股丹气大作,凝结出了一方方法术! 井木老道强定住心神,蜷缩在魂丹当中,凶厉的看着死焰之外的余列,散发出嘶吼: “竖子,你当真以为你这火焰,就能困住本道么?本道独守阴魂塔近百年,别无前路,阴神早就已经熬炼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便是让你烧上七日七夜,也休想将本道的阴神烧裂。” 它厉笑着:“而且,你以为本道在这阴魂塔当中,别无后手么?” 法术汹涌,且一阵夜枭般的嘶吼响起来: “拘灵为奴,遣魂为怪,万千阴仆,听我号令,急急如律令!” 此咒语落下,余列面色微变,猛地朝自己身后的洞口看过去。 原本一直安分的待在洞窟之外的拘灵怪们,猛地就躁动起来。 是井木老道的吼声哐哐响动,吸引了它们,一只只魂怪猛地就朝洞窟中飞来。 余列距离洞口本就不远,他即便运起了腾云驾雾之法,因为洞窟算大不大、算小不小,几个起落间,他还是被一群魂怪给堵住了。 “桀桀桀!” 厉笑声响起来,井木老道笑骂着:“小婢生养的!你以那劳什子火焰来围困本道,本道便以拘灵怪来围困你,即便你之前有法子度过拘灵怪的阻拦,但现在直面这些家伙,你又能杀得了多少。” 但是下一刻,让井木老道笑声戛然而止的情况就出现了。 余列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他惊慌的面色渐渐定下,转而面色怪异的望着四方。 嗡嗡! 只见余列的阴神一动,头顶上便有五色的光芒涌现,弥漫四周,一股诡异的波动四散出去,但凡是靠近了他的魂怪,统统都是魂体扭曲,厉叫变成了惨叫。 井木老道的笑声僵住,愣了好一会儿,方才面色难堪的吐声: “此是何等法术,竟然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打杀魂怪,莫非是传闻中的威压类法术?” 它自语着,又是冷笑起来:“不过此阴魂塔三层,魂怪数目难以计量,皆已经是被本道收作奴仆,你就算法术奇特,能不费吹灰之力团团杀之,可又能杀得多少?本道耗也能耗死你体内的真气。” 只是它的话音刚落,余列一掐诀,周身五色毒光的笼罩之下,又弥漫起了一层灰焰。 死掉的魂怪在灰焰的吞噬下,化作为了一股股魂油,这些魂油被余列张口一吸,统统上涌,没入到了他头顶的五色毒光里面。 轰的,原本笼罩余列周身三丈的毒光,猛地就膨胀,扩大了一圈,将更多的魂怪纳入其中。 毒光和死焰相互融合,不分上下四方的照杀着魂怪,再提炼成魂油,然后添加进入毒光中。 余列在此之间,他体内的真气不仅没有消耗,反而还增长了不少,能将之渡入到另外一边,更加的催动死焰灼烧老道魂丹。 如此一幕,令井木老道彻底的气急败坏起来。 它大叫着:“妖孽!好个妖孽。拘灵为奴,速速退去、退去!” 此獠见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立刻就又想遣散魂怪,不想让魂怪成为给余列加把劲的帮手。 可是余列在发现这厮好巧不巧的唤来魂怪,且魂怪依旧是被自己克制后,他便提防着这厮驱散魂怪。 余列偷偷就将炼化魂怪所得的魂油,一并的泼洒出去,化作为浓浓的雾气鼓荡,几个呼吸间,魂油雾气就将整个洞窟都布满,且弥漫向外界。 而拘灵怪一物本就缺少智慧,嗜好魂魄,性情凶厉。 它们闻见魂油的气息,那叫一个饥渴无比,无须老道的召唤,纷纷就朝着洞窟中飞来。 即便老道再是喝骂,命令让它们飞离,但在尝到了魂油的滋味后,一只只拘魂怪只想着吞食更多。 此乃是这些魂怪的天性,不是轻易就可以违背的。 井木老道见魂怪们不走,气得三尸跳脚,其魂丹在死焰中也是鸡蛋般一跳一跳的。 特别是余列这时,阴恻恻的来了一句: “老东西,连为你哭魂陪葬的奴仆,你都选好了。不灭掉你,晚辈今日很难收场啊。” 老道听见余列“小人得志”的话声,魂丹疯狂的窜动,神识传声: “婢子养的,本道生撕了你、生撕了你!” 它将魂丹周身的丹气发挥到了极致,想要冲破死焰的围困,飞扑上来,直接打烂余列的阴神。 这一举动让余列神色微变,好在他刚刚炼就的死焰奇特,专门克制此等阴邪之物,丹成灵桂残留的灵力也沛然,他也算是以丹成之气在催动死焰,成功的将井木老道阻拦。 嗖嗖,对方的丹气不断流逝。 足足数个时辰过去,井木老道想尽了一切法子,企图打杀了余列。 可是风水轮流转,现在是它被余列关押熬炼,触及不到余列阴神的一根毫毛。 到了最后,井木老道强行让自己的镇定下来,忽地开始和余列谈判: “兀那小子,今日算本道吃亏!你既然知道是因为本道,才有今日的造化,又得了那女娃的宝物,又成功筑基。不如这样,本道便和你罢战言和。” 只是它一个人在那里说了一阵,余列的阴神依旧掐诀,只顾维持着死焰毒光,不理分毫。 没办法,井木老道开始摇唇鼓舌: “你若助本道重活,我有好处送你。须知本道曾纵横巢中近百年,在外留有宝藏若干,可助我出关使用,只需稍微漏点,对你这刚筑基的娃儿来说,就是天大的机缘!” 余列听见这话,眼皮跳动了一下,但依旧谨守心神。 没办法,老道干笑着,再度出声: “罢了罢了,你可是舍不得那刚与你交融的女娃?或是担心本道重活了,再杀你灭口。那本道再退一步,只需你成功带着本道离开阴魂塔,为我寻来一具肉身,本道便与你好处。” 余列依旧是低着头,未作理会。 这让井木老道维持不了面上的伪装,再次跳脚,破口大骂。 可是骂了一阵子之后,此獠咬牙切齿的又呼道: “竖子!只需你立下道心誓言,发誓不出去后,举报本道。本道便将在外的宝藏传承,一一告知与你,可否?” 这下子,余列终于是抬起了头颅,眯眼望向它。 这让井木老道紧绷的心神一颤,终于是一喜。 可余列接下来开口的话,却是让它的心神沉到了谷底: “前辈说笑了,你在外纵使留有再多的传承,但又怎能抵得过一颗魂丹?” 余列摇摇头:“得汝魂丹,一切应有尽有。失汝魂丹,贫道命不久矣。” 话声说完,他转而改变阴神姿态,盘坐在了洞窟中,摆出一副彻底不问世事的模样。 “小贼!小子!小道士!小哥儿……” 这下子轮到井木老道彻底的发慌,它拼命呼喝着余列,并再度使出各种法术,想要打破死焰的围困。 但余列再没有和它搭理一句话,认定了死理,就是要烧死它! 时间慢慢的流逝。 井木老道此前竟然没有夸大,余列用死焰将之烧了七日七夜,竟然也没有将它的丹气消耗殆尽。 七日七夜过后,当那丹成月桂留存在余列阴神体内的灵力快要消耗完毕时,对方的丹气也只是萎靡,而没有枯竭的迹象。 这让余列本是坚定无比的内心,也开打大鼓,怀疑自我的暗道: “丹成中人的法力浑厚到了如此地步?要不要与它虚与委蛇,接下它的好处,放它一马……” 但余列很快就望向了四周依旧源源不断的拘灵怪,想到了一点: “不可!这些魂怪除了是对方的奴仆之外,多半也是对方为自己准备的食粮。” 一旦他松开围困,对方很可能就会吞食魂怪,恢复法力。到时候,他可再没有灵桂的加持,能去围困对方了。 于是他硬着头皮,当体内的月桂灵力快要消耗殆尽时,就转而主要以魂怪炼出的魂油,去烧融对方。 在魂油加持下的死焰,虽然不如月桂灵力加持下时凶猛,但那井木老道也是力疲,法术都难以使出了,照样是无法脱困。 一人一鬼,便如此死磕了下去。 半月、一月、二月…… 在数不清的咒骂声、哀求声中,足足三个月的时间过去。 余列人都麻了。 好在那井木老道的一颗魂丹,终于在某一日被死焰彻底的烧穿,贯通了内外,其内再无一丝一毫的异样,似乎死得透彻。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章 折服芳心、阴塔结束 洞窟当中,魂丹再无动静。 余列长舒一口气,他沉吟片刻,忽地就撤掉了包裹魂丹的死焰,轻轻一挥手,这颗魂丹便轻轻一晃,飘到了他的跟前。 等到他直接用阴神抓取,魂丹都是半点异样也没有。 一道惊喜的呼喝声,猛地就在余列的身旁响起:“这老贼,终于是死了!?” 是那桂叶落,她目光喜悦的盯着余列手中的魂丹。 在长达三个月的炼化过程中,桂叶落中途就已经苏醒。只不过余列和井木老道之间的争斗,并没有她的什么事情,她便只是在一边旁观着,并打磨自己的阴神。 此刻的桂叶落,她的道行是为一百二十年,境界为七品上位,且在灵桂药效和阴魂塔的加持下,她真气的火候沉淀,属于是立马就可以着手进行筑基的程度了,比之寻常的七品上位更要强横。 余列听见女道的欣喜声,缓缓的点头,口中道:“这颗魂丹内外,都已经是被我的死焰灼烧了千百遍,再无一丝异样,那老家伙应当是死了。” 桂叶落也是松了口气,出声:“还好还好。看来这老家伙,刚开始是还想着和余兄你谈判,没有自爆魂丹,后期又被余兄你炼化的差不多,没有能力自爆……若非如此,它想要拉你我陪葬,你我可就危险了。” 女道目光晶亮的盯着井木老道的魂丹,还兴奋的说: “没想到此獠在烧死后,它的魂丹也是机缘巧合的留下了,而没有破裂掉。如此一来,有此魂丹在手,余兄你出阴魂塔后,当是彻底的不必怕那斗木獬了。” 从桂叶落的角度,余列现如今阴神已经筑基,已经算是实打实的筑基中人,又有魂丹在手,当是可以发挥出半个丹成中人的威力。 那斗木獬再是奸诈强横,可只要一日没有丹成,余列便一日不用太怕对方。 不过余列听着女道的欢喜声,他却是暗暗皱起了眉头,心间嘀咕着:“我以死焰消磨那老东西的丹气,即便他的魂丹留下,但是因为丹气损耗的缘故,魂丹也应当枯竭,甚至是跌落品级才对……为何此物现在还是一副光洁完好的模样。” 他目光闪烁,内心提防再起。 但余列的面上却是没有流露出丝毫,反而也是露出了笑容,乐呵呵的说:“桂道友谬赞了,不过区区一颗死物而已。” 他和女道寒暄片刻,又皱起眉头,叹息着说:“话说桂道友那颗灵桂,原本的药力还剩下颇不少。贫道是大算等道友你醒来,再渡入给你,让你进行筑基。可万万没想到,这老家伙如此难缠,竟然逼得我将灵桂剩下的药力也消耗掉了。若不是四周源源不断的魂怪……” 余列叹息着,面露愧疚之色。 一株丹成灵桂,其价值当是和衔日金焰属于同一流,甚至单论对于结丹的影响,可能还远远超过衔日金焰。 毕竟余列的衔日金焰虽然神奇,也具备先天之性,可它却不能提升余列丹成时的品级。 桂叶落面上的喜色也是一收,露出了怅然之色。 若是说她不心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骗鬼呢。 月桂之灵可以说是她手中最大的底蕴了,如今就这样损耗掉了,其前途都可以说就此变得渺茫,今后能不能丹成都是个问题了。 不过桂叶落倒也没想着去责怪余列,她在昏死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对损失月桂,甚至是沦为老道重活的工具,有了心理准备。 如今仅仅失去月桂,性命却是完好,且修为猛地跨过了一大截,只差筑基,已经是所有情况当中最好的了。 特别是月桂虽然失去,但是两人又得到了一颗魂丹。 桂叶落目光闪烁,她望了那魂丹几眼,深吸一口气,却是压下了心间的贪念,说: “余兄说笑了,今日之事,还得桂某多谢余兄。” 她吞吞吐吐着:“只希望……只希望余兄今日在巢中,多多庇护妾身。” 言语着,女道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得柔和,与平常模样截然不同,自称用语都从桂某变成了“妾身”二字。 余列瞧着她这般,目光微怔,不由的就想到了在筑基时的荒唐一幕。 “那是自然。”他熟稔的一口就应下,并且低头看着手中的这颗魂丹,深吸一口气,道: “还有,桂道友且放心,贫道用了你的一株丹成灵物,自然就得还你一株。此魂丹,不该我所有,而该你所有!” 桂道友一愣,呆呆的看着余列,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余列笑吟吟的看着她,又点点头,示意她并没听错。 “余、余兄,此话怎、怎讲?”桂叶落的声音一时间磕磕绊绊。 她平息好一会儿的心神后,才低声: “万不要拿此等事情来作试探,今日能够活命,还增长一些道行,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妾身绝无和你争宝的想法。” 余列洒然一笑。 他笑看着此女发颤的躯体,其阴神直接上前数步,干脆的就将此女给相拥而住了。 “非是试探,而是投我以琼瑶,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余列主动就将魂丹递给对方,让对方握持一番,以证明自己确实不是试探。 桂叶落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将那魂丹给抓到了手中,她又听余列细细安抚解释了一番,心神彻底的安定下来,信了余列口中所讲。 骤然间,丹成之物失而复得,虽然从可助丹成上品的月桂,变成了一颗魂丹,价值略有降低。 但是其带给桂叶落的惊喜,是难以想象的。 特别是月桂一物,主要作用是作为筑基灵根和筑基后的药物使用,平常顶多可以让她发挥出可媲美筑基的法力。而一颗完整的魂丹,其落在她手中,即便是以筑基以下的法力催动,也能发挥出远超月桂的威力。 一旦她筑基,直接就相当于半个假丹强者,对于道途的帮助莫大,今后也是必定可以丹成,至少能得一颗假丹。 如此种种,让本就和余列关系甚好,且还发生过旖旎之事的桂叶落,心神都软化了。 她恍惚的想到:“除却老祖宗之外,即便是我父我母……世间何曾有人如此大方待我?” 甚至严格说来,当初她家老祖宗之所以帮她寻来丹成灵物,其原因也并非是纯粹喜爱她,而是恰好她体质特殊,且爹娘贵为筑基中人,又双双为家族战死,如此她才得到了这一机会。 并且月桂之灵种植在她的体内,她除了欣喜之外,更有浓浓的压力和恐惧,随时担心可能会被老祖宗挖出月桂之灵。 数年前,桂叶落之所以要急着逃出桃州,除了是老祖宗阵亡,族中无有庇护了,更是担忧族内长老等人挖了她的月桂,或是送她出去给人作为炉鼎使用,这才不得不出逃。 桂叶落心神恍惚之间,忽地又收到了余列的传音,她回过神来,没有半分的迟疑,便将拿在手中的魂丹,又交给了余列,口上还说着: “妾身尚未筑基,此丹还是先交给余郎你保管,等出塔后,余郎你再交给我。” 余列面色如常,一口就应下。 这是因为魂丹落在桂叶落的手中后,余列心间的那点警惕又浓郁了一些。 虽然他将神识团团裹在魂丹上,阴神双眼也是紧盯着,却半点端倪都发现不了,但是余列相信直觉,认定了这魂丹上肯定还有老东西后手。 此物暂时不可炼化,必须出关后,再经处理一番! 因此他才传音给桂叶落,又主动索要此丹,决定等出关后最后炮制一番,再将魂丹交给桂叶落。 如此一情况,也是让余列再次感叹:“区区一阴神丹成的老东西,便如此的难杀,不知那些更加强大的丹成中人,甚至是传闻中的丹成上品之人,又是如何的难敌、难解!” 心间感慨着,余列又不动声色的和桂叶落闲聊,两人刷刷的又将目光看向洞窟中源源不断出现的魂怪。 数个月过去,阴魂塔的试炼依旧没有结束,两人还可以在塔中再捞取一些好处。 而余列现在阴神筑基,且死焰更进一步,塔中的这些魂怪对于他而言,便如粮草一般,轻易就可以杀之炼油,然而携带出阴魂塔,可不能放过了。 当即的,桂叶落在一旁掠阵,余列释放出了五色毒光,安静的盘膝坐着,继续炼化魂怪。 犹如潮水一般的拘灵怪们,继续成千上万的涌入洞窟,死不旋踵。 如此场景,自然也是引得了阴魂塔中其余人员的注意。 早在三个月前,其他道吏们就发现了魂怪的异动。 他们本是惶恐无比,担心魂潮会席卷四方,将他们淘汰出塔,甚至是伤及阴神。 但是等到后来,随着魂怪的数量逐层减少,道吏们又是一个个的欢喜不已。不少人还大着胆子,跑到了原本被拘灵怪盘踞的地方,捡拾得到了不少灵物,甚至是传承。 就在阴魂塔第三层,又有不少上位道吏追溯着魂怪动向,来到了坐化洞窟附近。 他们瞧见魂怪竟然是前仆后继,不断的涌入洞口中,未曾再走出一只。 其就好似洞中有巨兽,在大口大口的吞吃着,吓得他们是面色惶恐,纷纷退避三舍,不敢再在洞窟四周逗留。 这些上位道吏一边在三层寻觅宝物,一边苦苦熬着时间,警惕着余列所在的洞窟。只要洞窟中的“怪物”走出,他们宁肯放弃试炼,也要脱离阴魂塔保命。 时间继续的流逝。 在井木老道一事结束后,阴魂塔中便再无其他大事。 余列安静的盘坐在洞窟中积攒魂油,桂叶落则是偶尔就会潜出洞窟,寻觅一番其他灵物,若是懒得出洞,她便是待在洞中和余列鏖炼,相互修行。 两人在无比熟悉后,桂叶落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终于是有一日,忍不住的问余列,问他将魂丹交出后,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那斗木獬的威胁。 余列略沉吟,想着两人的交情都经受过丹成灵物的考验,也就没怎么隐瞒,将自己的肉身已经筑基,以及打算脱离巡查司的事情,都告知了对方。 “如今我阴神也筑基,待出塔后,便可尝试开辟紫府。到时候紫府一开,我之地位更重,或可蒙受白巢道师的青睐。” 他谈论着,还笑声道:“况且魂丹在桂道友手中,莫非贫道就借用不得了么?此物给你给我,又有何区别。” 桂叶落阴神微红,只得低声道:“那么余郎近些年,或许就得和我双栖双宿,好长时间都走不开了。” 余列瞧着此女低头羞怯,妥妥一副小女子的模样,目光微微闪烁。 话说此女可是道师后裔,阴神又能得月桂寄托,资质定是顶尖,再加上其性情也坚韧,颇是给了他一种类似紫师、佘双白的感觉。 此等人物,即便现在的修行慢于他,但今后指不定还会先他一步丹成,甚至是丹成上品! 若是有朝一日能如此,他余列今日和此女缔结了善缘,将来必定能收获更大的果实。 余列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或许此番阴魂塔,除去筑基之外。相比于魂丹,能机缘巧合之下‘俘获’此女,才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 话说根据道书上所写的,打从筑基开始,道人的修行便不再是彻底的只争朝夕,而是可以从容些了。 特别是开立了紫府的筑基上士,其须得好好经营紫府,多多埋下种子,以期收获,在有关道侣仙缘方面,更是得早早就有所图谋。 因为对于真正的道士而言,今日我渡你,他日你渡我,乃是经常之事。 又是数月过去。 随着半年期限的到来,整个阴魂塔中的环境变得越发恶劣,火焰寒风相互交织,一步步的收缩着道吏们的活动范围。 阴魂塔本身也是开始溃散,或者说关闭。 第一层的道吏们率先熬不住,统统被淘汰出塔;接着便是第二层,第三层…… 余列两人身处于阴魂塔三层的正中央,一直等到整个阴魂塔都化作虚无,他们的阴神方才隐没,也消失在了塔中。 试炼结束! 第四百六十一章 陷害打压、你也配杀我? 阴魂塔外面,半年时间过去。 偌大的星宿殿堂中,一道道灵光闪烁,围绕在四周的星宿雕像们醒来。 试炼到期,所有闲暇的道士都神游而来,打算看看这一批试炼的道吏成色如何,以及又会是哪几个小子摘得前几名。 毕竟根据以往的阴神试炼来看,每次巢穴中大比,夺得前几的道吏,都会有机会晋升为筑基道士,夺得头名的更是大有机会开府,成为星宿头头。 嗡嗡嗡! 殿堂半空中的阴魂塔虚影逐渐混沌,一条条阴神也是从中跌落,栽下来,遁入了肉身中。 大呼小叫的声音顿时就出现在殿堂中: “这是、试炼结束了?” “万幸、万幸啊!老夫明明在试炼刚开始就被淘汰了,还以为会死在塔中,现在看来,没死!哈哈哈!” “可恶可恨,就差那么一息,贫道就可以登上三楼!” 恍惚、欢喜、懊恼的声音不断出现。 虽然众多道吏们离开阴魂塔的时间,相差甚远,但是为了方便打理的缘故,早退出的道吏,阴神也是被圈养在塔中,只是不放归,等到试炼彻底结束了,才一起放归。 众人的肉身在他们阴神出窍后,也是被殿堂中的龙气滋养,即便没有服食辟谷丹,也不会有枯竭之忧患。 时隔半年返回,众人的阴神和肉身相合,并无半点滞涩,都仿佛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在众多道吏喧闹时,那些注视着他们的眼神中,颇有几道紧紧的盯着阴魂塔中,它们在等待着最后一批遁出来的人。 其中尤以那斗木獬道士,最为期待。 此獠在瞥了眼地面上一动不动的“余列”、“竹姓道吏”等人的肉身,心间冷笑:“敢得罪本道,别以为猫在房中不出门,便可以躲过去。” 在斗木獬看来,那姓余的区区一个刚修成的上位道吏,进了阴魂塔,或许能够登上三楼,但是绝不可能笑到最后。更别说它此行特意吩咐了手下,要让之顺便取掉余列的性命。 直到现在,余列和竹姓道吏几人的阴神都还没有出来,多半便是它的谋划落实,余列的魂魄已经被绞杀在了阴魂塔中,就此魂飞魄散。 除去斗木獬之外,那角木蛟以及奎木狼两人,也是目光耐人寻味的盯着阴魂塔最上层。 它俩的神识还不断交流着:“那姓余的小子,还没有出来,看来他要么夺得了前几名,要么就是遭遇不测了。” “大师兄勿忧,除了那小子,我手下的另外一名仙功道吏,也还没有回归。此两个仙功道种,总不可能都沦落在阴魂塔当中。” 奎木狼传音着,它还冷哼一声,瞥了眼旁边的斗木獬,不屑道:“若是如此,那家伙只要在塔中做了手脚,它便是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斗木獬觊觎阴魂塔中的宝物一事,角木蛟和奎木狼两人自然是隐隐知晓的。 两人之所以没有去争夺,便是如那龙船道师是被分配在了它俩的麾下关押一般,此阴魂塔一事,也是被白巢道师发给了斗木獬去打理。 两人没有借口去插手,胡乱的入局,反倒容易被对方见机行事的算计一番。 就在双方心思莫测时,阴魂塔的最上层也是一寸寸的开始崩塌。 咻咻的,一道道阴神从当中跳出,但是并没有再回归肉身,而是被魂塔之力虚托着,放置在半空中。 最后一批的人员,便是被阴魂塔挑选出来的,够资格参加下一场阴魂塔试炼的道吏。它们会先悬浮在半空中,被众人好好的瞧一瞧,夸耀一番,最后还会得到白巢道师的几句点评称赞,然后才会阴神返回肉身。 有人轻轻的数起来:“一、二、三……十二、十三,十四!” “这一次的阴魂塔测试,竟然有十四人坚持到了最后,比上一届的九人,直接多出了一半啊!” 白巢历史上的阴魂塔试炼,人数一直都在十人左右,这一次的人数过多,着实是超乎众人的意料。而以每一地方的巡查司只能举荐十人晋级到下一轮的规则来看,他们还得在这十四人当中,再淘汰掉足足四人才行。 不过十四个道吏出现,斗木獬、角木蛟等人的眼神,却是越发的紧盯着魂塔。 因为在那十四人当中,它们双方想要瞧见的人影,一个都没出现。 特别是斗木獬,心间着实焦急:“快、快快!吾之魂丹,快快出现。” 嗡! 溃散的阴魂塔,最后一晃,两道人影单独跳出,出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中。且他们出现后,背后的阴魂塔彻底崩塌,化作为一捧青烟,消失不见。 此两人,便是这番阴魂塔试炼的最后胜出者! 腾的,一句惊叫声便在殿堂当中响起:“竖子!是你!” 这声音是那斗木獬的阴神传出的。它所附体的雕像,也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余列和桂叶落。 特别是当它从余列金灿灿的,泡满了魂油的阴神当中,瞧见了一粒幽玄的丹丸状物件时,它的眼睛都红了。 “哈哈!”但接连两道欢喜的惊呼声,也是在堂中响起。 角木蛟和奎木狼,明显是十分的乐于瞧见斗木獬吃瘪,纷纷呼道: “余列、桂叶落,竟然是你两人夺得了此番试炼的魁首榜眼,不错不错!” 更加让那角木蛟欣喜若狂的是,它也在余列的阴神袖中,瞧见了魂丹! “是魂丹!那老井木果真是成功以阴神结丹。哈哈,斗木獬此番就是想夺得此物,没想到竟然被我手下的人得到了。看来此物和本道有缘啊。” 它激动着,神识颇是有些语无伦次的,朝着旁边的奎木狼呼喝:“此子、不错不错!得赏赐、必须得大赏!” 奎木狼在惊喜之余,得了提醒,它也瞧见了余列阴神当中的魂丹。 奎木狼猛地一愣,它的眼神却是闪烁起来。 另外一边,余列两人脱离阴魂塔,出现在了殿堂中。 受着四面八方炙热的眼神,两人颇是有些不适应,但是他们还是压下心神,双双有礼的拱手: “贫道余列,见过诸位道长、诸位道友。” 不少和两人熟悉的道人,立刻就想要回礼。 但就在这时,一道厉喝声爆发: “不可能!你这竖子,怎么可能夺得头名。” 蛮横的神识,猛地从一座星宿雕像上升起,然后往余列阴神狠狠的压下来,让余列和桂叶落的面色都是一变。 此獠正是那斗木獬,它见最后跳出阴魂塔的不是自己人,且魂丹被余列拿了,不必多想,就知道塔中出现了大变故,它的手下不仅死了,连它的分魂宝图也没了。 这般情况,让斗木獬又惊又怒,气的吐血,当即就要将余列抓住,好生拷打一番。 “竖子,你定是作弊了。快快给本道好生交代。” 厉喝着,斗木獬的法力就凝结成了一只利爪,猛地往余列抓取而来。 如此一幕,让在场的人等都是愣住。 他们没有想到当着众人的面,斗木獬竟然会如此的大胆出手,且还莫名其妙的就陷害一个“道吏”在阴魂塔当中作弊。 这怎么可能? 若是道吏也能在阴魂塔当中作弊,那它们这些道士就都是吃白饭的了。 如果非要说在场的人中,有谁可能会作弊,反倒是只有它斗木獬,其身为负责阴魂塔试炼的道士最是可能! 紧接着更是让众人吃惊的是,余列面临斗木獬的发难,却好似早就有所准备一般,不仅没有惶恐,反而抬起头,冷冷的凝视着对方,阴神也是厉喝: “斗木獬,尔敢杀我?” 嗡的,余列的阴神上便有金光闪烁,他的道浮现而出,一点仙功印记光灼无比。 但是斗木獬瞧见余列展现出仙功,眼神却是越发的猩红,它丝毫没有停手,神识冷哼,反而更加不管不顾的,法力统统的往余列压下来。 其动作迅猛无比,导致旁边的角木蛟和奎木狼两人,因为猝不及防的缘故,一时间来不及出手相助。 它们两人只能神识厉叫:“此乃白巢,斗木獬,尔敢私自对仙功道吏出手,就不怕仙庭责罚么?” “你不怕仙庭,就不怕道师么?” 电光火山间,斗木獬听见几人呼喝,依旧是心间冷笑。 它盯着余列阴神当中的魂丹,哪怕是拼着丢失斗木獬之位的后果,它也要剖开余列的阴神,先将这颗魂丹拿到手! 斗木獬狞笑的望着余列,法力将余列的上下四方团团禁锢。 “竖子!敢对本道大呼小叫?” 但是下一刻,让它面色一僵,也让在场的所有道人,无论是道士还是道吏,面色齐刷刷变化的情况出现了。 余列在对方强大的威压、强横的法力压迫下,不仅敢于直面危险,还阴神猛地膨胀,张口便是一道乌光,朝着斗木獬的法力大爪喷去。 嗡嗡!爪光相接触,斗木獬迅疾且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被打得偏移了。 紧接着便是余列阴神嗖的窜动,他主动挣脱开了魂塔残余之力,破开对方的法力拘禁,阴神以电光火石的速度,返回了肉身,进而彻底避开斗木獬的一击。 斗木獬爪下空落落,它难以置信的看着堂中。 “这怎么可能!” 四周其他的道士道吏,也是发出了阵阵惊呼。 包括刚才还为余列厉叫出声的角木蛟、奎木狼两人,它们的也是口中喃喃:“这怎么可能?” 两人的神色除了震惊之外,还变得和斗木獬一般,极为精彩,难以置信、忌惮、警惕之色在它们脸上轮转不定。 因为就在余列口吐乌光的刹那,它们从余列所流露的气机中,感应到了六品生灵才能具备的强大气机! “此子、筑基了?” 如此念头,齐刷刷的在堂中二十多个道士的脑海中生出。 铮! 这时,余列的阴神回归肉身后,他猛地就睁开肉眼,目光犹如利剑一般看向堂中的斗木獬。 余列的脸上也露出狞笑:“老东西,你不仅敢在阴魂塔中暗杀本道,居然还在白巢中出手。正好,本道今日就拿你来祭旗,以示庆贺!” 他这话说的狂妄,还一口一个“本道”。 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斗木獬在内,听见了也只是惊怒交加,而没有觉得太过违和。 因为一股沛然且庞大的法力,也从余列的身上涌起来,其阴神筑基的实力彰显无疑,让众人认清楚了他此刻已经不是道吏,而是道士! 猛地,余列鼓动法力,还取下了头发中的酒虫。 紫烛子留在酒虫当中的罡煞之气,腾腾的就涌入他的体内。因为他已经筑基,且两者功法相通的缘故,紫烛子的法力被他驾驭起来极其顺畅,犹如就是他自己的。 在神识传音时,余列就张口一啸,一道紫莹莹的乌光从他的口中吐出,迸发出了诡异的速度,当头往那斗木獬的阴神打去。 斗木獬正处于愣神当中,余列动手甚快,此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余列的毒光给击中了。 好在它及时以阴神的一足,抵挡了绝大部分的紫光,并没有被打中头颅或心口。 但即便如此,斗木獬的口中还是发出了一声惨叫:“啊!好个毒辣的小贼。” 如此一幕令在场的人等,再次惊愕。 众人浑然没有想到,余列不仅爆发出了筑基气势,手段竟然还如此凶悍,真个伤到了斗木獬的阴神。 且在众人的目光中,余列吐出的紫色乌光还犹如附骨之疽,迅速的往斗木獬阴神内部腐蚀而去,令对方气息大跌。 “你也配杀我?” 余列讥笑着,且朝着四周传音:“此等贼子动手害我,诸位道友且助我一臂之力,打杀叛徒!若有后果,我自是一力承担!” 他的声音高亢,话声更是狂妄。 在场的众多道吏道士听见,面色都有些麻木了。 堂中的形势变幻之诡异,着实是超出了他们想象。 特别是诸如角木蛟、奎木狼等几个道士,在听见余列的话声后,面上真个蠢蠢欲动,身子不由的往前挪动了许多。 这斗木獬敢在白巢中悍然动手,目标又是仙功道吏,着实是犯了大忌讳。 余列又言,杀了对方的后果由其一力承担。此等情况,似乎真是他们合力出手,光明正大的杀了斗木獬的大好机会!就算杀不了,打残对方,重创其根基也是好事! 第四百六十二章 仙功之威、赐号井木犴 斗木獬无比的惊怒,它听着余列传音出的话语,当即也发出冷笑: “本道是叛徒?你这小子,目无尊长,当场抗检,定是心中有鬼!” 此獠继续倒打一耙,对余列更加是恨得牙痒痒,口中又狞笑着: “本道刚才还只是想要拿下你,询问一番。现在看来,你这厮果真是奸诈,竟然暗害与我,即便你是仙功道种的身份,也没有好下场!” 话声说完,斗木獬厉喝着,周身一道道浓郁的星光浮现出来,和余列在阴魂塔当中所瞧见的举动类似。 这让余列心神一紧。 其区区一分魂,当初在阴魂塔中使出星光类法术,就已经是让他棘手,如今这正主施展起来,威力肯定是翻倍。 余列心间顿时就警惕起来,随时都要逃遁离开殿堂。 话说别看他刚才在嘴上喊的厉害,其实余列心里明白,以他现在初入筑基的法力,即便是加上酒虫等等,也是无法将斗木獬拉下水打杀的。 如今之所以明目张胆的,要冲着对方喊打喊杀,一是余列受不了这气,索性爆发一番,二则是当个“出头鸟”,激起巢穴中其他道士的气愤,寄希望于能够和旁人联手起来,对付斗木獬。 除此之外还有个第三点,那便是动静尽可能的闹大点,将那白巢道师的注意力吸引而来,主持一番公道。 只可惜一直到现在,两人都交手一回合了,那白巢道师依旧是没影儿,也不知是懒得搭理此事,还是压根就不在白巢中。 忽然,让余列心间惊喜的事情出现了。 两道呼喝声,先后在他的身后响起:“斗木獬,尔意欲何为!” “二师兄,还请快快住手,以免有伤和气!” 此两道声音,正是那角木蛟、奎木狼的。 余列刚才的喊话声起了作用,这两个家伙见余列顶在前面,又想到余列的手中还有它们觊觎的东西,终归是忍不住的站了出来。 对面的斗木獬一听见两道喝声,它的眼神也是微变,不由的生出了忌惮。 但即便如此,斗木獬也没有要收手的想法,它低声狞笑着:“二位道友,你们想要插手管闲事吗?” 这厮法术尚未打出,神识就迅速的回应,话声中蕴含着威胁之意。 一并的,在它的身后也是一座座星宿雕像闪烁,忽地就有足足五道身影,阴神摇晃,也出现在了殿堂中央。 如此一幕,顿时就让角木蛟、奎木狼两人的面上也浮现出了忌惮之色。 二人的阴神没有急着动手,仅仅是冷冷站在了余列的身后,和斗木獬一行人对峙。 霎时间,一方六人、一方三人,在星宿殿堂中形成了两派,气势汹汹。 单从道士的数目上来看,余列三人是妥妥的占据了下风,他们不仅人数少了一半,余列本人还只是个初入六品的道士,现在之所以能够发挥出强劲的实力,只是靠着宝物,持续不了多久。 可是在双方心底里面,余列一方的心里却是半点也不惴惴不安,反而是暗喜起来。 只见股股神识在他们三人之间回荡,角木蛟、斗木獬两人交谈甚欢,一时间都忽略了余列: “只有五人!巢穴中的道士,全都在这里了,结果只有五个家伙站出来给那厮撑腰。” “哈哈!大师兄,我等被它唬得好惨啊,本以为它横行巢中,不说所有的道士,起码会有个近半的道士给它撑腰,结果就五人,四分之一都不到!” 原来这两个家伙,忌惮是忌惮斗木獬一行六人,但是心底里却是暗喜对方居然只有六人,而其余的道士们都只是冷眼看热闹。 如此一来,也就证明斗木獬的铁杆道士仅仅这五人而已。 余列听着两人的神识交流,他微微一怔,没有说什么。 而斗木獬一方,它在感应到身后站出来的五个道士后,其含怒欲发的法术都是一时间噎在了手中。 其神识冷厉的横扫整个星宿大殿,落在了四周其余道士的身上,充满了质疑和威胁。 十几个道士被斗木獬如此扫视,纷纷面色微变,有几人的阴神晃动,也脱离了星宿雕像。 但是它们相互之间不知是交流了什么,还是一咬牙稳住了脚跟,没有再踏上前半步,而是杵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 “悠着点,这可是和寻常的争权夺利不同,真可能死人的!” “然也!那小家伙乃是仙功道种,如今仅仅一次阴魂塔之行就筑基成功,指不定就会是巢中又一个开府之人!” “嘿、老刘你慢着点。仙功道种被打杀了,它斗木獬或许不慌,还能找人背锅,但这口锅若是落在了你头上,你还能找谁去?” 原来这十几个道士,是因为余列仙功道种的身份,忌惮其潜力,也忌惮其死后的罪责,都不想沾染上麻烦,而选择了冷眼旁观。 斗木獬见它们迟迟都没有挪动,彼此还在各自的交谈。 其虽然不明白彼辈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很显然,它往日里的威压、拉拢,现在这一刻统统都失去了作用。 甚至它还察觉到,那五个走出阵来帮衬它的道士中,有两三人也是神色微变,似乎心生顾虑和忌惮。 斗木獬明明占据了“上风”,但是它心中怒火更盛,颇是感觉憋屈。 其中它身后有一人,还忍不住的出声交代它:“斗木兄,嘴上说说可以,但是那小子筑基前就身具仙功,万不要真个就打死了!” 对方不说还好,一说,现场就有低吼声传出。 “竖子!” 斗木獬厉吼被,杀意前所未有的勃发: 它大喝:“死来!” 轰的,此獠猛地就再探出一爪,瓜下氤氲在四周的星光,犹如刀斧般,狠狠的就朝着余列所在劈砍而去。 这一动作让堂中所有的道士都眼皮一跳,明白斗木獬这是真动了杀意,特别是站在它身后的五个家伙,面色顿时纠结。 毕竟真让斗木獬当着众人的面,打杀了一个仙功道种,它们这些帮腔的,绝对脱不了干系,是跑不了的。 于是星宿大殿中,可笑的一幕出现了。 不等余列和角木蛟、奎木狼三人去闪避或硬抗对方的法术,站在斗木獬身后的五个道士中,有三个人面露犹豫,还有两个人则是惊慌的就出手。 “二师兄且慢!” “师兄勿要冲动!!” 咻咻,两道阴神闪现,它们竟然挡在了斗木獬跟前,去拉扯斗木獬,使得此獠的法术偏移。 余列一行人稍微的跳动身子,就避开了对方的含怒一击。 哐哐!斗木獬的星光落在四周墙壁上,顿时就将整个宫殿都撼动,墙壁传来崩塌声音,显然是使出了十成的威力。 这也让余列变色。 仅此一击,其法术若是真的落在他身上,即便他是龙脉肉身,也会是重伤待毙的下场。 和余列变色不同,两道欣喜的呼声顿时就从他的身旁响起: “斗木獬,尔果欲杀人,胆大妄为!” “哼!我看你老二你在找死。” 龙吟声和狼啸声,猛地就在殿堂中响起,只见那角木蛟和奎木狼的阴神摇晃上前,身上法力滚滚,联手就往斗木獬还击而去。 余列心惊之余,也是顿时清醒:“好机会!这两个家伙看来真个被我说动了。此时不杀那老狗,更待何时!” 他压下了心间所有的恐惧,面上狰狞大现,望着那被人拉扯的斗木獬,猛地再一吐乌光。 且在这道乌光中,余列夹杂上了自己刚修炼而成的死焰。 嗡嗡嗡!三股法力,猛地朝着斗木獬扑去,让在场的众人再次骇然。 本是桀骜的斗木獬,以及它身后的劝架两人,也都是面色大变。后两人猛地就闪开,和斗木獬离的远远的。 至于站在斗木獬身后没动的那三人,终于也是动弹了,它们同样面色变化,猛地就挪动脚步,往两侧避去。 如此情况落在余列三人眼中,让三人心中更是大喜。 斗木獬今日私自出手,又失去人心,正是他们火并一场,干掉此人的最好机会。即便事后会有所责罚,也比一直留着这个家伙,甚至让它结丹要好! 他们纷纷在法术还没打中时,就再次鼓动气力,将体内法力统统压榨而出,欲要在斗木獬出手相迎时,彻底的结果掉对方! 可就在这时,哼的,一声冷笑从天而降。 其猛地就压在了殿堂中所有人的头顶,令众人的心头咯噔一跳,时间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本道不在,尔等闹得挺欢,都要让本道的白巢见血了。” 一道咯咯犹如夜枭的声音,进入了众人的耳中,让所有人的神色都是变幻。 刚刚还正一脸杀意的角木蛟、奎木狼两人,更是阴神啪的就落地,佝偻身子,仿佛匍匐般,朝着顶上行礼。 那心神悬在了嗓子眼,又惊又怒又怕的斗木獬,它也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去逃遁或反杀余列一行人,而是同样降下阴神,低头见礼。 霎时间,不管是动手的还是看戏的,所有的道士,一个不剩的出声呼喝: “参见白巢道师!” 此突然出现在殿堂中的冷笑声,正是白巢巡查司中的唯一丹成道师――白巢子! 余列反应过来,他心间虽然不甘,顿觉错过了解决斗木獬的大好机会,但也只是幽幽一叹,便准备同样见礼。 可谁知道,对方强横的神识,宛如胶水一般,凝固在了他的四周,让他除了沉重的压力之外,还仿佛被拘禁住了,气儿都喘不过来气,更别说躬身见礼了。 如此情况,持续了足足三四息。 还是余列鼓动法力,一阵死焰从他周身烧起,方才让他能够喘息,并且慢了一拍的,从牙齿中挤出声音: “参见……白巢道师。” 轻笑声响起。 压在众人头顶上的威压猛地一收,仿佛只是幻觉一般,但却让在场的所有人等,不管是道吏还是道士,背后都是出了一身冷汗。 余列下意识地循着轻笑声,抬头一看,他并没有瞧见白巢道士的身影,而是只瞧见了一尊漆黑庞大的头颅。 其脖颈修长,长着口器般的鸟喙,正低着头,俯视殿堂。 仅这仅一颗头颅,就极其的庞大,它遮蔽了余列的所有视野,给了余列一种对方仿佛是自一尊笼子外,探着头,正在俯视着笼子中的小鸡仔子。 白巢道师恰好和余列对视着,余列虽然瞧不见对方的目光。 对方也没有再用神识压下,但余列还是从骨子里感受到了一种宛如面对天敌般的恐惧感。 他心惊的想到:“这、便是直面丹成道师时,真正的威压么?即便我已经筑基,却还是如凡人般脆弱……” 好在白巢道师的声音及时传来,道: “汝,颇是不错。不仅得过仙功,此番入塔试炼,连井木的魂丹都给带出来了。” 白巢道师自语着:“看来本巢今日是出了个人才。你既然夺得试炼头名,且又筑基,不可不赏,便由你来继承井木的位子,先赐尔道号――井木犴。 你观如何?” 这一番话空荡荡的响在殿堂中,回声不断,四周安静。 但是却在全场所有道人的心间,都是掀起了一股轩然大波。 “赐号井木犴?” “什么,这家伙连授都还没进行,就定下道号,且是井木犴之位!” 还有道士眼睛不尖,在余列出塔时没有瞧见余列阴神中携带的魂丹,它们又是心惊:“魂丹?是我想象中的魂丹吗?” 就连余列自己也是微微发懵。 须知在白巢二十八星宿道号当中,除去角木蛟、奎木狼、斗木獬三个道号之外,便属井木犴的道号最是尊贵。一般而言,是只有开府的道士,才有资格获得的。 其余道士都是先空着,或从空着的其他星宿道号中,随便拣选一个冠之。等开府后,才会再晋升为四大道号之一。 而余列现在“只是”阴神筑基,紫府都未开,白巢道师就当着众人的面将“井木犴”作为道号赐下,妥妥的是越级拔擢了。 众人惊愕中,那斗木獬更是心头咯噔一跳,它的脸上除去表现出的敬畏之色外,浓浓的不甘和几丝怨恨,当即就在它的眼底闪过。 第四百六十三章 肉身惊四座、道师青睐 不仅仅是斗木獬,面对余列得授“井木犴”道号,心生妒恨之情。 就连站在余列身后的那两个道士,角木蛟和奎木狼两人也是心中双双的咯噔一跳,眼底里生出了不愉之色。 当然了,这丝不愉之色,它们掩饰的十分之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从它们的面上察觉出来。 四下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当中,那斗木獬沉默了片刻,它既不敢去触白巢道师的霉头,心间却也十分不甘心让余列得此大好处。 但终归是对魂丹的贪婪,战胜了对于白巢道师的敬畏。 于是此獠想了一番,还是硬着头皮走出一步,躬身道: “回禀道师,此子虽然立过仙功,又已经筑基,但是他毕竟还只是刚入筑基,距离开府之事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今日便授予他尊号,是否有些过早了?等到他真个开府之后,再行授予也不迟。” 余列听见对方如此说着,他并没有感到意外,仅仅是挑了挑眉毛,便朝着头顶上的白巢道师行礼,不做任何争辩。 须知他能否得授井木犴的道号,全在那白巢道师一人之手,多说显得心急,少说可能辜负对方赏赐,还是安静为妙。 况且说实话的,对于众人眼中颇是珍贵的“井木犴”道号,余列并不放在心上,此等道号提前给了他,反倒是容易牵绊住他,妨碍他脱离白巢。 不过下一刻,让余列皱眉的事情出现了。 角木蛟和奎木狼两人,居然也是跨步走出,诡异的出声: “启禀道师,斗木所言确实有点道理。余列已经夺得了阴魂塔榜首,阴神又已经筑基,本就已经是大出风头,若是再提前授予道号,且是南方朱雀七宿之首的井木犴,着实是不甚益于此子的成长。” “二位师兄所言有理,小道身为此子的领路人,也是觉得他现在仅仅阴神筑基,距离开府还足足差了两大步。还望道师体谅,不可令此子骄傲了。” 这样的两番话响在殿堂当中,令不少道士的面色都是古怪起来。 特别是一些本觉得角木蛟、奎木狼跋扈,而心中偏向于那斗木獬的道士们,他们此时看角木蛟、奎木狼两人,顿觉顺眼了许多。 当然了,更多的道士还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着,未作一句话评点。 他们虽然是道士,但都未能开府,可不敢去和那白巢道师呛声。 安静中,一众道吏们也感觉现场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心间再次的惴惴不安。 那桂叶落的阴神落在角落处,她颇是焦急的望着余列。 而余列在微微愣神后,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 他忽地瞥了眼自己袖子中魂丹所在,面上露出哑然失笑之色。 朝着头顶上的白巢道师拱了拱手,余列依旧没有再做任何言语。 安静过后,那白巢道师将头颅更加探入了殿堂中,它望着开口的三个道士,冷声言语: “不错不错,本道的话,尔等都敢点评一二。” 此话一出,角木蛟三人啪啪的就跪在了地上,阴神都是连忙呼道: “道师恕罪,弟子妄言!” 但白巢道师只是用言语敲打了一下三人,它懒得理会般的吩咐: “兀那小子,他们三人说你距离开府甚远,不配获得井木犴的道号,你且证明给他们看看,休要藏着掖着了。” 这话再次的让殿堂中所有人的注意,落在了余列身上。 角木蛟三人的神识也是嗖嗖围绕着余列转动,它们三人颇是惊疑:“这家伙身上,还有其他值得白巢道师看重的东西么?莫非他的跟脚大有来头……” 余列一听白巢道师的话,就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他顿了顿,便捏着手中的酒虫,朝着顶上的道师拱手:“诺!谨遵道师法令。” 于是一声轻颤间,一直笼罩在余列身上的酒虫气息散去,其肉身上强横的气血顿时冲天而起。 为了更好的让众人看清楚,余列还主动收敛阴神光芒,使得气血直接冲上了一十二丈多点,筑基级别的肉身境界彰显无疑! 因为他的根基着实扎实,且酒虫封禁气血已久的缘故,此刻陡然间释放出来,堂中还出现了一股龙吟蛇嘶的声音。 众人瞧见这一幕,顿时眼神震动,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这是、、肉身筑基?!” “怎么可能,阴魂塔只能阴神进入,他为何肉身也筑基了!” “此子究竟是何来头,其肉身气血强横,似乎是龙脉筑基,但又不像是寻常的龙脉……” 霎时间,殿堂中再次的议论声嗡嗡。 斗木獬、角木蛟、奎木狼三人,也都是忍不住的抬起头,以眼睛打量余列。 而在那些道吏当中。 桂叶落本以为经过半年的朝夕相处,自己对余列已经十分了解了。 结果现在,她也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余列: “他的肉身果真也筑基了,并未骗我。但是此等恢宏气相,其灵根丝毫不劣于我之灵桂,究竟是何灵根……” 桂叶落心间恍惚:“他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是我所不知道的?” 除了桂叶落之外,道吏中还有一人,也是眼珠子瞪得大大,神情恍惚无比。 此人唤作雀生虎,乃是当初同他俩一同进入白巢的人种,并且也是丹成道师的后裔。最开始的时候,此子还和余列生有嫌隙,暗暗嫉余列,但后来在白巢中经受了磨砺,表面修好了。 而在这次阴魂塔之行里,此子也是最后一批出塔的道吏之一,并且仅次于余列和桂叶落,排行第三! 除了名次极高之外,雀生虎同样是在阴魂塔当中收获甚多,他的修为也已经进展到了七品上位,根基扎实,正热乎乎的,只需要再打磨个两三年,便满足了突破筑基的最低门槛。 因此雀生虎内里信心颇是满满,自觉已经追上了余列的速度! 甚至当余列彰显出阴神筑基的时候,他虽然心惊,但也是志气不失,只觉得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刚入白巢时一般,余列仅仅好运的先走在了他的前面。 须知他乃是丹成后裔,底蕴充沛,筑基一事十拿九稳,而余列一个泥腿子,即便侥幸的先一步筑基,过后也就会慢下来,并被他赶上超过! 直到白巢道师降临,决定授予余列道号时,雀生虎心中的不甘才又起,妒忌之心大作,觉得余列不配。 可现在余列忽地就将肉身境界也彰显出来,顿时就击破了雀生虎心间最后一丝欺骗自己的幌子。 他望着余列所在,心间喃喃:“阴神筑基、肉身筑基,此子为何能如此之快,性命双修之举,他竟然在短短数年间就已修得……” 此间差距实在是过大,让雀生虎心间的才升起的不甘和妒忌,诡异地熄灭了,他感觉自己好似个小丑一般。 那余列即将开府,对手和敌人也变成斗木獬等道士一流,而他雀生虎还只是一个道吏,连作为对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满堂惊愕间。 白巢道师落下的目光越发的玩味,它再度出声: “如何,诸位可觉得此子,有资格得授井木犴之号?” 现场安静几息,立刻就有道士热烈的站出身子,捧哏般高呼: “恭喜道师、贺喜道师!余列道友如今肉身阴神双双筑基,紫府未开但却已定,今日授予井木犴之位,着实是道师目光如炬、能辨道才啊!” 一人站出,接连就有其他的道士站出来喊话,恭喜贺喜声、谄媚迎合声不断。 还有道士向余列恭喜: “余道友修行之迅速,着实是让贫道汗颜啊。开府之事,最为艰难的便是肉身阴神皆筑基,没想到余道友不吭不响间就已达成,着实是了不起!” “是啊!寻常道士,都是甫一筑基,便立刻告知四方,哪像余兄这般厚积而薄发,今日才彰显于众。若不是道师点出,某等都还被瞒着呢,哈哈!” 余列听见四周的呼声,他面上也是适时的露出微笑,不断朝着四周道士们拱手见礼。 除去四周的七品道吏、寻常道士之外,那斗木獬、角木蛟、奎木狼三个已经开府的道士,也是惊疑不已盯着余列,目中颇是难以置信。 寻常的道士因为还未开府,或是放弃了开府的缘故,对于开府的艰难并不如他们三个清楚。 “筑基开府一事,最上等者,莫过于一年之内,就肉身阴神皆是筑基,如此一来,方才最容易开府。否则的话,时间拖得越久,不仅仅道人的心性更弱,容易放弃,肉身和阴神因为差距过大的缘故,还会导致另一方的筑基困难。” “此子能得道师如此看重,莫非他的肉身筑基,其实也还没有过多久……若是如此,其肉身和阴神交融起来,将会是轻松至极,开府之事对他来说便是等闲。” “多少道士在筑基过后,都会因为一时忍不住,先完成了筑基第二变,而忘了让肉身和阴神共鸣,以至于错失开府。此子不仅修为甚快,居然肉身筑基后,还能一直忍住显露……好个深沉的心机!” 三个开府道士思绪翻滚,惊疑不定。 特别是那两个刚刚出言妨碍了余列前途的角木蛟和斗木獬,它们心间一时悔意大盛: “该死的!知道这家伙有出息,可没想到他这么有出息。要是早知道拦不住,刚才就不应该多嘴。” 为了想着赶紧的弥补一点,角木蛟和奎木狼两人愣了愣,立刻就话锋一转,也同那些奉承的道士一般,大声呼喝: “回道师,弟子无疑,弟子有错!” “此子得此道号甚好,是弟子眼拙了!” 在它们两个出声后,白巢道师俯视着众人,目光落在了面色难堪至极的斗木獬身上,淡淡出声: “小斗木,你观如何,可还有疑惑?” 霎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又都落在了斗木獬身上,包括余列,他也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此獠。 斗木獬的阴神紧绷,它咬着牙齿,若是肉身在此,恐怕一口的牙齿都咬碎了。 但在众人的注视,特别是白巢道师的凝视之下,此獠终归还是不甘的说出: “并无疑惑,此子既已跨过性命双修之大关,开府一事,只需获得一方世界碎片之灵,便可立就。以我白巢司的实力,此乃十拿九稳之事,完全不在话下。” 它向着白巢道师行礼,又转过头,目光冷冷又通红的盯着余列: “恭喜余道友。汝有筑基之力,今日又能得道师的青睐,在塔中获得井木道兄的传承,自是不在话下,是为兄多疑了。” 余列瞧着斗木獬再是不甘,也得说好话,顿觉快意。 这可比在阴魂塔中,诈骗斗木獬的宝图时,更让他开心。 “只可惜,终归还是没能和角木蛟、奎木狼两人联手,将这厮当场打杀了。”余列心间叹息着。 不过他细细一想,发现自己当场就想杀了此獠的想法,着实也是想的太好了。 对方毕竟是快结丹的上位道士,就算有同为上位道士的角木蛟在场,此獠今日也仅仅是阴神来临,随时都可以返回肉身中续命。 不过经过今日这一遭,斗木獬在白巢中的虚实算是被捅破,白巢道师也没有偏袒对方,其在巢中的地位和势力必将大不如前,能给余列更多的喘息机会,甚至是反过来坑算对方! 于是在星宿殿堂中, 余列笑吟吟望着斗木獬,谦虚的回答:“斗木兄过奖了。” 斗木獬望着余列“得意洋洋”的模样,恨得更是牙痒痒。 但是一道轻笑声又响起,让它赶紧收起了面上恨意。 是白巢道师的淡淡笑声传来: “阴魂塔已关,一应嘉奖赏赐,依惯例进行。尔等四人,幸为兄弟,当和睦相处,好生打理本巢。 余列,待肉身阴神温养纯熟,不出五年,本道就给你寻来开府的物件。到时候你就拜吾为师……” 堂中所有道士都是赶紧的应诺,余列听着吩咐,也是心中一动,高声呼喝: “谨遵道师法令!” 第四百六十四章 道士之贵、开府代价 满堂高呼,群道俯首。 呼声完毕,余列站在半空当中,他顿时就感觉身上的压力彻底一松,但是紧接着就又感觉自己周身的气机震动。 四周的其他道人察觉到堂中气机变化,也是纷纷抬起头,仰头看着余列,目中露出艳羡之色。 因为一股股龙气,随着白巢道师的离去,纷纷涌入到了星宿殿堂里面,且目标就是余列。 它们成龙似虎,将余列团团包围住,同余列灵台中的道箓共鸣,让之自行就从余列的灵台跳了出来。 嗡嗡嗡! 余列原本仅仅发灰的道箓,经受着这多龙气的灌注,形状蠕动,颜色加深,立刻就变成了深黑色。 其上有关修行境界一栏,也是立刻就从七品上位,蜕变为了六品末位,且此四字同其他道士的不同,乃是重影字迹,彰显的便是其并非只有阴神或肉身筑基,而是性命双修,两者皆是步入了筑基。 除此之外更是明显的一点,便是在余列姓名一栏的后面,又新浮现出了一栏。 他仰头看着自己顶上的道箓,口中念到:“道号,井木犴。” 此一幕,正是那白巢道师如其所言,将白巢中的第四个尊号,赐给了余列,并且当场就呼喝龙气,将余列的道箓拔擢了一番。 从这一刻开始,余列便是白巢中正式的六品道士,享受有道士们一应所有的权限,并且因为井木犴的特殊,即便他还只是初入筑基,他的地位也是和白巢当中的上位道士相当。 若是白巢中出现什么大事,而白巢道师又不在,只要不是事先被分配好的事情,其余的都该由他和另外的角木蛟三人表决。 以上还只是在白巢当中的权力分配。 在晋升道士箓之后,余列在此山海界当中,也算是真正的成为了人上人! 无论去哪一方地界,他都将是座上宾,且其家族血脉,也将会得到庇佑。即便今后他犯下了道贼大罪,发配外域,其家族或许会被斩除抹灭,但是道庭不得不留下和他相近的血脉,特别是他的嫡亲血脉,永不绝嗣! 并且巡查司的道士箓还格外的不同,持此道箓,有权调动山海界任何一地的龙气。若是持着任务出门,诸多城池甚至得以丹成之礼相待,以免被巡查司的人记上一笔…… 成为道士的种种好处,在余列的脑海中回荡不已。 一时间让他面色怔怔,久久回不过神来。 还是身旁一句又一句恭喜和祝贺的声音,将他从遐想当中拉了回来: “恭喜余道友,数十年修行,今朝一日登道,着实是可喜可贺!” “道友如今年不过甲子,便已经是六品中人,接下来就算是在开府一事磨它个几十年,将来也是大有丹成之机,甚至是丹成上品啊!” “哈哈哈!白巢道师亲自拔擢道箓,此等待遇,巢中能有几人?” 便是余列从前的顶头上司奎木狼,还有白巢大师兄角木蛟,两人此刻也是阴神忽地化作为人形,朝着余列含笑拱手,恭喜祝贺。 余列连忙朝着四周人等回礼,谦虚道:“诸位道友客气了,贫道侥幸筑基成功,仍只是末学后进,是诸位的后辈。” 四周人等瞧见余列都得了井木犴道号,未来前途不可预估,但还是如此的客气,起码表面上是如此的客气,他们的心情顿时好受了些。 唯有斗木獬,以及站在斗木獬身后的那五个道士,它们面色各异,或是怨恨、或是沉默、或是目光闪烁的盯着,并没有道出恭喜。 余列等人也都当这伙人不存在似的,没有理会它。 可斗木獬瞧见余列如此的得意洋洋、风风光光,它却是不愿意就此灰溜溜的离去。 这厮冷哼着,语气讥笑的说: “兀那小子,勿要高兴的太早。你才刚刚筑基,紫府未开,中途指不定就会出些岔子,身消道死也说不定。” 在它言语后,其身后的五个道士也是有人冷笑道: “斗木兄所言正是。那小子,等你何时将根基打磨扎实,立下紫府后,再高兴也不迟。” “哼!休要以为得了道师青睐,从此就可以在巢中作威作福。须知咱斗木兄当初筑基,翌年就得到了道师赐下的世界碎片,得以开府。” 几番冷嘲热讽从它们的口中说出,让余列周边的热闹顿时减轻了许多。 好在不用余列出声争辩,那角木蛟和奎木狼就不屑的出言: “废话!道师说会赐下开府之物,肯定就会赐下,这点哪里还需要尔等来担心。” “现如今,白巢道师只不过有些事情繁忙罢了。但即便如此,道师也是五年之内就会寻来灵物。若是尔等,只怕是十年内,道师是否会给尔等寻来都是个问题?” 角木蛟和奎木狼两人开口后,堂中不喜斗木獬一伙的道士,也是纷纷低声笑起: “然也,几位勿要挑拨离间了。开府灵物乃是由世界碎片锻造而成,何等的珍贵!” “话说巢外的道士们,就算是有能力开府,想要获得开府灵物,往往也得去域外征战一番。但咱们道师是何人物,其无须余道友出门半步,就会赐下。” 一番言语中,余列微眯眼睛,对所谓的开府灵物又多了一些了解。 斗木獬几人被众人呛声了一番,它们面色当即变化,露出愤恨之色。 斗木獬更是恼怒着,恨不得当场就将余列等人痛殴一番。但是它及时的想到了白巢道师刚才的话,且有角木蛟在场,真个动手起来,它不一定能占据上风。 于是它只能愤怒的盯了余列数眼,将余列的模样深深刻入了心间,口中道: “好、好、好!好个黄口小儿。诸位,本道告退。” 恨恨的冷笑几声,斗木獬连在场刚刚考核完的道吏们都懒得管,便化作一道人形,狠狠的一甩袖袍,阴神倏忽就消失在了星宿殿堂中。 站在它身后的其他几个道士,也都是憋屈的脸色发红,但只能瞪余列等人几眼,然后也灰溜溜的离去。 随着斗木獬一伙人的离去,堂中不少道士见热闹看完,也都是纷纷口呼: “诸位且忙,贫道先行告退。” 呼呼、不多时,偌大的星宿大殿当中就只剩下一众眼巴巴望着的七品道吏们,以及和余列、角木蛟、奎木狼等人少数道士。 他们相互间互通姓名,又是寒暄了好一阵子,余列如是东道主一般,一一送客,殿堂剩下的道士们也逐渐的散去。 等到最后,余列猛地想到了一事,连忙朝着正要离去的角木蛟呼道: “敢问大师兄,堂中这些刚出阴魂塔的道儿们,该当如何赏赐,巢中惯例是甚?切莫忘了啊。” 角木蛟脚步一顿,他扫视了一眼殿堂里面眼巴巴望着的道吏们,哈哈笑道: “余道友,你今日可是以一人之风头,夺过了此番阴魂塔试炼的风头。真可怜这些道儿,都差点被忘了。” 他调笑一句,但只摆摆手,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伱如今乃是六品中人,非是从前,此等杂事,唤来鬼神即可,何须担忧。” 嘭嘭的,角木蛟一掐诀,在它身影消失的刹那,便有一道道虚影,忽地就从星宿殿堂外小心翼翼的飘进来,正是白巢当中负责打理杂事的鬼神。 鬼神当中还有一神的气息比余列都要强横,赫然是一尊六品层次的鬼神! 此等鬼神瞧见了余列,虽然目色惊异,感觉陌生,一时处于愕然当中,但它还是当即就朝着余列恭敬见礼,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敢问道长,有何事吩咐?” 余列望着对自己执弟子仆从之礼的六品鬼神,目中再次的露出感慨,顿了顿,方才传音给对方。 一众鬼神听见吩咐,当即就躬身应下:“诺!谨遵道长法令。” 它们呼呼的唤出自家的神箓,开始对星宿殿堂中的一众道吏们点名造册。 一众道吏瞧见,大松一口气,并纷纷对着余列高呼: “多谢余道长记挂!” 一干事了。 当殿中最后一个道士,奎木狼也要散去时,对方忽然又传音给余列: “对了,余列,刚才那斗木獬所说的话虽然不甚好听,但是你却得将之放在心上。切记,今日你虽然得授道士箓,但一日未开紫府、不成道师弟子,便不可掉以轻心。 且他日道师赐下你开府灵物时,方才算是你真正的授箓大典。” 余列将奎木狼的一番话听完,消化了好一会儿,方才朝着对方拱手:“多谢木兄提醒!” “善!”奎木狼点点头,阴神一散,也化作一股青烟离去了。 只剩余列独自驻足在半空当中,眉头暗皱了起来。 他在心间念到:“拜师之日,方才算是我的授箓大典么……” 根据奎木狼的介绍,到时候除了会有开府灵物赐下,得到道师弟子的名分,也会有诸般灵物、玄功妙法赐下。白巢还会大邀宾客,好生的庆祝一番,并不会像今日这般简陋。 奎木狼告诫的,便是让余列这几年再耐着性子,待在巢中好好打磨根基,千万不要出巢半步。 对方还笑谈此事对余列而言,应当最是容易。毕竟过去的数年时间,余列在巢中便是如此的低调,名声广传白巢上下。 可是偏偏的,余列心间却是嘀咕起来:“五年还是太久了。根据道书上所说,开府之前为了保证肉身和阴神的合一,最好是别去增长真气,否则的话,一个不好,就可能坏了两者间的共鸣程度。” 这一点,也正是一年中就先后完成双筑基的道士,最容易开府的原因所在。 但这也就是说,余列即便根基扎实,可以尽快开府了,但是为了灵物、为了不损开府的成功率,他得白白的熬上五年,其间修为不得寸进。 而以他今日得罪斗木獬的程度,对方在这五年当中肯定会做些手脚,要么想要坑害了他,要么想要拖延他开府的时间,甚至是打杀他。 除此之外,余列还想到了正被关押在白巢当中的龙船道师。 如今阴魂塔当中的魂丹都出现,那角木蛟指不定就会受此刺激,想着去挖龙船道师的蛟珠。他余列等得起五年,但龙船道师可能就等不起了。 好生的思索了一番,余列发现不管是从哪一方面,自己都不能白白地荒废五年时间。 于是他皱着眉头,朝着殿堂中正在接受鬼神赏赐的桂叶落一点头,传音告罪一句,便升起法术,周身裹着雾气腾腾的飞离了此地。 离开殿堂后,余列并没有去该有的新宅邸,而是径自返回了老石屋。 在布置下重重的法术后,他阴神一飘,便遁入了白巢鬼市里,出入于白巢藏经阁。 余列如今身具道士箓,且是四大首席之一,藏经阁中所有六品以下的典籍,统统的都对他开放,六品阶段的功法典籍,也是密密麻麻的出现了一片,随便他点取翻阅。 但这些能看的六品典籍,多是些经书理论,或是极为寻常的六品法术,不甚高明。真正能入六品道士眼的,还是都通过巡查司的道功进行兑换,甚至是得使用仙功。 好在余列今日也不是来学习法术的,他当即就沉浸在了诸多的经书理论当中,特别是一些六品道士所遗留的修行笔记、游历见闻。 一连九日九夜。 余列都是沉浸在读书中。他此番所花费的时间,比完成一次蜕变都要多。 不少道士的请客拜访,也是被他婉拒推托。唯有诸如桂叶落等几人,他才让对方有事可直接来藏经阁当中找他。 如此一番读书下来,余列的所获同样颇多。 他不仅仅眼界开阔,明白了六品道士的修行状态是什么、禁忌有何,白巢上下的规矩,也是被他参悟透彻,不再需要奎木狼去提点了。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也搞清楚了开府所需要的灵物究竟是何物,以及他若是选择接受白巢道师的赐予,代价是什么! 没错,余列如果想要从白巢道师的手中获得开府灵物,除去得白等四五年之外,还有其他的代价。 且对余列而言,此种代价更是严重! 抱歉,久等了。未修,直发,所以晚了很多。 (本章完) 早点休息,白天更。 如题,没写完,抱歉抱歉。大家先早点休息。应该12点左右更。 《仙笼》早点休息,白天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五章 桎梏算计、不怀好意 从他人的手中获得开府灵物,代价多种多样,但只要不是至亲挚友之人,其往往会在赐予开府灵物时,一并的签订诸多契约。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有三条,拿余列来举例子,若是他接受了白巢道师的赐予,则: 一,今后凡是府中所需灵物种种,特别是大批货物,须得从白巢道师手中购买,即便出现一家货物便宜于白巢道师的,其也得选择白巢道师。 二,今后紫府中的产出,对外售卖时,第一买家也得是白巢道师,优先供给对方,当对方不需要后,才能再供给旁人,特别是紫府中的特产灵物。 仅仅以上两种,就让余列感觉接受白巢道师灵物的弊端甚大,其相当于一方国度中的税收贸易,统统的受制于人,被对方吸血。 甚至一旦惹得对方不开心,对方轻易就可以限制余列的紫府成长,即便他是开府道士,也可能活得比普通道士还要艰难。 并且可不要以为私底下偷偷交易,就可以逃过以上两条约定。 当今的山海界,道人之间有仙箓作为约束,贸易往来甚是频繁,此等约束也会写入契约中,部分更加严格的约束,就算仙箓不受理,山海界中的各方大型商会、仙园也会受理,一旦违反且被发现了,便是自绝于山海界的贸易体系,情况更加窘迫。 除此之外,白巢道师还会派遣仆从奴隶种种,进入余列的紫府中,美名其曰的帮助他打理紫府,前期当个管家,引导他在紫府经营上走上正轨。 但实际上,此举其实就相当于敌国派入过来收税监视的爪牙。 余列身上的秘密颇多,紫府一物又关乎成道,其本是道人最隐秘和安全之地,结果白巢还会在其中派入监视,即便对方什么都不干涉,仅仅对方的人在紫府中这一点,就让余列绝对不能忍受。 特别是他还从诸多道书的蛛丝马迹当中,窥见另外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 那便是受助人身死道消后,紫府其实并不会直接崩毁散开,而是会停留在原地,化作为秘境洞府一般的存在。 在山海界的野外,原本就存在着此种不少的秘境洞府,其进入条件有所限制,有缘人一旦通过了坐化道士的考验,便能一飞冲天,灵石法器种种,能让一介道童直冲上六品道士境界! 可是随着时代的推移,特别是当今的朝代,道人们野外碰见此种机遇的情况越来越少,也会越来越少的有道士会坐化在外,遗留下洞府秘境。 很多书上都是将这个原因归结到了子嗣传承方面,认为是当今道庭在兴亡继绝方面前所未有的重视,即便诛灭九族,道士的嫡亲血脉也一定会被保存,紫府自然是传给后人了。 但偏偏的,余列从字里行间发现这只不过是一种粉饰的说法,真正的原因大概率是道士们在身死之时,其紫府就被人定位,暗暗的收走了。 而能够悄悄收走道士紫府之人,只可能是一早就在道士紫府当中留下爪牙的赐药之人! 余列想到这些,后背就发凉:“此等关乎丹成和长生之物,居然也能被派入爪牙监视,死后紫府也会被对方所夺,若是我猜测的不错,多半就是并入对方的紫府当中了!” 紫府之来源,乃是各种各样的世界碎片所化,或大或小、五行各异,但是其都相当于是一颗世界种子,而世界和世界之间是可以互相吞噬,增长本源的。 若是说接受白巢道师的灵药,前面的种种条条框框,余列被强逼着,无路可去,可能就认下了,以后想办法再挣脱束缚便是。但是这一点,却是让余列宁死也不想接受对方的赐予。 他心间暗道:“死后能瓜分我的紫府,那么也就意味着在我生前,也可能瓜分我的紫府,顶多会顾忌些吃相,手脚隐秘,或者等我自行死去……但一点,还是决不能接受!” 只是偏偏的,许多道书上有言,非亲非故,想要得到开府帮助,所有的条款都可以免去,唯独辅助紫府走上正轨的“管家”免不了,特别是当今的仙道繁复,开府后的诸多注意事项、门路渠道,非丹成道师无以弄懂。 如果提前就拒绝这一点,当今的山海界内,绝对不会再有人愿意赐下开府灵物。 而开府灵物的根源便是世界之源,此等物件,即便是再小再残破,其也是蕴含了几丝天地初开之性,即先天之气,其价值和余列的衔日金焰、桂叶落的丹成灵桂属于同一层次。 此种灵物极难获取,若不受人资助,反倒容易耽搁道途。 余列阅读的不少道士的笔记中就提及,过于执着于独立开府,反倒容易耽搁道途,蹉跎一生,错失良机。 毕竟能够修道的人,个个都不是傻子,能够开府的道士更不用说了,余列能从诸多书籍的字里行间中瞧出端倪,旁人自然也能,只是不得不认命罢了。 想要开府,道士要么是默默的接受钳制,潜伏爪牙忍受,要么就是去域外走一遭,生死有命。 除去此两者之外,在当今的山海界中已然是别无他法,界内的秘境再多,也皆是有主之物,触之必有杀身之祸! 余列盘坐在老石屋中,他脑海中思绪翻滚,阴神回归后,猛的起身,狠狠的拍击了一下石桌,口中咬牙骂道: “竖子!当今的修道时局,怎的就恶劣到了如此境地呢!” 在诸多史书、诸多经典中,说的可都是自帝君开创山海仙道以来,山海界首重道士,仙人不可履凡、仙功道箓为重,为的就是能够让道人们好好成长,特别是保证天资出众之人,不受夺舍褫夺等种种危险,借以涵养仙道种子,复兴山海界。 结果如今一筑基,余列便猛地发现即便是开府之士,其活的也是磕磕绊绊,和他所受过的教导、听过的传言截然不同。 真个是表面花团锦簇,实则烈火烹油。 大骂数句过后,余列目光闪烁,暗道: “这鬼地方绝对不能待了,再继续待下去,只会坏我道途,必须想办法离开此地!阴魂塔试炼不可放弃,必须得进入第三轮……” 不过想着想着,他的眉头又是深深皱起,怀疑到:“白巢如此,其他地界,即便是道庭道都,会不会也是如此?” 余列心中再生忌惮,他旋即就又遁入了鬼市藏经阁中,甚至还不远千里的又跑去道都的鬼市,翻阅书籍,打探消息。 结果一两日下来,他还没有彻底的打探清楚情况,便有客人来访,一下子让他不用费劲巴拉的去打听了。 这日,老石屋中。 奎木狼来临,他环顾四方,关切的说: “这都多少日了,井木老弟怎的还是待在这破屋子中?这成何体统啊!可是鬼神们怠慢了?若是如此,为兄这就唤它们过来,剥了它们的皮。” 余列低声道:“此事无碍,左右不过对付几日。” 他眉头紧锁,顿了顿,沉声:“奎兄所言当真,我已筑基,便无法再参加那阴魂塔试炼?这究竟是甚规矩,余某之阴神,可是在阴魂塔当中筑基,而非塔外……” 余列还想要说更多,但是却被奎木狼伸手一止,对方苦笑着说: “理儿是这个理儿,阴神在进入阴魂塔前,只要没筑基,甭管是第三轮还是第一第二轮,并没有规定说不能再继续参加。但是道师特意发话,说让你在巢中好生的熬炼根基,抓紧调和肉身阴神才是最重要的,指不定两三年,就会为你寻来开府灵物,让你做好准备。” 奎木狼摊摊手,又说:“况且井木老弟伱若是还没授箓,也还能说道说道,可如今你的道箓都已晋升为道士箓,就算白巢道师允许,到时候你去参加第二轮,其他地界的巡查司一见你都不是道吏箓,而是道士箓。任凭我白巢怎么说,人家也不可能信啊。” 余列听见奎木狼的这番话,他的心神彻底一沉,眼底里流露出阴冷: “这撮鸟!没想到它还在这里等着我呢。” 亏得余列前几日,还觉得那撮鸟道师算是秉公执法,抬举了他几手,今日奎木狼前来一告知,余列便立刻发觉了对方的真实意图。 那撮鸟仅仅几句话,赏赐了个道号,拔擢了道箓,既惠而不费,又能收买人心、平衡势力,居然还直接就将余列腾换司部的机会给堵住了! 余列心间恼恨的想着:“早知如此,就该不拔擢道箓,先把阴魂塔好处吃到嘴再说。” 确实正如奎木狼所说,他的道箓都已经是道士箓,若是再去参加阴魂塔试炼,其他地界的巡查司中人绝对不会允许,只会笑他以大欺小,嘴脸贪婪。 不过当时倒也不是余列想着要晋升道箓,而是白巢道师自行为之,根本不受他控制,他懊悔也无用。 忽地,余列又在心间暗道:“这撮鸟这般会算计,如此看来,那井木老道的紫府,绝对也是被它给夺取了!诸多道书上所暗示的,应当是真。” 井木犴道号,非开府者无以授予,那井木老道身为上一任的道号拥有者,且是肉身败亡,阴神都能结丹的狠人,必定是拥有紫府的。 结果阴魂塔中,对方的尸骨、阴神都在场,紫府却不踪影。如果井木老道还有紫府,对方也会当场就将余列和桂叶落两人收入紫府中。 石屋中。 奎木狼瞧见余列沉默,它的目光闪烁,其虽然没有从余列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但是也看出来了余列心间正恼恨着。 这厮嘴上宽慰着:“井木老弟可别想太多,道师今日令我过来传话,主要还是想要告知你,两三年你就能开府。 这可是好事情,你得抓紧机会打磨根基!至于那阴魂塔第二轮,其中灵物种种,哪抵得上道师的青睐。你非得在第三轮中再夺得好名次,才可能获得同等价值的开府灵物。” 奎木狼这话一说,余列的眼皮微微一跳,他出声:“大比第三轮,也可能得到开府灵物?” 奎木狼怡然点头:“然也。” 又它装模作样的左右看了几眼,低声说:“不过这话你可不要对外说。敢参加第三轮试炼,莫非你是想跳槽走人?” 这厮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余列心间就更是恼恨那撮鸟道师了。而且此事也极容易打听真假,奎木狼不至于诓骗,顶多是在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忽地,余列心神沉静。 他眯眼打量着跟前的奎木狼,开始猜测这厮今日前来,究竟是何意图,竟然还敢暗地里腹诽那白巢道师。 沉吟片刻,余列索性直接问了句:“敢问奎兄,有何教我?” 那奎木狼神识扫看四周,确定无有摄影摄音符咒在左右后,它果然上钩,摸着嘴边两抹细须,低声道: “不瞒井木老弟,此事儿,其实哥哥我有门路,可以让你跳过第二轮,直接参加第三轮。你要知道此阴神大比,乃是为了给阴魂塔选拔道才,其他的地方司部不允许你参加第二轮,但是道庭那边,可是不同的。 白巢道师一时疏忽了,但是我们也能自行使力一番。不过嘛,想要保证能参加第三轮,且保证个好名次,还得还得……” 此獠言语着,搓了搓手指。 余列当即沉声道:“需要多少灵石?” 奎木狼忽地就摇摇头,忍不住的瞥了眼余列的袖袍,低声:“灵石算什么,想要打通监管试炼的门路,少说也得是五品物件,否则哪个会为了选拔道才这等公事,得罪一方道师。” 余列福临心至,他当即手掌一翻,井木老道的那颗幽暗魂丹便出现在掌心中。 奎木狼的眼皮狠狠一跳,其虽默不作声,但当即就微微颔首,示意余列拿对了。 瞧见对方如此拿捏的模样,余列心间却是冷笑阵阵:“搞了半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他表面上做出犹豫纠结之色,并没立即拒绝,心间却是恼恨,一下子想起了这厮从前跋扈的举动。 此獠当初便禁止他和桂叶落参加第三轮,如今怎么可能又大方好意的,来主动提供渠道让他去道都试炼? 必然有诈,不怀好意! 余列和奎木狼虚与委蛇着,心间慢慢的一个想法也是生成: “我既有魂丹在手,不如自行就挣脱束缚,解救龙船道师,再一起赶赴道庭中伸冤投效?我无门路,但龙船道师不一定没有……” 送走奎木狼后,他盯着手中魂丹,目光闪烁不已。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六章 炼化拷问、丹成鬼奴 余列心间跃跃欲试,但还是沉住气,暗道:“且不管太多,先将这一颗魂丹化为所有,可以一用,再言其他。否则的话,我又有何实力,去图谋叛逃白巢?” 当即的,他微阖眼帘,将所在的老石屋阵法皆数开启,并检查了四下法术,然后收拾好心神,便步入了深处的静室之中。 余列取出了紫铜丹炉,伸手一展,那光色幽暗的魂丹,就悬浮在了丹炉上空。 他盘坐在丹炉跟前,一时沉吟。 这些时日里面,余列除去翻找有关紫府一事的消息秘法,一并也寻找了如何炼化、借用此等魂丹的法子。 具体的方法很多,可以作为假丹、可以作为药物、可以豢养妖物、可以炼制傀儡、也可以将之制作成符咒符宝种种,更可以将之埋入紫府当中,滋养生灵,孕育一方灵脉。 只可惜,余列现在的修为仅仅是初入筑基,并无紫府,更没有达到可以凝结假丹的地步,手中也没有合适的傀儡等等,更不会画符,诸多法子都对他来说并不适用。 好在他身上恰好也有一方秘法,当是可以将这粒魂丹,化作自身的法力。 此法便是紫烛一脉的五鬼秘法! 当初在余列初入七品道吏时,此法就可以让他一口气的驾驭五只七品上位的鬼仆。如今他初入六品筑基,或是也能让他驾驭住一粒魂丹养成的鬼奴。 毕竟秘法的来头似乎也不小。 余列盘算中,微眯眼睛,暗道: “只可惜,此番出阴魂塔,魂油是携带了一大堆,但是并不能抓一群拘灵怪回来。我手头上并无合适的鬼魂,若是想要炼就鬼奴,还得在炼化了魂丹之后,再去寻几只上等的鬼魂。” 压下心思,他抬头盯着那魂丹,周身的真气鼓动,神识席卷,团团笼罩在那一粒魂丹之上,做好了炼化对方的准备。 嗡嗡!那一粒幽暗的魂丹,似乎被他的气机所影响,也是幽幽的闪烁了几下光芒。 但是就在余列的真气要接触这一粒魂丹时,他却是忽地伸出手来,一翻动,一盏青铜酒杯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地就施展法术,将这一粒魂丹抓入了酒杯中。 哐当一声响,魂丹在酒杯中摇晃,余列以手盖在杯子上,面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有青铜酒杯在手,他迄今为止所有收获得到的好处宝物,即便是最简单的灵石,都会放到青铜酒杯中涮一涮,五品魂丹这种贵重东西,自然也不会放过。 特别是这一粒魂丹,还让余列在直觉上,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妥。 若非酒杯乃是实物,无法携带进阴魂塔,早在阴魂塔中,他就会以酒杯涮涮。 结果当真如余列所顾忌的,杯中酒液一接触到魂丹,其内就响起了一声猝不及防、惊愕交加的惨叫! “啊!!!” 这声音还让余列十分熟悉,赫然就是那井木老鬼的。 这厮真如余列所顾忌的,它被炼化了百日,都他娘的没有被彻底的炼死! 余列即便是早有准备,也是忍不住的再次感叹:“丹成中人,果真如此难杀,超乎我之想象!” “啊啊!竖子、竖子!” 在他感叹时,那井木老道却是惊恐的叫嚣:“你这厮是怎么发现老夫的,老夫连道箓都被你弄得消散了,你怎么可能再发现老夫,还能伤及老夫! 这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三光神水?不、不可能!” 它狂叫着:“快、快些放本道出去,否则的话,本道拼着身消道死,拼着自爆魂丹,也要将你这厮拖下水。” 只是余列听着对方这威胁,面上的冷笑却是更甚,即便是“自爆魂丹”四个字,也没有让他面色出现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虽然不知道青铜酒杯究竟是何种层次的宝物,但是其绝对不会是一粒魂丹自爆就可以创伤的。这一点也经由当初那衔尾蛇的残魂检验过,对方再是厉害,一入酒杯,便被克制得死死的。 如今井木老道的情况,恰好也和那衔尾蛇残魂一模一样,都是一缕残魂,无有肉身。 准确的说,它的情况比之衔尾蛇更是凄惨。 因为当时的余列还只不过是个小小道徒,连道吏都不是,而如今,余列已然是六品中人,贵为道士,自有法子主动炮制。 只见余列盘坐在静室当中,他面上的喜色压制不住,索性就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老东西你还在,看来本道之鬼奴,无须再向他处求,直接以你为奴,岂不快哉?” 井木老道惊怒无比,它摇晃着魂丹,使得酒杯乱窜不定,想要从酒液中冲出来。 可是它所有手段一经用出,便自行消融在了杯中。 老东西所传出的声音,越发的慌张:“这里、此地究竟是何水液,竟能轻易消散我之魂丹?!” 余列又耐心着,略微等了片刻,那井木老道的残魂便着实忍不住,失声大叫: “饶命、饶命!快放我出去。” 余列这时心中惊喜,他沉住气,当即循循善诱的,传音道:“此物乃是我潜宫仙人赐宝,名曰化灵神水,非是劳什子的三光神水。如今你唯有一条生路可寻,那便是接受本道之奴印,作我鬼奴,否则的话,你便只能彻底的魂飞魄散,消融在这神水中,沦为药液了。” 井木老道滞声片刻,当即厉喝: “呔!你好个胆子,老夫乃是山海道士,如何能作人奴仆,就算老夫想,你有那个手段么!” 余列却是幽幽传声: “从前是没有的,但老前辈你为了活命,连道箓都崩毁,随着你的阴神灰灰了,如今你仅仅一缕残魂,纵有魂丹,你也配是道人?” 这下子,井木老道陡然变得哑口无言,杯中寂静,让余列都怀疑这厮是不是一下子撑不住,就被酒杯炼死了。 好在下一刻,整个酒杯就轰然震动,余列压在杯口上的手都被震开了。 他心神一紧,连忙就探入神识,结果发现是这老东西不甘心,竟然企图自爆魂丹,或者说,它已经是半自爆了,只见原本乌溜溜的魂丹上,霎时间裂纹遍布,好似下一刻就要破裂似的,但不知是它不敢彻底自爆,还是硬生生的被酒杯伟力给压回去了。 一张人脸,也是出现在了魂丹上。 它面色绝望,难以置信,正隔着酒液,满脸呆滞的和余列相视! 余列面色不动,心间却是彻底的大松一口气,暗道:“好宝贝,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一掐诀,嗡嗡的,数枚鬼奴符文就出现,往酒杯中飘去,浮在了酒杯上空。 余列笑吟吟的,满口花花的安抚着:“前辈且放心,受此法印,前辈虽是受我驱使,但以前辈的数百年修行,见多识广,晚辈必以师礼相待,只求前辈能相伴我身,指点修行。” 井木老道呆滞了好一会儿,其残魂上痛苦更甚,它才猛地回过神来,然后面色扭曲间,居然露出了讪笑。 这厮忍着痛,居然颤声道:“好道儿,你怎的不早说!本道的打算,也是如此啊,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井木老道的残魂,急声传音:“快,快快放本道出去。你要甚法诀,要指点甚么,本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余列听见这话,顿时无语了一阵,他见这厮居然还想玩弄言语,诓骗他,倒也不急,便继续怡然的盘坐着,静静的看着这厮。 一番言语后,井木老道顿时又赌咒发誓: “好道儿!老夫是真没骗你啊,阴魂塔中,老夫不仅阴神寂灭,连道箓都被你炼化没了,就剩这么点灵识,就算你现在给我一具肉身,我想要夺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余列面对这些解释,自然都是点头应下,并轻口叹道:“原来是这样。” 只是轻叹过后,他继续是安静的盘坐,静静望着青铜酒杯中的那一粒魂丹,任凭井木老道如何摇舌鼓唇,想要出来,余列依旧是无动于衷。 甚至他还有闲情,心中一动,开始向这家伙打听白巢当中的布置,看能否探查一些机要秘密,方便之后的出逃。 结果当真的,井木老道卖起白巢来,是丝毫都不在乎,道出了种种寻常白巢道士的不知道的秘密,这让余列心中惊疑,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胡编乱造。 井木老道的残魂呼喝:“巢中巢外,处处皆有老夫的香火情,若是有老夫辅助,按后生你的资质,定是丹成无忧!甚至丹成上品,都大有可能啊。还有那白巢道师,它……” 只是说着说着,即便两人交流的十分迅速,时间也是流逝了不少。 在这段时间中,青铜酒杯对魂丹的消磨更甚,此丹已经从原来的婴孩拳头大小,缩小一圈,只比鸽子蛋大点了,灵机越发的充盈。 如此状况,让那井木老道是又惊又惧,心间还喃喃道:“这究竟是何种神水,居然还能提炼我之魂丹,使之精粹?若是当初结丹时,我能有此神水,会不会真可能夺天地之造化,肉身虽死,但阴神独活!” 只是在越来越浓郁的死亡威胁之下,井木老道的心神,彻底被恐惧压倒。它声音中的颤音也越发的浓郁。 余列则是依旧静静看着它,除去反复打入奴役符文外,盘旋在酒液内外,他便再无其他动作。 井木老道见实在是拖不下去,且诱骗不了余列,它一咬牙,大喝一声:“呔!罢了,老夫今日沦落到此,是你鱼肉,只希望你能信守诺言,留吾一命。若是如此,老夫必定助你结丹。” 余列闻言,心神狠狠一动,但只是开口吐出一字: “请!” 他一挥袖子,更是繁多的鬼奴印记,涌入了那酒液中,并贯入魂丹,欲要将此獠锁住。 井木老道被鬼奴印记圈住,它下意识的心生厌恶,颇是抗拒,并不配合。 可它却只能在心间自我安慰:“能多苟活一日,便多苟活一日。我有丹成经验,此子既然能彻底控制我,定是会留下我。日后自会有生机出现。” 况且现在也是由不得它不配合,毕竟余列是真能轻易杀了它,令之魂飞魄散。 于是井木老道闷哼了数句,此獠就强行压下了魂丹的反抗,并且还主动的配合,让鬼奴印记如入无人之境,毫无滞涩。 如此情况,让余列微微讶然,他当即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急切的去炼化此等丹成残魂! 结果在老鬼残魂的主动配合之下,余列还是花费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将鬼奴印记深深的打入对方的魂魄当中,算是将其炼成了半只鬼奴。 紧接着,余列当即就检验起来,让此獠说甚,此獠就说甚,并且通过五鬼秘法,他暗暗窥视对方的残魂波动中,以查验真假。 一番盘问下来,不仅鬼奴印记的效果得到了确定,余列还未去请教龙船道师,心中那出逃白巢的计划就清晰了许多。 可以说白巢的八成布置,现在都已经被他了如指掌。 霎时间,余列欣喜无比。 而那井木老鬼待在魂丹中,它也是庆幸松懈,暗忖着:“此子果真是对我有所求,看来是真个不会杀我了,只是不知它究竟想要做甚……” 哐当一声响,井木老鬼猛的惊喜。 余列果真是伸手入酒杯,将魂丹捞了出来,扔在了紫铜丹炉中。 可是不等老鬼欣喜的叫出声,一阵灰色的死焰,又随着鬼奴印记,团团涌入到了魂丹中,渗入它的残魂。 “你、你这厮作甚!?”井木老鬼惊惧。 只见余列原本言笑晏晏的脸色,此时猛的一变,露出了森森白牙。 他手托酒杯,微阖双目,口中嗡嗡念经: “五方五行,五色五音,五味五鬼,丧魂失魄,炼吾仆从。” 五鬼秘法所炼之鬼,其乃是能置入余列脏腑阴神中的存在,其虽有灵性,但却不能拥有智慧,特别是被炼化之前的旧有智慧和记忆。 余列已经从井木老鬼的口中额外获知了情报,为免迟则生变,当即就开始了最后半步炼制,彻底的灭杀其意识! 霎时间,静室中响起了重重的吟诵声,其古怪拗口,宛如磨牙吮齿。 “不、不!我已为奴,不要杀、不要杀!” 在井木老道的一道道惊怒惨叫,魂丹和其残魂缓缓相融,不分彼此。 随后又经过酒杯丹炉的数次洗练、丹炉,余列还投入大量的魂油,以滋养对方…… 渐渐的,本是宽大的静室中,变得异常狭窄了。 只见在余列身前的丹炉中,一缕青烟从炉中升起,其盘旋四方,形成了一堵庞大的魂怪似的存在,它挤在静室中,身形扭曲,口中嘶吼阵阵: “鬼奴、鬼奴……” 在巨量魂油的滋养下,此鬼之威势,更盛于阴魂塔中的井木老鬼。 丹成鬼奴,炼就成功! 抱歉抱歉。突发,上午在医院,下午在派出所,只能手机写,晚更了。父亲耳膜穿孔,走了一天流程。 第四百六十七章 二轮开启、钉头剖腹 庞大的鬼奴蜷缩在静室中,余列抬起头,仰看着,目中欣喜若狂。 在大量的魂油滋养之下,这一头鬼奴不说是恢复了井木老道丹成后全盛的法力,但至少也是恢复了五成,属于妥妥的丹成级别存在。 因为余列是以魂丹炼制的鬼奴,即便他只是区区筑基末位,他驾驭起此奴,灵力损耗自魂丹出,压根就不需要消耗他半毛钱的真气,其当是可以和那些假借妖兽内丹而成的假丹道师碰一碰,只是不甚持久罢了。 “奴、奴、奴!” 庞大的丹成鬼奴,口中还在不断的嘶吼,吼声能够让静室内外的阵法都发颤,甚至能够让余列的阴神也是战栗。 他个人盘坐在静室中,就好似只是对方塞牙缝的口粮一样。 但这股惊悸感和威胁感越重,余列脸上的喜意也是越浓郁,他好生的感受了一下此等丹成威压,然后伸指一弹,敲动跟前的紫铜丹炉。 铛铛声音响,丹成鬼奴庞大的鬼躯当即呼呼涌动,仿佛逆流的青烟一般,团团的收回了丹炉当中,然后变成了一颗不断蠕动的骷髅鬼脸,鸡子大小。 余列瞧见此物,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猛地站起身子,朝着对方一点: “收!” 这一颗诡异的骷髅鬼脸,当即在鼎口位置盘旋一二,然后猛地朝着余列扑来。 余列定睛看着此獠,他脚下生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退避。 噗的一下,骷髅鬼脸便打中他肉身,然后入水一般的没入了他肉身中,半点波澜和异样都没有惊起。 余列这时面色彻底的一松,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惊喜的暗道: “五鬼秘法果然是潜州道宫嫡传之秘法,虽然只是观想之术,但既能够影响到筑基凝煞,也能收服一尊丹成鬼奴,甚是玄妙,不知后续可还有更上乘的功法不!” 只不过他好生的感受了一番,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他现在的肉身阴神境界都有限,还是秘法限制,在收入了这一尊丹成鬼奴后,他的体内脏腑和神识都是感觉十分的臌胀。 一只井木老鬼,便占据了五只鬼物的位置,使得余列无法再收服其他的鬼奴。 若是老鬼的境界再高等一些,不是初入丹成,恐怕余列也无法将之收入体内,而只能放在外界,甚至是可能压根就收服不了此獠。 思量了一番,余列轻叹一口气,一挥袖袍,一大捧魂油就又出现在了紫铜丹炉当中。 此次阴魂塔之行,他所得魂油之多,即便是在炼化丹成鬼奴的过程中消化了大半,剩下的数量也是依旧庞大。 余列原本还打算在接下来的时间,用巨量的魂油去豢养厉鬼,看能不能再养出四头厉害的鬼奴,若是能再养出一头筑基级别的,那可就算他赚大发了,又能让他提升不少实力。 只是现在五鬼之位已经“满员”,魂油也是无有多大用处,与其留着,还不如尽可能的喂养给丹成鬼奴,恢复其实力,积蓄其灵力。如此或许比再去豢养其他小鬼奴的计划,还更有利一些。 收拾了一番心情,余列再次盘坐在了丹炉跟前,他一弹指,丹丸一般的骷髅鬼脸就从他袖中跳出,落入了丹炉。 鬼脸迅速变成了寻常人头大小,它咔咔游动在炉中,吸食灰色的魂油。 余列则是双目微阖,陷入了调息养气的活计中。 一人一鬼相伴而坐。 静室中阴风阵阵,鬼哭连连,煞是骇人。 又过数日。 余列所在的石屋洞开,他怀揣着终于炼制妥当的丹成鬼奴,终于是大着胆子的,开始在白巢当中走亲访友,拜访此前联系过自己的道士们。 虽是决定了跑路,但是该有的交情和掩饰,可不能忘记。 桂叶落等一行道吏,也是被他特意请到了新置办的宅邸当中,好生的宴请了一番。 此等拜访庆贺,一连持续了四五日。 这还已经是余列不怎么喜欢热闹,一早的让众人不用破费、不用太过重视的情况。否则的话,按照他听其他道士说的,一连欢饮达旦几十日都是寻常。 毕竟众人都已经道士,岁寿悠长,庆贺此等大事,放纵放纵乃是极为正常之事。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余列一早就承诺要将魂丹送给桂叶落,但离塔时又是用炮制魂丹的借口,将此物从桂叶落手中“借来”了。 现如今阴魂塔第一轮试炼结束多日了,余列却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对桂叶落谈及此事。 结果此女意外的沉得住气,她同样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及。 仅仅此事,就让余列对此女更是欣赏了几分。 当然了,现在真要让他将魂丹还给对方,他也实在是腾不出手了。 再加上其所图谋的事情也不能提前告知对方,余列决定还是等事情大功告成后,再让此女做出选择。 若是对方也愿意前往道都,到时候他有龙船道师庇佑,又成功开府,魂丹确实是可以放在此女手里,不违许诺。 欢饮过后,余列却还是没有真个开始行动,而是老老实实的待在石屋当中,坐等时机。 一晃又是月余过去,余列所等待时机,终于到来。 这一日,白巢上的龙气升腾,所有的道吏都是步出石屋,再次聚拢在了星宿殿堂中。 他们羡慕的看着正中央的十人。 今日赫然就是第二轮阴神大比的开启日子,从白巢数千见习吏员、数百正式吏员中选拔而出的十个道吏,便要在巢中道士的带领下,传送至附近一处巡查司中,进入大阴魂塔中进行第二轮的试炼。 其余的道吏道士,阴神同样是可以随之前往,在对方的鬼市中逗留观摩。 因为从第二轮开始,道士们会施展法术,将第二轮中部分场景投影到外界,以供外界人员监督。 若不如此,其他地域的巡查司,如白巢,便不得不担心试炼所在的巡查司,会毫无底线的使手段。 此外也会有道都而来的道士,负责监督试炼,以免阴神大比选来选去,结果因为地域保护的缘故,反倒是选出了一群歪瓜裂枣,以至于那些有志于前往道都的人才被故意打压、甚至是坑害。 不得不说,阴神大比果然是道庭中开办已久的试炼,虽然只是巡查司内部的活动,但是从种种规矩方面,都是极为完善。 只可惜的是此等活动,却是暂时和余列无缘。 这一日的试炼开始,余列同样是赶到了星宿大殿。 他的阴神附体在井木犴的铜铁雕像上,冷冷的打量着堂中激动难耐的众人。 从前他是台下道儿,如今却已是台上的道长。 其自高处打量众多道吏,一眼就能将堂中道吏们的所有小动作收入眼底,且神识在场中微微一晃动,就会仿佛水波一般,将堂中的这些“小鱼小虾”们掀动,使之又惊又颤。 此种境遇变化,着实是让余列心间感慨,同时也暗藏着浓浓的羡慕,甚至是一丝不甘。 他瞥了眼头顶上,此刻白巢道师还未现身。 若非此獠的算计,以他如今的筑基阴神,不说一定能在第二轮阴神试炼中夺得头名,但至少也是能够横着走,足以搜刮得到众多的资粮。 “仅仅白巢本地的阴魂塔,就能让我步入筑基,撞见大机缘。不知那第二轮,又该有多少好处……” 余列心间惋惜着,丝丝恨意也是生出。 若是能够参加第二轮阴魂塔试炼,他就完全可以通过道庭的途径,成功脱离白巢这个是非之地。 到时候身处于道都,以他的手段,未必就没有机会去独立开府! 这撮鸟,着实可恨! 不过余列心间的恨意刚一生出,他就立刻的将之掐灭,阴神目光也是低垂到地面。 因为星宿殿堂中瞬间漆黑,一股庞大的威压升腾而起,凶厉的叫声传来: “龙门开,登颍州!诸子诸儿,但随吾行!” 满地的道吏,纷纷啪啪的盘坐而下,口中呼声:“诺!” 那威压正是白巢道师释放的,第二轮试炼,此獠同样会现身观摩,且因为会和其他巡查司碰头,它还会亲身的阴神遁去,以免白巢上下失了体统。 嗡嗡嗡的,一股股龙气升腾而起,在星宿殿堂上空形成了一道门户,古朴模糊,似蛇虫盘踞而成。 大大小小的阴神,顿时鱼贯而入,没入门中。 余列耐着性子,在堂中等待数息,当发觉龙气门户咯咯响动,气机剧震,一道庞大的虚影也挤入其中后,他方才抬起了眼神,神识扫视四周。 此时龙气平复,星宿殿堂中只剩下道吏们的肉身孤坐,被龙气保护,个个魂魄都已然是神游外地。 但是四周雕像上,却还是有一个又一个道士阴神在,它们并没有全部随着离去。 有道士讶然出声: “咦!余兄弟也在。” “余道友虽然不能前去参赛,但也能观摩观摩,长长见识啊。哈哈,怎的也留守在了巢中?” “既不能参与,又何必前去,徒增妄念罢了。” 余列搪塞了数句,就朝着堂中道士们一一告罪,说要返回石屋修行。 不过他的阴神离去后,没有走多远,其四下看了看,就忽地转了个方向,往某一地走去。 余列的目标正是关押龙船道师所在的监牢。 今日虽然有不少道士都懒得去观摩试炼,但因为有桂叶落和雀生虎两人参赛,那奎木狼是定然会去的。 此獠不在白巢中,正好方便余列再去监牢里,和龙船道师串联一番。 毕竟在动手之前,他先和龙船道师通通气,能方便两人到时候打配合。况且多听听龙船道师的意见,也方便他将谋划做的更加细致些,能减少错漏。 不一会儿,余列就来到了监牢跟前。 道吏们都已离去,监牢彻底的封闭,好在余列曾经在此做过工,知道铁门并无锁钥,四下无人,反倒是方便他更加轻易的溜进去。 只是再一次踏入监牢,余列一抬眼,脚步就怔住了。 因为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让他鼻子犯冲,完全超乎了他心理预料。 原本就已经被以酷刑折磨的龙船道师,它此刻不再是被囚禁着盘踞于铜柱上,而是头颅被巨大的铁锭钉在铜柱上,贯穿一目,其胸腹也被划开,呈现扇形的反卷在铜柱上。 龙船道师的脊骨、五脏六腑,就此暴露在焦灼的空气中,血淋淋、赤裸裸! 饶是余列,也是一时间的忍不住眼皮猛跳。 这一幕,让他不由的想起了家乡中炮制黄鳝的法子。 那捆绑在铁柱上的,仿佛不是一条蛟龙,而是一条被人钉头剖腹的“黄鳝”,在彻底的任人鱼肉。 唯一让余列庆幸的是,龙船道师受此酷刑,其五脏六腑都焦灼发黑,但是却还在隐隐的颤动,似死未死,并非真个死去。 他压住心间的惊骇,当即传音过去:“龙船道师,是我,弟子余列!我来看您老人家了。” 足足半晌后,安静的监牢当中,方才响起了龙船道师的喘息声。 其舌虽被拔掉,头颅也被钉死,连转动一下眼珠子都困难,但神识好歹还在。 余列的耳中,响起了对方疲倦至极的声音: “是、是你啊,今日前来何事……啊,汝之阴神,也已筑基,甚好甚好。” 龙船道师一眼就发觉了余列的阴神境界,它那疲倦的话声中,总算是多了几分生气,甚是欣慰。 不等余列再出声,龙船道师就虚弱的絮叨交代: “阴神筑基了,可要抓紧机会,争取早日开府,莫要贪图进展,错失长生机会……” 余列低头听着对方饱含欣慰和期待的教导,顿时心神怔怔。 因为无需他提醒发问,龙船道师就说出了诸多余列至今都困惑未解的修行问题,只几句话,远胜过余列在藏经阁中埋首数日。 饶是当初在紫烛子座下修行时,余列也没有过如今这般的感受。 终于,当听见龙船的声音越发虚弱时,余列纠结一番,还是咬牙主动就打断了对方的传授。 他拱着手,提声大呼:“道长,弟子今日有一计,当可解救道长,还请道长替我斧正!” 一阵神识传音涌去,余列将心间的种种计策,以及藏在阴神当中的丹成鬼奴,统统的都搬了出来,还一并告知了对方自己去道都开府的想法。 龙船道师的神识,疲倦的搭在余列身上。 它听见余列的大呼,初时愕然,本不以为意,但是当瞧见丹成鬼奴现身,且从余列的传音中,听见了“道煞”二字时,它的神识就猛地一震。 再听到余列连白巢的内部构造都弄清楚了,龙船道师的呼吸声彻底沉重了。 它紧闭的一只眼,猛地睁开,即便头颅被定在铜柱上,也是挣扎着,那颗干瘪的眼珠中闪烁着神光,低头望向余列。 “善。”龙船道师开口沙哑的低呼: “汝今日前来找我,未迟矣、未迟矣!” 当即的,它便以神识传音,迅速的和余列交流,指点了余列计划中的几处关键之处。 余列见老道师恢复了不少精神,且听闻对方龙珠尚在,并未被摘了去。 他顿时心间一喜,暗道:“离巢之事,可成矣!!!” 只是在余列所留意不到的地方,龙船道师眼珠中的神光微微黯淡,似叹息了刹那。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八章 道贼道贼!鼠鼠倒霉 “道煞、道煞。” 当余列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离去后,龙船道师被钉在铜柱上,它的目色幽幽,心间低声: “嘿、没想到才时隔一甲子,潜宫嫡脉的传人,不仅胆敢挟持仙箓,连刚入筑基的小家伙,也是接触到了道煞此种物件。我潜宫,当真是和‘道贼’脱不了干系了么?” 龙船道师的眼神诡异,沉默思索了数下,它枯槁的面孔上却顿时就作出了狞笑之色。 昂! 一阵凄厉的惨笑声,在铜柱监牢中猛地大作,嘶吼阵阵。 龙船的神识纷涌,它身上的气机猛地爆发,将四下一切窥视的阵法符咒,皆是湮灭,甚至还蠕动着身子,自行将头颅从铜柱的钉子上拔出。 但越是痛苦,龙船道师口中的厉笑声就越是狂妄。 “仅仅一甲子,仅仅一甲子啊!老夫当年虽说没有投效,但也是靠边站了。不说是为了尔等道庭考虑,也是为了大局考虑。结果如今不由分说,就将老夫视作牲畜,拷押在此。 好个道庭,好个大局。此山海界,好个繁荣鼎盛,仙道盛世!哈哈哈!” 它绝望且凄厉的嘶吼着,即便五脏六腑已经被掏出,可是满腔的怒火,依旧是塞满它的胸膛,快要将它的身躯焚烧。 “道贼!道贼!道贼!!!” 龙船道师身为山海界之丹成道师,且寿过两千,便是一些年轻的仙人,活的都不如它长,其在山海界中本是地位尊贵,交友广泛。 结果如今被巡查司无凭无据的折磨了近十年,无一人过问,还是潜宫中的一个小小道吏在想办法要救它。 这对龙船道师而言,比之肉身上的折磨,更是一种羞辱! 它在监牢中呼啸着,咬着牙齿,黑洞洞的眼眶中血泪横流。 龙船道师终于是咬牙切齿的呼啸: “天不问我,地不救我,人又害我,即便真沦为道贼,又如何!? 哈哈哈!” 轰隆隆! 监牢中的铁索绷紧,粗大的铜柱都是宛如松动的桌腿般摇摇晃晃,好似下一刻就要倾倒。 如此动静,一连的传递到了监牢之外,将还没有走多远的余列都给惊到了。 他神色紧张的回头看了看身后,暗道:“这是何故,刚才还好好的,为何龙船道长突然要做出如此大的动静,就不怕惊动到了白巢中人么。” 不过皱眉想了片刻,余列压下了心间的惊悸,只是轻轻叹口气。 “也是,被关押羞辱这么多年,猛地一朝得知了脱困机会,便是丹成中人,也会难免激动。况且眼下白巢道师等人离去,巢中空虚,当是并无人会注意……指不定,龙船道长的此举,就是在试探白巢中的实力。” 他紧了紧阴神躯体,当即就化作一股白雾,嗖嗖的返回了自己在白巢中的新住所,免得被有心人察觉到他和监牢中的动静有关。 ………………………… 接下来的时间。 余列并没有立刻就离开白巢,赶往缅州取煞气。 他足足按捺了一个月,其间出门数次,在白巢上闲逛踩点,然后方才静极思动一般,忽地就出白巢,往地面飞去。 在离开白巢后,余列也没有直接就往缅州飞去,而是绕着圈子,先往桃州赶去。如此是为了防止有人缀在他的身后,跟踪他,甚至是猜测到他的意图。 结果当真如余列所担忧的,他才离开白巢不到五百里,其身形微微一顿,皱眉往身后左右看了看。 余列这是心神蓦地一动,从身子两侧都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 对于心血来潮一事,余列是十分之相信的,他当即就捏着手中酒虫,又裹着腾蛇之雾,然后身子一闪,便隐没到了一方峡谷中。 半空中的腾蛇之雾并未散去,其中有一尊人脸盘旋着,托着雾气,继续往余列行进的方向奔去,且速度加快了三成,还节节攀升。 不多时,余列真身所藏的峡谷位置,两道流光就忽地出现在了他藏匿所在的上空,并有两股神识在半空中扫视,辨别着方向。 这两道流光的气息,赫然都是六品以上,甚至两个人都是六品中位,高出余列两次蜕变。 “该死!那家伙的气息,怎的突然就在这里消失了。究竟又往哪个方向跑去了?” 两个道士立在半空中,露出了身上的黑袍,面色阴鸷的叫骂着: “果然是个滑腻的小泥鳅,难怪斗木兄会在这家伙手中屡次吃瘪。” 余列顺着风声,隐隐听见了两人的叫骂声,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个家伙的身份。 其实压根也不用对方两人自报家门,余列只需抬眼一瞧,看清对方身上的黑袍,就明白这两个家伙就是什么身份。 余列窥视着,他心间阴冷,当即就想要将丹成鬼奴唤回来,把这两个家伙教训一顿,甚至是直接坑杀了。 反正此地已经是野外,左右无有龙气,杀敌后记得毁掉对方两人的道箓即可! 只是余列思忖一阵后,他还是沉住气,选择了继续藏匿在峡谷中,放弃了教训对方两人的想法。 炼化一颗魂丹并不是轻易的事情,即便是筑基上位中人,想要将之化作为假丹,前前后后也得花费个一两年的时间炮制。 余列一个刚入筑基的道士,若非有着青铜酒杯的提纯辅佐,用的还是井木老鬼自身的残魂,他绝对是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就将之炼制成鬼奴。 因此在外人看来,余列现在即便拥有着魂丹,九成九也只是能够从魂丹中吸取些魂力使用,而无法发挥出丹成实力。 余列得为了大局考虑,先按捺着,以免打杀了这两个道士后,惊动到白巢中人,提前就暴露了丹成鬼奴。 半空中。 两个道士中的一个,终于发现了“余列”远去的痕迹,口中当即喝到: “这厮跑的倒是挺快的,他还没有换方向,快追!” 嗖嗖的,两道流光当即就朝着丹成鬼奴追去,对远方那朵白雾穷追猛赶。 只是他们两人的修为虽然高于余列,但又远远的低于丹成鬼奴。 两人一走远,没有过多久,就被鬼奴轻易甩掉,彻底的丢失了方向。 余列这时自峡谷中跳出,他腾云驾雾,轻轻一唤,那颗狰狞的骷髅鬼脸就飞临到他的身旁,听话的没入其体内。 他望着那两个道士离去的方向,冷哼一声,立刻就随意的换了个方向,继续绕着圈子的往道煞所在之地赶过去。 数日过去。 余列绕了多次,终于是来到了道煞的埋藏地区。 他根据之前留下的指示,轻易就找到了道煞的具体埋藏点。 此地已经是杂草横生,还生长起了五六丈高的大树,和余列记忆中的景象截然不同。但地表再是发生变化,只要底下没有出现地龙翻身,道煞就绝对跑不远! 余列飞临在上空,他掐诀一使,一张张符咒立刻四散而去,将方圆三百步都是笼罩。 紧接着,他向下一指,骷髅鬼脸就从他的袖子中飞出,猛地向着地下探入,入土如入水。 余列自己则是微闭着眼睛,隔空感应着地下的情况。 因为时间过去久远,当时也没仔细的度量过,他一时间都忘了究竟将道煞埋藏的有多深。 正当余列打算将此地上百丈的土层,一一翻个遍时,丹成鬼奴忽地一跌,竟然出现在了一条似河道的空腔里。 这让余列心头咯噔一下:“地下暗河?道煞该不会沉到了地下暗河中?” 只是他当初选择藏匿道煞的地点时,明明专门的寻龙点穴过,避开了暗河密布的区域,而选择了土层厚实的地界。 余列可不会犯下此等可笑的疏忽。 他隔空驾驭着丹成鬼奴,沉下心,耐心的用神识扫开四周,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此空腔虽然形似河道,但是并无多少水气,仅仅底部残留着点积水。 “其不是河道,而是更像是某种妖物,如地行蛆虫开凿而成的甬道。” 余列心中一动,眉头微松。 若是河道将道煞冲刷走了,那才真是麻烦,毕竟地下暗河通往四面八方,甚至横流千里,与诸多的江河湖泊相连通。 而余列当初为了能够隐藏道煞,还将其封禁得妥当,竭力让此物一丝一毫的灵气都不泄露,因此无法用法术在上面做标记,而选用了一种迷迭香类的追踪香气。 只要道煞不是被河水冲走,追逐香气就可以维持十年之久,即便无法感应到对方,余列也能通过香气慢慢的找到道煞。 当即的,他驾驭丹成鬼奴,在上下百丈范围内游走一圈,确定并未发现道煞,就果断的沿着甬道左右奔走。 甬道中迷迭香的气味浓郁,纵横交错,忽左忽右,果然更像是被什么妖兽给寻到了道煞,携带着四下走动。 忽然,丹成鬼奴根据香气,寻见了一条清晰的路径。 余列猛地睁开眼睛,他当即就施展法术,肉身也往地下沉去,宛如陷入泥沼中,一丈丈的钻入了甬道内。 随后他抖抖衣袍,掐着诀,令鬼奴在前方开路,迅速的往前方追索而去。 如此一追,便是在地下甬道中走了至少百里,且弯弯绕绕的。 即便是以余列筑基过后的神识,他一时间也是失去了方位感,浑然不知自身所在。 并且望着前方依旧幽深的甬道,他再是沉得住气,也是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竖子!究竟是何方妖物,敢偷本道的煞气,也不怕毒死自己么!” 道煞阴寒,其虽说主要是对龙气和道人产生伤害,但是对其他生灵,也是具备侵蚀效果的,只是没有那么强劲而已。 好在迷迭香的痕迹依旧是没有消失,余列灰头土脸般的,继续在地底行进。 一路上,他还遇见了不少地下的妖物,当中也有濒临筑基的,意欲吃他。但是落在如今的他手中,杀之仅仅翻手而已。 终于。 当余列都心神快要堕落谷地时,一阵哐哐当当的声音,出现在了前方。 极为浓郁的迷迭香气,也是忽地就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余列面上大喜,他当即就喝令丹成鬼奴扑去,自己也是掐诀裹上法术,宛如一道白烟般,嗖的就没入了前方洞口。 猛地,一阵五彩斑斓的幽光,出现在了余列眼中。 他环顾四方,发现自己像是闯入到了一座山体的内部,上下空荡荡,足有百丈高,且金灿灿、白银银的,山体岩壁上镶金嵌银,竟然是一方金汞矿脉,并且灵气充盈。 那五彩斑斓的幽光,则是从此山洞中堆积如山的玉石、宝石、矿石,乃至灵石上涌现而出的。 其数量之众,让余列这个筑基道士,一时间都是晃花了眼睛。 在他步入此洞的同时,除去哐哐当当的敲击声之外,还有吱吱嘤嘤的声音响起来。 余列回过神,他绕过那堆积如山的玉石,目中很快出现了一只猫狗大小的东西,对方白毛红爪,眼睛眯缝,头上还戴着一口小圆锅充当头盔。 此物背对着余列,正埋头趴在跟前的矿脉上,吭哧吭哧的用爪子敲击着坚硬的矿石。 一边刨着矿石,它口中还吱吱嘤嘤的叫唤,宛如纤夫拉号子一般,其叫声似老鼠又似竹鼠。 余列惊奇的打量着此獠。 别看这家伙形体甚小,但是它身上的气息,赫然是属于妥妥的六品层次,且在它爪下碎裂的矿石,也不像是寻常的金银矿石,更像是书上所写的六品材料——金髓银骨,是炼制六品法器的好材料。 不过从对方的身上,余列并没有察觉到威胁,于是他的目光转动,神识游走,很快就在旁边的一座玉山顶上,瞧见了一方木盒。 此木盒寻常,落在五色斑斓、灵气阵阵的玉山上,显得极为黯淡普通。但是余列瞧见,面上顿时就是大喜。 其正是封印道煞的器具! 余列的身子一晃,当即就闪到玉山上,一把抓住木盒,检查一番。 “好、好!” 余列检查过后,口中连叫两个好字。 他的声音回荡在山体中,不远处也是哐当一声响。 只见那埋头刨矿的白竹鼠,被余列吓了一跳,它猛地蹦上矿石,头上的铁锅都吓掉了。 “嘤!嘤!!!” 此獠眯缝着眼睛,红色的肉爪子在空中乱抓,吓唬人般的张牙舞爪,想要吓退余列。 可是当一捕捉到余列身上的气息,小家伙口中的嘤嘤声戛然而止,它当即身形窜动,猛地蹦起身子,要往出口跳去。 可惜这厮的眼神不好,激动着选错了方向,啪叽一下,猛地砸在了岩壁上。 余列站在玉山上,捧着木盒,闻声的抬眼望去。 他面色怪异,嘀咕暗道: “堂堂筑基生灵,举动也能如此憨笨?” 第四百六十九章 寻宝竹鼠、包吃包住 当余列诧异的时候,白色竹鼠虽然撞在了岩壁上,但是它就地打了一个滚,屁股对着余列,两只爪子疯狂的刨动岩壁,仿佛鱼儿入水一般,嗖的就往山体的更深处钻入而去。 几乎是眨眼之间,这厮就消失在了余列的眼中。 而余列瞧见这一幕,脸上不仅没有吓退对方的欣喜之色,反而神色一肃,他当即一掐诀,身旁的丹成鬼奴就扑上去,追索那白鼠。 此时余列已经反应过来,隐隐猜到了白鼠是何物。 他握着木盒,面上除去道煞失而复得的欣喜之外,更是多了浓郁的期待之色: “寻矿挖宝,擅长土遁,此物莫非就是传闻中的寻宝鼠?” 寻宝鼠并非某一种血脉,而是指的天下间各类擅长挖掘矿石灵石、采摘天材地宝的鼠类灵宠,除去寻宝鼠之外,还有寻宝猪、寻宝狗、寻宝鸦等等。 其都是利用它们敏锐的嗅觉、视觉、听觉种种,去感应寻常生灵发现不了的“珠光宝气”,方便道人们在野外采药探宝。 余列当初在潜宫中时,偶尔见过同僚们豢养的寻宝灵宠,甚至他也想过要将鸦八养成一只寻宝鸦,奈何这家伙着实是不成器,虽然灵智不俗,但过于“小富即安”,在寻宝上没有出息,使得他不得不熄了这个心思。 余列盘坐在玉山上,他打量着四周,目中的期待之色更重。 “此地蕴含如此多的玉石灵石,灵气都不亚于潜宫山门了,当是一处隐藏的灵脉。那小家伙又能将封禁妥当的道煞给当作宝物带回家,更是证明了它的感知不俗。 最重要的是,此物乃是筑基境界,而非是六品以下的妖物!” 余列梳理着,心间一时都惴惴不安、患得患失起来。 须知寻宝灵宠之名,虽然烂大街了,但凡是能找到些灵草灵矿的宠兽,都可以被贯之“寻宝”二字。 可是就和道人筑基与否一般,六品境界对于此类灵宠来说,同样是一个分水岭。 六品以下的寻宝灵宠,是可以被训练出来的,各方道城中都有培训的法子,甚至都形成了产业,有专门的人帮助道人将灵宠训练出寻宝效果。 只是此种人工训练出来的,效果往往都鸡肋,具体而言,便是只能以高一层的境界,去寻低一层境界的宝物。 效果好点的,能靠着相当于七品上位道吏的境界,去寻找七品下位的灵物;效果差点的,则只能以七品境界去寻找八品层次的灵物。但凡是和其境界相平齐的,此类寻宝灵宠就无法感应,甚至容易被迷惑住,伤亡惨重。 毕竟世间诸多宝物,其除去用处极大之外,危险也是重重,想要是寻宝而不是送死,不论是人还是兽,都得有点自知之明! 余列掂量着手中封皮完好的道煞木盒,他低声暗道:“此鼠活动在野外,性子胆小,无甚实力,定是在野外靠着寻宝逃生之能,方才得以筑基!又或者,它本身的血脉就了得,一出世便拥有筑基之潜力。” 此两种,不管是哪一种,对于余列而言都会是一个极大的惊喜。 筑基境界的寻宝鼠,不管是在潜宫、还是在白巢,他可是都没见有人拥有过。 哪怕是在道都的鬼市拍卖行中,他也只是从旁人的口风中听见过,而没有见过实物! 此等跨过了筑基关隘的寻宝妖物,特别是野外长成的,必然是靠着收集灵物筑基的,其比之道人花费大代价训练而成的寻宝鼠,寻宝能力更是了得,要高出数倍不止。 即便只是筑基境界,但亦可去倒腾丹成境界的灵物。特别是在域外世界时,将会给道人带来极大的便利! 时间流逝,足足一刻钟过去。 但余列派出去的丹成鬼奴还是没有从小洞口中钻出,这让余列原本期待的心情,顿时就跌落到了谷底。他屡屡的想要站起身子,也出去搜捕那小家伙。 但是一想到寻宝鼠捕捉之难度,他就熄灭了这个心思。 别说他这个筑基末位的小道士了,就算是让那斗木獬、奎木狼、角木蛟三个家伙都上场,也仅仅是可能捉住筑基境界的野生寻宝鼠。 若不是手中有一只丹成鬼奴,余列想要靠自己抓住对方的机会,不足两成。就这两成,还已经是算上了他腾云驾雾之能了。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 余列的心情更是惴惴不安,都开始担心自家的丹成鬼奴,会不会被那白鼠给带到险地坑杀了。 忽然,他心中一动,猛地起身,紧盯着洞口。 只听一阵吱吱嘤嘤的声音,突然就在对方逃去的洞口中响了起来。 余列面色大喜,身子一闪,出现在了洞口处,然后伸手就去捉,手中紧紧的捏住了一根光滑的尾巴。 他狠狠的将之往外面一扯,一只肥硕的大号竹鼠就出现在他的手中,被他倒吊着,四只粉红色的爪子还在不停的扑腾,口中发出“嘤嘤”的大叫声,想要去咬余列。 余列瞧见对方口中的那白玉色泽的门牙时,眼神还是有点凝重的,但是当瞧见这厮压根无法顺着尾巴仰起来时,他便彻底放心下来了。 呼呼呼! 丹成鬼奴也裹在了这厮的周身,干扰着它,让它无法过于气焰嚣张。 于是那白鼠叫唤一阵子后,气声戛然而止,忽然四爪自然下垂,口中的粉红舌头都吐露,像是一只烤乳猪般,一动不动的倒吊在余列手中,装死充愣。 余列瞧见此物的模样,还真个担心的探入神识,细细的感应了一番,生怕它被鬼奴给吸干玩死了。 结果让他惊奇的是,明明就在眼前,但是在他的神识当中,这小家伙仿佛不存在似的,身上气息微乎其微。若是再稍微隔的远一些,多个三四丈的,余列可以保证,他个人除非用肉眼看,否则绝对发现不了这家伙。 不过白竹鼠的如此特性,也让余列心间松了口气。 他戳了戳对方的肚皮,说道:“休要再装死了,你若是真死了,贫道便剥了你的皮,正好用来祭炼法术,方便贫道隐匿于他人的神识之中。” 话音一落,一阵嘤嘤嘤的叫声顿时就在山体中响起来。 竹鼠那紧闭的眼皮猛睁开,它居然并不是眯缝眼,眼睛还挺大的,正泪眼婆娑的,也不去反抗撕咬余列了,而是两只爪子搭在一块儿,不停的朝着余列拱手作揖,吱吱嘤嘤的叫出声。 余列虽然不懂兽语,但是一听声音,便知道这家伙在求饶告罪。 竹鼠还伸手朝着山体中一座座玉山矿石指点,作揖不断,似乎是想要拿这些家底儿,当做买命钱。 余列瞧着此物,越发的觉得这厮蠢笨娇憨了,他桀桀笑着: “嘿、你在想什么,不论放与不放,你这满屋的家底儿,不都是贫道的吗!” 说完这一句话后,余列不再和竹鼠言语一个字,他从袖子中取出了一张张封禁符咒,啪啪的就贴在了竹鼠身上,将其脑袋、四肢、尾巴,门牙统统贴上。 因为此等生灵着实是神异,余列贴完后还不放心,又取出平时布阵用的阵旗,将这家伙裹起来,缠成了木乃伊似的,然后方才将它收入了灵宠袋中,和沉睡中的鸦八作伴。 这时,余列方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由不得他不谨慎,实在是刚才神识和鬼奴交流的刹那,他发现白竹鼠不仅能躲会藏,其开溜的速度也是惊人。 丹成鬼奴是一直奔行到了几百里开外,才将这厮捉住的。 可以说,今日若不是因为道煞木盒的缘故,余列又一直走到了对方的背后,才惊动到对方,且有丹成鬼奴为助,寻宝竹鼠绝不可能栽在他的手中。 余列已经打定主意了,先关这厮几天的小黑屋,然后就在这灵气洞窟中,将这厮收服掉。 至于关小黑屋的这几天,余列也正好有事情要做。 他将目光从袖中的灵宠袋上挪开,环顾四周,目中的喜色又起。 其神识横扫,山体中密密麻麻的灵矿灵材进入余列的脑海中,让他顿时产生了一种幸福的烦恼: “这么多的灵矿,贫道分门别类起来,得花费多少时辰啊。” 他又踱步走到了此地数量最多、价值也最是昂贵的矿石——金髓银骨之上,摇头低声: “还有这质地上等的六品矿材,若是想要将之从粗矿中分离冶炼出来,又得消耗多少真气……咦,此事对于本道而言,似乎压根不成问题,哈哈哈!” 言语着,余列忍不住的嘴角勾起,发出了哈哈大笑。 他着实是没想到,此番外出取道煞,居然还能有如此机遇,不仅收获一只珍惜的筑基灵宠,还能将对方家业也一并纳入手中。 这对于刚刚筑基,连俸禄都没领取几个月的余列来说,着实是来得好! 大笑过后,余列一挥袖袍,其身形闪烁,手段尽出,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的兽路甬道纷纷塌陷,地下这一处矿洞中也被浓浓的白雾覆盖,隔绝内外。 他盘坐在矿洞半空中,一块灵石、一块矿石的清点数起。 ……………… 约莫半个月后。 浓浓的雾气中,一道身影忽然从矿洞中踏出,此人正是余列。 他抬头看了看顶上的岩层,便要施展法术,遁出去。 但是不等他动手,嘤嘤声响起。 一道白色身影从他的脚后跟爬出,主动跳上了岩层,手脚并用的刨坑,三下五除二的就将致密的岩层挖出一条宽敞的通道,并且它还懂得一边刨坑,一边抖动毛发,施法聚集清水泼洒,作业中连点灰尘都没溅起来。 挖出直通地面的通道后,那白色身影奔走回来,正是那寻宝竹鼠。它凑在阶梯般的通道口前,急促的打转。 余列的双手拢在袖子中,怡然的看着眼前一幕,他口中轻哼,抖了抖肩膀,一粒白金色的瓜子掉下。 寻宝竹鼠鼻尖耸动,当即就扑上,稳准狠的抓住了那金瓜子,口中发出一阵欣喜的叫唤声。 只是它眼神不好,一下子撞在了余列的身上,身肥力沉的,让余列一个踉跄。 这让余列一把揪住它的尾巴,没好气的道: “眼神如此不好,依我看,今后不如就叫你‘鼠盲’,正好和那鸦八凑一对!” 寻宝竹鼠没有理会余列的嘀咕,它抱着那白金瓜子,眯着眼睛,用大白门牙噌噌的磨着,一脸的享受模样。 等余列丢下它时,它转了个圈就跑回余列的脚边,还懒惰的不愿奔走,直接爬到了余列腿上,三只爪子抓着余列,一只爪子拖着白金色的瓜子,一副死也不想和余列分开的模样。 话说这些时日以来。 余列在关了寻宝竹鼠几天小黑屋后,便将之放出,先是利用宠兽法术,想方设法的在其体内种下奴印。 因为他的宠兽法术是六品以下的,中间出了不少差错。 即便余列最后结合五鬼奴印,将之收服了,寻宝白鼠也是极度不服,其不吃不喝,寻见缝隙就想钻、碰见余列就想咬。 两三日下来,这厮身子就开始消瘦,让余列都担心它会绝食而亡。 好在峰回路转的情况出现了。 余列在将所有的金髓银骨材料提炼完成后,统一的拿出来清点,并放出这厮透气时,这家伙直立而起,傻了一般的望望余列,又望望那堆矿材。 余列见它有兴趣,便朝它扔了一粒金髓银骨,这厮犹豫了好久,方才将之咬入口中。 然后此獠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眼睛发亮,疯狂的往提炼好了的矿材冲撞,声嘶力竭的叫唤,好似发情了一般。 吓得余列连丹成鬼奴都唤出来了,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它的嘴中抢出所有矿材。 虽然损失了点珍惜矿材,但余列也就此意识到了这家伙的“软肋”所在。 此后的几日,他没有费多少功夫,仅仅是让寻宝白鼠尝了几口提炼到不同纯度的金铁矿材,并承诺包吃包住,这厮便死心塌地的跟随左右。 矿洞中。 余列瞥了眼寻宝竹鼠,他也懒得再耽搁时间,身子飞出了地洞,并一道法术扔出,将地下矿洞彻底的焚毁震塌。 一人一鼠,嗖嗖的腾空离去。 第四百七十章 阴阳煞丸、大乱白巢 未几日,余列携带着道煞、寻宝竹鼠等物,返回了白巢。 跨入白巢阵法的那一刻,他还悄悄的将道煞塞入了酒杯之中,免得白巢中的阵法诡异,隔着储物袋和木盒的屏蔽,也能将之探查出来。 好在最终情况让余列大松一口气,他轻轻松松的就回到了自己的官邸中,一路上的重重阵法,没有任何一个出现异样。 返回白巢之后,余列与巢中一些人员打了个招呼,便安分守己的待在了官邸中,摆出了一副要闭关修行,消化外出所得的样子。 实际上也是如此,他待在官邸当中,日夜不休的研究起道煞妙用,偶尔才悄悄的阴神外出,在白巢当中乱逛,验明自己从藏经阁、井木老道口中所获知的白巢构造。 话说道煞此物,此种煞气虽然并非七十二种上等煞气之一,但是其阴邪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对道人来说,一不小心就反可能引火烧身,利用不得,先害了自己。 幸好余列有丹成鬼奴在手,他驾驭着鬼奴之身,对此种煞气加以试验,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将煞气分割成丝丝缕缕,并与毒气药气相结合,炼制成了可供他利用的煞丸! 这一日,井木官邸中。 余列猛地睁开眼睛,他一拍跟前的紫铜丹炉,砰砰声音响起。 滴溜溜的,足足七十二颗乌紫色的龙眼大小药丸,从丹炉中飞出,其上蒸腾着黑气,并且一股浓重的硫磺硝石、金铁之气从当中扑出,让余列所在的静室既仿佛置身于阴煞之地,又像是处于火山口子。 余列打量着七十二颗道煞丸,目中欣喜无比。 他一挥手,七十二颗煞丸根据色泽的不同,自行分作成了两堆,其中一堆表面上有着丝丝金色的纹路,另外一堆的表面则是有着银色的纹路。 此种煞丸,乃是余列根据自己的丹道经验,将道煞封印在其中,并主要添加了火药作为辅助,又用刚好从外界获得的金髓银骨,炼制了表面的药壳。 其中添加了金髓的金纹煞丸,被他称作为阳丸,添加了银骨的银纹煞丸,被他称作为阴质药丸。 阴阳两丸一旦相互碰撞,内里封印的灵气和煞气就会勃发,并且在火药的作用下,以剧烈的速度席卷四方,远比煞气自行弥漫的速度更加迅猛。 而且除了在炼制的时候,阴阳两药丸容易出现问题之外,炼好后储存,只需要将两种药丸分开存放,就定不会有道煞自燃的危险。 余列好生端详着手中的这三十六对药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为了能够让道煞安全可靠的发挥作用,他可是将身上所有的好东西,都试验了一遍。 连刚刚到手不久的金髓银骨,也是消耗的一大批。 若非是时间着实是紧迫,他得赶在第二轮阴神大比结束之前就开溜。余列还想着去道庭鬼市中寻找更加好的法子、更加上等的材来炮制。 毕竟金髓银骨此种灵材,虽是炼制法器的好材料,但是和道煞的契合度并不高,用它来充当药壳,也着实是“奢侈”了些。 “不过事已至此,无须再想其他。只需能够成功救出龙船道师,抵达道都,这些就都是值得的!” 余列捏着阴阳煞丸,他目光闪烁。 眼下时节,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至于“东风”是甚,其便是阴神试炼大比结束的当日! 在大比结束当日,方圆数个州部的巡查司,道士道吏们的阴神出行都将会变得频繁,方圆几十万里内的龙气也将会变得紊乱,正是余列干涉白巢巡查司中龙气脉络的最佳时机。 并且那个时候,因为试炼的道吏们需要排名次、给好处的缘故,各地巡查司的道士道师都将会到场,为自家的司部站台。 如此便能保证白巢道师在那时,最大概率的不在白巢中。 毕竟阴神试炼一持续,便是少则三月,多则半年。白巢道师虽然按理而言,阴神一直都会待在第二轮试炼的地方,但是也难保对方不会偷懒,中间可能偷偷溜回来在白巢中打瞌睡。 只是选择试炼结束的当天发难,也存在着一个问题。 那便是一旦动手不及时,白巢道师忽然先一步回来了,那余列和龙船两人可就坐蜡,将会面临一尊道师的干涉。 当日余列和龙船道士交流时,专门的就这点商讨过好一会儿。 只是最后在权衡利弊之下,两人还是选择了在试炼结束的当天发难。 毕竟想要从白巢的监牢当中解救出一人,且是被重点关注了的丹成犯人,怎么可能不冒点风险? 官邸静室中。 余列将以上种种谋划,一一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终于,其目光微阖,将煞丸种种收入袖子中后,便进入了打坐调息之中。 眼下距离试炼结束少则半月,多余则三月,他只需要耐心些,静候时机的到来即可。 时间迅速流逝。 一晃四十七天过去! 这日,余列的神识弥漫在白巢当中,敏锐的发现白巢中的龙气比往日涌动得更加迅速了,其虽然不多,但是对余列而言,却是一个清晰至极的信号。 且他的道箓中,当即就收到了几封龙气传信,有白巢道士的,也有他花费重金雇佣的其他司部道士。 其上都只写了一条消息:“试炼已完,最后存者一十六人,各方势力正商议十人名单,已有三人弃权……” 余列只看了开头的四个字,便霍然起身,心胸澎湃起来。 他的神识弥漫,将信上剩下的消息粗略一扫而过,然后神识就衔接进入了白巢的龙气脉络当中。 霎时间,密密麻麻的构造出现在他的眼中,若非事先琢磨了小半年的时间,即便以筑基过后的头脑,余列也难保自己看得懂。 他双目空洞,手指掐诀,周身便呼呼的出现了两道身影,分别是丹成鬼奴,还有那新入伙的寻宝竹鼠。 解救龙船一事,动手需要快,特别是要及时斩断白巢之上的龙气,隔绝仙箓。 若是余列动手去放置煞丸,他不一定会比丹成境界的鬼奴,擅长寻宝挖洞的竹鼠适合,且他只是一人,远远比不上对方两个一起动手。 余列总览着大局,他袖子一甩,白金色的矿材就飞入了寻宝竹鼠的口中,让对方好一阵激动。 “小家伙,这是你入伙后要做的第一件正事,你若是能够圆满完成,本道便封你为座下第二大护法,日后一块大碗喝酒、大碗吃肉,金属矿材统统管够!” 余列呼喝一声,当即一指门外:“去!” “吱嘤!” 寻宝竹鼠左右的腮帮子鼓着,它当即直立而起,拍拍腮帮子,然后携带着十二丸阴阳煞丸,嗖嗖的就远去了。 就连丹成鬼奴离去的速度,都没有它要快。 放出两员大将,余列便强迫自己镇定的在官邸当中等候。 即便早早就有所谋算,如今在此等丹成巢穴中动手,千种万种的想法也是一时间涌起,塞满了余列的脑袋。 好在不到两刻钟后,余列猛地抬起头,他的两员大将就先后回归,且那寻宝竹鼠还再次的赶在了丹成鬼奴之前。 余列面上大喜,他从袖子中抓起一把提炼好的金髓银骨,塞入了寻宝竹鼠的怀中,让对方惊喜的连吱嘤声都不会了,其腮帮子再度鼓起来。 余列哈哈大笑道: “甚好,看来汝是一员福将,贫道这边的事情顺利忙活完毕,接下来,就只看龙船道师那边的了!” 他笑着,将竹鼠收入左袖中,丹成鬼奴收入右袖,然后脚尖一点,身形猛地就飞出了井木官邸,毫不留恋。 下一刻,余列肉身站在白巢的一处隐秘之地,翘首以盼般的,望向龙船道师所在的监牢方向。 ……………… 而与此同时。 龙船道师被捆绑在铜柱监牢中,它的跟前正盘旋着两颗煞丸。 龙船的目中流露出浓浓的欣慰和狠戾: “此子果真了得,不仅丹成鬼奴洗练得彻底,如臂驱使,连道煞这种东西,他也真个拿到了手,还想办法炮制成了此物。” 它心喜着,对余列是越发的满意:“若非本道着实不堪,汝又是道宫嫡脉之传,便是拼着老脸不要,本道也要将你抢过来,收为账下徒儿! 不过你我虽无师徒缘分,今日你救我,我亦带你脱离此白巢险地!” 龙船目中的狠戾之色大作。 紧接着,它并没有如余列想象中的那般,将煞丸打在四周的锁链上,而是艰难的张开口齿,一吸气,将两粒煞丸吞入了口中。 龙船厉声闷喝:“伏龙枷锁,给吾碎!” 轰隆隆! 啊!!! 一阵闷雷声突地就在它的脖颈处响起,且它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 滋滋滋。 只见煞气蒸腾间,在它的脖颈位置,一根细细密密的金色锁链,竟然仿佛经络一般,早已经插入在它的脊骨之中,其远比外表拷住龙船的锁链更加致命。 但是此等金色的锁链,在接触到了龙船体内的道煞之后,一物降一物,颜色迅速的黯淡,变得灰败。 咔咔声响起。 龙船道师满面的狰狞,一股狂喜和如释重负的龙吟声,自它的口中升起。 昂!昂!昂! 血肉蠕动,鳞甲弥合。 轰的!龙船道师猛地摆动身形,原本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铜柱,在它的拍打之下,当即折断。 四周本是用来拘禁它的铁索,也是被它咯咯的咬入口中,当做零嘴一般吞吃。 仿佛地震一般的波动,也自龙船监牢所在猛地勃发,让四周负责看管龙船的鬼神,面色纷纷大变,骇然不已。 但是它们却来不及只关注眼前的这一幕。 因为同样的震动,开花一般,在白巢中出现。 嗡嗡嗡,庞大犹如一山的白巢,在此种震动出现后,居然发出了颤鸣声音,仿佛要解体似的。 不过这并非是白巢建筑所产生的异声,而是白巢当中的龙气,猛地崩溃,诡异的被截断,仙箓失去龙气的链接,自行轻颤,警醒着白巢上下。 “这是、巢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有道士从闭关中被惊醒,面色呆滞,茫然看天。 还有同样被关押在监牢中的一些筑基犯人,他们则是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欣喜若狂的看着四周迅速消散的龙气。 “这、哈哈哈!龙气溃散,白巢完了么,本道有救了!” 白巢中除去白巢道师之外,自然还关押了诸多其他的囚犯,且道士之流不在少数。 余列除去截断龙船道师所在的龙气,还特意将部分道士囚犯所在的龙气,也截断了。 这批道士被他暗暗审视过,个个都是好手,且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关押在此。 若是彼辈能趁着眼下的机会逃去,便算对方的运气。若是不行,彼辈也能替他和龙船吸引一下注意。 一声又一声惊呼在白巢中响起: “不好!龙气大乱,此事前所未有,快快禀告道师!” “快快传信道师,让道师前来镇压龙气!” 很快并有阴冷的笑声也响起:“本道刚才试过了,仙箓都没动静,被封禁了,无有龙气相连,尔等的道师,知道个屁!” “桀桀!然也,就算它及时发现老巢被人抄了,其阴神在外,无法开启传送阵,如何能及时赶得回来。” 泼冷水的声音,赫然就是从白巢囚犯们口中响起的。 他们挣脱囚禁,一个个狂喜着,仰天呼啸,甚至还有人瞧见白巢动荡,目中起了复仇或贪婪之色,神识肆意的扫视左右。 只是昂的一声,龙船道师的龙吟声响起! 它猛地从白巢深处钻出,其蛟爪攀在白巢上,蛟躯变化到了最大,仿佛反客为主般,威势压倒四周,成为了白巢之主。 余列远远望着,瞧见龙船道师成功脱困,面上大喜,当即就要奔去和龙船汇合。 但是忽地,一阵狞笑自龙船口中呼啸而出: “老乌鸦,汝敢囚禁本道的肉身,本道今日就吞了汝之肉身,坏汝长生之机!” 轰隆,龙船并未及时的腾空离去,它满脸癫狂,蛟躯横扫四方,挖塌一了方又一方官邸,直扑白巢正中央。 余列适时的止住了投奔的步伐,面上惊疑不定: “什么,龙船道师想吞了白巢道师的肉身!?” 这可和他们两个事先商量的并不一样啊。 推书,朋友新书: 《巫师:我以武道碾压传奇》 前生武林魔教教主,重生剑与魔法的奇幻世界,重修武道却被人当作了巫师,落魄贵族又如何,所有传奇,都要俯首在我脚下!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一章 以牙还牙、仙宝鸟笼 龙船道师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余列心惊不已: “不按照计划来,可是容易出岔子的啊!龙船道长。” 他心间腹诽着,顿觉此番十拿九稳的事情,忽地又变得悬乎起来。 特别是龙船真要是将白巢道师的肉身给吞吃了,且不说两者会不死不休,仅仅此等举动,也足以被道庭方面安插上一个“道贼”名号了。 即便龙船再有理由,还能搬出对方拘禁折辱它的事情作为辩驳,可道庭要是真个会和四方道城讲道理,其压根就成不了道庭。 恰好白巢身为巡查司中人,巡查司又是道庭的关键爪牙,折断其爪牙,便是打道庭的脸面。 一时间,余列对龙船道师将来的处境,颇是不期待了。并且最关键的是,他余列压根就不想一并的沦为“道贼”啊! 余列绞尽脑汁的琢磨,他究竟应该如何从此事中脱身。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压根就脱身不得。 且不提他潜宫出身的身份,仅仅他此前私底下的见过龙船道师,这一点就让他难以洗脱身上的罪责。除此之外,白巢的龙气被截断时,他再是小心翼翼,终归也会留下不少的手脚。 可以说,早在余列动手的那一刻,他和龙船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压根脱不了干系。 见洗脱自己没可能了,余列一咬牙:“罢了,只能去劝说龙船道长,让他清醒些,莫要再生事端!” 想做就做,余列当即身形闪动,朝着龙船道师奔走过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他周身响起,所有的白巢道士都是冒了出来。 但是众人瞧着正在白巢中横行的龙船道师,却是面色都惊疑,仅仅逡巡在四周,丝毫没有要上前干仗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 那头蛟龙可是一看就是丹成中人,让他们这些六品道士上前,只不过是给对方送菜,白白增添一条杀孽罢了。 所有白巢道士都是觉得以不动应万变为好,且先静观其变! 不多时。 余列冒着被龙船道师误伤的风险,成功来到了白巢的正中央,丹成鬼奴已经是不得不冒出,时刻环绕在他的身周,护卫着他。 时间紧迫,他当即提声传音,神识朝着龙船巨大的身形扑去: “道长,您既然已经脱困,又何必再沾染麻烦!今日且先走脱,他日再来寻这白巢的麻烦。” 龙船虽然大肆破坏着白巢,但是它的神识时刻的覆盖四方。 因为道士们不敢上前,鬼神们却是不得不上前,一只只的被龙船发现,然后一一碾死。 因此它及时的听见了余列的传音。 龙的身形微顿,其仅剩的那只眼珠子低垂,看了一眼余列的所在。 一股更是癫狂的蛟龙嘶吼声音,从龙船的口中响起。 “哈哈哈!小家伙,你当真以为本道只是怒不可遏,又或者是贪图那撮鸟的肉身,才行此偏激之事吗?” 它嘶吼着。 旁人无法从其吼声中听见声音,但是余列的耳边却是清清楚楚的响着传音。 龙船狞笑着: “今日,本道便教你一道理,那便是若能斩草除根,便得斩草除根!纵使不能,也必须斩它前路!否则的话,本道一个注定了的丹成老家伙,如何能和此等丹成上三品之人比拼未来?” 余列面色顿时一怔:“丹成上三品?那白巢道师竟然就是传闻中的丹成上三品之人,也就是说,那撮鸟是大有可能成为仙人?” 霎时间,他心间的慌意又是增加了数成。 余列脑中纷乱片刻,强行定住心神,回过神来。 忽然,他抬头看那龙船,发现在对方癫狂的目色中,居然还带着浓浓的无奈之色,和对方此刻失心疯般的举动不一致。 紧接着,龙船又一句叹息声传来,让余列的心情再度狠狠一沉: “况且就此逃走的话,本道在那道都中给人当狗,或可借此苟活。 但你区区一个小道士,即便有开府之资、身具仙功,也必然会被发配域外。到时候它白巢想要针对伱,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毕竟它可是货真价实的仙人种子,言语几句,即可断你前程。 你我若是想要还有明日可言,就必须得废了那厮的长生之机。” 余列闻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绷着面色,彻底的沉默下来。 他在脑中思绪了很多很多,十分想要反驳白巢道师的话,可是却不得不承认,龙船道师的所言十分之正确。 如果不趁着眼前的机会将白巢道师给重创,废掉对方,未来更大的概率,将会是对方轻而易举的收拾掉他们两个。 而若是坏了白巢道师的肉身,截断对方的长生之路。那么哪怕是沦落到外域,甚至是沦为了道贼,两人也只是得罪了一个前途尽断的五品道师,大有生机可寻。 龙船盘踞在白巢中,它瞧见余列面上的沉思之色,目中露出欣慰。 “小家伙,修行本就是独木桥,纵使当今的仙道再是繁盛,各种条条框框数不胜数,当初的帝君再有远见,可数万年下来,这些规矩早就失去了当初的真意。 若是想要在这世道中活出一个精彩,就必须身当独夫!” 龙船低吼着: “六十年来,老夫经此一遭,才算是活明白了。修仙求道,本就是伟力归于自身之举,万事只能诉诸法力,有法力,你才值得让人忌惮,才值得让人尊重。除此之外,什么规矩,什么资历,统统都是废物! 并且最重要的是,你还得有施展法力的胆量,否则纵使你有千万年道行,可若不敢施展,顾忌这顾忌那的,又何异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如此一番话语,猛地传入余列的脑中,让他一时间都消化不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龙船。 龙船最后狞笑着瞥了他一眼,便环顾着四方蜂拥而来的鬼神,身形猛地横扫。 它口中肆意的仰天吼道: “白巢的肉身,本道今日吞定了,便是仙人也留不住!” 咔咔咔! 随着这一句吼声响起,整个白巢中部的建筑,彻底的塌陷成了碎片,一方古朴的鸟笼,忽地出现在了白巢的正中央。 此鸟笼巨大,至少百丈,且出现的刹那就释放出了一阵白金色的光芒,其宝光浓郁,让不少道士都是看花了眼睛。 密密麻麻的禁制和符文,正在其笼身上流淌,极为神异。而在鸟笼的中央,正是关押着一只浑身白色羽毛的鸟雀。 此鸟雀仅仅有寻常的麻雀鹦鹉大小,正站着横杆上,低头歇息着。犹如刚睡着。 它和百丈大的鸟笼相比,显得极为渺小。若非余列等人至少也是个道士,大家眼力都出众,可能一时间还发现不了此鸟。 “那鸟笼中的,莫非就是白巢道师的肉身?”如此想法,出现在了白巢上所有道人的心间。 甚至还有人思绪一歪,暗想:“没想到白巢道师的肉身,竟然如金丝雀一般,看起来着实是人畜无害啊。其与道师平时展现在我等面前的模样,当真是截然不同。” 滋滋! 鸟笼一出现,龙船庞大的蛟躯就攀了上去,它将身躯环绕,周身阵阵金光闪烁,疯狂的挤压着,想要将此囚笼挤开。 它的如此举动,也彻底的证明了鸟笼中小小鸟雀,赫然就是白巢道师的肉身。 余列瞧着如此一幕,他先是讶然了一番,旋即就狠狠皱起了眉头,暗想: “看来白巢道师也并非没有防备,即便是身处于老巢当中,它阴神外出时,也是将肉身处理妥当了。不知龙船道长,究竟能否打开那鸟笼,成功吞了白巢的肉身……” 与此同时,一股阴冷的呼喝声,也是从龙船道师的口中响起: “明明是个丹成上位之人,为何活的宛如笼中鸟雀?哈哈哈!看来你白巢的处境,似乎也不如外表那般光鲜。此等鸟笼,本道可是听闻过,极度像是仙人们用来豢养灵宠的物件啊!!” 它讥笑着,神识轰然的向着四方弥漫,朝着白巢上下的所有道人、犯人、鬼神传音,令不少人的面色都是变得怪异了一点。 紧接着,便是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 这一方鸟笼在龙船道师全力的挤压之下,居然仅仅是微变,而丝毫没有要破开的迹象。 很显然,此鸟笼的确是非同凡响,真可能是仙人赐下的宝物,并非龙船道师一时三刻之间就能破开。 这让一旁观战的余列心情,心间也是破口大骂。 “该死的,这白巢究竟是何种来头?竟然连此种疑似仙宝的物件都有!” 另外一边。 龙船道师见将无法将鸟笼缠破,它咬着牙,周身霹雳声大作,一道道金色如雷霆般的箭矢,密密麻麻的浮现在了四周,使得它的威势比之刚才更盛。 “死!” 龙船大喝,将数万道金色的箭矢,狠狠的打向鸟笼,意图穿过鸟笼,直击白巢的鸟身。 但是可惜的一幕出现了,别看鸟笼上存在着极大的缝隙,可当龙船的法术想要从中穿过时,当即就撞在了一层白金色的光芒上。 铛铛铛! 白金色的鸟笼颤鸣不已,仿佛一口大钟般,被不断的敲响,不再如刚才那般轻松,有了点要破开的迹象。 可是足足上百息过去,龙船道师身上的法力消耗无数,此方鸟笼就是没有被破开,那笼中低头瞌睡的小小鸟雀,更是一根羽毛都没有掉落。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龙船道师咆哮着,它的目色彻底的癫狂起来: “区区一方无人操控的死物,就想挡住本道……不可能、不可能!” 它的眼珠子中流淌出金色的血水,竟然不管不顾的,以自家头颅作为器具,狠狠的敲击那金色鸟笼,意欲用蛮力将之撞开。 龙船道师已经是彻底的上头了。 若说刚才动手时,它想要打杀了白巢的肉身,七成是为了两人今后着想,现在则是七成都是为了复仇报怨。 如此一幕在让余列的心神沉到了谷底的同时,也让四周战战兢兢的白巢道士们,面色大松。 这些人游走在四周,虽然依旧不敢过于靠近龙船道师,但脸上也没有刚才那般忌惮了。 他们纷纷窃喜的想到:“甚好甚好!白巢道师自有宝物护身,看来是彻底用不着我等上前送死了。” 哐哐的声音,不断的在白巢中响起。 片刻钟过去,龙船不仅手段尽出,它浑身也是血水淋淋,拼了老命,竟然也没有将那鸟笼给破开。 其原本癫狂狰狞的目色,都开始变成绝望之色。 余列杵在一旁看着,更是忽地感觉老道师的身形萧瑟,令人可怜。 可更加让两人心头咯噔的是,白巢的上空忽然风云汇聚,本是散乱的龙气,刹那间得到了号令一般,于半空中凝结。 一幢犹如海市蜃楼般的景象出现,其形如一塔,并有虚空雷霆忽地生出,密密麻麻的交织在其上,形成了一道门户。 当即便是一道愤怒无比的吼声,自此门户中传出: “竖子!何人坏我白巢?” 嗡嗡声中,一颗面目狰狞的巨大鸟头,从门户中挤出。 它目光愤怒阴冷的扫视现场,想要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到看清楚了白巢上的惨像,以及自己的肉身也暴露而出,它的瞳孔骤缩,愣了愣,更是惊怒不已。 “你!你!龙船,你好大的胆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 此鸟头正是白巢道师的阴神,它竟然以不知何种手段或代价,耽搁多时后,凭空的就在白巢上空开启了一道龙气传送门。 惊叫着,白巢道师的阴神疯狂朝外挤出,它想要返回肉身,立刻收拾龙船。 龙船道师也是猛地的一抬头。 当瞧见了白巢的阴神露头,它的瞳孔亦是骤缩。 但是当白巢的阴神一寸寸挤出时,龙船目露狞色,它丝毫没有想要立刻开溜的意思,反而当着白巢的面,狠狠的再往金色鸟笼上撕咬。 噗噗! 金漆般的血水,忽然不要钱似的从它身上溅起,落在了鸟笼上,将笼身都染成金色了。 等到白巢的阴神终于从龙气门户中挤出来时,它再想要扑入鸟笼中,回归肉身,却是被龙船的血水所挡,一时间感应不到自家的肉身所在。 枭! “你好大的胆子,老泥鳅!” 凄厉愤怒的厉叫声,在白巢上空大作。 此声甚至穿透了那龙气门户,涌到了另外一边的阴魂塔现场,让诸多道人心惊不已,不知白巢中究竟发生了何事,竟然让白巢道师失态到了如此地步。 推书,朋友新书: 《我能升级神装》 曹昆成了长风镖局里的一名杂活工,还有个能干又贤惠的嫂嫂,使用过的物品可以升级神装,嫂嫂可以升级吗?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二章 你的肉身,我收了! 龙气门户对面。阴魂塔第二轮试炼才刚刚结束,最后晋级和弃权的人选都还没有选出来,就因为白巢中的变故,引得白巢道师大急,连忙唤出道箓,不知道使了何种法子,竟然沟通到了仙庭当中,有仙人当即赐下符咒,为之打开了传送。 如此动静,自然是将所有与会的道师道士们,都给狠狠的惊了一下。 “本以为白巢那家伙是大惊小怪,没想到它的老巢中真是出现了问题!”一部分人目光闪烁,还有些许人幸灾乐祸着,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嘲笑,但也是不断的出声:“白巢的事情,自然有白巢解决。我们这边的事情可是还没有结束了,诸位道友快些收回注意,得商定晋级至最后一轮的人选了!”嗡嗡的议论声响起。 桂叶落便落在其中,她心惊的琢磨着刚才从龙气门户中传出的呼啸声:“老泥鳅、其不就是关押在白巢当中的那尊潜宫道师吗?莫非……是这位道师逃出来监牢了。”不知为何,她隐隐的就感觉这件事情,很可能和余列有所关系。 毕竟余列就是出身于潜州道宫,且前不久还在阴魂塔中和她商量过,两人如何才能从白巢当中脱身。 他们当时的共识就是除去自身的努力之外,还必须头上有人,或是有值得白巢方面忌惮的。 否则的话,道庭方面甚至都不一定敢收下两人。当她脑中的思绪翻滚时,四周的呼喝声,让她不得不回过神来:“呔!兀那小道吏,你也是最后一批的出塔之人,究竟是选择弃权,还是怎的?”霎时间,参与试炼的所有道吏,目光不由的都汇聚在了桂叶落的身上,特别是那些同为白巢中人的道吏们。 选择弃权,便是选择继续的留在白巢当中。能够在阴魂塔第二轮中获得晋级资格,证明了自己,今后在白巢中的处境定会好受些。 但是桂叶落本就已经是正式巡查吏,且身具仙功,就算处境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相反,若是不弃权,晋升到下一轮,一旦能够再夺取好名次,便会进入道庭本部的眼中,从白巢中跳出,前途宽广,甚至可能得到筑基灵物。 只是如果没有夺得好名次,最后也可能哪里来的就得回到哪里去,处境尴尬。 而对于桂叶落而言,原本她就已经是和余列商量过,要跳出白巢,只是后来余列被限制了前途,不能参加第二轮试炼,她心中的想法方才变得游移不定。 不过现在白巢中的意外发生,让桂叶落心中的想法又是清晰了:“不管究竟是不是余列弄出的动静,今日白巢道师不在场,正是我晋升下一轮的最好机会。否则的话,它在场,我若不弃权,便是当场打它的脸,甚至能直接给我否了。”桂叶落一咬牙,当即就朝着管着试炼的道士拱手:“回道长,弟子愿去道庭走一朝,见识各路天骄!”那道士望了望那通往白巢所在的龙气门户,面上轻轻一笑,手中大笔在簿子上一勾,言语:“甚好甚好,本道观你阴神清奇,底子甚好,即便你最终未能在第三轮中夺得好名次,到时候来找本道,本道也许你一个去处。”四周的白巢道吏们听见桂叶落的决定,面色不一,有惊讶的,有愤懑的,还有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羡慕之色的。 其中那雀生虎,他目中便是几种神色交织不定,狠狠的捏着拳头。就差一点,他也能列入最后一批道吏行列当中。 除此之外,还有白巢中的道士,譬如那奎木狼,此獠面色微变,正愠怒的盯着桂叶落。 只是白巢道师离去,当家的不在,它们这些道士再是有意见,监督此番试炼的道庭中人也不会听。 在桂叶落做下选择后,试炼的一应事项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而余列这边。 他仰头看着从龙气门户中飞出的白巢道师,心惊不已,几乎是拔腿就想要跑。 要知道当初可就是这一位,强行的就将龙船道师给抓了回来。虽说当时的龙船道师也恰好是身负重伤,可对方能够轻易得手,便证明了其法力之高强,绝非龙船道师可以抗衡了。 这一点就连龙船道师也是明白,所以它才想要在走时将对方的肉身坏掉! 好在龙船道师也是个狠人,它见自己一时间破坏不了鸟笼,干脆催动精血,将鸟笼给糊起来了,隔绝内外,让白巢的阴神回归不了。 如此一来,龙船便只需要面对白巢的阴神,即便对方是丹成上品中人,失去了肉身的加持,诸多手段也是大受限制。 瞧见这一幕,余列方才止住了想要拔腿开溜的冲动。可即便如此,他藏在隐蔽位置,也是神色焦急:“该死的,这撮鸟怎的回来得这么快,白巢上的龙气明明皆数被我隔绝了啊。它那龙气门户,为何开启的也是如此迅速,竟然连让我再使用煞丸破坏的机会都没有。”一时间,他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般,在角落处转来转去。 余列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也是绞尽脑汁的琢磨,想着自己还能不能去帮衬一下龙船道师,好增加对方的赢面。 丹成鬼奴在它的身旁呼啸不定,随时都可以扑出去。一咬牙,余列当即就微阖眼帘,神识灌注进入了丹成鬼奴当中。 于是在半空中,那白巢道师厉叫时,又一道庞大的气息陡然就从某一位置升起来,让四方的人等再次都是侧目。 其赫然就是余列的丹成鬼奴!余列控制着鬼奴,口中还假模假样的呼啸着:“龙船道友,贫道来助你一把!”霎时间,白巢虽然及时赶回了白巢当中,但是白巢上却是出现了两股丹成贼人,它的眼中更是怒不可遏,但也是露出棘手之色。 这家伙嘴上继续厉喝:“两头虫子,在本道面前也敢得意?”枭!霎时间,白巢上空风云变动。 此獠震动着宽大的羽翼,白金色的狂风犹如实质一般在空中形成,然后分作两股,啪啪的就朝着龙船道师和丹成鬼奴打过来。 与此同时,它的神识也是暗地里穿透到了那龙气门户中,急声的朝着几个道士传令:“斗木獬、角木蛟,还有奎木狼,尔等三人,速速归来助我!”如此喝声,让门户对面的奎木狼等人面色再次一变,它们环顾着四周,意识到白巢道师多半是真个的遭遇到问题了,于是立刻出声呼喝:“诸弟子听令,速速返回白巢,相助道师!”其中奎木狼的神识更是横扫向桂叶落,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冷冷多说了句:“试炼名单既然已经记下,一应嘉奖赏赐,自然会有,尔等先回本巢,勿要想东想西。”随即它们就强行用法力卷起众多道吏的阴神,纷纷往那悬浮在半空的龙气门户投去。 如此仓促惶急的举动,再次引得其他巡查司的道人们注视,众人议论纷纷。 结果阴神刚一跨过龙气门户,原本在一众道吏面前耀武扬威的奎木狼等人,瞧见了盘踞在白巢上空的三股气息,便是面色纷纷大变。 “白巢道师、龙船老泥鳅,还有一道鬼影,它又是哪一方道师的阴神?”特别是那角木蛟和斗木獬两人。 他们已经是濒临结丹了,本以为自个距离丹成道师也差不了多少。可是如今瞧见白巢上的惨像,两人双双变色,意识到自己以前过于高估自己了。 若是它们两人混入其中,哪怕只有龙船或那鬼影,两人只怕也是必死无疑。 此刻一场混战,正在白巢上大作。余列屡屡指派丹成鬼奴,为龙船道师打辅助,其效果也是甚好,成功的让龙船道师多喘了几口气,没被白巢碾压。 不过他通过丹成鬼奴的参战,也是实打实的意识到了白巢的难缠。特别是对方到现在为止,都只是在以寻常的手段争斗,那传闻中丹成中人所炼就的神通,它并没有施展而出。 当瞧见奎木狼等一行人冒头时,余列的眉头更是紧皱,他通过丹成鬼奴,屡屡的向着龙船传音:“不好,其他的道吏道士也都返回了!龙船道长,你我若是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这些道吏道士即便不敢参战,他们也能修复白巢上的龙气脉络。 一旦白巢中的龙气修补起来,可就是余列和龙船两人被困在白巢上,被对方围剿了。 龙船道师正浴血奋战着,它身上的鳞甲被白巢道师刮下一层又一层,但其法力蠕动,依旧是不管不顾的,欲要绞杀那白巢的阴神正当余列准备再次催促,甚至是琢磨着自行开溜时,一道叹息声,却先一步传递进入了他的脑中:“小家伙,已经来不及了。”这话让余列一怔。 只见龙船更是清晰的话声响起:“抓住时机,你便离去。此地自有本道来为你拖住。实不相瞒,眼下的境况,早就在老夫的预料之中,你且勿要见怪。”形势危急,龙船没有时间和余列一问一答,它一股脑的就像倾倒遗言似的,将心中话说与了余列。 原来早在余列提出解救它的法子时,龙船道师虽然惊喜,隐隐觉得有了生机可寻,可是左思右想,它越想越觉得憋屈,也越想越心生绝望。 因为正如之前它说给余列听的,白巢贵为上三品金丹,其不管是法力还是背景,在山海界中都属于第一流。 近十年以来,不管是潜宫还是其他人,都无一个人来过问它龙船的事情,就很能证明点东西。 两人若是不将白巢打落下去,即便脱离了白巢,赶赴道都,他们也很可能会被人反手卖了,再送回白巢。 因此在决定动手的那一刻,龙船就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拼命坏掉白巢道师肉身的准备! “哈哈!只要能解决掉这厮的肉身,本道纵使身死道消,汝有丹成仆从,也自有底气在那道都中厮混下去。更重要的是,本道近十年以来的深仇大恨,也将尽数倾泻!”龙船道师嘶吼着,它朝着那半空中的白巢道师阴神再次喷吐出精血,果真是早就心存死志。 大笑声中,龙船响在余列脑海中的声音也是越发的萎靡,它喃喃着:“活了两千余年,也算是活够了。只可惜、只可惜……老夫用尽手段、呕心沥血,竟然连这厮一根毫毛都未能伤及。不甘、着实是不甘啊,真想即便是死,也磕掉这厮满嘴的牙。”余列盘坐在废墟中,他怔怔的抬头望着上空浑身浴血的龙船道师,终于是心神震动。 他这时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龙船道长早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道都么……”再结合对方在脱困后,横行白巢时的那一番话,其人除去因为仇恨之外,很可能就是为了他余列考虑,这才早早的就心存死志,宁死也要与白巢争斗,助他脱困。 果不其然。龙船神色萎靡,它见余列的丹成鬼奴居然还留在场中,并未走去。 明明是大战中,龙船还扭过头颅,独目的面孔望向余列所在的废墟,声色苍老:“傻孩子,快走啊。”望了一眼余列后,它就转头背对,用庞大的身躯将那丹成鬼奴也是挡在了身后。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地自有本道这把老骨头担着,且去且去、速去!”在龙船道师的目中,隐隐还有惭愧之色生出。 只见它在心间叹息:“还是高估了自己。早知如此,就该拒绝这孩子,让他自行离去……”而在龙船道师的背后,余列仰头望着宽阔如山的背影,怔怔出神中,霍然起身。 余列踱步在原地,目光闪烁数下,变得冰冷无比,他心间冷哼:“白巢是吧,你阻我前途,抓我道师!纵使你是丹成上品,又有仙宝护体,那又如何?”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余列猛地看向了那尊被龙船以精血阻隔的鸟笼,他咬牙道:“你的肉身,我收了!”铮! 只见余列袖袍鼓动,脑后长发披散,嗖的就往战场的正中央,那尊血淋淋的鸟笼奔去…… 第四百七十三章 宝贝请出手、大割裂术 大战中,余列面色冷厉,他终于自藏身之所冒出,直扑白巢肉身所在地点。 如此举动,即便四周气机轰鸣,其身形也是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白巢便是第一个发现的。 虽然余列已经故意的为自己改头换面,周身披着灰袍,可是他的模样身形,特别是身上的气机暴露后,身为丹成道师的白巢,其神识仅仅从余列身上一扫,就辨认出了余列的身份。 白巢愣了愣,它心间惊疑,但是第一时间,还是倾向于余列动手,是要解救它的肉身,帮助它打破龙船用精血施展布置的封印。 因此它口中厉笑,呼喝道: “哈哈!是井木犴啊。汝快快助本道一臂之力,等收拾掉了这条老泥鳅,本道今日就收你为徒,助你开府!” 其声色宏大,登时就响彻整个白巢,使得远处的奎木狼、桂叶落等人也都注意到是余列。 众人抬头望去,特别是那角木蛟和斗木獬。 两人眼神中纷纷露出惊色,低声冷哼道:“好个胆色,道师之间的争斗,他居然也敢插手,就不怕被随手一掌拍死吗?” “他娘的,这般卖命作甚!” 两人既是惊讶于余列的举动,又是有些嫉妒。若是余列功成,功莫大于护驾,其今后在白巢当中的地位,定然会高于所有人等。 只有奎木狼目中惊疑着,它瞧见余列现身后,忽地就记起来了余列的出身,以及余列曾经私底下的探视过龙船,只不过当时的余列还只是一个道吏,它便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瞧见龙船诡异的脱困,余列又大胆现身战场,奎木狼心中咯噔一下,不妙的想到:“这厮究竟是哪一边的?” 不仅仅白巢一行人对余列的举动产生了误解,甚至就连正和白巢争斗的龙船道师,它感应到身后余列的动作,其也是面色一怔,目中颇是怀疑和难以置信。 一时间,龙船都开始怀疑余列是不是老早就想到了由它得罪白巢,再由其出手解救白巢的戏码。 只是旋即,龙船的眼底里也露出了释怀之色,它内心幽幽叹息: “如此倒也甚好。这小家伙机灵,若是能助那白巢脱困,有此功绩,或许也能抹去其他地方的怀疑,甚至可能在白巢中的地位更上一层楼,得到好处。” 叹息数句,龙船目中再次的露出昂扬斗志: “落到此等境地,怪也只能怪老夫过于不争气,未能抓住机会。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来竭力帮你洗脱罪责!” 吼! 陡然一股恐怖的嘶吼声,自它口中响起,龙船调转头颅,看向余列所在,狞笑着: “哈哈!老早就察觉,附近还藏着一只小老鼠。果然有!兀那小子,满巢的道士,怎的就你一个胆大包天,急着要护主?” 浓郁的金光在龙船周身凝聚,话音未落,就朝着余列激射而来,瞧模样像是要将余列给打死在场。 但实际上,龙船这法术瞄准的却是那一尊金血鸟笼。它意图攻击余列,好让余列取信白巢,同时又削弱自己留在鸟笼上的精血封印,方便余列解救白巢的肉身。 可是谁知道,下一刻出乎所有在场人员的意料,余列猛地就抬起头,看向龙船道师,急声大喝: “鬼奴鬼奴,护我周身!” 咻得! 原本正在和白巢阴神对歭的丹成鬼奴,呼呼就扑下来,将龙船施展的法术,能够打偏的打偏,不能打偏的则是硬生生的承受了。 数股惊叫声,陡地就在战场上响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其声音是那观战的奎木狼等人发出的,它们难以置信的望着余列身边的丹成鬼奴,压根就不明白,什么时候余列的手下有此等奴仆了! 唯有那桂叶落,她也是惊愕的看着,不多时就回过神来,又惊又喜的想到:“仅仅半年左右,他居然真个就将那魂丹炮制妥当,还祭炼成了丹成级别的奴仆?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见丹成鬼奴听从余列的号令,其他人等,包括那白巢道师,瞳孔微缩过后,也都是猛地想到余列的手中确实存在着一个魂丹。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是和桂叶落一样惊疑,完全不明白余列是如何能够在短短半年的时间中,以筑基道士的身份,就将一颗魂丹消化在手,变成了仆从。 即便是那龙船早早就脱困,其也应当无有这个能力才对! “竖子!竖子!竖子!” 余列主动暴露身份,全场惊愕间,白巢道师气急败坏的厉声,也不断的响起。 它盘旋在白巢上空,阴神的双目猩红,一时间甚至都不想去搭理龙船,而想要先将余列给打杀掉。 “本道赐你道号、许你开府,养你这么多年,你就如此对待本道!这老泥鳅,莫非也是你放出来的?!” 只是当它施展霹雳手段,想要打杀余列时,龙船在惊愕过后,也是猛地就反应过来,再次扑到了白巢的跟前,将这厮死死的挡住,承受住了白巢的种种法术。 霎时间,余列站在那方鸟笼上,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所有人,甚至包括龙船,对于他的举动都是极为不理解。 但余列承受着所有人的目光,面上的冷色依旧浓郁,他仰起头,隔空望着头顶那庞大骇然的白巢阴神,朗声道: “老杂毛,汝挡我道途,害我潜宫道师,无论哪般,都可算是杀父之仇。哪来的脸,还敢反过来质问本道!” 余列冷笑着:“且看着,接下来还有更亮瞎你鸟眼的事情出现。” 呼呼呼! “道爷给你来个戏法,大变活人!” 随着余列的话声落下,他的周身弥漫起白雾,正是他施展起了腾蛇之雾。 白雾迅速的下沉,几个眨眼间,就将偌大的鸟笼给笼罩住了,就连余列的身影,也是陡然之间就消失在了白雾当中。 小半的战场,都是变得雾气蒙蒙,妨碍神识。 而余列站在那被封印的鸟笼之上,虽然是心中早就已经做下了决定,可临了还是目露犹豫之色。 刚才大着胆子从藏身之地走出,出现在众人面前,便注定了他会暴露身份,即便不落得一个道贼的身份,也会被白巢上下恨之入骨。 但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则是会更加的让白巢对他不死不休,甚至还可能为他带来杀身之祸,难以再安稳修行。 以上两点,特别是最后一点,便是余列在瞧见白巢的肉身出现时,脑中虽然早早就蹦出了一个或可解决困境的法子,但是依旧不敢为之的缘故。 因为这一法子,他便是要用青铜酒杯,将这一尊被封印的鸟笼收入其中,以彻底断绝白巢与之肉身的联系,甚至是将之肉身消融掉! 不过事已至此。 犹豫之色只在余列的目中出现了刹那,他的袖袍中就已然出现了一尊寻常普通的青铜酒杯。 “龙船道长能为了我而选择战死当场,我如何就不能冒点风险,救他一救!况且此举若是功成,于我本身而言,可谓是富贵滔天啊!” 面色变幻着,余列将酒杯持在袖袍中,目中狠色大现,口中当即念道: “宝贝请出手!” 呼呼,他猛地一甩袖袍,踏罡步斗,在白雾中仿佛跳大神一般,尽可能的摆出动作,制造声势,以迷惑外界。 实则暗地里,余列悄悄的,只是将酒杯往那金色鸟笼上一磕。 哐当一声响,让他大松一口气的事情就出现了。 这尊龙船拼命都没能打破,吐血也只能封印的金色鸟笼,半点反抗都没能做出,咕咚就落入到了青铜酒杯里面,连点水花也没溅起来。 余列的面上当即是大喜,立刻就将酒杯收起,妥善放好。 话说用酒杯来收摄此等仙宝鸟笼,还是存在着不小风险的,指不定鸟笼仙宝自身就会释放出反噬,无法将酒杯弄坏,却足以将余列震杀掉。 这一点也是余列直到龙船露出死志的那一刻,方才选择如此一试的又一缘故! 而实际上,确实也如余列所担忧的。若非鸟笼已经被龙船先用精血封印了,他若是贸然上前收取此物,直接就会重伤。 除此之外,鸟笼中若是除去白巢的肉身,还存在着任何一条灵肉合一的活物,酒杯也是绝对不会将之吞入其中。毕竟这尊青铜酒杯,虽能熔炼万物,但是却并不杀生。 好在眼下情况,还是中了余列的计划。他在用酒杯收取白巢的肉身后,即便酒杯一时半会融不开鸟笼,那白巢彻底的失去了对肉身的感应,也必将心神大慌,道心不稳。 龙船道长再与之斗战,其胜率已然上升,甚至就算当场逃之夭夭,它最开始的目的也已经达成。 即白巢的肉身已失,纵使是上品金丹,也是前途腰斩,失了长生之机,今后将不足为虑! 反倒是余列收了对方的仙宝和肉身,有此两物在手,他今后当是可以预见的会一飞冲天。 大喜之中,唯一让余列心中还忧虑的,便只是他此刻的举动,有可能将青铜酒杯暴露出来。 好在腾蛇之雾中,余列抬头看了眼四周,判断道:“我已用腾蛇之雾,笼罩四方,且故弄玄虚了一番。外人只会以为我也拥有一尊仙宝,竟然能收了鸟笼,而绝不会想到是青铜酒杯此等神物!” 腾蛇之雾可屏蔽神识种种窥视。 而一件仙宝,虽然也足以引来杀身之祸。 但余列现如今已经是山海界中的六品道士,而非道吏之流,且他又性命双修已备,即将开府。 此等杀身之祸,虽然将会令他深受觊觎,但也不至于使他暴死!甚至可能还会让人以为,他也得到了仙人传承或青睐。 啊的! 一声惊恐乃至凄厉的惨叫声,陡地从腾蛇之雾外传来,打断了余列的思忖,也让白巢上下所有人全都面色震动。 因为这惨叫声,并非是那身形凄惨的龙船发出,而是桀骜滔天的白巢发出。 对方正是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不仅回归不了肉身,居然连肉身和阴神之间那点心电感应,也彻底丢失,一时间连自己的肉身在哪都判断不出来了。 余列听见鸟叫,顿觉耳中聒噪。 但是他冷笑着,当即掐动法诀,呼呼的令四周的腾蛇之雾散去,给予那白巢的心神再一重击。 顿时,他的大笑声在战场中央响起: “哈哈哈!老杂毛,本道今日的大变活人,不、大变活鸟的戏法,如何,可否值得打赏?” 雾气散去,场中令在场所有人瞳孔骤缩,以为自个眼花了的一幕终于出现。 那尊庞大且血淋淋,被龙船捣腾许久都没破开的鸟笼,已然是消失不见,所在地空荡荡的,连根鸟毛都没有了。 白巢道师凄厉的大叫: “我的肉身、我的肉身!小杂种,你究竟使了何种手段,快快交出我的肉身!” 若是说之前瞧见龙船图谋它的肉身,它还只是愤怒居多,担忧次之,并掺杂了丝丝对龙船的不屑。 现在,白巢道师则是惶恐不已,彻底的失去了镇定,毫无道师体统,它一时间就像是泼妇般,在半空中发疯。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抽汝魂魄,搜汝记忆! 大割裂术!” 白巢疯狂,它口中吐出浓郁的白光,当头朝着龙船劈打而下。 其白光涌出,一时间让空气都静止似的,然后丝丝抽成白线,笼罩了方圆千丈,将空间都切割得支离破碎一般。 龙船道士挡在余列身前,它来不及为余列的手段欣喜,双目一瞪,其庞大的蛟躯被白线覆盖,居然轻易就被白光切割进血肉骨骼中,分作数段。 就连它庞大的蛟龙头颅都垂下,只剩下小半截皮肉还挂着。 此刻白巢道师所施展的,正是它丹成上品时所凝结的神通,位于三千神通之列,名之为“大割裂术”! 其并非是寻常丹成道师所能抵挡的,甚至一些孱弱仙人手中的道法,都不一定比之厉害。 余列站在场中,瞧见白巢忽然施展的此等骇然法术,他目中的戏谑讥讽之色统统消失,面色僵硬,仿佛被泼了一头冷水,全身心凉透。 浓浓的生死危机,自他的后脊背一路上窜,让他天灵盖都发凉。 余列仰头看着,等死般,脑中一时只剩一个念头: “婢子养的,还是大意了。忘了丹成上品之辈,神通无敌,拼死之下,可杀数尊丹成,可斗仙人一时。” 求求月票,呜呜!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天仙难救、单骑走免 望着那宛如丝线般笼罩而来的白光,余列虽然心间涌起坐死的惶恐,但是他乃久经战阵的道人,即便必死无疑,也不可能真个呆立等死。 余列直视着癫狂的白巢,目中狠色爆发,丹成鬼奴同他的举动一致,双双抬起双臂,手中风云汇聚,狠狠的朝着那密密麻麻的白光擒拿而去。 一人一鬼厉喝:“想要我死?不可能!” 呼喝声随着两人重迭的神识蔓延而去,散发出滔天的声势,让远处旁观的奎木狼等人心惊不已。 斗木獬心间后怕的暗想着:“这厮若是老早就拥有此等鬼奴,白巢道师不出手,本道岂不是真可能被他给打死?” 只是呲呲的声音响起。 “大割裂术”乃是白巢的神通所化,其乃是顶尖的杀伐神通之一,即便余列潜力爆发,又有丹成鬼奴的辅佐,一时间爆发出的法力直逼丹成下位甚至中位的道师。 可是庞大的鬼奴躯体,依旧像是豆腐一般被轻易的切割开,并且白光丝毫滞涩都没有,继续的扑向余列,眼瞅着就要将余列切割成无数肉块。 好在峰回路转的一幕出现了,当白光落在余列的身上时,其威力终归是削弱层层,被余列筑基的肉身滞涩了刹那间。 这时一股龙吟声,勃然爆发: “撮鸟!休伤吾脉门人!” 竟然是那已经被白巢的神通,切割成数段的龙船道师,其神识轰然爆发,一股沛然的金光法力从天而降,落在了余列的身上,将那密密麻麻的白光消融。 嗡嗡! 两股法力冲撞间,余列的面色苍白,脏腑都受到了冲击。 但是他目中狂喜之色冒出。 只见其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一根根血线虽然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还穿透了皮膜,但是终归没能将他枭首砍头,他活了下来! 狂喜之余,余列猛抬头看向半空,便瞧见龙船道师的身形再次挡在了他的跟前,将他护得死死的。 而龙船道师刚才被白巢神通弄出的伤势,在诡异的自行弥合。 此等砍头腰斩的伤势,落在了龙船道师的身上,居然并不算是致命伤,仅仅是让它身上的气息跌落了许多。 如此情况让余列心惊不已,更是让那奎木狼等人惶恐。 “这怎么可能,丹成道师还只是长生种子,并非仙人,此等伤势即便不死,也不可能如此快的就弥合啊!” 特别是奎木狼和角木蛟两人,它们心间胆颤起来,一时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该死的,这龙船莫非是修为又精进了。它若是不死,以我等从前对它做的事情,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白巢啊白巢,你加把劲啊!再残再伤,也得先杀了这厮。” 不仅仅一众道士心惊,就连身为道师的白巢,它也是目中惊疑,望着那龙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头老泥鳅似的。 龙船为余列挡下杀机后,它扭动着脖颈,一根根肉芽如蛇虫一般在伤口处蠕动生长。 “竟然是大割裂术,不愧是上品金丹!传闻此术有割裂天下一切物质之能,最是擅长于杀伐争斗。” 龙船狞笑着: “可惜不凑巧,老夫别的没有,就是贱命有一条,最不怕的就是你这割裂之术!哈哈哈!” 呼啸着,龙船不等身上的伤势恢复,它竟然鼓起气力,摆动身形,猛地就朝着白巢道师主动的扑去。 白巢闻言,也是大怒,厉啸着:“区区杂种真丹,苟延残喘之辈,也敢蔑视本道神通! 给本道死!” 嗤嗤! 巨大狰狞的白色鸟身,尖啸连连,口中吐出道道白光,宛如飞虹般不断的垂落而下,切割向龙船道师。 “既然你能愈合伤势,本道就把你削成泥鳅鱼脍,看你还能活否!” 两道庞大的身形,在白巢的上空剧烈冲撞,其身形虽然庞大,但是各自间的举动却是让围观的一众人等都骇然,感觉眼花缭乱。 特别是那些被从阴魂塔试炼场所裹挟回来的道吏,以他们的肉眼,只能看见道道的残影,压根捕捉不到两尊丹成道师的身形。 余列听着龙船刚才的大笑,他也是陡地反应过来,惊喜想到: “是的了!龙船道长的神通虽然不入三千神通之列,但也是神异,其乃是血肉神通。 道长甚至能够靠着神通,将自家的蛟躯转变成法宝,存活两千年,超出寻常的丹成道师一倍多。即便被抽取了龙筋,也仅仅是重伤,还不算伤筋动骨的地步。” 但是这惊喜并未存在多久,不等余列招呼着对方一起开溜,一股疲倦至极的呼声,就从两尊道师的所在传来,进入余列的脑中: “小家伙,速走!今日你已经收了那撮鸟的肉身,贫道夙愿已达,死而无憾矣!你且速走,他日回来,再给本道报仇雪恨!” 龙船的话声疲惫至极,但是其中所透露的心情,却是和刚才催促余列逃窜不同,而是充满了慷慨欣然之色。 余列闻言微怔,当即咬牙说着:“道长,一起走便是。” 他腾的就唤起了庇护自身的鬼奴,急声传音:“无须道长殿后,晚辈这尊鬼奴,正好用来挡住那白巢,为道长与我赚取活命的机会!” 余列诚恳的呼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道长!” 只是一道欣慰的话声,又涌到了余列脑中: “一把老骨头了,再烧也只能烧这么一会儿。本道之神通,虽然是血肉神通,此身也早已炼制成了法宝,可那撮鸟乃是上品金丹,非是人力可敌。 本道现在能抗衡此獠,已经算是回光返照,将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不超过一刻钟,本道便会力竭而亡。 龙船的叹息幽幽:“此身,已是天仙难救!” 原来就在刚才,它被白巢斩断肉身时,为了能够及时的救救余列,龙船已经是将体内的蛟丹碎裂,丹成本源用出,如此才能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复原。 此等做法可以说是自断根基、自取死路,非是再能中断挽回的了。 这番话让余列如遭雷击,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除此之外,龙船还有一股包含歉意的话声传来: “不仅老夫得死在这里,你那手中的丹成鬼奴,恐怕也得留在这里。虽说老夫还有一刻钟可活,但那撮鸟的法力着实是高,且因为失了肉身,打红了眼,不顾代价之下,只怕是半刻钟就能生撕了我。” 它这般说着,心间颇是感觉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着实是老而无用,都“自爆内丹”了,结果还得消耗掉余列手中的丹成鬼奴,才能保证余列活着离去。 而龙船之所以小心翼翼的说着,其实也是担心余列怀疑它是要赚了丹成鬼奴私用。 不过余列听见龙船这番话,心间虽然再度咯噔一番,但丝毫都没有怀疑龙船。 毕竟当初在试炼世界中,那尸寒子一人便斩杀了数尊丹成道师,死而又活,如今这白巢亦是上品金丹,它虽然失去了肉身,可阴神却无损。 在此獠发疯之下,龙船能靠着重伤的躯体,和一只丹成鬼奴,就保证余列离去,已经算是了得。 时间紧迫。 余列再是如遭雷击,他也是深吸一口气,立刻就回过神来。 只见他正色着,朝上空的龙船行大礼,沉声呼道:“多谢道师成全!” 一句落下,余列当即抬头,目光冰冷看着那白巢道师。 他指天立誓,厉声高呼:“晚辈余列,在此立誓,他日功成,必斩此獠,以白巢之魂为祭!” 龙船腾在高空,股股的金色血水泼洒而下,它被白巢斩得血肉横飞,但是听见余列的誓言,其声色大作,哈哈狂喜。 龙船也是高呼着:“嗟乎嗟乎。不肖龙船,能护师脉后人,庇佑仙种,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白巢听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传音呼喝,还指天立誓的要杀它,它气得是眼珠子都要冒血。 “想杀我祭魂?本道今日便将尔等统统结果在此!还有你,小杂种,得了仙人传承是吧,汝潜宫一脉,果真是得过大机缘。 不过它今天,是本道的了!” 枭!密密麻麻的白光,再次铺天盖地的落下,将方圆数十里都是覆盖。白巢道师意图以此,来阻拦余列的离去。 龙船道师见此一幕,它庞大的身躯当即就从高空堕落,轰然的砸落在白巢上空,轰塌无数砖石。 本就残破不堪,连龙气都被余列事先截断了的白巢,被两尊道师如此不顾一切的殃及,更是残破,虽然还没有到达要解体的程度,但也是颤鸣不已。 此种颤鸣可不再只是龙气颤鸣了,而是白巢内部的筋骨阵法,在不堪重负的呻吟。 龙船堕在战场中央,它艰难的将身躯盘踞而起,仿佛一座高山,把余列牢牢护在了其中。 然后它的头颅埋下,任由白巢飞在外边,仿佛啄食一般,凶厉的切削着它身上的血肉。 盘踞的蛟躯内,龙船只是和余列对视了一眼,便以无角的头颅,哐哐的撞击白巢,撞得是头破血流,比之撞击仙宝鸟笼时更加卖命。 余列并非蠢货,他在决定离去后,自行也瞅着该如何逃去,以免辜负了龙船道师的牺牲。 瞧见此景,他立刻就明白:“生机不在天上,不在四方,而在这白巢地下,当从地下走脱!” 龙船老道师现在便是要帮余列凿开白巢,让余列从裂缝中走脱。 如此一来,那白巢的大割裂术再是厉害,有一整座白巢作为阻拦,外加龙船和丹成鬼奴的拖延,当是也无法再伤及余列。 轰!咔咔! 庞大山脉的白巢建筑,在两尊道师先后几番的摧残下,又被龙船以头抢地的冲撞,框架虽然未散,但正中央果真是裂开了一道缝隙,直深底部,罡风灌入。 龙船抬起了血肉模糊的头颅,它仅剩的那只独目也已经破碎,无法视物,面目狰狞可怖。 但是余列望着,却能从中感受到浓浓的温和之意。 两人相顾无言,余列并未再耽搁丝毫,他深深的望了龙船道师一眼,便当即纵身向着底下的裂缝跳去。 离去的同时,他没有对丹成鬼奴下达什么指令,而是将控制鬼奴的符文,彻底的告知给了龙船,方便龙船控制鬼奴,号令为用。 咻咻! 余列的身形遁出白巢,没入到了罡风中,他的身上有一层紫光浮现,将他团团包裹,阻挡罡气的侵蚀。 这是余列并没有使用白巢中的符咒遁去,而是拿出酒虫,以此来抵御高空罡风。 “不、不!” 就在余列的离去的同时,白巢上空爆发出了一阵绝望的尖啸。 是那白巢道师发现了龙船撞开巢山的动作,且察觉到了余列的离去。 它当即放弃了浑身血肉已经削砍去三分之二,宛如一幅骨架的龙船,而要往余列追去,大索四方。 可是垂死中的龙船宛如毒蛇般,猛地弹起身形,如锁链般绞缠在了它的阴神上。 龙船狞笑着:“桀桀桀!本道不死,汝不能脱身。” 它还当即炼化余列传递而出的鬼奴符文,让鬼奴也化作成了枷锁,拷住白巢,阻碍其行动。 只是炼化鬼奴符文的刹那,龙船面上的狞笑愣了愣。 咔咔! 一副蛟骨组成的锁链,一副鬼气变成的锁链,缠在白巢的双足上,让它绷紧了身子,口中嘶吼连连,神通不要钱的施展,却也一时飞脱不得。 白巢大急,只能疯狂的呼喝: “角木蛟、奎木狼、斗木獬……所有道士道吏听令,速速大索四方,擒拿余列。 谁能抓住,本道保汝丹成!谁能追踪得信,本道保汝筑基!” 这命令一出,让本是被眼前一幕震撼得胆寒胆颤的白巢众人,顿时面面相觑,然后各自的目中爆发出了精光。 数千道呼声,当即大作,响彻白巢: “诺!” “谨遵道师法令。” 特别是那角木蛟、奎木狼、斗木獬三人,它们瞧见余列走脱,无须白巢的允诺,三人的心间就惊喜无比。 它们眼神闪烁,内心狂笑:“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白巢也有今日。若是我抓住了那余列,夺其仙人传承,还有汝肉身为质,到时候还回来个屁啊。” 只是所有人欣喜之余,唯有某个女道的目中黯然。 此女正是桂叶落,她望了望满巢上下的恨意、喜色,又望了望余列离去的裂缝,怅然若失。 不过正当她也打算随众离巢,看能不能先一步找到余列,为余列通风报信时,忽地一道神识传入她的脑中,让她目光惊疑。 桂叶落猛地止步,忍不住回头,看向了那已经化作锁链的丹成鬼奴……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为奴苟活、道箓之害 “这是、何人在与我说话?” 桂叶落目中惊疑不定,她脑中陡地就冒出一个念头:“莫非那姓余的,他当真没有忘了许给我的魂丹,是要把这由魂丹炼出的鬼奴给我?” 想到这一点,桂叶落的心间丝毫没有喜色,反而面色一黑。 现在将丹成鬼奴交给她,可就不是在信守诺言,而是推锅与她,让她帮忙吸引白巢上下的注意力了,简直不当人子! 好在桂叶落脑中的那神识逐渐变得清晰,一道话声传来,让她心间松了一口气。 “兀那女娃,本道有一桩大好处给你,不知你可敢收下?” 这话声疲倦苍老,让桂叶落的注意力立刻就从丹成鬼奴的身上,转移到了龙船身上。 传音给桂叶落的,赫然就是濒死的龙船。 桂叶落心间惊疑一阵,方才在脑中回答到:“前辈这是何意,在下乃是白巢中人,休想在下做出叛巢之事。” “桀桀桀!休要再哄骗咱老头子了,你和那余小子的关系,他早就已经透露给了本道。还让本道出逃时,一并的将你也顺带着掳走,给他做压寨夫人。” 即便龙船如此说着,桂叶落目中还是狐疑,久久未语。 龙船见状,便又透露了一点口风: “你若是还不信我,本道可再透露一件事,那便是余小子这丹成鬼奴,听他说的,似乎是从你手中借用而来,其之所以筑基,也是在阴魂塔中托了你的福……” 这一件事情说出,桂叶落心间彻底放心下来:“看来传音给我的,的确是那潜宫的道师,并非有人在诈我。否则它绝不会知晓这等隐秘之事。”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桂叶落当即不再犹豫,咬牙说:“无须好处不好处的,龙船道长您有什么交代,尽管说便是。只是桂某力弱,恐不一定能够完成。” 龙船传音:“不用担心,此事于你而言只有好处,无甚坏处。” 当即的,它就将自己临时起意的图谋,告知给了桂叶落,顿时让桂叶落的眼睛睁大,精亮不已。 原来是龙船刚才在炼化余列的鬼奴符文时,意外的发现余列竟然是用五鬼秘法炼制的鬼奴,且这鬼奴不知道为何,其魂体之精纯,无有一丝一毫的其余杂念,完全受到余列的控制。 因此当余列主动的将丹成鬼奴交给龙船时,龙船一息之间,就将此鬼奴炼化,并且如臂驱使。 只见龙船大笑着冲桂叶落说: “此五鬼秘法,乃是它潜宫一脉的嫡传观想法之一。而好巧不巧的,本道对这五鬼秘法,也曾参悟过。哈哈哈,当初可就是本道,将此秘法传授给了他师父!” 笑声过后,龙船的一道神识飞来:“本道现在肉身崩毁,蛟躯碎裂,已经救无可救。但万幸的是,那小家伙将丹成鬼奴遗留在了现场,我可施展五鬼秘术,令此鬼奴为我替死! 只不过这五鬼终归不是本道所炼制的,其再是精纯无杂念,本道也只能替换之。即鬼奴死后,我之魂魄便是新的鬼奴。鬼奴一物是无法长时间存活在外的,若是被旁人捕获,本道必将比死了还要难受。 且本道当初为了苟延残喘,阴神早就已经是熔炼进入了肉身中,如此置换出来的魂魄,不仅虚弱不堪,必须借由你的真气,脱离此地,今后再怎么恢复,也不可能达到丹成水平,能施展出一二筑基法力就已经是顶天……” 如此一番话进入桂叶落的脑中,让她惊喜无比。 龙船的图谋简单说十分起来,那便是它可以通过将自己变成鬼奴,寄托在桂叶落的身上,随之离去。如此一来,桂叶落便相当于获得了一尊随身的“丹成”鬼奴。 只不过此“丹成”鬼奴,远不如余列炼制的要强悍,不仅现在虚弱,须得借用她的真气苟活,等缓过劲来之后,也顶多能够发挥出筑基的法力,中看不中用。 但不管怎的,这可是一尊丹成道师的魂魄所化成的鬼奴,其足有两千年的修道经验,比她家老祖宗活得都要久远。 若是能够得此鬼奴相助,她今后的筑基生涯将是无忧。 特别是根据龙船所暗示的,沦为鬼奴后,它就将受制于桂叶落,令桂叶落无须担忧反客为主、隐私种种。 如此惊喜来的过于突然,以至于桂叶落下意识的问:“道长为何就选了我?” 龙船沉默了许久,方才幽幽叹息:“不选你,又能选谁?老夫……怕死啊,好死终归不如赖活着。” 桂叶落也沉默了数下,意识到眼下的白巢中,龙船若是想要苟活,确实是除了选择她之外,便别无选择了。 如果成为旁人的鬼奴,对方即便不当场卖了龙船,龙船事后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必然是龙游浅水遭虾戏。 其实龙船也还有话没有对桂叶落说,那便是它根据余列了解到,这女娃乃是个知恩图报,懂得克制之辈,且心存大志,也打算脱离白巢。 若是没有余列的“作保”,余列甚至还想着将丹成鬼奴送给桂叶落,龙船即便是有着变成鬼奴苟活的机会,它也不会选择去做。 是桂叶落此前在阴魂塔,和出塔后的种种举动,成功的让龙船选择了相信一把。毕竟沦为鬼奴后,它可就身不由己了。 混乱的白巢中,两人虽然言语了很多,但是的交流迅速,时间只过去了四五息。 桂叶落身旁的其他道吏,都还只是离去了一小半。 不多时,她心间的思绪一定,当即就不再犹豫,咬牙在脑中呼道:“承蒙龙船道长的青睐,桂叶落在此立誓,必不以道长为奴,而以师礼待之,若违此誓,天雷击之。” 桂叶落的目光微低:“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一股绝境逢生的喜色,顿时就在龙船心间生出。 “哈哈哈!”它大笑着,饱含欣慰的对桂叶落说道: “造化造化,难怪本道和那余小子没有师徒缘分,敢情是应在了你这儿!且候着,为师待会力竭身陨之时,便是投奔你之时。” 昂、吼! 不远处,龙船的蛟躯嘶吼,丹成鬼奴也是呼啸,一时间将白巢的愤怒尖啸声都给压下了。 也许是有了生路,龙船的意志恢复,它和丹成鬼奴化作的两道锁链,不只是将白巢的阴神拖了一刻钟,而是拖了足足两刻钟。 两刻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余列从白巢的眼中彻底溜去的。当然,前提是余列还能从奎木狼等一众道士的大索之下,也安全离去。 终于,随着白巢癫狂的大叫: “死、死、死!本道要将尔等千刀万剐,砸碎了喂狗。” 轰隆隆! 捆绑住它阴神的一虚一实,两道“锁链”,轰然溃散,被它的神通切割成了无数碎块,让之彻底的挣脱了束缚。 白巢在挣脱束缚的刹那,它来不及去打理残破的白巢,阴神一振,便窜出了罡风层,企图去追赶余列。 只是飞出罡风下,此獠茫然且绝望的盘旋着,压根就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追去。 因为青铜酒杯的作用,它对自己的肉身彻底丢失了感知,仿佛肉身已经死去一般。 “竖子竖子!纵使你逃去天涯海角,域外虚空,本道也要让你后悔来到世上。” 绝望的白巢,只能在高空中呼啸咒骂,然后散发出神识,胡乱的选了个方向,搜山检海的追踪而去。 而在它离去的刹那,一点幽光从龙船和鬼奴的尸体所在,嗖的窜出,飞入了桂叶落的袖子当中。 桂叶落早就为接手魂丹做过准备,她陡然得到炼化鬼奴的法子,又有着龙船的主动配合,没几下,就将龙船的残魂收服,掌握在手,并用自己的真气,为龙船续上了性命,且遮掩其存在。 正当桂叶落急不可耐的,想要随着一众人等也去“追杀”余列时,龙船忽地在她脑中道: “贼不走空,眼下白巢空虚,上下倾倒,正是你大发横财的好时候。就算你不敢拿白巢中的东西,好歹也将本道的骨头、那鬼奴的鬼气,捡拾一些再走,反正你也不能继续待在此地了。” 桂叶落目中一亮。 她环顾四周,发现当白巢离去后,有不少的道吏都是游走在残破的白巢中,个个身形诡异,目光闪烁,显然也是发现了眼下这个大发横财的好机会。 只不过很快就有惨叫声响起,白巢中遍布机关和阵法,还有拘灵怪的存在,捡漏也是存在风险的。 特别是龙船和丹成鬼奴的尸体所在,斗法的气机尚且有所残留,有道吏一走上前,就会被无形之气切割成肉块,阴神都被湮灭,惨叫声都传不出来。 唯有桂叶落在龙船残魂的指引,有惊无险的,成功偷摸到不少东西。 赶在白巢回来之前,此女携带着龙船残魂,踏上了紧张后怕,却又期待无比的道都之旅。 一人一鬼,一口气的奔行数千里。 当白巢即将消失在目中时,桂叶落回头望了此巢最后一眼,心间暗道: “余兄,道都见!” …………………… 而另外一边。 余列在离开了白巢后,他当即就收敛所有的思绪,将精力都放在了逃命之上。 他并没有选择直接往道都的所在奔去,而是听天由命的胡乱选择,将腾云驾雾之能施展到了极致,嗖嗖的飞窜,并且是贴地飞行,手中还握持着紫烛子赐下的酒虫。 在腾蛇之雾,酒虫的双重隐匿之下,即便那奎木狼、角木蛟、斗木獬三个开府道士,它们勉强能追上余列,也是无法锁定余列。 几次有惊无险的游走过后,余列便成功的突破抓捕,来到了万里之外。 奔出万里后,他算是大松一口气,还不由的摸了摸自己浑身上下,确定自己是全须全尾的逃了出来。 逃出生天的余列喘了几口气,继续藏在山林中,朝着背离白巢所在的方向奔行。 只是令他惊愕的是,他一路上压根就没有在任何一方城池或村镇中落脚过。 可没有过几日,他就在头顶上瞧见了白巢道师的巨大身影。 这一幕让余列心惊不已,更让他感觉危险的是,当他以为白巢只是碰巧路过时,其又在自身的方圆千里范围内,发现了其他白巢道士的身形,且数量不少,并不像是分散而来。 这顿时就让余列确定,他的行踪是暴露了! 只是余列摸遍全身,又将储物袋翻了个遍,就是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追踪烙印。所有他从白巢中获得的东西,入手时也都被青铜酒杯洗练过一番。 “彼辈并非是靠外物在追索我,那么便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了。” 余列的面色阴晴不定,他嗡的就唤出了自己的道箓。 瞅着灰色此物,以及其上的“井木犴”三个字,余列感觉极为刺眼。 他当即就破口大骂:“早就听闻巡查司能够靠龙气抓人,可是没听过其能靠龙气定位他人啊!” 巡查司确实无法靠龙气去定位其他的贼人,可是余列原本并非贼人,而是巡查司的一员,双方互为同僚,道箓间是有所关联的。 再加上那白巢又是巡视方圆数州的巡查司老大,其自然就可以向上申请,通过道箓间用于救援的定位作用,隐约判断余列的所在。 余列思索着,明白了这点,心里是后怕不已。 幸好他一路上没有去过任何一方村镇,也一直都在敛息匿形,否则的话,白巢等人就不会只是追到他的周身几千里,而是会直接锁定他的所在。 如此情况,让原本打算前往道都的余列,计划不得不出现变化。 “我若是继续原来的路程,大概率会经过某一关隘,接触到龙气。而白巢方面,九成九已经是在大范围的通缉我。到时候,只要当地不想得罪巡查司,其必然就会上报,甚至是当场擒拿我。” 余列心间一沉,又想到他就算不经过关隘,赶赴道都的路途遥远,也存在着暴露的风险。 忽地,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升起:“除非,我赶去某一和白巢巡查司不怎么对付,甚至是敌对的州部,如此才可能继续的潜藏或偷渡……” 第四百七十六章 重回白山黑水 形势危急,余列的脑海中当即就蹦出了数个和白巢巡查司不甚对付的州部。 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合欢宗所在的州部,此州距离白巢甚远,余列数年前的目标,也是赶去合欢宗。 问题是,虽然合欢宗和道都相比,路程较近,但是此去迢迢,依旧是百万里的路程,余列还是担心自己中道崩殂,死在半道上。 至于剩下的两个,便是桃州和潜州了。 此两大州部,前者在近些年来,被白巢司屡屡勒索,余列经常就会从桂叶落的口中,听见双方势同水火的消息。 若非桃州目前道师凋零,它们恐怕早就打上白巢了。 而潜州,则是龙船道师都被白巢给囚禁了,双方的关系更是不好。数年以来,许多被派往潜州的巡查吏,甚至是巡查道士,都是死的不明不白。 只是也因为潜州中的道师凋零,余列的师尊紫烛子正在挟持仙箓进行闭关,潜州方面处于闭关锁国的状态,无法主动报复。 面对桃州和潜州的选择,余列心间仅仅迟疑了刹那,便不再犹豫,想好了去处: “决定了,打道回府,先回我潜州中猫着!” 他掐指算了算,发现距离紫烛子当初和众人约定的三十年闭关时间,还有二十年左右。 时间虽然还长,但余列如今也已是筑基成功。 筑基后,道人的寿命悠长,肉身可活三百年,每一小境界之间的道行差距也是再次翻倍。他还需要再修得六十年的道行,即总道行达到一百八十年,方才能够开始凝煞。 二十年对于现在的余列而言,已经不再算是过于久远。 余列完全可以在潜州中,找一处地界猫着,猫它个二十多年,到时候再到潜州道城中打听消息。 若是紫烛子成功的丹成上品,他就有大靠山了,别说白巢道师现在只剩下一条阴神了,便是其肉身健全,紫烛子也能硬顶回去! 余列心间暗忖着: “并且现在的潜州中处于闭关锁国的状态,即便州部中有内奸谍子,只需要我隐蔽,不主动去触碰龙气,龙气就不大可能来叨扰我。相比于在其他的州部,潜州无疑是更容易藏匿的。 此前我又摆明了车马,想要去道都中参加第三轮阴神大比。现在我突然杀回潜州,即便白巢方面考虑到了这点,也不会分出太多的人手来潜州捉拿我!” 种种盘算中,余列陡然间发现,果然还是滚回老家潜州,对他来说最为合适。 一旦要入了潜州,白巢一众就绝难再通过龙气,来对他进行定位! 只不过其中也还存在着一个问题,那便是在潜州中躲藏二十年,即便他的囊中储存了不少的灵石资粮,却也管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到时候,他的修为必然大幅度缓慢,会耽搁上近二十年的时间。 余列皱眉思索着,眉头忽地就又展开了。 他摸了摸两侧的袖袍,面上哑然失笑。 他却是差点忘了,自己左边的口袋装着寻宝鼠,右边的口袋装着青铜酒杯,前者可以为他寻宝找食,后者则是更加了不得了! 一尊丹成上品的道师肉身,不说从它身上切点肉,哪怕是切点指甲盖下来,那对于筑基末位的道士而言,那也是上等的灵物,甚至能用于炼制结丹的灵药。 一旦将白巢的肉身算作资粮,余列现在可以说是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修炼用的灵气灵药! 只不过,真要将如此一具丹成上品的肉身化掉,让旁人知晓了,定会大骂他败家子,买椟还珠。 余列冷笑琢磨着,精神忽然紧绷,他猛地回过神,望了顶上一眼。 是有人又穿过了他所在的区域。 呼呼。 余列的周身当即就蒙上了一层迷雾,手中也掐起了酒虫。 此虫因为帮余列横渡罡风层的缘故,虫身中的灵力早就是消耗不少,需要好生的恢复恢复。但是现在正处于逃命中,余列显然是没有那个时间让它去恢复,只能更加用力的压榨它,好减轻自己暴露的可能。 嗖的! 余列的身形再次的隐没在了丛林中,并且调转方向,朝着潜州所在直奔而去。 …………………… 时间迅速的流逝。 大半个月后,在潜州地界的边缘,无名的土坑处突然一阵的抖动。 一团白花花的东西突然从中冒出,它鸡贼的左右看了数眼,方才整个身子跳出,在外面嘤嘤嘤的叫唤。紧跟在它身后的,则是更大的一团白花花之物。 余列带着雾气,一从土坑中冒出,其神识扫荡四周,口中还呸呸呸的吐出砂砾。 他低声暗骂道:“你这家伙,究竟是想坑死道爷,还是想带着道爷活命。” 在逃向潜州的一路上,余列发现随着时间的增加,白巢一众对他的定位所在越发的清楚,范围都快缩小到千里范围之内了。 更可怕的是,他当时还恰好的在翻越一段荒山戈壁地带,若是继续飞在半空中,指不定就要被白巢亲眼瞧见,抓回巡查司。 为了保命,他只能选择土遁,即在土里刨坑,夜里才敢跳出来在外面飞。 因为自身不擅长土遁的缘故,余列便将寻宝竹鼠给请了出来。结果这厮隔三差五的,就会把他引到流沙地段,埋了他足足九次! 一刻钟之前,余列因为真气的消耗甚大,流沙地带过于凶险,连身上的防护法术都挤碎了,狠狠的吃了几口沙子。 若不是他的肉身颇为强悍,其上气不接下气中,可能都无须白巢动手,自己就把自己活埋了。 寻宝竹鼠听见骂声,扭头看了余列几眼,它轻轻一抖,身上的沙粒统统都掉下,其毛色不仅不脏,反而像是洗了个澡似的,锃光瓦亮。 它搓了搓爪子,身形迅速闪动,蹦跶出几里后,又开始刨坑。 这是在吸取了上一次被余列找到老巢的教训后,寻宝竹鼠每遁出百里,就会中断掘土作业,跳到地面上,跑出数里,再找个地界挖洞,免得又被人轻易的寻着坑道追上它。 之所以带着余列一连的陷了九次流沙,也是这家伙机灵又偷懒,主动的就往流沙地带跑。 因为抵达流沙地带后,它就不用再跳到地面重新掘土开洞。 余列瞧见寻宝竹鼠的动作,口中骂归骂,但还是老老实实晃动身躯,跳入了坑洞中,并又遁出阴神,妥帖的为这厮擦屁股,将地面的一应痕迹扫除干净。 如此谨小慎微之下。 一人一鼠在潜州和另外两州的边界位置,左探右看,来来回回试探了好几日,终于在某一天跨过了潜州边界,并往前挺进,一口气的往内飞了近千里。 这一日。 余列大舒一口气,他不再跟在寻宝竹鼠的屁股后当“土耗子”,而是大摇大摆的站在山顶上,仰看四周。 观了大半夜的天象,余列的目中都没有再出现成群结队的白巢道士。 他的面上惊喜无比: “甚好!回归潜州果然是正确的选择,无有了当地龙气的帮助,那群黑乌鸦果真是无法对我进行定位。” 他扭头看着四周,在其眼中,潜州地界的龙气和其他地界截然不同。 龙气虽然依旧笼罩四方,犹如穹盖,但是性质懒散许多,仿佛是冬眠了似的,仅仅护卫着四野,而不主动的去侵染四方。 余列欣喜着,手中也是传来了一声细琐的咔响。 他低下头,手掌摊开,一只小虫出现在了其掌心中,其已然是身形枯槁,身体上的紫色意味彻底淡去。 此虫正是蕴含了紫烛子法力的酒虫,在经过一路上时刻不停的敛息后,它今日彻底的被榨干,内里法力消弭殆尽,今后连辅助余列修行都无法做到。 好在余列如今已是筑基中人,此虫本就只能帮助六品以下的道人修炼,在余列筑基的那一刻,它就已经对余列无甚大用。 余列可惜的摸了摸酒虫数下:“着实是辛苦你了。” 他叹了口气,仍旧是将酒虫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头顶上,打算用自己的真气好好温养它。 此虫建有大功,且吃苦耐劳的,可比那寻宝竹鼠要听话。纵使其失去了法力,但只要生机尚存,余列也要让它寿终正寝,不负虫生。 收好酒虫后,余列将抽空在四周敲敲挖挖的寻宝竹鼠也拎起,塞进了袖子。 接下来,他没有再往潜州的内部深入,而是游走在潜州的边缘区域。 这一举动,既能防止有人暗地里了追上他,也能让余列四处瞅看,为自己找个方便闭关的场所,若是情况不对,还能跨越潜州离去。 如此一游走,他便是又耗费了月余的时间,将整个潜州都快走一圈了。 忽地有一日,当走到一地后,他隐隐的觉得四周的景色眼熟,吸引着他往内里深入几百里。 等余列飞至一座山峰上,顿足半晌,正打算扭头离去时,其头发中的那只小酒虫,明明生机早就枯槁了,此时却忽然振翅而起,朝着某一方向晃荡飞去。 余列讶然出声:“你这是何意?”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迈开步子,跟随着小小的酒虫往前行进。 数百里后,一人一虫穿过了苍莽的山林,转过一弯,余列的目中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有荒漠、有乱石、有黑水,还有重重的险峰悬崖。 一派修筑在悬崖之上,沿着黑水而布的石屋建筑,出现在了一人一虫的眼中。 山色隐没在江雾中,层层叠叠,好似鬼气森森,屡屡传来嘶吼声。 啪嗒。 小酒虫在飞到这里后,它在余列的跟前转了个圈,内里的生机彻底消失,掉落在了余列的掌心中。 余列低着头,怔怔出神。 三千余字,晚上还有。自今日起,变为日更两章,六千字!求月票。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七章 故地有灵 出现在余列眼中的白山黑水,赫然就是他当初踏入道途的地界,黑水镇! 只是和余列记忆中的黑水镇相比,如今的黑水镇模样又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原本无有钩索和阶梯的黑水崖,眼下修建了环绕山崖的石质阶梯,阶梯上还有栏杆,栏杆上燃着绿油油的鬼火,虽然气质阴森,宛如一条毒蛇盘踞在黑水崖上,但也能够为人照明。 悬崖上那一层层的石屋,也不再是仅仅如山鬼的居所,而是垒出了宫殿气度,有了几分道场的模样。 单单看建筑群落的大小,黑水镇中的人口比从前,定是要多了不少。 余列将目光从死去的酒虫身上收回,他抬起头,语气感叹道: “原来此地不仅没有裁撤,反而比从前更是热闹了。” 自黑水镇中走出后,有关潜郡的消息,因为干娘尚在的缘故,余列偶尔还会关注一二。 但是黑水镇这个地方,其中不仅没有他挂念的人,本身也地处边陲,消息也闭塞,想打听都得多费点手脚,余列便压根没有关注过。 仅仅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余列回顾自己数十年的修道生涯,方才会想起这个初入道途的地方。 他没有想到自己如今晋升为道士,真正开始追逐所谓的大道了,兜兜转转之间,竟然又回到了这方入道之地。 对于余列而言,此地相比于潜郡,其实还更像是“故乡”一些。 或许是因为离乡情怯,或许是因为顾忌道镇中的龙气,抑或两者皆有。 余列在朝着那黑水崖走了数步后,便止住脚步,他并没有选择登上高崖,去看一看当今的黑水镇,对比其和从前相比究竟有了多大的变化。 余列只是随意的漫步在四周,将悬崖之下的景色纳入眼中。 他还走到了悬崖边上,手中忽地一展,曾经道童时期用来垂钓黑蛇鱼的鱼竿鱼线,再一次的出现了他手中。 登临此等故地,余列心中有所触动,望着那湍急的黑水河暗想到: “也不知在黑水观主离去后,镇子中的道徒们境况如何,这河中的黑蛇鱼,是不是还如从前那般肥硕……” 他一摆衣袍,便盘坐在了崖下的一方避风凹陷处,将那质量扎实,多年未保养却仍旧管用的鱼钩鱼线,甩入了黑河中,干起自己曾经的老本行——钓鱼。 只不过和从前相比,余列并没有再用酒杯精炼过后的肉块作为鱼饵,而是随手从崖下捉了一只蜥蜴般的小兽,穿胸过颈,将之作为饵料挂在钩子上,甩入了黑河中。 他打算靠着自己的真本事,来征服此故地! 只是片刻钟过去,曾经从不空手的余列,一连盘坐大半时辰,都是并无一条黑蛇鱼上钩,连其他杂鱼都无多少。 余列忍不住,他放出神识,随着鱼钩往下蔓延,又清清楚楚的发现,黑河中的蛇鱼们依旧肥硕,即便是多了些恐蜥龙种,此段河流仍是黑蛇鱼的地盘。 正当他想要耍赖,用神识逼迫一条蛇鱼挂钩时,他的耳朵微动,侧头向着身后看了看。 咔咔! 黑水崖下有枯枝落叶被踩的阵阵声音响起,还有犹如木门开合的吱呀声音在有韵律的晃荡。 只见绿油油的黑水崖阶梯上,突然转出了一头浑身惨白,脸上鬼画符,表情似笑非笑的驴子。驴子的脖颈处还悬挂着一盏铜铃,随着它的走动,一步一摇。 叮铃铃,有吟诵的声音在驴子身后响起,三三两两道童模样的少年少女们,口中道: “玄幽黑禁,阴官出行。” “巡山看崖,捉贼拿妖。” 他们手中还捧着绿油油的灯笼,等下了阶梯后,缀在驴子的身后,仿佛萤火虫的屁股一般,沉沉浮浮。 那领着他们的驴子,正是一头纸驴,且就是余列当初出行使用过的纸驴符咒。 此时在纸驴的背上,正侧坐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道,她双目微阖,眉目精致,额间点着一点鲜红色的朱砂痣,气质清冷,其虽然是侧坐着,但丝毫不显得小家碧玉之气,反而冷厉十足,傲然艳丽。 女道手中持着一杆拂尘,露出的手腕犹如霜雪般白皙。 忽地,她微闭的双眼睁开,眉头皱起。 当即就有随行的小道童出声问:“道长,今日崖下可是出现了异常?” 女道一摆拂尘,往某一方向一指:“走。” 此女命令随着自己守崖的道童们调转方向,径直的往崖下河边走去。而此一方向,正是余列临时起意,垂钓的所在。 当一行人马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时,河边的余列自然是早早的就失去了踪迹,唯有他的鱼竿还挂在岸边。 那窈窕女道来到河边后,下了纸驴,眉头微皱,忽地就捏起了余列用来垂钓的铜铁鱼竿,默然不语。 随行在她身后的道童们,大胆的四下瞅看,口中还嘀嘀咕咕: “在这地方钓鱼,钓得上个球儿!” “定是有人不想交钓鱼的款子,在这崖下私自垂钓,蹭咱们的风水。” “瞧这粗使的铁棒,扎实倒是扎实了,但一看就不知是哪个笨匠人失手弄的,粗得跟个鹅蛋似的。镇子上的任何一家渔具,都比它要好用。” 这群道童们嘀咕着,却是没有发现旁边的女道,目中露出几丝回忆之色。 终于有人认出了那渔具,是个女道童。 她得意洋洋的站出来,冲着四周人等拱手,讲道: “诸位道友都是讲差了。此铁杆铁棒,乃是镇子十几年前常用的钓鱼工具。应该是有人不知从何处水滩,挖出了此物……我在杂房中已是见过多次了。此等不要钱的工具,经常有人将就着使用,只是最后都会是嫌弃笨重,钓着钓着就扔了。” 其他的小道童们听见,面上顿时就露出了恍然和钦佩之色,口中道:“原来如此。” 也有道童见那少女出了风头,心中暗暗不忿,暗道:“就你见多识广。” 有了女道童的解释,随行的众人顿时也就明白,为何旁边的女道捏着粗使的鱼竿在沉思。 这位道长正是自幼在黑水镇中修成的道徒,传闻还经历过黑水镇当初的大变。 这等十几年前才用的鱼竿,应当就是她曾经用过,如今瞧见又有人在用从前的东西,当是触景生情,想起了过往。 不过女人的心思多变,当众道童以为女道长要将这鱼竿收入袖中时,她微眯眼睛,却是手中忽然一阵鬼火冒起,滋滋间就将鱼竿烧融成了一滩铜铁之水,红艳艳的耀眼。 那钢绳打造的鱼线也彻底断裂,堕入了湍急的黑河当中。 女道并未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毕竟她心间的想法未免也太过荒唐、太过异想天开。她仅仅是一甩手中的拂尘,抱着拂尘,三步两步就离了河边。 女道清冷的传声:“且走着,继续巡山,谨防恐蜥扑杀。” 小道童们连忙迈开小短腿,提灯笼的提灯笼,牵纸驴的牵纸驴,踉跄着跟上前方那身材高挑、双腿修长的女道。 当他们彻底离去后,一道人影悄悄浮现,出现在了那摊黯淡的铁水跟前。 此人正是余列,他一脸可惜的看着河面上,那被女道烧断的鱼线没入之处。 就在刚才,他苦等了大半会儿,好不容易的瞅见有条蛇鱼快要上钩了,结果这突如其来的女道,扰他钓鱼也就罢了,还直接坏了他渔具,彻底的断了他钓上蛇鱼的念想。 “此非战之罪,罪不在我也。” 余列口中念着,暗道一句:“若不是见汝年纪颇大,或许与我同届,今日坏了我的鱼获,说甚也要让汝吃点挂落。” 自我安慰一番,他便收起了感慨,还伸手入袖子中,手中嘤嘤嘤的,将那寻宝竹鼠给提溜了出来。 竹鼠被拽着尾巴,得了余列的吩咐后,它落到地方,当即就左嗅右看,寻觅起灵脉走向。 酒虫将余列领到了此地,他也懒得再挪窝了,打算干脆就在黑河区域找个闭关场所。只是也不能随便找,更不能直接藏在黑水崖中,最好是又隐蔽又能带点灵气。 而此等活计,自然就得寻宝竹鼠出马了。 忽然,竹鼠并未如余列所想的钻地打洞,而是嘤嘤的叫唤几下,短腿一蹦,径直的就投入了黑河。 余列微微挑眉,他身形闪烁,也跟随在竹鼠身后,朝着黑河中探去。 一人一鼠在黑河底下摸索了好一阵子,走过不知道多少处暗流甬道。 当余列从地底的一条暗河中走出时,他惊讶的发现四周灵气之充盈,远远超过了他记忆中的黑水镇最是上等的灵室。 “十多年未见,小小道镇竟然就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连灵脉都丰腴了数倍吗?” 余列心间诧异着,他的神识环顾四方,脸上的异色旋即就更加浓郁。 因为在那寻宝竹鼠的引导下,他虽是钻入黑水崖的灵脉所在,但是四周灵气之浓郁,其并非是单纯因为灵脉逸散所导致的,而是一方金灿灿之物,被深埋在了暗河中……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八章 秘境残片 余列见自己在寻宝竹鼠的引导下,入黑河,兜兜转转,居然寻见了一方金灿灿之物,顿时以为是挖出了什么珍惜的矿材。 但是他快步上前,多瞅了几眼,发现是一道符箓状的东西,其外表是一层层的石皮,仿佛封印一般,将它的灵蕴压制。 只不过金色符箓的作用还是透出了石皮,仿佛聚灵阵一般,将四周的灵气聚拢在四周,形成了远超寻常的灵气浓度。 若是常人,可能会认不得此符箓究竟为何物。 但余列乃是当初亲眼见证过黑水观主筑基的道童之一,他的神识盘旋在金色符箓之外,仔细的审视对比一番后,心中便做出判断: “是河神金箓!” 余列心间诧异:“没想到观主是将此等神箓扔在了黑河中。早知如此,那些道吏争来争去,又何必呢。” 他细细一想,发现观主放弃河神金箓才乃是正常的。因为在离开了黑河地界后,河神金箓就无甚作用了,携带着此物,反倒是容易被潜州的鬼神追踪。 不过余列依旧还是有些诧异:“这都十几年过去了,此等神箓就一直埋藏在这崖下,潜州方面还没有回收?” 心间一动,余列目光微闪,当即就一掐诀,指尖就有一道灵力喷涌而出,企图将那河神金箓的石皮刺破,看看此符箓究竟有何神异。 如今他已是筑基,此等河神金箓对于他而言虽然宛如鸡肋,但是眼下他不可暴露身份,有此流失在外的神箓配合,或许更容易藏身隐匿。 嗡嗡! 忽地,余列的动作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脚下忽然闪烁起了一道道灵光,其如蛇虫般扭曲,亦隐隐现出九宫八卦之形,明显就是一方阵法。 并且此等阵法一出现,余列便感觉身上气息受到了压制,连四周的水气都一并静止了。 好在这阵法对于拥有筑基神识的余列而言,并不算多么厉害,他的神识仅仅是僵硬几息,就顺着地面显露的灵纹,将四周的河道、顶上的岩壁,方圆百丈范围统统都纳入在了脑海当中。 让他格外惊喜一幕出现了。 此等阵法,其作用居然不是其他,而就是能够隔绝龙气,藏匿自身! 若非十几年下来,黑河流域的地理出现变迁,某些细微之处破损,多泄露出了些灵气,即便是寻宝竹鼠,也不一定能够发现此阵法。 余列沉吟着,他当即就神识晃动,法力顺着涌出,将阵法的细微之处修葺了一番。 嗡的一声,阵法轻轻一动,其藏匿效果更是出众,若非余列已经将四下的灵纹脉络记下,即便以他筑基程度的神识,也休想辨认出这尊阵法究竟有多大。 处理完阵法漏洞后,余列欣喜的踱步走在暗河甬道中。 不必多想,此地的阵法,必然就是黑水观主当初布置的,兴许就是对方为自己营造的闭关藏身之所,后来干脆就将河神金箓扔在了此地,借助阵法来隔绝龙气,防止被潜州鬼神们回收。 余列的嘴角露出了几丝轻笑:“此等闭关藏身之所,岂不恰好也是为我准备的?” 他再次的环顾四周,细细打量了一番后,确认此地就是比另寻它处要好。若是再稍加布置,叠加聚灵法术,估摸着连灵气浓度都能有白巢中的三成之多。 不过想要将此等阵法彻底纳为己用,那河神金箓,余列则是必须先炼化到手,执掌一二。 正好他刚才还顾忌着神箓中可能藏有龙气,不敢太过动手,但现在意识到此神箓也在躲藏外界的龙气,余列炼化起来便毫无顾忌了,不过也不能以身合箓。 只见他站定在被封印的神箓跟前,眼帘微阖,沛然的法力、强横的神识,轰的就压在了神箓之上。 咔咔声响起。 神箓外表上犹如矿石般的石皮,一一龟裂,像是脆饼般成渣掉落,露出了内里更加金灿灿的核心。 汩汩灵光,仿佛融化的黄金一般,在半空中交织缠绕,流熔不定。 仅仅花费了一刻钟,余列就将此神箓的封印彻底扒开,可以进行炼化了。 但是更让他惊疑的一幕却是出现了。 随着神箓的解开,四方之灵气愈发的聚拢而来,浓郁至极,短短一刻钟内,就从堪比白巢官邸内的三成,上升至了七成,且还在节节攀升。 “不可能啊,纵使黑水观主将此地经营的再好,耗费了再多的心血,他未曾筑基之前,如何能布置下此等聚灵效果的阵法?” 很快的,谜底在余列的眼前揭开了。 汩汩灵气聚拢而来后,本是一道符咒样式的神箓,吸取着四周的灵气,其形状自行蠕动,缓缓的就变成了一方小巧的门户,悬浮在半空中,犹如庙中供奉的神龛一般。 而在此神龛中央,还凹陷出了一方槽子,似乎欠缺了什么东西,只需要将之填补上,这一方神龛门户就会从中打开。 余列惊疑不定的望着眼前这一幕,他沉默了半晌,手中一翻,一块不起眼的令牌,立刻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令牌,正是当初黑水观主在着手筑基之前,私下赐给余列的。 余列最开始还猜测过令牌的作用,以为其或是能帮助他拜入潜州道宫,或是内里藏着什么功法,但是后来他发现,纯粹是自己想多了。 令牌中除去一点灵力之外,便再无其他异样,在各般道书上,也没有记载过和其相似的宝令。 而现在,余列拿起令牌,在神箓变化成的门户上比了比,顿时就发现门上凹陷处的大小和形状,与他手中的令牌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且无须余列有任何的动作,令牌被掏出后,其自行便轻轻的颤抖,两者间的气机生出了感应。 不用再说其他,此令牌定是开启河神金箓之门的钥匙! 余列恍惚的望着跟前灵光涌动的场景,他左右看看,口中暗道: “原来令牌是用在这里的! 老头子啊老头子,你当初何必一个字也不说?若非我有寻宝鼠领路,即便是三过黑水崖,也不可能发觉此地啊。” 其实此事并不怪黑水观主过于藏着掖着,而是余列来得太早了,今日压根就不是河神金箓出世的日子。 因为依照黑水观主的估计,此地的阵法当是会在四十年至五十年之间彻底损毁,暴露金箓,然后将整个黑河流域中的道徒道吏都吸引过来,消息一并的也会传到潜州道城中。 而那个时候,余列要么已经筑基,在城中的地位尊崇,轻易的就可以过来将此地好处收走;要么他都快六十年了,却还未筑基,前途渺茫,黑河流域的神箓对其而言,正好是一方筑基机缘。 即便余列抢不走神箓背后的大好处,他只需稍微机灵些,抱抱大腿,也能继承此黑河流域,在此地执掌神箓,死后都能当个土皇帝,可比在道城中鬼混要好。 结果余列的修行进展完全超乎黑水观主的预料,且中途就脱离了潜州,若非机缘巧合之下,余列摆脱了白巢,又有着酒虫的指引,重回此地,这里的好处就将彻底的和他错过了。 即便没有错过,三四十年后,此地好处也将对余列无甚大用。 余列踱步在神箓门户跟前。 他并不知黑水观主的苦心布置,但也不妨碍他搓搓手,期待着: “藏的这般隐蔽,也不知老头子究竟为我留了些什么好处。以本道现在的身家,若是质地差点、数量少点,可就不够看了。” 当即的。 余列不再犹豫,他一弹指,手中黑水令牌就跳起,落在了那方神箓所化的门户上。 噔!令牌果真和门户紧密的结合,灵光覆盖,传出了嗡嗡嗡的声音。 一阵金光闪烁,光耀四方。 即便是以余列筑基过后的肉眼,也是忍不住的眼神花了花,目中空白。好在他神识随之就涌入到了门后,探查数下,并未察觉到危机。 一时间,余列的面色就变得呆滞。 足足三四息过后,他才将神识收回,又忍不住的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往那开启了的神箓门户内看去。 只见一片苍莽的景色,出现在了门后,其支离破碎,混沌昏暗,宛如虚空一般。 一块又一块岛屿般的巨石、土块,在门户后面沉沉浮浮,一股精纯到了让余列都愕然的灵气,也从中扑出,令门外的他,发丝无风自动。 “此是……秘境?!” 余列狂喜着,心间当即就蹦出念头: “但恐蜥秘境不是早就崩塌,融入黑河流域了吗?连那恐蜥王都被观主吃了。” 余列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他大着胆子,便想将手伸入神箓门户之后,去亲自的感受一番。 不过在快要伸进去之前,他清醒了过来,忽地就将手伸入袖子中,拎出了寻宝竹鼠,一把将这厮往门后扔了进去。 眼下鸦八仍在沉睡,但探路冒险之事不可亲自干,自然得鼠鼠上阵了。 “吱嘤!!!” 竹鼠大惊,愣了愣后,口中更是发出了嘤嘤嘤的惊恐叫声,连那神箓门户也是晃动不已,仿佛要塌陷似的。 余列听见鼠鼠的尖叫声,不忧反喜,他大笑道: “哈哈哈!果真是秘境,多半就是那恐蜥秘境之残留,筑基以上的生灵入内,会受其排斥,甚至影响秘境稳固!” 但如此情况,也恰恰说明了在神箓门后的秘境,其内对于筑基境界的余列而言,毫无威胁,只有好处! 余列一把将秘境中的寻宝竹鼠掏出,忍不住的捏紧了拳头: “开府之物,有了!” “嘤!!!”竹鼠则是大惊,感觉尾巴都要被扯断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七日开天地 余列安抚了一下寻宝竹鼠,便将之扔进了灵宠袋中,然后盘膝坐在河神金箓的跟前,仔细的审视这一道符箓,以及符箓背后的秘境残片。 琢磨半天后,他彻底的确定,此物定是那黑水观主特意留给他的。 因为神箓背后的秘境残片不大,其规模仅为两百丈,但是却刚好符合筑基末位的道士开府用,且别看秘境中荒芜,块块岩石却都疑似灵石的矿脉所化。 此等秘境碎片,一看就是秘境中的核心区域,用于筑基开府的话,不说是上上之选,也是中上的选择,只需余列稍微谨慎点炼化,开府成功的几率当是在八成左右。 欣喜之余,余列的心思也是渐渐的沉下,暗想到了一个问题: “此等秘境,岂是筑基道士就能布置出来的,更别说是当时刚刚筑基的黑水观主了……还有,观主为何将此物留在了黑水崖下,而没有自行开府使用?” 很快的,他就回忆起了当初黑水观主筑基时的一幕。 黑水观主乃是以蛊虫一道步入筑基,其妥妥的是血肉道路,且血肉筑基过后,对方就反叛道庭,甘愿沦为道贼。很明显,观主是不打算再藏着掖着,继续准备阴神方面的筑基了。 况且即便对方想要准备,其年岁也颇大,不能再耽搁了,与其想着性命双修,当真还不如专修一道。 而在山海仙道中,若非性命双修之士,其是没有资格开辟紫府的,自然也就消化不了此等秘境碎片。 余列回忆着这些,又想到了从龙船口中听到的一点消息,一时轻叹道: “听闻,观主曾经乃是惊才艳艳之辈,谁知造化弄人,秘境碎片都放在他眼前了,却还是只能选择单修一道,甚是可惜、可惜。” 他回过神,看了眼跟前的河神金箓。 余列又暗忖着:“根据种种迹象来看,不管是黑水观主,还是紫烛师尊,两人都曾受人庇佑。 这河神金箓,还有恐蜥秘境,大概率的就是有人专门为观主准备的。否则的话,观主一个戴罪之人,都被踢出道宫了,如何恰好就来到了黑河流域,且恐蜥秘境中还恰好存在帮其筑基的材料……” 事实上,情况也确实如余列所推测的。 黑水子当初之所以被发落到黑河流域,便是有人插手,留了黑水子一条生机。 此人也不是其他,就是龙船道师! 就连余列跟前的这一方河神金箓,其之所以会和恐蜥秘境的残片相互关联,也是龙船道师一早的就做过手脚,早在恐蜥秘境破碎之前,它就摄取秘境的精华,凝聚出了一方残片。 黑水子当初之所以能够引导整个恐蜥秘境堕入黑河流域中,除去是通过蛊虫,算计了那恐蜥王,也和神箓中的这一方秘境残片息息相关,以此偷渡行事。 只不过当黑河大变后,龙船道师以为秘境残片要么损坏了,要么被那黑水子取走了,压根想不到黑水子这家伙,居然还大大方方的将此物保留下,还留给了后人。 因此龙船也就没有对余列说过此事。 余列回顾着过往的种种,心神一定: “不管了,既然是观主所留,那么此物便是与我有缘,合该为我开府立基所用!” 他腾地站起身子,袖子当中一道道灵材飞出,阵旗面面,摆放在四周,当即在河底暗阵的基础之上,又布置了几方遮掩动静的阵法。 又经过三五日的细细调试之后。 余列褪去道袍,赤身的盘坐在了河神金箓的左侧。 其阴神也忽地一晃,从肉身中跳出,又盘坐在了神箓的右侧。 一虚一实,两具身躯坐在神箓左右,相互间的真气流动不定,将神箓紧紧的包裹覆盖。 余列的如此举动,正是为免夜长梦多,立刻的就要将此秘境碎片炼化到手。 毕竟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嗡嗡嗡! 只见一道道金光,也自神箓上不断的涌现,与余列的真气相抗争着,但是无须余列去打压,镶嵌在神箓中央的那块令牌便自行的放出黑光,令之平复。 此令牌除了是开启秘境碎片的钥匙之外,赫然也是辅助余列开府的物件。 一时间。 在余列预料中最为重要的开府过程,反而是比他的两次筑基,都要轻松和容易。 因为神箓在令牌的影响下,堪称是手把手的引导着他,传递给他种种天地感悟,比之道书上记载的还要鲜明。 余列的精气神灌注在秘境残片中,渐渐的就忘却了自家肉身和自家阴神所在,他仅仅感受到了一点幽光,在其脑海中明灭不定,将息未息。 而在河底甬道中。 余列的肉身和阴神之间的真气往来愈发的频繁,宛如湍急回旋的河水般,将中央的那道河神金箓冲击得不要不要的。 一派惊奇的一幕,也出现在了神箓背后的秘境残片中。 原本分崩离析的虚空景象,在余列肉身气血、阴神魂力的影响之下,被彻底的打散,化作为了混沌的景象,派生出清浊两气。 此乃是第一日,天崩地裂,重回虚无。 第二日,则是清浊之气出现,但两者不分彼此,交织缠绕。 第三日,浊气与余列的肉身相接,清气和余列的阴神相连,清气渐渐上升,浊气渐渐下降,形成了太极般的景象,盘旋不定。 第四日,余列意念动弹,重炼地风水火,他以神识作火,烧融肉身气血,凝聚大地,真气则如流水般,冲刷四方。 三者皆备后,他阴神回归,灵肉合一,周身震动间,口中吐故纳新,发出“吒”字。 轰的! 爆炸般的场景出现,余列的呼吸化风,在小小的秘境碎片中回旋不定。 ……………… 开府之事,一共持续了七日。 在第七日的末尾,余列的意识彻底在秘境碎片中苏醒,或者准确的说,他是在自己的内天地中苏醒了。 其意识化作人形,漫步在一片荒芜的大地之上,目所能及之处,是宛如火山喷发的景象,大地上遍布着岩浆,还在缓缓的凝结成块。 此时天地已经分开,但却是比之亘古时期更加古老的景象,仅有天和地的划分,四下别说生机了,连秘境碎片中最开始的庞大灵气,也已经在演化的过程中消耗殆尽,荡然无存。 不过余列浑然不嫌弃这一幕,他兴致勃勃的打量着,目中无比的欣喜。 其意识化身行走在这方粗陋的天地中,东走走、西看看,所有的东西都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毕竟此方天地,乃是他的专属独有之物。 他站在这里,一念便可聚沙,一念便可成塔,宛如造物主一般,对这里拥有十足的掌控权。 忽地,余列的意识轰然震动。 整个内天地都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任何一颗砂砾、一缕岩浆,都能被他清晰的感知到大小、走向,且亲切无比,毫不费力。 此种感受,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比之用神识扫视物品还要玄妙。 余列一并也获知了整个内天地的形状大小,其是一颗如鸡子、似丹丸的球体,半径一百八十丈,正好比他道行的年数多出一半,而和他当前的神识范围一样,远远超出寻常道士的紫府大小。 内天地的上半部是为天,下半部则为地,中间的地面凹凸不平,面积最大,天地都犹如穹盖一般,将之覆盖。 一时间,种种有关内天地的感悟,出现在了余列的脑中。 他不由的心神震动,声色欣然的吟咏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情此景,余列是开府功成,根基已立。 从此而后,他便是山海界仙道体系中最为上等、且最有成仙潜力的修道中人,是真正的走在了长生不死的道路上。 而在外界。 只见一黍米大小的幽光,也彻底的在余列体内的下丹田位置扎根,晦暗不定。 此黍米大的幽光,便是余列所开辟出的内天地,或者说紫府。 此物存在于余列的肉身中,也存在于他的阴神内,似虚似实,不可琢磨,通体被他的真气所环绕承托,悬浮在虚空一般的黑暗中。 如果非要说内天地究竟在何处地方,其在余列成仙之前,乃是悬挂在山海界中的不可知处,犹如种子胚胎一般,受着山海界庇佑。 余列体内的这点黍米幽光,就是通往他紫府的唯一门户。除此之外,再无途径可以进入其紫府中。 嗡的,黍米大的幽光微微一闪。 余列的意识回归了,他忽然睁开眼睛,随手一划拨。 只见一道宛如刚才那神箓门户般的洞口,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余列的袖袍当即鼓动,数方储物袋从中飞出,跳进了洞口内,然后袋子口打开,一件件灵物灵石从中飞出。 有了紫府后,道士将无须再随身携带储物袋这等东西,而可以将大小物件,包括储物法器本身都叠加的放置在紫府里面。 眼下便是余列的瞧见自家的紫府太过荒芜,唤入储物袋,打算装点一二,一并也将自家的宝物妥当藏好。 咯噔! 可是忽然间,刚刚立好的紫府莫名的震动,咯吱乱响,出现了宛如楼塌一般的迹象。 此一幕吓得刚刚还志得意满的余列,脸色微白。 紫府崩塌,可是比筑基失败还要严重的事情,一伤便是肉身和阴神双双重伤,根基折损。即便还能再度开府,但他的手中也再无其他材料可用。 好在下一刻,余列就找到了造成紫府动荡的原因所在。 是一盏寻常至极的青铜酒杯,它在进入紫府后,轻轻一晃,就让余列的紫府抖了三抖…… 第四百八十章 化灵池、收仙宝 青铜酒杯跳出,余列的紫府震动不已。 紧接着,让他极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紫府中开天辟地的清浊二气,呼呼的垂落而下,将青铜酒杯包裹环绕。 余列的意识紧盯着酒杯,也是有史以来第一回,感觉到酒杯之中蕴含着无穷的好处,腹中生出了饥渴的感觉。 准确来说,并不是他的腹中,而是整个紫府天地生出了饥渴的感觉,渴望着要将这一只酒杯给炼化掉。 青铜酒杯也是继续的晃荡,发出共鸣声,并没有抗拒紫府天地的意思。 余列心间顿时无比的惊喜:“这是、终于要将这青铜酒杯,彻底收下,归为我所有了么?” 在此之前,余列虽然能够使用酒杯,日积月累之下,也和酒杯建立了些许的联系。但是每每动手,他都不像是动用法器那般随心所欲,非得亲手收取捞出。 这点其实让余列十分担心,若是有朝一日,旁人也得到了这酒杯,对方同样是立刻也就能够用上。 而现在的这一幕,余列不管是从紫府中感应到的,还是从酒杯之中感应到的,一旦今日将青铜酒杯炼入紫府内,从今而后,此物便将彻底的归为他所有! 以后除了能使用酒杯之外,余列一念之间,还能让酒杯损坏,彻底丧失所有的灵效。 他按捺住了立刻吞下酒杯的冲动,其意识化身以手摩挲着这尊外表寻常的酒器,面上感慨不已。 沉吟许久后,余列口中道:“老朋友,既然你今日终于认可我了,那余某也就不客气,你且在此处安家!” 话语一落,他当即运起紫府中的清浊二气,打入青铜酒杯当中,其清气弥漫进杯中的酒液,浊气渗透进入酒杯的杯体。 咯咯的声音响起来。 余列几乎是立刻的,就对此这尊酒杯生出了如指掌的感觉。 从前他需要通过试验才推敲出来的使用法子,酒杯现在自行的就化作种种感悟,告知给了他。 并且随着余列的心念一动,不到鸡蛋大小的青铜酒杯,呼呼间变大,最大竟然能够膨胀到同他的紫府空间一般大器,且似乎还是没有尽头的样子! 只不过其变大和缩小之间,也需要消耗余列的不少真气。 余列环顾着自家荒芜的紫府天地,他将酒杯缩回寻常大小,身形一闪,来到了紫府的正中央。 其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扒。 崩裂声响起,坚硬的岩石地面上顿时就出现一方深坑,其一丈见方,一丈见深。 深坑出现后,余列就将托举的酒杯,缓缓的置入到了坑中。 他消耗法力,酒杯当即又变大,且原本的杯盏模样也出现变化,从圆口形状,逐渐的演变成为方形,并和深坑彻底的契合。 不多时,一方碧绿色的液池,就出现在了余列的跟前。 单从外表上瞧见,这池子寻常至极,毫无灵气,池面也是古井无波的,一眼就能看见池子底部。 不过余列眯眼看着,却是能清晰的感知到,这方液池深不可测,即便是那数百丈大小的仙宝鸟笼,落在其中,表现的也仅仅数尺大小。 将青铜酒杯布置妥当后,余列的意识化身迈开步伐,走到了酒杯所化的液池表面,踏水而动。 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若是他不想,这方液池便真的只是一方寻常的水池,内里的酒液毫无作用,即便当中装着东西,旁人伸手去捞,也只会如水中捞月一般,扑个空。 而若是他想,液池就会化作淬灵拔毒的灵池,任何物件,只需不是灵肉合一的活物,落入在了其中,其就都会被消融提纯,直至化作为纯粹的灵气。 除此之外,还有种种方便余列操控灵池的好处。 余列心间暗道到:“如今酒杯已经被我彻底炼化,且改头换面,不再是酒杯模样了,也是时候给它取个名字。” 屡瞥着一丈见方的液池,琢磨着:“传说古时有‘化龙池’一物,凡是披毛戴角之辈,只需体内存在龙脉,便可推入化龙池中,褪去皮毛,改换头角,浑身长出龙鳞,腮颌之下也生出龙须,彻底的变成真龙,端的是个神异灵池! 而我这池子乃是青铜酒杯所变,也是神奇,无物不可化,即便是仙宝也能缓缓削之,变作为灵气,不如……就叫它为‘化灵池’?” 这一名字生出,余列跟前的池子、以还有整个紫府,都并无异样,无人前来捧哏。 但是他却觉得自己这个名字取得妥当,极妙,心中欢喜。 “哈哈哈!” 他大笑着:“从今往后,汝便叫做‘化灵池’了。” 余列踩在灵池的液面上,环顾着贫瘠荒芜的紫府天地,面上再次的感慨不已。 他着实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这方紫府初开,就拥有了“化灵池”这等至宝。 要知道世间多少的道士,在开辟紫府后,家财就已经耗空,还背了一屁股的债,就连最基础的微弱灵脉都无钱迁入,只能先任由紫府呈现出毛坯的状态,府中毫无灵蕴,顶多先豢养些凡禽凡兽。 更别说其他种种,价格也更加高昂的奇珍异宝、阵法道兵种种了。 惊喜之中,余列忽然又想到了一茬,他除去青铜酒杯这尊仙宝之外,眼下可是还拥有一件白捡的仙宝。 且对方经过了青铜酒杯的数月打磨,内里的烙印种种都已经被消磨的一干二净,就连材质都被提纯了很多,缩水数十倍。 余列一低头,他伸手往化灵池的深处一捞。 灵液响动,一盏白金色泽的鸟笼就从池中浮出,原先落在它身上的龙船血迹种种,早已经是被消融的一干二净,变得锃光瓦亮。 余列打量着这尊鸟笼,用神识感应了一番,暗呼一口气: “不愧是一尊仙宝,在酒杯中装了数月,都还没有被彻底的化作灵气。” 他掐指估摸了一番,发现再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青铜酒杯才能将之彻底的消融掉。 只是这用时比起酒杯从前的效果,也颇是有些长了,让余列微皱眉头,嘀咕着: “看来酒杯也不是万能的,越是高等的宝材,炮制起来也就越是麻烦。” 余列这想法,若是让白巢道师,或是那赐下鸟笼的仙人知晓了,定会双双气得都吐血。 因为仅仅半年左右的功夫,其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自外而内的将一件仙宝,且是防护作用的仙宝,炼化得连渣滓都不剩,效果已经是极为恐怖。 须知寻常的仙人,在夺得了仙宝之后,单单是消磨掉前主人的烙印,所花费的时间便是以十年来算的,运道不好,花费上数百年、近千年、甚至万年,都不一定能够得手,最终只能选择镇压封印,或是将之打碎掉。 而余列的这方化灵池,其不仅能炼化血器魂器,矿材灵药,居然连仙人所用的先天法宝都轻易炼化,称得上是世所罕见,古往今来都没有过记载的奇物。 余列见识浅薄,他一时想不到这么多,便在心间嘀咕一阵子中,意识化身轰然溃散。 只见一缕缕真气,出现在紫府中,疯狂的朝着那仙宝涌入。 余列此刻便是要再接再厉,将这鸟笼仙宝也彻底的“吃入肚中”,化为己用。 有过化灵池的处理,鸟笼中果真是丝毫的杂气都没有,灵性稚嫩,宛如刚刚出炉一般,余列的真气进入其中,毫无阻碍。 没几日,他就在鸟笼的核心中留下了烙印。 种种鸟笼的功效作用,也一并的出现在他的心间。 这一日,余列回过神来,他意识重新凝结出化身,出现在了鸟笼跟前。 其面上带着惊喜之色,朝着那金色的鸟笼一指,当即口中唤道: “大大大,再大再大!” 鸟笼听从他的号令,从缩水后的数尺大小,当即变成几丈、几十丈、一百多丈……直到反过来将整个紫府天地,都好似装入了其中,方才停止。 嗡的一声。 鸟笼定住,它宛如罩子一般,笼罩在余列紫府的四周,根根栅栏立在天边,就宛如这一方小天地的撑天白玉柱。 余列紫府中的气机,也是猛然就变得稳固,好似一个瘦子突然变成了胖子,身量沉甸甸,脚下生根,虚浮之色尽去。 这时余列的脸上,喜色更甚,丝毫不亚于将青铜酒杯炼化入紫府时的程度。 因为他从鸟笼中得知,此一物竟然还不是寻常的仙宝,而是专供庇佑紫府使用的仙宝,且其来头还有些蹊跷,似乎前身乃是古时的一尊法宝,迄今至少有三万年的年岁了。 鸟笼的来头不来头的,余列现在不甚在乎,他在乎的是自己在炼化了鸟笼之后所得到的大好处。 只见余列目光跃跃欲试,他的神识从紫府中一块块山石、一件件灵物上闪过,忽的就落在了一只三寸高长的白色鸟儿身上。 此鸟立在空中,外表和寻常的鸟雀一样,宛如睡着了一般,毫无威势,但是在余列的神识中,它身上的气血旺盛至极,犹如太阳一般在燃烧,灼热而不可触碰。 余列的真气和神识只要稍微上前,就被其气血自发的焚烧,刹那间就化作为青烟。 此物正是那白巢道师的肉身,它落在鸟笼中,受着鸟笼的庇护,在鸟笼没有彻底破损之前,便不会被化灵池侵蚀,算得上是毫毛未损。 余列踱步在紫府中,绕着圈子打量白巢的肉身。 他口中啧啧称奇:“不愧是丹成上品中人的肉身,即便丢失了魂魄,沦为活死人,也不是什么人都够资格侵犯的。” 但余列的面上,渐渐就露出了冷笑……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大好处、炮制鸟身 不是什么人都够格去侵犯,但是他余某人,可不是寻常人等! 余列看着半空中的金丹肉身,冷笑着,忽然伸出手指,虚握一抓。 轰的! 一股沛然的气血,顿时就从白巢肉身上升起,好似火炉一般,简直要将余列这初立的紫府天地给烧融烧塌了。 但是立刻的,笼罩着紫府天地的仙宝鸟笼轻轻一震,一股更加强大的白光压下,将白巢肉身的气血给压制在了数尺空间之中。 嗡嗡嗡!白光和白巢的肉身混做一团,杀机涌现,散发出恐怖的气机,阵阵空气都被扭曲切割。 余列仰头看着,面上再次的啧啧称奇。 他现在若是敢随意的插手进去,这恐怖的气机,当场就会将他的手臂搅成肉泥。 但任由白巢肉身反抗得再是强烈,余列观摩一阵后,开口只吐出一个字: “定!” 铮的! 白巢肉身上的气血,当即静止,其被强横至极的鸟笼白光,给硬生生的逼回了其体内。 余列这时面带笑意,轻轻一招手,这三寸大的鸟身,就飞到了他的跟前,任由他捏取把玩。 “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白巢居然是自作孽,若非有你这鸟笼子在手,贫道如何敢继续留着你的肉身,多半是连碰都不敢碰,只能推入化灵池中,消磨生机后,再拆骨拆肉,埋在贫道的紫府中肥地。” 余列感慨的言语着。 一具全须全尾、活性尚存的金丹肉身,和一具被打烂了、只能充当灵材的金丹肉身,两者的价值不可同语。 若非不得已,余列可是不想将白巢的肉身给拆分掉。 而现在,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降服白巢肉身这一难题,直接就被鸟笼给解决了! 他抬起头,看着紫府天边若隐若现的鸟笼栅栏,口中不由的赞道: “果真是好宝贝,有此物在,我之紫府无忧矣,就算是遭受到仙人的觊觎,也能抵抗一二。” 鸟笼在被余列炼入紫府后,它就如同化灵池一般,成了紫府中的一道奇观,生出大作用。 有此仙宝镇压,除非余列愿意,或者是他体内的真气、紫府中灵气,统统耗尽,则仙人以下的存在,绝对无法攻破他的紫府。 当然了,余列现在是人在山海界中,紫府受着山海界的庇佑,藏在不可知之处,本就无人能够强攻他的紫府。 除非是斗法之时,双方打到急眼发昏了,将紫府都唤出收敌御敌,方才可能被人趁机的攻入紫府中。 而这一点,也正好涉及到了鸟笼仙宝的第二大作用。 那便是拥有鸟笼的加持,余列虽然是筑基末位境界,但是他在自家的紫府当中,法力可以媲美至元神仙人的程度! 而紫府天地本就是受着道士的彻底控制,外物入内,但凡境界低于府主,其便是生死受制于紫府之手,死后全身的灵气都会被紫府吞并,一丝一毫的都逃不出。 如今有了鸟笼的加持,则但凡是仙人以下的生灵进入余列紫府中,不管对方是被迫也好、主动也罢,筑基也好、结丹也罢,来一个,他就能镇压一个,来一群,他就能镇压一群! 此白巢道师的肉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若是再辅佐上化灵池的功效,余列甚至能够达到借取敌人的灵气为用,可源源不断的镇杀敌人。即便是亿万生灵,只要对方敢踏入他的紫府中,他就能一一坑杀了事! 当然了,但凡是有点常识的道人或域外生灵,也都知晓山海道士的紫府之威,除非是有龙气作保,压根就不会有人踏入旁人的紫府中。 毕竟寻常的道士,就算没有仙宝的镇压,其单靠自身,在紫府中也是同境界无敌,甚至还能调动整个内天地之威,有几率横跨一个大境界的斩杀敌人! 除去以上两大好处之外。 余列在闭关时,也能如白巢道师一般将仙宝鸟笼唤出,笼罩自己,庇护肉身,防止被贼人给暗害了。 只不过鸟笼在脱离了紫府后,因为余列的境界低微,一旦碰见境界高于他的存在,特别是丹成中人,对方就可能会反过来将这尊仙宝给抢夺走。 毕竟此物终归是仙人才能正常运转的法宝,余列虽是炼化了,但是自身的境界不足,其真气烙印在丹成或丹成以上的存在眼中,脆弱的很,只需稍微费些气力就能毁去。 以及鸟笼本身,其实也不擅长斗法,顶多是能够用来困住敌人,它属于是纯粹的防御类法宝…… 余列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白鸟”,一边梳理着有关仙宝鸟笼的作用,面上的喜色是久久不散。 良久之后。 他回过神来,一弹指,天边的鸟笼便彻底的隐没在紫府中,他的注意力也重新落在了白巢的鸟身之上: “有了鸟笼的镇压,汝之肉身落在我的手里,可任由我搓圆揉扁,予取予求。 既然如此,不如先尝试着,且看能不能将汝炼成傀儡化身,即便失败,到时候也能废物利用,化为灵药。” 霎时间,余列的脑中就冒出了诸多的念头,有用白巢的肉身养鬼的、有用白巢的肉身炼宝的,还有用于养蛊、培育寄生灵植种种…… 只是这些念头,又逐一的被余列排除掉了。他乃是丹道中人,擅长的可不是炼制傀儡等物。 余列一时都有些懊悔,自家当初怎的就选择了丹道,若是选的是傀儡等手艺,不仅成功率大增,能以一尊全须全尾的丹成肉身练手,其技艺也是会大大的提升。 忽然,他瞅着手中的“白鸟”,想到自己的麾下还有着另外一只黑鸟。 余列右手一摄,一尊斗大的葫芦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轻轻敲击葫芦的表皮,覆盖在葫芦外的重重符文就断裂,整个葫芦也啪的裂开,露出了内里挺尸的鸦八。 自从上次贪吃了腾蛇骨髓之后,这黑厮便沉睡到了现在。 倒也不是它不想醒来,而是余列屡次施展法术,将之鸟身冻结住,镇压了它体内的骨髓药效。 鸦八此前毕竟只是一只炼气小妖,腾蛇骨髓的质地又太高,数量再少,对鸦八而言也是太猛。 它服用后,一口气被补死的可能,远远大于消化后强身的可能。 余列现在就是在以时间换空间,让鸦八缓缓的蜕变,好度过这一关。 其间他还翻阅过不少的丹书,炼制灵药,以辅助这厮蜕变。 只是很可惜的,都这么长的时间了,这厮依旧没能清醒,鸟身也是日益的被腾蛇骨髓侵蚀,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余列提溜着挺尸的鸦八,眉头微皱。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耳边没了这厮聒噪的叫声,还当真有点不太习惯。 即便又新捉了一只寻宝竹鼠,那竹鼠却也是个闷葫芦,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唯一的爱好又是打洞挖矿,喜欢将自身给藏起来。 在被余列扔进紫府后,寻宝竹鼠一溜烟的就钻入了地壳中,也不担心自个会不会被熔融的岩浆给淹死。 沉吟半晌,余列左手拎着白巢的肉身,右手拎着鸦八,眼睛微眯: “既然如此,不如死鸟当活鸟医,来个以毒攻毒,再在鸦八的体内引入白巢骨髓!” 腾蛇骨髓和白巢骨髓同属于丹成灵物,两者若是相互抵消争斗起来,那么鸦八就还有一线生机。 此等过程涉及的也是纯粹血肉丹法,余列颇有经验,他在肉身筑基后还窥见过“龙脉”真相,明悟了自身的道途。 如今以鸦八作为试验品,恰好能够让他大展拳脚,便是失败,也能让他对丹成级别的血肉了解许多,鸦八不算是白死。 余列心间期待的想到: “而一旦成功,这厮不仅能活过来,它和白巢的血脉相连,就可以如寄生虫一般寄居在白巢的体内,以此窃取躯壳!甚至无须它出马,若是我将白巢的血脉钻研透彻,我自己就能操控。” 此等好处,当即就让他心潮澎湃,决定要钻研一番。 成功了,他便是在继丹成鬼奴后,又拥有了丹成奴仆,且是一尊丹成上品的肉身奴仆,其法力将数倍于丹成鬼奴,足以庇佑他到结丹! ……………… 暗河甬道中。 余列的思路清楚后,他的意识退出紫府,慢慢的睁开了肉眼。 随着他的苏醒,那一方开启了秘境碎片的河神金箓,也是彻底破碎,化作点点金光,飘散在暗河上空。 此物本是由山川龙气凝结而成,颇是珍惜,持之就可以影响整个黑河流域。但是现在龙气被隔绝在外,它得不到龙气的补充,又被余列的真气摧残多日,也就彻底的破裂了。 若是再想凝结这样一方神箓,黑河流域至少得孕育上六十年的时间。 余列觑眼看了此物一下,却只是挥挥袖子,将点点金光收入了紫府内,化作自家紫府的底蕴,并未太过惋惜。 他已是筑基中人,即便身死,沦为了鬼神,也不是区区一方黑河之位就可以容纳的。 只是可惜了,当初那些三镇道吏为了这神箓而打生打死,绝对想不到神箓的下场会是这般,勉强肥地而已。 彼辈同为黑水观主的半个弟子,其实还算是余列的师兄师姐呢。 余列处理好神箓后,又检查了四下的阵法,略做修补,然后他便微阖眼帘,陷入温养的状态中。 他开启了自己有生以来,最为漫长的一轮闭关修炼。 在这段时间中,他有条不紊的吞吐灵气,炮制鸟身,钻研龙脉大道。 时间迅速的流逝。 余列的道行,也是一年一年的增长。 一年、两年、五年,十几年的时光,转瞬而逝……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 鸦八重活 二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余列的肉身盘坐在黑水崖下,衣袍鲜亮,容颜依旧,仍然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模样。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河底。 但是在余列的紫府中,环境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二十年前的本是贫瘠的紫府天地,现在已经是有山有水,河中有鱼,草中有兽。 并且还有一轮金色的“太阳”悬挂在半空中,白灼灼的,为整个紫府天地提供着光照。 余列的紫府虽然还没有迁入任何一条灵脉,但是有这一轮白金色泽的“太阳”在,他的紫府中依旧是灵蕴充沛,和白巢山门中的井木官邸不相上下。 这是因为这一轮“太阳”,正是用白巢的肉身所变,其如渊似海的气血,现在被余列囚禁着,不断的抽取,变作成滋养紫府的灵气来源。 足足二十年不间断的抽取下来,白巢肉身居然半点颓色都不显,其肉身的底蕴当真是恐怖至极。 而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面,余列靠着丹成级别的灵气滋养,道行也是蹭蹭的上涨,修炼一年,抵得过常人三年。 他现在赫然是已经拥有了一百八十年道行。也就是说,余列只差再为自己寻来合适的煞气,就可以进行下一轮蜕变,突破成为六品下位的凝煞道士! 并且在这段时间中,他也并非是一味的修炼,其实还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龙脉钻研之上。 这一日。 余列的意识化身持着本命黑书,在紫府中躬身而立,他的跟前摆放着一头庞大至极的鸟身,其黑羽黑冠,爪牙尖利,和那白巢的模样极为相似,正是被余列植入了白巢骨髓的鸦八。 在鸦八的周围,还有着一只只被白光禁锢着的其他妖物,都是他从暗河中捕来的。 个个也都是面目狰狞,凶神恶煞,部分怪物还是畸形模样,或是长着数颗头颅,或是身上长满了眼珠,煞是可怖。 余列现在就是要进行最后一轮的试验。 他将二十年来所有被植入了白巢骨髓的活物都取出,特别是鸦八这厮,企图从令之彻底的侵占白巢肉身! 稍微费了点功夫,余列检查妥当后,他的意识化身仰起头,轰然散去,只留下皮书还悬浮在半空中,时刻记录过程。 那半空中的白巢肉身也是当即降下,周身白光散去,缓缓的落在了阵法中央。 其一出现,四下立刻就升起了一阵焦灼味道,数头明明都已经成功植入了白巢血脉的妖物,当场就爆体而亡,压根承受不了白巢肉身的威压,更别说去侵蚀对方了。 余列用神识将阵法覆盖,空中的云气凝结成了他的面孔。 其俯视着,口中低喝:“第一千三百五十六轮试验,开始!” 一面面布置在四周的阵旗,当即猎猎摆动,整个紫府当中的灵气也是被聚拢到了阵法中,连地面都震颤起来,吸引得一头躺在地洞中打瞌睡的蠢物,慌慌张张的就钻出地面。 它双腿直立,两爪垂在身前,呆愣愣的望着大阵。 只见一股红白相间的灵光,猛的闪烁,被囚禁在阵法中的妖兽们,孱弱者纷纷爆裂而亡,化作一条条血红色的细线,流淌向其他还幸存的妖兽。 吼!昂! 恐怖嘶吼的声,不断从它们的口中响起。 阵法中所有的活物,都是变得目光猩红,露出贪婪饥渴的目光。而这时,一直禁锢着它们的白光也是轰然散去。 当即的,还活着的数十头强大妖兽,凶厉的扑向左右,或是用手爪撕裂对方,或是用尖牙啃咬对方,还有的浑身一只只眼珠中爆发白光,将对方削砍成肉泥。 如此血腥恐怖的一幕,顿时就出现在了紫府中。 余列望着这一幕,眼里也是忍不住的就露出肉疼之色。 这些妖物,每一只可都是他的心血,不仅耗费了白巢的血肉骨髓去培育,还花费了他偌大的精力。 这些年来,余列为每一只妖兽的血脉都进行了人为调整,以希望其能够最大程度的融合白巢血脉。 只可惜,即便试验过千百次,余列对“龙脉”了解的也越深,可是由他人为炼制出来的妖兽,性命层次顶多是能够相比七品道吏,连筑基关隘都跨不过,更别说去侵占白巢的肉身了。 眼下便是时间不多,余列放弃了自行的去调整妖兽血脉,而选择通过养蛊的法子,令所有妖兽自行的扑杀吞食,以期血脉融合或变异。 如此或许能让彼辈跨过筑基关隘,以及侵蚀白巢的肉身。 不多时,数十头血脉妖兽便扑杀完毕,最后存活下来的,却并非是任何一头,而是一座肉山! 肉山上生长着七颗头颅,几十只手臂、鱼鳍、鸟爪,数百只眼珠,妥妥的是个怪物。 而在这怪物的正中央,便是鸦八的鸟头,其目色金红,在余列的偏心之下,俨然是成为了血肉融合中的最强者,对整个肉山都是拥有着一定的影响。 在余列的命令下,肉山缓缓的朝着阵法中央的白巢肉身蠕动过去。 滋滋! 白巢的肉身再次释放出气血,要将一切靠近自己的存在都灼烧、切割斩杀,哪怕对方体内的血脉,已经和其极为相似! 一股更是浓郁的焦灼气息冒出,妖兽肉山上的七颗头颅,也都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 但是在数量的加持之下,它们并未被白巢肉身烧死打散,而是犹如泥沼般,将白巢的肉身覆盖,缓缓的包裹起来,拖入了其血肉中。 余列一直紧盯着血肉大阵中的情况,瞧见这一幕,他的心神顿时激动,立刻吹出一口气。 呼呼!摆在阵法四周的灵石破碎,股股精粹的灵气,还有一罐罐提前密炼好的鲜红药剂,当即就涌入了肉山中。 吼! 猛的,鸦八等妖兽所化的肉山,仿佛嗑药了一般,更加剧烈的蠕动、翻滚,生长出了一根根的肉芽,将白巢的肉身纠缠侵蚀,甚至想要消化融合掉。 看见彼辈这般卖力,余列目中一狠,他环顾着整个紫府,干脆将所有能扔进去的灵石、丹药,统统的都扔了进去。 笼罩在阵法中的五色毒光,也是被他施展到了最强,刺激着内里的血肉发生异变。 余列现在拼的就是个九死一生,看能不能撞出一个成功! 当然,失败了,死的也不是余列自个,顶多是他手中的余财耗空。况且眼下已经闭关二十年,也是正好出关晃荡一波。 在余列注视中,一方由血肉所变成的巨茧,出现在了紫府内。 白巢的肉身,也不再像从前一般能冒出气血,而是被妥当的封印在了肉茧里面。 这让余列目中大喜: “甚好!当真要以小驭大,以弱吞强了么?” 他的心间生出浓浓的期待,恨不得扒开肉茧子,亲眼看看内里的变化如何。 不过他现在能够做的,都已经是做完,剩下的就只能看鸦八它们这堆妖兽的造化如何。 余列按捺着心神,如此一按捺,便是按捺了七七四十九日。 终于。 这一日,紫府中的灵气已经是降低到了谷底,那尊十几丈高大的肉茧动弹。 余列的意识当即降临,神识刷刷的冒出,将肉茧覆盖住。 宛如孵蛋一般,这尊肉茧破裂,有白光涌现,内里也窸窸窣窣的,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下一刻。 一颗鸟头突然就从肉茧中钻了出来,让余列的心情一阵激动。 因为此鸟头黑冠黑羽,鸟喙上还长着一撮毛,宛如蛟龙的头角一般,不是鸦八还能是谁! 鸦八冒头后,它瞧见了余列,眼睛中也冒出惊喜,当即就扑腾着翅膀,猛地飞扑过来。 “嘎嘎嘎!” 可是等它一飞出肉茧,余列激动的心情就一凉。 因为这黑厮的气息不仅没有达到丹成级别,居然连筑基也没有。 不远处,寻宝竹鼠也再次的从地洞中钻出,冒出了半个身子。 它同样瞧见了这一幕。 这白厮的鼻尖耸了耸,在辨认出鸦八身上的气息后,抱着爪子,半躺在洞口处,眼睛微眯,口中吱吱啧啧。 余列不信邪。 他伸手提着鸦八,上下打量,扒开拔去的看。 可他的心情越发低落,郁闷道: “贫道耗费数十年心血,用上了全部的身家灵材,倒头来还是功亏一篑了么?” 唯一能够让他庆幸的,试验虽然失败,但此二十年来的钻研倒也不算白费,他在龙脉一道上颇有进步,“复活”了鸦八就是证明。 只是现在低头瞅着这孱弱的黑厮,余列的心间压根就没有见对方醒过来的喜悦。 忽然,他猛地还想到了一茬: “糟糕,侵占失败,该不会那白巢的肉身也损坏了吧?” 若是如此,可就再没有下一次机会,而只能将对方炼药化灵了。 余列的身形猛地一窜,嗖的就飞到了肉茧跟前,一弹指,宛如剖瓜般,将肉茧分成两半。 一阵白光涌现,紧接的一幕,让他愣住了。 只见一双双金红色的眼珠,密密麻麻挤在肉茧中,宛如满是瓜籽,瓜瓤稀少的西瓜,并齐齐看向余列,颇是渗人。 一阵阵惊悚的叫声,从肉茧中响起: “嘎嘎嘎!” 眼珠的主人都蠕动着身躯,振动翅膀,疯狂的从肉芽、血块中挣脱而出,朝着余列的意识化身扑来。 其声重重叠叠,嘈杂不堪: “主人!主人!主人!!” “老爷!老爷!老爷!!” 余列的瞳孔微缩。 因为这群鸟兽,赫然全都是黑冠黑羽,头角狰狞,也是那鸦八! 等到所有的“鸦八”都从肉茧中钻出,它们的数量成百上千,或高或矮,或扁或圆,聚拢在一块儿,呼啸整个紫府,乌压压的。 气机共鸣间,“鸦八”的气息也终于突破到了六品筑基层次! 与此同时,一只身形枯槁的白鸟,也是从肉茧中露出。 白巢肉身的气血受创,但并未损坏,还有着下一次炼制的机会。 如此一幕,让余列庆幸又可惜。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不死分身、道兵 余列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白巢肉身,再三的确定这厮肉身仅仅是气血亏损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没有坏就好,没有坏,事后就还有补起来的可能。” 他口中嘀咕着,目光又扫向阵法中的那一摊血肉模糊之物。 这些血肉都是试验中剩下的畸形腐败之物,已经不堪使用,如果非要用于炼丹或者炼器的话,不仅没有好处,反而只有坏处。 因为灵气极杂的缘故,用于炼制毒物毒药也是不妥,反倒容易扰乱药效。 可这些血肉都是由蕴含了白巢血脉的妖兽所化,在试验的过程中还汲取了白巢大量的气血,拢共算起来,比余列二十年以来吸取的都要多,不容浪费了。 只是对于一般的道士而言,即便是开辟了紫府的道士,想要炮制这些畸变血肉也是困难。 前者毫无办法,顶多能够当做肥料卖掉;后者则是得埋在紫府中,耗费上几十上百年的时间,靠紫府天地的运转,将其内的灵气缓缓打磨纯化,然后才能变成勉强可以入体的灵气。 但对于余列而言,他压根就不需要这般麻烦。 他只需将这些血肉往化灵池中一甩,灵池就能在极短的时间中,将之变作成精纯的灵气,释放于紫府中使用。 这一点,也就是余列胆敢轻易用白巢的肉身尝试的最大底气。 就算玩崩了,他也能从白巢的骨头渣滓中榨出油来! 紫府中。 余列不动声色的,他一掐诀,地面就一阵翻滚,将现场所有残存的畸变血肉都掩埋进土中,慢慢的往化灵池送去。 同时他也是将白巢的肉身又挂上了紫府顶部,让之释放白光,继续充当滋养紫府天地的“太阳”。 处理好这点后,嘎嘎的鸟叫声,顿时就将余列包围起来。 彻底活过来的鸦八,它那叫一个激动的,恨不得蹦到余列的脸上,狠狠的给啄上几口。 只是一时间,它的分身数目太多,乌央乌央的,你争我抢,宛如要吃了余列似的。 余列瞧见成百上千双眼珠子,心中也是发悚,当即出声轻喝: “定!” 一阵白光涌现,密密麻麻的鸦八们都被定在了半空中,连眼珠子也是无法动弹。 但随之着,一股股神识又从它们的脑壳中冒出,朝着余列传音呼啸: “老爷老爷,是我、是我!” 很明显的,鸦八此刻还是过于激动,难以对话。 余列只能抚着额头,再是心念一动,将数百只鸦八彻底的封禁,然后随便选了三只,同时与之神识交流。 三只过后,余列又换了一批,直到他挨个的将所有“鸦八”都对话个遍,方才彻底清楚这黑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只见余列面色惊奇的望着跟前鸟群,沉吟片刻,忽地伸手抓住了最近的一只鸦八,法力运转起来,当即就将之捏死,还打成了肉泥。 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死去鸦八的血肉蠕动,化作一条条肉虫,当即就被其他的鸦八分食进了体内。 得到死去鸦八的血肉滋养的个体们,身上的气机都猛地窜了一截。 瞧见这一幕,余列当即就唤出死焰,往偌大的乌鸦群中一喷吐,猛地就烧死了百来头鸦八 其他活着的个体都是被吓得够呛,可那百来头鸦八死掉后,其血肉焦黑不可用,但是股股妖气还是涌动,钻入了活着的个体中。 接下来,余列施展了十八般的手段,或是砸死、或是砍头、或是淹死、或是电死……将数百头鸦八给杀到了只剩下最后一只。 这时,鸦八瘫坐在余列的跟前,吓得是浑身都发软,它刚才还兴奋得意,现在已经是惶恐不堪。 它用双翅捂着自己,扭动屁股,疯狂的想要逃离余列,口中还焦急的叫唤着: “饶命饶命!老爷饶命! 就剩一条、就剩一条!” 别看这厮眼下凄惨可怜的,可是它身上气息,却是已经从七品末流的层次,一口气的攀升到了六品下位,身上的妖气比余列还要高,足足达到了两百多年! 余列惊异的打量着它,口中也嘀咕着: “难道不是你自己说的,自个已经修成了不死之身,要成仙作祖了么?今后还要带着我飞。若是我不信,尽可试着杀一杀你……” 原来鸦八这厮在肉茧中,身体不知道为何,自行的就分裂成了数个自己,且相互间还可以融合、或是继续再分。 于是在肉茧里面,它为了能够更快更好的吸食其他妖物的气血,一口气的将自己分出了七八百只,就此彻底的占据肉茧,将其他的妖物吃干抹净,还想将白巢肉身也吞了,只是最后失败了。 等破茧而出后,它又因为分身太多,脑壳一时间用不过来,感觉快要精神错乱了,便在余列面前嘚瑟了一番,并让余列动手,帮它减少分身的数量,方便控制分身。 结果余列不仅动手了,还一口气的将它七八百的分身,给杀到了仅剩最后一头。 鸦八听见余列的嘀咕,它是涕泗横流,当即一屁股撅起,朝着余列猛磕头,小鸡啄米似的。 它口中哭得也叫那一个凄惨!嘎嘎嘎的! 余列面上冷笑,心中存着继续敲打对方的想法,低声骂道: “花了这么多的资粮、养了这么多的鸟,结果却只炼出来个两百多年的妖气修为,简直就是废物一个!” 但骂完之后,余列也就解了对鸦八的禁锢。 这厮在发现可以自由活动后,丝毫不敢跑开,而是连滚带扑的,飞到了余列的肩膀上,一如从前那般的老老实实站着。 但它缩着身子,还像是小媳妇般,继续的偷抹着小珍珠。 余列看着它仍是和从前一般没甚出息,心间对这厮的忌惮,忽地就消除了。 他哑然失笑道: “好了好了,都多大的鸟了,道行都已超过你家老爷,怎的还能一直哭鼻子?若是让那鼠忙瞧见,可就要笑话你了。” “鼠忙”正是那寻宝竹鼠的名字。 余列给它取名“鼠盲”后,发现它其实压根就不懒,每日并非是躲在地下睡大觉,而是整日都忙忙碌碌的,紫府的地面都已经被它挖塌过数回了。 以及“盲”字确实也不雅,余列便又给它换成了忙碌的“忙”字。 嘎! 原本还伤心欲绝,疼得死去活来的鸦八,一听见余列嘴里道出的陌生名字,当即就不抹小珍珠了。 好啊,你个余扒皮! 难怪见到鸟爷活过来后,下手还是这么狠,也不怕杀了鸟爷,敢情是又有别的鸟了? 它嘎嘎就想要乱叫,质问余列一番,但因为刚刚才被余列敲打了一番,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只能目光锐利的瞅看四方。 很快的,鸦八就在远处的土坑中瞅见了一头眯眯眼的白色肥鼠,它心有灵犀般,立刻便猜到这家伙就是余列口中的“鼠忙”。 不是鸟? 呔! 可鸟爷一瞧见你这身白皮,就估摸着你不是好货!白莲花,今日且让你瞧瞧,先来的才是爷! 嘎嘎嘎! 鸦八叫唤一声,朝着余列打了个申请。 它嗖的就飞出,往着那寻宝竹鼠直扑而去,想着赶紧的立立威风,一并也泄泄刚才的疼痛委屈。 而寻宝竹鼠那厮,它的眼神本来就不太好,又因为知道是在余列的紫府中,安全可靠,警惕性几乎是没有的。 于是嘤的一声。 这白厮就被鸦八飞到跟前,从土洞中给揪了出来,并抓上了半空,颠三倒四的玩弄起来。 嘤嘤嘤!嘎嘎嘎! 两只蠢货的叫声,当即在紫府中大作。 余列本是想阻止的,但一想到这是两个家伙正式见面的第一场,顺其自然,且它们互相都是筑基妖兽,皮糙肉厚的,想打死都难,也就懒得去管了。 他站在原地,微闭眼睛,继续琢磨着鸦八身上发生的异变。 余列的心中除了对鸦八的变化感到惊奇之外,更是惊喜连连: “虽然未能通过血脉血肉之法,成功的侵蚀那白巢肉身,但是鸦八不仅活过来了,还真个筑基成功,得了个‘假不死之身’,其分身不死光,它便不会死! 这厮的血肉能分化、融合,极像是已经触及到了血肉中的本源……它体内的‘龙脉’定是已经出现了大变。我若是能够学得,今后断肢重生将只是等闲,甚至也能分身数具,提前得个肉身不死?” 除了以上在血肉龙脉方面的启发之外,余列一并的也想到了鸦八这手“假不死之身”,可以用在什么地方。 今后但凡是危险的场所,都可以让鸦八分裂出分身去探索。 这么多的分身,平日里余列各种见不得人的杂活黑活,也都可以让鸦八去干,它一只鸟,可以当千只万只鸟来使用! 忽地,余列还想到了一点: “对了,还有道兵! 道兵一物最大的要求,就是需要气机共鸣,如此才能如臂驱使,轻易就能接受道主的阴神降临,以及化作眼睛爪牙,甚至是提供法力。” 而寻常的道兵,都是得自幼就开始培养,令之同吃同睡,修炼同一门法诀、磕同一种灵药,如此才能气机相通! 可鸦八这厮,它自行的就能分化出无数个体,其同出一源,分身也能得到单独培养,岂不就是最好的道兵原料? 余列原本还觉得鸦八颇是不成器,糟蹋了太多的丹成气血,但是现在想到这些,他的目光顿时就炯炯有神。 余列抬头望了望远处,瞅着那已经要被鼠忙给拖进地洞中揍的鸦八: “不错不错,都很有精神,不愧是吾之灵宠。” 他在心间暗暗琢磨: “若是将这厮的分身,也都培养到筑基境界,再叠加上道兵阵法,排兵列阵起来……到时候即便不如丹成道师,但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了吧?”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三目龙鸦、故人 鸦八复活之后,余列隔三差五的就将这厮唤到身前,进行抽血切片的研究。 这厮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的,但谁让它骨骼清奇,都已经是修成了半个不死之身,且余列以成仙作祖的愿景诱惑着它,它也就不得不配合了。 在数次的研究中,那本是经常就看不见身影的鼠忙,也来凑热闹了。 这厮不知道为何,每逢鸦八惨叫的时候,它必定现身,驻足旁观。 不仅旁观,它的腮囊里还装着这样那样的“灵食”,一边看着鸦八受苦,一边吐出来,美滋滋的啃着。 在鸦八的痛哭惨叫声中,吱吱嘤嘤也一并大作! 这直接导致每次研究结束后,鸦八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休养疗伤,而是朝着鼠忙扑去,打它个满脸开花。 如此热闹且充实的日子,又是过于了大半年。 这一日。 余列的肉身盘坐在河底暗道中,他的模样云淡风轻,但是额间却是鼓起了一个包,在他的皮下蠕动。 时不时的还会有肉芽从额间裂缝中伸出,像是蛇虫或触手,想要钻入到其他的地方。 每当这个时候,余列面部上的血管也会暴起,仿佛蛛网一般,遍布在面部上,让他的面色陡换,变得狰狞可怖。 忽地。 其额间的皮膜彻底开裂,生长在额间的第三只眼球,仿佛孵化般,从中挤了出来。 而这时,余列的两只肉眼也睁开了,他颦蹙着眉头,伸出手指,活生生的将额间的第三只眼给挖了出来。 额间目离开余列的后,并未死去,其周边依旧探出一根根的肉芽,就像是章鱼一般,在余列的手掌中爬动。 “看来,终归还是失败了。” 余列口中轻叹着,颇是唏嘘,不过也低声梳理道: “但是思路确实是正确的,如果想要获得不死之身,从‘龙脉’入手,乃是一大捷径!” 根据他大半年以来的研究,鸦八便是因为从前的换心、现在的植髓,再加上数十年间的金石毒素、五色毒光的影响,体内的“龙脉”被解开了部分,其浑身血肉可以无限分裂,得了个“假的不死之身”。 现在的鸦八,还只是分身不死光,它就不会死。 而若是体内龙脉解开的程度更甚,它就将很可能成为真正的不死之身,只要一块血肉尚存,便可以重新吸取灵气,增殖出全新的身体。 当然了,这一步和“假不死之身”间,虽然只差了一步,可这一步却是比登天还难,因为其已经达到了“滴血重生”的地步,乃是仙人境界才可为之的。 即便鸦八这厮颇有运道,能走捷径为之,少说也得晋升为五品丹成生灵后,方才可能有此神通。 并且在晋升的过程中,这厮有更大可能,将会是体内的龙脉断裂,全身血肉失去控制,走火入魔,变成一团无有意识的肉糜肉团。 余列在这段时间中,就是在参照着鸦八,对自家的“龙脉”进行催化,也想要将之释放部分。 不说获得“假不死之身”,好歹也要获得个随时随地断肢再生的能力。 可结果是他高估了自己的丹道技艺,也低估了控制龙脉难度。 亏得他机灵谨慎,体内还一早的就孕育了一只额间目。 眼球这种东西,其在人体中虽然受着浑身血脉的供养,但是根据余列的研究,他发现此物并不受到全身血肉的管辖,犹如不存在似的。 反倒是一旦眼球因为破损受创等缘故,需要身体的其他血肉帮忙修复,被肉身发现了,肉身就会将之当做异物异类,进行持续的攻击,直到眼球彻底的消融、腐烂掉才止。 余列以额间目进行着自身试验,既能让肉身时刻的感知额间目变化,同时额间目上发生的一应变动,也不至于波及到全身。 正是在如此谨小慎微的处置下,他在这大半年间,才避开了多达十次的“龙脉”崩裂,血肉畸变的下场。 现在便是余列在自家肉身上屡次试验过了,打算暂时中止对“假不死之身”的研究。 他抬起黑洞洞的额头,轻叹道: “终归没有这个命,不似鸦八这厮有福气啊。” 自语数句,余列捏着畸变的额间目,又轻笑着,往自己的额头塞去。 他唤出皮书,开始在其中记录起大半年来的整体情况,以及最终所得。 蹭了鸦八的福,余列虽然未能获得“假不死之身”或“断肢再生”的能力,但也获得了一点小好处。 他现在的额间目,若是再损坏炸开了,将不再需要重头培养,而是可以将残余的血肉,放置在另外两只眼珠中培养,简单方便的,就可以分化出一只新的眼珠子。 除此之外,也还有更加简单的一个法子,那便是提前分化出多只额间目的子体,一并豢养着,需要用的时候,更换便是。 至于豢养的地方和豢养的数量,只需要是在余列的身上,他能够支持,就并无限制。 也就是说,余列完全可以在肉身上种满眼珠子,甚至还能将之当做一种防护手段,以保护其他的血肉和脏器。 只不过在身上种这么多的眼珠子,着实也是渗人。 余列便又取了个巧,因为他和鸦八的血脉一定程度相连,眼珠这东西,移植起来又远比其他脏器简单方便,他便将自个的额间目,移植到了鸦八的脑袋上,让之变成了“三目乌鸦”。 每每鸦八分化时,他一个念头下达,其额间目也能汲取鸦八体内的养料,一并的分化出子体。 如此一来,他今后便可以随时从鸦八的身上,摘取眼珠进行使用。 同时将额间目种在鸦八的身上,也方便了他对鸦八的肉身随时进行监控,防止其龙脉再度异变,一个不小心就走火入魔的噶掉。 以及他还能依靠鸦八分身之间的互联感应,超远距离的共享鸦八的视觉。 简言之,就是只要余列的肩膀上站着一只鸦八,鸦八分身又遍布方圆千里,其个个分身之间的感应不断裂,方圆千里内的情况,他将和鸦八共享! 余列已经暗地里试验过了,现在的鸦八,每一只分身间的最远感应距离是十里,其分身数目维持在三百左右,对鸦八的小脑瓜子而言最是合适。 也就是说,余列最远可以亲眼观测到三千里以外的动静,而若是将鸦八遍布在周身的范围,则至少能对方圆三百里的地界,进行无死角的监控。 他甚至还能将阴神随时的降临在鸦八分身上,借着各子体分身间的联系,其阴神出窍的速度高于沿着龙气而飞,堪比阴神回归肉身! 余列将此番钻研所得,一五一十的都记录在了本命皮书中,合起皮书后,又沉吟着暗道: “这便是诸多道书中所提及的,修真技艺乃是当今仙道的根本,是道人追逐大道的手脚么? 我尚未修炼任何一方六品级别的法术,但以上手段,论效果和神奇的程度,已经是远远超过了世间绝大多数的六品瞳术。并且我还只是粗通此道,今后大有提升的余地……” 梳理着,余列踌躇满志,顿觉此番闭关虽然没有获得最好的结果,但也是让他惊喜连连。 良久之后,他收好皮书,时隔多年的又站起了身。 “紫府修行乐悠悠,洞中不觉廿二年。” 余列口中吟诵着,他环顾了一眼昏暗的暗河甬道,轻笑道: “也是时候出关了!” 嗖的。 其身形一闪,当即就从盘坐二十二年之久的暗河甬道中消失不见。 ……………… 哗啦啦,一阵水花响动。 余列是沿着来时的路线,兜兜转转的离开了暗河。 二十二年过去,一直都没有敌人前来惊扰他,世间当是无人知晓他藏在黑水崖之下。 于是他也没有更改出关地点,直接就从黑河中踏水而出。 此时河面上空,恰好也深夜,一轮银白色的月亮高悬,月光倾囊入水,满江发白,犹如玉带。 余列负着手,踏空而行,悠悠的就落到了岸边。 他的神识一扫四下,发现落脚点还正好就是二十二年前,其一时兴起,孤身垂钓过的岸边。 恰合的是,就在他垂钓的位置,也正有一人盘坐着,对方手持一杆紫竹拂尘竿,腰间悬着小银壶,以拂尘作鱼线,正一边垂钓着,一边就着月色饮酒。 余列忍不住的多打量了那人几眼。 因为那人是个女道,身披大红八卦袍,头戴鱼尾金冠,麻履丝绦,身量修长。 她的年岁不小,面容精致,依稀可见三十几许的模样,其身上该熟的地方都熟透了,端庄风韵,气质中居然又还带着几抹清澈,绰约如冰雪。 对面的女道,一时也瞥见余列是自黑河中走出。 余列是少年模样,他肌肤有光,容颜不老,周身不沾染一滴水,极具仙风道骨,唯有额头间的一颗眼珠子尚在蠕动,显得有些渗人。 这让女道直接就愣住了,细柳眉一时凝固,手中举着银壶,都不知该动还是不该动,以至于酒水洒落到了胸襟上。 一阵浓浓烈酒的醇香,当即顺着山风飘来,扑鼻且刺目。 余列隐隐的感觉对方有些眼熟,他脑中一回想,发现似乎就是二十二年前,那个打扰了他钓鱼的女道。 “道友好雅兴。” 余列轻笑着,朝着对方颔首一番,便打算踏月离去。 但就在他纵身的刹那,那岸边女道踉跄起身,手中的银壶倾翻。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空中大呼: “余列!” 半空中的身形一定。 余列当即扭头,眯眼盯向对方,其额间的第三只眼珠狰狞蠕动,死死瞪着那轻熟女道…… 第四百八十五章 负荆请罪! “你是?” 余列目光发冷的看着对方,他心间正琢磨着,自己的身份被对方识破了,是不是要动手处理一二,免得自己的行踪提前就暴露。 但是下一刻,对面的女道面色怔了怔,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朝着余列稽首见礼,回到: “贫道朴杏,见过道长。” “朴杏?!” 余列面上的冷意当即就变成了惊疑,以及浓浓的恍惚、尴尬之色。 这着实是让他没有想到,二十二年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道,当真就是和他同时期的道童,且还是个关系有点复杂的故人。 故人相见,结果余列压根就没有认出对方,这情况让他心间生出了一种想要说对方认错人了,当即开溜的冲动。 余列沉默良久。 他还是放弃了开溜的想法,直接从半空中降下,落在岸边,朝着对方见礼了一番: “在下见过朴道友。” 拱着手,余列仔细的端详着对面女道,依旧是没有从对方的脸上找到太多的和从前相似之色,气质方面也截然不同,仅仅女道的眉眼间,还残留着印象中的一丝熟悉感。 余列皱着眉头,当即就想要询问对方的变化为何如此之大,但是话到嘴边,他及时的就止住了。 因为他忽地意识到,距离自己离开黑水镇已经是数十年过去。 面前的女道,不只是和他记忆中的朴杏不同,还和二十二年前的模样也不同。 在余列闭关之前,女道的面容虽然成熟,但还是清冷气息多过端庄气息,瞧上去是三十不到,但现在,对方身披大红八卦袍,端庄雍容,面容虽然还是不见岁月的划伤,但痕迹也不浅,看上去是四十不到。 余列及时的止住了话,可朴杏望着他,端庄的面孔上露出轻笑,言语: “数十年未见,余道长的容颜未变,当真是令贫道好生羡慕。就好似你我,都还是从前不到双十的年纪。” 余列也是想起来了,当年他的年纪才十六七八,朴杏也是差不多。 他便也感慨的说: “女大十八变,朴道友如今的风姿绰约,大胜往昔,难怪在下认不出道友了。” 嗤的一声轻笑响起。 原本朴杏即便是笑着,面色也依旧是端庄,颇具气势,但余列的这话,顿时就让她破功了。 她摇头失笑:“没认出就没认出,找个借口,又还要吹捧两句。 道友还是和从前那般一样,油嘴滑舌的,一点儿也没变。” 余列本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被对方这么一调侃,他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几丝讪笑。 不等他再回话,朴杏忽地侧过身子,顾看着余列,邀请道: “余道长今日故地重游,何必只在崖下,不如随贫道上山,看看镇子究竟发生了哪些变化?且在山上,也还有道长的其他故人。” 她白皙的脖颈露出,身量依旧是比余列高长,宛如天鹅一般。 余列听见这话,心间生出几丝提防:“这朴杏,二十二年前出现在这里,如今恰好又出现在这里,还邀请我去镇子中,当真不是想要诓我入‘阵’?” 虽说二十二年过去了,且现在是身处于潜州中,余列并不忌惮于进入城镇内,但“他自己想要进”和“别人邀请进”,属于是两码事。 生性谨慎的余列,琢磨了一番,选择了拒绝。 他随口就来:“镇中的故人就在此地,又何必再入镇!” 余列也一邀手,朝着山崖的另外一头请去:“朴道友若是有闲暇,不妨和我秉烛夜游,月下谈天?” 朴杏并没有什么迟疑,挽了挽紫竹拂尘,点头就道:“甚好。” 于是两人相伴而行,朝着远处的另一座山头走去。 一边走着,他们口中也是一边闲聊,谈起世事变迁之事。 等到达漆黑的密林中后,虽然两人都是道人,朴杏也是个积年的道徒,能夜里视物,但余列还是如言的掏出了一根蜡烛,持在手中,为两人照明。 结果朴杏瞧见火光,当即就出声提醒:“崖下不比从前,四周常有恐蜥作乱,还是熄灭烛火为好……” 但当余列疑惑的瞥了她一眼,她怔了怔,立刻就想到之前被神识扫过的感觉,以及余列踏空而行的一幕。 朴杏释然道:“是贫道眼拙了,余道长已是七品上位,只差筑基,又何必在乎些爬虫。” 余列挑了挑眉毛,意识到自己在白巢中的事情,有可能还没有传到黑水镇中,旁边的朴杏顶多是知道他在潜州道宫中的经历,而不知道其他。 如今的时日不同,两人差距也甚大。 余列早就没了在对方面前显摆的想法,他点头便应下:“修行艰难,还是多多警惕些比较好。” 然后他就熄灭了手中的白烛,只是将冒着青烟的蜡烛托在手中。 一路直行,两人的运气不错,其间并无妖物来袭。 来到另一座山顶后,朴杏指了一方山石,其隐约的可以眺望远处的黑水崖,但崖上的人影望不见,雾气浓浓间,只能偶尔瞧见两三行屋檐斗拱。 他们直接在青石上对坐,朴杏从腰间取下银壶,又翻手拿出了两尊酒杯,为余列斟酌。 余列见她在岸边时就对月饮酒,路上走着的时候,也是时刻摩挲着酒壶,现在刚一坐下,又摆开了酒摊子。 他调侃道: “道友当年嗜烟酒,如今烟似乎不抽,酒却是喝的越发厉害了。” 朴杏闷头给自己灌了一杯,她听见余列的话,也许是酒力,脸颊不知道为何就微红了起来。 她口中低声:“年少轻狂,旧伤一堆,不靠烈酒度日,无以苟活。” 这女道挽了挽头发,忽然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余列,黏腻得像是要拉丝一般。 她顿了顿,还说:“烟确实已经戒了。黑帝历三千六百一十七年,就已经戒掉。” 余列僵了一僵,他立刻就想起来,当初大点兵似乎就是一十七年。也是在大点兵中,他和朴杏偶遇,发现了对方在借助药烟修行,压伤。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余列捏着酒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觑眼看着对面陌生又脸红的朴杏,好似回到了更早的时候,两人初到黑水镇,初次同处一室的情景。 即便对方当时的性子就烈,且是她选择的余列,可当时的此女,还是面红局促。 而当年的余列,也是不由的心神萌动,整宿整宿的都睡不着,想过一系列的两人之间的将来。 只是后来的情况太过艰难,他们俩又都是心性未定,一人苛责,一人隐忍,本是谁也不欠谁的,各取所需,结果却闹得不欢而散。 朴杏盘坐在余列跟前,她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气息,眼神恍惚,也是巧合的想到了过去的种种故事。 特别是余列当初离去时的场景、在大点兵中的相遇,以及随后多年中,余列自潜州道城中传出的消息……一并的都浮现在朴杏的心间。 一声轻叹响起: “是这样啊。” 余列洒然一笑,朝着朴杏祝了一杯:“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他旋即一口饮下,放下一切。 朴杏也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她的手指摸在银壶和酒杯上,有些慌乱,也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是说她自从当年一别,便一直留意着他的消息? 是说她晋升道徒后,第一件事情并不是返回家乡中,而是赶去了潜州道城,却发现他已经是声名鹊起,傍有红颜知己? 还是说她二十二年前途径黑水崖,偶然看见了旧物,就发骚的以为是他重回黑水镇,结果竟然当真是如此?! 抑或是向他痛哭流涕,诉说自己这大半辈子以来的不甘,每每独坐窗前的懊悔惋惜…… 朴杏在纠结犹豫着,余列却是已经放下酒杯,站起身子。 他正伸手进袖兜,在紫府中偷摸着寻宝竹鼠的私房灵物,打算送给朴杏,以偿还当年的数钱之恩。 朴杏敏锐的察觉到了余列的动作,意识到余列下一刻就要离去。 她的脸上闪现出了迟疑、慌张、质疑、羞耻等种种神色。 终于,朴杏一咬牙,做出了当年同处一屋时,所做的第一件事。 她腾的站起身子,身量高过余列半头。 “当年为了修道,枉顾旁人,自以为道途悠长,心比天高!结果修道修道没有结果,旧伤如山,积重难返;日子日子没过好,还落下了心魔,快要遗憾一辈子。 对!这厮便是我的心魔。 纵使我不如他、错过了他,也要让他记住我一辈子!!” 余列微仰头,愣愣的看着对方,手中还下意识的掐诀提防。 结果朴杏忽然卸下了头上的鱼尾金冠,长发像瀑布一般倾泻落下,她又和从前一般无二,扔掉拂尘,大胆直接的就解下衣袍。 只是当初不同,眼下的朴杏,身材不仅修长,还窈窕凹凸,并非是除了白皙之外再无他物,且举动出格了。 她的目中带火,凝视着余列,气势将余列这个道士都一时压倒: “攮我!” 第四百八十六章 缘起缘灭、族中香火 月光白皙,将朴杏淋得仿佛玉像。 她浑身浓烈的气息,好似火一般喷发,将余列整个人都淹没。 见余列没吱声,她盯着余列,口中咬牙再道: “攮我!” 而余列直勾勾的瞧着眼前美景,他心间一个犹豫,手中没有掐动出防护法术,而是换成了笼罩四方,许进不许出的隔绝法术。 法术铺开之后,经过二十二年苦修的余列,面上哑然失笑。 刚刚都还感觉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又是在作甚? 两人年少时期虽然同住一屋,但也只是他曾经辅助对方练功,舒筋活血罢了,并无真正的恩怨纠葛。 这女子现在又是在作甚? 他余列可是道心坚定,剑指长生之辈,岂能轻易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美人关”给缠住? 况且今日若是从了她,两人恩怨纠葛之下,岂不是又多增添许多事情,徒增麻烦? 一连数个理由,在余列脑中浮现,让他的眼神从愕然,变得平静且无奈。 但就在这时,朴杏不说话了,她只是看着余列,目中露出了一丝讥讽。 这讥讽不知道是对谁的,可是轰的,就点燃了余列心中的一团火。 “我非太监,又不是真没有图过她身子,想上就上,想这多作甚!” 仅此一个念头,就压倒了余列心间所有的其他理由。 况且这女道是白送上来的,便当一便宜占了就是了,难不成真留着,甚至留给别人? 从心所欲啊! 余列面上轻笑,身上的气势一换。 这让朴杏神色大变,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跟前的男人,身子不由的一软,头颅被按下。 月色淋漓,穿林打叶,簌簌声不断。 黑水崖下。 湍急的河水在被月光覆盖后,宛如冰冻长河般,猛烈冲刷河道,向着远方流动而去。 此河途径千沟万壑,抵达诸般道镇道郡,潜水郡城就是黑河末流的主要汇入地点。 ……………… 这日在潜水郡城中。 是夜,城北位置,有着一片萧瑟的府邸中,人气几乎没有,好似鬼府一般。 这在潜水郡中是极难想象的,城中位置不说是寸土寸金,但也绝不至于这般荒废,必然是存在着极其特殊的原因,才导致的这样。 而这片府邸,它在潜水郡城中,确实也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府邸主人,原本就是潜水郡中土生土长的宗族人家,虽然日渐落魄,但是在三十年前,府中一口气的出了两个道宫弟子,家业直接就又阔气了起来。 特别是潜州道城方面,经常就有消息传过来,虽然没有大人物明着面儿的撑腰,可是潜水郡上上下下的鬼神道吏们,没有一个胆敢得罪这户人家的。 于是在二十年前,这家的家业达到了极致,不说是潜水郡城中的第一,但也是第三第四位置的人家。 只是富贵繁华容易冰消,仅仅十年间,这家从大起朱楼碧瓦,就到了不知得罪了什么大人物的境地,偌大的家业陡然崩塌,田地尽失,商铺尽去。 全族上上下下数千人口,被圈禁在了祖宅中,不得出宅子半步,但凡离开祖宅,不管是男女老少,全都会是死于非命。 整整二十年间,这户人家就老死一半,还活着的一半中,绝大多数又只是十几岁的孩童,自幼就像是猪狗般,被圈禁在狭窄的祖宅当中。 而这一宗族,正是潜郡余家。 余家祠堂中,数个衣着破败的人影,盘坐在密密麻麻的牌位跟前。 堂中无有灯火,几人的身子都枯瘦,好似骷髅般,但是他们身上的气息却都强横,竟然都是道徒境界,当中为首的一个妇人,气息还直逼近道吏,是一个上位道徒。 只是相比于旁人,她的面色蜡黄,头发花白,模样和五六十的凡人村妇无甚区别。 有人低声说: “昨日又有几个族中子弟,耐不住寂寞,从府中养鱼的池塘中挖出一条暗道,偷着出去了。还是第二天,今日早晨,池中的鱼兽过于亢奋,老十六从鱼腹中发现了人骨,才知晓了此事。” 当即就有人轻声叹息着:“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要想着出宅,就是不听。瞒得过我们,瞒得过城中大大小小的鬼神眼耳吗?” 也有人黯然道:“不怪儿郎们,被圈养二十年,除去童子试时能出去一遭,这辈子都别想再出去。我若是猜到不错,那几个孩儿,应当是今年刚考取了童子箓的那几个,是么?”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沉默以应,显然是被说中了。 这让祠堂中的几人都是愤怒起来,有人咬牙说着: “若是想要灭我余家,直接灭了便是,圈养也圈养得彻底些,又何必留个口子,让族中子弟出门参加童子试! “是极!不通过还好,过了,谁人会甘心?这些年来,我族中子弟未断,但精华几乎被掐灭干净,没有被杀的,也都被耽搁了。还不如直接当个凡人了事!” “可恨,潜郡上下鬼神可恨,潜郡十家中有六家可恨,潜郡城隍尤其可恨。若不是它画下红线,我等何至于被圈禁在此?” 最后一句话说出,终于是让一直沉默的那妇人出声。 她皱着眉头道: “三位都是族中硕果仅存的道徒,早早给你们说过。城隍并非是害了我等!如果不是画下红线,我族将会彻底分崩离析,血脉断绝,香火无存!” 妇人细细解释着:“反倒是画下红线后,我等蜷缩在祖宅中,宗族尚存,彼辈灭杀我等,便是无故而诛连,违背道律!” 另外三个男子中,也有人声音黯然,说: “红莲说的是,若无红线逼迫,我们早就分家了事。到时候,一个个的在外被人杀光,对方可是不算犯了族诛之事。” 即便有了两人劝说,另外两个男子的年纪较轻。 有人怒火中烧,再次骂道: “好个没天理了!我余家既然无罪,又怎能这般杀害我家!黑,真他娘的黑! 还有那余凤高,族中求他多次,只求他能上告道庭,惩处潜郡鬼神,他却连声都不作,还直接与我族割裂,姓都改了!” 另一人则是冷笑:“余凤高那小子倒还罢了,虽然是白眼狼,但也没拖累宗族,在外反而能为我族留下几丝血脉。依我看,害得我族到这个地步的……” 这人刚想说完,就被旁边的一人用手肘拐了拐。 他得了提醒,瞥了眼那被称作“红莲”的妇人,其恨意顿时散去大半,沉默着收住了口。 此人没由头的嘀咕道: “当年红莲姐本是在外,一直都没有回宗。若是最后不回来,红莲姐才是能为我族留下几丝血脉的人。她当年就是道徒了,在外的新生子嗣可不会被人掐死。” 妇人听着三人的争执,面色依旧麻木,丝毫没有想要插的意思。 似今天这般的争吵埋怨,从二十年前,她跨过红线,走回余家开始,就听过不下千回,耳朵都生出茧子了。 好在如今气血越发衰败,就连上位道徒的境界都快维持不住,眼花耳聋的,只等再过些时候,彻底失聪,也就不用听这几人絮絮叨叨了。 忽然,余红莲掐了掐手指,她抬头看向祠堂外。 外边虽然依旧黑魆魆一片,但是她知道晨光即将到来。 “咦!” 余红莲忽然出声:“瞧时候,是族中子弟们晨读诵经、对日吐纳的时辰了。你们且听听,东厢房处可是有晨读声传来,若是无有,可能是被吓着了,但修行不能断,我得去催催他们。” 其他三人口中的争执声,戛然而止。 因为早在一刻钟前,府中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晨读诵经声。此声对于凡人来说,仔细听都能注意到,对于上位道徒而言,则是能如洪钟大吕般清楚,更别说是极其关注这点的余红莲了。 三人顿时就知道,应是余红莲的气血衰败得厉害,肉身进一步枯朽,听觉连凡人都不如,真的苍老了。 “刚才没有,现在有了,可能确实是被吓着了,所以耽搁了一下” “那就好。池中那暗道堵上没,池里的鱼兽也都捞起来,不能再养了。但也得想个法子,不能浪费……” 絮絮叨叨的声音,继续在堂中响着。 四人盘坐在阴冷黑暗的祠堂中,放下了争执,开始盘算明日来月的饮食起居,为族中子弟谋。 ……………… 与此同时,黑水崖旁。 余列精神抖擞,披衣而起,顿觉整个世界都鲜活了很多,尽泄二十二年来闭关所产生的苦闷。 不过等他回过神来,感受着渗入体内的那丝丝元阴之气,面上又出现了怅然之色。 朴杏这厮,数十年来,居然元阴一直都在,生疏至极。这点出乎了余列的意料,但细细一想,又符合其人的性情。 “若是早知道这点,呃……” 余列暗忖着,心道:“罢了!” 他看了眼青石上似醒未醒、眉间颦蹙、缩成了一团的朴杏,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方储物袋。 袋中除了寻宝竹鼠的私房灵物之外,还有他夜间在紫府中炼制好的修补丹药,可以帮朴杏疗养肉身,增加突破到七品的概率。 将储物袋放下后,余列退后数步,朝着朴杏郑重的拱手: “道友,有缘再见!” 他身形一晃,倏忽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只剩最后一道神识落下: “今日之事遇见余某之事,道友切勿对外透露。因余某不详,牵连甚多,道友勿要被余某牵连了。” 就在余列消失的那刻。 朴杏也睁开了眼眶,她抚着小腹,怅然的望着余列消失的方向: “难怪,竟然是道士了。只是……还能有缘再见吗?” 两人的神识、话声,都消散在了山风中,被吹打得一干二净。 第四百八十七章 族诛名单 余列起身离开之后,他其实并没有彻底的走开,而是驻足在半空中,一直盯着朴杏。 好在他瞧见朴杏的举动没有异常,仅仅擦拭好身子,穿好衣袍,并犹豫了一番,将他放下的储物袋收入了袖子中,然后就艰难的挪动步子,走向黑水崖所在。 在对方回去的过程中,也只是唤出一头纸驴,侧骑在纸驴背上,便再无其他的动作。 目送着女道返回黑水崖,余列站在云端上,俯视着崖上重重叠叠的石屋,他轻叹一口气,彻底的收回目光,望着黑水河所流经的方向而去。 闭关而出,接下来他要去哪里,目的地不言而喻。 眼下已经是达到了紫烛子所说的期限末期,余列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道城中,看对方结成上品金丹了没有。 如果紫烛子丹成上品成功,他可就有好日子过了。即便对方并未丹成上品,但结丹了,他也可以赶过去和对方谋划一番。 不过余列心间暗忖着:“直接返回道城,还是太过危险了一些,毕竟城中除去紫烛师尊之外,还有那灰骨老贼。我得先找个大点的地方,打听打听道城中的消息,再做准备。” 至于去哪个地方打听消息,他脸上轻轻一笑,心中就浮现出了一个地名——潜水郡。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离家这么多年,自然是得顺路前去看一看。即便不能光明正大的现身,族中若是遇见些麻烦,也能顺手解决一番。” 余列一摆袖袍,周身的云雾升起,当即就托着他,迅速往潜水郡所在飞去。 未几日。 余列来到了潜水郡城之外,他俯视着坐落在江河边上,宛如一只大蛤蟆般的此城,眼睛中再次露出许多感慨之色。 曾经年少时期,他十几年都没有离开过此城,潜水郡在他的眼中是繁华无比,宽敞庞大。 从黑水镇返回潜郡时,也是感觉如此。 但是经历了诸多事情,现在又回到这里,余列发现此城颇是狭窄,既没有凌驾云端的高耸楼宇,也没有通行城内的地行虫道,就连同外界相通的铁龙驿站,城中也仅仅只有一座,并且很是破旧。 不管是和道城相比,还是和白巢相比,甚至是和缅州被屠的罗邦相比,潜水郡都是远远不如。 不过这里,仍旧是他的家乡啊。 余列感慨着,手上的动作其实也没有停,为免城中或城外有诈,被人埋伏。 一只又一只的鸦八,从他袖子中飞出,足足飞出了两百只,一半散入城中,一半遍布在城外,还有一只正主,则是蔫蔫的待在他的肩膀上,四下瞅看。 这大半年来,鸦八要么关在紫府中,被余列研究,要么和鼠忙打架,可把它鸦爷给憋坏了。 余列一说要让它出来放哨,它半个不字都没说,条件也没谈,当即就分化诸多肉身,从紫府中钻出来,透透气。 鸦八站在余列的肩膀上,缓过劲来之后,它当即就变成得意洋洋、趾高气昂的模样,抖擞臭屁! 爷爷才是余扒皮的心头之好,那白痴只配在府中挖土打洞。 嘎嘎嘎! 不过没一会儿,余列微闭着眼睛,通过寄生在鸦八化身上的额间目,看到了潜水郡城中的种种景象。 他的眉头紧皱,面色逐渐阴沉,口中还发出了冷哼声: “竖子!” 正得意洋洋的鸦八,被余列这冷哼吓了个够呛,嘤嘤嘤的声音都差点叫出来。 它立刻就变得缩头缩脑的,用翅膀盖住自己,两只爪子还在余列肩膀上,悄悄的往远离余列面部的方向挪动了几寸。 “巡视全城,期限一月,但凡有六品道士或妖物活动的迹象,立刻告知我!” 余列睁开眼睛,目中带着杀意,对鸦八下达如此指令。 他也当即就从云端落下,并将紫府天地中的鼠忙拽了出来,扔在地方,让对方打洞扎营,寻个安全隐蔽的地方落脚。 瞧见余列冷厉的脸色,两只小家伙平时再不对付,冒头后也都是一声不吭,哼哧哼哧的卖力干活,不敢多叫嚷半声。 而如此情况,正是余列通过鸦八的视角,窥视到了潜水郡中的余家境况。 他知道了有人在对付余家,且九成九,就是因为他的缘故! 只是余列还暂时不清楚,那背后之人究竟是道城中灰骨派出的,还是那白巢撮鸟派出的。 他也担心那撮鸟正亲自守在附近,等着他冒头! 如此的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但也不得不防。 余列便暂时按捺着心间的杀意,打算多等待一些时间。 地洞中。 他盘膝坐着,本命皮书也是悄然浮现,上面自行的就列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单,有黄家、罗家、刘家、城隍庙中的鬼神等等一干人员。 皮书现在已经成了余列收集万千龙脉的信息图谱,而不再像从前一般,只拘泥于剥皮制术,因此它一并的被余列用于记录修行和杂事使用,简单而方便。 随着时间的流逝,皮书上的名单数量愈加的多,也愈加详细。 整个潜水郡城中,上上下下,所有对余家落井下石过,残害了余家子嗣的势力人等,一个不落的,全都登上了名册。 鸦八的分身还机灵的跟踪上去,摄取了所有人等的气息,记录下来。 而其总数,达到了四万之多,其中让余列产生了族诛想法的,就有三家! 就这,还已经是余列十分大度了,只记下了那些食用过余家“血肉”的人等,被列入族诛名单中的三家,也都是余家的姻亲! 如果按照白巢中其他道士的心性,别说四万人,便是四十万,借题发挥之下,也会一干二净的屠灭了事,甚至可能不问缘由,选择直接破灭郡城,以发泄怒火。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余列靠着鸦八,在潜水郡中看见了族中更多的种种惨像,他心间的杀意已经是酝酿到了极致,并且对那幕后黑手也有所确定,只是还没有揪出对方所在罢了。 不过不要紧,他也确定了白巢不可能亲自前来。 只要不是白巢或灰骨本人,便是潜州道士和白巢道士合谋残害余家,他也不甚畏惧,打不过也能逃。 只是余列选择了继续按捺着,并未立刻就行动。 终于,就在这一日。 恰好是每半年,潜水郡中大小家族,以及潜郡上下鬼神共同商议事情,举行庙会的日子。 余列霍然起身,他从临时洞府中踏出,几个眨眼间,就出现在了潜郡上空。 他俯视着蛤蟆般的郡城,又环顾一番郡城四周,目中的冷意大现: “竖子!是想要凌辱余家,守株待兔么?既然如此,本道便随了汝之遗愿,也引蛇出洞一番!” 轰隆隆,一股云气随着他袖袍甩动,在天上弥漫大作。 此云气随他而行,很快就覆盖在了潜水郡城的上空,并且突兀的变化成了灰黑之色,浓郁如墨。 这时。 在潜郡的城隍庙中,一派的金碧辉煌,络绎不绝的道人正穿行其中,庙宇之外也是人头攒动,挤得密密麻麻。 城中的凡人道人,在这一日是同流在一块儿,并没有那么大的差距,同行同乐者繁多。 只有在城隍庙的主殿所在一块,因为是“大醮”的举行地点,一应法坛都是高筑,且被法术和龙气笼罩,隔绝旁人,只有城中各大家族的宗老嫡系,以及城隍庙的大小鬼神才能靠近。 潜郡贵人们驻足在大殿和法坛上,对着城隍庙内外的人流指指点点,面上流露傲然之色。 郡城上空突然灰黑的异象,虽然也吸引了不少道人和鬼神的注意,但是无人太过在乎,只是调笑着: “今日当值的云神雨神是哪个?云气的变化竟然没有提前预知到,有失体统,这可是失职之罪。” “哈哈,往日倒还罢了!今天虽然不是年关,却也是庙会,只希望城隍不会怪罪它。” 还有人还轻笑着,朝法坛下的游人指指点点: “无事无事,即便是大雨倾盆,我等身居高处,自有龙气庇佑,不会有半点妨碍,反倒是正好能欣赏一下那些泥腿子们,仓皇躲雨的景象呢。” “兄台所言极是!” 大噱声,在主殿上大作。 但是这些各族子弟、鬼神们口中的城隍,其神像上灵光一闪,提前出现在了中央法坛上。 它身着金甲,色泽黯淡,浑身都流露出一股苍老的气象,望着郡城上空的乌云,隐隐感觉不对劲。 不过它刚一出现,就被各路宗老、鬼神的奉承包裹: “大人出来了!”、“尊神现身,我等来迟了。” “敢问城隍,可否现在就开始法会,举行大醮?” 潜郡城隍收回目光,它眼中金色一闪,神识将在场人等扫视一遍,闷声皱眉道: “城中余家,这次还是没有人来吗?” 这话声顿时就引得几户宗老发笑: “尊神您是贵人多忘事,余家他们出门就是死,哪里敢来!” 还有人摸着嘴边胡须,道:“嘿、余家没来。那他家下半年的田亩仆从,便继续的轮给我罗家替种,诸位觉得如何?” 立刻有人急眼了:“不可不可,说好了半年一换,上次你罗家就没让出来,这都一年了,你家可不能继续赖着。” 潜郡城隍只是说了一句话,法坛上的各路宗老就开始唇枪舌剑起来,话里话外都是要瓜分城中的种种好处,特别是余家的。 城隍看着这些人等的嘴脸,它只感觉可憎又可笑,特别是那几个出过道士的家族。 其阴冷的扫了几眼后,便收回目光,枯坐在供桌之上,任由周遭人等去摇舌鼓噪、开展法会。 但是忽然,潜郡城隍猛睁开眼睛,盯向法坛正前方的一道身影。 只见那人负手而立,头发漆黑,身披黑袍,正背对众人。 对方望着殿堂之下的人群,瞧身形,应该是一削瘦的少年人。 热闹当中,这少年人若有所觉的回首看过来。 其目似点漆,面容年轻至极,打量着潜郡城隍和殿上的所有人等,露出了冰冷的笑容,牙齿森白。 “这、你是!” 潜郡城隍霍然起身,身上的神光闪烁不定。 它的动作因为太过急促,再加上神躯魁梧,四周顿时就瓜果落地,鲜花倒塌,就连法会罗帐都差点被它掀翻,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 引妖入室、余家子 法会上的人等,全都抬头看向了潜郡城隍,大殿之下的那些密集人群,也都望见了城隍在殿上的失态,纷纷露出诧异之色。 但是很快的,更加吸引他们注意的事情就出现了。 乌压压一片的鸟兽,突然从潜水郡城的四面八方飞起来,只只都有数丈大小,羽毛漆黑,头角狰狞,额头上竟然还长着三只眼。 枭! 尖啸声,在潜郡的高空中大作,仿佛雷霆般,浓郁的妖气一簇簇涌起,席卷四方,竟然将城中的龙气一时间都压迫。 “这是?!” 众人仰头看着潜郡上空的这一幕,口中纷纷失声叫出: “这是什么妖怪?” “妖物攻城了吗,它为何能悄无声息的进入城中?!” 惊慌的情绪,当即就在整个潜水郡城中弥漫,特别是那些参加庙会的人群。 乌云密布,天上像是要下起刀子一般,游人、摊贩都是互相推搡,想要跑回家里面去。其中机灵一些的,则是疯狂的朝着城隍庙内里挤过去。 那些站在高高台阶之上的各族嫡系,老老少少的贵人们,也都是狠狠的一惊,但是相比于阶下的寻常人等,他们面上都还是要镇定许多。 当即就有面色方正的老者,呼喝:“勿要惊慌,我潜郡有龙气、有鬼神,体制完备,还有城隍大人坐镇,区区妖物来袭,有何畏惧?” 并有人惊愕过后,脸上露出冷笑:“诸位不用惊慌,这妖物来的不是时候。今日乃是我潜郡开展法会的日子,郡城内近百鬼神齐聚一堂,并非分散各地,想要收拾这些妖物,乃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是极是极!” 潜郡贵人们听见几个长者的发话,惊疑的心神都是稳定下来,面色不再那么发白,而是能较为自如的说话了。 嗡嗡声响起,不断的有人庆幸: “幸好今日族中的子弟多是来参加法会了。有城隍庙的诸位庇护,即便这些妖物遮天蔽日,也不过能够打碎些庙外面的瓶瓶罐罐。” 甚至还有人揪着胡须,心中露出冷笑:“这妖物来的不错,潜郡城被它们这么一折腾,到时候卖儿卖女的将是不在少数。动乱过后,必有大福!” 并且不仅仅是一个或两个在如此想着。 一那些衣着华贵的宗老们站在高高台阶上,度过惊慌后,都俯视着台下混乱仓皇的人群,连连用目光交流,闪烁不定。 “自从潜州不再扩土后,我潜郡快有近百年的时间,没有出现过妖兽动乱了!” “没有危机,怎么会有机遇?!” “此乃是天赐良机,上天为法会送上的大礼啊,我等各方家族何必再去争夺那些骨头,城中自有肥肉生出。” 仓皇中,郡城中位居高位的宗族一众率先就镇定下来,不再慌乱,不愧都是城中的大小柱石。 只是和各路宗族人等不同,城隍庙中大小鬼神们,看着突然出现在的城中的鸟兽妖孽,脸上都是露出棘手和错愕之色。 鬼神们和龙气息息相关,它们可以通过全城的龙气,更加清楚的看见城中全貌。 短短几个呼吸间,它们就数清楚了此番突入城中的妖物数目。 “足足两百一十六只,只只至少是有三丈高,有的个头甚至是十丈左右,妖气浓郁,全都算得上是七品妖兽!” “它们的毛色相同,应当是某一妖物部族!这究竟是从何而来,我潜郡范围内,从未听见过有如此庞大的七品妖物群。” 而其中最令鬼神们惊疑不定的,则是: “我潜郡中的龙气尚在,七品妖物不蠢,它们如何有胆子攻入城中?” “莫非……” 城隍庙中数十上百的鬼神,都浮现在法坛上,再次将目光看向了那霍然起身的城隍。 但此刻的城隍,却并没有去搭理身旁的这些宗老、鬼神,而是紧盯着法坛的正前方。 被它所凝视的人,正是动身前来引蛇出洞的余列。 余列修身长立,站在阶梯上,朝着潜郡城隍微微颔首,便又转过头,眺望着遍布在城中的鸦八分身。 有了鸦八之后,炮制清洗城中的罪人这等杂事,自然是不需要余列亲自出马了。 两百多头七品级别的鸦八,哪怕这厮的战斗力再是孱弱,也是足以横行郡城,弹压方圆三百里的地界! 法坛上。 那潜郡城隍认出了余列,它看着余列脸上几乎是没有变化的少年容颜,金色的瞳孔微缩: “果然,传言并非虚假。这余家子当真是已经筑基功成!且看他的容颜不变,其筑基时的年岁,远未超过六十!” 仙道中人,容颜并非不会衰老,余列所继承的五鬼功法虽然多了点保养青春的效果,却也达不到定住容颜的地步。他之所以现在还是少年模样,乃是因为他每次进阶,寿命提升时,年纪算起来一直都是少年时期。 譬如筑基,筑基道士的肉身寿命为三百,若是在六十岁之前就筑基,则相当于百岁凡人在二十岁之前就更换了性命。 六十岁的道士,在筑基境界仍然算是少年人,容颜不会有丝毫的衰老。 潜郡的城隍凝视着余列,它眼中是羡慕不已。 如此年轻的筑基道士,且听闻对方和现在挟持潜州道城的紫烛妖女也有着大干系。 其妥妥的就是丹成种子,未来的道途,不是它这等阴神都快要老死的家伙可以想象的! 一时间,潜郡城隍再一想到当年弱小至极的余列,心间的羡慕之色都快变成嫉妒了。 好在它回过神来,心中最多的乃是庆幸。 此鬼神长舒一口气,明白自己二十年前,冒着得罪那莫名道士的举动,多半算是正确的了。 同时它也忽然发现,余列明明就站在法坛的跟前,但是四周所有的道人、鬼神,一个都没看见余列的,仿佛它盯着的是一团空气。 这一幕更加让潜郡城隍感觉余列极为神秘,或许是当真应了那人口中的“道贼”二字。 不过下一刻,它就在心间冷笑:“你巡查司认定的道贼,和我潜州有甚关系?无凭无据的,即便宫中有贼子吃里扒外,这里也是我潜州的天下!” 它望了余列数息,然后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并用漠然的眼神,环顾四周人等。 潜郡城隍一把扯下了罩住自己神躯的罗帐,它改为大马金刀的虚空而坐立在法坛上,没有去搭理庙外的混乱。 此神已经可以想象到,城中这些大大小小的家族,还有那些吃里扒外的鬼神,都将是何种下场。 果然,没过几息,原本还镇定自若的郡城贵人们,口中就发出了惊慌的呼喊声,以及咬牙切齿的大骂声: “妖孽!这伙妖孽怎么敢的啊!” “诸位鬼神,还不快快出去镇压!” 因为乌压压笼罩全城的妖鸟,压根没有随意的在郡城中破坏,反而只是落在了城中灵气最充盈、财货最充沛的地界,烧毁铺子,掳掠人口。 城中那些数目最多、气血丰盈的“泥腿子们”,并没有吸引得这些妖鸟大开杀戒,饱餐血食。 “那可是老夫祖上传承了五百年的铺子啊!” 一个老者在法坛上捶胸顿足,他须发皆张,法力涌起,想要扑出去和鸦八化身拼命,但是被四周的家族子弟给拉住了。 一幢幢朱楼、阁楼,在城中轰然倒塌,被夷为平地! 而城中这些灵气最浓郁,财货最丰厚的地界,可不就是贵人们的家业吗? 数十个大小家族的贵人们,从刚才的镇定自若、暗喜,陡然就变得如丧考妣,嘴唇颤抖的都说不出话来。 终于有人大叫到: “贼子!贼子!定是有贼子作乱?” “是谁引妖入室,汝是在和我潜郡所有家族作对,纵使而是筑基中人,莫非真当我等背后无人耶!?” 叫骂声不断响起来,难听至极,各路家族的宗老们,甚至还呼喝起庙中的大小鬼神: “一群饭桶,城中动荡,尔等便只陪着我们在此地看戏么?” 鬼神中的很多,也是郡城各家族的祖宗,它们同样是面色铁青,不断的望向潜郡城隍,口中呼喝道: “妖物来袭,还请城隍下令,斩妖除魔!” 但是潜郡城隍就像是聋了般,眼皮微耷,丝毫听不见这些部众的请战言语。 这一幕让各路的家族、鬼神们,面色也是愈发的惊疑惶恐。 城隍居然是选择袖手旁观,任由对方毁坏着其管辖之地,那来袭的妖鸟背后,究竟是谁人? 他们当中,究竟是谁得罪了此等大来头的仇人? 夭寿了!莫非是有人私通道贼,犯了族诛之事? 很快的,又一情况出现,让潜郡城中这些家族人等,个个都胆颤心惊。 啊啊! 一道道惨叫声响起来。 一个又一个身影,忽地从天空中掉落而下,砸在了法坛上。当中幸运的,只是被砸瘸了,倒霉的则是砸得脑壳蹦开,将金碧辉煌的法会场景变得血腥无比。 而这些人等,多是各方家族留守在外的人手、子弟! 终于有鬼神忍不住,怒吼着冲出,想要动用龙气,打杀天空中那可恨鸟兽。 但是当它们刚一动身,股股龙气不仅没有去打杀妖鸟,反而将它们一个个的拘禁在了原地,只能如坠寒窖,眼睁睁的看着后辈们在自己跟前,吓得尿裤子、死伤一地。 很快,密密麻麻的人头就在城隍庙大殿上像是蛆虫般攒动,哀嚎不断。 贵人贵神们,面色都煞白,口中惶恐的呼喊: “到底是谁,是谁这般辱杀我等,窃取龙气?” “城隍这厮,叛变了吗!?” “速速去请道城鬼神!!!” 反倒是那些最开始混乱的城中市民们,他们度过了惶恐,逐渐清醒过来。 普通市民们意识到,天上的鸟妖并没有乱杀人,反而像是抓老鼠一般,极有目的的在人群中抓来抓去,一个又一个的给扔到法会祭坛上。 还有市民们大着胆子,探头探脑的望着高高台阶上的怯弱贵人们。 嘎嘎嘎! 尖利的叫声,将整座潜城覆盖。 一只只漆黑庞大的身躯,不断的落在了城隍庙四周的高墙上,冰凉的俯视庙中贵人,它们的眼珠中露出贪婪之色,仿佛是在打量着精心豢养的家禽。 这时,终于有眼尖的人发现,妖鸟的背上都骑跨着一道道单薄的身影,身量不大,全是孩童或少年。 惊叫声响起:“这些人是谁?是哪一家的子弟!?” “好大的胆子!果真是有人在背后豢养妖孽,迫害我潜郡上下!道贼、定是道贼!” 可是当有人隐约的,认出鸟妖背上的孩童们是哪一家时,他们纷纷心头咯噔,面色刷的失去了血色。 有人难以置信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们!!!” 但更多的人,则是脑中思绪纷涌,想到了很多,口中苦涩的喃喃: “余家子、是余家子啊……” 第四百八十九章 以血还血 在数百头三眼乌鸦身上,余家子弟们骑跨着,同样是目光震惊的打量着城隍庙中的情况。 就在几刻钟之前,他们还在余家祖宅中歇息,因为今日是潜郡中难得的一次盛会,族中的长老们并没有催促他们读书念经,而是放了半天的假。 结果还没歇息多久,潜郡城中就出现了大乱,府中所有拥有点修为的人都奔出,以为是圈禁余家的敌人终于忍不住,打算趁乱将他们解决掉。 让他们又惊又喜的是,数百头妖兽并没有扑向余家祖宅,反而是将城中有名有姓的黄家、刘家等等,宅邸毁坏一空,族人抓走了一批又一批。 等到余红莲等人庆幸余家要逃过一劫时,让他们惊疑不定的一幕出现了。 肆虐城中的数百头妖兽,乌压压的落在了余家祖宅上,接连的将宅子中的孩童们抓到了半空中。 这情况让余家子弟们大骇,也让余红莲等人准备拼命,想着就算是保不下所有人,也要让余家的血脉留存,逃出去几个。 好在神奇的一幕又出现,三目乌鸦并没有将余家子弟立刻带走,反而将他们一个又一个的托在了背上,任由余家子弟们在其背上嚎哭、抓挠,都是半点脾气也没有。 如此情况让余红莲等人发懵,压根不知道究竟是何缘故。 直到其中一头三目乌鸦,缩小身子,变成了寻常的大小,并落在了余红莲的跟前,她方才后知后觉的,面色震惊,脑中蹦出了猜测。 “这、这鸟妖……是列哥儿的?是列哥儿他回来了吗?” 余红莲激动万分的,声音发颤。 鸦八的化身听见余红莲的问题,当即就点了点头,还摆出一副傲然自若的样子,又飞离余红莲的肩膀,化作为三丈大小,示意余红莲也坐上来。 祖宅中的其他三个余家道徒,以及老弱病残等族人,听见了余红莲口中的“列哥儿”三个字,反应比余红莲更加大。 他们同样是激动不已,浮现出大喜之色,但是同时的,也是参杂着浓浓的担忧、畏惧,甚至是怨恨,而不像余红莲那般是纯粹的喜意。 因为“余列”这个名字,近二十年来,在余家中都快变成禁忌一般的词汇了。 其原因无他,便是因为余家上上下下,都明白自己今日的遭遇,多半就是被族中这位“道种”给牵连了。若不是余列在外面惹了事情,没处理好,他们余家绝对不会是今天这幅鬼样子。 只是余家族人一时间也忘了,此前他们发达的十年,也是靠着余列这位“道种”的关系,才得到了潜郡各方,甚至是潜州道城的关照。 又或者说,还记得余列贡献的族人,在近二十年内都凋零的差不多了,越来越麻木。现如今余家中的几百人口,绝大多数都是余家衰败后生出来的。 余家阔气时的好处,他们是一点都没有享受到,但是余家落魄后的坏处,则是被他们完全承担了。 若非余红莲这个外嫁女,居然成了余家现在的族长,有她的安抚和教导,余列在余家中的风评只会比现在更加差劲。 而现在,让众人恐惧又怨恨的那人,果真如族长口中所说的,回来了! 并且还是以如此震撼的一幕回归! 当鸦八驮着余红莲以及余家所有的新生代子弟,飞往城隍庙时,但凡是懂点事的余家中人,不管是男是女,脑中都慢慢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我余家,出道士了!?” 一时间,余家这二十年来的惨像窘境,也得到了完美的解释。敌人怨恨他们余家的道士,却又不敢下重手断绝余家血脉,便只能囚禁圈养。 颤抖亢奋的呼声,也在余家的祖宅当中响起: “祖宗保佑、祖宗显灵了!” “哈哈!列哥儿肯定是成为道士了,我余家总算是熬过来了。” 不少留守下来的人,奔入了余家祠堂中,磕头不已,痛哭流涕。 另外一边。 当余家子弟出现在城隍庙的四周,俯视大殿四周的其他家族时,特别是余红莲苍老的面孔,也出现在了各大家族的长老、鬼神眼中。 这些人等都是面色骇然,几个活着的老道吏甚至是差点被吓得魂魄出窍,一命呜呼掉。 “真是余家,他们怎么敢、怎么能走出来?” 还有人不相信的低呼:“鬼神呢、暗桩子呢,为何不在他们出来时拦住他们!” 倒也有人懂得形势,他们面色变换一番后,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口中高呼: “恭迎道长,降临潜郡,我等有失远迎,还请道长现身一见。” 这批人提醒了其他人,不少人面上露出挣扎之色后,瞧见潜郡城隍依旧是无动于衷。他们纷纷也是顺从内心的,噗通的就跪在了法坛上,还有人朝着四方顶礼大拜。 “恭迎道长降临!” “道长来临,我潜郡父老无不箪食壶浆,奉迎道长!” 但也有家族中人,或是自恃祖上也出过道士,或是得罪狠了余列,他们站在法坛上,不仅没有下跪,反而面色惊怒的呵斥旁人: “尔等这是作甚,有妖人惑乱我城,尔等竟然还下跪恭迎?!” 更有年轻气盛,不怕死的人等,仰头朝着三目乌鸦大喝: “姓余的!姓余的快站出来,休要藏头露尾!” “汝豢养妖物,无辜残害生民,已经犯下大罪,莫不是想成为道贼,害得你余家满门抄斩不?” 或求饶,或辱骂的声音,在大殿跟前不断的响起。 而余列就站在法坛跟前,他听着背后人群的聒噪声音,头也不回的,就发出冷声: “余家子弟,皆数到齐否,若是到齐了,都给本道应上一声。 今日,本道不为其他,就为给尔等撑腰,主持公道来的!” 余列的声音仿佛洪钟大吕般,回荡在整个城隍庙当中,并波及全城。 他第一次出声,展现了自己存在。 这让那些大着胆子叫骂的人等,心间再次发悚,犹豫着要不要也跪下去: “此等威势,此等宠兽,若说他不是道士,世间也不会有人信啊。” 城隍庙内外看热闹的潜郡市民们,胆颤心惊之余,也都就想到了城中有关余家的故事,一时间是又害怕,又啧啧称奇,举城议论。 至于坐在三目乌鸦背上的余家子弟们,听见余列的声音后,面色都是腾腾的涨红,亢奋又激动: “在!在!!” 哪怕是当中最小的一两岁孩童,也是攥紧了拳头,口中在啊啊牙牙的大叫。 “果然是我族前辈!” “真是余列叔叔回来了吗?” 其中余红莲单独坐在一头三目乌鸦的背上,听见余列的声色后,她怔了怔,面上顿时容光焕发,大笑的拍掌高呼: “是也是也!是你们的余列叔叔、余列爷爷回来了!哈哈哈!” 余红莲的大笑声高亢,仿佛要将这辈子的喜悦都笑出来。 她的声音让余家子弟们更加躁动不堪,大喜过望,也让城隍庙中的潜郡贵人们心间咯噔,彻底的意识到不好。 “夭寿!真是这婆子的弟弟回来了。” 噗通噗通,跪下的人顿时更多了。 但其中也有人面色变换间,焦急的就在袖子中捏碎了某种信物,通风报信。 余列站在台阶上,也听见了余红莲的笑声。 他仰头看向对方那苍老的面孔,原本冷厉的脸色,顿时就变得缓和,目光怔怔。 虽然一早就通过鸦八,隔空的见过余红莲数面,知晓了对方现在的境况。 但亲眼瞧见曾经火辣艳丽的堂姐,苍老成了老妪一般的模样,余列仍旧是思绪翻滚,感触莫名。 特别是余红莲现在的身形、模样,和他记忆中的干娘,不说是分毫不差,那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极了。 余红莲在大笑之后,她也在半空中四处顾看,想要找到余列在哪。 只是因为余列为了引蛇出洞,也为了聚拢仇人,早在入城之时,就动用自家的巡查权限,号令龙气,遮蔽了自身。余红莲区区一个道徒,和其他人一样,都是看不见他。 等到余列回过神,他也看了看四周,忽然微眯眼睛,暗道: “竟然还不出来,彼辈是不想耽搁我还乡复仇,还是打算等我动手杀人后,更方便捏造罪名,拷拿我?” 从入城时,他就在等着幕后黑手现身,但是对方着实是过于配合了,迟迟都未出现。 余列心间冷笑,他也就不再遮遮掩掩,身子忽地一闪,腾云驾雾的就出现在了城隍庙的正中央。 铮! 一直端坐在法坛中闭目养神的潜郡城隍,陡然就睁开眼,看向了他。 余列现身后,他身上的气息也再不收敛,高空中的乌云都被引动得翻滚腾腾。 大殿前一张张惊骇的面孔抬起,惶恐惊疑的看向了他。 余家众人,则是惊喜连连。 余列忽然道: “看够了没?” 一句落下,他脸上的轻笑就变成狞笑:“余家子弟,都仔细看、好好看,此四万口仇人,就是圈禁尔等,杀汝父母兄长的凶手帮手!” 他一摆袖袍,发丝无风自动。 一声冷哼响起,足足四万人从台阶上,被无形大手抓出,搬运至高空。 “不!!” “饶命饶命!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当即就有惊恐、绝望的高呼声响起,一些没有被余列施法抓住的人等,也是大骇,吓得腿软无力。 就连那潜郡城隍都是眼皮陡跳,它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余列,猜到了余列要做什么,但是又不敢相信。 只见余列顾看数百个余家的子弟,狞笑着: “今日初见,本道给汝等上一堂重要的课。 那便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的牙齿森白,在手中猛地掐动了一个法诀。 啊啊啊啊啊!在震撼全城的惨叫声中。 噗噗噗! 一阵瓜果爆裂、骨骼扭曲的声音,接连的就在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响起。 一场猩红色的血雨,也瓢泼而下,冲刷向地面。 第四百九十章 今日方知,道士之尊 天色昏暗,血水倾倒。 余列站在高空中,衣袍猎猎作响,身上强悍无比的气势,将整个潜水郡城都压倒。 所有人都呆愣愣的望着高空中的这一幕。 足足十个呼吸之后,方才有失声的尖叫、愤怒的嘶吼,就像是波浪一般,从城隍庙开始,向着四周蔓延。 “妖道、妖道!” “魔头啊!快跑,跑出城!” “余家子,你好大的胆子!” 还有鬼魂大叫:“啊啊!我黄家全族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即便是那些看热闹的潜郡市民们,也是被余列如此酷烈的手段给吓到了。 再是幸灾乐祸的人,也是吓得牙关打颤,担心余列一个不爽,就将他们也捏死掉。 不过这四万当诛的仇人,是经由鸦八长达一个月的时间调查所定,任何一个都是罪有应得。 余列之所以一口气的,耗费大法力将这些人一并解决掉,既是为了震慑旁人,更是为了防止有这样那样的说辞、规矩,甚至待会那幕后黑手跳出来了,妨碍他为余家清扫复仇。 听到尖叫声中的怒声,余列目光低垂,冰冷的目光又看向了那些被龙气束缚在城隍庙中的潜郡鬼神们。 刚才那四万人,都是活人,并没有鬼神。 但实际上,这些鬼神才是更应该为余家的血仇付出代价的存在。 若是没有彼辈在后面为各大家族撑腰,潜郡各族绝对不会胆子大到如此地步! 余列看着一头头鬼神在龙气当中嘶吼,他一掐法诀,就解开了四周龙气,并像是呼喝奴仆般,讥笑道: “潜郡鬼神听令!莫非还要本道来教尔等做事情吗? 速速洗地,安抚亡魂。 否则一旦鬼物生变,本道又得杀它们一遭。” 嗡嗡嗡! 数十尊神像在城隍庙中晃动不已,几十头鬼神见子嗣血脉被杀,余列却还是如此狂妄的模样,纷纷怒火上涌,腾的飞起,将余列包围在了中央。 “余家子!你无故行凶作乱,屠戮潜郡,可是不想活了,反叛道庭吗?” “道贼!如此行径,你与道贼何异,还不快束手就擒!” 亦有鬼神对着同僚们厉声大喝: “诸位不要怕,他就算是道士,难道还能一口气的将我等全部杀光不成?” “对!我辈阴神和龙气挂钩,他杀不完也杀不死。” 还有对着潜郡城隍高喊的: “城隍大人,你为何还不出手!” 可说是说、做是做。 几十上百尊鬼神将余列环绕住,就是没有一个胆敢率先上前动手的,都只像是鸡鸭猪狗般,口中哼唧吠叫不停。 潜郡城隍则是面色难堪的望着高空,神躯闪烁不定。 余列刚才一口气的打杀四万人,死者又都是潜郡中的各家族中人,这行为着实也是将它也吓到了。 且潜郡终归是它的管辖地界,这让潜郡城隍心间的怒火也是泛起: “此子好大的杀气,当真不将本神放在眼里!你即便要杀要剐,就不能明正典刑,敲定罪名,或者偷摸着解决吗?何必如此暴烈!” 但是下一刻,余列面对吠叫不止的鬼神们,他面上轻笑,打了个响指,一方道箓就在他的头顶上跳出。 其色灰黑,甫一出现,四周原本缠绕在几十个鬼神身上的龙气,呼呼的就聚拢过去。 潜郡城隍瞧见这一幕,它身上的金光一滞,作势欲起的魁梧身躯,又扎扎实实的坐了回去。 此神目中露出棘手之色:“是巡查司道箓!此子逃亡在外,竟然勾搭上了巡查司么?” 巡查司的威名赫赫在外,潜州的龙船都被抓了过去,关押至今,尚未有下落,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此等势力,可不是它一个衰老的六品鬼神敢招惹的。 特别是潜郡城隍的目中闪烁,它回想着当日出现在郡城中,霸占它神位的那道黑影,更是感觉其中存在着大因果。 于是它心间的怒火熄灭,打定了主意,即便余列将潜郡城彻底的拆了,但只要不伤及太多的无辜,它憋屈点就憋屈点。 毕竟自个人都死了,是鬼不是人,何必再去争一口气? 在城隍被余列掏出的道箓“吓退”后,其他大大小小的鬼神,口中更是发出惊疑叫声: “黑箓!你是道庭走狗?” “巡查司道箓,好家伙,此子究竟是何来头,不是说他和潜州道城中的紫烛妖女大有关系吗?” 浓浓的忌惮、甚至恐惧,出现在潜郡大小鬼神的面上,比余列刚才杀掉它们的四万口族人,更加让它们害怕。 因为巡查司的道箓,可是有资格号令天下龙气的!唯有各地的仙箓或仙箓分身才高它一头。 而它们这些鬼神体内的神箓,可以说天生就是被其所克制,甚至是控制。 原本有龙气护身,潜郡的龙气不断,它们就不会神躯崩溃。 但是现在黑箓一出,余列完全可以切断它们和龙气的联系,捣毁它们的神龛,将它们当作孤魂野鬼般打杀了事! 余列看着四周鬼神们大变的脸色,心间冷笑阵阵,暗道这巡查司的道箓,可是当真的好用。 “既然如此,且再借尔巡查司的名头一用,谁让尔等拿不住本道,又无法上报仙庭,隔空勾销了本道的巡查司职位呢。哈哈哈!” 余列面上的狞笑再起,他的身形一闪烁,忽地就落到了一头日游神的跟前,一把抓住对方的神躯,猛地就捏爆了。 “罪神,汝尸位素餐,逞凶斗狠,当死!” 啊啊! 哀嚎的叫声响起,那日游神的身躯碎裂。 它当即就想要靠着龙气愈合,却发现周身的龙气果真被余列不要脸的镇压了,只能消耗神躯中的真气愈合。 结果一团灰焰,噗的又在它身上点燃,让它发觉浑身的真气不受控制,都在不断的被抽食。 余列捏爆一尊鬼神,将其魂魄点灯。 他踏空而行,继续走到下一尊鬼神的跟前,猛地也捏爆了对方的神躯: “汝以下欺上,酒囊饭袋,当斩!” 一头捏爆点燃,再是下一头。 砰砰砰! 霎时间,潜水郡的上空就像是傍晚间,燃放起了烟花爆竹。 余列的一声声棒喝大作: “中饱私囊,觊觎财物,当杀! 罪及宗族,殃及无辜,当杀! 本道替天行法,杀杀杀!!!” 啊啊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升起,众鬼神的神躯皆是破碎,被死焰点燃。 很快,几十上百尊鬼神,全被余列捏爆,一一化作为鬼火,挂在潜水郡城的上空,灰扑扑的照耀四方。 如此一幕,让觉得之前的血雨腥风就已经是极为恐怖的众人,再次的心神震动。 刚才的四万,还只是人,但现在的几十上百个,可都是鬼神,最次的一个,也是七品位格! 结果这多鬼神落在余列的跟前,不说像是虫子般被毫不费力的捏死了,却也是像鸡鸭一般,轻易的就被掐死。 在法坛上,逃过一劫的鬼神中,有一尊还是机缘巧合的,当初随着潜郡城隍去过黑水镇,但因为举止并不恶劣,没有被余列一并清洗。 它面色发白的望着旁边沉默的城隍,陡然间就明白了: “难怪当初在黑水镇,老大见那道士筑基功成,狠话都不敢多说几句。 今日方知,道士之尊啊!” 无数人仰头看着余列的暴行,目中都是恍惚不已,直以为是自己花了眼了。 而余列在一口气的捏爆点燃全部有仇的鬼神后,他的面色恢复平静,有些意兴阑珊的看向四周,口中忽然道: “都看清楚了么? 何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一声声亢奋激昂的叫声,立刻就响起: “看清楚了!” “晚辈看清楚了,定会铭记长者教诲!” 是那几百个余家的新生代子弟,他们坐在鸦八分身的背上,激动地大叫。 眼下整个潜郡城,所有人都因为余列的举动而感到震怖,唯有他们在以孺慕的目光,望着余列,心中只剩崇拜。 当中的不少人,顿觉前半辈子被圈养在余家祖宅内的郁气,今日一口两口的就全都给泄了出去,快哉快哉! 余家子弟们叫嚷: “哈哈哈!让你们欺负我余家!” 余红莲坐在其中,她也是面色兴奋,胸中郁气尽去。 今日能得见余列替宗族复仇的这一幕,便是让她当场坐化,也是死而无憾了。 而余列看着四周的余家新生代子弟,目中也露出满意之色: “甚好,被圈禁二十年,看来并未养成铁废物,都还有点血性,没有被本道吓着。” 他旋即看向四周被死焰点燃的鬼神们,一甩袖袍,便将彼辈的神躯瓜分成一块块,猛地往四周的余家子弟体内打去。 叫的声音越大的,就越是多给点。 话说余列乃是山海界的正统修道中人,今日复仇是复仇,但是杀人取魂这等事情,他不会做,免得犯了忌讳,也不屑于去做。 因此刚才那四万人的血肉、魂魄,他都是视而不见,鬼神们不收尸,便直接打散了事。 可这几十头长年累月的靠食用民脂民膏而苟活的鬼神,它们早就不是人,是鬼是奴仆,无有道箓,就不用如此浪费了。 彼辈所烧炼出来的灵气魂力,正好用来滋养余家的新生代子弟,以增加未来晋升道吏的概率。 于是一阵鬼哭声中。 大大小小的余家子弟,神色震动,口中惊呼不已:“这是什么?” 余红莲落在其中,她所得到的滋润最是浓郁。在面色愣了愣之后,她立刻大喜的叫出: “这是魂力灌输、醍醐灌顶,天大的好处!快快,好儿郎们,都赶紧的沉下心,好生吐纳。” 地面上。 潜郡城隍,以及一干残存的鬼神、家族众中人们看见这一幕,他们目中除去恐惧之外,也是露出了浓浓的羡慕之色。 最终,这些人等的恐惧、羡慕,都化作为了喃喃声: “这余家,真出道士了!” “因果报应啊。” 不过就在余列施法润泽余家子弟,偿还因果时,一股义正言辞的声音,猛地在潜郡上空炸响: “呔!余列,你的事犯了。” 这雷霆般的喝声,将整个潜郡再次震得抖了三抖。 雷霆喝声过后,厉笑声旋即大作: “哈哈哈!汝私窃龙气,屠戮生民,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正在被烧魂的鬼神,绝望中生出了狂喜。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一章 符宝现身 “救命!救命!!” 绝望中的鬼神们,凄厉的哀嚎出声,丝毫没有身而为神的尊严: “只要阁下今日能够救我,我愿意为奴为仆,甘愿充当道兵!” “道长救命,仆等可是一直对道长你言听计从,一个字也没有多说啊。” 其中有几个鬼神,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人出来搅局,眼下瞅见对方跳出,终于是求救起来。 余列瞥了一眼那几个鬼神,他面上冷冷一笑,当即一道法术打出,神识化作的飞针落在其魂体上,彻底的将之打灭。 而在这个过程中,那幕后黑手依旧是藏身在云端中,并未露面,反而是讥笑着出声: “不错不错,尔潜州的鬼神就是听话,到死都没透露本道的行踪!不过,汝等这般无用,轻易就被囚禁了,还有什么值得本道出手相救的?” 厉笑声从云端落下,让几个还没有暴露的鬼神,也是忍不住了,它们顿时就破口大骂: “竖子!汝不讲道义。” 这几个鬼神尖叫着,当即又朝着余列哭嚎:“余家子,我愿意为奴为仆,只求你饶我一命。” “针对你余家之事,我等实在是迫不得已!其中有大秘密……” 这几头鬼神,都是几十头中道行最为高深的。 但是它们刚一想向着余列投诚,云中的那道人就冷哼: “刚刚才夸赞了尔等听话,怎的就如此首鼠两端了。” “不!不!!” 几股凄厉的声音,当即在那几个鬼神口中响起。 它们的魂魄突然扭曲,嚎叫着,冰消雪释般的就溃散,让点燃在其魂魄上的死焰都猛窜一大截,燃烧的更加旺盛了。 这几个鬼神死的速度之快,死的干脆至极,让余列压根就没有机会去救一救。 不过余列冷眼打量着跟前的情况,心中早就对眼前这一幕有所预估,也没有在乎那云中的道人杀神灭口。 他负手望天,口中淡淡的道:“白巢的道友,你既然已经守株待兔,等到了贫道,何必再藏着掖着?现身便是。” 从对方的呼喝声中,包括余列在内的在场所有人等,都是猜到了云中的道人,极大概率不是潜州本地的。 潜郡城隍等一众人等顿时心惊不已:“什么?余家的事情是被外州的道人干涉了!” “那道人居然挟持了多个七品上位鬼神,难怪它们会如此的针对余家。” 但是潜郡城隍,它心间也是生出了浓浓的疑惑:“其是外州人,这是怎么回事?即便那人也是白巢巡查司的,但是它也无法挟持本郡的鬼神,更别说危急彼辈性命了……” 潜郡城隍在脑中思索了一番,目光闪烁,更加感觉余列的这档子事,牵连的太大,真不是它一个老朽的六品鬼神可以干涉的。 就在众人惊惧之间,潜郡上空的乌云终于腾腾的翻滚开。 一颗庞大至极的狼首,忽然从中探出,目光兴奋的望着底下众人。 此埋伏在潜郡中的白巢道士,正巧就是余列当初的上级,奎木狼! 余列瞧见对方,心间愕然,他本以为只会是白巢中的一个普通道士来着。毕竟想在潜水郡城中埋伏二十年之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危险与否且先不说,仅仅这么长时间的耗费,又不一定能够成功,对于奎木狼等开府道士而言,乃是极为吃亏的。 奎木狼现身后,它望着余列,神识轰鸣,传音道: “哈哈!余列,得见本道,还不快快行礼,莫非二十几年没见,你就忘了你的老上司么?” 它大笑着:“可是没有想到会是本道了?话说本道也着实是没有想到。 你这厮居然真的没有去道都,也没有逃向其他地方,而是兜兜转转的,返回了这潜水郡城!合该本道选择堵在这里,走此大运!” 余列见对方欣喜若狂,忍不住要倾诉的模样,他微挑眉,捧哏似的道: “哦,如此说来,巢中的其他道友,都是在其他地方堵贫道?” 奎木狼回道: “然也然也,巢中人压根就没有想到,你这个胆大妄为、心狠手辣、隐忍至极的家伙,居然真的会在乎这所谓宗族,且前来探视他们,并忍不住的出手。” 这厮还感慨着:“话说斗木獬那家伙,它为了堵你,甚至都跑到了‘祸乱域’……但是现在看来,还是本道知你也!” “祸乱域?” 余列从奎木狼口中听见了这个名词,感觉极为陌生。他当即在脑海中搜索一番,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和这个地名有关的消息。 奎木狼很快就打断了余列的思考,继续呼喝道: “余列,你若是信我,将白巢师尊的东西交出来,本道定会在师尊面前为你求情。若是你不交出,你,包括你余家的上上下下,可就都要死绝了。” 余列听见这话,面色终于微变,吐声道:“本道已经授箓,余家算是道士家族了,你真敢灭杀?” 奎木狼识破了他心中的想法,当即讥笑着: “虽然山海仙箓有令,凡是道士血脉,不可断绝,如有违反者,天下共击之! 但很可惜,这余家上上下下,可是没有一滴一点你的血脉,更别说你筑基后遗留的嫡系血脉了。灭之,又有何妨?” 它又呼喝道: “不过你且放心,本道已经决定,捉拿下你后,就算你死,也会先取你精种,再为你寻来合欢宗上等的炉鼎,孕育子嗣。到时候,将汝之子嗣豢养在本道的紫府中,指不定就能变成本道的道兵。” 这厮一口一个威胁,又故意的用言语挑起余列的怒火,着实是让余列心间的杀意腾到了极致。 “找死!” 余列一掐法诀,四周顿时就一阵厉啸声响起。 嘎嘎嘎! 数百只鸦八,已经在余列和奎木狼两人的对话时,就将背上的余家子弟、余红莲,一一的甩落在了城隍庙的核心区域,并且余列也给潜郡城隍发出了传音: “尊神,且照顾一番余家子弟,本道去去就来。” 脱去负担的两百多头鸦八分身,猛地就窜上半空,将云中的奎木狼给包围起来。 它们扑扇着翅膀,也将高空的乌云彻底扇去,露出了奎木狼巨大的身形。 其是一头纯粹的狼身,浑身皮毛发白发绿,盘踞在高空,仿佛天狗一般。 奎木狼瞧见四周的鸦八,面露不屑,它低吼着,随口吹出一口气,噗噗就将四下的鸦八打死了几头。 “桀桀!小井木,你才刚刚筑基,居然就能寻来此等妖物为奴,只可惜,你既无紫府,又无阵图,炼就不了道兵,无甚用处啊。” 奎木狼狞笑着:“没有道兵军势的七品妖物,也配掺和你我筑基道士之间的争斗? 且让本道今日,称量称量你的气力如何,可有本道开府前的水平!” 轰隆隆! 一股沛然庞大的法力,从它身上涌起,让底下的潜郡城隍等人,吓得是肝胆尽丧。 但是余列望着却是目光微挑,没有畏惧,然而露出几丝讶然。 因为那奎木狼周身的灵光,扩充到一十八丈后,便停住了,且它的真气中,也并没有煞气涌现。 此獠的修为,竟然也只是筑基末位,道行一百八十年,尚未凝煞! 这着实是让余列心中诧异,他原以为对方的修为不说是筑基上位、濒临结丹了,至少也得是个凝煞的,修为高他一头吧。 可结果没想到,他都修成一百八十年道行了,奎木狼却还是止步于此。 不过稍微一琢磨,余列也就明白过来。 奎木狼在其他三个开府道士中,本就是最为年轻的,当初掳掠余列等人种时,就是刚刚开府不久。 如今虽说是二三十年过去,可上品的煞气难寻,奎木狼又在潜郡中埋伏了二十年之多,自然是没有闲暇去寻觅煞气、凝煞蜕变。 于是当那奎木狼运转法力,口中吐出一道白光时,余列面露冷笑,他躲都没有躲,一挥袖袍,硬碰硬的就和对方对上了一击。 轰隆! 激烈的灵光在潜郡城上空震荡,让底下的房屋都战栗。 一击过后,奎木狼面上的神情微滞:“你这竖子!怎么可能?” 只见余列身上的灵光也是汹涌,扩张至他的周身一十八丈,彰显他的修为赫然也是达到了一百八十年。 “不应该啊,这厮身处于我白巢的追杀中,这二十二年来估计连安稳闭关都难,即便猫在了山沟旮沓里,缺乏资粮,修为也不该提升的如此之快!” 奎木狼感到有些接受不了,又不得不信。立刻的,它眼中就又冒出了浓浓的贪婪: “我知道了,定是他手中的那份仙人传承!这家伙躲在潜州境内,很可能就是突破筑基后,又回来获取他们一脉的仙人传承了!” 若是它将余列打死了,余列手中的宝物、仙人传承可不就都是它的了。 这一好处,也是它愿意蹲守余列二十多年的原因所在。 白巢的肉身、鸟笼仙宝,它留不住,但余列手中额外的,可就是它的了。 但忌惮之色也出现在奎木狼的眼中,它彻底的收起轻视,略一犹豫,当即从口中吐出了一方符箓。 此符箓并非纸张样式,而是印玺模样,通体为木质,上面雕刻着一只鸟形,惟妙惟肖。 枭! 符箓一出,一股白巢的嘶叫声,猛地就在潜郡上空大作,将余列吓了一大跳。 他连连看四周八方,确定白巢那厮并不在现场。 眼下赫然是奎木狼这厮见机不对,当即就掏出了白巢赐予它的鸟箓,其打算啥话都不再说,先用鸟箓收拾掉余列! 余列也顿时就被鸟箓身上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面色难堪的想到: “竟然是符宝!”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且分我一杯羹 符宝等物,乃是道人将自身的法术或神通,封印在符箓中,赐予门人弟子使用的,类似于余列当初从紫烛子手中获得酒虫。 但是酒虫中蕴含的,只是炼罡道士的法力法术,而真正的符宝,蕴含的乃是丹成法术或神通! 奎木狼口中所吐出的鸟箓,赫然就是正品到了极致的丹成符宝! 且其来源是白巢老贼这个丹成上品之人,不管里面封印的是什么,其都妥妥的是符宝中的上品! 此鸟箓仅仅一拿出,余列就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都受到了禁锢,仿佛在面临一头洪荒巨兽从深渊中爬出。 他棘手的想到:“该死,虽然早就知道奎木狼这厮的手中,有着鸟箓此物,但是没想到他一个筑基末位,白巢居然舍得赐下符宝护身!怎的当初不给我也送上几张?” 不管是筑基中人,还是丹成中人,想要将法术封印在符箓中,炼制成符宝,其都不算是容易的事情。 毕竟符宝不是寻常的符咒,并非一次性使用的东西,且为了能够让门人弟子使用,真气种种得刻画炼制得更加精细些,极为消耗时间、折损元气。 某些丹成道师,甚至只有当前途尽断,即将寿终正寝的时候,才会消耗精力元气,去炼制符宝此物。 当余列心情沉下时,潜郡城中的其他人等,也瞅见了出现突然在城池上空,近百丈高大的鸟形虚影。 他们一个个的更是心惊肉跳。 原本还算是对余列有点信心的潜郡城隍,它眼皮子猛眨,望着被扔在四周的余家子弟,顿觉一个个都是烫手的山芋: “符宝!那可是符宝啊,余家子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物?此符宝一出,他还有活路吗?” 潜郡城隍琢磨着,自己这个小小的六品鬼神,要不要赶紧的投诚过去,省得对方在打死余列之后,顺带着将它也打死掉。 潜郡城隍都如此了,更别说城中的其他家族中人,特别是那些正在被烧魂炼魄,但还没死透的鬼神了。 “余家子完蛋了!对方一看气势,就高于他,手中还有这等符宝,他死定了!哈哈哈!” “不一定吧……” “嘁!若是旁人,余家子可能还有转机。但是听他们的谈话,那狼身道士,乃是他的顶头上司。两人又都是巡查道士,他还有个甚的翻盘机会啊!” 就连刚刚还大喜的余红莲等人,也是脸色煞白: “列哥儿。”、“余列叔叔……” 一些年纪偏小的余家子弟,还被空中的狼身、鸟形,给吓得坐到了地上。 不过余红莲的面色只僵硬了几息,她回过神来,就目光冷厉的望着四周余家子弟,厉喝道: “都不要看,专心吐纳魂力!不到最后,就还有生机。况且,即便是死,我等也要将这些残害我余家的鬼神,吸干抹净了再死!” 她嘶吼着,面上完全没有了平常对待家中子弟的温和模样。 数百个余家子弟都是被她吓住了,一个个的又害怕、又着急忙的,继续吐纳跟前从鬼神身上烧出的魂力。 一众鬼神瞧见他们的举动,则是纷纷狂笑、讥讽: “你们完了,你们余家彻底完了!” “桀桀桀!小子,你若是不听你家那老妖婆的话,善待些本神,待会那余家子死后,本神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除去以上众人之外。 在城隍庙大殿的上方,龙气最为浓郁的城隍神像所在,一道黑影也是悄悄升起,化作为人形。 但是它的身形和气息,瞧上去明显就不是那潜郡城隍。 这道黑影仰头看着天空中的一幕,心间也是狂喜,大笑道:“哈哈哈!不枉我截留潜郡中所有消息,一得报信,就迅速赶了过来。没想到,真是这小畜生回来了!” 此獠狞笑的望着:“且等着你俩打生打死一回,本道随后再为尔等善后。” 它心中一团火热,期待的很,特别是当看见奎木狼从手中掏出了鸟箓之后。 它也没有想到,奎木狼手里面竟然会有拥有符宝此物,但这只会让它惊喜,并不会让它失望。 “嘿嘿嘿!那小畜生可不会轻易就被你打死。但不管是怎样,你打死了它,本道能分一杯羹,你被他打死了,他元气大伤,本道更能分一杯羹!” 黑影暗喜着,心间也是惊疑的嘀咕: “不过这小畜生,究竟是在白巢中犯下了何种重罪?听闻二十二年前,白巢巡查司中近七成的巡查吏,都被处死了,导致白巢这二十年都不再耀武扬威,其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思忖着,这道黑影当即收敛身影,将躯体隐没在城隍庙神像中,藏匿于龙气内,免得被人发现了。 高空中。 鸦八被鸟箓所化的白巢虚影震慑,也是嘎嘎大叫,慌乱不已。 两百多张乌鸦嘴,朝着余列大叫: “风紧!扯呼!扯呼扯呼!” “嘎嘎、跑呀!” 余列定住了心神,他当即义正言辞的冲着鸦八呼喝: “想要我余列不战而逃,绝不可能!” 他一掐诀,剑指朝着那高空中的白巢虚影指去,厉声大喝: “杀杀杀!便是全员战死,本道也要斩杀此獠。” 枭枭! 两百多只三目乌鸦,听见了余列的号令,身上妖气蒸腾,果真不要命的,就朝着奎木狼扑去。 余列自己的身上,也是腾腾的真气运起,身形膨胀,鳞甲生长,他口中发出非人的怒吼,彻底变做成了非人形状。 猛烈而高亢的呼声,从余列的喉咙中嘶吼出。 昂!杀!! “桀桀!竟然将所有能充任道兵的妖宠都派上来送死,简直是浪费,你舍得,贫道都舍不得。看来,你是打定注意要和本道拼命了。” 奎木狼神识传音着,露出严阵以待的意思。 但它瞧见朝着自己齐齐扑过来的两百多只七品妖物,丝毫不慌,心中只有惊喜:“哈哈!这小子的道行还是嫩了点,贫道可不怕你有什么手段,怕的只是你不战而逃啊!” 奎木狼改换了主意,它让白巢的虚影伴随着它的身子飞舞,逐一活捉起那两百多头鸦八。 这些待会可都是它的财货啊,正好弥补它府中缺乏一支可战道兵的缺陷,可不能浪费了! 奎木狼一边疯狂的捡着便宜,一边口中厉喝: “井木犴,你且放马过来!” 它摆开了阵势,随时准备王见王的,好好教训教训余列,什么叫做长幼尊卑。 对面。 余列化身蛟蟒之形,身长一十八丈,他也摆好了阵势,身前是悍不畏死的鸦八,身后是那数百接受醍醐灌顶的余家子弟,其随时就要蛇吻般,斗杀奎木狼。 但是忽然之间,半空中霹雳一声响,方圆几十里,云雾蒸腾。 余列的庞大身躯,猛地就消失在了原地,方圆数里之地都是空荡荡的只剩白雾,瞧不见他的身影。 奎木狼愣在了半空中,足足两息后,方才反应过来,左右顾看。 城隍庙中的一众鬼神,也是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还有鬼神高呼的提醒奎木狼: “那余家子呢,他又想耍什么手段,道长且要小心他!” 但是下一刻。 将近十里之外,余列的身影出现,他从一阵雾气中飞出,身形已然缩小。 在旁人眼中,他正宛如芝麻粒般,疯狂的往外逃窜。 奎木狼看清楚了这一幕,气得顿时大叫: “啊啊!井木犴,你敢逃? 你若逃,本道不只是杀光了你这些妖宠,还要杀光你这余家子弟,吃肉饮血! 本道说到做到,绝不恐吓!” 它完全没有想到,余列刚才摆出如此决然的声势,不惜动用两百多头妖宠,居然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且连关心至极的余家子弟,也一把就甩下了。 紧接着,更让奎木狼气得牙痒痒的情况出现了。 余列一边腾云驾雾,还一边大声道: “奎木狼,你我皆受命于白巢道长,互为兄弟,我族人就是你族人,你若是要吃肉饮血,且分我一杯羹!” 他头也不回,继续逃命。 “竖子竖子!好个不要脸、表里不一的竖子!” 奎木狼气得大叫,它纵身而动,也懒得去用余家威胁余列了,事后杀光便是。它现在只想追上余列,撕烂余列的嘴,让余列知道花儿为什么灿烂。 但环绕在它跟前两百多头鸦八,依旧扑杀着它,即便旋死旋灭,也没有丝毫的退避胆怯,让它无法及时脱离争斗。 若是要将这些鸦八全部活捉,即便有鸟箓加持,奎木狼少说也得再花十几息的功夫。 若是不再活捉,一只只打死,也需要八九息的功夫,而此时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让余列真的逃去。 奎木狼嘶吼着,它双目猩绿,望着余列离去的方向,咬着牙呼喝: “鸟箓鸟箓,受命于我。 去,杀了他!” 枭! 聒噪的乌鸦叫声中,白巢道师的虚影振翅而飞,掀翻了数十只鸦八,然后脱离了战场,朝着余列逃去的方向直扑而去。 这是奎木狼不愿耽搁一分一秒,且又忌惮余列逃窜的速度,担心自己追不上,便干脆就让鸟箓先飞去,帮助它捕杀余列,它自己则可以从容的对付余列手下的这群鸟妖。 奎木狼面上狞笑不已: “竖子!勿要逃窜,狡诈不敌法力,你且坐死吧。” 话说城隍庙上空的形势,变化的着实是快。 这本以为即将发生大战的众人,惊愕不已。 特别是让余列刚才的那句“且分我一杯羹”,高呼声哄传全城,让所有人等都是大跌眼镜。 余家的上上下下,也是全部面色发白,难以置信的睁开了眼睛,望着余列逃去的方向。 他们全都如坠冰窟,全身发冷,不知该如何是好。 时间弹指流逝。 嗖嗖!枭! 鸟箓白色的虚影,几乎眨眼间就横跨了十数里。 余列即便动身的早,且掌握有腾云驾雾之能,他也是无法和足以拦截云船的鸟箓相提并论。 于是逃出四十里不到。 白巢巨大的虚影就飞临其头顶,尖长的鸟喙当头啄下,其丹成法力显露无疑,眼瞅着就要打烂余列的脑壳,即便打烂不了,也能打残余列,让他再也逃不了。 “好!好好好!” 奎木狼和未死的鬼神们望见了,心中全都大松一口气,目中喜色恢复。 但就在下一刻,一阵白光也在余列的周身闪烁而出。 铮…… 冤枉啊!真的并非故意断章,这种时候断在哪里都会这样。顺便求个票,猛猛更新一周多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送宝童子 奎木狼饱含期待的一击,确凿的落在了余列的身上。 但是一道白光浮现在余列的周身,轻易的就将鸟箓强大无比的攻击,给抵御在了余列的身外。 这一幕让奎木狼的表情,直接就呆滞住了。 也让所有瞧见这一幕的人等,全都神色僵硬。他们完全没有意料到,丹成符宝的攻击,居然能如此轻易的就让余列给抵挡下来。 “这、这余家子的身上,也有符宝不成?” 但是紧接着,更加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情况,又出现了。 余列在挡住鸟箓的攻击之后,他并没有抓住机会再急切的离去,而是驻足在了半空中,望着那一击不中,即将再次攻击向他的鸟箓。 他的双手一摊开,做出了仿佛要受死一般的动作。 只见在他的双手之中,陡然间就出现了一道虚影,比他人还要高大的门户,嗡的出现在天地间,迅速扩大! 其余人等看见余列的举动,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余列是要施展什么手段。 但是奎木狼一看见,它的脸上当即就露出大惊之色: “不可能!井木犴,你居然开府成功了?不可能!” 余列此时在身前展开的门户,正是通往他紫府中的门户。 刚才那鸟箓的一击,是他动用仙宝鸟笼,完美的庇佑自身,克制了鸟箓。 但是仙宝鸟笼只是防御护身的法宝,并不擅长于斗法杀敌,也不擅长于收摄敌人,除非敌人主动的钻入到鸟笼当中,余列方才能够借用鸟笼将对方镇压掉。 好在鸟笼不擅长收摄敌人,但是他的紫府可以啊,一旦敌人进入他的紫府当中,便是相当于进入了鸟笼! 须知余列刚刚之所以临阵脱逃,可不是他真个胆怯,被奎木狼的手段给吓住了。 他就是为了能够将鸟箓从奎木狼的身旁引开,方便自个收拾对方。 只不过,若是奎木狼谨慎,始终和鸟箓不分开,余列当然也不敢主动上前挑衅,而是会顺着坡就下。 如果对方都不拼命追杀他了,他又何必非要上前打生打死?逃才为上策。 三四十里地外。 余列站在半空中,凝视着半空中杀意腾腾的鸟箓,心中颇是惊喜: “哈哈!奎木狼啊奎木狼,此鸟箓与你分隔几十里,汝之神识触手不及,如何能操控它?此等蠢物,还是由贫道来为你收起来吧。” 眼下鸟箓无人操控,便只能呆板死硬的攻击余列,余列只需要将紫府入口在身前展开,对方的一应攻击就都会落入他的紫府当中,并极大概率的,冲杀进入余列的紫府。 “不好!不!” 被鸦八缠住的奎木狼,当瞧见余列的紫府门户后,它也是陡然间就想了起来,余列身上可是有手段,能够将装着白巢道师肉身的仙宝都给收走。 此刻余列大开紫府门户的举动,极可能就是想要让他的鸟箓自投罗网。 不、不是极可能,而是就是如此,且余列的把握极大! 因为一个筑基道士的紫府,且是开辟不满一甲子的紫府,其绝无可能承受丹成符宝的攻击。寻常的道士,珍惜养护紫府都还来不及,绝也不会用紫府来挡灾。 余列的此举,明显就是有十足的把握,处理钻入其紫府中的鸟箓! 奎木狼电光火石间醒悟过来,目眦尽裂,它庞大的狼身发抖,不顾一切的就朝着余列冲过来,要接应鸟箓。 此獠口中还发出咆哮:“回来!回来!宝贝听令,速速回归。” 可是奎木狼的动作终归还是慢了数拍,且它的声音想要传递到三四十里开外的地界,也是需要耗费上一点时间。 这点时间对于丹成鸟箓而言,其动作甚快,迅猛至极,已经足以对余列发动数次攻击了。 刚才奎木狼便是靠着鸟箓的迅猛,追杀上了余列。而现在,成也迅猛、败也迅猛。 枭的一声! 鸟箓大发神威,它见一击杀死余列,口中喷吐出股股白光,疯狂的朝着余列紫府中打去,然后双目纯白,杀意大盛,纵身也朝着余列飞来。 一丝丝白线都出现在了它的周身,赫然是白巢的神通——大割裂术的影子。 然后如此威势赫赫的鸟箓,便冲到余列的跟前,杀入了扩张到近百丈高大的紫府门户中。 嗡嗡,犹如泥牛入海般,其没入门户中后,浩大的声势陡然消失。 在余列的身边,尖啸声、空气激鸣声,也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他紧闭着眼睛,独自的站立在半空中,连忙打量紫府天地。 “回来!”奎木狼的呼唤声,这时候才传递到了余列的跟前。 并且它更加凄厉愤怒的吼声,也是滚滚来袭: “不、不!你还我鸟箓。” 奎木狼望见鸟箓消失,气得是目中喷火,口中吐血。 它的身子也像是掉落进了寒窖中,隐隐发抖,又气又怕:“姓余的,他手里的究竟是何种仙宝……” 一时间,奎木狼心中退意大升,它都有点不想再去管什么好处,而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快点开溜才是。 否则的话,余列都能轻易的将其鸟箓收走,会不会也能动用仙宝,将它也翻手镇压掉!? 但此子若是轻易能动用仙宝,刚才就应当将它镇压,不必玩这一出。 奎木狼纠结的身子发抖,其他所有瞧见这一幕的人,也都是身子发抖。 特别是从余列硬抗住鸟箓,再到他收走鸟箓,其间的费时还不足一息时间。 没几个人认得出余列是开启了紫府门户,因此在他们的眼中,余列仅仅是身子一顿,然后一挥手,刚才还声势浩大的鸟箓,就被其收走了。 然后就是城隍庙上空的奎木狼,如丧考妣。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无数人口中喃喃自语,压根不明白余列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即便他手里面也有符宝,也不该如此的轻松写意啊。 特别是潜郡城隍,它神躯战栗,一个劲的在心间颤声,庆幸:“好险好险,差一点就站错队、投错人了。” 而余列这边。 他在引诱鸟箓攻入他的紫府中时,原本是做好了紫府天地受创的准备,毕竟就算有仙宝鸟笼出马,丹成符宝也不是好惹的对象,大概率的会在紫府中闹腾一阵子。 可结果却是,鸟笼像是恰好克制鸟箓似的。 对方的白光打入余列的紫府中,当即就被定在了空中,其所化的整个白巢虚影跳入紫府中,也是当即就被定住。 然后在鸟箓一声声不甘心的啼叫中,它被股股白光挤压着,打回了原型,化作一方印玺状态的木箓,悬浮在余列的紫府天地中。 除去在紫府中充当太阳的白巢肉身,其气血又是消耗了一阵,余列的紫府天地可以说是丝毫未损,一颗土坷都没有坏掉。 于是余列的意识化作人形,打量着被定住的鸟箓,口中是啧啧称奇: “顺利的程度,完全出乎我之意料啊。” 但他也来不及过多的感慨,赶紧的虚抓着鸟箓,往云雾笼罩的化灵池中甩去。 眼下斗法尚未结束,鸟箓可得赶紧的炮制,能早一息的清除掉其中的奎木狼烙印,便得早一息。指不定,余列待会还会迫不得已的,就得将它拿出来用上。 毕竟仙宝鸟笼用于护身尚可,但用于主动斗法,可就丝毫不给力了。 嗖的。 余列的主要意识回归外界,他转过身子,望着那气急败坏的朝着自己扑来的奎木狼,露出了清爽的笑容。 他拱手道:“多谢木兄送宝,每次和木兄相逢,余某总会大有收获。 上次是仙功,这次是符宝。敢问木兄,不知下一次又会是什么?” 这话落入奎木狼的耳中,更加让它气得跳脚,大吼大叫: “婢子养的!本道才不是你的送宝童子,你快快将鸟箓还给我,否则本道吃了你!” 余列听见,以怜悯的目光看着气急败坏的奎木狼。 除去余列之外,潜郡城中的百万人等,也都是以异样的目光望着奎木狼。 连依仗的宝物都被人收走了,却还想着对方还给它,这厮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哑! 在余列收掉鸟箓后,鸦八们也是机灵,它们不再拼死阻拦奎木狼,而是伴飞在奎木狼的四周,口中还幸灾乐祸的大叫: “吉祥物、吉祥物!” “送宝童子、送宝童子!老爷的送宝童子!” 哑哑哑!雅雀声嬉闹一团。 奎木狼气得是浑身都绿了,恨不得将全城都屠杀殆尽。 但是下一刻,让它瞳孔微缩的一幕出现。 因为余列目中的怜悯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他脸上浓郁的狞笑。 只见余列身形闪烁,腾云驾雾的,又朝着奎木狼主动的扑杀而来,他口中大呼: “无须下一次了,木兄今日,就再为余某送上一份大礼吧。” 余列初开紫府二十年,二十年间连半条细微的灵脉都没有迁入进去,府中任何灵株灵植都无,甚是荒凉。 他现在也可谓是乞丐敲门,穷到家了。就连前不久留给朴杏的“嫖资”,都是他找寻宝竹鼠借的。 因此奎木狼的鸟箓被收,其道行又是和余列一样,对方自然也就被余列盯上,想要借它身家一用,养肥自身。 数十里的距离,在两人的双向奔赴下,眨眼就跨过。 奎木狼开始胆颤,余列的面色则是愈发狰狞,冷笑呼喝: “你的紫府,本道要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专杀不死不灭 形势突然变幻。 眼下变成了余列觊觎奎木狼身上的紫府,想要将它抓入紫府当中肥地。 “竖子竖子!”奎木狼大骂着,愤怒无比,想要将余列活撕掉。 但是它的身体却是非常的诚实,在距离余列只剩下五六里地时,及时的止住了奔行过去的动作,转而在半空中调头,又往城隍庙奔走回来。 余列瞧见,面上的杀机更盛! 而城隍庙中的一众人等瞧见,在台阶上作鸟兽散,乱糟糟的。 “夭寿啦!这两个打着打着,为何又跑回来了?” “咱们这里可没有人能帮到它,它跑过来作甚!自会殃及咱们这些池鱼啊!” 一阵痛骂声在城隍庙中响起,只有那潜郡城隍霍然起身,它身上金光闪闪,气魄惊人,展现出了老当益壮的气概。 四周的人等还以为老城隍是要重振雄风,去帮助余列痛打那落水狗。 可是潜郡城隍睥睨四方,口中只是道: “诸位余家族人,尔等勿要惊慌,你们的命,本神保下了!” 它施展法力,将所在的法坛团团护住。 余家众人顿时大喜,口中连忙道: “多谢城隍大人!”、“多谢城隍爷爷!” 其他的鬼神、家族中人,也想上去蹭蹭,但是却被城隍的法力屏退在外。 他们只能羡慕又嫉妒的暗骂:“还以为你是要出庙斗法,打它丫的呢!没想到只是敢缩在庙中,看护小孩。” “我呸、刚才还游移不定,现在终于抖起来了?你这老东西,就不怕形势再次变化吗?” 轰隆隆! 没几息,余列追杀着奎木狼,就飞临到了城隍庙的上空。 那奎木狼依旧是在逃窜,其巨大的狼身缩小成了狼头人身,只见它被余列的一道道法术,打得是落荒而逃,夹着一尾巴,头都不敢回,和刚才的举动截然相反。 这时两人之间相距不足一里,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相当于近身缠斗了。 忽然,奎木狼终于出手了。 但是它所出手的目标,却并非是余列,也不是那余家子弟泄愤,而是轰的就往城隍庙的大殿打过去。 此獠张开口,一道道白色的狂风,涌入城隍庙大殿,摧枯拉朽的。 城隍庙大殿的梁柱折断,瓦片横飞,地面的石砖一片片被掀起,其间虽然有阵法闪烁抵挡,但是都被奎木狼呼呼的大风吹灭。 这一幕落在旁人的眼中,又恐惧又庆幸:“道士之威,果真难以想象,一口气就能吹塌掉一栋庙宇!” “呔,孽畜!尔等打就打,拆我的家作甚!” 潜郡城隍则是气得牙痒痒,它神躯猛地涨大,跨出半步,再一次的恨不得跳出去,联手余列去痛打这癞皮狗。 但是奎木狼的大喝声响起:“老东西,看戏看了这么久,该出来救场了!” “什么?它还有帮手?” “庙中有道士?” 余列听见呼声,目光闪烁,露出惊疑之色。 而潜郡城隍听见,它的神躯僵硬陡然在了原地,想到了当初占据自己神坛的黑影。 “嘶!当初那黑影,果然不是这外州道士么?” 它的身形缩小,刚跨出的半步又收回,面上的金光闪烁不定。 下一刻。 庙宇坍塌倾倒的声音中,响起一阵阴沉沉的爆喝: “废物!” 声音一响,潜郡城隍彻底安安稳稳的坐了回去,它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搭理外界的想法。 这厮心间不住懊悔:“狠话说早了!” 它很想再将四周的余家子弟给抛出去。 只见一道浓郁至极的金光,在残破的主殿中升起,原本应该属于潜郡城隍的神像上,一道金红色的高大躯体,自神像神坛上拔地而起。 股股龙气齐刷刷的聚拢而来,竟然违背了余列的巡查道箓的镇压。 “久闻你巡查司等级森严,上下尊卑,没想到我潜宫一个小小的外逃弟子,就能让你奎木狼惧怕到如此地步!当真可笑。” 雄浑的气机,自金红色神祇的口中荡漾而出,对方鄙夷的望着奎木狼、还有余列! 余列望见突然冒出的这尊鬼神,心间的惊疑更甚:“这是何故,为何我没有从龙气中察觉到它的存在?” 对方身披猩红甲胄,面部生长有獠牙,脸颊上遍布着狰狞恐怖的神纹,甫一看等级,其灵光居然高涨到了六品中位,至少相当于炼罡道士的法力,且还在继续攀升。 余列瞧着这尊陌生鬼神,神奇的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几丝熟悉。 奎木狼恼恨的爆喝声,提醒了他: “姓朱的,我听闻你当初就是因为这小子,才被捏爆肉身,迫不得已投靠了潜宫灰骨,为奴为仆,彻底卖身……你也好意思笑我?” 余列眼皮跳动,愕然道:“你是朱家道士,朱崂子?!” 这尊金红鬼神,赫然就是当初被紫烛子通过仙箓收拾,打得仅剩一团阴神的朱家道士。 对方眼下的模样可是和当初的道士模样截然不同,仅仅面相和气机上,还有着几分相似。 奎木狼听见余列的称呼,大笑着:“哈哈!它现在可不配被唤作道士,只是灰骨帐下的一条走狗罢了,唤它‘猪头狗神’便是。” 鬼神朱崂子并没有因为奎木狼的话而过于动怒,反而冷笑,神识轰鸣: “奎木狼,本座早就告诉过你,此獠不好对付,你我联手绞杀才是王道。可笑你还拿所谓的巡查道箓压制本座?你看看,现在潜州的龙气,究竟是听你们这些外人的话,还是听本座的话?” 它伸出双臂,环抱四方,浓郁的龙气彻底不听余列的号令,流淌向它,让它的身躯膨胀到无限接近于三十丈高大,如山如岳,巍峨庞大。 一道金色的符箓,也在它的额头浮现,正是此物在号令四方之龙气,隔绝了余列、奎木狼两人的巡查道箓。 余列和奎木狼两人都是色变:“竟然是,仙箓子体?” “潜州的仙箓子体本就不多,你这厮居然敢将这等宝物携带出来,就不怕遗落在外界了么?” 鬼神朱崂子大笑着: “笑话!那紫烛妖女能将母箓挟持在手,宛如老母鸡孵蛋般,死也不松开。我朱崂子只是动用一方仙箓子体,倒也成罪过了?” 潜州的龙气,终归是由潜州养出的。巡查司的道箓虽然可以号令,但它权限并不如仙箓子体。 除非是白巢道师亲自到场,它的道箓才可抗衡仙箓母体以下的一切神箓子箓! 这一点,也是白巢中的道吏道士们,会死在潜州中的原因之一。 鬼神朱崂子的声色继续轰鸣: “奎木狼,此獠奸诈狡猾,绝不可低估。 我有龙气护身,神躯死而不散,但他也有紫府为依仗,甚至还有护身宝物,必须由你这个开府道士,将他的紫府也吞并掉,方才可能彻底打死。 你我联手吧!!!” 奎木狼听见鬼神朱崂子的话,面色大动,一口就应下: “妥!” 它乃是尊贵的开府道士,鸟箓虽失,但也犯不着卖命,否则真折损了肉身或根基,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去。眼下有鬼神朱崂子在跟前送死,正合它奎木狼的意。 奎木狼大叫,还利诱刺激着鬼神朱崂子: “你我联手绞杀,好处平分!此獠手中有潜州仙人的传承,你若得之,未尝没有挣脱狗链子的机会!” 轰,它的身躯再次展开,变成了一十八丈高大,游移在四方,口中、目中皆是白光涌动。 霎时间,城隍庙上空的形势再次转变。 变成了余列一人斗战两人,且对方一个是开府道士、一人是掌握了龙气,龙气不灭、神躯不死的道城鬼神。 除非余列能够再将鸟箓拿出来,或是拿出镇压全场的仙宝,否则在众人看来,他都是拿头打,毫无胜算。 嗡嗡嗡! 龙气颤鸣的声音还响,哗啦啦间,道道龙气忽然宛如栅栏般,自地面升起,横亘在城隍庙的四周,将方圆十几里地,变成了一方囚笼。 余列身处在城隍庙上空,从可以利用龙气虐杀鬼神的身份,变成了被龙气包围针对的囚徒。 鬼神朱崂子的厉笑声大作: “哈哈哈!余列,你现在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必死无疑!” 奎木狼瞧见朱崂子的手段,也是大喜: “余列!你今日你已残害四万生民在先、又虐杀鬼神,纵使有仙功在身,我等今日打死你也无妨!” 两人的轰鸣声,响动全城。 潜郡城隍等人,后知后觉的才明白: “嘶!这余家子竟然有仙功……难怪他这么厉害,也难怪那外州道士、道城鬼神,都是等他肆虐一番后才跳出来,原来是为了师出有名啊。” 余列本人身处于龙气包围中,被两道强悍的气机锁定,确实是插翅难逃了,其本人也是沉默起来。 朱崂子在前,奎木狼在后,两人法力叠加,已经是他难以匹敌的程度。 对方口中呼喝,一股股法术神光纷涌而出,并企图用言语动摇余列的心神: “速速跪地求饶,交出宝物,或可留你一魂!” “我是走狗,那你余列可愿充当我这走狗麾下的走狗,以属神苟活否?” 但是面对避无可避、四面八方袭来的杀机,余列却忽然轻笑,丝毫不慌。 他开口道:“走狗是当不成了的,但是另外一种东西,勉强可以当一当!尔等真以为贫道踏入潜郡城,会没点准备?” 余列露出森白的牙齿: “你有龙气、你能不死,好个了不起。 本道杀的,就是汝这等不死不灭之鬼神!” 嗡嗡! 数颗黑紫色的药丸,从他袖中跳出,上面涌出扭曲渗人的漆黑气息…… 第四百九十五章 今日方晓,道贼之威 余列面对朱崂子的跳出,虽然心中惊疑,但是手中老早的就做好了准备。也正是这个准备,他才会在被白巢巡查司通缉的情况下,胆敢进入龙气弥漫的城镇之中。 此物不是其他,正是当初他用以祸害整个白巢巡查司的煞丸,其由道煞炼制而成,专门克制龙气。 余列刚一取出煞丸,对面的奎木狼和鬼神朱崂子两人,眼皮就都是狠狠的跳动。 “此是何物?上面的气息好个凶厉!” 其中鬼神朱崂子最是惊疑:“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让我体内的仙箓子体都感觉到了威胁。” 等到两人距离余列不足一里,他们的神识落在了余列的周身,煞丸的气息彻底进入他们的感知当中。 一阵惶恐之色,陡然间就出现在了奎木狼和鬼神朱崂子的脸上。 “你、你好大的胆子!” 两人双双尖声厉喝:“居然是道煞,你居然敢炼制道煞,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余列听见它们的叫声,面露冷笑,当即说道: “可别给本道戴高帽,此物并非是本道炼制而成,只不过是凑巧,出任务时获取了。见此物难得,本道也就将之留在手中罢了。” 他朝着天上指了指,从容道:“此物若真是本道炼制的,山海界的仙道意志,老早就勾销本道的仙功了。” 奎木狼和朱崂子却是完全没听从他的解释,面上更是凶厉: “井木犴,白巢道长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定就是你这厮通过道煞,截断了巢中龙气,私自放走龙船!” “竖子,无论你再怎么狡辩摇舌,你道贼的名号是落定了!” 只是厉喝之间,两人的举动又都是畏畏缩缩,身上的股股真气率先将自身包裹得妥当,而没有立刻去攻击余列。 余列望着两个色厉内荏的家伙,时到今日,他也懒得再遮掩了。 “哈哈哈!道贼又如何?” 他大笑着:“三万年来,道庭覆灭过不知道多少回了,从本道援救龙船道师,收了白巢肉身那一刻起,就算我不是道贼,你们就能饶了我?” 余列露出白牙: “还有,我这个道贼,顶多算是道庭之贼,而非仙道之贼。汝等道庭、汝等巡查司,何德何能、有何脸面,可代表我山海界仙道?” 虽然掏出了煞丸,“道贼”的名号铁定是洗不脱的了。但是该有的立场,余列还是得站稳了,反道庭不反仙道仙庭,这点一定得拿稳! 此时,整个潜水郡的人,也都听见了余列的大呼声。 不再是各个家族中人、各个鬼神被吓到,而是余家的上上下下,都被余列吓得是脸色煞白。 一些正在余家祠堂中磕头,高呼祖宗显灵的家族长者,被余列一口的一个“道贼”,是吓得头晕目眩、肝胆俱丧。 他们恍惚着,口中呻吟道: “造孽啊!祖宗们,你们是造了什么孽啊……” 护持着余家子弟的潜郡城隍,更是脸色都绿了,彻底呆立在原地。 余列睥睨四方,也将城中的一幕幕扫入眼中。 他的心间和外表上的狂妄并不同,也是轻轻的叹息起来。 对于“道贼”名号,余列心中其实一直都是抱着点幻想的,因为白巢巡查司可能会没有证据,又或者顾忌他手中的白巢肉身种种,而不给他安上道贼名号。 结果现在迫不得已,他自个就主动的挑明、挑衅了。 这下子,白巢巡查司若是不给他定上“道贼”的名号,简直都对不起它们巡查司的牌子,还会被道庭问责。 “不过这样也好,破罐子破摔,省得因为心存幻想,顾忌这顾忌那的,到头来反倒是害死了自己。” 余列目光闪烁:“况且,沦为道贼,也不失为一种活法嘛!” 未入巡查司之前,未祸害白巢之前,他还对所谓的道贼名号十分忌惮,担心会被株连九族。结果现在,他还没被安上“道贼”名号,余家也要被捏死,有无名号都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余列已然筑基,不再是区区的道徒或道吏了! 六品以下的道贼,将会被斩草除根,株连九族;但六品以上的道贼,可就得看道庭有没有那个能耐,搜天索地,擒而杀之了。 若是有朝一日,余列结丹了,丹成上品了,甚至成仙了。到时候或许还该他反过来,骂那道庭上下一声“道贼”! 城隍庙上。 奎木狼和朱崂子见余列丝毫不惶恐,反而更加的肆无忌惮,它俩再次破口大骂: “道庭就是仙道,仙道就是道庭,哪里来的道庭和仙道之分。井木犴,你个反骨仔,看来巢中探查到的消息果真不假,你潜州一脉就是个道贼一脉!” “余列,你莫要自误,可要想要你身后的余家。就算不想想余家,也想想那紫烛妖女,得罪道庭,小心就算她丹成上品,也被斩掉。” 余列望着逡巡不敢进的两个家伙,面上轻笑更甚。 他手中托着数颗煞丸,感慨的长吟: “弟子不才,今日方知黑水观主之威也,因缘造化,果真有趣。” 当初黑水观主在黑水镇成就道士,坦然承担了“道贼”的名号,吓得潜郡城隍们胆颤,今日他余列也继承继承,在这潜水郡中耍一耍道贼的威风! 余列目中的杀意大现,他一挥袖袍,一阵灰黑的火焰,凭空的浮现,将整个天空都变得灰扑扑,空气被扭曲。 这火焰,正是余列阴神筑基时所凝结的灵根,能吞食吸收天下间的阴寒、魂魄等物,他此前和奎木狼斗法时,尚未使用,现在要搏命了,自然不能再藏着掖着。 咻的,数颗煞丸,直接被余列投入到了火焰当中,其颜色顿时就变得更加漆黑。 他猛烈的甩动袖袍,朝着对面的两人,狠狠的挥打过去: “死!” 呼呼呼! 死焰包裹着煞丸,其威力陡然间就窜上了一个层次,让余列好似已经凝煞了一般。 奎木狼和朱崂子双双大惊之色,口中叫着:“好贼子!你真敢用道煞斗法啊!” 它们连忙躲避,向着身后猛窜。 余列听着它们的尖叫,面露冷笑。 都拿出道煞了,不用,难不成只是拿来吓唬它们的?可笑! 余列压根就不屑于回答此等愚蠢的言语,他手中剑指一掐动,远超寻常道士的神识涌出,化作为阴神之针,狠狠的刺向朱崂子。 啊的一声惨叫,当即就在城隍庙上空响起来。 是那朱崂子。 它以为自己退出了余列周身的一百八十丈范围,脱离了余列的神识,无法被余列的法术锁定,结果余列的神识轻易就将它捕捉,阴神之针狠狠的就刺了上去。 倒是那奎木狼,它一早就躲在朱崂子身后,跑的比较远,又有朱崂子作为挡箭牌,并没有被余列拖住。 奎木狼一口气的跑到了城隍庙地界的边缘,背靠着龙气栅栏,心惊胆颤的望着朱崂子。 只见朱崂子中了阴神之针后,此等法术本就克制魂体,它顿足后,余列施展的火法又是全部袭上,灰黑的火焰将它团团包围。 “竖子!即便有道煞,你能奈我何?” 朱崂子大吼着,它身上金红色的光芒涌起,克服了对于道煞的恐惧,不再躲避,而是朝着余列飞扑,企图擒贼先擒王,打死余列。 可是当它扑到余列跟前时,余列轻轻一晃,就一分为三,变作成了三道身影,都是冷笑着将朱崂子包围。 三个余列都厉喝: “给本道,死!” 轰! 当朱崂子打灭余列的一道分身时,它也被余列靠近,死焰化作为两道蛟龙,口中又都衔着一颗煞丸,狠狠的打在了它身上。 啊啊啊! 剧烈的惨叫声响起,朱崂子近三十丈高大的神躯,当即就破裂,彻底陷入了死焰的炙烤中,被吞食炼化。 它的真气乱窜,不仅没有扑灭身上的死焰,反而让死焰更加旺盛,熊熊燃烧。 不远处的奎木狼望着朱崂子的惨像,暗骂道: “鬼神一物果真是废物,这家伙近三百年的法力,居然都打不过那家伙!” 它痛骂着,却丝毫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想法,只是一个劲的扑灭飞到自己身上的死焰。 朱崂子陷在余列的死焰中,口中还在不断的呼喝: “龙气助我、仙箓救我!” 这厮企图重凝神躯,但是混杂在死焰中的道煞,宛如附骨之疽般,让它痛不欲生,其本是轻易就能愈合的神躯,也变成了瓷器,怎么也粘黏不到一块。 纷涌而来的龙气一遇上道煞,也像是遇上了克星,当即消融,滋滋声响。 这一幕吓得奎木狼更是胆颤,它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身上沾染的死焰和道煞掐灭,然后彻底不管朱崂子了,一个劲的在龙气栅栏处乱窜,企图寻觅洞口,赶紧的钻出去。 余列没有去搭理奎木狼,他手中的煞丸有限,迅速斩杀一人才是正确做法,巴不得奎木狼现在不来插手。 望着挣扎的朱崂子,余列凝视了几眼对方额头上的仙箓子体,略犹豫,然后就飞过去,手中又一颗煞丸和死焰融合。 余列对着此獠轻轻笑道: “有仙箓了不起么?本道当初也用过,略知一二,且帮你斧正斧正。” 他对着挣扎不死的朱崂子,目光发狠,手中的死焰和煞丸,当即往它的额头拍去,打得就是仙箓子体! “你、你!” 更加惊恐的尖声,自朱崂子口中响起,它难以置信且绝望的看着余列,没有想到余列连仙箓子体都敢打碎。 “不、不要,饶我……” 咔咔的碎裂声音响起,仙箓子体被道煞侵蚀,维持朱崂子神躯碎而不死的龙气轰然溃散,原本笼罩在四方的龙气栅栏也降下。 在绝望的哀嚎声中,朱崂子变成了一尊火焰巨人,状若疯狂,生机迅速的衰败,再无重活的可能。 余列解决了此獠,立刻将目光投向城隍庙边缘的奎木狼。 那奎木狼背对着战场,龙气栅栏刚一出现空隙,它便抢狗洞似的钻了进去,疯狂的往外拱动。 余列立刻运起手中又一颗煞丸,狠狠的往奎木狼打去,意图留住对方。 结果煞丸落在了奎木狼身上,居然被它展开紫府吞了进去,和余列之前的手段一模一样。 奎木狼面色陡白,但是一溜烟的,它钻出了城隍庙,头也不回,疯狂朝着城外跑去,只留下了一道极其不要脸的话声: “余兄勿追,且留着我这个吉祥物,下次还给你送宝物啊!” “这畜生。” 余列哑然失笑,他冷哼一声,正要奋力再追,打算追杀万里,也要将这厮斩掉。 结果他的身后忽然间传来异样,让他后脊背发凉。 余列猛的扭头,眼皮跳动。 只见一股股新生的黑气,忽然从朱崂子的神躯中冒出。更准确说,主要是从对方破裂的额头中冒出…… 第四百九十六章 仙煞诞生 余列紧盯着鬼神朱崂子的神骸,目中惊疑不定: “这是何物,道煞?” 他神识覆盖在神骸上,立刻从中感觉到了更加邪恶阴寒的气息,他的浑身汗毛也都竖起,仿佛被猎食者盯上了一样。 不!准确的说,就好似凡人时期被毒蛇给盯上了的感觉,是一股源自于本能的厌恶和恐惧感。 余列心间犹豫一下,暂时放弃了去追杀奎木狼的想法,他隐隐的感觉,朱崂子身上的异变对他而言,或许更加重要,甚至就这样放任不管,可能会出现大问题。 而且奎木狼那厮也过于滑溜,追杀上去也不一定能够斩杀。 呼呼! 当即的,余列鼓动袖袍,腾蛇之雾就弥漫在空中,将三十丈高大的神骸笼罩在里面,隔绝所有人等的目光,以免被潜郡城中人窥见了朱崂子神骸上的异变。 很快的,股股黑气就从朱崂子的额头,蔓延到了它全身的位置,数量更加多,但主要还是诞生于其额头仙箓所在的位置。 余列手中取出了一粒煞丸,他沉吟片刻,直接将这珍惜的煞丸捏碎,释放出了内里的一股股煞气。 咻咻的,汩汩灰黑的道煞涌出,当即就朝着朱崂子的神骸扑去,并且轻易的就融入了黑气当中。 如此一幕让余列可以确定,从朱崂子身上诞生的黑气,就是道煞! 但是这也让他心中更加的惊疑: “为何从朱崂子神骸上诞生的道煞,其品质看上去颜色更深,精纯无比,压根就不是煞丸中的道煞可以比较的?” 心间思索着,余列撤掉了包裹在朱崂子神骸上的死焰,只让诡异道煞在其上蔓延。 很快的,奇异的一幕出现。 朱崂子的神骸像腐烂一般,浑身都冒出让余列感觉恶臭的气息,它被汩汩黑气腐蚀成空洞,甲胄消失、神纹消失、龙气消失,四肢五官也都像是被蝇虫啃食一般,消失的一干二净。 一刻钟下来。 三十丈高大的神骸就已经彻底的灰灰,其比余列用死焰灼烧炙烤都要干净迅速。 在余列的跟前,只剩下一团残缺的符箓,还在浓郁的黑气当中挣扎,滋滋声不断的大作。 诡异道煞传递出的渗人感觉,也让余列胆寒到了极致,甚至连伴飞在百丈开外的鸦八,也是隐隐察觉到了云雾中的诡异,惊惧不已。 不得已,余列为免此物暴露在旁人眼中,他一咬牙,当即开启紫府门户,伸手一抓。 咻得,这团诡异的道煞黑气被他摄入了紫府中,放置在白巢的肉身之下。余列企图以仙宝鸟笼,还有白巢肉身上那如渊似海般的气血,将此物镇压。 结果更加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诡异道煞进入紫府后,它蠕动着,不仅没有被白巢的气血镇压,当白巢气血一接触到它时,它变得比在外界时还要亢奋,疯狂的蠕动着,啃食白巢气血,并想要钻入白巢的肉身中。 得亏余列的紫府中还有仙宝鸟笼的存在,一股白光出现,当即就将它和白巢肉身隔绝开。 两者分隔后,诡异道煞也就停止了疯狂蠕动,只是继续蚕食着内里残缺的符箓。 余列将这一幕幕收入了眼中,脑中千回百转,诸多念头跳出。 他暗想到:“此物莫非是道煞的进阶之物?或者说,道煞一物并非书中所言那般,完全属于驳杂的道煞,而是可以被培养为上等煞气?” 这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让余列的心神是砰砰直跳。 寻常道人持有一方道煞,都已经是罪大恶极了。他拥有仙功也不一定能够脱罪。 结果现在倒好,他还发现了书中所没有记载,或者是各种道书中被刻意删减的秘密。 道煞一物竟然能够通过打杀鬼神,进行培育提升! “不,应该不是单纯的打杀鬼神就能提升。否则的话,当初在白巢上,整个白巢都应该被烧塌掉。毕竟当时也有鬼神被我用道煞一并解决了……” 余列瞪大了眼睛,打量着诡异道煞,他梳理着在白巢上使用煞气时的情况,以及在朱崂子身上使用煞气的情况,两相对比。 很快的,他就将目光放在了诡异道煞中的残缺符箓上,吐声道: “应是仙箓子体,引起了这番变故。” 朱崂子的神骸顶多算是滋养道煞的温床,而仙箓子体,方才是引起道煞异变的关键。 梳理清楚这点,余列的思路彻底畅通: “听闻世间的煞气,除去有天地自然生成的之外,还有经由生灵尸骸所产生的,譬如蛟龙煞气、真龙煞气,此两者就是在蛟龙、真龙的埋骨之地所产生,凝练此两种煞气的道人,将会对龙种生灵极为克制,特别是凝练真龙煞气者,要么化龙,要么以龙为食! 而道煞一物乃是缅州罗邦中人,残害道人而养出的,此物极为克制道人,能令道人恐惧、道法失效,其诞生过程、煞气效果都和龙煞一物类似,其他方面也应该类似……” 他的目光闪烁。 寻常道煞,是经由道人的怨气死气酝酿形成,而称得上是道人者,必然有着道箓。 他跟前的诡异道煞,则是侵蚀仙箓子体而形成。 此物莫非,唤作“仙煞”? 一念至此,余列的心神砰砰跳动。 他忌惮又期待的暗想: “道煞一物驳杂,虽然克制道人,但是属于不入流的煞气,不堪凝练。 ‘仙煞’若是真个存在,其品质几何,还算不算是不入流的煞气?能否堪比七十二种地煞?” 话说余列现在的道行,已经积累满了一百八十年,可就差着煞气,然后就可以凝煞蜕变了 但凝煞一环节,并非是个简单的环节,其不仅仅危险重重,一个不小心,就会煞气烧身,走火入魔。 更重要的是在山海界中,上等煞气大多数已经是有主之物,想要凝煞,要么花费重金购买,要么游历山海界,撞撞机缘,寻觅无主煞气,其费时以十年为计算。 除此之外,域外世界倒是也可行,寻觅到煞气的可能性不仅大,往往还不要钱。 只是煞气一物是伴随世界万物而生的,一方世界的位格不足,其所诞生的煞气品质九成九不高。 余列若是放着山海界中的七十二种地煞不取,而去域外世界中取煞,除非是堪比山海界的大世界,否则还不如在山海界中随便凝练一味杂等煞气得了。 一时间,余列望着紫府当中的“诡异道煞”,颇是纠结起来。 此物单从品质上看,即便不入七十二种地煞之列,也绝非寻常货色。毕竟它连丹成上品之人的气血都不畏惧,反而像是瞧见了食物一般,少说也会是一味足以媲美蛟龙之煞的煞气。 又或者真如余列刚才所嘀咕,其乃是仙煞,拥有令人丹成上品,博取长生的效果! 若是选择此物凝煞,余列便可以不用再去花费重金,或漫天遍野的搜寻煞气了。这对于现在得罪了道庭的他而言,乃是一大好事! 并且以“诡异道煞”凝煞,余列经今后与其他道人斗法,将能平添数成的威力,专门克制道人,内斗内行! 这点极为符合“道贼”身份,保命活命的可能性大大提升啊。 只是问题也来了,以此物凝煞,即便紫烛子丹成上品后,有紫烛子撑腰,余列以后再想要将“道贼”名号摘下,也将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以及余列也担心,以“仙煞”凝煞,会不会导致他丧失去山海界仙道意志的垂青,直接勾销了他的仙功,甚至是将他的道箓打落。 毕竟此物乃是以道箓尸体、仙箓尸体为养料而诞生的,其和整个山海界的仙道体系都犯冲! 种种纠结和顾忌,终于是让余列的头脑冷静下来。 他的意识化身在紫府中长舒一口气,望着“诡异道煞”,叹到: “此事不急,总不能遇见一味煞气,便直接用了。至少……得先赶回道城中,问过紫烛师尊之后,再言其他。” 余列微眯目光。 根据龙船道师、白巢老贼、奎木狼等人的透露,潜宫嫡脉的来头可不小,疑似有仙人传承。这让余列对紫烛子的丹成结果,不由的抱有了更多的期待。 有了对方的辅佐,到时候他的凝煞之事不说是一路坦途,至少也不必自己瞎琢磨,能免去踩坑的风险。 头脑彻底冷静,余列最后看了一眼那道煞,他一挥袖袍,地面裂开,此物被缓缓沉入了紫府天地的最深处。 “你且慢慢消化仙箓子体,多多诞生,就算不以你凝煞,今后你也定有大用处。” 他言语一句,意识化身轰然散去,回归了外界。 城隍庙上空。 余列缓缓睁开眼帘,眯眼着打量四方。 残破的城隍庙,溃散的龙气,惊惧惶恐的人等,还有那面色纠结不已的潜郡城隍、余家子弟,全都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一刻多钟过去,现在想要再去追杀那奎木狼,已经是不可能了。 余列接下来该做的,便是处理此番大战影响,断清和潜郡余家的因果,然后速回潜州道城! 呼呼,云气蒸腾。 万众瞩目仰望中。 余列收拾好心情,言笑晏晏的从空中走下,落到了法坛上。 他有礼有节的朝着恐惧的众人颔首: “让诸位久等,怠慢了……” 结果回应他的,是扑通扑通一阵下跪的声音响起。 大殿上的活人、鬼神,包括庙中的潜郡市民,没有一个不下跪的。 他们匍匐在地,乌压压一片,口中哭着喊着: “饶命!”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啊!” 余列顿时哑然失笑,他转头看向那潜郡城隍和余家众人。 潜郡城隍被余列凝视着,它也是心间打鼓,怕得慌,双腿发软,很想扑通跪下……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不孝子训族 余列环顾四方,整个潜郡城中,现在无一人一鬼,胆敢和他直视,即便他那堂姐余红莲,此时也是面色沉默,目光低垂。 余列明白这群人在恐惧什么,是恐惧他屠城灭口,将所有瞧见他施展道煞一幕的人等全数杀光。 他轻叹着:“这便是道贼之威吗?” 不过旋即,余列就微笑着,身子一闪烁,消失在了原地。 哑哑哑! 一阵乌鸦的叫声响起来,鸦八将余红莲等人全都驮在了背上,伴随着他飞去。 城隍庙中仅仅剩下余列的一道传音,落在了潜郡城隍的身旁: “多谢尊神庇佑,此事贫道记下了。在下身有不祥,不便和尊神详谈,先行一步。” 潜郡城隍面色顿时大松,明明它早就不是人了,此时却感觉像是出了一阵冷汗似的,浑身发虚。 “走的好、走的好啊!最好是忘记此事,我何德何能敢承接你的恩情……” 它心间嘀咕着,实在是庆幸余列并未选择大开杀戒。 其实余列也清楚,奎木狼都已经跑了,在此地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下去,屠城灭口并无大用,顶多拖延点时间。 只能说他刚才肆无忌惮的举动,以及强大的手段,着实是让城隍恐惧,认定了他不是善茬。 ……………… 不仅仅潜郡城隍恐惧余列,余家子弟也是恐惧余列。 从城隍庙中离开后,一直到飞往余家祖宅的路上,所有余家子弟都是沉默着,即便是最年幼的小孩,也是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将嘴巴紧闭。 余红莲坐在鸦八上,她也是欲言又止,眼神极其复杂的望着余列。 一直等到所有人落地,留守在余家祖宅中的长者们奔出,余列的周身方才有了人气。 但这些人没有太过直接的感受过余列的威势,一个个的走出来,面上是唉声叹气。 “造孽啊!满门抄斩啊!” “我族中怎的就生出了这么个忤逆不孝子,居然敢应下道贼的名号,是嫌咱们族中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其中有人脸色铁青,甚至还有人杵着拐棍,恨不得砸余列。 但是余列轻飘飘的一个眼神看过去,对方的拐棍就自行的掉落在了地上,吓得浑身发颤。 余列没有在乎余家众人复杂的态度,他朝着余红莲颔首: “干娘的坟墓在哪?” 数十年过去,余红莲都苍老成了老妪,两人的娘亲即便是服用过灵物滋养,但当年的余列还只是道徒,所有灵物低劣,干娘年轻的时候也亏损太多,自然是难以长命百岁。 特别是后来余家被圈禁后,物资匮乏,族中连道徒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区区凡人老妇,饮食妖物方面更是匮乏。 即便那潜郡城隍信守承诺,在余家被圈禁后,也暗地里联系余红莲,赐予过调养身子的丹药,但干娘全都转送给了余红莲。 于是几乎是在余家被圈养的头年,新春未至,两人的娘亲就老死在了余家祖宅中。 一方土丘跟前。 地面无碑,地下无棺,仅有一口骨灰坛。 余家被圈养在了祖宅中,死人自然是不能和活人争地,因此但凡后来死掉的人,不管是道是凡,统统都是火化了事,而非入土为安。 余列的干娘能够得此一方土丘,还是多亏了他和余红莲两人的身份,否则的话,寻常凡人的骨灰都是洒在墓园中,仅仅会在祠堂内有块灵位。 余红莲低声说着: “当年虽然已经被圈养,但是族中人口众多,我也在娘亲身边。娘亲死时还算安逸,并未受太多的折磨,只是口中一个劲的念叨你还没回来,想要等着见你一面。 我当时只能说你还在道城求学,已经得了消息,只是不知具体何时才能够赶回来……” 余列站在土丘跟前,面无表情。 从他第二次离开潜水郡时,他心间就已经做好了天人两隔的准备。 只是当眼下这一刻真正到来时,余列的心情还是复杂无比,甚至还庆幸着。 若是亲眼见着干娘在自己身前咽气,又或者看见对方冷冰冰、不再是人的陌生尸体,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良久之后。 余列回过神来,怅然的看着小小土丘。 之前打杀四万口余家的仇人,灭杀近百只鬼神时,他除了是为余家复仇,也是在发泄着心间怒火,认为若不是这些人等的干扰,干娘颐养天年,定能多活几年,还能等到他回来,瞧见最后一面。 那时候怒火中烧,余列甚至还想过以要四万人的人头进行祭奠,以数百鬼神化作鬼奴进行陪葬。 只是现在,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所有的情绪,统统的化作为了一声轻叹。 余列双膝下跪,朝着跟前的土丘三叩首,然后膝行上前,分开了土丘,将其中的骨灰坛捧出,抱在了手中。 旁边余红莲瞧见这一幕,目中愕然,但是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只是默默的跟随在余列的身后。 两人步行前往余家祠堂所在。 无须余列吩咐,余红莲便迅速的将所有族人召集。 不一会儿,数百老弱病残围在祠堂的四周,嘈杂声不断,不时就有惊疑、惊怒、大骂的声音响起来: “迁坟换地,背井离乡?” “不可能!绝不可能,潜郡是我余家祖地,就算是死,也得死在这里。” “什么?还要连姓氏也改了!我呸,要改也是这个不肖子孙改,哪有让老祖宗都改姓的!” 余列站在祠堂的堂中,他的四周是余家目前的族老们。 这些人等之前还只是侧目而视,拿着拐杖作势欲打,现在则是指着余列的鼻子,拐棍也当头敲了过来。 “红莲!你让开、让开!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我要好好教训这个不肖子孙!” 若非余红莲的阻止,余列便是要在祠堂中被痛殴一番了。 除去又打又骂之外,一堆老者们也是涕泗横流,在此祠堂中磕头的磕头,撞柱子的撞柱子,哭声一片,凄惨的很。 余列皱眉看着堂中这一幕,他开口道: “本道并不是在和尔等商量,而是通知尔等。迁坟离乡之事,尔等认可也罢,不认可也罢,此事必须为之。” 他转过身子,背对着众人,仰头面对祠堂中密密麻麻的灵位,沉声道: “否则的话,有朝一日,余家满门抄斩、血脉断绝,尔等去了地下,可不要说本道没有给过机会。” 面对余列如此强硬的态度,有族老气极,失声道:“你、你……”然后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昏死在了原地。 还有族中老者大哭着:“列哥儿,你再多想想,此事真的没有转机吗?” “不孝子,抄家灭族之事是你连累的,不管有没有办法,你都得负责。” 甚至还有人失心疯了,暗骂到: “要我说,就该把这家伙扭送去城隍庙,给城隍老爷磕头认错!这样总不会将咱们抄家灭族了。” 余列听着,一时间都是气极反笑,不知道该和这群族老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余红莲站出来,冷静的说: “列哥儿,让祖宗们改姓,着实……也确实不叫事儿。再说了,即便改了姓氏,大家都是同出一条血脉之人,旁人想要寻仇觅恨,区区姓氏不同,也阻止不了什么。 关键还是,你可是想好了我等离乡的去处?” 她期待的看着余列。 只需要余列拿出个妥善的章程,且新的族地好处多多,她自然就可以劝说好众人,不再让族人们丢人现眼,也免得一个不小心真触怒到余列。 余列若是一走了之,他们的麻烦才是真大了。 结果余列沉默了一下,摇摇头:“并未想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是运气好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余家老者又忍不住,大声呵斥: “连搬去哪里都没想到,就让全族跟着你,跟着你去喝西北风吗?” 余列则是猛地抬头,着实是懒得和这些人等啰里吧嗦了。 若不是迫不得已的暴露了道煞,他此行只需和潜郡余家切割一番,自请出籍即可,怎会需要搭理这么多。 余列冷笑着,一个弹指,便将那老家伙打了一耳刮子: “聒噪!我忍你们很久了。” 老家伙当即就被打蒙了,愣在当场,身子也僵硬挺直,昏死在原地。 接下来,余列当着满堂的灵位,一个耳刮又一个耳刮子的打了过去: “我不孝?那便更加不孝给你们看!” “给你们面子,今天带你们走,不给你们面子,今天就让你们入土。” “想拿列祖列宗来压我?当着满堂灵位殴我?今日我就先打给祖宗们看。” 啪啪啪! 余列一步两步,将所有出言不逊的老家伙们,全都痛殴一番,打昏过去。 如此凶残的模样,吓得那些痛哭流涕的人等,哭都不敢哭了,就像是被人抓住了脖颈的鸭子,面色涨红怪异。 一声声惨叫痛呼,也从祠堂中传出,让祠堂外的余家族人们是面面相觑。 很快的。 等到余列冷着脸从祠堂中走出,他身边空无一人,祠堂中也是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这一幕吓得外面众人脸儿煞白,以为是堂中的族人全被余列结果掉了。 余列懒得再搭理解释,他袖袍一挥,将所有的族人,无分男女老少,统统的都卷起,收入紫府中镇压。 顿了顿。 他再一挥袖子,将偌大的余家祠堂也挖起,收入紫府中。 很快的,紫府中的鼠忙就得到了一道命令,让它赶制几百口棺材,放到祠堂中,并将余家上下都装进去,一一垒起来,以节省空间。 余列又在祖宅的上空转悠了几圈,随便捡了点东西,挖了挖坟头,然后留下一座空府,彻底的纵身离去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道城震动、自证忠心 离开潜郡之后,余列的下一个目的地便是潜州道城。 潜州道城也是他为余家谋划的新族地,只要紫烛子丹成,不管他个人是不是道贼,余家众人待在道城中,安危也就有了保证。 并且都不需要紫烛子什么特殊的关照,仅仅余家众人进城这件事,其对整个余家来说就是难以想象的机缘。 余列自忖如此回馈余家,令其从郡县一层攀升至道城一层,已经是因果了结,从此往后,他将无须再有所挂念,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即可。 不过在赶往潜州道城的路上,余列的眉头微皱: “根据在潜郡中打听得知的,紫烛师尊目前还是尚无成功结丹的动静,她老人家,莫不是悬乎了?” 这一点,不只是余列一人担忧,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潜州道城都是越发的不看好紫烛子,坊间很多人还将紫烛子视为了紫烛妖女。 只是余列从中也嗅见了幕后黑手的味道,很明显是有人在暗中故意的推波助澜,长达三十年的抹黑着紫烛子。 在这些年里面,潜州道城、甚至整个潜州的道人数目都发生了暴跌的情况,再加上潜州近百年来都没有再开疆扩土,矛盾积累的越发深,正好达到了要爆发的程度。 紫烛子这个时候挟持仙箓,为了自己结丹而勒索全州,自然也就成为了最大的靶子。 鸦八在潜郡中打听时,甚至有家族中人埋怨生不出道童,无人考取道箓,都觉得是紫烛子盗窃仙箓,坏了整个潜州的风水。 不仅仅潜州寻常人等如此认为,余列根据种种蛛丝马迹,也探查得知潜州道宫的内部,也宛如火药桶一般,正处于紧绷干燥的状态,随时都可能被点燃引爆。 但琢磨一番后,余列心神依旧镇定,还是对紫烛子抱有极大的期待: “紫烛师尊拥有我送出的尸寒子残魂,且又是潜宫嫡脉的正统传人,还有仙箓加持,祖上极度疑似有仙人传承,她老人家又极为隐忍……这多因素之下,丹成上品的概率不小,就算是运道不差,她当是也能结个真丹,成就道师!” 紫烛子若成道师,即便不是丹成上品的长生种子,潜城中的灰骨、潜城外的白巢,这俩统统都将是冢中枯骨。 毕竟它们一个重伤几十年,一个痛失肉身,若是不找外援,拿头和丹成的紫烛子相争? 到时候即便潜州崩溃,余列在紫烛子的护持之下,当是也能安稳离去,或者相依为命,另寻个清静之地,安稳的修行。 余列在心间暗想着: “你若未能丹成上品,今日渡我。他日我丹成上品之时,便再来渡你,为你复仇!” 他盘坐在鸦八的背上,精神灌注在紫府中,继续消化潜郡一战中的所得。 ……………… 在余列赶往潜州道城时,郡城中发生的事情,没了仙箓子体的封禁,龙气携带着一干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就传递到了潜州道城中。 潜郡的城隍也是不敢怠慢,它只能一五一十的,将余家近些年的状况、余列的出面,外州的道士,包括鬼神朱崂子的干涉,分批次的写成邸报,统统都禀告上级。 如此惊人的消息传递至道城的城隍庙中,将庙中的巍峨城隍直接就给震得走下了法坛,亲自检查。 “什么,那妖女的徒儿回来了?还在老家宰了一尊道城鬼神?” “被杀鬼神究竟是谁,今日何人不在城中,私自出城巡视了?” “等等!确定是巡查司来人,动用了符宝,且还被那余家子打跑了?” 惊疑不定的议论声,迅速的在城隍庙数尊鬼神的口中传递,一个个消息让它们心惊不已。 直到最让它们震惊的消息传来: “什么?道贼、道煞?” “夭寿啊!这天杀的小子,不愧是那妖女的见习弟子,莫要连累了某等。” 这批鬼神无一不是六品级别,但获知了道贼和道煞的消息,依旧是让它们眼中露出恐惧。 原因无他,道煞一物能毁坏龙气,最是克制它们这些靠龙气续命的鬼神。 还是道城的城隍在沉默数息后,当机立断的出声: “速速封锁消息!此事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让之对外透露。” 它顿了顿,着重的瞥了瞥各方情报中,那潜郡城隍的处置方法。 道城城隍在心间不由的暗暗点头,记下了潜郡的城隍,然后便学着对方,也安安稳稳的坐回神坛上,只是发号施令: “此事我等听令行事便可,将潜郡邸报,拣选抄录,发往道宫。” 它这话顿时就点醒了城隍庙中的大小鬼神,鬼神们纷纷目光一亮:“对哦,我辈头上还有道宫,慌个甚!” “以往只觉得被道宫压一头,心里颇是不痛快,现在发觉,还是有道宫在头上顶着比较好。” 于是嗖嗖嗖的,一道道龙气,携带着拣选过后的消息,分批的送往了潜宫山门,所有的上位道士、开府道士,全都获知了一份。 当然,其中最先收到消息的,乃是三个地方,一者天外道师所在,一者潜宫埋骨所在,还有一个,便是紫烛子闭死关所在的紫山。 消息传出之后,余列尚未回归潜州道城,但是道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已经知晓了他的事情。 一道道惊讶、惊疑,还有不屑的声音在各地响起: “此子竟然在外筑基,还开府成功了?难以想象、难以想象!” “哈哈!不愧是当年钦点的道种,甲子未至,果然就筑基有成,且开府功成!” “哼,筑基了就又跑回来了?只会惹祸的家伙,和那妖女一模一样!” 并且很快的,在潜郡城中被余列宰杀的鬼神身份,也是被潜宫上层确认,知道了是朱崂子那厮。 于是本是要有所异动的各方上层,口中的议论交流声戛然而止,不管是何态度,纷纷都选择了沉默,打算先静观其变。 “废物!” 唯有一道阴冷的声音,突地在潜宫山门的埋骨之地炸响,让整个山门都颤了颤。 紧接着,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不过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居然还沾染了道煞这玩意儿!看来二十年前,白巢真是在这小杂毛和老泥鳅的手里吃了大亏。” 这声音的主人,乃是一具庞大的骸骨,它被半埋在土中,四周是一座座新旧坟冢,汩汩死气,不断的从坟冢中流出,聚拢到它的身上。 此獠正是潜州道宫的第三尊道师,灰骨道师。 其头骨中的鬼火腾的点燃,口中厉笑着: “桀桀!此子回归,白巢定会上门。紫烛啊紫烛,如今可不是老夫不讲体面,非要干扰你结丹、逼你出来了,而是你因果上门,报应登临,不得不出来了。” 灰骨道师探出骨爪,轻轻划破空气,便有一道龙气门户迅速形成,一道阴神从门中,被它用龙气拖了出来。 那道人的阴神仅仅七品,它正茫然惶恐着,在瞧见自己是被灰骨召唤后,当即阴神发颤,激动的伏地大拜: “弟子参见老道师!敢问道师相召,有何吩咐?” 灰骨伸出骨指,轻轻点在了对方的阴神额头,留下一片骨甲,喝令道: “汝身为朱崂子的义子,为本座效力已有数十年,修行勤恳,濒临上位,且朱崂子为汝美言多次,本道也都收在眼中。 今日便赐你骨令,收为徒孙,汝可横行宫中,督查弟子。待到功行圆满,火候妥当,本道自有缘法赐下,汝即可筑基登道,亦坐莲台!” 那阴神大喜,当即叩头不止,口中狂喊: “多谢老道师,多谢老道师!多谢义父!” 这道人当即指天起誓: “今生必为道师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灰骨俯视着犹如虫豸的此人阴神,它目中鬼火跳动,口中发出阵阵冷笑: “桀、甚好甚好!好徒孙!看来那朱崂子,果真是收了个好义子。 不过,当年你手起刀落,向那朱崂子证明了清白和忠心。如今我收你为徒孙,现在又该如何再向本道,证明你之忠心?” 如此不怀好意的笑声,落在了那道人耳中,却是丝毫不觉得有诈。 因为那森白的骨甲落在道人的阴神额头上,幽光闪烁间,令之欲望大增。 道人只觉得自己是得了道师青睐,数十年来伏低做小终于有所成效,从此将一飞冲天,飞黄腾达! 它再次赌咒发誓,磕头不已,但只得了灰骨淡淡的一句话: “且以行动证明。” 然后它就被灰骨道师踢出了埋骨之地,阴神回归府邸。 在潜宫山门中,一处上等灵舍内。 一个面容阴柔的道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色激动到了扭曲的地步,口中颤声: “哈哈哈!我也有今日、我也有今日。” 此人霍然起身,顿觉数十年来的辛酸已经受够了,如今持有道师骨令,权势堪比道士,再也不用受人冷眼、自咽郁气了。 立刻的,他脑中就有几道人影一闪,让他贪婪大起,报复之心腾腾上涌,特别是其中的一女。 他咬牙切齿的大骂: “贱人!你有那妖女庇佑,今日我也有老道师的青睐。且妖女和老道师不对付,你的姘头又是妖女唯一的弟子人选。 如今我得道师青睐,正好拿你来杀鸡儆猴,泄我郁气,以证忠心。” 此人冷哼着,脑中当即就想到了数种设计碰瓷之法。 ……………… 另外一边。 余列盘坐在鸦八背上,尚未抵达潜州道城,他的脸上就大喜,猛地睁开了眼睛。 铮的! 只见一道白光在他的身前跳出,化作为飞鸟状,盘旋不定,杀机四溢。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飞在余列身前的白光,赫然就是他从奎木狼手中夺取到的“鸟箓”。 此符箓中蕴含着白巢道师的丹成法力,且封印有对方的神通,虽然施展起来,肯定是比不过白巢本人的,但是用来对付寻常的丹成中人,比如那潜州道宫中的灰骨老贼,当是妥妥的够格了,甚至有能够将对方当场斩杀。 这并非是余列在妄想,而是灰骨本人当年重伤,如今虽然数十年过去,但是并不一定就疗养好了,且其丹成的品级,余列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几品,但肯定不是上品金丹。 还有余列现在手中的这鸟箓,其内所蕴含的法力,可是比在奎木狼手中时,更加的强横! 原因无他,余列有白巢的肉身在手,这段时间以来,他除了在用化灵池清除鸟箓中的烙印,也是在用白巢的肉身温养此物。 回过神来,余列看着盘旋不定的白光,口中轻轻吐声: “定!” 他盯着恢复成印玺模样的鸟箓,发现其色泽和从前的青玉色相比,纯白了很多,现在瞧上去犹如凝脂一般,温润至极。 他将手指触碰上去,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此物中,蕴含着恐怖至极的威力。 呲呲! 余列的手指变化,生出鳞甲,然后微微动用鸟箓,只见一点白丝闪烁而过,其轻易的就洞穿了他的手掌,宛如捅破一层窗户纸那般简单。 这让余列瞳孔微缩,心惊到: “好生锋锐的法术,难怪当初白巢一使神通,原本还可以和它抗衡的龙船道师,蛟龙身躯都一下子被切割成数段。若非龙船道师的神通涉及血肉之变,当真可就危险了。” 好好的把玩了片刻,余列心间的惊疑尽去,只剩下欣喜: “鬼奴没了、龙船道师不在了,但木兄专程为我送来了此物,此番回归道城,无忧无虑矣。” 他大笑一声,一道传音落入鸦八的耳中,令之不必再耽搁,且再快点、再快点! 枭! 鸦八得令,口中发出一声唳叫,猛地震动翅膀,朝着潜州道城所在直扑而去。 ……………… 潜州道城中,这几日。 余凤高在获得灰骨道师的青睐之后,他并没有急着要去寻觅被紫烛子庇佑的洛森两人麻烦,而是谨慎的先由小到大,召开宴席、呼朋唤友,持着骨甲行走四方。 结果真如灰骨所言,持有其骨甲符令的他,虽未筑基,但是在城中宫中的地位,堪比筑基道士! 这几日,在余凤高的宴席上,许多鬼神、道士,都或亲自、或遣人的送过来了一些礼品,从前得罪过他的几个道宫弟子,甚至膝行着进入堂中,伏地大拜,比面见道士时都要惶恐。 彼辈高呼:“弟,拜见余兄!” “恭喜余兄拜师灰骨道长,仆无以为贺,愿听从余兄差遣,莫敢不从!” 毕竟道宫弟子们都深知,得罪了宫中道士不一定身死,但是得罪了此等不阴不阳的小人,一时不慎就可能被压迫致死。 特别是余凤高现在奉的,不是道士法令,而是道师法令! 目前的潜州道宫,除去天外和紫山上的两个闭关存在,就只剩下灰骨在统领着潜宫。 于是余凤高的宅邸,一时间就成了潜州道宫最为热闹的地方,每日间往来的道人鬼神,都快要将他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只是余凤高骤登高位,他对宫中真正掌权的道士们不甚了解。 他并不知道,这几日以来,没有一个上位道士或开府道士,遣人来恭贺他,并且恰好的,所有的这些上位或开府道士,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闭关,近期足不出户。 这一日。 余凤高盘坐在静室当中,他袒胸露乳,服药修行,头上一阵白雾升起,浑身赤红,宛如火炉一般。 在他的身旁,还有两个妙龄的女子在辅佐着他服药,一个以红舌调和药物,一个手捧冰雪,随时帮助他擦拭全身,缓解石散炙热。 这些女子都是近几日,三个宾客一起送给他的,一共有三人,个个都是娇艳欲滴、笑生百媚,且还都是道吏境界。 此三人还恰好是一套组合器物,分别唤作美人盂、白玉杯、肛狗。 前两者,余凤高身为余家族长之子,虽然是小地方出身,但自幼就衣食无忧,倒也知晓一些权贵们的恶癖。 其中白玉杯者,就是令人以口舌温酒,乃是青楼坊间的一种玩法,又唤作“皮儿杯”,不甚出奇。 美人盂者,稍微有点惊奇,乃是以美人作为痰盂,随侍左右,最受那些年老或肺腑受创之人喜爱。朱家当初也有人豢养过“美人痰盂”,但并非道人,只是凡人。 至于最后一物,则是余凤高以前闻所未闻的了,其用处正如其名,以舔舐为用。 根据那送礼之人的说法,此物之妙,胜过草纸、棉布、丝绸万倍,乃是花费大价钱,特意为他所准备的。 乍一听闻时,余凤高下意识的眉头微皱,并且细思片刻后,心间愠怒升起,还以为对方是故意的讥讽于他。 毕竟修道中人在步入道徒境界之后,肉身就超凡脱俗,少污秽,又有灵药丹丸服用,少食五谷,一个月都不见得出恭一次。有些家族中人,还日日都是进食灵物,肠道毫无污秽,压根就不需要所谓的“肛狗”服侍。 以此物送给他,莫不是在讥讽他是泥腿子出身,免不了五谷轮回之恶臭? 但是当那人瞧见他面色微变后,当即附耳到跟前,低声的道了一句“大小出恭皆可”之后。 余凤高的面色虽然更加不喜,但沉吟片刻后,他并没将来人轰出堂去,还是将这礼物收了下来。 这几日,他令三女作为器物,辅助饮食起居,果真是发现了大妙处,仅仅数日的享受,让他感觉从前几十年所受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特别是那最后的“肛狗”一物,此物虽然不便于见人,被他命令藏在暗室中,但确实是让他方便不少。 毕竟修道中人,虽然少了五谷轮回之不便,但一日未达到餐风饮露的境界,便免不了饮水排尿,而以他现在的身体,进行这种事情总是让他感觉不便。 忽然,静室外有扣门声响起。 余凤高幽幽的睁眼,他环顾着身旁的两个女子,目中意味深长的道: “可惜可惜,尔等虽是道吏,但都并非道宫弟子也。” 他这话,让那两个道吏境界的女修听见后,立刻都将腰部弯得更低,谦卑至极,面上还流露出了惶恐、唯恐被主人丢弃嫌弃的小表情。 如此模样,让余凤高的面容扭曲,感觉极为赏心悦目。 今日之享受,便是他长期以来一直为之而努力的啊! 此等道吏中人,即便只是末位,侥幸晋升,但是放在潜水郡,已经是足以自立门户,盘踞一方的存在。可在这潜州道城中,却只能伏低做小,毫无尊严的活着。 想当初,他余凤高初入道城,便是明了这种情况,知晓不入道宫,要么活的像牛马、要么活的像猪狗。 可笑当年他一心一意的考取道宫,结果那贱人却因为他仅仅失败了一次,就暗中流露不愉。 结果后来这贱人,还不是以色侍人,卖身给他那堂弟,方便自个拜入了道宫中? 如今明明受着他堂弟的好处,每每在宫中遇见,却更加的漠视于他! 余凤高额间的那片骨甲闪烁,他脑中妒火中烧,曾经的种种事情,全都清晰的浮现。 他一挥袖袍,喝声道: “进来。” 立刻的,静室门户开启,外面宴席中热闹的声音传入,一个道宫弟子身份的道人,也低头快步走了进来,面上露出难色。 余凤高已经将脸上的扭曲神色收起,只是淡淡的问: “见你面色,此行应当是不顺利,是被那两人否了,她们连我宴席都不肯来?” 那道宫弟子当即回答:“正是。” 顿了顿后,那人补充道:“凤高兄亲笔书写的请柬,那两女还直接搅碎,扔了出来。” 余凤高沉默片刻,摆了摆手,道:“你且出去,顺便将这三只母狗也牵出去” 那弟子行礼,当即打手势,示意伺候余凤高的三个女修都跟着出门。 结果他们刚转身,便又听见身后传来冷哼: “我说的是,牵出去!” 那三个女修,特别是刚从暗室中走出的女修,被其他几人看了一眼,眼神当即微颤,但脸上还是露出千娇百媚之色,听话至极的匍匐在地,爬出了静室。 余凤高一直目送着几人离去,方才一挥袖袍,关闭了静室大门。 他面色阴沉的起身,赤身踱步在床榻上,口中自语: “世间何止只有母狗,公狗者更是不知凡几!” 他依稀记得,当年朱家那老变态豢养的美人盂,就并非是女子,而是男子,且青楼坊间,男儿以色侍人者更是不在少数。 而他余凤高虽然不在青楼,不是美人盂,但又何异于彼辈? 簌簌声响起。 余凤高站在静室中,忽然解衣宽带,从身下取出了一方香囊状的吊坠。 他将此吊坠挂在梁上,仰头看着,面色前所未有的扭曲。 “余列啊余列,当年汝等既然弄死了那朱崂子的肉身,为何不将他的阴神也灭杀!? 可恨我大好一男儿,为了博取那老狗的信任和宽恕,竟只能屈身事贼,自证清白,以至于我余家的香火血脉断绝。” “恨恨恨!”余凤高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不仅怨恨那老狗逼他守寡,坏了他的经络根器,更恨余列等人办事没办妥当,否则他如今绝不会沦落到如此情况。 余凤高望着悬挂在梁上的香囊,面色狰狞: “好在苦心人,天不负!如今我终于走上高位,拜师灰骨,拥有了筑基之机。即便是那老狗,它肉身失去,前路断绝,只是一个废物,如何比得过我?” “哈哈哈哈!”静室中,余凤高额间的骨甲闪烁,他狞笑着: “今后我不仅要筑基,我还要结丹,我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汝等拿走我的东西,便要让汝等加倍还回来。” 话音落下。 他披衣而起,轰然的洞开静室大门。 只见其身形闪烁,出现在了堂中,立刻的调遣人马,以巡视山门的借口,浩浩荡荡的往道宫另一侧的宅邸扑去…… 抱歉,晚了,本章被办了一下。今天还有。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飞在余列身前的白光,赫然就是他从奎木狼手中夺取到的“鸟箓”。 此符箓中蕴含着白巢道师的丹成法力,且封印有对方的神通,虽然施展起来,肯定是比不过白巢本人的,但是用来对付寻常的丹成中人,比如那潜州道宫中的灰骨老贼,当是妥妥的够格了,甚至有能够将对方当场斩杀。 这并非是余列在妄想,而是灰骨本人当年重伤,如今虽然数十年过去,但是并不一定就疗养好了,且其丹成的品级,余列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几品,但肯定不是上品金丹。 还有余列现在手中的这鸟箓,其内所蕴含的法力,可是比在奎木狼手中时,更加的强横! 原因无他,余列有白巢的肉身在手,这段时间以来,他除了在用化灵池清除鸟箓中的烙印,也是在用白巢的肉身温养此物。 回过神来,余列看着盘旋不定的白光,口中轻轻吐声: “定!” 他盯着恢复成印玺模样的鸟箓,发现其色泽和从前的青玉色相比,纯白了很多,现在瞧上去犹如凝脂一般,温润至极。 他将手指触碰上去,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此物中,蕴含着恐怖至极的威力。 呲呲! 余列的手指变化,生出鳞甲,然后微微动用鸟箓,只见一点白丝闪烁而过,其轻易的就洞穿了他的手掌,宛如捅破一层窗户纸那般简单。 这让余列瞳孔微缩,心惊到: “好生锋锐的法术,难怪当初白巢一使神通,原本还可以和它抗衡的龙船道师,蛟龙身躯都一下子被切割成数段。若非龙船道师的神通涉及血肉之变,当真可就危险了。” 好好的把玩了片刻,余列心间的惊疑尽去,只剩下欣喜: “鬼奴没了、龙船道师不在了,但木兄专程为我送来了此物,此番回归道城,无忧无虑矣。” 他大笑一声,一道传音落入鸦八的耳中,令之不必再耽搁,且再快点、再快点! 枭! 鸦八得令,口中发出一声唳叫,猛地震动翅膀,朝着潜州道城所在直扑而去。 ……………… 潜州道城中,这几日。 余凤高在获得灰骨道师的青睐之后,他并没有急着要去寻觅被紫烛子庇佑的洛森两人麻烦,而是谨慎的先由小到大,召开宴席、呼朋唤友,持着骨甲行走四方。 结果真如灰骨所言,持有其骨甲符令的他,虽未筑基,但是在城中宫中的地位,堪比筑基道士! 这几日,在余凤高的宴席上,许多鬼神、道士,都或亲自、或遣人的送过来了一些礼品,从前得罪过他的几个道宫弟子,甚至膝行着进入堂中,伏地大拜,比面见道士时都要惶恐。 彼辈高呼:“弟,拜见余兄!” “恭喜余兄拜师灰骨道长,仆无以为贺,愿听从余兄差遣,莫敢不从!” 毕竟道宫弟子们都深知,得罪了宫中道士不一定身死,但是得罪了此等不阴不阳的小人,一时不慎就可能被压迫致死。 特别是余凤高现在奉的,不是道士法令,而是道师法令! 目前的潜州道宫,除去天外和紫山上的两个闭关存在,就只剩下灰骨在统领着潜宫。 于是余凤高的宅邸,一时间就成了潜州道宫最为热闹的地方,每日间往来的道人鬼神,都快要将他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只是余凤高骤登高位,他对宫中真正掌权的道士们不甚了解。 他并不知道,这几日以来,没有一个上位道士或开府道士,遣人来恭贺他,并且恰好的,所有的这些上位或开府道士,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闭关,近期足不出户。 这一日。 余凤高盘坐在静室当中,他袒胸露乳,服药修行,头上一阵白雾升起,浑身赤红,宛如火炉一般。 在他的身旁,还有两个妙龄的女子在辅佐着他服药,一个以红舌调和药物,一个手捧冰雪,随时帮助他擦拭全身,缓解石散炙热。 这些女子都是近几日,三个宾客一起送给他的,一共有三人,个个都是娇艳欲滴、笑生百媚,且还都是道吏境界。 此三人还恰好是一套组合器物,分别唤作美人盂、白玉杯、肛狗。 前两者,余凤高身为余家族长之子,虽然是小地方出身,但自幼就衣食无忧,倒也知晓一些权贵们的恶癖。 其中白玉杯者,就是令人以口舌温酒,乃是青楼坊间的一种玩法,又唤作“皮儿杯”,不甚出奇。 美人盂者,稍微有点惊奇,乃是以美人作为痰盂,随侍左右,最受那些年老或肺腑受创之人喜爱。朱家当初也有人豢养过“美人痰盂”,但并非道人,只是凡人。 至于最后一物,则是余凤高以前闻所未闻的了,其用处正如其名,以舔舐为用。 根据那送礼之人的说法,此物之妙,胜过草纸、棉布、丝绸万倍,乃是花费大价钱,特意为他所准备的。 乍一听闻时,余凤高下意识的眉头微皱,并且细思片刻后,心间愠怒升起,还以为对方是故意的讥讽于他。 毕竟修道中人在步入道徒境界之后,肉身就超凡脱俗,少污秽,又有灵药丹丸服用,少食五谷,一个月都不见得出恭一次。有些家族中人,还日日都是进食灵物,肠道毫无污秽,压根就不需要所谓的“肛狗”服侍。 以此物送给他,莫不是在讥讽他是泥腿子出身,免不了五谷轮回之恶臭? 但是当那人瞧见他面色微变后,当即附耳到跟前,低声的道了一句“大小出恭皆可”之后。 余凤高的面色虽然更加不喜,但沉吟片刻后,他并没将来人轰出堂去,还是将这礼物收了下来。 这几日,他令三女作为器物,辅助饮食起居,果真是发现了大妙处,仅仅数日的享受,让他感觉从前几十年所受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特别是那最后的“肛狗”一物,此物虽然不便于见人,被他命令藏在暗室中,但确实是让他方便不少。 毕竟修道中人,虽然少了五谷轮回之不便,但一日未达到餐风饮露的境界,便免不了饮水排尿,而以他现在的身体,进行这种事情总是让他感觉不便。 忽然,静室外有扣门声响起。 余凤高幽幽的睁眼,他环顾着身旁的两个女子,目中意味深长的道: “可惜可惜,尔等虽是道吏,但都并非道宫弟子也。” 他这话,让那两个道吏境界的女修听见后,立刻都将腰部弯得更低,谦卑至极,面上还流露出了惶恐、唯恐被主人丢弃嫌弃的小表情。 如此模样,让余凤高的面容扭曲,感觉极为赏心悦目。 今日之享受,便是他长期以来一直为之而努力的啊! 此等道吏中人,即便只是末位,侥幸晋升,但是放在潜水郡,已经是足以自立门户,盘踞一方的存在。可在这潜州道城中,却只能伏低做小,毫无尊严的活着。 想当初,他余凤高初入道城,便是明了这种情况,知晓不入道宫,要么活的像牛马、要么活的像猪狗。 可笑当年他一心一意的考取道宫,结果那贱人却因为他仅仅失败了一次,就暗中流露不愉。 结果后来这贱人,还不是以色侍人,卖身给他那堂弟,方便自个拜入了道宫中? 如今明明受着他堂弟的好处,每每在宫中遇见,却更加的漠视于他! 余凤高额间的那片骨甲闪烁,他脑中妒火中烧,曾经的种种事情,全都清晰的浮现。 他一挥袖袍,喝声道: “进来。” 立刻的,静室门户开启,外面宴席中热闹的声音传入,一个道宫弟子身份的道人,也低头快步走了进来,面上露出难色。 余凤高已经将脸上的扭曲神色收起,只是淡淡的问: “见你面色,此行应当是不顺利,是被那两人否了,她们连我宴席都不肯来?” 那道宫弟子当即回答:“正是。” 顿了顿后,那人补充道:“凤高兄亲笔书写的请柬,那两女还直接搅碎,扔了出来。” 余凤高沉默片刻,摆了摆手,道:“你且出去,顺便将这三只母狗也牵出去” 那弟子行礼,当即打手势,示意伺候余凤高的三个女修都跟着出门。 结果他们刚转身,便又听见身后传来冷哼: “我说的是,牵出去!” 那三个女修,特别是刚从暗室中走出的女修,被其他几人看了一眼,眼神当即微颤,但脸上还是露出千娇百媚之色,听话至极的匍匐在地,爬出了静室。 余凤高一直目送着几人离去,方才一挥袖袍,关闭了静室大门。 他面色阴沉的起身,赤身踱步在床榻上,口中自语: “世间何止只有母狗,公狗者更是不知凡几!” 他依稀记得,当年朱家那老变态豢养的美人盂,就并非是女子,而是男子,且青楼坊间,男儿以色侍人者更是不在少数。 而他余凤高虽然不在青楼,不是美人盂,但又何异于彼辈? 簌簌声响起。 余凤高站在静室中,忽然解衣宽带,从身下取出了一方香囊状的吊坠。 他将此吊坠挂在梁上,仰头看着,面色前所未有的扭曲。 “余列啊余列,当年汝等既然弄死了那朱崂子的肉身,为何不将他的阴神也灭杀!? 可恨我大好一男儿,为了博取那老狗的信任和宽恕,竟只能屈身事贼,自证清白,以至于我余家的香火血脉断绝。” “恨恨恨!”余凤高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不仅怨恨那老狗逼他守寡,坏了他的经络根器,更恨余列等人办事没办妥当,否则他如今绝不会沦落到如此情况。 余凤高望着悬挂在梁上的香囊,面色狰狞: “好在苦心人,天不负!如今我终于走上高位,拜师灰骨,拥有了筑基之机。即便是那老狗,它肉身失去,前路断绝,只是一个废物,如何比得过我?” “哈哈哈哈!”静室中,余凤高额间的骨甲闪烁,他狞笑着: “今后我不仅要筑基,我还要结丹,我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汝等拿走我的东西,便要让汝等加倍还回来。” 话音落下。 他披衣而起,轰然的洞开静室大门。 只见其身形闪烁,出现在了堂中,立刻的调遣人马,以巡视山门的借口,浩浩荡荡的往道宫另一侧的宅邸扑去…… 抱歉,晚了,本章被办了一下。今天还有。 (本章完) 第五百章 去年今日此门中 不多时,坐落在深坑当中的潜州道城,就出现在余列的眼中。 余列猛地睁开眼睛,居高临下的打量潜州道城的全貌,目中顿时感觉无比的新奇。 这还是他第一次完整且自由的窥视道城,以往在城中时,从未有过眼下的机会。 因为高度和距离的缘故,潜州道城在余列的眼中,也和潜水郡一般,像是一只蛤蟆趴在地上,顶多是其城墙高耸,地盘大,身形比潜郡那只蛤蟆大上很多而已。 “终于回城了。” 余列注视良久之后,他收回了目光,一掐法诀,他和鸦八的气息就都是收敛,变得仅仅是个道吏。 如今没有了酒虫,余列的敛息手段大跌,但是用来瞒过六品以下道人,那是绰绰有余的了。 至于入城时的龙气探查,他身上还有巡查司的权限在身,只要潜州道城并不是处在战时的戒严状态,便无须担忧会惊动到旁人。 于是他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就成功的混入了潜州道城之中。 只不过在入城的时候,余列不经意的瞥看入城关隘,敏锐的察觉到了道城是外表风平浪静,但是内里,实则有不少人已经在静候着他。 因为往日只有七品鬼神看守的关隘,换成了六品鬼神,且其余鬼神们也都是并未偷懒,瞧上去兢兢业业的很。 况且眼下距离朱崂子被宰,已经是过去了数日,若是潜州道城还没有得到消息,余列是绝对不信的。 只不过潜州道城再是外松内紧,和他余列又有什么关系。 他不经意的瞥了瞥那高悬在道城上空的紫气,发现其规模大小,都和他当初离城时一样,好似数十年间固定在了道城的上空。 “虽然未能传出结丹的喜讯,但是直到现在,整个潜州道城都还是被紫烛师尊掌控在手。” 余列面上流露出微笑,又摸了摸衣袖。 头上有紫烛子在,袖子当中有鸟箓在。 即便现在那白巢杀过来,他也不用惧怕。若是白巢没有正当的理由,甚至都不用紫烛子出手,满城的潜宫道士,以及那灰骨,都得站出来给他站台。 嘎嘎嘎! 鸦八在回到潜州道城之后,这厮也是欣喜雀跃。 这几十年来,它先是跟随余列长期的窝在白巢中,混成了一个宅鸟,后来又是因为偷吃腾蛇骨髓,被迫沉睡了二十年,睡得它骨头都要痒死了。 如今回到潜州道城中,鸦八顿觉自己的好日子要来了。 想它鸦爷当初,可是这潜城当中送货的一把好手,只是三十年快过去了,不知城中的那些相好兄弟们,还记得它鸦爷否? 鸦八叫唤着,连忙就让余列快点坐上来,驮着他飞入山门中,然后它自个就要去城中的四处潇洒快活。 不过余列从道城繁多的人群中收回目光,狠狠的敲了敲鸦八的脑袋,低喝道:“且先打听消息,没得我允许之前,好好在我身旁待着!” 说罢,他纵身跳上了鸦八。 鸦八蔫蔫的应了一声,无甚气力的在道城中腾飞起来,且按照余列的要求,并没有飞上高层,而是厮混在寻常道人的高度。 饶是它心情不佳,收敛了实力,可如今筑基境界的鸦八,奔行在道城中,依旧是快如闪电,三下五除二的就能将左右坐骑甩到身后。 余列随之窜上窜下的,身子也颠簸不已。 这一幕自然是吓不到他,但是却让他想到了当初刚入城时,余凤高所骑乘的那只公鸡灵宠——大红。 当年亦是如此蹦跶,只可惜如今再次抵达潜州道城,堂兄不便相见,大红更是早就葬身在余凤高和那朱家女的腹中,已不知多少年矣。 很快,余列便抵达了潜州的道宫山门所在,他轻车熟路的绕开行人最多的道路,蹑手蹑脚般,来到了自己当初的宅院所在。 如今回归道城,如何打听消息最方便,那自然是找洛森和苗姆两人打听了。 落到宅院跟前,余列看着和记忆中没有任何变化的木门,心间还有些犹豫。 他暗想着:“这么多年过去,有紫烛师尊的照料,若是没有大变,她俩应当早就已经步入七品了,不知是否还住在此地?” 心中虽然犹豫,但是余列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迟疑,他踏步上前,周身一阵白雾笼罩,遮掩自身,然后伸手敲了敲院门。 其并没有用道箓直接开启门户,免得有鬼神提前在附近安插了眼线,道箓一用,对方就能明确的知道他已经抵达城中。此刻能稍微拖延一番,便拖延一番。 令余列欣喜的是,他并没有等多久,几息不到,院门就打开,并且传出了让他极其耳熟的声音: “又来?咱们这往常一年也瞧不见几个人登门拜访,这几日倒是来的挺频繁的。姐姐你用不着出门,我且来教训那人!” 此等泼辣的言语,一听就是苗姆,然后又有洛森的声音响起: “妹妹别急,且探查一番,莫要误会了旁人。” 余列立刻就感觉到,两道神识往他的身上扫视而来,让他心中微喜。 他立刻就要出声唤两人开门,结果两人的神识在一触碰到他周身的腾蛇之雾后,就受惊般的缩回了房中,且院落阵法闪烁。 当即的,两道轻喝声,就传入了余列的耳中,并有器物从院落中嗖嗖飞出,一张张符咒,一根竹篙般的东西飞出,当头就要朝着余列打来。 “呔!遮遮掩掩的,果真来者不善。” “好生诡异的法术,我等明明目中有人,神识中却并无阁下的身影。” 余列瞧此一幕,顿时微挑眉毛意识到应是近期有人来骚扰两女,自己贸然登门,便被当做了登徒子或敌人。 他没有吱声,而是忽然间捏了捏肩膀上的鸦八。 嘎的!鸦八口中发出痛叫声。 院落中洛森和苗姆两人,手段顿时就停在半空中,符咒和魂器上的灵光大闪,然后院门轰然洞开。 两道身影闪烁着,争相就出现在了门口,隔着阵法,惊喜的望着余列: “是小鸦的声音,阁下是何人?” 她们期待的看着周身云雾蒸腾的余列,面色激动的绯红。 而余列修身长立,站在门口,他轻轻一拂动袖袍,云雾便退去,露出了他几十年未变的容颜。 余列打了个稽首,笑吟吟的道: “二位道友,许久未见,甚好?” 对面两女瞧见余列的模样,听着他的声音,一时都是目光恍惚,神情怔怔,仿佛骤然间就回到了三十年前。 数息之后,余列摇头失笑,道:“二位何不撤去阵法,请贫道进去坐坐?” “唔!”两女这才惊醒过来,双双都笨拙的掐动法诀,将阵法敞开,口中欣喜的叫到: “郎、郎君回来了。”、“列哥儿,你回来了!” 她们此刻双双都绽放出了笑容,一左一右,侍立在旁边,邀请余列入内。 余列负着手,欣然的踱步入内,并四顾的打量着院落。 一入院子中,他就敏锐的发现和从前相比,这一处小院的灵气浓郁了数倍,且阵法方面,也不再是从前他置办的简陋阵法,而变成了灵光更加浓郁的六品阵法,当是连筑基道士的窥视也能轻易隔绝。 幸好他刚才没有冒冒失失的强行入院,否则的话,恐怕他就得出丑一番,真被当做恶客痛殴。 一株株灵植的清香,也在小小的院落中飘荡,沁人心脾,还夹杂着丝丝的药材香气。 余列环顾四周,除去屋子跟前的那一方小小的池塘之外,以及那一栋木屋之外,整个院子的布置都已和他印象中的大不一样。 但是莫名的,他一入此地,闻着水气和药材香气,浓浓的熟悉感就涌上心头。 余列虽是以客人身份进来的,可他一路走着,两女都缀在他的身后,反倒变成了客人,怯怯的不敢言语。 直到他盘膝坐在了池塘边上,其从前最爱盘坐的一块石头上,伸手相邀,两女方才走上前,近距离的互看。 三人相顾无言,还是余列打破了安静,笑道: “多年未见,二位是在辨认我是真是假?” 洛森和苗姆双双噗呲一笑,她们身子靠近,终于陪着坐到了余列的身旁,你一句我一句的言语起来。 从小屋的布置,讲到了丹药铺子的经营,又讲到了两人这些年在宫中的修炼种种……并时不时的回忆过往,濯足拨弄池水。 许久之后,三人数十年未见的隔阂,才去掉了大半。 余列坐在池塘边,也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刚刚入住这方小小院落时的日子。 当时三人便是眼下的情景,欢笑之中各自都带有拘谨,院子里充满了一股朝日蓬勃,苦尽甘来般的气氛。 如今红颜尚在,院落中还培植了数颗常年开放的桃花,美轮美奂,更胜过以往。 只是余列看着陪坐在自己身旁的两女,还是发现了无情岁月的流逝痕迹。 院中的池塘如镜面。 只见他面容清秀,容貌一如既往的,如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生机勃勃。鸦八站在他的肩膀上,也是依旧显得臭屁。 唯有洛森和苗姆两女,她们虽然都艳丽如初,但是无论身形还是眉目,早已是轻熟丰腴,再不复当年的稚嫩和青春。 欢笑中,两女不觉有异样,余列却猛然就从熟悉感中脱离而出,怔怔暗想到: “终归是物是人非矣……” 第五百零一章 及时享受、私通外州 瞧见洛森和苗姆两人的面容,余列很快的就联想到了许多。 修行一道,虽然可以直通长生,掌握天地,但是很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机会。特别是对于出身不够、根骨不够的人而言。 他余列邀天之幸的有青铜酒杯傍身,一路走来都是如此的艰难,数次历经生死危险,这才侥幸在一甲子之前登道筑基。 可眼前的苗姆和洛森两人,就不是如此的幸运了。即便身处于道宫,头上还有紫烛子照应,但是她们毕竟不是紫烛子的弟子,且紫烛子目前无暇顾及太多。 如今两女都只是中位道吏境界,这等修炼速度其实并不慢,今生还有筑基的可能,但也只是可能,且在筑基之后,还有结丹,结丹之后还有炼神,一层一个坎,一层一个难度……彼辈此生危矣。 余列怔怔的出神,心中一时间出现了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仅仅一次闭关,为何感觉四周的变化如此之大?” 他发现自从黑水崖之下闭关二十二载后,眼中的天地未变,但是一路所遇见的人等,都是已然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其实早在出关之时,余列就有所察觉。 他入黑水崖之下时,那朴杏尚且青春,出黑水崖之时,朴杏面貌虽然美艳,但已经是娇花之末,随时都可能容颜骤老,无论是气息、眼神,还是心态,对方都再不复年轻人的模样。 只不过朴杏于与他而言,虽然颇有纠葛,但只是生命的一过客,他当时的感触不深。 而现在,洛森和苗姆两人的容貌、气质变化,对余列而言就极为深刻了,毕竟两者宛如瓷器,他此前曾日夜把玩不止,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很熟悉。 不仅仅洛森和苗姆,还有现在正沉睡在他紫府当中的堂姐——余红莲,对方的变化才是真的大,让余列初见时都不敢相认! 小院中,两女注意到了余列的出神。 她们正好从几株桃树下,挖出了三坛灵酒,笑吟吟的走过来,口中说: “这灵酒是郎君离去后,某一年我和姐姐埋下的,打算的就是等郎君回来,你我再一起饮酒赏花。” “正是。如今桃树长成,繁花似锦,近三十年过去,此酒应当也是醇香无比,滋味尚可了。” 余列回过神来,他望着苗姆手中举着的一坛灵酒,面上笑了笑,当即招手,将对方手中的酒坛子摄过来,拍开封泥,仰头饮用。 一股清冽的香气,顿时就扑鼻而出,让整个小院都沉浸在酒香中。 余列不由的就赞叹到:“好酒!不愧是二位道友亲自酿制,且埋藏二三十年之久!” 他大笑着,目光晶亮的看向了身旁的两女。 余列这是回过神来了,也摆脱了初见故人的怅然感。 话说他一次闭关的就是二十二年,出关后,周身物是人非才是正常的。 且随着他修为的进展,此等事情将会极为常见,该做的是放宽心胸,趁着红颜未老,佳人尚早,多享受享受才是。 否则,难不成真等红颜衰老、佳人变骷髅后,到时候再痛哭流涕,悔恨没有抓住青春韶华吗? 余列端详着跟前的两女,其本就不是个纠结的人,如今心绪畅通,便彻底的抛去了那点扭捏。 这厮挑眉看着,口中笑吟吟道: “美酒酝酿廿三年,佳人长成丰腴妇。 此酒味尚可,就是不知二位姊妹的滋味,这些年里酝酿得如何?” 立刻的,两团红晕就出现在了洛森和苗姆的脸颊上,她们双双嗔怪的看着余列,或是掩面欲走,或是娇羞火热。 洛森暗啐了一口:“你这没皮没脸的家伙,这些年过去,还是一点儿也没出息。” 倒是苗姆羞涩了一会儿,她便大方的走上前,口中痴痴笑着: “姐姐不好意思,那就由妾身来郎君论道。姐姐,你且回屋去,休要待会看见了羞羞的东西,长了针眼。” 她以挑衅的目光看向洛森。 如此不知羞耻的话,让洛森的面色鲜艳欲滴,她用手指绞着裙摆,作势欲走,但是鬼使神差的,反而朝着两人靠近了许多。 余列盘坐着,感受着左右的温香软玉,顿觉自己这辈子的修行,果然是值得的。 他口中大笑,左右伸出两只手,各自抓着酒杯,分别与身前的两女讨酒,做交杯吃法。 小院中,美酒香气越发的扑鼻,搅和得人心神沉沦。 可就在他们情到浓时,即将各自敞开心扉时,小院的阵法一阵晃动,发出了激烈的预警声响。 嗡嗡嗡! 院外还传来了嘈杂呼喝鼓噪声,似有百人在院外聚拢,来者极为不善。 如此变故,将余列三人一下子就从相逢的喜悦中惊醒,他微皱眉头,目中冷意顿生。 洛森和苗姆两人也是陡然清醒,她俩以歉意的眼神求饶,然后便弥漫出神识,挥动法力。 当即的,小院子外的场景就幻化在了他们的跟前,虽然模糊,但果真是有上百人聚拢在门口,且来势汹汹,还有鬼神聚拢,就像是要捉拿犯人似的。 余列只是瞥了眼,目中的冷意顿时就变成了杀意。 好家伙,他快三十年没回,如今一回来,就有人上门来找自己女人的麻烦,干扰他的好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余列还没有彻底的上头,他自顾自的饮下一杯灵酒,递给了两女一个眼神。 洛森和苗姆相望一下,立刻就明白余列现在是初回道城,悄悄上门,可能是有要事要办,因此现在不便直接在众人跟前露面,且由她们两人先出面交涉一番。 她俩当即收敛羞意,互相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裙,然后便身形绰约,飞临院门跟前,去掉遮蔽后,怒视着门外众人: “何方人马,敢来本院寻衅,可是不将道宫规矩放在眼里了么?” 阵法的遮蔽去掉,院落外的声音更加清楚的传入院子。 而院子外,领头那人声音,立刻就让旁观的余列面色怪异。 “哈哈!叨扰二位道友了,贫道新添为宫中巡视使,负责缉拿宫内犯法犯禁之人,不知二位,认得贫道否?” 苗姆的骂声当即响起:“我呸!原来是你这个没卵子的家伙。余凤高,不知你是又傍上了何人的大腿,那姓朱的老东西,能给你来这撒野的胆子?” 前来叨扰余列好事情的,赫然就是他的堂兄余凤高。 洛森冷静的声音响起: “余凤高,这几日你屡次三番的遣人来请我姊妹两人,去参加你那所谓的宴席。今日是终于忍不住,亲自来找麻烦了? 只是不知,我姊妹两人长居院中,犯了什么禁、触了什么律?!” 余凤高今非昔比,他盘坐在一方辇座上,浮空而行,左右都是道宫中的鬼神。 此獠冷冷的打量着小院的阵法,口中道:“把东西端出来!” “是。” 立刻的,他身旁就有一名道宫弟子走出,手中捧着一方瓷盘,上面盛放着被搅碎的纸屑。 “你二人犯禁与否,不是你们说的算,而是宫中说的算。 此乃宫中弟子,在你二人门前发现的密信,疑似和外州道人相通,速速开启门户,让我等进去搜查。” 余凤高不阴不阳的说着,然后腾的站起身来,不耐烦到: “若是三呼不开,休怪本座不念旧日交情,断汝灵气、绝汝龙气,强拆阵法。到时候,可就不是请你们去寮院中喝茶,而是拷你们去监牢中待着了!” 嗡嗡! 小院的阵法灵光大现,洛森和苗姆两人愤怒的面色,也传彻底出现在数百人眼中。 她们面色通红,发丝凌乱,让众人看了,感觉有点异样,但是又以为是因为气愤所导致的。 “好个秉公执法,你手上的,乃是你不要脸的邀请我等赴会的请柬,这也能当做密信?” “笑话!若此物也是私通密信,你余凤高就是那人?你也不蹲下,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 余凤高站在辇座上,他听着苗姆骂出的话,面色顿时扭曲,并感觉四周的人等,全都在瞅看他身上的某一位置。 “贱婢!” 余凤高狠狠的一拍袖袍,额间骨甲浮现,厉喝: “本座说是私通密信,便是私通密信,尔等勾结外州道人,意图不轨,还敢负隅顽抗? 寮院弟子、诸位鬼神听令,速破阵法,擒拿两个妖婢!留个活口就是!” 四周的鬼神听见命令,面上露出犹豫,但是望见余凤高额间的骨甲,它们都是低声回答: “是,谨遵使者法令!” 呼呼呼! 足足一十八尊鬼神,盘旋到了小院的阵法上空,上百道宫弟子在余凤高的驱使下,也将小院合围。 即便洛森两人布置的阵法乃是六品阵法,但在这多人马和鬼神的联手下,顶多能坚持上几刻钟,然后就得束手就擒。 两女瞧见如此阵势,面色微变,她们当即就翻出了手中的传音密信,且对身后的余列传音: “不好,这余凤高是有备而来,意图绝对不只是我俩。我等应当速速的通知紫烛道长!” “郎君,你且从池中密道先行离去,以免对方有截留密信的手段。” 两人刚一说完话,就发现其神识中的余列消失不见。 她们愕然的转过头,忽却发现余列是出现在了她们的身后,两人还差点就撞在余列的身上。 院落外。 余凤高瞧着出现陡然出现在院中的第三道人影,他眼睛瞪大,面色直接就怔住。 四周的其他人等瞧见了余列,则是瞬间哗然: “啧啧!素闻这两女洁身自好,现在看来,她们果真是和外人私通啊!” “这人面孔陌生至极,凤高兄竟然并非是仗势欺人,是我等想歪了啊!” 余凤高听着旁人的言乱,他又盯着洛森和苗姆绯红的面色、凌乱的发丝,顿时就想到了什么,气得脸色都绿了。 (本章完) 第五百零二章 土鸡瓦犬 “郎君!”、“列哥儿!” 苗姆和洛森两人口中轻呼,她们没有想到,余列不仅没有离去,还直接就站出来,显露面容了。 堂兄余凤高站在院外,他面容扭曲的看着余列,额间的骨甲幽光阵阵,口中道: “好呀!果然如本座所料,尔等这几日足不出户,就是藏有隐秘。没想到叛离我道宫数十年的人,今日就出现在了尔等的院子中。” 余列没有等便宜堂兄将大话说完,他轻笑着: “你是什么人,也配随便给我安插罪名,我余列何时叛逃过潜宫? 余凤高,我若是叛逃,你这同为余家中人,身上是否也大有嫌疑,怎么能担任这等‘贼喊捉贼’的职位?” 两人的对话,当即就在四周的人群中引起了更多的议论。 一众将院落包围起来的鬼神们,也是神色惊异的瞅来瞅去,它们互相交流,立刻就发现: “此子果真是那余列!” “他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潜宫快三十年,如今回来作甚,可是那紫烛子……” 霎时间,很多人的眼神都是变化了,他们立刻就想到眼下距离紫烛子和众人约定的三十年期限,可是没几日了。 今日余凤高突然来找两女的麻烦,很可能就是灰骨一脉对紫烛一脉的试探。 不少人的眼中流露出了懊悔之色。此等事关道师的事情,哪里是他们这些小虾米可以掺和的! 还有人在心间哭诉道:“本以为这阴阳人是骤登高位,想要耀武扬威一番,没想到他今日的行为,还带有如此深意,这可如何是好啊!” 余凤高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四周鬼神、道宫弟子们的神色变化,但是他丝毫不以为意,这些人既然都已经跟着过来了,便是跳上了他这条贼船。 今日余列出面,反倒还是一件好事情,可以让四周的人等老老实实的站在他身旁,今后他余凤高有了这些人等的捧着,便是在潜州道宫中彻底的扎下了脚跟。 只等再突破至七品上位,获得灰骨道师的筑基帮助,他便是彻底的翻身了! 余凤高脑中欲望大涨,他踏出一步,冷笑的看着余列: “好个尖牙利嘴的家伙,本道今日就是来大义灭亲,居然还想攀咬本道!你可知,余家都快要被你拖累致死了,本道早就和汝等划清界限,分割得一干二净。” 他大手一挥:“诸位听令,那两个女的可以放过,但是余列此獠,必须擒拿到手,严加拷问!” 余凤高用手指一点额间的灰色骨甲,便有数道龙气随着他的心意蠕动,纷纷落到了四周的鬼神、弟子面前。 众人得到龙气法令,即便心中再是不想掺和浑水,也只得躬身应诺: “是,谨遵法令!” 其中仅仅有数个鬼神,企图传音入小院中:“余列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且先随我等去寮院中走一遭。” “余道友,我等也是听令行事,勿怪,今日得罪了。” 铮铮铮! 一道道激昂的法力,立刻就在小院的四周涌起,将附近的灵气龙气统统的隔绝开。一张张事先就准备好的符咒,也是悬浮在四周,结成了天罗地网,不会放过小院中的一只虫豸。 余凤高站在辇座上,他的面色被左右灵光照射,直视余列,其心中顿觉快意无比: “哈哈!风水轮流转,当年你余列在道宫中呼风唤雨,有人撑腰,如今三十年过去,也是时候该我余凤高得势,夺你心头之好了。” 这厮大喝: “叛徒余列,见我法令,还不快快跪下,自缚双手!” 形势陡转直下。 院落中的洛森和苗姆两人见状,心头咯噔,两人立刻就传音给余列: “这厮果真是有备而来,居然还请来了六品鬼神坐镇!” “列哥儿,你还是快点从密道离去,及时告知紫烛道长。今日之事绝不会如此简单,就算你是筑基中人,此刻闹翻了脸也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但是面临群雄环绕,余列站在小院中,面上的笑意依旧是不改。 在听见两女的传音后,他微笑着开口,讶然道: “二位姊妹,你们怎么知道我已经筑基了,刚才我可没有说啊。” 话音一落,余列抬眼看向将小院包围的众人,身上的气息陡变,灵光涌出,穿破阵法,足足高达一百八十丈! 且他的神识蛮横的蔓延而出,也穿透阵法,降临在了所有人等的身上之上,让院外的众人心头全都咯噔一跳。 霎时间,余列站在人群中,姿态从容且不迫。 反倒是其余的人等,个个面色僵硬,像是被他一个人给包围了似的。 那余凤高站在辇座上,他的眼睛更像是鱼眼珠子一般瞪起,有些难以置信、又妒恨至极的望着余列。 此獠牙关紧咬:“不可能、不可能!他离开道宫三十年,没有高人庇护,为何修行还能如此的迅速?” 不仅院外的众人面色陡变,洛森和苗姆两人回头看着余列,她们的脸色也是恍惚: “竟然已经筑基了!” 三十年左右便从初入道吏,修成筑基中人,此等速度放在道宫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宫中不少的筑基道士,可是在六十岁以后,方才成功筑基。 并且众人仰头看着余列身上的灵光,还发现余列的真气浓郁,绝对不是初入筑基而已,妥妥的是积年的筑基道士,恐怕连凝煞都要快了! 这等修行速度,彻底的超出了在场众人的预料。 但是很快的,不少人心中也是恍然的暗道: “那紫烛子意图丹成上品,夸口三十年之内就结丹。此子身为传言中,她的唯一弟子,其能在三十年筑基,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此子出现在宫中,且筑基有成,莫非是那紫烛妖女的结丹之事,大有可为?!” 霎时间,诸多猜想出现在众人的心间,让他们又惊又愕。 特别是余凤高,他一时间也想到了许多东西,隐隐的感觉自己今日来此,似乎做了一件大错事。但是具体的错在哪里了,他死死琢磨着,却又梳理不清楚。 取而代之的,是他心中那压都压不下去的妒恨之心,已经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余凤高咬着牙,面色难看的想到:“此子就算已经筑基,但我也是七品中位,距离上位只差一层窗户纸。如今有灰骨道师撑腰,筑基也是翻手之事,何必慢他一步,就畏惧于他?” 此獠也意识到自己既然已经得罪了余列,选定了边站,就应该且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目中一狠,伸手将眉间的骨甲取下,托在了手中,厉喝: “筑基又如何,此乃灰骨道师之法令!余列,你若是还认为自己是潜宫弟子,见此令如见道师,还不速速见礼,听我法令。” 余列瞧着便宜堂兄,微微摇头,也是意识到此人是决心一条道走到底了。 正好,此獠本就和洛森有过纠葛。虽然是对方在先,他余列在后,有夺妻的嫌疑,今日如果结果掉对方,说出去容易惹人议论。 可余列也很是清楚,自己这便宜堂兄虽然心比天高,却也不是个善茬。若是继续留着此獠,指不定以后可能就会害到了洛森和苗姆。 不、准确的说,此子已经威胁到了两女,已有取死之道! 余列的目中,顿时杀机大盛。 他凝视着便宜堂兄,讥笑着:“拉虎皮、扯大旗,汝做的不错!可惜你和你那便宜老丈人一样,并不知法力方才是一切。” 话声一落,余列的身子一个闪烁,便出现在了院落之外,迅速的靠近余凤高,一巴掌掀起。 啪的! 余凤高站在辇座上,他的脖颈猛地扯动,隔空就被余列抽下了辇座,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如此突然的动手,让四周的道宫弟子、鬼神们全都吓了一跳,众人呼啦啦的退后数步,虽然依旧没有撤去包围,但是也没有人主动上前半步。 “竖子!” 狰狞的大吼声从余凤高的口中响起,他手中的骨甲散发出幽光,将他护持住了,没有受到多少伤害,起码脸是没有红肿的。 可是余列的这一巴掌,简直就是将他的脸皮踩在地上蹂躏。 余凤高大叫着,厉喝: “擒杀叛徒,死活无论!若有不从,同贼论处!” 此獠当即的驱使手中骨甲,背后升起了一具骨骸虚影,往余列抓握而去。 这让四周的鬼神和弟子们面色大变,即便心中再是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结成阵法,将余列团团围住,使出法力! “余兄,得罪了!” “余道友,即便你筑基,可这里是潜宫,你一个人是敌不过我们这多人的!” 数个鬼神结阵,它们的气息迅速攀升,法力相互叠加,很快就超过了两百多年,不是寻常末位道士可以抗衡的。 特别是那余凤高背后涌现出的骨骸虚影,它的身上透出了股股恐怖至极的气势,让众人不寒而栗。 余凤高驱使着灰骨赐下的骨甲,感应着如渊似海的法力,低喝: “我有灰骨道师庇佑,你能如何?那紫烛子可是还在闭关啊!!” 此獠彻底的沉醉在身上的丹成法力中,身怀利器,杀机自起。 他面色癫狂道:“竖子,受死!” 洛森和苗姆两人站在院中,面色大变。 唯有余列站在空中,即便是丹气临头,他仰头望着那道骸骨虚影,依旧是从容不迫,仅仅叹息着,缓缓道: “好生聒噪。吾观汝等如土鸡瓦犬,螳螂奋臂,可笑不自量也。” 枭! 他身形不动,仅仅一挥袖袍,数百头狰狞的鸟兽就自袖口中飞出…… 第五百零三章 冢中枯骨、你也死! 嘎嘎嘎! 鸦八分身自余列的衣袖中飞出,瞬间就将四周鬼神、弟子们的包围给冲破,并且乌压压的盘旋在小院上空,反过来将在场的众人给包围住。 所有人都是目中震怖,他们感受着鸦八们一模一样的气息,脱口就道: “道兵?!” “此子流浪在外,能筑基就已经是妖孽了,为何还获得了这么一支道兵!” 其中洛森和苗姆两人,最是惊愕。她们面面相觑,忍不住的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低声惊呼:“小鸦它怎么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的兄弟姐妹?” “莫非这蠢鸟,它还大有来头,属于血脉神奇的一类鸟兽?” 鸦八冒头后,它环顾着四下,瞧着鬼神、道宫弟子们的气息,一个正牌的筑基道士都没有。 这厮顿时比余列还要猖狂,它嘎嘎大叫,几百张嘴口中呼喝着: “土鸡瓦狗!土鸡瓦狗!” 余列负手站在院门口,轻笑着看众人,打了个响指。 枭!鸦八们的嘎嘎叫声,再次的变得凶厉,一只只身体蠕动生长,朝着在场的众人扑咬而去。 而余凤高在鸦八扑出的那一刻,他虽然面上杀机大盛,但是并没有轻视余列,反而是及时的就让骷髅虚影将自身团团的护住,防止被余列暗害。 也幸亏他的这一做法,否则的话,鸦八直接就偷偷摸摸的抓到他的身上,将他掀飞,控制起来了。 余凤高瞳孔一缩,但他回过神来,再次露出狞笑,神识低喝: “不管你是道兵也好,还是妖物也罢,本座今日奉命行事,尔敢不从?” 此獠身形晃动,竟然丝毫不顾及自己和余列之间的境界差距,主动的朝着余列狂扑而来,意图擒贼先擒王。 随着他的走出,其周身的骷髅虚影也是大发狂意,身形迅速的膨胀,当奔走到余列的跟前时,已经是近三十丈高大,余列站在它的跟前,宛如是蝼蚁一般。 在其行走过程中,倒也不断的有鸦八飞过来阻挡,但都只是宛如飞蛾扑火般,撞死在了骷髅虚影之上,变作一血花。 四下的鬼神、弟子们还没有从余列的鸦八道兵中回过神来,心神便又被余凤高此刻施展的手段给揪住了。 “这虚影,莫非就是灰骨道师?” “嘶!道师这是赐给了他符宝?听说曾经朱崂子获得道师令时,也只是得了个空壳子啊……” 怒吼声自余凤高的口中炸响: “死!” 轰!巨大骷髅身形,浑身灰气阵阵,猛地就奋起双臂,往地面狠狠的砸出。 如此强大的气势和气机,也宛如一道粗壮的狼烟般,在潜州道宫中猛烈升起,一下子将整个道宫都惊醒了。 一尊尊鬼神、道士们,猛睁开眼睛,朝着小院所在看过来。 而在道宫山门的地底中,更是传来了一阵阴冷的笑声。 但是余列站定在小院门口,他的身形依旧是丝毫未动,仰头看着那骷髅。 这让不少人心间都是跳出想法: “此子竟然如此拿大?” “他这是被吓傻了吗?” 下一刻。 浓郁的灰气和烟尘,在余列的周身掀起,小院所在的地面猛地震动,仿佛地龙翻身了一般,威势恐怖,将他彻底淹没。 院中布置的六品阵法,在骷髅扑杀的余威影响下,竟然连一息都撑不住,咔咔的就龟裂,让狂风席卷进了院子中。 洛森和苗姆两人也就此失去阵法的庇佑,衣袍鼓动,发丝彻底的凌乱。 她们双双恐惧的看着门前: “符宝,真是蕴含丹成法力的符宝!?” 以刚才那一击的威势,余凤高只需要再来一下,便能够将她们的小院彻底的强拆掉,威力当真恐怖。 但是轰隆隆的土层断裂声音中,一道轻笑声,却是清晰的出现在所有人等的耳中响起。 “说你是土鸡瓦狗,还不信吗?” 此声音,正是余列的。 只见他一挥袖袍,强横的法力就将左右烟尘迅速的排空,露出了其被白光缠绕的身形。 此白光浓郁至极,隐隐在他的周身结成了一方囚笼形状。 而那巨大的骷髅虚影,双臂便是狠狠的砸在了余列的头顶,被这层白光死死的挡住,寸进不得。 今日是余列回归潜州道宫的第一日,也是在众人面前露脸的第一场,他自然是得好生的表现一方,不堕了自己的威风。 此刻就是余列唤出了仙宝鸟笼护身,任由余凤高催使那灰骨赐下的符宝攻击。 “死、死!死!” 余凤高见骷髅如此强力的一击,竟然轻易就被余列周身的白光挡住,他面色震惊,心中已然是生出了退意。 但是股股灰黑的法力涌入他的脑壳中,其双目顿时就被一层灰色光芒覆盖,心间退意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是更加的觉得眼前余列极为碍眼。 他猛地一咬舌尖,将精血吐在了身前的骷髅虚影上,让骷髅身上弥漫起了一层血光,然后便疯狂的朝着余列轰杀。 一尊尊灰气化作的鬼脸,也从骷髅身上弥漫而出,仿佛蜂群般,呼啸着,将余列团团包围,企图找出空子,杀入余列的护身白光内,啃食其肉身。 而余列站在仙宝鸟笼中,他凝视着疯魔状态的余凤高,这时也发现了不对劲。 端详一阵后,他冷哼着: “蠢货!居然是被人当刀子使。这点你连你那便宜老丈人都不如,那厮可是它自己就想杀我。” 余列这是看清楚了,余凤高眼下的神智已然丧失,被其额间的骨片所操控着,所以这才像是失心疯了一般,明明只是个小小道吏,却敢依仗着“符宝”,来和道士境界的他作对。 余列的冷哼声,也传入四周人等的耳中。 其让不少人心神都一惊,眼神变幻着,瞬间想到了什么,心间也是更加的懊悔。 既然意识到了余凤高这厮,仅仅是旁人派出来试探和结果自己的刀子,余列也就不再袖手看着这厮发疯了。 他目光一寒,口中呵斥到:“你那算是什么符宝,本道这才是!” 铮的! 又是一阵白光,被余列从袖子中取出,托在了手里。 此物刚一出现,就将空气都切割得呲呲作响,嗖嗖的飞来飞去,正是白巢鸟箓。 其形体虽然小,但是落在众人的眼中,却是让所有人的心头都咯噔一寒,仿佛头顶上悬挂上了一口寒光闪闪的钢刀。 唯有站在余列身后的洛森和苗姆两人,她们目中一亮,苍白的脸色上顿时恢复了更多的血色。 而余凤高在余列拿出鸟箓后,他依旧是被额头上的骨甲操控,疯魔般的扑杀余列,口中的精血更是仿佛不要钱般的吐出。 余列鄙夷的看着这厮,轻轻的一拨弄手指。 铮!鸟箓便振翅而出,朝着身前的巨大骷髅扑去。 “想杀我?不可能!” 余凤高这时警觉终于大起,他驱使着周身的骷髅,双臂变幻姿势,猛地往那小小鸟箓抓握而去。 但是呲呲声音响起,一击能够撼动整个地上山门的巨大骷髅,其双臂落在鸟箓跟前,却宛如纸糊的一般,轻易就被贯穿切削。 吼! 余凤高和骷髅同时嘶嚎,发出了痛叫声,其被削砍的双臂,溃散为一蓬蓬的灰烟,然后被四周眼尖的鸦八分身们瞅见,嗖的就窜上去,叼入嘴中啃食。 鸟箓乃是白巢道师所炼制的正儿八经符宝,其内蕴含有神通大割裂术之威,落在了敌人的身上,可不仅仅是会将敌人身躯斩断那般简单,而是会将之真气烙印、魂魄信息等等一并的割裂成渣,让之无法再收入体内。 唯有血肉神通中人,才能勉强抗衡。 鸦八在紫府中,就曾痛快的品尝过此等待遇。因此它一见鸟箓发威,便冒着一点性命风险,争相跳出来偷吃了。 “啊啊啊啊!” 痛叫声在余凤高的口中不断作响。 余列冷着眼,依旧只伸出一只手指,神识弥漫,驱使着白巢鸟箓,将那巨大的骷髅虚影,断臂、灭足、腰斩、割头! 惨叫声中,十息不到,巨大的骷髅虚影便只剩下一颗脑袋,它在灰蒙蒙的烟气中,颌骨大作,愤怒无比。 至于那余凤高,当骷髅虚影被余列打杀到了如此地步后,他目中的灰气尽去,反而是一时间恢复了清明。 只见这厮站在灰烟中,难以置信的望着余列,浑身发抖。 “不、不、不可能……” 余凤高失魂落魄的,口中颤声不已。 他浑然没有想到,自己明明都持有道师赐下的宝物了,紫烛子也还在闭关,为何他还是敌不过余列? 以及为何他今日就像是患了失心疯了一般,如此强硬的就要来杀余列? 忽然,一阵嘶吼声从那最后的骷髅头颅中响起,其彻底的被小小鸟箓搅碎,化作灰烟,沦为了鸦八们疯狂争夺的鸟食。 余凤高这时猛地抬头,瞧见了余列望过来的漠然眼神。 这厮身子哆嗦的向后退,口中当即叫道: “不、不!余列、列哥儿,你不能杀我,我是道宫弟子、我是你堂兄!” 他脸色煞白,身子一跌,瘫坐在了地面,胯下竟然一时都失禁,湿哒哒一块,让附近的人等愕然。 余凤高坐在地上,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口中大叫: “对、对!不是我要来得罪你的,是那符宝,是那灰骨赐下的符宝控制了我啊……列哥儿,饶我一命啊!!” 如此丑陋的一幕,让余列都是一时间有些愕然。 但是余列失笑着,一个字都没多说,噗呲一声响。 鸟箓上前,利索的搅碎了余凤高的身躯,让其连一块血肉都没有掉落在地,而是被打成了一团血雾,死的不能再死。 惨叫声冲天而起: “啊啊!我的肉身!!” 余凤高在仓促之间,竟然抛弃肉身,阴神从肉身中跳出,勉强的避开了鸟箓的扑杀,而没有同肉身一起被搅死。 余列冷笑着,再一动弹手指,便要将这这厮的阴神也打杀。 可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冷哼声,自道宫山门的地底轰隆响起: “够了!” 此声让所有人的心头狂震。 嗖嗖的,一股股龙气也疯狂的扑来,笼罩在余列的头顶,压制着他,要护下那余凤高的阴神。 而龙气汇聚中,一尊更加庞大,近百丈宽的骷髅鬼脸,出现在了小院上空,冷冷俯视着余列等人。 余凤高的阴神大叫,面上狂喜: “道师救我!!” 出现在上空的骷髅鬼脸,正是那灰骨露面,亲自所化! 但余列瞧见对方跳出,脸上不仅没有畏惧,反而露出了讥笑。 他凝视着灰骨,将驱使鸟箓的手指上挪,对准了对方,然后勾了勾。 噗呲一声脆响,旁边那正在哀嚎的余凤高阴神,也是当即就被碾碎成烟,死的不能再死! 灰骨的面色顿时震怒,它的声音宛如雷霆降临: “竖子!尔敢杀本座弟子?!” 但回应它的,是余列露出白牙,充满杀机的回应: “嘁!吾观彼辈如土鸡瓦狗,观汝这老骨头,亦是冢中枯骨!” 余列大胆厉喝: “灰骨老贼,你也去死!” 他再次悍然出手…… 第五百零四章 蟾蜍降临 庞大的声势,出现在潜州道宫的上空,将整个道城的注意力都引动。 无数道人仰头看着高空那庞大的骷髅头,心中惊疑不已: “这是、灰骨道师?!” 不少位于更高空中的潜宫道士们,也是被灰骨的亲自出面给惊动到了,一个个的霍然从洞府中走出,出现在了府邸的边缘,勾着脑袋一般的往底下看去。 “啧啧,这小家伙可当真是了不得,不仅在外面筑基成功,一回来还弄出了如此巨大的动静!” “哈哈!灰骨这老东西,也有今日!” “哼,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往往死的很惨。” “我观灰骨道师此举,似乎就是故意的让那小小道吏出面送死,然后落它一个口舌,方便它出手收拾那余列小子。不知紫烛此刻,是否也在观望中……” 一道道议论声,通过龙气在高空中编织成了网络,潜宫的百余名道士,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议论纷纷。 其中有冷眼旁观,看戏看得好个热闹的;有为灰骨说话的,屡屡鄙夷余列;也有人不太看得上灰骨其人的举动,目露鄙夷。 青瓦子,便是其中一人。 他在察觉到山门中的动静后,便走出了静室,时刻的注视着底下动静,如今灰骨亲自出面,更是让他面色惊疑,暗道不好,陡然的就从洞府中跳出,朝着余列所在直奔而去。 与此同时,余列的那句“冢中枯骨”,也是轰然的传遍了整个道宫,声势丝毫不让于灰骨多少,杀机盈野! 这让看戏的众多道士们,更加待不住了,议论声戛然而止,一道道神识随着龙气速速的落向余列四周 轰隆! 道宫山门。 雷霆般的震怒,自灰骨的面孔中浮现,它听见余列口中的话,杀机也是当即大现: “想要我死?本座今日便先成全你!” 霎时间,天空中的龙气滚滚涌动,灰骨操控中龙气,当头就要朝着余列猛地劈打而来。 但是当龙气化作雷霆,快要劈打在余列身上时,其又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轰然的溃散,甚至连组成灰骨面孔的龙气,也是咻咻的散去了。 只见原本还犹如乌云压城的天空,顿时就变得晴空万里,仅仅剩下一团紫色光华,亘古般的在空中弥漫。 于是更加愤怒的灰骨吼声,自道宫山门的地底中传出: “桀桀!紫烛,你闭伱的关,你结你的丹!本座今日可没有打扰你,胡乱插手作甚?” 山崩地裂的动静出现。 道宫山门的正中央土层轰然的掀开,一具巨大的骸骨从中爬了出来,它身上灰色的烟气涌动不已。其虽然仅仅百丈大小,但是给所有旁观者的感觉,却是比刚才天空中那的巨大骷髅面孔更加的强大。 此物赫然就是那灰骨道师的真身,它见自己无法通过龙气来降服余列,便运用真身,直接从坟冢内爬出了。 瞧其动静,还似乎早就有所准备,随时都要冒出似的。 因为它真身刚一冒出,身上的股股灰气就凝结成了巨大的骷髅头,朝着余列飞扑而来,丝毫也没有耽搁。 “余列小儿,你杀我一弟子,我今日取你一命,一命还一命,便是谁也说不了!此乃汝自取灭亡也!” 而余列在灰骨动身的那一刻,他也不再像是和余凤高斗法一般,站在小院门口不动,其身形早就变成了腾蛇躯体,云雾蒸腾,飞行在高空中。 昂! 激烈的嘶吼声,也自余列的口中响起,他朝着鸟箓喷吐真气,鸟箓的形体飞速的变大,很快就超过了三十丈。 枭枭!一只浑身纯白的枭鸟身形,出现在余列的左右,伴随着他而飞行。 白鸟身上的道道白光涌现,轻易的就将灰骨打来的骷髅鬼脸给斩灭,变作成了阵阵灰烟。 余列狞笑的望着那灰骨真身,低吼道:“老东西,早就看你不爽了。汝敢设计我,本道如何不能将你一并宰杀了?” 他声色肆意: “朱崂子我宰了,你的徒孙我宰了,今日便送你去与它们两个作伴。杀杀杀!” 铮铮! 巨大的白巢鸟箓,随着余列的一声令下,猛地就往灰骨直扑而去。 其所过之处,莫能阻挡。 即便道宫山门中各宫殿上和灵脉挂钩的阵法,也统统的好似纸糊一般,轻易的就被湮灭推倒。 也得亏道宫中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论是鬼神还是弟子们,当瞧见余列和灰骨两人杀机涌现时,都暗道不好,纷纷的朝着山门之外逃去,眨眼间就做鸟兽散了。 否则的话,仅仅鸟箓扑下的余波,就能让不少的鬼神和弟子给余凤高陪葬。 那灰骨的半个身子还埋在土层中,它瞧见余列丝毫不畏惧,反而猛扑而来,其目中的鬼火也是猛地跳动,当即将双臂奋起,化作为了两柄森白的骨叉。 “黄口小儿,给本座死!” 它擒着两柄骨叉,分别就往余列和那鸟箓所化的白鸟虚影,当头的插去。 咯咯! 一股沛然的气机,当即就在道宫的山门中炸开。 余列的肉身上仙宝鸟笼彻底的浮现,他的腾蛇之躯不动如山,硬是将灰骨的骨叉给顶了回去。 鸟箓更是口中白光一吐,就将骨叉断裂成了数块,并且猛地振翅,更是迅猛的朝着灰骨扑去。 如此一幕。 让半截身子埋在土中的灰骨,目中鬼火是前所未有的跳动:“怎么可能!!” 它的神识嘶吼:“你这是何种宝物、何种符宝?为何如此像是那白巢的!该死,那群乡下鬼神,竟然并未夸言?!” 灰骨同余列硬碰硬了一回,终于从余列的身上察觉到了白巢的气息。虽然对于仙宝鸟笼,它依旧不认识,但是白巢气息它是认识的。 霎时间,灰骨的神色变得忌惮无比,心间还狂吼着: “这厮究竟是从奎木狼的手中夺取了鸟箓,还是他和白巢勾搭上了,对方特意遣人过来送给他符宝的?否则这小贼为何能如此自如的驱使符宝,且符宝的威力,比潜郡城隍报上来的更加厉害?!” 灰骨惊疑阵阵。 它一时间都怀疑,余列是否也是白巢派出来打头阵的。会不会下一刻就会有白巢巡查司的大军从天而降,将它这把骨头真个拆掉! 但是灰骨心间也是立刻的就想到: “不应该啊!潜宫中,明明我才是和道庭私通之人。它白巢来寻我麻烦作甚?解决我又有何止好处,莫非是苦肉计?!” 种种怀疑,让灰骨怒视着余列以及空中的白巢虚影,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手中的法力顿住,忌惮的挡而不攻。 反观余列这边,他瞅见了灰骨的迟疑。 余列可管不了那么多,这老东西既然敢冒头,那么便趁机的将这厮解决掉,正好还能埋入紫府中,化作灵气,助他修行! 于是他抓住灰骨迟疑的刹那,驱使着鸟箓,令鸟箓中的神通轰然发作。 枭! 呲呲,一根根白线,突地就在道宫的上空浮现,赫然就是白巢的大切割术。 它变化成为巨大的罗网,朝着灰骨的半具骸骨躯体,当头落下! 此时灰骨目中的鬼火也收缩到了极致,它彻底的明白了,不管余列这厮是什么来头,其是当真想要杀了它! “想杀我?万骨森罗,杀!” 剧烈的嘶吼声,随着灰骨朝着地上猛的一拍,一道道灰扑扑的骸骨,它们从地面冒出,蜂拥的朝着余列也扑过去。 霎时间,巨大的白鸟冲天而降。 成千上万的骷髅,呼啸而起,渗人恐怖。 可是就在两者即将冲撞在一块儿的时候,一道渺小的身影,突地就出现在了两者中间。 来人正是着急忙慌的从洞府中跳下,赶来的青瓦子。 青瓦子感受着两侧的汹涌杀机,面色惶急,冷汗直冒,口中当即就爆发出一声雷霆般的蟾鸣! 轰隆! 一道符咒,突然从他的胃中吐出,化作为了一只小小的蛤蟆虚影,然后此蛤蟆虚影左右顾头,舌头分作两岔,朝着鸟箓和成千上万的骷髅白骨吐去。 紧接着让余列和灰骨两人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不管是余列无可匹敌的鸟箓,还是那被灰骨从地中唤出的森罗万骨,竟然统统的无声息的,被那小小蛤蟆给吞入了腹中。 紧接着,一声闷哼响起,其中包含着怒意,喝到: “尔等,真当老夫是死了吗?” 这声音让余列感觉陌生,却让灰骨的眼神变幻不定。 只见那突然出现的青瓦子,他拘谨的站在那只小小蛤蟆身旁,稽首行礼,口中高呼: “恭迎大长老降临!” 小小蛤蟆站在半空中,它瞪着死鱼般的眼珠子,身量虽然小,却宛如龙盘虎踞,颐指气使的环顾四周,一股天降神识也席卷四下。 余列望着对方,惊悚的感觉顿时从心间冒出,冷汗掀起。 他忽地想起来了,潜宫三道师中,为首的就是一尊形似蟾蜍的老者,听闻其高踞天外,正在突破成仙炼神的关隘,他们这批道儿上次入宫测试时,还就是托了对方的洪福,在龙庭世界中走了一遭。 好在当余列心惊时,一道紫气也是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庇佑住,隔绝了那小小蛤蟆身上的恐怖气息…… (本章完) 第五百零五章 三十日期限 紫气降临,余列的身心顿时一松,但是他依旧是面色难堪至极的望着那小小蛤蟆。 他身上唯一可以主动用出的丹成手段,刚才可是被对方一口就吞入了腹中。 损失鸟箓已经是让余列极其心痛了,更加让他担心的是,他拿捏不准这蛤蟆的阵营。若是此獠属于灰骨一方,要将他身上的鸟笼也夺去,那可就糟糕了。 “不是说出这位大长老高踞天外已经近百年,从未再在宫中显露么?它就不怕胡乱出手,会耽搁了自己的修行,成不了仙么?” 余列心间的思绪纷乱,好在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跟前响起,让他回过神来: “晚辈紫烛,见过大长老。” 这声音正是紫烛子的声音,她的真气落在余列周身,凝结成了一道模糊的身影,欠身朝着那空中的小小蛤蟆见礼。 余列得了紫烛子的提醒,也是按捺着心绪,恭敬的朝着蛤蟆行礼: “弟子余列,拜见大长老!” 不管对方是何阵营,此蛤蟆的修为都是超绝于潜宫上下,只要其没有明显的露出恶意,面子上的好态度必须给上。 当紫烛子、余列两人都见礼后,那半截身子埋在土中的灰骨,也是鬼火跳动着,它不甘的将气势收敛,朝着蛤蟆颔首。 但是立刻的,灰骨此獠的口中,就冷冷道出了余列刚才腹诽的话: “老蛤蟆,你不好好的闭你的关,修你的仙,今日下凡来插手作甚,就不怕失了成仙之机?” 小小蛤蟆听见灰骨夹枪带棒的话,它的眼珠子当即就朝着灰骨瞪了瞪,口中叫骂道: “我呸! 是老夫自己非要下凡来掺和吗?若是再不下来,整个潜宫山门就都要被你们拆了。简直是胡闹,都是宫中人,居然自家人打了起来,还不死不休的!” 灰骨被呵斥了一番,面上阴郁,它目中鬼火更加闪烁,当即道: “谁和此子是一家人!根据本道打听的,他现在可是白巢巡查司中人,一回潜州,就宰了宫中一尊六品上位的鬼神,明显就是包藏祸心,来者不善。 呔,那小子,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余列见这厮拣选着说话,他没直接回答,而是一拱手,丝毫不胆怯的道: “回大长老,弟子只不过是沦落在白巢魔窟,被抓入进去罢了。如今一筑基,弟子可就赶紧的跑了回来。 谁知灰骨这厮,居然派遣手下虐待我余家族人,又派遣鬼神伏杀我,待我回宫,还亲自设计谋害我。依我看,此獠才是和那白巢巡查司同流合污,暗藏不轨之人!” “你!你含血喷人!” 两人当即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那蟾蜍道师的跟前争辩,互相诬陷起来。 如此摇舌吐沫了数个来回,小小蛤蟆的脸上挂起了一副郁闷至极的表情,它哇的一声大叫: “呱!都他娘的给老夫闭嘴!” 轰!一股强横的神识,从对方的身形上再次弥漫,竟然让余列身子一颤,驻留在余列跟前的紫烛子化身,也是狠狠的为之晃动。 小小蛤蟆用力的抹了抹自己的脸,直接了当的呵斥: “真当老夫老眼昏花,看不清尔等的小九九了么?紫烛娃子,你还干杵着作甚,快说句话!若不是你这厮还未结丹,怎会闹出这等事情。” 它阴恻恻的道:“你若早些丹成上品,灰骨这家伙哪里还敢得罪算计你,你这弟子又何必冒头出来,非要替你剪除贼人?” 蟾蜍道师此话一出,现场几人全都沉默了起来。 因为蟾蜍道师说到了关键点上。 灰骨之所以想方设法的要寻余列麻烦,还不顾身份的露面对付,就是想要通过余列来威胁,甚至将紫烛从紫山上引下来,以干扰紫烛丹成,削减其成就上品的可能。 这些事情,它三十年来,明里暗里已经做过很多回,但是都不及这一次大胆。 至于原因,则是不管是曾经还是当下,它和紫烛一脉都存在着极其浓郁的因果关系,不得不出手。 而余列现在一回宫,便对着此獠喊打喊杀,一方面是因为他自恃有鸟笼护身、鸟箓在手,不畏惧灰骨这半残的老家伙,另一方面也是企图在紫烛子结丹之前,就将这厮解决掉! 因为他估摸着,一旦紫烛子在结丹的过程中有丹成上品的迹象,灰骨此獠很可能会冒着违背山海界道律的风险,也要出手干涉。 毕竟紫烛子一旦结丹上品,这反骨仔的下场便是注定了,要么当狗、要么去死! 众人沉默中,紫烛子的身形变幻,一道轻笑声从化身的口中响起: “大长老既然都说的这般清楚,此事确实是成了紫烛的不对。既然如此,紫烛便在这里再许下一个期限。”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厉: “三十日后,我必开坛结丹,过时不候! 诸位只需再静待三十日,到时候就一切都见分晓,我紫烛也绝不会再给潜宫添乱。” 如此坚定的话声从紫烛子口中传出,且是丝毫不遮掩的,回荡在整个潜州山门内,让道宫所有人等都是心中一惊。 余列、灰骨,还有那蟾蜍道师,则都是愣愣的看向紫烛。 蟾蜍道师口中嘀咕着:“结丹可不是一件轻易事,老夫当年磨了不知多少年,结果也就结了个四品真丹。三十年的时间,你能够将炼罡境界修满都已经算是够快的了……” 但是那灰骨立刻就跳出来,欣喜叫道: “好! 三十日就三十日,老夫保证,此三十日内,绝对不动你门下弟子仆从等,任何一根毫毛。” 蟾蜍道师立刻又瞪灰骨一眼,口中还是道:“三十日确实太短,不若再加个三年五载?” 余列站在其中,虽然他的丹成鸟箓被没收了,说话都没了几分底气,但还是当即就呼道: “灰骨闭嘴,大长老所言极是! 紫师,咱们都忍了三十年,不急于一时,便是再修个八九年,大家也都能理解。” 灰骨顿时就有些急了。 区区一个余列,出城三十年后,回来一趟就敢捋它的虎须看。这紫烛一脉当真是有些邪门,若是再多给紫烛子几年时间,它真担心紫烛子会丹成上品! “不必了!” 轻喝声突然自紫烛子的化身中传出: “说是三十日,便是三十日,到时候不管成与不成,潜州之仙箓,本道也将安稳完整的交出来。” 余列欲言又止,但是一想到紫烛子并非是性急之人,她能做下如此承诺,应当是自有打算。而且紫烛子早一日丹成上品,那么他余列也就能早一日的洗去白巢老贼的威胁,他也就没再吱声。 蟾蜍道师化身为小小蛤蟆,赞赏的看了紫烛一眼,它拍着肚皮,满意道: “好志气!不管你到时候是否成就上品,只要结丹成功,对我潜宫而言都是一件大好事。至于仙箓那东西,能修补就修补,不能修补就且继续拖着便是,天塌下来还有老夫撑着。” 言语了一番,它又皱眉打量着灰骨,口中叹到: “我潜宫经过大难,本就人丁稀薄,上上代的事情便让它过去就是。尔等多多想想,好自为之……” 此声音一落,蟾蜍道师镇压全场的神识,便宛如潮水一般的褪去。 空中的小小蛤蟆化身,也是放气一般,咻咻的就干瘪,化作为了一张小巧符纸。 并且这符纸轻轻一晃,还一分为三,分别从中吐出了鸟箓,以及一颗颗如绿豆大小的骷髅头。 蛤蟆符纸被旁边一直低着头的青瓦子,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放在舌上,吞入了腹内。 鸟箓则是被余列惊喜的一招手,飞入了他的袖子中。 至于豆子般骷髅头,则是被灰骨此獠的神识统统捕获。 此獠口中重重的冷哼。 嘭的! 那些刚被吐出的小小骷髅头们,就变化成为了一尊尊灰白的骸骨,阴森森的立在半空中,遍布方圆千丈,将余列几人团团的包围在中央。 余列捏着袖子中的鸟箓,丝毫不畏惧,而是眯眼打量着对方,面上杀机再起! 但灰骨只是威胁了一番,它便张开巨口,将一尊尊气势惊人的骸骨们吸了它的口中,然后就缓缓的沉进潜宫地底。 “桀桀!三十日,本道只等三十日,切记切记。” 这厮的口中倒是还怪笑不断,为自己挽回面子。 当灰骨也离去后,混乱的潜宫顿时就变得安静,安静到了没有任何蚊虫鸟兽声的程度。 紫烛子降下的化身也没有再耽搁,其化作为一道紫气,嗖的就往上冲,朝着紫山归去,并给余列也留下了吩咐: “孽徒,且随本道来!” 余列闻言,心中一喜,他当即就朝着一旁好心前来解围的青瓦子拱手。 两人见礼一番后,余列也就纵云随着那道紫气,朝着紫烛子的所在直扑而去。 霎时间,当事人全都消失不见。 青瓦子独自矗立在半空中,他擦了擦冷汗,口中嘀咕: “还好没迟……话说三十年不见,余列此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想当初,余列还只是被他随手庇佑的小小道徒,如今居然已经成为了和他同一大境界的道士,且手段诡谲,宝物众多,着实是让他这个当初的师长都汗颜。 青瓦子感慨,正想也回归府邸,但是他环顾四方,瞧见了山门内凄惨的景象,摇摇头后,便向余列小院的所在落去,替余列擦起了屁股。 仅仅一日,无须余列有任何表示。 但凡是围在小院四周的鬼神、道宫弟子,该杀的杀、该废的废、该禁足的禁足。 近百人,无一不是受到了重责,个个是失魂落魄,懊悔不已。 至于洛森和苗姆两人,她们在宫中本就超然神秘的地位,顿时也就变得更加的超然。 道宫鬼神和弟子们路遇后,一个重字都不敢说,只是行礼,就连道宫中的讲课道士们,态度也是比从前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只不过三十日未到,结果未见分晓。潜州道宫真正掌权的上位道士们,依旧是佯装不知。 他们纷纷约束门人,不曾亲近任何一方,且继续的足不出户,不问宫中宫外任何事务。即便是余列的“道贼”身份流传开,也被他们置若罔闻。 开什么玩笑,就差三十日了,现在别说是道贼了,就算是道庭来袭,他们也不会提前表态! 第五百零六章 上品之艰 余列腾云驾雾,轻易的就来到了潜宫道士们的府邸所在。 嗤嗤的,一丝丝罡风环绕在四周,激流不止。 余列如今虽然已经筑基,但是尚未凝煞,更别说炼罡了,他其实依旧无法单靠自身的法力就进入罡风层。好在他有鸟笼护身,区区罡风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不多时,一座比从前宽广了十倍不止的紫山,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 这让余列咋舌:“好大的府邸,看来这些年,紫师在宫中没少胡吃海喝啊!难怪宫内宫外,上下都有那么大的意见。” 挟持母箓之前,紫烛子虽有府邸,但是大小局促,且为了置办紫山,她是家财耗空,欠了一屁股的债务,百年都还不清。 现在挟持母箓不到三十年,她的府邸就扩大了这么多,看来确实是从潜宫体系中获取了不少的资助。 余列瞧着变大的紫山,微微舔了舔舌头,他对那灰骨的恨意,也是更加的浓郁了。 若不是那厮躺在宫中,他余列也就不用仓皇出逃,更不会沦落在白巢中,而是会安生的待在潜宫里享福! 以紫烛子修行过程中享受的待遇,稍微漏点东西下来,就能让他轻轻松松的筑基。 “可恨,为何不是灰骨这厮,被抓入白巢巡查司内!” 余列暗自腹诽着,落在了庞大的紫山跟前,拱手一礼。 一道清冷的声音,立刻从紫山中传出:“进来便是。” 旋即紫光浓郁的山峦,中间洞开一道小小门户,余列的身子一没入其中,紫光便重新愈合成为一团。 虽然紫山变大,但余列还是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紫晶道观跟前,其门户也已经敞开,他直接入内便是。 很快,余列便瞧见了紫烛子,他仰头看着对方,面色有讶然之色浮现。 因为此时的紫烛子,她身高三十丈,且并非阴神或妖身,而是肉身,其一半人身,一半蜘蛛身子,丰腴肥硕,安静的盘踞在道观中,宛如山峦。 余列站在她的跟前,就如小豌豆苗儿一般渺小,轻易就能被对方给夹死似的。 紫烛子那比灯笼还大的眼睛,猛的睁开,当中紫意流转不定,威严慑人。但她笑吟吟的俯视看着余列,胸襟曝露: “你这家伙,当初听闻你被白巢掳掠而去,为师着实是担忧了好一阵子。现在看来,即便是在巡查司中,你过的也是十分的滋润。不知是否愿意和为师说说,你这些年来的际遇?” 其实余列身上有她赐下的酒虫在,几次重要的关键,紫烛子都是能够感应到余列的情况,特别是当余列逃回潜州后,就是她亲自指引着余列逃往黑水镇中,暗示了余列,黑水镇当中有宝物。 只不过酒虫终究是和她相距的遥远,且除非余列动用,她就不会有所感知。以及她又处在要紧的闭关中,无法时刻的关注余列,因此对余列在外的生涯,了解的并不太清楚。 正好,现在细细的询问一番,还能够增加他们师徒俩的情意,以去掉陌生感。 “是。” 余列没有丝毫犹豫,他只是望了一眼紫烛子伸下来的手掌,便宛如蚱蜢般跳了上去。 随即,余列盘坐在紫烛子的掌心中,一边跌宕起伏的讲述着自己在外游历冒险的经历,一边偷偷的瞥着紫烛子的肉身。 他这一幕落在了紫烛女道的眼中,让紫烛子是又心疼又感觉好笑。 终于,当余列讲的差不多,紫烛子忍不住的开口:“竖子,别再像个猴头般多动乱瞟,且安生些,容为师好生的消化消化。” 余列刚才已经将自己解救龙船失败的事情,告知给了她,这让她的心神顿时黯然。 听见对方的呵斥,余列当即端坐着,不再四下瞅看,但是口中还是口花花着: “弟子这不是关心紫师的修炼进展嘛,且紫师的肉身,修炼得如此精到,道法遍布周身,宛如艺术。弟子实在是忍不住的想观摩学习,以作为借鉴。” 紫烛子不由的白了余列一眼,她皱着眉头,低垂目光思索了好一会儿后,方才抬起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龙船道师、龙船道师……此前宫中仙箓传递出讯息,告诉我龙船道师的道箓已灭,我还心存希望。 但现在听你一言,得知你俩竟然犯下了这么大的事情,它老人家便是再能活,当是也无济于事了……” 余列闻言,脸上的笑意也是彻底消去,默然不语。 “好了,何须做怯弱姿态!” 紫烛见状,反而轻声喝醒他,并道:“为师时间仓促,今日与你谈话一番,便是三十日后相见了。你有什么问题、什么话,快点问出来,否则过时不候。” 余列沉吟着,站起身子,拱手道: “弟子此次回归,别无他问,只是想问紫师的此次结丹,成功率如何,丹成上品的概率又如何?”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紫烛,期待无比。 只要紫烛子丹成,他余列今后便有了大靠山,龙船道师之仇也将能解决,灰骨之忧也将不足为虑……可以说,两人现在所有的处境和问题,都和这一点息息相关。 除去这一点之外,其余的种种,皆是次要! 紫烛子听见了余列的问题,她沉默一下后,开口:“丹成概率,八成。” 余列面色微喜。 八成概率,对于修道中人而言,已经是极大极大了,剩下两成,稍微注意注意,便可以弥补。 不过他压着喜意,再次问:“丹成上品的概率呢?” 这次紫烛子轻叹一口气,道:“两成多点。” 余列面上的喜色顿时就凝固了,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默然不语。 反倒是紫烛子口中轻笑,安慰起自己这孽徒。 她道:“能有两成的丹成上品概率,已经是世间多少修道中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了。许多打磨修为过两百年的上位道士,连半成的概率都没有,或者说,此生都是无望结丹上品。” 紫烛子还指了指头顶上,道: “大长老当初也算是宫中的精英,它如今更有成仙炼神的潜质,且还不小。可它当初结丹时,耗费诸多灵物,又有上师看护,其概率也只是三成多点,最后的结果也是就差了那么一点,落入了真丹行列,并非金丹。” 山海界仙道,丹成有九品之分。 其中下三品者,为假丹,可以猎取妖兽大丹或继承前人;中三品者,为真丹,具备突破至炼神,长生不死的几率;唯有上三品者,方才是货真价实的“金丹”,长生几率至少也是七成! 紫烛子目光温柔的看着余列,言语:“我这两成,当中有一成多点,还是多亏了你当初留下的机缘,否则的话,现在就应该是为师同你一起图谋着出逃,而不是还奢望着丹成上品了。” 余列听完,他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试探着道:“只有两成,不如,紫师与我还是趁早的离开潜宫?” 紫烛子没有回应,只是笑看着他,其目光平静,显然是心间的决定不容更改。 余列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发现确实也是的。 丹成上品之难度和珍惜,整个山海界的修道人都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正如紫烛子口中所言,许多道人就为了半成的丹成上品概率,便会选择服用秘药,固守精元,在筑基境界打磨超过两百年,其不到大限到来之前,便不去结丹! 如今紫烛子能有两成概率,且是在没有师长帮助、潜宫黯然的情况下,已经是极为珍惜。换作是余列自己,就算是危机再紧迫,也得在潜宫中尝试一番。 毕竟一旦离开了潜州,失去龙气、仙箓、灵脉种种,其两成多点的概率,直接就跌落到两成之下。 余列思索一番,他猛地抬起头,手中一摊,只见一点白金色的血液,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若是再加上丹成上品之人的血肉……不、一具完整的丹成上品之人的肉身! 敢问紫师,能有多少几率丹成上品?” 余列的声音在紫烛子手掌间响起,虽然不大,但是一下子的,就将紫烛子给震在了原地,身子一定。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狐疑且震惊的打量着余列: “你这家伙,莫非、莫非是将那白巢的肉身,也给捞到了手中?” 余列缓缓点头。 刚才和紫烛子交心,他虽然说了一堆,但是有些话,自然还是省略了的,白巢的肉身,便是其中之一。 得到余列的肯定,紫烛子继续愣在原地,痴痴的看了余列良久。 结果让余列心神一沉的是,她摇了摇头,口中缓缓吐出: “还是两成多点,顶多逼近三成。” 这让余列目中惊疑不定,十分的难以理解。他此行回归,认定了紫烛子能丹成上品的最大保底因素,其实就是手中这具白巢肉身。 在他看来,前有尸寒子的残魂,现有白巢的肉身,便是猪,也该有过半的丹成上品概率了吧。 可结果紫烛现在告诉他,白巢的肉身,鸟用都没用! 紫烛子见余列茫然,她伸出手掌,揉着小宠物一般,摸了摸余列的头,安抚道: “小家伙,丹成上品之艰,并非你所想象的那般‘简单’,也并非是堆砌资粮就可以达成的。这一点你且切记。此关乃是你成仙路上,最大的一道关隘,就算是付出再多,对于今后也是值得的!” 旋即她又笑着解释: “还有,一具丹成上品的肉身,对于旁人而言或许价值连城,但是对于为师而言,有如鸡肋了。至于其中的缘由,你且附耳过来,为师现在便传授于你,我潜宫嫡脉之真正的神通法术,你便知晓明白了。” 第五百零七章 潜宫传承、敕神劾鬼 余列听见紫烛子的话,本是低落的心情,顿时猛地一振。 他此番回归潜宫,除了是要抱紫烛子的大腿,更是要抱潜州嫡脉的大腿,以获得相应的传承和功法啊! “根据龙船和白巢等人的说法,潜宫嫡脉可是暗藏着仙人传承,不知紫师手中的传承,是否就是仙人道统?即便不是,想必后续想要承接到潜宫仙人道统上,应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其品质绝对不差!” 余列心情激动着,他仅仅迟疑了那么一弹指,便点头应诺: “谨听紫师教诲!” 紫烛子瞧见余列脸上那快要压抑不住的期待和喜悦,她面上失笑: “你这滑头。不过你若是五鬼观想法都修炼的不到家,到时候可就不要怪本道不将功法完整的传递给你了。” 话声落下,紫烛子目中的紫意涌动,她张开口齿,一道至少有五种颜色的灵光在她的口中酝酿,然后便猛地朝着余一吐。 或金或红火紫或至黑,股股灵光涌动在余列的头顶之上,将他的全身都覆盖住。 “放松心神,浮现道箓,承接灵力。若是错过这一茬,为师是真的暂时无法再耗费心力,完整的将我潜宫秘法传授给你。” 余列微阖眼帘,他盘膝坐在了紫烛子的手掌之上,刹那间就让自己进入了静坐的状态。 很快的,余列就感觉到一颗颗符文、一道道真意,以呈现文字的方式、不呈现文字的方式,纷飞的涌入他心间,并且他体内的五脏区域,气血也是自行的上涌,和其相互衔接。 余列福临心至的,便开始观想五通神鬼观想法,于是繁复的符文烙印,立刻就开始整齐合一的进驻他的体内。 与之同时,紫烛子的点评介绍声,也一句一句的在余列的耳边响起来: “此法术,乃是为师从潜州仙箓母体中所获得,记载了本门最为核心的一道秘法,除去此秘法之外,潜宫的其余种种法术,皆是次要。 若要修炼此种秘法,必须先于道吏阶段,就开始淬炼神识,神识越强韧,修炼此法的成功率越高,而能够同时的在心间观想五尊鬼神,则是最低的入门要求。若是连这个要求也达不到,则代表肉身气血不足以支持,自身神识也不够强韧……” 紫烛子言语着,她口中突然又轻咦道: “你这家伙明明尚未凝煞,道行顶多一百八十年,为何神识的强度,比凝煞后期的道士都要高?!” 余列从七品开始,便有着衔日金焰为之淬炼神识,他的神识范围直接就是同等道行中人的一倍半。此等差距,在道吏时期,还不是很大,因为大家的道行就那么点,神识范围即便是翻倍,也不是很多。 但是现在他的道行提升了起来,一半的差距便是九十丈,其强韧性方面更是出众,别说同时观想五尊鬼神了,便是同时观想十五尊,余列也能气都不喘的进行。 听得紫烛子的夸奖,余列依旧是纹丝不动,安稳的盘坐观想,将脑中的一颗颗符文烙印,组合成句,且醉心于紫烛子灌顶般的传授中。 “你这家伙,当真是能给本道好多惊喜。” 紫烛子眼睛发亮的看着余列,口中啧啧称奇,她低声:“刚才倒是我多虑了。” 下一刻,她脑后的长发腾腾竖起,轻喝:“既然如此,本道今日就助你一臂之力,看你有没有这个造化,能够一口气的修得此术!” 嗡嗡! 陡然间,一尊尊鬼神存在,忽然浮现在了紫烛子的四周,其只只都是七品境界,甚至六品境界的也不在少数,多达五尊! 只不过都并非是人形,目中也缺乏人性。 紫烛子看着那五尊六品鬼神,眼中露出一丝迟疑,但是她旋即就轻笑,手指掐动法诀。 滋滋声响起。 几十近百尊的鬼神,陡然就在她的周身发出了凄厉的哭嚎,掀起一阵摄人心魄的音浪。但不管是紫烛子,还是余列,两人都是没有理会半分。 “去!” 紫烛子朝着余列一指,近百尊鬼神所化的鬼气神烟,便涌上了他的身子,化作一张张鬼脸,仿佛要将他啃食殆尽一般。 一时间,紫晶道观仿佛成为了鬼蜮。 但紫烛子更是激昂的声音,在此鬼蜮中响起: “余列!本门秘法之名,是谓‘敕神劾鬼’,修炼此术,汝能统摄山川之灵、大地之精,奴役神祇,执掌鬼类,伴随你身,化作仆从。 有此法术,无须紫府,你自可豢养鬼兵神将。有此法术,无须宗门派系,汝自可成就一宗。有此法术,无须仙箓道箓,汝也能不假龙气之手,封敕山川河海……无鬼不能役,无神不能奴!” 紫烛子的声色越发的亢奋,让整座紫山都是颤抖、摇来晃去。 若非紫山四周有紫气的笼罩遮蔽,紫山震动的场景落入了他人的眼中,定会诧异连连,以为他们师徒俩也打了起来。 紫烛子低着头,看见余列落在了浓郁的鬼气神烟当中,居然半点难色都没有出现,她目中的欣赏之色更加的浓重,甚至还吃味的想到: “没想到此子修炼起这法术,远比我更加的要顺利,莫非这法术,就是为他准备的?” 不过紫烛子回想着余列先前透露给她的消息,心间就怅然的明白到:“这也正常,谁让此子的肉身强悍,炼就了龙种血脉;阴神也是了不得,乃是以丹成灵物作灵脉;并且还继承了恐蜥秘境中的残余,成功开辟了紫府。” “性命双修之士,肉身阴神俱全,比起我这瘸腿走路的来说,自然是根基扎实,得天独厚啊。”她慨叹着,眼睛还微眯: “看来若是想要成气候,确实是不能整日的待在宫中苦修,而是得多多的出门走走。否则的话,此子要是一直在潜宫中修炼,如何能得到这多的机缘?” 在紫烛子挟持仙箓之前,她虽然有龙船道师的庇佑,但是龙船的庇佑无法太过于明显,否则不仅会招来灰骨的反对,也会引起宫中其他道士们的意见,反倒是害死她。 且一旦离开潜州道城,紫烛子就面临着被灰骨等人的报复,有遭受袭击的危险。 毕竟她虽然没有落得一个道贼的名号,获得斩灭流放的待遇,但是宫中稍微年长点的道士,也都知道她仅仅是明面上不是嫡脉中人。 紫烛子这些年之所以习惯于宅居府中,除了是自身性格之外,更大的也是因为被环境所迫。 这也导致她在修炼道途上,错失重大机缘,未能开府,其仅仅以阴神灵根筑基而成。 就这,已经是龙船发现她性情坚韧、小有潜力后,破格的为她取来了上等灵根,并惹得了宫中道士们的不满。 至于肉身灵根、开府机缘方面,潜州的母箓破损遗失,已经是近百年内都没有过一次开拓之举,开府的碎片更是少之又少,各个都是有主之物。 龙船唯一能够为她谋划的,便是黑水镇中的恐蜥秘境,且在紫烛阴神筑基之后,龙船也透露过这点。 只是紫烛子当年仅仅思索片刻,便放弃了去拾取恐蜥秘境中的这份机缘。 因为她知道,当潜宫嫡脉被扫除后,黑水子在外,她在内,此一内一外的局面,乃是龙船耗费偌大心力才达成的。 恐蜥秘境中的资源,也是龙船特意为黑水子备下,她不该也不能去借用黑水子的资源。 否则的话,黑水子此生,再无筑基之机! 到时候一旦她也陨落于潜宫内,无有道士,潜宫嫡脉之道统,也就再也无法在山海界内翻身。 霎时间,诸多的思绪在紫烛子的脑海中浮现,让她的目光怅然。 良久之后,这女道方才回过神来,打量着余列,暗道: “没想到最重要的开府资源,师兄没用上,我没用上,最后是被你这个小家伙捡了便宜……不过这倒也好,师兄与我,皆未能替龙船道长帮上半点忙。 最后在他老人家身旁的,是你这厮,老道师当是并不心寒。” 心间这番话语一落。 紫烛子的目光却又凝聚,当中紫意翻腾,露出了浓重且决然的恨意。 她咬牙切齿着: “不过我潜宫一脉,依旧是愧对老道师也!” 其杀机之浓烈,直冲云霄,久久未散。 另一边。 余列肆意的采摘着周身的鬼神之气,吞食入体,化作为观想之物。 仅仅九个时辰过去,他的本命皮书上,便有一页新的法术出现,上面刻画着一道半黑半白的鬼脸符文,似哭似笑,似悲似喜。 嗡的一声,余列的眼皮猛地睁开,他一抬手。 咻咻的,五团鬼脸就在他的周身浮现。 五只鬼奴复得,且其只只的气息,都是达到了七品上位的层次,虽然未能突破到六品,但也只差一步! 余列又惊又喜,口中道: “居然耗费了这多资粮,此便是我潜宫秘法?当真好大的胃口。对了,它叫唤作敕神……呃、叫什么法术来着?” 紫烛子盘坐一旁,散去心间杀机,沉默许久后,方才无奈的传出声音: “敕神劾鬼。 此术可召万鬼万神随行,若是记不住名字,你也可以叫它‘役鬼封神’。” 顿了顿,紫烛子又道: “修炼起来确实是麻烦了些,耗费众多,但它潜力不俗。这五只鬼奴现在还只是七品,不过一旦你资粮管够,随时都可以晋升为六品。 你若是有幸丹成上品,以此术凝结神通的话,则可以再更名为‘大封神之术’。” “什么?大封神术?!” 余列听见了这词汇,眼皮陡跳,他猛抬起头,惊喜的和紫烛子相望…… 第五百零八章 残缺仙法、凝煞之秘 世界神通有种种,古已有之,当今更多。 但是在山海界中,但凡是前面能够冠上一个“大”字的,则位于三千神通之列,可以通往三千大道,其不仅威能无穷,还可以晋升为真正的仙人道法,远不是寻常的神通法术可以比较的。 余列欣喜的道:“大封神术!也就是说,我潜宫的传承当真是仙人传承吗?” 能够传下修成三千神通的道统,其必然是继承自仙人,否则的话,哪里敢信誓旦旦的在神通前面冠名一个“大”字! 紫烛子没有让余列失望,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余列得到回应,当即就快声说道: “敢问紫师,我辈是哪一方仙人道脉,前辈们又出过哪一尊仙人,门中凝结上品金丹的话,罡气煞气配比,有哪几种合适的法子,能凝结出哪几颗上品大丹……” 一连串的问题,从他的口中问出,若非两人都是道士中人,紫烛子恐怕连听都听不清楚。 紫烛子面上的无奈之色再次浮现,她轻轻一挥手,紫色的法力就涌动到余列的嘴边,将他给捂住了。 “先不要太过于激动,你就没有发现这神通,听起来有何奇怪之处,就算不修成神通,这法术又有何令人顾忌的地方吗?” 余列闻言,连忙的定下心神,细细的回顾所炼就的法术。 “役鬼封神,大封神之术……”他口中念叨着,一挥手。 刚刚那五尊被他炼就为五鬼的鬼神,一一的就落在了他手中,然后轮流的钻入他的体内。 此五鬼,依旧是和他预料中的一样,能够如臂驱使。并且正如紫烛子所言的,眼下的役鬼封神之术,在数目上再无限制。 余列可以感觉到,除去这五只鬼神之外,再来个十头八头,甚至是上百头鬼神,他都可以将之炼就成为鬼奴,只不过同一时间驱使起来,会有点麻烦,但也有点兵点将的处理法子。 陡然间,余列想到了一点:“无须紫府,不依靠龙气仙箓……嘶!” 他吸了一口凉气,心间嘀咕着:“这不恰好就和当今山海界中的仙道体系,相违背吗?” 当今的仙道,可以敕封大大小小的山川河海神灵,普天之下,皆是道土!但此一权限,乃是由各地的仙箓所衍生而出,且是靠着龙气脉络来实现管辖的。 而潜宫的这秘法,其能够不靠仙箓、龙气,就大肆地封敕山川神灵,直接就和现在的仙道体系犯冲啊。 虽然说仙道广大,此等神通秘法也是属于仙道的范畴,并且修炼法术的本人,体内就蕴含有道箓,名籍仙箓,其再怎么役使鬼神、敕封神灵,也都是受着仙箓的管辖,仙庭并不怎么在乎。 但是在山海界凡间,还存在着道庭的,道庭才是名义上负责管辖界内所有山川河海的存在,且龙气就是它们控制山海界的最大工具。 能够允许各地的道宫,仙箓自理,不受道庭的管辖,就已经是道庭做出的极大让步了。 如果若是再搭配上这等役鬼封神的法术,不依靠龙气就能敕封山川鬼神,其对于道庭而言,简直就是在挖它们的墙脚,管辖之力大降,是可忍、孰不可忍? 任何道人,修得了此法术,即便不是道贼,其身上也是大大的有着成为道贼的潜力! 余列陡然间感觉,潜宫嫡脉被打成道贼,且混得如此落魄,好像挺合情合理的。 他心间嘀咕着,小九九泛起。 而紫烛子瞧见余列的面色,明白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她笑吟吟的打量着: “啧啧!怎么,怕了? 若是怕了,为师现在也可以将这法术,从你身上收回来了,左右不过损失五尊六品鬼奴罢了。” 余列的面色怪异,道: “怕倒是不怕,只不过这般和道庭犯冲的法术,其来头恐怕也不简单,当真是咱山海界仙道中的吗?” 紫烛子听见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倒是目中一凝,颇有深意的看了他眼,其并未解释,仅仅是道: “关于这一点,你现在就不用知道了。了解的越多,对于你而言,问题也就越大。” 女道悠悠说:“仙法诡异,很多时候,有些名字和秘密,本身就带有伟力,特别是在这山海界中、龙气之下,是不能谈及过多的。” 这回答让余列心间的嘀咕更多了,但是他也知道分寸,当即就将这些心思压下,转而问起了具体的东西,即罡煞配比,以及相应能够凝结的大丹。 旋即紫烛子一弹指,便将多达九门的上等罡煞配比法,传授给了他,其中无一不是七十二种地煞、三十六种天罡之列。 可紫烛子又道:“这九种罡煞配比,乃是潜宫数千年收集所得,任何一门都有机会凝结出大丹。但是它们能否和役鬼封神之术相匹配,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她顿了顿:“因为宫中数千年下来,以这些丹法结丹的不少,但是一颗上品金丹,都没有出现过。” “什么?” 余列心里的惊喜感刚刚升起,就不得不失声的道: “无有前例,没有和此法相匹配的罡煞丹法?也就是说,这份传承只能算是半个仙人传承?” 紫烛子撩了撩面颊边的长发,迟疑道:“算是半个……多一点吧。” “嗯?” 紫烛子又道: “根据老祖宗们的说法,罡气煞气者,绝非是如世面上所传言的,必须采摘前人所走过的罡煞种类。且天下间,强横的煞气罡气,绝对不仅仅局限于七十二种、三十六方的数目。 选择适合自己的,才是最为重要。如果还恰好属于独一无二的,则就是举世无双、得天独厚,凝结上品金丹的可能性最大!” 这一番道理从紫烛子的口中说出,让余列更加的愕然。 因为他修行这多年,七十二种地煞、三十六类天罡的概念,可是深入他心。结果紫烛子现在,却说出了这么一个道理,着实是和他所受到的教育相互冲突。 这让余列一时间都怀疑,潜宫几千年来,没能出过任何一个上品金丹,是大有原因的! 抓不到厉害的罡气煞气也就算了,何必自我安慰,还说什么选用合适自身的煞气罡气,才是最为重要的? 紫烛子面对余列的怀疑,坦然道: “不管你信不信,老祖宗就是这么说的。也不管你用不用,为师是用了的。 正好三十日后,你也可以看一看,为师能否幸运的缔结上品金丹。” 面对余列眼中依旧没有散去的狐疑,她也不藏私,当即神识涌动,就自己凝煞炼罡的经验,统统的都传递给了余列,并仔细说明了自己凝煞所用的煞气,乃是“五恶酒煞”,其并非七十二种地煞之列。 非要严格给个说法,在她丹成上品之前,此类煞气便一直属于旁门煞气,杂等而不入流。 余列骤然得到如此细致的凝煞炼罡经验,按理说本应该惊喜连连的,可紫烛子现在道出的“秘密”,着实是让他想不通畅。 忽地,他陡然间就想到,在自家紫府当中存在着一方煞气,他正好也要请教紫烛子一番! 当即的,余列朝着紫烛子拱手,手掌一翻,一缕诡异的煞气就出现在了掌心上,被丝丝白光包裹。 “敢问紫师,道煞能够用于结上品之丹吗?且弟子这道煞发生了异变,是否应该唤作……仙煞?” 紫烛子瞧见余列忽然间取出的东西,再次的愣了愣神,从头到尾的将余列打量了一遍。 她口中啧啧称奇,嘀咕道: “为师现在算是彻底清楚,你是如何敢在白巢中救一救龙船道师,且又成功的逃了出来。你这家伙,莫非真是我潜宫一脉的天选弟子,是颗妥妥的道贼种子啊!” 女道的感慨,让余列顿时汗颜。 好在紫烛子嘀咕一番后,也就做出了解释,道: “世间的确有仙煞一物,听闻其是以仙人之尸骨,酝酿成的煞气。至于以此凝结大丹一事,其余的道脉多半是不知道的,知道也不敢说,但是我潜宫,恰好就对此知道甚多。” 她玩味的看着余列:“我猜你最想问的,其实应该是以仙煞作为凝煞药物,是否会被整个山海界所厌弃,对吗?” 余列猛点头。 紫烛子肯定的道:“绝对不会!道庭或许会杀你打你,但是仙箓,绝对不会惩处你,并且以仙煞凝煞者,其不入七十二地煞之列,不见书本,但是世间已有缔结上品金丹者,且现在就贵为仙人,盘亘虚空!” 余列的呼吸声顿时沉重,他压抑着窃喜,呼道: “敢问是哪一种大丹,哪一方仙人?” 紫烛子却笑吟吟的看着他,又卖了个关子:“此事你暂时不能知道,等本道结丹后,你才有资格知道。你最应该担心的,还是你这劳什子异变道煞,究竟能否算作是仙煞。” 余列得了对方的提醒,猛地回过神来,当即就将紫府中更多的道煞搬出,好让紫烛子帮忙品鉴品鉴。 紫烛子倒也没有觉得麻烦,她沉下心,细细感知琢磨,还吞咽了几缕。 结果让余列失望的是,即便是紫烛子,她也未能确定此变异道煞,是否就是传闻中的仙煞。 一干事了,再无其他重要的事情。 余列又和紫烛子详谈了许多,当他瞧见紫烛子面露倦意时,便知道自己该退下,将剩下的时间交给对方,方便对方为三十日后的结丹做准备了。 他诚恳的稽首道:“多谢紫师传法,祝紫师丹成无忧,金丹上品!” 紫烛子颔首示意,但是就在余列退步告退时,她忽然又道:“对了,还有此物,差点忘了还给你。” 只见她手腕一转,一尊骨头罐子嗡嗡的被对方扔出,落在了余列跟前,盘旋不定,其上宝光涌现。 第五百零九章 养剑丹法、百鬼夜行炉 一尊骨头罐子出现在余列的眼前,他一时间还感到有些陌生,但是等细细一瞧之后,发现此物赫然就是他从前的那尊白骨莲花丹炉。 上面描绘着一张张鬼脸骷髅,模样的变化不大,但是其品质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余列一入手,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立刻就涌上了心头,仅仅几息间,他的真气在丹炉当中吞吐,就勉强可以使用此物了。 余列欣喜的道:“这是,法器吗?” 紫烛子点头又摇头:“此物乃是从你手中借用而来,本是由你精心培育而成,为师仅仅是借用,自然是不能彻底的霸占。 这些年以来,为师钻研那尸寒子的功法,略有所得,便一并的使用它口述的一方秘法,帮你祭炼了一番此物,只差一线,即可晋升为六品法器。 正好伱也可以使用此物,同本门秘法的相互搭配,使之大展神威。” 紫烛子话音一落,一道神念立刻就从白骨丹炉中涌出,进入了余列的脑海里面。 神念徐徐展开,演变成了一方祭炼法器的秘法,并且按照法诀中所叙述的,此法可以直指丹成,甚至可以丹成上品,缔结长生之果! 余列呼吸一乱,道:“此法何名?” 紫烛子道:“此法本是那尸寒子所在的宗门,太阴剑宗内的真传秘法之一。但是很可惜,和本门的神通秘法一般,仅仅算是半部。 为师使用各种手段,都无法从尸寒子的魂魄中逼迫出完整的内容,稍加过激,其魂魄就会濒临崩溃。因此传给你的这一方秘法中,仅仅有炼法,而无剑法,暂且唤作《养剑丹法》吧。” 她顿了顿,临时取了个名字,并交代给余列: “此法为师已经推演数次,并请仙箓斧正,还令门下之人修炼过,并无差错。但是它终究残缺,即便我辅佐以潜宫的数百经典修补,也仅仅算是令它可堪一用。并且虽然是剑修传承,但难保今后不会被那太阴剑宗克制。 因此今日传授给你,你只可用它来祭炼丹炉,豢养灵鬼,切记绝不可用来作为根本法诀!我山海界仙道,步入六品后唯一的根本大法,便是《四九玄功》,务必不可死守除此之外的任何一部功法!” 余列听见这话,立刻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在当今的山海界,六品之前,道童道徒道吏,每一个境界都会有相应的根本功法,导引术、呼吸法、观想法。 但是在进入六品后,山海界的道人们便普遍的不再去修炼那些能直通丹成或炼神的功法。 因为六品以后的境界,三十六次蜕变已经将大的框架定下来,界内任何一方功法,都比不过这一部由无穷道人、万千神仙所敲定的羽化飞升之法。 余列现在晋升为了道士,他从今以后的修行,便是积攒真气、打磨体魄、寻找药物等等,无须再具体的沿着某一门功法去修炼。 诸如《役鬼封神》、《养剑丹法》这等传承,对他而言都只能算作是法术,而不可作为根本功法。 如果说,非要在《四九玄功》的基础上,再更加具体的找出一条修炼路子,以便于和其他的山海界道士有所不同。 那么也只能由余列根据他所悟得的“道理”,自行走出开辟。 以上这一点,也是山海界道人们,视自己为仙道继往开来之群体,当今仙道真正的传人,并蔑视古修的最大原因所在。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 紫烛子见余列晓得,她面上的笑容再度泛起,随即就轻轻的摆手: “好了,最后的一点东西也已经交代完毕,你且下去好生揣摩吧。若是有炼法所需要的东西,趁着这三十日,你可以在宫中随意取用,毕竟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余列将手中的丹炉收入袖中,再次稽首,方才慢步退去。 等他走出紫晶道观后,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尸寒子那缕残魂,不知去何地方了。 余列站在道观门口,又将白骨丹炉掏出,细细的把玩了一下,依旧没有在内里发现尸寒子残魂的痕迹。 他没敢耽搁,当即传出一道神识飞入道观中,道:“敢问紫师,尸寒子残魂可还在炉中?” 未过多久,紫烛子的回应便飞出: “不在,汝之丹炉,只剩剑胚,不剩他物。” 得了这样一句回应,余列也没有太在意什么,反倒是松了口气。 紫烛子取走了尸寒子的残魂,指不定就是用在了修炼过程中,又或者有了其他的处置。反正他当初已经交代过紫烛子,让她不要将对方玩死了。 虽然就算是玩死了,余列曾在道心誓言上耍过手脚,当年又是被迫起誓,也不至于会耽搁道途。 眼下,尸寒子的魂魄离开了丹炉,余列也就不用再担心这厮会藏于丹炉中,窥视自己的秘密,甚至暗害自己了。 他抱着丹炉,身形嗖嗖的,便彻底离开了紫山,往地面山门中的小院飞去。 当余列回归自己的小院时,已经是距离大战近一日的时间。 潜宫有法术、有鬼神,他和灰骨大战的痕迹,在一日不到的功夫里面,就已经被抹除复原。 只不过很多被波及损毁的建筑宫殿,都是直接被拆掉了事,尚未重建,因此显得许多地方空荡荡的。 其中四周最是空荡的,就是余列的小院。 一些在斗法中,并没有被波及到的院落,赫然也是已经被拆走迁走。方圆十几里范围内,唯有余列的这一座小院在,再无其他邻居。 并且余列落到门口,他还隐隐感觉,院子四周灵气的浓度,比之从前更上了一个台阶。 ……………… 当余列从紫山上走下时,许多关注着他和紫烛子的道士们,也立刻就得知了消息。 “只相谈了一日不到,看来这紫烛子,确实是打算三十日后,开坛结丹。” “嘿、三十日后就结丹,也不知该说她有胆色,还是该说她没有头脑。” 一句句议论的声音,在潜州道宫的各处响起。 而在潜宫地底,灰骨所在的埋骨之所。 它的头颅中猛地跳出鬼火,好似人睁开了眼睛一般。 只见它颌骨晃动,冷笑着:“桀桀、想要安安稳稳结丹? 做你的春秋美梦!” 灰骨抬起手,从眼眶的鬼火中取出了一缕火焰,它的神识灌入其中,惨绿的鬼火立刻就变化,形成了一张传音符。 “眼下潜州的龙气许进不许出,本道只能通过此法来为你们通风报信了。 白巢!你可不要让本道失望,这机会不容错过。 你我联手,若是能将那潜宫余孽打死,到时候各自分上一杯羹,有着丹成血肉作为养分,本道不仅免去一尊大敌,伤势也可以彻底恢复,无须继续躺在这地底苟延残喘了,做你道庭爪牙又如何?!” 阴冷的笑声,在地宫中回荡不已。 这道惨绿的传音符,也以极快的速度从地底飞出了潜宫,先飞至道城之外,再朝着白巢巡查司的所在直扑而去。 但是灰骨所不知道的是,即便它耗费元气,传出了如此一张隐秘的传音符。 就在此符离开道城时,高悬在罡风层中的紫烛子。 她的眼皮微动,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冷笑,并且其微阖的眼帘中,似乎还透露出几丝期待之色。 “白巢是么?你可不要不敢来啊!” 紫烛子口中低声,杀机涌现。 旋即,她按捺下了这股杀机,彻底进入坐定状态的当中,为三十日后的结丹而准备。 ……………… 时间一日一日的流逝。 余列在离开紫山后,返回院子中,和洛森苗姆两人好生交流感情后,便也走入地下静室,开始了闭关。 在他闭关的这段时间中,洛森和苗姆成为了帮助她搜刮取用灵材的帮手。 紫烛子所言的那句“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十分合余列的心意。 若非宫中的道士们,只是耳聋,并非死了,他都想从宫中宝库内,取出能够筑基的灵根血脉,送给洛森两女。 这一日。 他盘坐在静室中,意识正化为人形,藏在紫府中。 只见一件件灵物,正在紫府化灵池的上空沉浮,一一被洗练干净,然后被余列炼化进入他的那尊白骨莲花炉中。 获得此炉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将它重新认真的祭炼一番,将它的品级彻底提升为六品。 这几日以来,他先是以化灵池,洗去了紫烛子冶炼过程中,可能在其中留存的杂质种种,又将紫烛子送给他的那尊六品紫铜炉,也炼化入内。 眼下经过九日九夜的窖封,只差再将剩下的几方五行五毒灵物,通过开炉秘法,打入丹炉中,洗炉开炉,便是祭炼完毕了。 余列紧盯着白骨莲花丹炉,口中轻轻一喝,剑指一点: “敕令,五鬼化形,五药入内,胚胎孕育,缔结吾宝!” 嗡嗡! 五只被余列炼化的鬼奴,分别咬着一份灵物,齐齐涌入了丹炉当中。白骨丹炉明明没有盖子,但内里哐当哐当的作响,发出激鸣声。 余列口中再次默念《役鬼封神》、《养剑丹法》两门法术的咒语,依照紫烛子所说的,将此两者合而用之,化作为自己的兵马坛子,统合气机,互相滋养。 终于,九个时辰之后。 原本勉强算是一座莲花形状的丹炉,其花瓣融化,粘连凝固,模样十分惊奇,好似一方鬼脸百罐、又好似一颗枯萎的莲蓬,周身鬼气森森。 其不像是丹炉,而更像是孩童随意捏出的骨灰坛了,似哭似笑。 好在它的外表虽然丑陋,但是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从中幽幽升起。 一缕缕黑气也飞出,当中有数百张鬼脸诞诞生,弥漫周边数百步,绝非一方魂器可以媲美的! 余列的意识化身嗖的一闪,托举着此炉,他口中喜悦的道: “六品法器,已成!” 且白骨丹炉不仅仅是晋升为了六品末等法器,在和五只鬼奴契合、被数种灵物滋养后,又得到了那一尊紫铜丹炉的融合,它只差一线,即可升入六品下等法器之列,比余列先一步达成。 余列好生的端详欣赏一番之后,他望着四周的成群结队的鬼脸,心间暗道: “此炉已成真正的法器,又是和本门的役鬼秘法相通用,不如便唤作为……百鬼夜行炉?” 这名字一落,森森白骨丹炉上的数百张鬼脸,它们仿佛活过来一般,呼啸不定、蠕动挣扎。 更多的鬼脸,从炉子中涌出飞出,盘旋不定,鬼哭狼嚎。 嗡嗡嗡! “百鬼夜行、百鬼夜行!” 五只最大的鬼奴也浮现,它们每一只的气势,无限逼近六品,口中同声呼啸不断。 余列看着这般气势,口中大笑道: “哈哈哈,好宝贝! 今日百鬼夜行,他日再容纳上,千鬼、万鬼,甚至万万鬼。 日行夜游,遮天蔽日,护我长生!”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章 火鸦道兵阵、开坛祈天 余列的意识落在紫府中,开怀大笑。 这笑声引动得鸦八和鼠忙两个,都从巢中洞中探出,一左一右的望着中央的雾气弥漫之处。 它们两个纷纷摇头,都捂着耳朵,重新缩回了巢穴中。 自打回了潜州道宫,这厮就经常欢喜不已,简直变了个人似的,着实是吵闹。 可是这又能怎样,人家是主人,它俩只是宠物,继续忍着吧,别来烦它们便是。 余列在一阵欢喜过后,他抚摸着百鬼夜行炉,又开始琢磨着,如何将此物再次祭炼一番,以先他一步,步入六品下等。 只是根据《养剑丹法》中所叙述的,以此丹法祭炼法器剑器,务必要求一个纯字。 因为剑修剑器之道,至纯至真。 虽然在祭炼之初,可以选用多种材料锻造法器,但是当走上正轨,特别是“筑基”过后,从今往后,就只能使用某一种材料,作为祭炼提升的药材。 余列的这尊丹炉,前身乃是白骨丹炉,是从他龙庭世界中养到现在的,其通体为骨头质地,今后用何种材料作为祭炼的主药材,自然是不用言说,还是得骨头尸骸一物! 恰好紫烛子赐下的这方秘法,其源自于太阴剑宗,根据那尸寒子透露的,其门内用骸骨锻造剑器的人不再少数,以骨头炼器,恰好就属于极其适用于这秘法的原料。 只是余列现在浑身上下,金属方面的材料,他还可以通过克扣鼠忙的“零食”,挤出一些金髓银骨,但是骨头一类的材料,他则是找不到多少了。 且在潜州的宝库中,六品层次的骨头材料,其大半都属于能够用于筑基立根的药物。 余列近些日子大肆的借取灵物,即便他有紫烛子赐下的手令,看守宝库的道士们也是越看他越不爽,个个脸色都是越来越黑。 六品以下的材料还随便他取用,但是想要借取六品以上的,恐怕就只能等到三十日后,结局落定后再说。 “该从何处,去寻找上等的骸骨材料?” 余列左右寻思着,暗道:“不知门内祖宗们的墓地在哪,想来潜宫数千年积累的道士尸骸,绝对不是小数目。” 他口中嘀咕:“与其埋在地里肥地,真不如借给弟子们一用。” 当然,余列仅仅敢在紫府当中口花花,若是在外界被人听见了,传到那蟾蜍道师的口中,指不定对方会亲自降下雷霆,来劈打他这个不肖子弟。 丹炉暂时无法炼制,距离紫烛子结丹又还有几日。 余列打算不浪费这点时间,而想再努努力,以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手段,于是他的心思一飘,便又飘到了另外一个东西上。 呼呼! 只见他托着百鬼夜行炉,一挥袖,盘踞在四周的鬼脸们,便在五只厉鬼的带领下,阵列为九宫八卦形,当中涌现出一股宛如狼烟般的鬼气,腾腾的冒在上空。 此便是余列在尝试用鬼兵布置阵法,其乃是《养剑丹法》中自带的阵法,能够圈禁敌人,将对方拖入丹炉中,饱受万剑穿心、百鬼噬魂的痛苦。 但是此等阵法,和山海界内赫赫有名的道兵大阵不同。 鬼兵鬼将们更类似于法术一般的存在,它们豢养方便,随用随替,但是无法继续修炼,因此也无法将气息加持在余列的身上,以提升余列的法力。 如果非要拥有道兵的法力加持效果,倒也不是不行,只需要运用豢养道兵的法子,在炉中豢养上一批可自行修炼的灵鬼,而非厉鬼,再布阵即可。 只是余列哪里有这个闲工夫,并且他的手中,正好还有另外一方绝佳的代替品,也可以充当道兵。 于是余列端详了一番,决定此鬼兵鬼将,今后便主杀伐困敌之用。 真正的道兵人选,还是得看我鸦鸦! 余列的意识陡然消失在紫府中,过了一段时间,又出现。 只见他轻喝一声:“鸦八何在?” 嘎的一声! 紫府中的鸦八,宛如穿云箭般,嗖的就飞到了白雾上空,盘旋不定。 它目光锐利、器宇轩昂,额间的一只眼珠不断眨动,威风凛凛,仿佛随时都在待命的哨兵。 余列从白雾中走出,好生的安抚了对方一阵,然后手中一翻,一方阵法图纸突然出现在了手中。 “鸦八,本道为了能让你成气候,可是花了大代价,才从宫中借来了这么一方秘传的道兵阵法,以帮你修炼手段。” 他言语着:“咱们不似那些大户人家,无法时刻拥有此等道兵阵图,七日后就得还回去。你可得好好学习,务必七日内就做到即便没有阵图,也能自行结阵。” 鸦八听见是对自己有好处的东西,口中嘎嘎大叫,还得意的往鼠忙所在方向瞅了一眼。 这厮点头不断,自认为以它清奇的骨骼,区区列阵而已,不在话下,定不能亏了主人如此的付出。 余列见这厮一口应下,也面带笑意。他同样觉得,以鸦八能化身数百数千的特性,此等道兵阵法,其掌握起来应该是轻而易举。 只是接下来的情况……狠狠的打了余列一耳刮子。 一句句痛骂声,以及一声声惨叫,在余列的紫府中屡屡响起来。 原本还觉得紫府吵闹的鼠忙,它觉也不睡了,洞也不挖了,钻出地洞,半个身子仰躺,口中吱吱嘤嘤的看着鸦八在余列的调教下,屡屡受苦受难。 “废物!当真是白瞎了伱这得天独厚的天赋!” 只见余列托着鬼兵丹炉,气急败坏的骂着跟前的鸦八群体。 他一挥手,鬼兵们上前一冲,鸦八们原本还整齐俨然的阵型,当即就会碎掉一地,往上飞的往上飞,往下跑的往下跑。 “救命、救命!” 甚至还有几只鸦八分身,它们会齐齐的捂住眼睛,连飞都忘记了飞,啪的摔在了地面上。 前几日,余列只猜对了一半。 鸦八能够分身成百上千,它修炼起道兵阵法,确实是得天独厚。 余列从道宫中专门借来的《火鸦三千阵》,这厮仅仅一个下午,就入了门,且远远超过寻常的道兵,得豢养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培养出的默契。 但是它不成器就不成器在列阵之后。 因为每一个分身,都是被鸦八分心操控的,而它的性子都胆小,不怎么擅长对阵,还自恃着只要一只分身尚存,它就不会死。 于是它完全不想着怎么去拼死,而是要么整齐划一的聚拢缩成一团,要么作鸟兽散,四处逃窜。 即这厮,只守不攻、只逃不击。 几次下来,余列只需手持百鬼夜行炉,炉中的鬼兵冒出,就能够将这厮吓得惊慌失措。 甚至即便他让鸦八将法力加持在他的身上,由他这个主人出面,因为它的灵智太高,这厮居然还会时不时的拖余列后腿,让余列不要出阵去和敌人厮杀。 “废物、简直是废物!” 余列痛心疾首的大骂,他陡然间也想到了一点。 那便是道兵之人选,除去要气息交融之外,更是得不畏生死。许多宗门或家族为了豢养道兵,甚至会选择特意的将麾下兵卒们,阉割、毒哑、毒聋种种,以及直接选择灵智不高的生灵充当道兵。 而鸦八这厮,它头脑过于灵活,列阵时颇有自己的想法,极难同余列这个兵主一同随行、指哪打哪。 明白这点后,余列虽然失望,但也没有彻底的失望。 他望着胆小如鼠的鸦八,面目抽动间,露出了冷笑: “怕死是吧,本道都不怕死,你还怕死。既然如此,这几日,就干脆让你死个够!” 下一刻,一道道前所未有的凄惨叫声,在紫府当中大作。 余列再次厚着脸皮,从潜州道宫中取来一颗颗滋养丹药、一块块大补血肉,并狠着心,操练着鸦八。 只要对方敢逃,他就敢杀,杀杀杀! “痛痛痛!死了、死了!嘎嘎!” 鸦八的叫声翻天,让一旁看热闹的鼠忙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它被吓得乖乖缩回了洞穴中,不敢再看热闹。 如此操练着,一直来到了第三十日。 这一日。 浓郁的紫气横亘在潜州道城上空,氤氲如烟,道城戒严,是人是鬼皆不允许外出。 紫烛子所在的紫山,也从罡风层中脱离,出现在了城中人肉眼看见的高度,它仿佛一颗紫色太阳般,同天空中的大日相互对歭。 一股股龙气,更是弥漫在道城的四面八方,结成了罗网栅栏,将中央的紫山团团包围。 除去紫山外,也有其他的道士府邸逐一降下,沉浮在它的身下。 一个个道士从其中飞出,手中持着玉瓶、香炉、阵旗、符咒、经书、灵石、三牲种种,泼洒布置,并用高高的旗杆顶起,竖在各自的府邸上空。 足足一百零八个道士,最后都盘坐在旗杆的顶端,静坐环绕,彼辈将自家的府邸化作为了一方方法坛,方便为中央的紫山镇压气机,汇聚天地灵气。 除了这些道士之外,另有道士统率着密密麻麻的鬼神,宛如游龙舞凤般,周游整个潜州道城,以调理龙气。 当余列阴沉着脸,自静室中走出时,他望见了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幕,顿时就愣神。 本以为潜宫落魄,宫中的人才凋零,结果如今一口气的,就有百多个道士走出,一同的为紫烛护法开坛,着实让他惊到了。 百多道士、万千鬼神们顶礼膜拜,叩首天地,口中齐声嗡嗡道: “皇天在上,开坛大吉。厚土载物,蹈法大顺。望祖宗垂青!望天意帮扶! 恭请紫烛道友,飞升结丹!!”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一章 紫烛飞升、丹成上品?(6k) 潜州道城中的一幕,很快的就朝着道城之外蔓延而去。 即便城中的龙气灵气都已经被禁锢,进出皆不允许,但是这一消息,还是以极快的速度,传递到了潜州左右的州郡。 此刻就在潜州之外,一座恢宏的建筑,沉浮在罡风层中,如山如岳。 若是余列在此,一眼就会认出来,此物正是白巢巡查司所在的大本营,其不知道何时,就已经逡巡在潜州之外,只不过并没有踏入潜州的地界而已。 当紫烛子开始布置法坛时,白巢上有一道道的身影闪烁,嗖的就飞入了白巢山当中。 三道身影的口中,都是呼喊:“回禀道师,那潜州中果真有结丹的动静传来。” “道师英明,那紫烛子真是开始结丹了。” 三道呼声过后,一股愤恨至极的尖啸声,在白巢的山中响起: “好个贱婢!汝之弟子,胆敢和老泥鳅谋害本道,自己还想结丹上品?此仇不报,我白巢道心不畅!” 正是白巢本人怒骂着,它巨大的阴神之躯,从白巢建筑中猛地就震动而起,盘旋在白巢建筑的上空。 “所有道士,随我前行,伐恶道,诛杀道贼!” 它的神识席卷整个白巢,让白巢中的二十来个道士,个个是心惊肉跳。 “真杀过去啊,听闻那女道有丹成上品的可能性。我等真杀过去,可就是违背了仙箓律令,当场被天雷劈死都有可能。” 其中奎木狼腹诽着,它看向身旁的角木蛟和斗木獬,发现对方两人眼中的神色,也都是棘手。 但是面临如此盛怒的白巢,三个人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甚至脸上连苦色都不敢露出来。 这些年以来,白巢道师失去了肉身,性情大变,喜怒无常,不仅他们这些道士,体内都被种下了禁制,防止他们将消息透露出去。 巢穴中的道吏们,甚至被当做玩物一般宰杀、逼死,整个巡查司,可以说是处在恐怖状态中已有二十二年整。 现在其肉身有了消息,且大概率的就在潜州道城中,能够按捺到紫烛子结丹,已经白巢做到的最大忍耐了。 现在若是有人敢说一个不字,或者退让半步,白巢当场就敢将其生撕了,让之也尝尝失去肉身的滋味。 “是,谨遵道师法令!” 于是一道道呼声响起,二十来个道士都应诺,走出飞天,恭敬的候在白巢的身下。 至于巡查司中的那些道吏鬼神们,它们一个个的都派不上用场,反而会拖累白巢等人奔袭潜州道城的速度,便都被扔在了巡查司中。 白巢望着麾下出阵的道士们,它眼中的杀意大冒: “走!随我杀贼。” 枭! 它一个振翅,将二十来个道士收在麾下,当即就化作一道白线,朝着前走道城的所在飞去。 只不过在白巢接近潜州道城的过程中,另有一道淡漠的声音,在它的耳中响起: “白巢,你真敢去破坏那女娃的结丹仪式?若是如此,到时候即便是道君出面,也不一定能够保得住你!” 白巢听见耳中声音,它咬牙切齿着:“区区结丹而已,她都还不是上品金丹,为何我就不能捉拿她?不趁着她现在结丹,无暇顾忌,难不成还真等她结丹成功,到时候给那小贼撑腰!” 那声音的主人好似皱起了眉头: “你冷静冷静!想想伱丹成上品,耗费了庭中多少资粮,又是得了道君青睐,才最终成功。此等上品之物,哪里是一个落魄道脉能够达成的?你大可以等到她结丹完毕,到时候再冲过去,抓捕了她!” 白巢闻言,心间怒意更是掀起: “她之一脉本就是道贼,她和那小贼本就是余孽,本道的肉身都被他们盗走了,当中定然藏着惊天阴谋。为何非要忍耐,而不趁着彼辈处于关键之中,雷霆一击?!” 但是其脑中的声音,也更是严厉: “你究竟在担心、在急个什么?就算他们有仙人遗泽,不是还有本道在吗!记住,彼辈丹成过程,你只可旁观,不可干扰。一旦尘埃落定,你再动手。” 喝骂了白巢几句,那声音又舒缓着道: “况且你此举最重要的,还是取回你的肉身。不管是根据你的感应,还是本道推算,你之肉身目前都还安稳无恙。想来那姓余的贼子,即便手中有仙器,他也是驾驭不了,毁坏不了你的肉身。 你到时候直接叱问那紫烛子,对方结丹虚弱,当是三言两语就能取回肉身。” 白巢不甘心的,仰头看了天上一眼,它的面色更加狰狞,但却只能不甘道: “上仙,便听你言。” 那淡漠声音松了口气,口中道: “善,孺子可教也。” ……………… 此时,在潜州道城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座紫山之上的灵光,越发的浓郁,光芒将上空的太阳都给盖住。 整个潜州道城内的万万人口,但凡是仰头望着的,面上无一不是紫意满满,惊叹不已。 余列这时也已经整理好了衣袍,他没有登上高空,去同那些布阵道士们一起,而是有意无意的,正好处在地面山门的正中央。 他这是担心那灰骨老贼,会不守诺言,在紫烛子的结丹过程中做手脚。 为了能够有足够的法力来对付此獠,余列将鸟箓放在白巢的肉身中,已经蕴养了三十日整,其灵光和使用前相比,不减反增,已经是超出了余列的想象。 “恭请紫烛道友,飞升结丹!” 呼喝声,继续的在潜州道城中大作,已经响动半个时辰,其间并有法螺大作、钟磬齐鸣、洪钟大动,阵阵道音仙乐,让城中的每个人都是心神震颤。 余列盘坐着,他微微仰头,口中也是不断是默念咒语,为紫烛子贡献上一丝属于他的龙气。 终于,当城中众人的恭请之语,不知是已经诵念了三千遍、还是三万遍,偌大的紫山阵法,缓缓的展开,露出已经布置在其中的一面面旌旗。 在狂风和龙气的冲刷下,它们仿佛海浪般,翻滚涌动。 紫烛子那庞大的身躯,也出现在了紫山中,她身着紫红八卦袍,头戴黑玉凤冠,拈花盘坐,仿佛一口庞大的钟鼎立在紫山上空。 余列微阖的眼帘,也陡然睁开,凝视着紫烛子头上那无与伦比的恢宏气机。 他的口中喃喃道: “筑基共有四次蜕变,安炉立鼎、五脏凝煞、六腑炼罡、三昧真火……没想到紫师在短短三十年内,果真就将后两者皆是修成。” 紫烛子接下来,也就是丹成境的第一次蜕变,丹成龙虎。其需要以自身为鼎器,用罡煞交融所凝的三昧真火,灼烧炼药! 若是功成,且得上品之象,便是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余列的目中,顿时就生出了无穷的期待,他不仅仅期待着紫烛子能够安稳的结丹,更是期待着将来一日,他面临此关,亦能成就长生之种。 不仅仅是余列一个人,面上露出了期待之色。 当紫烛子露面的那一刻,除去极少数人等之外,不管先前的关系和紫烛子究竟怎样的潜州道人,他们的面色都是激动。特别是那些年老体衰,寿命即将耗空的老道士们,目中更是感慨不已,甚至泪流满面: “多少年了,我潜宫,终于又有人敢踏出这一步。” “纵使结不了上品金丹,只得一真丹,我潜宫之基业,今后也将无忧数百载!” 霎时间,潜城上下,高呼恭迎声,更加的大作: “飞升结丹!飞升结丹!” 即便是懵懂的小儿们,望见了此等盛事,也是为之所感染,嘶哑着嗓子,嗷嗷大叫。 嗡! 突地,一声轻颤,从紫烛子的身上荡漾而出,形成了一道音浪,其所过之处,所有人等都仿佛是被定住了。 潜城上下的高呼声也戛然而止,仿佛空气都被抽走了似的。 只见紫烛子睁开了眼睛,她的环顾四方,目中露出感慨之色,手掌一翻动,一方金灿灿的符箓凝结成形,刚才轻颤声,就是从其身上传出的。 紫烛子缓缓的站起身子,她朝着四面八方,一一拱手作揖,口中回应着潜州道城刚才的呼应: “弟子紫烛,不孝后辈,侥得时运,修满三百道行,熔得三昧真火,今日正式开坛做法,祈天祷地,凝结大丹。” 四方呼喝过后,紫烛子仰头望天,俯首看地,在紫山之上,行三叩九拜之大礼。 “望天意垂青,望祖宗庇佑,望弟子龙虎相会,丹成器满,臻至上品!” 清朗的喝声,自她的口中响起,宛如金石般,震裂云霄。 一些原本拿紫烛子的意图丹成上品当个笑话看的人,听见了紫烛子在开坛仪式上如此言语着,其纷纷面色一变,认真的相看。 因为在结丹飞升仪式上,最要紧的便是精神得灌注合一,容不得半点的杂念杂心,否则的话,功亏一篑都是小事,当场炉鼎倾覆,眨眼间身死道消,才是更可怕的。 如今紫烛子在祈天祷地的流程中,直接喊出“上品”之语,显然是抱定了非上品金丹不要的信念。 似此等人员,在书中的记载,至少有三成的人员,会因为苛求金丹品质,一直煅烧过了头,烧到鼎器崩裂,自身魂魄消散都不自知。 此时还埋在潜宫地底的灰骨,它在听见了紫烛子的豪言壮志后,目中鬼火也是扭动。 但是它冷哼着: “说的倒是好听,叫的也是有力气,只是希望待会儿,你不要将自家烧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到时候,老夫想要从你身上分一杯羹都难了。” 暗暗诅咒几句,灰骨此獠又皱眉似的道: “白巢那家伙呢,它怎的还没来?” 在万众瞩目中。 余列望着紫烛子,亲眼看着她在祷告天地祖先后,一股股浓郁的龙气,仿佛无穷无尽般,灌了她手中的那一方符箓中,然后符箓轻轻的飘起来,悬浮到了紫烛子的头顶,释放出丝丝绦绦的金线,美轮美奂,难以言喻。 紫烛子落在其中,仿佛披着金色轻纱,她整个身躯都泛起了金光,当即就在其中踏罡步斗,升坛动法。 法螺轰鸣,鼙鼓声动。 她的动作越发的急促,带出了幻影,其身躯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落在高空法坛阵法中,占据九宫八卦的八方位置。 一股煞气,一股罡气,也从她的身上升起,相互间纠结缠绕,宛如蛟蛇攀援,一直涌到了那疑似潜州母箓的符箓上。 紫烛子开口长吟,道音大作: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潜城上空,有紫色星光出现,颗颗大如斗。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龙气呼啸间,百里内云霄灭尽,青天朗朗,澄澈一空。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百多道士,疯狂敲动手中木鱼钟磬,万千鬼神,体内的金光狂震,口呼“哼哈”二字。 紫烛子诵经念咒间,声色也愈发的高亢: “昭昭其有,冥冥其无。洗我身躯,涤我凡骨。”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法,可证神通。” 她仰头直望青天,口中厉喝: “洞慧交彻,阴阳腾腾。” 霹雳! 浓郁的金光,忽然出现在了潜州的上空,让所有人等心头猛烈震颤,惊骇不已。 余列观摩着紫烛子的结丹仪式,他也是狠狠的被吓了一跳。 强行定下心神,他发现这一幕和当初紫烛子运用仙箓,打杀朱崂子时的场景极其类似,只是当初的金光霹雳是杀向旁人,而现在,金光霹雳凝结成了密密麻麻的电网,一缕一缕的,疯狂的捶打紫山。 仅仅数息间,整个紫山就变成了雷池,金紫二色,在山上交织缠绕。 余列瞧见还没什么反应,但是不少道士们猛地睁眼,抬头看紫山,口中惊呼: “竟敢驱使龙气锻造阴神,龙雷刚强,比拟天雷,此女好生大胆,她就不怕一息都承受不住,当场坐化吗?” 但是紫烛子,显然没有在意、也没有时间去在乎众人的惊骇。 她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声,其半人半蜘蛛的身躯内,冒出了一只只鬼脸,鬼脸疯狂的扑向四方,和劈打她的龙气雷霆相互抗衡。 紫烛子通体都变成了金紫色相交的光芒,让人分不清她现在到底是肉身,还是阴神。 啊啊啊! 嘶吼声中,只见她狰狞的大叫 “金丹速现,覆护吾道!” 轰隆隆! 整个潜州道宫,都猛地一震,整个潜州道城龙气,也猛地一抖。 然后众人便瞧见天空的紫山,紫气蒸腾,疯狂的扭动,它们在龙气雷霆的压迫下,缓缓聚拢,形成了一轮紫色的光团。 余列等道士看的更加清楚,他们清晰的瞧见整座紫山,正在一一的崩毁,无穷的灵气涌入光团中,化作为紫烛子蜕变的食粮。 昂!吼! 如龙似虎的声音,突地就从光团当中响起。 此声让余列等不少道士,面色再次的狂震,不少人腾的就站起身子。 “丹气激鸣,阴阳交汇?” “龙吟虎吼,她真要结丹成功了?!” 丹成之事,每前进一步,都会有各种异象生出,其中两股频率不同的声音从中诞生,一高一低,便是其中的一种异象,因为其声色犹如龙虎,且龙虎铅汞种种,又是丹法中的隐喻,此异象便被唤作“龙吟虎吼”,龙虎者也因此和丹成直接挂钩。 此异象代表着道人正在逆转死生,夺取天地阴阳,延续自身的生机,让其性命返还至胚胎卵种的状态。 若是成功的撑过这一关,降龙伏虎,修行者便是结丹成功了,能得大丹。 声色激鸣中,紫烛子不满足于“龙吟虎吼”这一种异象,她落在龙气所化的雷霆池中,口中呵斥连连,身上的紫光上涌,化作火焰状态,轰然在天空中焚烧起来。 霎时间,一方几十里的紫色火烧云,横亘在了道城上空,让余列等人目中更是震撼: “紫气横空,如火似焰!她竟然不仅仅想要用真火灼烧自身,还想灼烧龙气、焚烧天地灵气!” 紫色的火烧云,迅速的扩大,很快就超过了百里,并且还在不断的扩张。 这一幕所引起的天地气机,使得那灰骨也按捺不住,它轰隆隆的扒开土层,钻出脑袋,观摩着紫烛子的结丹。 此獠远比余列等人有见识,它目中的鬼火跳动,阴沉的道: “好家伙!这女娃她是想学着传闻中的道祖显灵,整出紫气东来三千里,吞吐三千里内的天地灵气吗?你就不怕撑死?” “龙吟虎吼”之异象,仅仅代表修行中人可以降龙伏虎,能够结丹。而“紫气东来”这等书中记载过的异象,则代表着其人的大丹品质绝对不会是最差的,而是在层层攀升,前途不可估量。 只见腾腾的紫气中,还有华虫、麋鹿、蜥鳄、宝塔、经书、锣鼓,老者打坐、幼者诵经等种种异象诞生。 霎时间,无须阵法的加持,紫烛子的周身自行就有道音仙乐,仙气阵阵。 那一团能够和太阳相互争辉的紫色光团,其上有孔窍生出,每每诞生一个孔窍,内里的龙吟虎吼声就越发的清澈。 此孔窍,便是道人金丹和天地间沟通的玄关窍穴,似有非有、似存非存,关乎玄牝长生门户。 玄牝生出,哪怕只有一孔,其都可让大丹稳固,不堕入筑基,只是其品质极差,属于九品大丹,唤作假丹;若有四孔,则晋升为真丹之列;若是有七孔,则犹如人之头颅,七窍俱全,面貌周正,是为金丹。 而若是玄关一窍生有九孔……世间凡有九窍者,皆可成仙;金丹凡有九孔者,定可成仙! 此即是一品金丹,是为天仙种子,长生门户对于彼辈而言,就宛如纸糊的一般,轻易就可以被踹破,至少有九成的概率飞升成仙。 紫烛子以如此大的阵势和魄力结丹,她自然是不可能甘愿结得个假丹,连个长生的可能都没有。 紫色光团上,玄关一窍浮现后,其缓缓的一分为二,二分为三,三分为四! 此异象冒出,潜宫道士们,不少人的目中都飞出狂喜: “丹成六品!” “真丹已成,自有长生之机,值得了!” “哈哈,我潜宫终于又有丹成道师新生。” 所有人的心情喜悦之间,也是更加紧张,他们死死盯着天空中异象。 浑圆如日的光团上,那玄光一窍剧烈震颤,整个都要裂开似的,再次的分化,有一道新的龙吟虎吼声,从内里涌起。 玄关五孔,五品真丹之象,诞生! 立刻的,潜州道城中但凡有点见识的人,口中都发出一阵呼喝。 大丹每多一品,其法力便浓郁一成,突破为长生仙人的可能,也多一成,每一品都很关键。 能结出五品真丹,很多人都已是心满意足。 那灰骨的面色,则是越发难堪,它当初,可是只结了个六品,刚刚步入真丹行列。紫烛子现在若是停下了,其大丹品级便已经是超过了它。 天空中的紫色光团,并没有停止,它震颤的越发厉害,当真裂开了,几乎就要烟消云散。 这一幕让众人心惊起来。 余列也是心神揪到了极致,若是紫烛子结丹身亡,那对他而言,可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但紫烛子依旧没有停下攀升,她反而口中传出轻喝: “再升!” 嗤啦声音响起,紫色光团裂开的同时,其两侧竟然双双都有新的孔窍诞生,疯狂的吞吐天地灵气。 这一幕让余列等人,个个都咋舌: “她这是要……自五品真丹,一步跨越至三品金丹??” 众人震惊中,心间也是有狂喜和期待诞生。 潜州若得上品金丹,那么他们整个潜州道城,可就都有福气,够格争夺仙城之名! 但是忽地,一股凄厉的叫声,也从光团中响起。 咔的,崩溃的紫山,忽地从中断裂开。 弥漫近千里的紫霞,轰然溃散。 紫烛子披头散发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她伸手望天,身形坠落,口中尖叫: “不!!!” 啪咔,只见她头顶上那团裂开的紫光,一侧仿佛烛火般,熄灭消散了,仅仅剩下另一侧,上面只有四孔而已,且还不稳固。 所有观礼的潜州道士,面色刷的一白,大喜变成大悲,迟迟说不出话。 此等异象,能稳住个六品真丹,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全城寂静中,突然有高亢的厉笑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哈哈哈!六品真丹而已!” 只见一道纯白的巨物,它从天而降,猛地穿过了疲敝的龙气罗网,飞临在紫烛子的头顶上。 不屑的狞笑声,继续从对方口中响起: “丹成上品?尔等道贼余孽,也配?”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二章 大封神术 一堵庞大的巨物出现在潜州道城上空,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余列的心神,也是立刻的就从紫烛子的惨叫声,转移到了那巨物身上,他口中咬牙叫出:“白巢!” 此突然出现的巨物,赫然就是白巢道师,它的身下还跟随着二十来个筑基道士,余列只一眼,就在其中瞧见了眼熟的奎木狼等三个开府道士。 这些道士降临潜州道城,口中也是立刻就呼喝连连: “白巢巡查司办案,潜州道贼,快快束手就擒!” “呔!紫烛子,你的事情犯了,今日你就算结丹成功,也得去我巡查司监牢当中走一波。” 但是潜州道士们震惊过后,一个个的也是从法坛上霍然起身,怒目而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巡查司的黑乌鸦们!” “道庭爪牙,休得放肆,此乃我潜州道师的丹成科仪,尔等无故来闯,是不想活了吗?” 其中那关系和余列等人较好的青瓦子,他和蟾蜍道师都有着莫名的关系,当即身子一闪,主动朝着白巢等人传音: “诸位巡查司的道友,今日贸然来临所为何事?可否容我脉的紫烛道师稍加歇息后,再与你们相谈……” 眼下紫烛子虽然凝结上品金丹失败,但是她好歹还拥有一颗六品真丹,稍加温养,当是有极大的概率可以保住这颗真丹,其也是一尊货真价实的丹成道师。 但是恰在这时,一声沉闷的低喝声,陡然从道宫的山门当中响起来: “尔等退下,今日白巢道友前来,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紫烛子、余列,尔等的事情,尔等自行给白巢道友解释,休要连累了我潜州道城!” 此低喝声,正是那灰骨老贼,它瞧见白巢携带着众人降临,目中神色顿时一松,立刻就跳出来,要阻止潜州道士守护紫烛子。 灰骨的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潜州道士,面色都是微惊,目光狐疑的看向它。 其中的不少人等,还不断的暗地里传音给灰骨:“道长,此白巢可是外人,您和紫烛道长再有嫌隙,那也是咱们自己家里的事情。” “灰骨道长,眼下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但是灰骨听见这些传音,它的目中露出阴冷的笑声,心间暗道: “笑话!本道之所以重伤,可就是拜他们一脉所赐,不趁着眼下的机会,彻底的坑杀了这一脉,难不成还等着他们给我秋后算账吗?” 灰骨的心间贪婪也大作:“一尊刚刚结丹的道师,正是体虚力弱、不甚熟悉法力的时候。眼下她也度过了结丹流程,未得上品金丹,此刻对她动手可不算触犯仙箓道律。若得此女大丹,我之伤势,必然彻底恢复!” “老贼!” 陡然的,一声爆喝在余列的口中响起,他怒视着灰骨: “吃里扒外的东西,本道早就知晓,伱这厮会不安好心。 潜宫的诸位道友,眼下紫师丹成未完,还望诸位道友助余列一臂之力,庇佑紫师!” 余列当即就从手中掏出了蕴养许久的鸟箓,他的周身一声唳叫,一道白巢的身影就出现,环绕着他上下飞舞,杀机大盛! 霎时间,潜州道城的上空神识涌动,气氛紧张。 许多道人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压根就不知该如何反应,究竟是誓死保卫结丹的紫烛子,还是听灰骨的话,冷眼旁观? 恰在这时,那降临在潜州道城的白巢,它顾忌着还环绕在紫烛子周身的龙气,且它此行最重要的目标,本是从余列的手中获得自己的肉身。 因此它见余列跳了出来,目中大喜:“好啊!你这小子果真没有逃,可真好、真好!” 白巢口中狂笑着,它巨大的身躯陡的就朝着余列冲下,周身白气涌动,空气都被切割成了一块一块。 至少万丈的距离,此獠几个眨眼间就横跨而过,口中还厉笑着: “敢在本道的面前使用本道的鸟箓,你可真是班门弄斧!” 铮! 但是下一刻,白巢信誓旦旦的一击,陡然间就被鸟箓给阻挡了。 符宝飞临在余列的跟前,当即就使用出了大切割术,反而朝着白巢的阴神扑杀而去,且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白巢呼应着鸟箓,想要直接将它收回,鸟箓却无动于衷。 这让它大惊失色。 明明鸟箓所化的虚影,和它一模一样,且内里气机也和它一模一样,但是它这个本尊,为何丝毫控制不了对方? “这、这是什么情况?” 白巢一个疏忽间,被自家的鸟箓狠狠的扑杀了一番,其阴神躯体都是晃动,受到了伤害。 “不可能!小贼,你究竟对本道的鸟箓做了什么?” 白巢吃痛,口中当即大怒,双目变得猩红。 另外一边。 余列使用鸟箓为自己挡了一击,他的心神也是猛地发悚。 因为他明明已经将鸟箓蕴养到了极致,白巢肉身的气血都被亏空大半了,可是此符宝还是难以抵挡白巢本尊。 且就在刚才的那刹那,鸟箓中的灵光剧烈消耗,估摸着顶多再和白巢对碰个三次,就会彻底的破损,连修复都无法修复。 余列心间暗道不好:“看来符宝一物,哪怕是经过化灵池的洗练,它相比于本尊,即便对方仅仅剩下阴神,鸟箓依旧只是假把式。” 勉强挡住了白巢一击,余列立刻就想朝着紫烛子飞奔而去,打算护持着紫烛子,且战且退,离开潜州道城。 眼下城中有灰骨喝令众多道士,阻碍众人出手,若是众人仍然不出手,其就不算是一个可留之地了,先走为妙! 不过就在白巢狂怒,打算再次朝着余列出手的时候,一道幽幽的身影,忽然从高空上站起。 对方望着白巢,面上杀机比余列还要浓郁,且声色中带着浓浓的兴奋: “白巢道长是吗?本道还没死,何故寻我麾下那不成器的道儿麻烦?” 这身影高达三十丈,正是刚才结丹受创,品级被打落的紫烛子。 其话音还未落下,一道霹雳就猛地从天而降,狠狠的朝着白巢轰击而去。 金光闪烁间,白巢的动作顿时就受到了阻碍,口中还再次的的发出了一声痛呼声: “贱婢!” 紫烛子的突然出手,也让在场的所有人等都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她刚刚才气血大伤,连大丹都快要稳固不住了,现在怎么还能出手驾驭龙气?” “为何此女恢复的如此之快?” 那冷笑阵阵的灰骨,它头骨当中的鬼火,也是陡然僵硬在了其中。 余列也是突然一惊,拿捏不准紫烛子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其是回光返照,还是真的缓过劲来了? 下一刻。 紫烛子一挥袖袍,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情况。 此女面色上的狰狞之色大作,厉喝着: “白巢,你无故囚禁我脉道师,私自干扰我结丹大典,又欲要杀我脉的仙功道种,罪大恶极,其罪当诛! 今日,我便杀汝,为我龙船道师作祭!” 轰隆隆! 紫烛子的话声哄传四方,让潜州道城中万万人,都是耳膜震动,头脑嗡嗡作响。 那些霍然起身的潜州道士们,一个个面上的凶色也是浮现,他们怒视着巡查司一众,也是陡然就想起来了潜州这些年来,被巡查司欺辱的情况。 而白巢面临如此情况,它痛呼着,嗖嗖的避开了龙气雷霆的缠绕,头上也浮现出一张道箓,尖啸: “巡查四方,镇压天下!潜州龙气,汝敢伤我?” 嗡嗡,白巢头顶上的漆黑道箓颤抖不已,仿佛定身符一般,陡然就将劈打而来的龙气雷霆,给定在了空中。 但是紫烛子并没有仅仅驱使着龙气来攻击它,在白巢呼喝之间,紫烛子陡然就飞到了白巢跟前,她身下的蜘蛛躯体,仿佛张开的巨大獠牙一般,缓缓张开。 咯咯声响,紫烛子的阴神陡然就攀附在白巢的鸟身上,仿佛捕鸟一般,将对方困住。 白巢本想立刻就挣脱掉,但是刚刚才被它定住的潜州龙气,陡然间就又蠕动起来,突破了它的喝令,继续朝着它捶打而下。 霎时间,此獠对余列一击未得手,就变成自投罗网的鸟雀,陷入在了潜州的龙气罗网之中。 如此一幕落入旁人的眼中。 令奎木狼等人大惊,灰骨、青瓦子等人大惊: “这是……潜州仙箓,并未损坏?” “仙箓母体,已经修补成功了吗?” 各方道脉的仙箓母体,其位格丝毫不亚于各地巡查司头头的道箓,特别是在各道脉的大本营当中,其依旧能够号令龙气,灭敌困敌。 否则的话,山海界中的各方道城道脉就不会是自立山头,盘踞一方,而会是彻底沦为道庭麾下的寻常城池了。 眼下便是白巢等人,以为潜州的母箓虽现,但是依旧损毁,其威力当是无法抵抗它们的巡查道箓,大胆的前来一战,结果碰了个狠的。 情急之中,白巢的阴神法术大开,一道道白色的丝线,从它的四周掀起,赫然是施展出了本命神通,企图从龙气罗网当中脱困,甚至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场斩杀了紫烛子。 “想困住我?死!!” 但是潜州母箓盘旋在它和紫烛子的头顶,其大切割术再是神奇,龙气一物也是刚强,且数量众多,乃是潜州道城万万人所凝结,绝非它轻易就可以挣脱的。 滋滋声响起。 大切割术所化作的白线,和潜州的龙气雷霆迅速的抵消着,让两人的阴神依旧纠缠在一块,白巢挣脱不得。 不得已间,白巢立刻就传出了厉喝: “奎木狼、斗木獬、角木蛟,尔等还在干杵着作甚!速速抓捕余列,捣毁潜城龙气!” 奎木狼等人一听呼喝,身子纷纷都一抖,面上露出难色。 因为他们环顾着四方,发现大半的潜州道士,已然做下决定,纷纷腾空而起,目光闪烁的望着他们。 此刻紫烛子现身,大展神威,且潜州仙箓压倒了白巢的巡查司母箓,潜州的道士们都是大喜过望,许多人心间对于巡查司的恐惧是彻底消失,甚至是生出了关门打狗的心态。 只要是在潜州道城中,且巡查司中人无法动用龙气,甚至是被龙气克制,那这些人等,又有何惧怕的? 青瓦子落在其中,他率先朝着奎木狼等人稽首: “诸位道友,我脉道师和你巢道师的事情,且让他们自行处置,我等就不要胡乱掺和了。” 青瓦子的身形一闪,更加的朝着巡查司道士们迫近,让彼辈猛地退后数步。 在青瓦子主动上前后,一个又一个潜州的道士,也从法坛上彻底走出,阻拦向了奎木狼等人,口中大喝: “诸位道友,勿要靠近!” 几息过去,白巢见麾下人等依旧未动,它怒意顿生,厉喝: “一群废物!尔等真当本道,今日会死在这里不成?” 其喝声中,带上了几丝杀意。 奎木狼等二十来个巡查道士的面色纷纷变化,他们硬着头皮,口中或低呼或怒吼: “潜州的道友们,得罪了!” “我巡查司办案,尔等也敢阻拦?!” 一阵阵灵光,当即就在潜州道城的上空,剧烈的闪烁。 但是二十来个巡查道士,和五倍于其的潜州道士们作对。 他们又没有龙气的施压,即便彼辈个个阴险狡诈、手段众多,他们也无法立刻就对白巢进行支援,更别说跨越重重阻碍,前来捕捉余列了。 相反的,余列周身伴飞着白巢的鸟箓,他瞥了一眼紫烛子和白巢的缠斗,其面上冷色大现,主动就纵身朝着巡查道士们飞去,要出一份力! 就在余列动身时,又一道喝声,从白巢的口中响起: “灰骨,你若是还不动手,你让本道如何再信你? 哼!莫非你以为你还能在潜州继续待下去不成,当初可就是你主动的将龙船行踪,透露给了本道!” 如此一道喝声,不仅让山门中惊疑不定的灰骨,面色陡然一僵。 也让余列、青瓦子等众多的潜宫道士,面色陡变,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灰骨。 更让余列等人心惊的是,灰骨面对白巢的说法,它并没有反驳,而是目中鬼火晃动后,口中发出了不屑的冷笑: “也罢也罢。今日宫中有人得罪了巡查司,若是不给个说法,我潜宫事后恐怕要有大灾难降临。诸弟子,随我镇压紫烛子,给白巢道友一个说法!” 灰骨的话语一落,它的身子彻底从地宫中拔出,其并无双足,仅仅有半具,身躯从胯骨位置,被什么手段干净利索的一切为二过。 此獠出现在了余列的身后,一只森白色的骨掌,当即就朝着余列狠狠的捏过来。 这一幕让青瓦子等人目中惊怒:“灰骨道师!!” 他们浑然没有想到,巡查司都欺负到自己这些人头上来了,灰骨居然真站出来,要帮助巡查司镇压自己人。 “那白巢老鸟口中所讲,莫非是真的?” 不少道士的目中闪烁,还有不少人怒火涌起,想要质问灰骨。 同时一道充满杀机的喝声,也在天空中炸响,席卷向灰骨: “老骨头,你可真是想死啊!” 此喝声正是余列,他陡然转身,直视着灰骨,并没有躲避对方的扑杀,而是硬吃了一击。 铛的!一尊白金色的鸟笼,在余列的身前这显现,让灰骨的陡然一击无功而返,其浑身都被震颤了一番。 这情况落入众人的眼中,灰骨还没有什么反应,白巢望见了,愣了愣神之后,口中却是气得大吐血: “本道的仙宝!好贼子,何人帮你炼化的?” 余列此时彻底展现出仙宝鸟笼的护身威力,再也不隐藏了,他直接就将鸟笼撑起在周身,不收回,然后手中操持着鸟箓,飞临到了灰骨的跟前,狠狠的砍杀对方。 只听他从口中挤出大喝: “大切割术!” 滋滋滋,空气切割的声音,在余列的跟前绽放。 灰骨落在其中,它目中露出了惊悚,连忙双手合十,周身一道道鬼气朝着鸟箓扑去,并且一尊尊骷髅头,也从它的胸骨之中飞出,变化成了千百尊森百的骸骨。 其只只骸骨,竟然好似拥有着六品生灵的气息。 “破!破!破!本道就不信了,你一个区区六品末位道士,能支持这仙宝多久!” 灰骨厉喝着,它驱使着全身的法力,一面抵抗鸟箓,一面施展神通,要让手下的森罗白骨们,啃食掉余列。 一场惊天的大战,顿时在潜州道城的上空,彻底的爆发。 数百道士战作一团,金丹威能屡屡展现,开山裂地。 潜州道城中的万万人,他们都仰着头,惊悚的看着这场大战,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白巢落在其中,它也心惊不已,仅仅是一时不察,自己等人就陷入到了潜州一众的埋伏当中? “竖子贱婢!!区区一方道城,也敢算计本道……” 就在白巢心间气得破口大骂时,一道充满杀机的声音,也幽幽的在它耳中响起: “老杂毛!你看够热闹了没,你的对手,可是本道啊。” 只见紫烛子囚禁着白巢,她目中紫意升腾,面带讥笑,停止许久的身形,下一刻又做出了让白巢惊悚不已的动作。 只见她张口一吐,之前在结丹过程中凝结的紫色光团缓缓飞出,悬浮在了两人的头顶,其光色猛地爆发,连四周的龙气都一时间被压下。 紫烛子面上的狂意大现,她忽然厉声喝道: “大封神术!炼!” 嗖嗖! 一道道紫气疯狂的朝着白巢涌去,刺入它的体内,竟然想要将它的阴神侵蚀,化作为账下的鬼奴。 原来紫烛子刚才的结丹失败,仅仅是她冒险为之,以自身为诱饵,引诱白巢的一众降临。 而其目的,便是以整个潜州龙气为罗网,捕获白巢的阴神,杀之为龙船道师报仇,并将之化作为自己账下的鬼奴,炼就大封神之术,帮助她结丹!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三章 秉公干涉、敢问天上仙人 尖啸声从白巢口中爆发,痛苦又愤怒。 它也陡然间明白了,原来紫烛子其人,居然是打算将它作为修炼神通、凝结金丹的资粮! “你怎么敢的啊,你怎么敢的!” 白巢气得浑身发抖,它望着紫烛子,怒火简直要将它整个人都给淹没焚烧了。 一道道白线,猛地高涨,席卷向了四方,并杀向紫烛子那颗尚未彻底凝结的大丹。 但是忽然间,紫烛子面上的狞笑更重,她低声言语: “白巢,不知是你的大切割术厉害,还是这唤作‘银月天星’的神通厉害。” 嗡嗡声响动,就在两人的头顶上,那座崩毁的紫山中陡然有阵法浮现,然后紫烛子一招手,浓郁的白光犹如一道道利剑,咻咻的落下。 啊的一声惨叫,再次从白巢的口中响起。 若说龙气雷霆,还只是能困住它,勉强不让它逃脱出去,是一罗网。那么现在从紫山上飞下的白光,则是和白巢的大切割术硬碰硬间,斩断了它的大切割术,是一屠宰的尖刀。 呲呲声响起,不少剑气猛地刺入了白巢的阴神。 紫烛子借此良机,她面上的兴奋之色大作,宛如看着鸡鸭般。 讥笑声再次从紫烛子的口中响起:“看来道友的大切割术,并不如这银月天星神通厉害。” 此话让愤怒的白巢,惊惧交加。 它的神识疯狂滚动: “此是什么神通,剑修?丹成上品的剑修!伱怎么可能请得到此等剑修,为你布置手段?” 它大恨:“若非我肉身不在此地,你又以龙气干扰我,此等旁门左道,如何抵得过本道神通!” 紫烛子没有理会它的叫嚣,她面上讥笑着,突然侧头,向着远处呼喝。 其声如雷霆,滚滚不已: “余列!你且看清楚了,本道现在就为你亲自演示,本门秘法的最后一步修炼,凝结神通!” 余列正在和灰骨大战,他听见呼声,连忙就抬头看去。 余列立刻就瞧见,紫烛子身下那无数只修长尖锐的蜘蛛腿,将白巢束缚着,其手中还掐着剑指,俯视着被囚禁的白巢,轻轻转动剑指,以特定手法炮制对方。 噗呲声不断响起,锋锐的剑气立削砍在白巢身上,将它万箭穿心。 一缕缕纯白色的气息,也从白巢的阴神内汩汩的流出,进入紫烛子的口齿内。 紫烛子仰着头,痛饮般的呼吸着这些纯白气息,她口中呼啸: “役鬼封神者,师法天地,当以万物万灵为刍狗,愈是强大之神灵,敕封奴役,我辈所得之帮助,则愈是强大。 此等丹成上品之阴神,于我辈而言,莫过于是世间最为顶尖之仆从,可以护道,助我辈长生也。” 如此呼声,回荡在潜州道城的上空,让所有听见的人,也都震撼的扭头看向她。 不管是奎木狼等巡查道士,还是青瓦子等潜州道士,他们心惊之余,全都头皮发麻。 “好家伙?这究竟是什么法术,丹成上品的阴神,也是修炼法术的食粮?” “夭寿啊!奴役丹成上品的存在,我潜州的秘法,真能有这么强悍的威力??” 便是余列,他也是心神震动不已。 他回顾着脑中的秘法,发现秘法中虽然说过,万千生灵皆可奴役,还能凝结出能位列三千神通之列的神通,可是紫烛子也没告诉他,此术连丹成上品之人也能图谋啊。 哐当! 忽然,旁边的灰骨趁着余列愣神,猛地从鸟箓中挣脱,扑到了他跟前,但对方的亲自扑杀,还是被仙宝级别的鸟笼给安稳挡下了。 灰骨气得大喝:“竖子!老夫就不信了,你的真气道行还能和本道相提并论,互拼数量?” 余列没有太在意,但也连忙收回一点心神,一边观摩紫烛子此刻的炼法过程,一边和灰骨缠斗厮杀。 此时道城的上空。 紫烛子在几道呼声过后,她的声色也激昂到了极致,再次厉喝: “白巢白巢,助我修行,凝我金丹!” 只见她目中狠色一定,其阴神陡然变化,居然溃散成了股股紫色的烟气,然后朝着白巢阴神扑去。 顺着剑气捅出来的孔洞,她立刻成功钻入了白巢的阴神当中,然后类似于夺舍般施法,但并不需要白巢的道箓,而是只侵蚀白巢的阴神。 大叫从白巢的口中爆发: “不、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 它的声色终于带上了惶恐。 这一幕让不远处的奎木狼等人,都是面色大变,一个个的目光闪烁,开始琢磨着自己等人是不是该溜了。 那灰骨老贼,它也是目中鬼火猛跳,身形定住。 一旦那白巢被紫烛子成功收拾了,到时候紫烛子再调转身形,反过来收拾他们,可不就和玩儿一般吗! 但是忽然,白巢失声尖叫起来:“紫烛子,这是你逼我的” 它仰头嘶吼,直视向青天: “啊啊、救我!上仙救我!” 于是令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一道叹息声,诡异的在所有人脑中震响: “罢了。没想到还是得本仙出手。白巢子,这一次的教训,你可吃够了?” 只见本是澄澈无云的天空,忽地间就云雾诞生,老天发怒般,风雷赫赫,然后变出了一张蠕动的面孔,其庞大至极,横亘百里,其背后隐隐可见虚空。 它漠然的俯视着潜州道城,开口道: “小女娃,过了,你的举动过头了。丹成上品之人,怎能为汝鬼奴?” 一股沛然庞大,且无法抵挡的威压,从天而降,降临在了高空每一个道士的身上,让所有人都是心头咯噔,法力凝固。 就连半空中化作罗网的汹涌龙气,也是陡然间震颤不已,传出不甘却又难以抵抗的哀鸣声。 余列的身形同样难以动弹,他难以置信的仰着头,口中喃喃道:“这是……仙人?” “仙人?!” 如此一词汇,一时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中,人人都是面色恍惚。 立刻就有人反应过来:“不对!不是说仙人不可履凡吗?” “凡间之事,仙人怎么能插手!” 寂静中,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也陡然响起: “不!!!” 此声不再是白巢发出,而是紫烛子发出的。 她那钻入白巢体内的阴神,被从天而降的威压逼迫,仿佛被人攥住了般,正一点一点的被挤出来。 那仙人不仅现身,还立刻就出手干涉斗法了。 紫烛子化出密密麻麻、无数张鬼脸,她不甘且恍惚的望着天上之人,喃喃道: “你是何人?仙人不可履凡!仙人不可履凡的啊……” 余列也被紫烛子凄厉的叫声惊醒,他心神颤抖间,也是气愤无比,当即仰头看着天空那张巨大面孔,大喝到: “兀那仙人!你私自下凡,违背仙律,扰乱结丹,就不怕仙庭惩处,仙箓打杀你吗?” 除去余列的嘶吼之外,潜州道士们也是猛然惊醒,他们一个个的面色涨红,颤声的呼喝: “对,仙人不可履凡!” “兀那仙人,还请自重!” 这是众人眼瞅着潜宫就要有个修成神通、丹成上品的长生种子出现,大家都要有光明的未来了,结果一尊天外的仙人突然插手,要中断此事,众人都是发自内心的不甘心啊。 “聒噪!” 但是一道冷哼声重重的响起,如渊似海的神识降临,让潜州所有道士都是如遭雷击,后背发凉,嗓子一时叫不出声来。 他们明明都是筑基道士,可现在却都是面色涨红,呼吸艰难,就仿佛是被无形之手捏着脖子的鸡鸭,连挣扎都难。 “一派胡言!” 呵斥声从天外传来: “这女娃的丹成过程早就已经结束,六品而已,怎能放任她继续为之,还要坏我山海界一颗真正的上品金丹?本仙乃是解救尔等,不让尔等犯下大错,堕入邪道也。” 其声让整个潜宫都是震动,众人寂静。 仅仅还有紫烛子的嘶吼声,倔强的在天空中大作。 她痛叫着,反应过来了,恨意直冲云霄: “哈哈!好个道庭,好个秉公执法的上仙!祖宗诚不欺我也!” 紫烛子凄厉大笑着,陡然的朝着余列厉喝: “列儿,你速走! 为师今日就算是死,也要灭杀此獠,攘除大敌! 速逃速逃!!” 嗡嗡嗡! 随着紫烛子话声飞来的,还有一道道剑气,其闪烁间,便环绕在了余列的周身。 她这是见事不可为,决定放弃炼化白巢,而要用最后一点手段,帮助余列解脱威压,逃出潜城,留存香火。 “哈哈,想逃?巡查司听令、潜州上下听令!” 和紫烛子、潜州众人截然相反的,是那白巢口中爆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大笑。 它厉喝着: “凡擒拿余列者,一应过错,既往不咎,凡寻回本道肉身者,可拜吾为师,享丹成待遇。” 呼呼呼! 白巢的话音一落,很多人都察觉到自己的身形可以动弹了。 于是他们或是厉色大现,或是面色复杂纠结的,都遥遥望向余列。 而余列在被紫烛子解开了仙人压迫后,他面色变幻不定,但却并没有抓紧时间的径直逃去。 只见他沉默数息,忽然一挥袖,一具白羽的干瘪鸟身跳出,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白巢看见后,脱口就大叫:“我的肉身!” 它面上喜色更浓。 正当它以为,余列此刻拿出了它的肉身,是想要求饶说好话时,余列却猛地抬起头,仰望着那天外的仙人。 他口中喃喃着:“一尊真正的上品金丹么……” 没想到白巢现在都还能翻盘,那么他也只能行最后的手段了。 旋即,余列的目色变得坚定,忽然厉声长啸道: “既然如此,那么敢问仙人,失去了肉身的金丹,还值得你救、还配长生吗?” 下一刻。 余列的手中就有灰黑诡异的道煞冒出,其森森腾腾,猛地席卷上白巢的肉身。 求票票!猛猛更新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四章 忤逆仙人、紫气东来 余列的长啸声,冲上云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惊。 白巢听见了余列的话,本来还想要发出冷笑。 它的肉身,乃是它千锤百炼才养成的,余列区区一个筑基,即便是手中持有着它的鸟箓,也是休想一时半会儿的就将它肉身的生机给湮灭掉。 更何况,眼下还有仙人高悬在天外,其神识横扫八方,余列能当着一尊仙人的面,打杀了它白巢的肉身? 可是当诡异道煞被余列从手中掏出来之后,白巢眼中那狂喜和不屑的神色,当即就凝固,它失声叫到: “道煞!?好贼子,你居然手中还藏有道煞。 上仙,快快收拾掉这个反道贱种!” 道煞之物,极为克制修道中人,即便白巢的肉身属于丹成级别,沾染了,也是会被污秽,若是耽搁的时间久了,它事后就得花费巨大的代价才能恢复如初。 一道冷哼声,当即也就随着白巢的话音落向了余列: “果然是道贼一脉,连道煞都敢拿出来,看来本仙今天是来对了!若是本仙不出手……等等,你这究竟是什么?” 那漠然的仙人,话才说了几句,忽然间就说不下去。 因为它的神识落余列的周身,勉强刺穿环绕在余列周身的剑气后,白巢肉身身上的诡异道煞,竟然已经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的就席卷进入了白巢肉身的内里。 轰! 一股漆黑的火焰,陡然就在余列的身前绽放,仿佛一朵黑莲般,越烧越旺盛。 并且道煞的气息,在借助着白巢肉身的滋养后,变得远比余列掏出的时候更加凶厉,如此变化只在眨眼之间。 即便是仙人的神识入内,也是当即就被烫伤驱逐,无法将之扑灭掉。 啊啊! 陡然间,又一阵惨叫声,又在道城上空响起来。 “上仙、快!快快救我肉身。” 此声是白巢阴神所发出的,余列以道煞焚烧其肉身,白巢其灵肉感应间,立刻就察觉到了一股濒临生死的大恐怖正在袭来。 天外那仙人的话声,终于是失去了镇定,它严厉的低喝: “竖子!真敢当着本仙的面杀人?” 天上的云气当即变幻,一只犹如山峦般大的手掌成形,然后轰然的就朝着余列落下。 此獠见自己的神识无法阻拦道煞的侵蚀,竟然打算更加直接的干预,要一掌拍死余列、拍灭白巢肉身上的道煞。 昂! 霎时间,潜州道城中本就被压制着的龙气,发出了更加不甘心的哀鸣。 百多潜州道士,万万潜州道人们仰头看着从天而降的手掌,哪怕仙人的目标并非是他们,他们也是心间亡魂大冒,胆寒不已。 紫烛子的绝望尖叫声,更是冲天而起: “不!列儿快逃!!” 而余列身为当事之人,他仰面望着从天外飞来的巨大手掌,内心更是寒冷无比,通体都发凉。 数十年的修行中,其心中那股即将死亡的窒息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浓郁和清晰过。 饶是余列的道心坚定,刚刚还敢于和仙人呛声,他一时间也是面色惨然,目中满是绝望。 他在心间喃喃暗骂:“入你娘!好个不守规矩的仙人。” 只是在满城寂静中,余列面上的惨然之色也只持续了那么一会儿,然后就变得狰狞起来:“即便是仙人,想我死,你也不配!” 他托举着焚烧白巢肉身的诡异道煞,身上的灵光汹涌爆发,其道箓当即跳出,宛如旗帜一般在他的头上舞动。 余列用神识嘶吼、用声音嘶吼,以手指天: “坏我紫师丹成,扰我凡间秩序,杀我仙功道种者,是那天外仙人也!” 轰隆隆! 余列的神识和话声席卷,回荡在半座潜州道城中,声音中的决然、狰狞、不甘之意,宛如雷霆般在所有人的心间炸响。 一些本是被吓得面色煞白的潜州道士们,听见了余列口中的三句呼喝。 他们的心间也是蓦地有愤恨之意涌起! 昂、昂! 就连潜州道城本是无意识的龙气,它们汇聚成堆,仿佛被余列的话声所感染,更加的哀鸣不断。 不知道是何人先起的头,一个个潜州道士们,也是目眦尽裂的仰天大吼,神识轰鸣: “杀我潜宫道种者,天外仙人是也!” “杀我潜宫道种者,天外仙人是也!!” 而那从天外拍掌而下的陌生仙人。 它在听见余列口中的三句呼喊时,前两句,都是让它面色不屑,丝毫没有顾忌,庞大的法力继续打向潜州道城。 可是当余列第三句话,“仙功道种”一词叫出来,且余列的道箓跳出,上面当真的是有着一点仙功烙印时,它那横亘在高空的巨大面孔,也是微微色变。 等到近百潜宫的道士,以及城中的不少人等口中低吟起喊话时,此獠的面色变得更加剧烈了。 于是当那巨大的手掌终于是从天而降,狠狠的拍打在潜州道城上后,它碾压龙气、抽干灵气,令所有道士都受创横飞。 但余列的身子,却并没有如他和众人所想象的那般,当场化作灰灰。 一声更加气急败坏的骂声响起: “仙功是吗?你私动道煞,挟持道庭金丹的肉身,眼下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本仙今日便先收了你这小道贼,慢慢炮制!” 仙人咬牙切齿间,咯吱咯吱。 一阵不堪重负的声音,也在余列的周身响起来。 是他的动用仙宝鸟笼想要护卫自己,但即便是仙宝,其也无法抵抗一尊货真价实的仙人的出手。 余列留存在紫府当中的灵气剧烈消耗,顶多三四息的时间,鸟笼就会彻底偃旗息鼓。 再说了,即便鸟笼不偃旗息鼓,对方已经施展伟力擒拿住了他,余列反抗不了任何一点,其就宛如一只笼中的仓鼠般,正被天外的仙人随意拿捏。 只是余列面对这一幕,他的脸上不仅没有惶恐,反而露出了浓浓的庆幸,以及一抹压制不住的喜意。 因为他无须抵抗这仙人太久,只需震慑住对方,且拖延片刻时间就行了。 只见在满城的哀鸣和不甘声中,一道更加绝望的惨叫声响起了: “不!我的肉身!!!” 此声正是那白巢的。 它庞大的阴神,不受控制的战栗,宛如遭受到了雷劈一般,身形抖动得犹如筛子,其气息也是骤然的大跌,差点连形体都稳固不住,更别说大切割术了。 因为在仙人出手犹豫,且被鸟笼阻挡的那点时间中,余列手中的那只纯白鸟身,其生机已经彻底的湮灭! 听见白巢的惨叫,余列抬起面孔,冰冷的望着此獠的阴神所在。 他还将手中那漆黑到了无以复加程度的道煞,抬手举起,宛如举杯一般,向对方示意了一二。 一股气急败坏的厉喝声,也如雷霆般滚滚而下:“竖子!竖子!竖子啊啊!” 正是那仙人,它也察觉到了白巢肉身的生机湮灭,已经意识到,白巢的肉身再是强悍,现在也是救不回了。 此獠心间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你这煞气究竟是何物?!” 于是一股更加剧烈的伟力,出现在余列的周身,让余列的面色陡变。 他紫府当中的灵气正在更加剧烈的消耗,好似下一刻,鸟笼就要不堪重负,炸开似的。 可就在这时,一声清冽的长啸声从旁边响起,分担了那仙人的注意: “邪仙!你的目标,应该是本道才对。” 呼呼呼! 一股汹涌的紫烟,腾空而起,宛如撑天的柱子一般,竖立在了潜州道城之中,冲撞向那高空的仙人面孔。 紫烟中缠绕着两张面孔,其一是紫烛子的人脸,其二是白巢的鸟头。 一个狂笑、一个凄厉。 陌生的仙人瞧见这情况,它心间陡然间生出不好,再次凝聚法力,要从天外探下手掌,也抓住紫烛子。 但就在这时,潜州中哀鸣不断的龙气,无须操控,自行的就冲上,将那紫色的烟柱环绕,死死的护卫。 并且就在更高天空的位置,忽然有不属于潜州的龙气自虚空中浮现,化作为了一道道金色的雷霆,劈打向了天空中的那张巨大人脸。 啊的一声惨叫,陡然间就从高空传下,竟然是那仙人传出的。 一头威严无比,似乎比整座潜州道城都要庞大的龙头,缓缓出现在了高空,其目中威严无比,朝着那仙人的面孔咬去,当即就将它咬去了一半。 啊啊! 更是清晰的惨叫声,从高空传下。 这一幕来的猝不及防,让余列也是惊愕不已。 但是下一刻,紫烛子口中的啸声大起,让所有人都是反应过来了。 因为那紫色的烟柱,横绝四方,化作为了一片紫色的云霞,轰然的弥漫,以肉眼都难以捕捉的速度,便覆盖了五十里、百里、三百里、九百里、一千里! 足足一千里的紫霞,出现在潜州道城的上空,耀眼夺目。 即便是那陌生仙人的面孔,以及突然自虚空跃出的龙头,在这紫色烟霞之下,也都变得犹如猫狗打架一般。 这是在余列硬顶着仙人的压迫,悍然焚杀了白巢的肉身之后,那白巢因为肉身死去,阴神牵连受创,真气紊乱、心神大乱,被紫烛子抓住了时机,悍然奴役炼化! 得到白巢的阴神相助,紫烛子成功的再次将丹成异象展开,其蔓延一千里,已达上品之气象。 包括余列在内的潜州道士们,面色各异,或是震惊、或是恍惚、或是嫉妒,但他们口中都是喃喃道: “紫气东来,丹成上品也。” 第五百一十五章 血蛆子、负蟾子出手 紫气横亘千里,不仅仅是潜州道城中的万万人,整个潜州地域的人们,也都有所感应,仰头看向道城所在,目中或疑惑、或难以置信、或惊喜。 就连十几万里、几十万里之外,外州的地域中,也有道士等人心神跳动,猛地跳跃到高空,难以置信的看着潜州。 “紫气东来,丹成异象?” “至少一千里的紫气东来,这是上品金丹?” 譬如那桃州中,就有道师跳出,望着潜州道城所在,目中恍惚又羡慕: “他娘的!那老蛤蟆还没成仙,潜州怎的就又出了个上品金丹!” 等反应过来之后,这道师咬着牙,立刻呼喝:“快快将那老家伙也叫起来!某等得备好厚礼,前去恭喜庆贺了。” 就在这桃州道师身旁,桃州道士们更是难以置信,他们望着远方的紫气,不由的擦了擦眼睛,希望是自己看花了眼。 桃州道师没有理会这群不成器的家伙,它口中嘀咕着:“还是桃师有先见之明,当初就修补了我州和潜州的关系,否则……唉!桃师啊,弟子等人实在是有愧。” 此人望着紫气,心中又道:“不知那紫烛子所结,具体几品,又是哪一颗上品金丹?” 霎时间。 紫烛子的丹成气象臻至上品的消息,以迅猛的速度,朝着整个山海界都扩散而去。 许多人在震惊和嫉妒之间,清醒过后,都选择了立刻呼喝人手,要准备庆贺之礼,赶往潜州道城祝贺。 而此时,就在潜州上方的天外。 虚空中,一颗纯粹由龙气组合而成的巨大龙首,它的脖子是自虚空中钻出,正在一团由血肉组成的肉球上撕咬。 其须发皆是雷霆,狠狠的劈打在这团血肉球体上。 “啊啊、龙气!负蟾子,你好大的胆子,敢请龙气来害我。” 痛叫声在虚空中掀起,因为其混杂着神识,即便是虚空也能传音。 而叫出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那团血肉,也是刚才出手对潜州道城进行干涉的陌生仙人。 只见一只和肉球几乎差不多大的庞然蟾蜍,它也缓缓靠近山海界,趴在山海界的胎膜上,眼神复杂的凝视着界内。 若是余列在此,会发现这一堵巨大的蟾蜍,和当日青瓦子吐出的那小小蛤蟆,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因为此物,正是潜州大长老的真身,蟾蜍道师! 负蟾子观摩许久,冷笑的回应: “道友,你无故插手我潜州中人结丹,本就是犯了大忌讳。刚才不受龙气的惩处,只不过是你仗着自家和道庭有关系,本脉那女娃又冒险中断了结丹,如此山海界龙气才没对你动手。 现在紫烛女娃的丹成上品气象已经彰显无疑,你却还敢插手,可不就是自讨苦吃吗?” 那团血肉中痛叫着,再次的传出厉喝: “老蛤蟆,本仙刚才是在对付那小贼,未对那女娃出手,龙气何故就认定了我不怀好意? 休要狡辩,就是你这厮提前就请来龙气,还告状污蔑本仙!你尚未成仙,就敢得罪本仙,诬告仙人,等你成仙了,那还得了?” 听见这陌生仙人的喝骂,负蟾子的面上顿时露出明显的冷意,以及不屑。 它冷哼一声,道: “这位仙长,不管你怎么说,本道都没有亲自出手干扰底下的事情,是否? 反倒是你,我未成仙,你却已经成仙了,你居然还敢私自下凡,干涉凡间的事情,连界内胎膜都拦不住你。若有精力,你还是留着气力,待会儿好好的和仙庭中人解释吧。” 忽然,负蟾子似乎还想到了什么,它惊奇的上下打量着那仙人,又道: “哦、对了!阁下似乎未开仙园,乃是肉身升仙,且看你的样子,血肉都已失控,莫非是万年寿命早已经耗尽,眼下是被吊着性命?难怪连凡间的事情,你都敢插手啊!” 那陌生仙人听见,即便正在被龙气撕咬,它也是好似被戳中了痛点,当即挤出了一张狰狞的人脸,厉吼: “小蛤蟆,你想死!?” 负蟾子冷笑着,继续关怀般的道: “仙长不要动怒,反正你的寿命都已经耗空,左右不过投胎一遭。对了,不知那道庭一方的道友们,可是为仙长准备好了上等的出身?” “竖子!啊啊!”那血肉球体中的人脸大怒: “本仙要杀了你、杀了你!” 可就在它要冲出龙气,扑杀负蟾子时,一根粗壮的锁链,忽然哗啦啦的在它身上震动响起。 这仙人的动作当即受限,它的目中露出浓浓的屈辱和不甘。 只见一道不悲不喜的声音出现: “血蛆子,你私自临凡,干扰凡间之事,还意图谋害仙功道种,且来仙庭一遭。” 被唤作血蛆子的仙人,当即大叫: “我不去、我不去!我是为了护住那白巢子才出手的。那潜州女娃她竟然敢私自炼化上品金丹,她的弟子还敢用道煞毁坏上品金丹的肉身,坏我山海界一尊未来的仙人,他们是道贼啊……我不仅无罪、我还有功! 再说了,我连他们两个,任何一个都没杀,为何就要拉我去仙庭。” 负蟾子听见这人的话声,面上当即就露出冷笑,但是并未插嘴。 “呔!你的意思是,本仙错了?” 刚才那召唤血蛆子的声音,陡然间就变得不愉,其声色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充满讥笑道: “果然,不是界内出身的仙人,就是不服教化,难怪连道号都取得这般不雅。 凡间之事,凡间解决,你再有一万个借口,今日你也是私自下凡,触犯了仙律!” 哗啦啦!锁链的声音猛的响动,缓缓收缩。 “我不去、我不去!!” 血蛆子竭力挣扎着,口中大喝连连,但依旧是宛如一条狗般,被那锁链轻易拖动,拽入了虚空当中。 负蟾子见此一幕,良久之后才低声骂道: “哼,果真蠢货!我负蟾子出手,不仅会唤来龙气,还会立马就通报仙庭。” 旋即,它目中带着恨意,讥笑道: “能死在其他金丹手中,甚至连金丹都不是的道儿手中的上品金丹,死便死了,又能如何?只要没有仙人级别的出手,因果清晰,即便是死在山海界本土中,那也是合理的夭折。 而且说的就好像,你家道庭当年没杀过似的…… 如果你成功护下了那白巢子,倒还罢了,自有道庭一脉为你遮掩,可结果是你连那白巢子也没有护下啊。看来你不仅是个蠢货、还是个废物!” 负蟾子讥笑的点评完刚才那“血蛆子”,随后又将目光看向了潜州道城。 它的面色一正,眯起眼珠,望着缓缓出现在了潜州道城四周的一扇扇龙气门户,低语着: “紫烛女娃,能帮你打个小报告,老夫已经是尽力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得看你自己。” 巨大蟾蜍上的这张人脸,露出怅然之色: “有时候隐忍一些,并不是一件坏事。隐忍为王,安稳成仙,能为王成仙才是最最重要的……” ……………… 此时在山海界内。 紫烛子升起烟柱,展开异象,抽取着方圆千里内的灵气。 她的身形化作为一轮紫日,高悬在天空,将正午时分的太阳也彻底的遮蔽。 此时在潜州道城众人的眼中,天无二日,仅有一日,是紫日! 余列仰着头,恍惚振奋的看着,心中大喜不已。 特别是当他发现刚才那还在天上惨叫的仙人,其法力所化的巨大人脸,几息间就彻底消失,且迟迟都没有再传下来动静时,余列心中更是大松了一口气。 他欣喜的想着: “听闻山海界和天外虚空之间,有着世界胎膜的护持,受仙道意志管辖。任何仙人级别的存在,无故亲身下来,凭空的就会矮上一头,隔空出手的话,动作更会迟缓,甚至都不一定打得过上品金丹。 看来刚才那老贼,它不仅是触发了仙律,还惧怕着丹成上品后的紫师,暂时不敢动弹了。” 余列梳理了一番,发现紫烛子丹成上品,白巢子彻底身死,他此番回归潜州道城的目标,不仅达成,还超出了他的想象! “哈哈哈!” 余列心间大笑着,几乎是想要弹冠相庆,为自家紫师祝贺,为自己今后将抱有大腿的生活庆贺。 好在他历练了多年,勉强把持住了,仅仅是面带笑意的仰望天穹。 从今而后,他余列可就是上品金丹座下的首席大弟子了,可得注意点身份,不能丢了咱紫师的脸。 当余列在窃喜之时,他身旁的灰骨,其身子则是僵僵的,愣愣望着天空。 此獠虽然没有脸皮,但是任何一人,都可以从它的脸上看见浓浓的惨然惶恐之色。 不仅仅灰骨如此,诸如奎木狼、斗木獬、角木蛟等白巢巡查司的道士,脸色是一个比一个要差。 若非现场还有仙人从天而降的巨掌法力遗留,他们早就是夹着尾巴,赶紧逃窜了。 但是忽然间,眼尖的奎木狼陡然眼皮跳动,它艰难的抬起手,朝着潜州道城的四周指去,失声且惊喜的叫道: “咦!那是什么?是传送门?” 刷刷的。 不少人得了这厮的提醒,抬头看去,也注意到了有一道道龙气门户,忽然就在潜州道城的外围浮现,就耸立在内城的城墙上。 旋即便有一堵堵庞大的身躯,在传送门之中晃动,并分别探出了巨爪、巨手、巨足、头颅…… 足足有十堵传送门,彻底展开了,并从中散发出了凛冽的杀机,席卷整个潜州道城。 一众潜州道士正心喜着,身上纷纷再次一寒,猛地扭头看向四周。 余列也望见了那一道道传送门,他的面色陡然沉下,沉吟片刻后,口中吐出: “该死!是道庭来人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丹名恶紫夺朱 突然出现在潜州道城四周的一幕,将本是狂喜不已的潜州众人,给泼了一头冷水似的。 不少潜州道士都是嗓子干涩,刚刚还狂喜的心神,又开始变得不定。 他们咋舌道:“十、十尊丹成道师!” 其中余列冷静着,他望了一眼天上苍穹,意识到眼下的情况是那陌生的仙人,因为紫烛子丹成上品的缘故,已经被山海界的龙气制裁,不得不退去了。 可是白巢子身为道庭的上品金丹,它的身死消失立刻就引动到了道庭其他人等的注意。 此刻定是道庭震怒,一口气的出动了十尊丹成级别的道师,彼辈跨越百万里的距离,降临潜州道城,要为白巢子撑腰复仇。 若是一个不慎,有可能紫烛子刚刚才结丹成功,她接下来就会被十尊道庭金丹们联手攻击、分食而亡! 不过好在余列沉下心,细细的思索了一阵,发现事情还有转机! 他凝视着那十尊跨越而来的道庭结丹们,镇定的朝着四周潜州众人吐声: “诸位道友勿慌,彼辈是通过龙气传送而来,都只是阴神,即便当中同样存在着上品金丹,其法力也是骤降。而紫师一旦结丹完毕,她乃是货真价实的上品金丹,不一定就敌不过这群道庭走狗!” 余列面露冷笑,还低呼着: “况且此地仍旧是我潜宫的地盘,城中万万道人尚在,龙气不灭,我辈道士尚存,只要没有四品级别的仙人出手,即便没有紫师,我辈也未必会被灭宫!” 青瓦子等人听见余列的呼喝,他们的面色变幻之间,也是齐刷刷的反应过来了,心神振奋! “是也,我潜州百年前又不是没有遭遇过大难,当年都走过来了,如今有了紫烛道长在,难道还怕这等事情?” “此乃我潜州之基业,岂容这些道庭贼子放肆,别说它们只是阴神前来,便是真身赶来,大军压境,我潜州也不会畏惧!” 甚至还有道士目中露出精光:“哼!今日有紫烛子道长坐镇,指不定就能留下几个道庭的结丹道师。到时候,在场的诸位就有口服,六品上位者,大有结成假丹道师的机会!” 霎时间,潜州道城的上空,一众道士们群情激奋。 虽然他们心间依旧是惴惴不安,但嘴上起码都是硬气了起来,敢于直视着那些出现在城墙上的巨大身形们,攥得住法器、嘴里也有沫。 呼呼呼! 此时潜州道宫的龙气,虽然大部分都已经随着紫烛子的阴神赶往高空,但是城中的万万人尚在,果然如众人所言,立刻又有新的龙气诞生而出,笼罩在了潜州道城的外界,将那十尊庞然巨物给隔绝开。 同时那些十尊道庭高人,它们也并未轻举妄动,都是面色晦暗,仰头看着高空显露出丹成异象。 紫烛子尚未彻底完成结丹,这些等人虽然也是凡间中人,并非仙人,不会触犯“仙人不可履凡”的规矩,可它们同样也是不可干扰结丹之事,只能继续按捺着。 彼辈的目光闪烁,心间都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一时间,城内城外诡异的安静起来。 但包括余列在内的所有人等,心间都是更加的思绪涌动。 他们对紫烛子即将结成的大丹,抱有各种各样的心思,用神识议论不定: “不知紫师此番所结大丹,具体会叫什么?此乃我潜宫数千年头一遭啊!” 诸如灰骨、奎木狼等人,它们的身子僵硬在半空中,心间则是无力的想着: “这妖女还不快点结束,与我道庭中人斗上一场!” “她若是失败就最好了!” 紫烛子并未让众人等待多久,仅仅数刻钟后,众人头顶的千里紫气就翻滚涌动到了极致,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抽取灵气之力,出现在众人的感知中。 当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身影闪烁,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 此身影是从紫山废墟中跳出的,她的身量并不高大,是寻常人等大小,且是生有双足,并非蜘蛛下身,其身披道袍,紫红相间,头顶的发冠精致,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但是抬头看向她的第一眼,所有人等心头都是咯噔一跳,一股威压也在众人身上涌起。 这身影正是紫烛子的肉身,她仰头看着紫霞满天的苍穹,轻轻一招手,天空的那一轮紫日就开始缓缓的下降。 轰隆隆! 一股更加庞大的威压,从天而降,宛如太阳将要降临在潜州道城中似的。 “噗!” 一些在之前的斗法中受了伤的巡查道士们,他们此刻被这股威压压制着,体内的伤势控制不住,直接就口吐鲜血。 这些人等个个面色发白,目光惊恐,口中艰难道:“好个上品金丹!” 而如灰骨等情况尚好的人等,它们挨了这么久,本打算一等着仙人的法力余威散去,就立马的逃往城外,现在也是再次被这股陌生而强大的威压给锁定,难以动弹了。 并且潜州道城中本是混乱的龙气,也是重新的聚拢而来,浮现在了每一个巡查道士头顶上,宛如刀子般,随时可能打下。 只见一声轻笑声响起。 紫日彻底的降临在潜州道城中,当汹涌的紫色光芒波动过后,那城中央的女道负手而立,她环顾着四周人等,并单独朝着余列眨了眨眼睛。 “诸位道友,辛苦了。” 紫烛子言笑晏晏的开口,其容颜未变,但是此刻说话仿佛是从天上传来的一般,让众人极为陌生。 这是紫烛子结丹已经完毕,但是还缺乏温养,且丹成异象并未完全散去,她此刻身上有天威的伴随,依旧处于和天地合一的状态。 余列等人见她如此模样,心间彻底的大喜,连忙都躬身行礼,高呼: “恭喜紫师,丹成上品,大功告成!” “恭喜紫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呼声阵阵,宛如波浪般,先是从道士们口中纷涌而去,几息之间,整个潜州道宫就都是沸腾。 不管是道宫弟子们,还是鬼神们,抑或是城中那些寻常的道人。他们在获知紫烛子彻底结丹的消息后,纷纷大喜,奔走相告。 “哈哈哈!我潜州有上品金丹道师了!” “会不会我潜州,不日就要晋升为仙城?” 在如此热闹中,潜州人等仅仅有一人,它的面色难堪至极,目中火焰汹涌,抗住着紫烛子的威压,闭口不言。 啊啊! 此獠正是灰骨,它不甘的怒吼一声,收回散落在附近的万骨森罗,让之簇拥着它,呼呼的就要朝着潜州道城外奔去。 可是紫烛子仅仅是瞥了此獠一眼,她并未直接出手,只是口中轻声道: “敕!” 嗡的,一股庞大的龙气就从天而降,落在了灰骨的身上。 即便灰骨本人立刻就举起自家的道箓,想要驱动潜州的龙气和紫烛子运起的龙气相互抗衡,但是它那往日极有神效的道箓,此刻宛如残废了一般,仅仅能够控制周身几丈的龙气,然后就被更加汹涌的龙气给捆了个正着。 “贱婢!你刚一结丹,就要与本道自相残杀,给那外州的道人们看笑话吗?” 灰骨厉喝着,表面上还是凶焰满满,但是话中的底气十分不足,还带着颤音。 紫烛子闻言,从容道: “笑话?从今日起,你灰骨才是本脉中最大的笑话。若非要留着你这老骨头为列儿所用,本道现在就拆了你,也作吾鬼奴! 定!” 她猛地一甩袖袍,手中的母箓便飞出,落在了灰骨的头顶,利用龙气化作为了一尊扎实的监牢,将对方死死的囚禁住。 “不、放本道出去、出去!” 灰骨自然是不肯认命,它狂怒着,在龙气监牢中运起道师法力,想要打破囚笼而走,可却丝毫撼动不了庞大的龙气。 处置好灰骨后,紫烛子便彻底的从此獠身上收回目光,她仅仅是又笑着瞥了余列一眼,随即便长啸一声,再次纵身飞到高空,迎接所有人的仰视。 紫烛子环顾着那将潜州道城围住的十尊道庭丹成,她口中长吟: “夺朱非正色,异种尽称王!” 紫烛子高声: “诸位道友,吾之金丹,其名恶紫夺朱,上三品也。 诸位道庭中人远道而来,不如为我丹成之贺,请赐教罢!” 她的声色慷慨,滚滚如雷霆般,回响在整个潜州道城到了内部,听其言,其竟然是企图以一己之力,独战那传送而来的十尊结丹阴神,甚至连母箓都没带上。 如此之风姿,不仅仅是让余列等人仰望着,心间掀起轩然大波,个个目眩神迷的,也是让那将潜州道城围起来的十尊结丹阴神,个个目中浮现出了凝重。 特别是当紫烛子瞧见道庭阴神们未动时,她哈哈大笑着,再次长啸一声,周身出现了一阵异象,立刻掀动起呲呲的空气切割声音,巡查道士们大惊、道庭的丹成阴神们也齐齐变色。 唯有余列仰看着紫烛子周身的气象,他愣了愣后,想到了什么,面上顿时惊喜不已。 第五百一十七章 十丹临空、惊悚 紫烛子登临高空,周身气机大作,并有丝丝绦绦的白线浮现,宛如万千白虫啃食着空气。 她此刻所展现的一幕,赫然就是和白巢子所炼就的大割裂术一模一样。 余列心间惊喜:“好神通!紫师在将白巢子炼化成鬼奴后,就连对方的神通,也给掠夺到手了吗?” 他着实是没有想到,潜宫的役鬼封神之术,进展为神通之后,竟然连其他的三千神通也能掠夺到手,化而用之! 其他的道士们,也是慢慢的反应过来了。 奎木狼等巡查道士大惊失色:“白巢师尊的神通!” “大割裂术!这妖女怎么会的?” 甚至还有道士情急之下高呼:“紫烛妖女,快快将白巢道师放出来,否则的话,我道庭高人们大军压境,你必死无疑!” 紫烛子登临高空,压根就没有理会身下一众巡查道士们的犬吠,她仅仅是面色凛然,杀机腾腾的看着环绕在四方的道庭高人们。 嗡嗡!道城上方的空气战栗,那十尊庞然的巨物动了起来,它们脱离城墙,擦着龙气大阵,也出现在了余列等人的头顶,都和紫烛子相隔只有十里,将紫烛子包围在了中间。 一股股庞大的神识波动,这群道庭阴神们的话声轰然响起: “哈哈哈!果然是上品金丹,没想到那白巢子,居然会死在此等一方破落道脉的手中,真是个废物。” “嘿、幸进杂毛!即便是炼成了大割裂术这等杀伐神通,又能如何,也只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大封神之术,难怪当初宫中会遣人过来灭杀此脉,果真好个强横,竟然连其他的上品金丹都能化作食粮,夺其神通为所有。” 各种言语进入余列等人的耳中,让不管是潜州道士一方,还是巡查道士一方,都一下子被道庭丹成中人的言语所惊住。 原因无法,彼辈话声中隐隐所透露的信息量,着实是大! 枭! 突地,一声鹤唳声响起。 只见一头长腿长颈,身形高达百丈的鹤形阴神,它张开翅膀,散发出了一股其他人所不能比拟的气机,其凌厉程度竟然比紫烛子眼下所展开的大割裂术还要锋锐。 紫烛子本是冷静傲然的神色,也是陡然间就变得凝重。 呲呲,只见这白鹤,它的头颅猛地闪烁,竟然直接用鸟喙,狠狠的啄食着紫烛子散落在周身的割裂白线。 然后那大割裂术所衍生的白线,就像是小小蛇虫般,被巨大白鹤用细细密密的牙齿所咬碎,然后咽入了修长的脖颈当中。 咯咯声音响过,一阵温文尔雅的声音,便在潜州道城的上空响起: “不错,是正牌的大割裂术。紫烛道友所炼神通不假,所结金丹不假,的确是上三品的金丹。” 这声音正是从那凶厉的白鹤口中道出的,它用鹤头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排列成两侧的近百颗眼珠,打量着紫烛子,又颔首出声: “恭喜紫烛道友,苦尽甘来,丹成上品。贫道高云子,在此为道友祝贺了。” 它温和有礼的道喜着,还展开翅膀,欠了欠巨大的身子。 而紫烛子,还有潜州道城中的余列等人听见“高云子”这一称呼之后,部分人的面色都是猛地一变。 余列正是其中之一,他无比忌惮的看着那高云子。 因为此獠正是道庭明面上的上品金丹,且此獠的金丹品级并非是三品,而是二品,还是那种无限的逼近于一品的二品。 余列当初在巡查司中时,就通过巡查司的内部权限,了解过高云子的许多事迹。 五百年的时间中,此獠曾一人一法,破灭了整整十座道城,湮灭十方道脉,单单死在它手上的丹成道师,已经超过了二十之数,五品妖物更是不计数目,其凶威可谓是震慑八方。 在距离道庭都城较近的一些道脉中,“高云子”这道号,堪称是能止小儿夜啼! 不过以上东西在于余列看来,还不是最为关键的,最关键的乃是此獠就是巡查司中人,且其是巡查司本部的老大,而非如白巢子那般,仅仅是在外分部的老大。 特别是余列观摩着此獠的阴神形体,还猛地想到: “那白巢乃是鸦雀形的阴神法躯,此高云子,乃是白鹤形的法躯,这两者莫非是同出一门,是师兄弟的关系?” 若是如此,那么紫烛子炼化了对方的“师弟”,双方之间的仇恨可谓是血仇深仇,难以化解的了。 但是刚才那其他丹成中人口中的戏谑之语,也让余列在内的不少潜州道士们,抱有着几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瞧模样,那白巢子和这些丹成道师们的关系,似乎并不好啊……会不会这群丹成道师,只是碍于规矩,才过来耀武扬威一番。” 余列等人的议论,影响不到上空的丹成中人。 紫烛子在听见高云子的祝贺后,她面色沉吟,旋即露出淡淡笑容,坦然受了对方一礼,然后她伸出手指,仿佛拨动琴弦一般,将大割裂术所化的白线们拨动。 铮铮铮间,紫烛子声色平静道: “既然是为本道祝贺,不知阁下等人,又为本道准备了哪些神通,可否一一展现给本道看?” 高云子听见紫烛子的话,它仍旧是并未急着动手,而是近百只眼珠子转动,打量向周身的其他丹成中人。 此獠颔着首,口中温和的说: “诸位同僚,紫烛道友问尔等,准备了哪些神通。” 此獠话声一落,一阵哄笑声顿时就在道城的上空涌现。 只见一道道强横的灵光,嗡的就犹如天柱般升起,其声势丝毫的不亚于紫烛子结丹时的声势。 “哈哈哈!本道先来,我之神通,‘大焚天术’是也。” 那呼喝之人,身躯化作为了一只金红相见的鸟雀,也似乌鸦形,但身下长着三条腿,它口中吞吐着气息,每一缕气息都化作成了一道道火焰蛟龙,浑身的热力惊人,宛如太阳一般。 紧接着又有清冷的女声响起: “本道之神通,‘大风雨术’也。” 呼呼呼!道城上空的,当即乌云密布,云雨形成,但是并没有雨水落下,而是逆流纵横,声势波及千里,形成了天河倒灌一般的奇景。 还有粗犷的喝声爆发: “此谓,大雷霆术也!” 霹雳! 雷霆密布,在天空中化作为了一方雷池,让即便是身处在道城中,受着龙气庇佑的余列等人,也都须发四张,周身出现了麻痹般的感觉。 一连三种沛然且庞大的神通奇景出现在潜州道城的上空,其风云汇聚、热气蒸腾、雷电撕扯,相互叠加间,千里范围内都被堵塞住,再无一丝一毫的空隙。 余列等人仰头看着,口舌不由的张开,目中恍惚。 除去那高云子之外,这三个丹成中人所拥有的法术,赫然也是三千神通之列,也就是说,彼辈同样也是丹成上品的金丹道师! 并且还不仅仅如此,其他的六尊道师,口中嗤笑着吐声: “高空已经无有空隙,本道就不施展神通了,免得一不小心挤到了城中,打死打伤城中的无辜人等,伤了天和。” “本道也是。” “俺也一样。”…… 但是它们话音落下后,身上凌厉的气势直冲云霄,将高空的雷霆、云雨、火焰立刻就冲破,恢宏无比的气势也彰显无疑,压根就不低于紫烛子或另外的三个金丹道师! 这下子,余列等潜州道士们,全身都麻了。 敢情今日传送而来的十尊道师,全他娘的是上品金丹,连一个真丹都没有! 不只是潜州道士们麻了,奎木狼等巡查道士,同样是目光发麻,他们不断的回想着当初白巢子的风姿,以和现在的这群丹成上品道师们相比,然后恍惚的发现,原本让他们畏之如虎、敬若神灵的白巢子,落在了这群道师其中,仅仅是了了而已,无甚出奇。 有人口中呻吟: “今日方知,世间高人何其多,我辈从前就犹如井蛙望月,不知天高地厚也……” 就连余列心间也是喃喃,产生了一股如蚍蜉见青天,深知自身渺小的感触。 而紫烛子站在高空,她被足足十尊上品金丹包围,虽然面上依旧是沉静,但是心间也是被麻得不要不要的。 她暗中咋舌,在心间破口大骂道: “不就宰了个白巢子吗?仙人刚走,又一口气来了十尊金丹,即便都只是阴神,老娘拿头去大显神威啊!” 这时,那高云子从周身同僚们身上收回了目光,它张开鸟喙,似笑非笑的望着紫烛子,温声道: “连同本道在内,一共有十方神通,不知可够紫烛道友炼化否?” 此獠顿了顿,其鸟喙张开更甚,露出了满口细密的尖牙,但声音却更加的慢条斯理: “对了,还有神临子师弟,它之大丹贵一品,结丹不久,尚在庭中,只是没来,是否需要本道将它也叫过来?” 咯噔! 不管是余列等所有的道士,还是紫烛子,齐刷刷的是瞳孔骤缩,心头狂跳,心间骇然道: “丹成一品!?” 推书,幼苗:《诸神拜我,从命格跑掉开始》 “我的命格能无限刷新,但它们都会跑掉!” 这是个妖魔横行,邪神窥探的皇朝乱世。 庆虞二十三年,皇帝最小最疼爱的女儿沉溺弱水身亡。 穿越而来的季渊,刚觉醒‘神话命格…… 第五百一十七章 十丹临空、惊悚 紫烛子登临高空,周身气机大作,并有丝丝绦绦的白线浮现,宛如万千白虫啃食着空气。 她此刻所展现的一幕,赫然就是和白巢子所炼就的大割裂术一模一样。 余列心间惊喜:“好神通!紫师在将白巢子炼化成鬼奴后,就连对方的神通,也给掠夺到手了吗?” 他着实是没有想到,潜宫的役鬼封神之术,进展为神通之后,竟然连其他的三千神通也能掠夺到手,化而用之! 其他的道士们,也是慢慢的反应过来了。 奎木狼等巡查道士大惊失色:“白巢师尊的神通!” “大割裂术!这妖女怎么会的?” 甚至还有道士情急之下高呼:“紫烛妖女,快快将白巢道师放出来,否则的话,我道庭高人们大军压境,你必死无疑!” 紫烛子登临高空,压根就没有理会身下一众巡查道士们的犬吠,她仅仅是面色凛然,杀机腾腾的看着环绕在四方的道庭高人们。 嗡嗡!道城上方的空气战栗,那十尊庞然的巨物动了起来,它们脱离城墙,擦着龙气大阵,也出现在了余列等人的头顶,都和紫烛子相隔只有十里,将紫烛子包围在了中间。 一股股庞大的神识波动,这群道庭阴神们的话声轰然响起: “哈哈哈!果然是上品金丹,没想到那白巢子,居然会死在此等一方破落道脉的手中,真是个废物。” “嘿、幸进杂毛!即便是炼成了大割裂术这等杀伐神通,又能如何,也只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大封神之术,难怪当初宫中会遣人过来灭杀此脉,果真好个强横,竟然连其他的上品金丹都能化作食粮,夺其神通为所有。” 各种言语进入余列等人的耳中,让不管是潜州道士一方,还是巡查道士一方,都一下子被道庭丹成中人的言语所惊住。 原因无法,彼辈话声中隐隐所透露的信息量,着实是大! 枭! 突地,一声鹤唳声响起。 只见一头长腿长颈,身形高达百丈的鹤形阴神,它张开翅膀,散发出了一股其他人所不能比拟的气机,其凌厉程度竟然比紫烛子眼下所展开的大割裂术还要锋锐。 紫烛子本是冷静傲然的神色,也是陡然间就变得凝重。 呲呲,只见这白鹤,它的头颅猛地闪烁,竟然直接用鸟喙,狠狠的啄食着紫烛子散落在周身的割裂白线。 然后那大割裂术所衍生的白线,就像是小小蛇虫般,被巨大白鹤用细细密密的牙齿所咬碎,然后咽入了修长的脖颈当中。 咯咯声音响过,一阵温文尔雅的声音,便在潜州道城的上空响起: “不错,是正牌的大割裂术。紫烛道友所炼神通不假,所结金丹不假,的确是上三品的金丹。” 这声音正是从那凶厉的白鹤口中道出的,它用鹤头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排列成两侧的近百颗眼珠,打量着紫烛子,又颔首出声: “恭喜紫烛道友,苦尽甘来,丹成上品。贫道高云子,在此为道友祝贺了。” 它温和有礼的道喜着,还展开翅膀,欠了欠巨大的身子。 而紫烛子,还有潜州道城中的余列等人听见“高云子”这一称呼之后,部分人的面色都是猛地一变。 余列正是其中之一,他无比忌惮的看着那高云子。 因为此獠正是道庭明面上的上品金丹,且此獠的金丹品级并非是三品,而是二品,还是那种无限的逼近于一品的二品。 余列当初在巡查司中时,就通过巡查司的内部权限,了解过高云子的许多事迹。 五百年的时间中,此獠曾一人一法,破灭了整整十座道城,湮灭十方道脉,单单死在它手上的丹成道师,已经超过了二十之数,五品妖物更是不计数目,其凶威可谓是震慑八方。 在距离道庭都城较近的一些道脉中,“高云子”这道号,堪称是能止小儿夜啼! 不过以上东西在于余列看来,还不是最为关键的,最关键的乃是此獠就是巡查司中人,且其是巡查司本部的老大,而非如白巢子那般,仅仅是在外分部的老大。 特别是余列观摩着此獠的阴神形体,还猛地想到: “那白巢乃是鸦雀形的阴神法躯,此高云子,乃是白鹤形的法躯,这两者莫非是同出一门,是师兄弟的关系?” 若是如此,那么紫烛子炼化了对方的“师弟”,双方之间的仇恨可谓是血仇深仇,难以化解的了。 但是刚才那其他丹成中人口中的戏谑之语,也让余列在内的不少潜州道士们,抱有着几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瞧模样,那白巢子和这些丹成道师们的关系,似乎并不好啊……会不会这群丹成道师,只是碍于规矩,才过来耀武扬威一番。” 余列等人的议论,影响不到上空的丹成中人。 紫烛子在听见高云子的祝贺后,她面色沉吟,旋即露出淡淡笑容,坦然受了对方一礼,然后她伸出手指,仿佛拨动琴弦一般,将大割裂术所化的白线们拨动。 铮铮铮间,紫烛子声色平静道: “既然是为本道祝贺,不知阁下等人,又为本道准备了哪些神通,可否一一展现给本道看?” 高云子听见紫烛子的话,它仍旧是并未急着动手,而是近百只眼珠子转动,打量向周身的其他丹成中人。 此獠颔着首,口中温和的说: “诸位同僚,紫烛道友问尔等,准备了哪些神通。” 此獠话声一落,一阵哄笑声顿时就在道城的上空涌现。 只见一道道强横的灵光,嗡的就犹如天柱般升起,其声势丝毫的不亚于紫烛子结丹时的声势。 “哈哈哈!本道先来,我之神通,‘大焚天术’是也。” 那呼喝之人,身躯化作为了一只金红相见的鸟雀,也似乌鸦形,但身下长着三条腿,它口中吞吐着气息,每一缕气息都化作成了一道道火焰蛟龙,浑身的热力惊人,宛如太阳一般。 紧接着又有清冷的女声响起: “本道之神通,‘大风雨术’也。” 呼呼呼!道城上空的,当即乌云密布,云雨形成,但是并没有雨水落下,而是逆流纵横,声势波及千里,形成了天河倒灌一般的奇景。 还有粗犷的喝声爆发: “此谓,大雷霆术也!” 霹雳! 雷霆密布,在天空中化作为了一方雷池,让即便是身处在道城中,受着龙气庇佑的余列等人,也都须发四张,周身出现了麻痹般的感觉。 一连三种沛然且庞大的神通奇景出现在潜州道城的上空,其风云汇聚、热气蒸腾、雷电撕扯,相互叠加间,千里范围内都被堵塞住,再无一丝一毫的空隙。 余列等人仰头看着,口舌不由的张开,目中恍惚。 除去那高云子之外,这三个丹成中人所拥有的法术,赫然也是三千神通之列,也就是说,彼辈同样也是丹成上品的金丹道师! 并且还不仅仅如此,其他的六尊道师,口中嗤笑着吐声: “高空已经无有空隙,本道就不施展神通了,免得一不小心挤到了城中,打死打伤城中的无辜人等,伤了天和。” “本道也是。” “俺也一样。”…… 但是它们话音落下后,身上凌厉的气势直冲云霄,将高空的雷霆、云雨、火焰立刻就冲破,恢宏无比的气势也彰显无疑,压根就不低于紫烛子或另外的三个金丹道师! 这下子,余列等潜州道士们,全身都麻了。 敢情今日传送而来的十尊道师,全他娘的是上品金丹,连一个真丹都没有! 不只是潜州道士们麻了,奎木狼等巡查道士,同样是目光发麻,他们不断的回想着当初白巢子的风姿,以和现在的这群丹成上品道师们相比,然后恍惚的发现,原本让他们畏之如虎、敬若神灵的白巢子,落在了这群道师其中,仅仅是了了而已,无甚出奇。 有人口中呻吟: “今日方知,世间高人何其多,我辈从前就犹如井蛙望月,不知天高地厚也……” 就连余列心间也是喃喃,产生了一股如蚍蜉见青天,深知自身渺小的感触。 而紫烛子站在高空,她被足足十尊上品金丹包围,虽然面上依旧是沉静,但是心间也是被麻得不要不要的。 她暗中咋舌,在心间破口大骂道: “不就宰了个白巢子吗?仙人刚走,又一口气来了十尊金丹,即便都只是阴神,老娘拿头去大显神威啊!” 这时,那高云子从周身同僚们身上收回了目光,它张开鸟喙,似笑非笑的望着紫烛子,温声道: “连同本道在内,一共有十方神通,不知可够紫烛道友炼化否?” 此獠顿了顿,其鸟喙张开更甚,露出了满口细密的尖牙,但声音却更加的慢条斯理: “对了,还有神临子师弟,它之大丹贵一品,结丹不久,尚在庭中,只是没来,是否需要本道将它也叫过来?” 咯噔! 不管是余列等所有的道士,还是紫烛子,齐刷刷的是瞳孔骤缩,心头狂跳,心间骇然道: “丹成一品!?” 推书,幼苗:《诸神拜我,从命格跑掉开始》 “我的命格能无限刷新,但它们都会跑掉!” 这是个妖魔横行,邪神窥探的皇朝乱世。 庆虞二十三年,皇帝最小最疼爱的女儿沉溺弱水身亡。 穿越而来的季渊,刚觉醒‘神话命格…… 第五百一十八章 威胁、升仙之战 神临子的金丹贵为一品,这话从道庭高云子的口中传出,立刻就在众人心间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为之而惊骇。 “一品金丹,这可是书中的天仙种子。当今道庭建立三千年,一直都没有过,如今居然诞生了此等人物?” “何止只有三千年没有诞生过,上一届的道庭,终其一朝也没有出现过。本道依稀记得,当今道庭给前朝数落的罪名当中有一条便是,彼辈未出天仙种子,不得天运,不堪为王。” 无数道议论声,在一众道士的口中出现,甚至有人当着那些道庭高人的面,私底下还用神识传信: “这唤作高云子的家伙,确定不是在撒谎吗?丹成一品这等事情,若是诞生,道庭为何还不广而告之?” “嘿、没想到这一届的道庭,居然还能出个一品丹,简直没天理了。” 余列和紫烛子两人都是盯着那高云子,脑中的思绪是千回百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之后,紫烛子面上才勉强的带着笑意: “高云子道友,还有诸位道友,不愧是道庭的擎天白玉柱,本道这个三品丹,在诸位面前见笑了。” 瞧见这伙人个个都是上品金丹,她心间的傲气瞬间就被打没了,甚至紫烛子刚刚还恍惚的想着,老天爷是不是在玩她吗?从前听都只在书上听说的上品金丹,今日居然这般不要钱的就冒出了,简直可笑。 但是立刻的,她也就醒悟过来。 须知山海界内的道城有数千,甚至但凡是个道师,都有资格立下一城,而道城之中又有称呼为“仙城”者,每座道城内但凡是出现了一个上品金丹,其就可以竞争仙城之名。 而仙城的数目,界内足有一百之数! 也就是说,同一段时间中,界内至少是存在着一百个上品金丹,而道庭身为山海界的统治者,其内里同时拥有十尊上品金丹,倒也是合理,甚至可能暗地里还有更多。 没办法,谁让山海界,它大啊! 隐隐之间,紫烛子的心间也是生出了,以前的自己犹如是井底之蛙一般的感触。 此刻她瞧见这群道庭来人,都只是显露法力,用语言展现着实力,立刻也就按捺住了动手的念头,转而琢磨着这伙人前来,是否还存在着“化干戈为玉帛”的打算。 而那高云子听见紫烛子的软话,他口中温和着道: “紫烛道友谬赞了。” 随即此獠的话锋一转,又道:“今日道友丹成上品,我等兄弟联袂而至,倒也是存在着一个不情之请,那便是紫烛道友,愿意来道庭做客否?” 高云子这厮,当即舌灿莲花,将道庭中好处说了一堆: “道友若来,上能有仙人点拨,必成仙人;中能有我等同为丹成上品之人帮扶,日后大家一同升仙,还能互相帮衬,可比孤零零一人成仙要好;下则道友的一脉,亦可在道庭中修炼学道,甚至就连潜州这地界,也是可以照常划拨给道友管辖。 紫烛道友若是修炼繁忙,还可以托本地的巡查司看护着,绝对亏待不了潜州。若是道友担忧巡查司不尽责,本道随时都欢迎道友来司部中任职副司主……” 如此一番话说出,其意思不外乎就是想要紫烛子加入道庭。 这番话也是立刻就让余列等人反应过来了,他们明悟到:“难怪这群道庭高人来临后,丝毫都不急着喊打喊杀,原来是想要将紫烛道长拉拢过去啊。” 还别说,意识到道庭的来人是这个意思,很多人的心间都是蠢蠢欲动起来,包括之前最为敌视道庭的人,甚至还包括余列。 只见余列的眼珠子一转,暗想到: “以前的宫中人不想加入道庭,九成是担忧被道庭吞并后,大家的头顶上会有人作威作福,不希望最后好处没得多多少,却全变成了被道庭吸血的牛马。但现在紫师丹成上品了,即便是在道庭中,上品金丹应当也是罕见。如此一来,大家加入道庭,大可能会变成吸取旁人之血的人上人啊。” 特别是他余列! 他在心间还琢磨着:“我现在连道箓都还是巡查司的道箓,紫师若是担任巡查司的副司主……我岂不是以后可以在巡查司和道庭中,都横着走了!” 余列心神大动,顿时觉得这个想法着实不错。 而且虽说龙船道长是死在了巡查司的手中,但那也主要是白巢巡查司的责任。 以及还有潜州道宫的上一代,其也不一定就是整个道庭都前来残害的,咱们得做到冤有头、债有主,等归顺道庭后,更可以报仇雪恨! 只是高空中的紫烛子,她在听完高云子的话后,面上的笑意当即冷下,斩钉截铁的就道: “不可。阁下另请高明!本道之道途,天生和道庭犯冲,为了性命着想,还是不去道庭中惹人嫌弃了。” 高云子口中的话声戛然而止,又道:“当真?” 紫烛子再次冷声: “当真!” 下一刻,高云子口中幽幽叹息,道: “既然如此,庭中的一尊上品金丹陨落在此,某等不得不为其报仇,此潜州地界,恐是要除名矣,此万万生灵,都将因为道友的一念之差,而葬送性命,归于山海界了。” 此獠面上的笑意彻底收敛,他原本温和的言语,也是变得淡漠。 但紫烛子脸上又挤出了冷笑,她忌惮的看着四周,冷声道: “阁下十位虽说都是上品金丹,且远比本道要年长,论法力、论神通,本道定然是敌不过。但是若是本道一心一意的想着潜逃,诸位即便是肉身在此、大军来袭,如何又能留得住本道?” 她轻笑起来: “这还得多亏了道庭当年,给我潜州一脉留下的偌大教训。本道如今丹成上品,深知有本道在,方才有潜宫一脉在。尔等若是大军压境,本道可以保证,绝对不会阻拦尔等半步,即便整个潜州崩裂、生灵涂炭,三千年的道统毁于一旦,本道也绝不会站出来半步。” 但旋即,紫烛子狞笑着: “不过本道也绝对不会忘记此等血海深仇,尔等灭我一座县城,本道自会破灭尔等一座郡城,尔等若是杀灭了我潜州道城,本道立誓,定会熬到尔等皆数成仙后,杀灭尔等的嫡系后代子孙,仅仅留下尔等血脉,贩卖至各方城池,沦为人种犬马,且只要本道在界内一日,尔等后人但凡有敢于修道者,杀无赦!” 接连几番话声,从紫烛子的口中说出来。 起初,潜州道士们听见,面上还悚然一惊,嘀咕紫烛子好个冷血、不讲人情。但是到了最后,则是那些巡查道士们悚然一惊了,奎木狼等人个个都像是看疯子一般看着紫烛子。 至于余列,他则是在思忖了仅仅一刹那后,便放下心间可惜,忍不住的想要为紫烛子叫好。 “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在心间暗道:“看来紫师不用我教,已然深知我辈修道中人,最大的优势在哪了!潜州潜州,它得先‘潜’着,然后才能发扬光大啊。” 即便是那高云子,以及其余的九尊上品金丹,他们在听见了紫烛子的话之后,个个目中也是流露出忌惮。 甚至他们眼中的忌惮和担忧,远比奎木狼和余列等人所想象的还要多! 因为这些人身为上品金丹,深知一尊货真价实的上品金丹,其潜在的毁坏力和生存力。 若是不管不顾,仅仅一尊上品金丹,其在彻底的放弃前途,甚至性命,毫无软肋的情况下,已然有可能杀得一届道庭分崩离析,掀起大乱! 等杀到了最后,很可能还是道庭拿对方没有办法,只能选择“请”对方成仙,别再在凡间当祸害了。 而似此等事情,在历史上可以说是不在少数,只不过但凡是在承平的时节,此种事例都被从书中抹去了,不会告知给世人,只会流传在口口相传中。 须因为上品金丹之贵,其不仅贵在至少七成的升仙潜力,更在于当仙人不可履凡时,彼辈便是“在世之仙”,界内权柄! 就连天外的仙人们,想要让界内的上品金丹办事,都是得用“请”的,只可利诱,而不可威逼,否则便是自讨没趣。 因为那些敢于临凡的仙人,上品金丹们也不是没有宰过! 于是高云子等人面色阴沉之后,彼辈的气势都猛地一收,各种神通异象也都是缓缓消散。那高云子的脸上,更是忽然一笑,就好似刚才的冷色只是众人的幻觉一般。 “开个玩笑而已,紫烛道友勿要激动。” 此獠再次的温文尔雅道: “既然如此,紫烛道友,你便只剩下一个选择了。不不,是贫道这里有一个更好的、两全其美的解决法子,既能让我等回去庭中交差,也能让道友保全道脉,甚至安心温养大丹。” 紫烛子眼皮微挑,沉声:“道友请讲。” 随即,那高云子就口中缓缓的吐出一词: “无他,即‘升仙之战’是也!” 第五百一十九章 仙园名额、开拓中千 “升仙之战?” 紫烛子眉头微皱,眼中露出沉思之色,沉吟片刻之后,便道:“高云子道友,还请细说。” 那高云子见她并未立刻就反对,其态度也是更加的和善,周身一股股白光闪烁而过,竟然收敛了身形,变成人身状态。 此獠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道袍,朝着紫烛子见礼一番,口中洋洋洒洒的讲述起来: “此升仙之战,道友应该并不陌生,它其实就是每一千年左右,即会在山海界中举行的仙城之争,凡是道脉中诞生了上品金丹者,皆可参与争夺,只要能够进入一百之列,即可获得仙城的称呼。有时候,若是界内同一时间,连一百尊上品金丹都没有,无上品金丹的道城,也可参与争夺。” 高云子的声音并没有遮掩,其声音传递到下方,让余列等人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余列脑中回忆着,他对这所谓的仙城,也是有过了解。 其在心间暗想着:“听闻凡是获得了仙城名号的道脉,不仅在山海界中地位尊崇,整个道脉也会得到大力的发展,凡是秘境一类的,都会优先安放在仙城的名下。并且其中获得‘仙种’称号的,其人还会得到仙庭赐下的资粮,帮助成仙。” 根据他在巡查司中所知,每一次仙城之争后,便是山海界诞生仙人最多的时候。 其原因也无他,即便是上品金丹,想要成仙,也是需要资粮的,而能够成仙的资粮,绝非寻常修道中人可以想象的,传闻是事关先天之气、世界精华种种,和山海界的大远征息息相关。 若是只是靠着山海界本土的生产,每千年所能供养的新生仙人数目,余列虽然并不清楚,但是却可以确定一点,那便是绝对不会达到一百之数! 只见高云子顿了顿,让紫烛子等人消化一番之后,便继续道: “距离本次千年的仙城之争,原本还有好几个百年,但是紫烛道友的运气不错,适逢神临子师弟丹成一品,本次的仙城之争将会提前举行,且约莫在一百五十年后。 本次还和往常不同,所有界内的丹成道师,甚至界外的,皆可参与,且只以功勋为论,即便是真丹道师,也可以将金丹道师淘汰掉。同时在一百名仙种之中,将会有不定的名额,会获得开辟仙园的资助。” 紫烛子细细听着高云子的话声,她的呼吸突然沉重,凝神盯着对方,打断道: “仙园?你确定没在诓骗本道?” 山海界的仙道修行,在进入第五品的结丹境界后,下一品便是仙人境界,也就是说从第四品开始,再往上的所有品级,都是仙人,而非道人! 只不过第四品炼神境界,其所成就的仙人只是“散仙”,零零散散,孤家寡人,即便早早的就开辟有紫府,但是紫府尚未跟上脚步,暂时无法充当仙人的依仗。 因此第四品境界的仙人,其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将自家的紫府养育成为“仙园”,以期望内里能够产出不死药,如此方才能够让仙人不死,度过万年之寿,远离轮回之苦。 而那些并未开辟紫府的仙人,其连可以成长为仙园的“种子”都没有,更别说去养育仙园了,其下场大多只有两个。 一个是万年寿尽后,投胎转世,重修道法,再积累一世,以希望能够开辟紫府,并再度升仙。 但是转世投胎存在着风险,胎中之谜是其一,中途陨落又是其一,仅仅这两个因素,就能够让至少七成的仙人,越转世,混的越差。 另外一个,则是投靠其他拥有仙园的仙人,从对方的手中获得不死药,以延续寿命。 但是选择了这样,即便彼辈贵为仙人之尊,其实也形如鬼神,是犹如奴仆打手一般的存在。 且更加关键的是,往往许多散仙想要去当高等仙人的“鹰犬”,都还没有这个机会。 原因便是每一座仙园的不死药产量,都是有限的,很多仙人能够供养自家所需,就已经是很艰难,唯有更高一等的福地、甚至洞天,方才能够大批量的养育仙人。 而此等福地洞天,其在山海界中又往往拥有不止一条大型道脉,自家道脉中的徒子徒孙们成仙了,一一收养都还来不及,哪里会去好心的收养其余道脉的仙人? 以上种种因素,也正是开府道士们,在山海界中地位崇高的真正原因。 彼辈才是当今仙道的真正继承者! 此类道士若是修炼成仙人,即便未能结成上品金丹,可若是能够养育出仙园,一样可以晋升为下一品的真仙,能种植不死药,延续寿命,远离转世轮回之苦。 可以说“紫府”一物,是为山海界道人们在“丹成上品”这一选择之外,开辟了新的一条长生不死之路。 从前没有紫府时,道人们即便结成真丹,顶天也就能突破到相当于四品散仙境界的鬼仙和人仙,得个长生而已,然后就是潜力耗空,再也无法前进。 且从前的仙道,鬼仙们还可以投胎转世,重头再来,人仙们则是万年一到,只能等死。 而紫烛子这一世。 她虽然缔结了上品金丹,无须仙园的帮助,也可在寿尽之前就晋升为下一品级的仙人,其不似寻常的真丹那般绝望和可悲。 但是说到底,她还是没有紫府,并非是当今山海界仙道的践行者。 其在今后的仙途中,要么总是低人一等,要么就得在三品境界时,想办法的去继承仙园,或者掠夺一方小千世界,将其整个世界都化作为自己的“仙园”,以作为供养自己修行的存在。 可是继承一座仙园或一整个小千世界,其难度是丝毫不亚于开辟紫府并缔结上品金丹的。 毕竟仙园、小千世界,此等的机缘,漫天的仙人可都是盯着的! 紫烛子脑中思绪纷涌,她思忖着,一时间将所有记忆都翻遍了,也只在脑子中找到了三个半的继承仙园或小千世界的传闻。 其中的半个,还就是那负蟾子,潜宫的大长老。 且彼辈所继承的小千世界,乃是一方濒临破裂的世界,内里灵气枯竭丧失,严格说来都算不上“半个”。 即便负蟾子将狰狞龙庭世界彻底的消化掉,它多半也只是能够升仙,而无法一举的跨过“四品散仙”境界,抵达至“三品真仙”境界。 怔怔出神几个刹那,紫烛子猛地就回过神来。 因为那高云子含笑着,他口中悠然道: “并未诓骗,此次的升仙之战,其中确实是存在着能够让我辈,一举得证三品真仙的机会,且肯定不止一个!” 听见此獠口中如此的信誓旦旦,紫烛子心间也是生出了期待,她将神色收敛,朝着对方拱了手,沉声道: “既然如此,还请高云子道友详谈。” “善!”高云子点着头,并未再卖弄什么关子,他道: “不敢说‘请’字,此次前来,本道其实压根就不是想给那废物白巢子撑腰的。反倒是紫烛道友尚未结丹,就能宰杀了那废物,汝之神通和法力,才是本道此行目的。 因为此次的升仙之战,乃是开拓之战,且是本庭开朝以来,第一次主导的开拓大战,对手将不再是从前那些或残破或完好的小千世界,而是一尊真正且完备的中千世界!” 这一番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再次的让紫烛子目中浮现出讶然之色。 包括待在道城中的余列等人,稍微有点见识的,在听见了“中千世界”一词,也都是左右互看,和旁人交流起来。 霎时间,一堆议论声在道城中响起来: “中千世界?” “那可是中千世界啊,即便是我山海界,重回大千世界也才三万年都不到。三万年来企图吞并的几座中千世界,要么让对方断尾求生、逃之夭夭了,要么与其和谈,化作为我山海界的群落之一了。” “正是,真正算得上被我山海界吞并的中千世界,仅有曾经在帝君的主持下,所吞并的那几座。并且其具体数目,还一直都是秘密。” 余列也是混杂在热闹的议论当中,他回想着相关知识,暗道: “一座完整的小千世界,其界内至少是存在着一尊四品生灵,在携带着世界意识时,至少是和一尊三品真仙相当,并且实力往往倍之。想要攻克下,少说也得出动十尊三品真仙。 而一座完整的中千世界,则代表其界内至少是存在一尊三品生灵,处在天人合一之下,就相当于我山海界养有福地的二品地仙。除了三品生灵之外,其余的四品仙人级别生灵,会更是繁多,甚至还可能存在真正的二品生灵……” 余列在心间咋舌:“才开朝三千年,这一届的道庭仙人们,就敢餐食一座中千世界了?” 不过立刻的,他就敏锐的想到了那高云子口中一直谈及的“神临子”。 余列竖着耳朵,又细细的听着紫烛子和对方的谈话,发现高云子口中的“升仙之战”、“仙园名额”、“中千世界”种种,果然都是和那神临子息息相关。 原来高云子此番前来,确实如他所言的,其最重要的目的就是邀请紫烛子加入一百五十年后的开拓之战。 其最大原因便是,此战的危险将会是寻常开拓之战的百倍,即便是上品金丹,也有极大的概率会陨落在其中。而若是没有上品金丹们主持,其失败率接近十成。 甚至因为此战的危险性,仙庭方面还允许界内的上品金丹们,可以不参与此次的开拓之战。 须知以往的仙城之争,其实不仅仅是上品金丹们想着要参加,也是仙庭方面强制性要求的,以免界内金丹们失了进取之心,浪费仙种。 高空中。 那高云子舌灿莲花: “紫烛道友,此战虽然危险,但也是我辈万载都难逢的一次机会。若不是神临子师弟成功丹成一品,仙庭绝对不会允许我朝,现在就开启对一座中千世界的攻伐! 那可是一座完整的中千世界,瓜分其界,精髓至少能够供养十座仙园,即便无法分得仙园名额,我等只需在此战中多多搜刮,也能获得足够的不死药,足够我辈万年所需了。” 他见紫烛子依旧是沉吟着,话声又诚恳至极的道: “此一战,不仅能够免去我辈万年的积累,再获取万年的不死药。对于如道友、以及本道这般未开府之人而言,也几乎是唯一的一次开辟仙园机会了。 不瞒道友,本道便是死,也会死在此番升仙之战中!” 高云子这番话,终于让紫烛子有所触动,她的目光变幻,讶然的看着对方。 紫烛子着实是没有想到,这位在道庭中位高权重,且是众多上品金丹中人的师兄,其居然也未能开府! “未能开府,却能压过这多上品金丹一头,看来这高云子,着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紫烛子沉吟着,她立刻就又想到,若是她此番拒绝对方,以此獠的手段,恐怕她之前所谓的威胁言论,究竟会有多少作用,很是一个值得琢磨的问题。 毕竟从高云子本人的角度来考虑,道庭的风险是道庭,但若是能够将更多的人逼入升仙之战中,提升彼辈攻克一座中千世界的概率,其好处方才是他们自己的! 眼下此獠还只是好声好气的和她商量,若是她拒绝了,随后肯定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手段而来…… 不过即便如此,紫烛子依旧是没有立刻开口应下。 她只是面上淡淡一笑,拱手道:“原来如此,道友的所言,本道都已经知道了。只是此事干系重大,还请道友多给点时间,容本道考虑一二。” 言罢之后,紫烛子环顾着四周,朝着道庭的其他人等拱手: “诸位若是真无恶意,那便先请回去吧。” 这话立刻就让面色诚恳的高云子,神色微变。 他没有想到自己携带庭中的众人压境,且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种种前因后果也给此女解释清楚了,此女还是油盐不进的,不肯应下。 高云子还没有提出什么意见,他身旁就有其他的道庭中人不善,身上的气势再次涌起: “你!” “好个不听劝解的小娘!” 但是高云子面色一肃,他猛地扭过头,呵斥着:“诸位道友,肃静!” 旋即此獠面上阴晴变换一番后,居然当真回了一礼,口中应下: “既然紫烛道友说了,本道便再给潜州一点时间,不知十年,是否足够?” 紫烛子淡淡回应:“无须十年,一年即可。” 高云子一口道:“好!本道相信道友的承诺。” 此獠话声一落,便一摆袖袍,周身云雾腾腾,冲着四周呼喝:“诸位师弟师妹,多谢今日来此一趟,可以归矣。” 其他九尊高大的身形,居然一点埋怨都没有,再一一朝着高云子颔首过后,便在空中划拨出龙气,缓缓的踏入龙气门户中,将阴神传送而去。 至于高云子本人,他则是低着头,在潜州道城中打量一番后,口中轻笑着,袖袍猛地落下,将城中的奎木狼等巡查道士,一个不剩给收入了袖子当中,甚至还差点将余列也装入进去。 “哈哈!紫烛道友,白巢子那废物死便死了,但本道身为巡查司的司主,这批小道士不能不管,便先带走了。” 此獠最后留下一道传音后,身形晃动,立刻就纵身而去,化作一道白云,消失在了潜州道城的上空。 霎时间。 偌大的潜州道城上空,原本那些威势赫赫的丹成巨物们,全都消失不见,天空也干干净净的,好似压根就没有来过一般。 余列等一众潜州道士们,心神顿时忽上忽下。 他们也没有想到,原本气焰凶厉、威势赫赫道庭大军,退去的竟然是这般干脆,完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第五百二十章 圣者浩劫、三要酒虫 当道庭中人,一个不剩的退去后,潜州道士们议论纷纷。 道城中的万万道人们,也都是心有余悸,庆幸不已。 余列混杂在人群中,没等他和其他道士们八卦一番,紫烛子便投下目光,口中传音: “列儿,你且上来,为师有话与你说。” 女道挥了挥袖袍,手中又有一道紫气落下,先一步将余列身旁那被定住的灰骨老贼,给捆绑住,拖到了高空。 “不、放开我!” 灰骨的神色和余列等人截然不同,当道庭众人离去时,它的心神已经是跌落谷地,惶恐不已。此刻见紫烛子又出手对付它,此獠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了,想要挣脱走,并且破口大骂: “好个奸徒淫师,潜宫落在你们手上,定会纲纪败坏,破灭于他人之手。诸位道友,速速救我啊……” 可是紫烛子仅仅冷哼一声,它那庞大的身形,就嗖嗖的缩小,最后落在紫烛子的手中,变成了木偶一般的存在。 余列朝着四周的青瓦子等道士拱手,示意自己先退一步,然后就咻得飞上了高空,只留其他人等继续在议论不停。 忽地有人暗地里传音: “啧啧,刚才那灰骨口中说的话,虽然不雅。但是今日紫烛道长在结丹过后,对余列兄弟的称呼,已经从孽徒变更成了‘列儿列儿’,其中真是大有猫腻啊。” “确实,列儿来列儿去的,好个腻歪。不过这也是人家该得的,若非余兄及时出手,以道煞焚烧了那白巢子的肉身,紫烛道长如何能丹成上品?” 有人听见,当即慨叹: “敢于直面仙人威压,这师徒俩,果真都不是常人也。” “话虽如此,但本道还是好生羡慕啊……我也不想努力了!” 除去议论之外,诸如青瓦子等有责任心的道士,也都是立刻回过神来,开始调兵遣将,吩咐宫中的弟子鬼神们,安抚潜州道城,并且修补山门中的阵法灵脉。 一修补起来,青瓦子等人就更加庆幸,幸亏潜州道城没有发生和道庭的大战。 仅仅紫烛子和白巢、众人和巡查道士的斗法,就已经是让潜州山门残破,多条灵脉断裂,亏损了无数。 若是真的和道庭大战一场,只怕是潜州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家底,又是一朝耗空了。到时候宫中残破又危险,定会动乱更生。 好在现在避开了大战,紫烛子也真的丹成上品,潜州的好日子,应该要来了。 唯一让青瓦子等人忧虑的是: “不知紫烛道长,会不会选择参加那升仙之战……” 另外一边。 余列拜见紫烛子后,两人面对面,盘坐在紫山所化的废墟中。 他看着化作人形,且下半身是双足的紫烛子,一时间还极为不适应,总感觉哪里怪怪的。等到沉吟许久后,他方才发现了端倪。 原来是以前一直俯视他的紫烛子,在化身人形后,其身量居然还没有余列高大,矮了足足半个脑袋。 此刻两人盘坐着,虽然对方气势威严,但是因为其面容娇美、模样年轻,且嘴角含笑着,压根就不像是师父,而更像是徒弟了。 不过余列并没有太过于嘚瑟,他仅仅眼睛乱飘了好一会儿,还忍不的的瞅了紫烛子的赤足好几眼,就回过神来,正色的问出了同底下道士们一样的问题。 “有关升仙之战一事,紫师心中可有倾向,以及具体还需要考虑多久?” 紫烛子宠溺的看着余列,丝毫没有在意他刚才无礼的举动,只是轻笑着道: “为师早就已经想好。” 她停顿了一下: “准确说,在那高云子道出‘仙园’名额时,我就已经想清楚,此战我必参加。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应下,只是还需要再打听打听,看看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我刚才就已经去信负蟾子等人,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回信。” 紫烛子话音一落,嗖的,便有一道龙气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跟前,化作小蛇一般,跳入她的道箓中。 立刻的,此女好看的眼睛就一亮,紫光大现,且目中腾起一股火焰。 余列听见她口中道: “甚好,果然是真事!此战,本道去定了。” 紫烛子兀自的兴奋好一会儿后,她才回过神来,歉意的朝着余列笑了笑,并解释到: “刚才就是负蟾子来信,唔、它就是潜宫当前的大长老。” 余列听见后,琢磨了一下那蟾蜍道师的道号,发现确实和对方挺配的,但是他的面色不似紫烛子那般欣喜,而是皱眉着: “此事虽然是真,但是危险,那高云子也说了,就连仙庭都不强迫参加。” 紫烛子见余列的态度和自己不一样,她丝毫没有不喜,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当即就将自己心间对于高云子的忌惮种种,都说与了余列听。 并且她最后声色坚定的道: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此战不仅仅是为了保全我潜宫,更是为了本道的仙途,那高云子最后的那句话无有错误,此次的升仙之战,乃是我辈无有紫府之人,万载也难以遇见的机会。 错过,必懊悔万年!” 这番话道出,虽然余列还是心有顾虑,但也知道对方是彻底的做下决定了。 他便没有再多说半个字,只是朝着对方深深一礼。 紫烛子见状,反而又忍不住的主动安抚说: “列儿勿忧,刚才负蟾子长老也给为师说了一些,关于升仙之战更加深层次的消息。 此战之所以迫切的需要丹成中人参与,便是因为那中千世界内,存在着如我山海界胎膜一般的世界屏障,名之为“晶壁”,其可阻碍我方仙人的降临。但同时的,为了严格的固守晶壁,对方的神灵们也违逆世界之威,扭转世界,并导致名为‘圣者临尘’的浩劫即将产生。 到时候,一尊尊真仙级别的真神们,将会被世界浪潮掀翻,打落至凡间,而在失去了世界位格的加持后,彼辈顶多相当于四品级别的散仙。” 紫烛子仔细叙说着,又道: “也正是这一浩劫的原因,道庭仙庭才决定在一百五十年后,就发起升仙之战,以免错过这一机会,导致中千世界的神灵们再度重登神位……此战也因此还有另外一个名头,唤作‘登神之战’。 其既是我辈升仙的机缘,也是那世界中的万千生灵们,登临神位的大好机会!” 余列听见了这些隐秘,顿觉眼界大开,口中喃喃道: “可媲美真仙,甚至地仙的存在,竟然会因为世界浪潮,就被齐刷刷的打落境界。虚空寰宇之大,当真是难以想象。” 紫烛子微眯眼睛,轻声道: “也正因此,方才证明了我山海界仙园的重要性。若有仙园,即便山海界破碎了,真仙们亦可远遁四方,长生而自在。” 余列下意识的点头:“然也,听闻古修们,便是如此。” 他这时也明白了,“仙园”一物对于紫烛子而言究竟有多可贵,彻底理解了对方的选择。 不过在两人谈话间,当“古修”一词从余列的口中跳出时,紫烛子的眼皮微抬。 她欲言又止般,似乎有话要说出,但最终还是选择将某些话给按在了心间。 她暗道:“有些话,现在依旧不是该说的时候。” 忽然,紫烛子撩了撩头发,又柔声道: “列儿,先放下这些杂事。为师此番之所以能丹成上品,你之功绩不可忽视,甚至可以说,七成在你,仅仅三成在我。 你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为师便是去往天涯海角,也给你取来。” 余列瞬间就从“升仙之战”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他精神抖擞,目光炯炯的盯着紫烛子。 现在就是论功行赏,要好处的时候了! 霎时间,余列脑中思绪翻滚,开始盘算着自己有什么需要的,但是当宝物、丹药、功法种种都在他的脑子当中过了一遍之后。 他可悲的发现,以他自己目前的见识和境界,竟然不知道除去了护身法宝、丹成符宝、上等罡煞等等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是他目前所急需且可贵的。 余列一时间连要好处,都不知道该要哪些。 “仙宝我有了,秘法我也有了,灰骨多半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道煞吞了白巢肉身后,又发生了大变化,这些都有了……” 余列琢磨着,忽然心间一动,想要了一物。 他看着紫烛子期待的目光,沉声开口道: “弟子别无他求,还望紫师借出酒虫母体,供弟子修行一用!” 话声说出,他想到之前两次都被拒绝,便低着头,还小声的补充了一句:“紫师已经结丹,此虫区区六品,已经不堪紫师使用了,不如送给弟子,物尽其用,免得浪费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当他前一句话说出来时,紫烛子那本是宠溺和期待的目光,就已经僵硬住。 就连她的身子,也是一时间定住,难以动弹。 紫烛子心间咯噔。 好家伙,这孽徒一连三次的要好处,居然都是馋本道的身子! 但是当余列疑惑,抬头看向紫烛子时,她却耳垂微红,咬着牙,挤出了细小的声音: “妥。” 第五百二十一章 唯‘祸乱域\’耳 余列听见紫烛子口中的“妥”字,猛地就抬起头,面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紫烛子一口就应下,这可当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啊。 但是紧接着,让余列失望的是,紫烛子又细声道:“但只能借你一年,帮助你凝煞使用,事后就得还回来。” “啊?” 余列面上惊愕,失望之色当即就在脸上浮现。 而紫烛子瞧见余列这模样,她的面色更加发红,眼神飘忽,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欲言又止,吞吞噎噎,让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就变得诡异。 余列并非是迟钝之人,他瞅着女道和平常截然不同的模样,也嗅出了几丝端倪,心惊暗道: “莫非,这酒虫是关系到了紫师的隐秘?” 在山海界中,道人收服灵宠时,有一种性命相交的蕴养法门。 根据这类法门蕴含出来的灵宠,不仅仅是相当于是道人的分身,更相当于是道人感官和手脚的延伸。 也因此,对于这一类的灵宠,便是亲近的道侣求取,也是不一定就能借出去,否则其中的风险等因素就先不提,若是借取者对灵宠做了什么动作,其不亚于是亲自对灵宠的主人做出的。 简言之,一旦借取者利用此类灵宠修炼,其性质仅次于和灵宠之主双修! 而余列借用酒虫,他如果要修炼,和酒虫朝夕相处是必须的,更是得时不时的含服在舌尖之下。这举动,比寻常的双修动作还要出格,接近于夫妻间的情趣了。 一旦酒虫是和紫烛子性命相关的灵宠,那么余列如此为之,便相当于时常的将紫烛子其人含服在舌尖之下。 想到了这点,余列也是身子紧绷,一时间汗颜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酒虫竟然和紫师有这么紧密的来头,她怎么不早说。如此说来,当日我在紫山上窃取六品酒虫时……嘶!真亏了紫师当时,没有直接灭杀了我。” 余列后背生出一层冷汗,在心间大呼庆幸,并且脱口就想要将紫烛子允诺的一年使用时间,也给婉拒掉。 但是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 余列暗搓搓的想到:“此虫虽然是紫师性命相交的灵宠,但毕竟不是她,用之修行一两年,又有何妨?且此举,更能加深我和紫师的关系啊!” 当即的,他嘴边的话就变成了: “多谢紫师,一年时间即可。其应当是足够弟子凝练煞气,且将修为温养妥当了。” 他的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紫烛子撩了撩头发,她眼神依旧飘忽,强行挪开话题,又道: “对了,不知你此番凝煞,可是想好了具体用什么煞气?为师现在已经是金丹中人,虽然比起道庭中的高云子等人,不算什么,但放在整个山海界内,让各般势力给个面子,当是可以的。” 她大气道: “七十二种地煞中,无论你看上了哪一种,只要界内还有存货,为师都可以帮你取回来。” 余列听见后,却是一时沉吟。 只见他袖子一挥动,一团漆黑无比的煞气,就浮现在了两人跟前,正是余列手中的道煞。 此煞气一出,顿时就吸引了紫烛子的注意,让她的目光惊疑连连。 因为她如今都丹成上品了,可落在了这道煞跟前,依旧是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渗人之意。 紫烛子脱口就问:“此物,还是之前那一团道煞?” 余列听见紫烛子的问题,当即就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弟子在使用囊中的道煞,焚烧了白巢子的肉身后,手中道煞的数量变得愈发多且浓郁,其颜色也是越发的深沉,质地比起之前,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紫烛子听着余列的解释,她口中也是啧啧称奇,并且随手一翻,将那灰骨老贼给掏了出来。 将灰骨拿着凑上前时,玩偶大小的灰骨,其浑身骨骼全都开始发颤,那贴在它头颅上的潜州仙箓母体,也是轻轻颤鸣,想要自行将道煞扑灭掉。 检查了一番,紫烛子口中慨叹道: “单论性质,你这道煞已经是比本道当初所凝练的五恶酒煞,更是阴邪和强横,即便它不是仙煞,其也应当是无限的接近于仙煞了。若是本道没有想错,你是想要用此物来凝煞?” 余列正色的点了点头。 紫烛子将那灰骨老贼又收入袖子中镇压,她站起身子,身着宽大的紫红道袍,赤着白嫩脚丫,在余列的身前走来走去,踱步思忖。 良久之后,她舒了口气,点头道: “也罢,为师如今能够丹成上品,想来潜宫母箓中所讲明的凝煞秘辛,理应不假。 选择合适自己、且和自己有缘的煞气,远比一味的选择所谓上等煞气,更加要好,也更加契合我辈修道中人。” 余列见紫烛子支持自己,心间除了欣喜之外,也是暗自腹诽:“原来你自个,之前也是不大相信这个凝煞秘辛啊。” 其实除了道煞难得、威力渗人,又和他有缘之外,余列之所以想要有此物凝煞,还和另外一个因素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后者才是让他做出如此决定的关键。 忽然,紫烛子又扭头盯着余列,出声: “而且选择‘道煞’或者说‘仙煞’一物,正好也能为你接下来的外出之行,起到不小的加分作用。” “外出??”余列眼皮跳动,惊讶看着对方,他想也不想的,开口就道: “何必外出!弟子只求能侍奉在紫师身旁,安稳修炼,端茶递水,孺慕师恩!” 紫烛子无奈的看了余列数眼,颇是摇摇头。 以她对余列的了解,这厮分明是见她丹成上品了,自以为有了大腿可以抱住,便打算猫在潜宫中,踏踏实实的增长道行。 如此做法不能说是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稳妥,毕竟她紫烛子自个,从前就是一直如此的藏在宫中蛰伏,直到三十年前和三十年后的今日,方才一鸣惊人。 但眼下潜宫中的结丹资粮,已经被她消耗众多,即便她丹成上品了,且预计今后的百年时间内,潜州将会迎来一个质的飞跃,余列在筑基阶段的修炼资粮,绝对不会缺乏。 可余列将筑基境界修炼得圆满之后呢? 紫烛子对余列的期待,绝对不是结成一个真丹就足矣,而是希望余列也是能够丹成上品,甚至金丹的品级还高过她,师徒俩一起升仙长生! 而这一点,潜州这方小小的水池,是绝对提供不了给余列的。 于是紫烛子略微沉吟,便开口道: “列儿,浅水里是养不出蛟龙的。三十年前,你若是还待在潜州道城中,即便有本道的照顾,但你可能连筑基都不会完成,更别说性命双修、开府功成了。 这一点,相信你比为师更是明白。” 余列闻言,口中又有说出的花花言论,顿时就一滞。 紫烛子停顿数息,又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道: “还有,那一百五十年之后的升仙之战,你当真是一点念想也没有吗?” 此话更加让余列沉默,他虽然还不太清楚仙园名额的重要性,但是不管从那高云子的态度、还是从紫烛子的心情,也了解到了此等“升仙之战”,属于是界内道人们万载难逢的机遇,可遇不可求。 但凡有志于长生不死者,若是可以参加,便绝对不容错过。 只是其中的危险性,也着实是让余列心间嘀咕,再加上他乃是开府道士,对于仙园名额的需求,也确实不像是高云子和紫烛子一般迫切。 紫烛子见余列虽然意动,但还是沉默着,当即就道出了更多的缘由。 “为师可以庇佑你一时、甚至庇佑你一百五十年,但是一百五十年之后呢?到时候为师前去参加升仙之战,你若未能丹成,白巢子之事,你真当道庭会放过你?” 她失笑着:“别妄想了,别说是一百五十年了,哪怕是一年,我估计都够呛。 只要你敢离开潜州道城,必然会有各种阴谋诡计落在你头上。切记,即便是仙功道种,也只不过是不能明明上打杀而已……你当真,想要和为师寸步不离,相伴一百五十年?” 紫烛子最后还忍不住的问出了一句颇是出格的话。 这让余列心神跳动,他其实很想回答自己“可以的”! 但是目中纠结一番后,他看着手中桀骜的“道煞”,终于还是低沉的出声道: “既如此,还请紫师先明说,弟子此行,是去何地?” 紫烛子面色微松,她沉声开口,道: “无他,你之去处,唯‘祸乱域’耳。” 余列的眉头顿时一挑,“祸乱域”一词,他上次听闻还是从那奎木狼口中听见。奎木狼那厮说斗木獬为了堵人,都直接跑到祸乱域去了。 虽然奎木狼当时没有明言“祸乱域”在哪、存在哪些麻烦,但从对方的语气就可以得知,此地绝对不是个好地方,必定是路途遥远,麻烦多多,甚至都可能不在山海界之中。 余列当即就再一拱手:“请紫师详细言明!”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二章 破碎星海、真仙传承 紫烛子踱步走在余列的跟前,当即就说出了一番有关于祸乱域的具体消息。 果然如余列猜想的,这一地域,并不在山海界之中,而是在山海界之外! “祸乱域,又唤作‘祸乱之海’,但是它并非是汪洋大海,而是一片星海,乃是祸乱星破碎之后,星体瓦解,缀在山海界的身后,所形成的一片混沌天地。” 紫烛子口中洋洋洒洒道: “在那地界,上下难分,诸多碎片形成了犹如浮空岛屿一般的场景,没有成形的罡风层庇护,零零散散,忽上忽下,且时不时就会碰撞在一起,极其危险。 也因此,此地界极度不适合生灵存活,在三万年之前,属于是死地一片,毫无生机。 但是当山海界的大开拓时代到来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那些被我界捕获的世界或世界碎片们,吞并入界内时,虽然界内强者都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可当世界分解之时,其世界意志垂死挣扎之下,终归会将一些生灵余孽抛洒出去…… 又因为我山海界乃是不断的横行在虚空中,并非静止不动,那些被抛洒出去的生灵和世界渣滓们,往往就会聚拢在山海界身后,同原本的祸乱星辰碎片混杂在一起,便逐渐形成了现在的‘祸乱之海’!” 余列听见这等消息,当即就被震撼得大开眼界,他口中喃喃道: “原来山海界,并非是悬挂在虚空中的某一点,而是整个世界,都在不断的向着虚空中行进。” 他梳理消化着,也理清楚了紫烛子口中的“祸乱域”究竟是什么情况。 简单点说,这地界就相当于是山海界在餐食异界时,啃落的世界渣滓、溅起的世界汁水等等,混合形成的“垃圾场”一般的地界。 余列回过神来,口中也低声道:“也就是说,那祸乱域,就是山海界的垃圾场、甚至排泄地?” 紫烛子原本正兴致勃勃的介绍着,陡然一听余列总结,面上顿时愕然,但是她沉吟一番后,不得不道: “不错,你这总结,虽然粗鄙不堪,但是却直指核心。” 言罢后,紫烛子又忍不住的道: “不过你千万不要就此而轻视了‘祸乱域’,正因为它是世界垃圾场,那里极为危险,甚至不亚于一些域外战场,或者准确的说,祸乱域便是持续万年,一直处在征伐之中的域外战场!” 这番话,顿时让余列又升起了更多的兴趣,他细细的询问了一番,方才得知那“祸乱域”,同时也是异域生灵、山海界道贼们的藏身之所、最终归宿。 正因为它不处于山海界之中,不服龙气,且混杂有万千种异域生灵,地形诡异,又难以用大军征讨,此地便成了道庭管辖不到的地界,甚至根据紫烛子所言,就连仙庭都懒得搭理它。 这让余列好生诧异,顿时生出了许多想法: “紫师的意思是,只要我身处于祸乱域中,道庭的规矩便彻底的落不到我的头上,它们也无法通缉缉拿我?” 紫烛子点头:“正是!” 她又补充道: “除此之外,祸乱域中虽然并无任何一方秘境,但是它本身就相当于一方超大型秘境,其中不仅存在天材地宝,甚至还存在着结丹灵物。 本道听闻近些年来,祸乱域的道士们已经在自行的征伐异界,俨然快成了小半个山海界了。 只不过当地除去祸乱仙宫之外,并无道庭、仙庭,其内混乱一片,存在着诸多的帮派、道门、秘教,甚至屡屡有域外邪神的影子,属于是赤裸裸的法力丛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紫烛子笑看着余列: “若是没有筑基境界的实力,在祸乱域中,可谓是危险重重,都可能会被天上掉下来的一块石头给砸死。但是有了筑基实力,祸乱域便相当于一处淘金般的生死秘境,特别是对于你这种得罪了道庭的人而言。” 冗长的介绍下来,余列了解到了那“祸乱域”对他而言,是既存在着机缘好处,也存在着风险,并且前者胜过后者。 但是他听完后,依旧没有生出想要往祸乱域走一遭的想法。 余列犹豫一番,还是将头颅摇动,嘀咕道: “不去不去,此等混乱地界,弟子前去,孤家寡人一个,指不定刚一落地就会被连皮带骨头的给吞掉。” 余列提议着:“不如紫师为我寻一个稳妥点的域外世界,我去那里待一待也挺好的。虽然依旧得守规矩,但好歹不用守道庭的规矩。” 紫烛子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 “谁说你在祸乱域,就没有熟人?” 余列心间一动,敏锐的就想到了一人,讶然道:“祸乱域乃是道贼横行之地,紫师是说……” 紫烛子当即点头: “正是,我之黑水子师兄,你之黑水子师伯,眼下就在祸乱域中挣命。 并且除去他之外,本座麾下另外有一秘不见人的见习弟子,二十年前就已经被我发往祸乱域,同黑水子师兄联系上了。 听闻她在祸乱域中得到机缘,也已经筑基,其筑基时的年纪,同样未满六十岁。” 余列听见“黑水子”这一人名,心间顿时激动,口中感慨道: “没想到这老……老人家,居然是跑去了祸乱域! 难怪这么多年来,黑水子师伯一直都没有音信,亏我当初在巡查司时,曾特意的打听过他的下落,原本还想着去投奔他来着。” 紫烛子瞧见余列的态度有所变化,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在余列头上点了点,让他安静坐好,不要太过激动。 女道略微沉吟后,又道出: “其实你在祸乱域中,还存在着另外一个极大的优势,那便是你拥有‘紫府’!” 余列又竖起了耳朵,听见: “在祸乱域内,各方岛屿时而寒冷,万物都会冻结,时而炙热,就连地层都会融化,又有各种虚空风暴、虚空生灵,各地势力都难有经营超过六十年的岛屿,其也就无法长期的种植灵药、养育灵兽等等。 因此开府道士在那边,便成了香饽饽,许多灵药灵物,只有在开府道士的紫府中才能养育。并且当没有灵气或者灵气暴躁时,只有开府道士的紫府,才能养育或温和灵气,供给其他道人吞吐。” 紫烛子总结道: “开府道士在山海界中,还只是宠儿,但在祸乱域中,乃是诸多道人和势力的命根子! 无有紫府道士,根本就聚拢不了道人,形成不了势力门派。你若过去了,正好可以帮衬到黑水子他们,各取所需。” 她轻笑着:“到了那边,你同样是可以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这话终于是让余列心动起来,他的目光闪烁,尽可能全面的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就在余列依旧犹豫不决时,那紫烛子口中又轻飘飘道: “哦,对了!在祸乱域中,道士的紫府并非是寄存在山海界体内的,而是宛如芥子般,藏匿在道士们的体内。道士死,则紫府必现,甚至就算不死,也容易被他人在虚空中展开紫府,以道兵等物穿透自虚空攻入。 许多开府道士之所以身死,并非是肉身遭人斩杀,而是其紫府遭人攻占,为他人所吞并,最终郁愤而亡。” 这女道笑吟吟的看着余列: “不过关于这点,想来你这厮,是丝毫都不用担心,且欣喜若狂的吧?” 果然,余列的眼睛猛地一亮! 他欣喜到站起身子,在紫烛子的跟前走来走去。 正如紫烛子所言,余列若是去了祸乱域,他完全不用怕旁人来侵蚀他的紫府,甚至是求之不得。 因为他的紫府乃是被仙宝鸟笼庇佑着,他在紫府当中,法力直接就可媲美仙人,即便丹成中人入内了,也会被镇压至死。 可以说,只要仙人不出,不管来多少敌人攻打紫府,余列都可一一打杀之,并靠着化灵池,将之化作为自家紫府的资粮。 余列口中喃喃道:“好地方啊!” 而与祸乱域相比,山海界中的秘境、紫府等物,就统统都是有主儿的了,即便打杀了开府道士,对方的紫府也不一定会落入胜利者手中。 譬如那白巢子的紫府,就是一大典型。 此獠在被紫烛子打杀之后,其紫府并未停留在原地,而是被一股莫名的存在勾走了,也不知是化作成了山海界的资粮,还是化作成了旁人的资粮,总之就是没有落在紫烛子的手中。 这一点让紫烛子大懊,她刚才同余列谈及数次,也让余列惋惜不已。 如果是按照祸乱域中的情况,白巢子的紫府到手,她们俩可就发大财了! 紫烛子瞧着余列没出息的模样,还调皮道: “不仅是个好地方,还有更粗的大腿可以抱哦。 凡是身处于祸乱域之人,不拘其出身来历、胎卵湿化,皆可步往仙宫,得拜真仙为师!” 余列猛地侧过头,惊疑的望着紫烛子,失声道: “真仙传承?” 第五百二十三章 祸乱仙人 紫烛子听见余列的惊讶声,她面上的笑意更加浓重: “怎的,听见了‘真仙传承’四个字,是不是顿时就对留在潜宫中,和为师朝夕相伴,不是那么的感兴趣了?” 余列的心神平复,他面上露出讪讪之色,拱手道:“哪里的事情,还请师尊勿要取笑弟子了。” 紫烛子撇了撇嘴,口中轻哼道: “也罢,你这货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若是不给你好好说清楚,你八成还会以为,本道是要将伱发配到那祸乱域中。” 立刻的,她口中道: “那祸乱域的前身,是一名叫‘惑乱星’的星辰。所谓星辰者,在远古时候,其实就是一方世界,只不过后来灵气枯竭,日渐凋零,便化作为了冰冷星辰,并被山海界所捕获,游离在周遭。 至今为止,诸多古书上都曾经记载过有客自‘惑乱’而来,升腾如神灵、飘然若仙人。” 紫烛子用手指在虚空中轻轻撰写着“惑乱”和“祸乱”两个词,并道: “此‘惑乱’者,便是古时候的称呼,只不过如今世事变迁,演变成了‘祸乱’一词。” 她顿了顿:“甚至还有传言说,我山海界的上古仙道,其实就是从‘惑乱星’传播而来。只不过这一说法并无确凿的证据,反而有关道祖的传说,屡屡都在‘惑乱星’的传说之前,但是不管怎样,此地都是大有来头,颇是神秘。 而如今占据祸乱域的仙人,便是祸乱仙宫之主,也是为之更名的‘祸乱仙人’!” 余列细细听着,心间也是暗暗咋舌。 根据紫烛子的说法,如此一方历史悠久、神神秘秘,且藏污纳垢的地界,那些仙庭的仙人们,绝对不会是主动忽视,而多半是被迫忽视的。 仅仅由此一点,他便可以想象到那祸乱仙人,其要么是大有来头,要么就是实力非凡。 “仅仅只是一尊真仙,就可以让存在着多尊地仙的仙庭,甘愿当睁眼瞎子?” 余列心间正疑惑着,立刻就听见紫烛子口中道: “这一位‘祸乱仙人’,也正是为师此前与你提及过的,曾凝练仙煞,并最终丹成上品,直至飞升成仙的存在。” “嗯?”这话更是让余列提起了兴趣。 只听紫烛子又说: “这尊仙人和为师的情况类似,虽然丹成上品,但是未能开辟紫府,且因为其成仙的年数悠久,当初我山海界的《四九玄功》都只是初版,其算是一半走的古修道路、一半走的服食道路。 并且因为种种经历的缘故,这位仙人其他的都不大擅长,其最为擅长的,便是屠戮仙道中人。 在成就真仙后,对方便曾以一己之力,将一尊地仙几乎斩杀!虽然在仙庭的干涉下,最后未能斩杀成功,但是也逼得对方投胎转世了一遭。” 余列听见如此事迹,顿时就对那“祸乱仙人”的强悍,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以三品真仙之躯,讨伐二品地仙,且逼得对方轮回转世,其强悍程度,简直就是接近当年开创山海仙道的帝君他老人家了! 难怪这位仙人,能够将“祸乱域”改名,且占据了如此一片地盘。 忽然,紫烛子笑吟吟的问余列: “那么列儿,你可是知道,祸乱仙人为何能够如此的克制仙道中人,且逆伐二品地仙?” 这问题进入余列的耳中,让他没有思考多久,心神一跳,脱口道: “莫非,就是因为仙煞?” 啪的! 紫烛子一拊掌,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道: “然也,正是仙煞一物。祸乱仙人在结丹时所凝练出的神通,唤作是‘祸乱神光’,其神通一出,即便同为仙人,与之对阵,顶上的五气都得被削掉三气,可谓是同境界无敌! 这一神通虽然并未被列入三千神通之列,但是越来越多的道人,都将之唤作为‘大斩仙术’。 且祸乱仙人根据此名,在祸乱域中立下了三方道统,得其道统者,分别可以掌握有三种神通,分别唤作是‘诛仙’、‘灭仙’、‘戮仙’!” 听见如此神通,余列的呼吸沉重,目中神光更亮。 紫烛子口中的这三种神通,不管是哪一种,其听起来都是名头甚大,似乎古书中都曾有过记载,且一看就知道个个都是足以位列三千神通之列! 无须多想,余列心间前往拜师的念头就自行跳出,且久久不散。 他当即就拱手:“敢问师尊,如何才能拜得这位祸乱仙人为师?” 紫烛子轻轻一点余列手中的“道煞”,令之盘旋在左右,开口: “祸乱仙宫便立在那祸乱域中,每隔百年的时间,道庭都会派遣精兵,在祸乱域中练兵杀贼,掀起一场动荡,到时候,每个身处于祸乱域的道人,手中所屠戮的仙道之人越多,便越能靠近仙宫,得授其中的传承。 即便道庭不练兵,祸乱域的道人们年年厮杀,个个凶光大现,也会诞生出足够步入仙宫的种子。” 她看了看余列,又道: “而根据传闻,凝练道煞者,不仅最是能够斩杀仙道中人,且有一定的概率,在拜入仙宫后,能够将仙人的三种神通全都学习到手,并最终炼就出仙人真正的传承——大斩仙术!” 但她紧接着就摇头:“只可惜,道煞驳杂,以此凝煞,难以丹成上品,往往即便是拜入了仙宫,其也缔结不了上品金丹,连一门神通都继承不了。” 紫烛子说道这里,便停住了话声,笑看着余列。 余列则是面上顿时振奋无比,踱步走来走去,口中自语: “道煞驳杂,无法丹成上品,但是仙煞却不一定了!如此说来,弟子以‘仙煞’凝煞,岂不就是妥妥的能够拜入仙宫,甚至可学会三种神通,获得真正的斩仙传承?” 他顿时明白,难怪紫烛子之前就说,他以“仙煞”凝煞的话,会对他的祸乱域之行起到极大的帮助。 紫烛子并没有反驳余列的话,反而是正色的点了点头。 她仅仅是告诫道:“不过你也不要过于自命不凡,你能够以道煞熔炼仙箓,诞生出疑似‘仙煞’之物,那祸乱域的道人们,常年和仙道中人厮杀,自然是更加容易发现这个规律。 且那些在祸乱域中丹成上品的煞星们,其煞气在诸多仙道中人的滋养之下,绝对不会弱于你手中吞食了白巢肉身的煞气。” 紫烛子遗憾道: “可迄今为止,世间仅仅听闻有能够继承三种神通之一的道人,而并未出现三种神通都掌握了的第二尊祸乱仙人。” 余列听见这话,他面上略微一沉,但是微眯着眼睛,心间却并未低落。 因为他在心间暗暗想到: “那些祸乱域中的道人,靠着屠戮仙道中人,或许能够获得媲美吞食了白巢肉身之后的道煞,但是彼辈没有化灵池,如何能够将之更加的凝练,以无限程度的逼近于真正仙煞,甚至是超越仙煞?” 余列此番之所以打定了主意,要以手中的“诡异道煞”凝煞,其最大的原因不是其他。 便是因为道煞在得到白巢肉身的滋养后,其数目剧增,已经能够经过化灵池的深度淬炼,且依旧可满足他的蜕变所需! 大家今天早点休息,仅此一更。明早去一下医院。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四章 紫府变样、强悍仙煞 整整一日的时间,余列都待在破碎的紫山之上,同紫烛子交谈,除去有关祸乱域之事外,他还询问了诸多有关于潜宫境况、大封神术等诸多事情。 直到最后,再无可谈,他方才朝着紫烛子稽首行礼: “多谢紫师,弟子受教,还请紫师好生温养金丹,宫中之事自有弟子等人负责,紫师勿要太过操劳了,修行为重。” 紫烛子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点头道: “那你也就先下去,温养一番身子骨,抓紧时间完成凝煞吧。” 她顿了顿,有些迟疑的说:“等你凝煞成功,到时候便来紫山上,我自会将酒虫借给你,辅助伱打磨根基,保证你能够在一年之内,就稳定境界。” 余列面上欣喜,他再度稽首过后,便身子闪烁,飞离了紫山。 不一会儿。 当余列落在自家的小院附近时,他发现原本僻静的院落,此时即便是夜间,也依旧是灯火通明,从中不断的传出谈笑声。 只见一道道浑厚的气息从院落的内外升起,让余列远远一看,就知道院中往来的宾客,个个都是道士级别的人物。 等到余列的气息出现时,一道道神识立刻朝着他飞过来,不断有人惊呼道: “是余道友回来了!” “哈哈,才等了一日,余道友就下山来了,看来道友多半还是记得咱们这些宫中的同僚。” 一张张喜笑颜开的面孔,争相的从院落当中跨步走出来,并立刻就朝着余列颔首行礼。 余列环顾人群,从中瞧见了青瓦子、山阳子等众人,他粗略清点,发现潜州道宫中的百多道士,差不多全都来了。且其中的不少人等,身上气血都还不稳固,连伤势都还没来得及温养妥当。 余列怔了怔,但是他的脸上,也立刻就露出笑容: “是余某让诸位道友久等,区区寒舍,当真是怠慢了诸位。” 潜宫的这些道士们,丝毫没有了之前辅助紫烛子结丹时的威风凛凛,一个个都如同市井小民般,笑呵呵的同余列搭话: “哪里的事情,今日我潜宫能够有如此大的机缘,多亏了余道友你啊。” “正是!从昨日起,余道友就是我潜宫的第一大功臣、第一大榜样!” 余列一个接一个的同现场道士们打招呼,明明只百多个人员,但是一轮下来,便是大半时辰已经过去。 除了收获众人的一堆好话之外,他的手中,还多出了一堆的灵石灵材,其堆放在小院当中,直接就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余列本是想要婉拒,结果潜宫道士们都是义正言辞的让他收下,并美名其曰,只不过是送给余列的“筑基贺礼”,还让余列不要嫌弃礼物单薄了! 霎时间,余列面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许多。 不过他也并未得意忘形,十分清楚眼下整个潜宫的道士们,之所以快要将他的院子都踩塌了,其原因压根就不是在紫烛子的结丹的过程中,他做下了天大的贡献。 而只是紫烛子成功的丹成上品,且撑过了道庭的第一波责难。 否则的话,一个月之前,他就已经返回潜州道宫,为何连一个主动上门的筑基道士都没有? 余列心间暗暗感慨:“今日方知,紫师之贵啊!” 他收取了众多道士们的贺礼,自然也不能太过小气的,直接就将众人送出庭院,而是借花献佛一般,从贺礼中取出了不少灵物灵材,在潜宫山门中摆下了一场宴席,款待这些道士。 这场宴席,欢饮达旦,一连的持续了大半个月,整个潜州山门都是热热闹闹的。 并且在这段时间中,不断的有外州道脉,譬如隔壁的桃州、缅州,万里迢迢的遣人送来了贺礼,以祝贺紫烛子丹成上品。 眼下紫烛子还在闭关温养当中,自然是轮到了余列这个唯一的弟子人选,出面接待。 于是他很快就又发现,往日那些高高在上的丹成中人,此时也是纷纷待他极为和善,并且随手就赐下了不少灵物。 一时间,余列待在潜宫中,足不出户的,收礼都收到了手软,甚至连洛森和苗姆两人的筑基灵根,都各自的薅到了一份。 其他的,诸如余家族人的处置等等杂事,也无须余列亲自去办,宫中就自行有鬼神帮忙,将之妥善的拆分成了上中下三家,安置在了潜州道城中。 当中唯一受到了余列的特殊关照,是余红莲其人,她在各种灵药温养之下,其生机得到妥善的补全,虽然曾经的亏空还是难以彻底弥补,但也保证了她能够安稳的度过七品之变。 至此,余列和余家的因果,也彻底的告一段落,再无瓜葛。 而当余列收完了礼物、处理了杂事,正想要找个借口进入闭关状态时,那一直待在紫山上的紫烛子,见他下山一个月了,依旧是沉溺在杂事中,当即就传出法令,呵斥他,令他闭关修炼。 这下子余列连借口都不用找,立刻就闭门谢客,带着众多到手的好处,猫在了小院的地下静室中。 这一日。 余列在静室中闭目养神,但是并未炼气打坐,其意识正灌注在紫府当中,打量着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内天地。 嘎嘎嘎! 只见一堆乌鸦,成群结队的飞在半空中,追逐着空中凝结成了云雾状态的灵气,宛如吃棉花糖一般,大快朵颐。 还有一处亮闪闪的小山上,鼠忙趴在诸多灵矿上,左右开弓,一口一块矿石,甚至还吃一口就扔掉,奢侈至极。 它的腮帮子和肚皮,全都撑得像是一个球。 这正是余列借着紫烛子的福气,身家暴富,鸦八和鼠忙这俩货也是跟着鸡犬升天,灵物管饱,享受到了大福气。 余列在外面吃席吃了一个月,这俩货在紫府中也是开席开了一个月,原本还针尖对麦芒的它们俩,这一个月以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一次矛盾都没有闹过。 余列的意识化作人形,分别扫了鸦八和鼠忙了一眼,口中笑骂到:“没出息的东西!” 不过他自个踱步走在紫府天地中,也是屡屡的啧啧称奇。 只见原本还荒芜的紫府天地,此刻灵气的浓度,直接就达到了潜宫中最好的闭关静室的程度。 这是因为余列为自己这内天地,一口气的引入了一大两小,足足三条灵脉! 其中大的灵脉,品级是六品中等,所逸散出的灵气,竭泽而渔的话,足够支持六品灵植、六品灵宠等满载的使用三十年,同样也能够让余列在修炼到六品中位时,都可以不需要额外的寻找静室。 至于另外两条小的灵脉,也都分别是七品上等的灵脉。 此一大两小三条灵脉安放在紫府中,再辅佐以众多的灵石,余列估摸着至少一百年,他都不用再为灵气发愁。 特别是那灵脉和灵石不同,后者是死的,前者是活的。 灵脉种植在紫府天地中,能够自行的聚拢、甚至缓缓的提纯灵气,许多灵植在生死循环间,只要余列不去消耗它们,它们就只会让紫府天地中的灵气缓缓的增长。 只不过这个增长速度嘛,也形如天地变迁一般,缓慢至极,相比之下,还是从外界引入灵气,更加有效果。 余列环顾着大变模样的紫府,心胸间顿时澎湃。 他暗道:“没想到无须紫师为我准备,我此行前往祸乱域的资粮,就已经是齐全了。 听闻在祸乱域中,虽然诸多岛屿上都存在着灵物,但是其整体相比于山海界内而言,依旧是十分之贫瘠,且许多地界的灵气性质都暴躁,不堪吞吐。 现在我的紫府有三条灵脉、一堆灵植,到时候即便是不幸的落入了无灵地界,依旧是能够安稳的过活!” 欢喜一阵子,余列忽然心中有所触动,他立刻就将目光从四周收回,看向了紫府的正中央。 其身形一闪,便出现了雾气笼罩的化灵池上空。 紫府天地的变化,还只是意外之喜、小惊喜,接下来的一幕,才是余列期待已久的真正惊喜。 只见在一丈见方的化灵池中,一团漆黑如墨的气息,在碧绿的灵液中翻滚蠕动,犹如蛇虫般,时而狰狞、时而缓慢。 这团黑气正是余列手中的“道煞”,这些天以来,他除去收礼吃席之外,其实也并未偷懒。 余列在紫府中,分批分量的将道煞置入化灵池,通过灵池的提纯效果,找出了“道煞”最佳的浓度。 眼下就是他手上所有的道煞,都已经是炮制完毕,其质地被萃取到了极限,再往前一点,它们就会轰然的散作灵气,煞气效果大跌。 余列伸手一招,浓郁的黑气们,咻咻的从灵池中飞出,落在了他的意识周围。 接下来让人惊悚的一幕出现了,余列都没有和煞气具体的接触,那一丝丝黑气就感应到了他的意识,主动的就扑到他的意识化身上。 一股刺痛的感觉出现,余列的意识化身,当场就被腐蚀殆尽,轰然散去。 好在开府道士在自家的紫府当中,其意识是近乎于不死不灭的存在。 下一刻,余列的一个新念头就进驻紫府,落在了距离“道煞”十丈开外的地方。 他恢复人形,惊奇的打量着此物,口中啧啧道: “果然是仙道中人的克星,如此威力,你若是还算不上仙煞,何种程度才算的上?” 要知道,这一团煞气可是足足消化掉了一具丹成上品之人的肉身才得到的,现在每每回想起来这点,余列心间都还像是在滴血,肉疼不已。 他唯一能劝说自己的,便是当时的形势危急,若不以道煞焚烧白巢的肉身,他和紫烛子两人,估计连命都保不住了。 现如今俩人不仅活了下来,紫烛子丹成上品,他余列也多出了这么一大团的煞气,已经是局面大好! 余列一边思绪涌动,一边探出神识,小心翼翼的接触着这团黑气。 等到再三的检测之后,他的意识骤然脱离紫府,那一团漆黑无比的煞气,也穿过门户,出现在了外界。 地下静室中。 一股黑气呲呲的流淌在余列周身,渲染得他鬼气森森,邪门至极。 而静室中的法坛、阵法、符咒,甚至弥漫在空气中的道法熏香,其甫一接触到黑气,就全都被腐蚀得干干净净。 如此一幕让余列急忙睁开眼睛,惊奇的打量着这煞气: “不仅仅能够侵蚀仙道中人的真气法力,就连各般仙道制品,也能轻易的毁坏?” 虽说煞气者至阴至寒,其本就容易污秽道法器具,但余列提炼出来的“仙煞”,威力实在是过于凶猛了。 须知余列在收了一圈的贺礼后,其鸟枪换炮,布置在静室中种种手段,包括静室本身,哪怕仅仅是一面阵旗符咒,都是旁人借给他使用的六品法器。 结果众多的六品器具,落在了“仙煞”的跟前,都宛如纸糊的一般,轻易就被洞穿污秽了,让余列一时间都怀疑是不是收到了假货贺礼。 好在静室的本体还十分厚重,且余列及时一掐诀,那煞气也无有灵智,便被他利用仙宝鸟笼的威力给收拢在四周。 结果即便是仙宝鸟笼出手,这股煞气也没有屈服,它挣扎蠕动着,居然还想鸟笼也给啃食掉,完美的应和了其“仙煞”之名,连仙宝也不畏惧。 这一幕让余列自锈蚀的法坛上,腾地站起身子,他负着手,低头皱眉,踱步的走来走去。 煞气太过于凶猛了,其也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凝煞这一环节,本来就十分之凶猛,道士要将煞气导入五脏当中,而人之内脏相比于筋骨血肉,可谓是脆弱的很。 世间有不少的道人,会因为畏惧凝煞,而选择终身的局限在六品末位之列,不去触碰煞气。 还有不少道人,硬着头皮或准备不充分,根基孱弱等等,会在凝煞这一环节中不幸的走火入魔,最终与蜕变中五脏俱焚而亡。 简言之,凝煞蜕变,十分之凶险,因为煞气是自体内而乱,即便是有人在一旁看护,往往也无济于事。 甚至可以说,单论修行的难度,凝煞往往比炼罡更加难以成就,因为道士在凝煞之后,其脏腑已经得到了淬炼,今后再去吞吐罡气,好歹是有了一定的基础,走火入魔的可能性虽然还在,但是死亡率并不高。 除非其人是赤身的落在罡风层中,岔了气后又没有人施以救援,方才会被罡风给活生生的吹打至死。 不过静室中,余列仅仅犹豫了一会儿,他的目色就一定,轰然盘膝坐在了锈蚀的法坛上。 只见他咬着牙,低喝到: “费尽心机才得此煞气,怎能因为恐惧而退避,且直面之!” 下一刻,他扯开衣襟,伸出手指,轻轻划在了自己的腹部位置…… 回来后,又发烧中……大家最近注意休息,早点休息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五章 浣脏凝煞、蜕变! 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便是直面它!况且相比于寻常的筑基道士,余列身为开府道士,他在凝煞炼罡两个环节中,还有着极大的优势! 那便是可以分批为之,先从肉体开始凝煞,阴神落在一旁,方便看护照顾。 凝煞之变,其全称是唤作 “五脏凝煞”。这一步乃是人体脏器之内的功夫,旁人无法照料,但是余列的阴神身为他自己所属,却是可以清楚的看管浑身上下每一个地方。 当余列的手指落在了腹部上时,他的阴神就已经笼罩在五方脏器之中,一心多用,看管着每一根经络和血管。 刺啦的声音响起来。余列那比密炼钢铁还要坚韧的皮肤,终归是敌不过他指尖手爪,缓缓的被割裂开,画出一圈。 虽然被割开了,但是其强悍的肉身,立刻就探出一根根肉芽,企图将伤口在下一刻就抹平,还是余列分心运用阴神,压制着肉身的生机,方才让伤口并没有愈合。 这一点,也是很多道士凝煞时,会失败的因素之一。不管是单独的肉身,还是单独的阴神凝煞,其肉身和阴神都会下意识的抵抗外来伤口,特别是煞气这种阴邪之物了,和道人的意志相抵触。 静室当中,余列一声不吭的,默默的就将自己的肚皮掀开,露出了其下的筋肉。 还别说,因为他肉身精悍的缘故,这一幕还并不吓人,反倒是和他从前佩戴血蛤肚时的场景,极为相似。 被剥下的肚皮,其肤如凝脂,紧实收缩,上面毫无血迹,好似额外贴在余列肚子上的一层外物。 但是紧接着的一幕,就显得不是那么平和了。余列顺着筋肉的走向,一一的划开口子,挖开皮下筋肉,他低着头,宛如清洗东西一般,将自己的五方脏器,从腹腔中分别取出,放在手中揉搓着。 如此一幕,落在常人的眼睛,乃是极为恐怖的场景。但是放在有识之士的眼中,却是让人心神振奋的一步,因为 “清洗”五脏这一步,不仅仅可以用于道士自身的蜕变,提升晋升概率,寻常时候,也是能够活命的法子。 根据山海界中的传言,这以手浣脏之法,还是从 “剖腹取子”的生子手法中汲取而来,并且最终反哺到了 “剖腹取子”这一生子手法当中。被道士们改善过后的 “剖腹法”,极大的促进了山海界中,妇人女道们产子的成功率,特别是对于血脉更迭后的道人而言。 可以说,若是没有这一法子,山海界中的道人们,特别是道士们,除非是寻觅到了同样非人的母体,否则即便有再多的灵丹妙药,其也将会极难诞生后代。 因为许多胎儿一怀便是三年起步,大小异样,或有头角种种,并非寻常胎儿,其压根就不是常人可以生产的。 窸窸窣窣的浣洗声音,在静室中响动了足足五个时辰,方才停歇。这时,余列那本是红润的面孔,也是已经变得苍白,显然即便是以他的肉身强度,取出五脏一一浣洗,其也不是轻易能够承受的。 但这时还没有完,他并没有将逐一浣洗过的五脏,塞入腹腔中缝合上。 其接下来的一步,又和剖腹取子之法,极为相似。只见余列脸色苍白着,他口中默念咒语,指尖轻轻地用力,割断所有的筋络血管,将自己的心脏取出了。 霎时间,余列盘坐在法坛上,胸腔中空荡荡的,心间生出了一股极大的空虚感觉,他口中又低声念叨:“人无心者,可活否?” “可活也!”其目色坚定,将手中那颗咚咚跳动的心脏,安放在了法坛的一角。 下一句沙哑的声音,又在法坛上响起。 “人无肝者,可活否?” “可活也!!”余列目色亢奋,将手中的整片肝脏,又摆放在了法坛的另外一角:“人无脾者,可活否?” “可活矣!”……一声又一声高亢自语,在静室中响起。余列口中大声的叫到:“可活可活!五脏失去、五行大丧、五官大闭、五感大蒙……皆可活!”咚咚的声音,也在静室当中响起,宛如大鼓一般,应和着余列口中的吼叫。 只见他此刻的胸腔腹腔,已经是极为空荡荡,其自身的五脏已经都被切割取出,逐一的放置在了法坛上的五个角上。 而那咚咚声的来源,正是被他安放在法坛之上的心脏,其即便脱离了肉身,依旧是在卖力的跳动,表面还生长出了一根根的脉络,宛如触手一般,向着四方空气抓捕,想要找到余列的肉身,重回胸腔。 不仅仅他的心脏如此,其余的肝脏、脾脏、肺脏、肾脏,皆是蠕动作声,不甘于就此断绝了和余列肉身的联系。 余列在呼啸过后,他眯眼打量着如此惊悚的一幕,心间也是诧异。 “不愧是本道的肉身五脏,从八九品开始,就备受本道的打磨,且还经历过五通神鬼秘法的淬炼。”他低声自语着:“本道都担心,若是将尔等聚拢在一块儿,尔等是否自行就能媾和在一起,诞生出一具新的肉身。”这一点并不是余列在妄想,而是他的心脏就是服食拥有了蝾螈之心的性质,可以再生。 仅仅一团心脏,其即便再怎么生长,当是也只能长成一团肉块,但若是再匹配上其他的四个脏器,其成功的构建起五谷五行循环,指不定当真可以另外的诞生出生机,能勉强的称之为活物。 只是余列在察觉到这点后,他不仅没有感到喜意,反而目中冷意一闪。 轰的,一股沛然的法力,就从他的身上涌起!其盘坐着,身上一股股真气冒出,涌入到五方脏器四周,宛如刀子般,将脏器们自行生长而出的经络肉芽,纷纷的切削掉。 切削一遍后,余列还不满足,继续的削砍着,直到五方脏器都散发出猫狗般的哀鸣声,他方才收手。 余列冷哼着,嘴角露出笑容,牙齿森白:“本道未死,尔等怎能自立而活?即便尔等是本道的五脏,也必须听从吾令,方才可活!”他猛地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水,口中喝道:“敕!”那血水在半空中一分为五,变成了五团扭曲的鬼脸。 若是紫烛子在此,她一眼就会认出来,这鬼脸符咒,赫然就是潜宫一脉的五鬼秘法。 余列原本自信他可以轻易的度过凝煞之环节,甚至都想过,是否再用利用五鬼秘法,且不再严格的按照书上所记载的,一板一眼的浣脏凝煞。 毕竟书上所记载的法子,那是真的疼啊!但是刚才在见识到了 “仙煞”的恐怖后,余列只能将是手中所有能够提升凝煞概率的法子,全都给用上,省得 “仙煞”过于凶猛,导致他阴沟里翻船了。呜呜呜!一阵鬼哭的声音,在静室当中响起来。 五团鬼脸符咒落在了心、肝、脾、肺、肾之上,它们被余列分心占据,彻底的不再有所异动。 这时余列佝偻着身子,他虚弱的走到五团脏器跟前,划开自己的手掌心,以鲜血来浇灌这五团脏器,免得它们因为脱离肉身太久,当真嘎掉。 接下来的凝煞过程,就不是几个时辰就能够达成的,少说也得凝练个五日五夜,并且和以前的蜕变不同。 凝煞炼罡这一环节,花费的时间越久,其效果也是越好。因为其能够证明道人的采补到身的煞气罡气,数目也愈发的多,可极大的淬炼其脏腑。 甚至哪怕是度过蜕变,完成晋升后,道人最好也是待在煞气罡气浓郁的环境中,以尽可能多的在人体当中储存煞气。 毕竟道人今后在每每修炼和斗法时,依旧会消耗大量的煞气和罡气。哪怕是完成了晋升的道士,其自身已经能够产生相应的罡煞。 但是在凝练没有圆满之前,其诞生煞气和罡气的效率极为缓慢,若是将本该用于打磨身子的罡煞,用在了斗法中,自身的修行可就耽搁了。 也因此,比起纯靠自身去蕴养罡煞,自然还是从外界采摘,同真气打成一片,尽可能的储存在人体之内而更好。 滴答!一道道沉沉的漆黑血水,将五团脏器都是染黑,但是它们经受血水的浇灌后,都宛如种子般,其上的生机更是勃发,比刚才从腹中被掏出时更加富有生气。 余列缓缓的将双手合十,凝固好掌心的伤口,然后他慢吞吞的盘坐在了法坛的正中央,手中掐动五指,吐声道:“五鬼化形,餐煞食气,炼真还胎,保我生机!”咚咚、呜呜,嘈杂怪异的声音,在法坛上大作,余列口中继续的默念咒语,身形也不断的发抖。 宛如婴儿一般的哭泣声,在静室中慢慢的响起,且是五道。但若是有人在此,其细细的观察,就会发现四下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婴儿,而是那被余列从腹中掏出的脏器,个个鬼气森森,慢慢的浮空,变得宛如鬼魂一般,口中鬼哭不停。 这一步,也正是当今仙道的凝煞之法,其从剖腹取子法中所学到的最后一步,让道人之五脏,形如婴儿般,断 “脐带”而存活,在身外以餐食煞气。一般而言,这一步最稳妥的办法,是一颗一颗的来,让五脏分批的吞食煞气,若是某一颗出现了问题,道人还可以及时的挽救。 但矛盾的是,从蜕变的效果和成功率上,其最好的法子又是让五脏同时吞食煞气,方便脏器之间形成共鸣,更可好的将煞气炼化进内里,发生蜕变! 余列立志丹成上品,此番凝煞,当然就是要一心五用,对五脏同时进行喂养煞气了。 呜呜呜!鬼哭的声音,在静室中持续响起,且声色愈发的高亢。忽地,余列从地上猛跳而起,他蒙上了双目,堵塞了口齿,封闭两耳,屏息凝神,袒露胸腹的在法坛之上行走。 心开窍于舌、脾开窍于口、肺开窍于鼻、肝开窍于目、肾开窍于耳。他以心为舌、以脾为口、以肺为鼻、以肝为目、以肾为耳,踏罡步斗,在法坛之上狂舞不止。 一道道血水,随着他胸腹间的蠕动,也流淌而出,溅落在法坛上,让法坛上因为被腐蚀而残缺不堪的阵法,重新激活,聚拢灵光,缓缓的流淌向法坛的五角。 灵气和血水,化作成了黑腾腾的气息,将那鬼哭狼嚎的五脏小鬼们,笼罩在其中。 五脏小鬼们得到了血气的持续滋养,其发出的哭叫声更加的尖锐刺耳。 但是慢慢的,一股含糊不清的念咒声,也是随之而响起:“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此谓净口神咒,余列之前蜕变时,就曾诵念过,如今亦能辅佐他开启凝煞蜕变。 而在锈蚀漆黑的法坛上,这含糊不清的念咒声音,依旧是余列发出的,但是他并非是用口齿道出,而是以腹部作为出声的手段,行腹语之举。 净口过后,余列依次的洗净身心,祷祝不停。在他诵念咒语中,四周席卷在法坛外的仙煞,也已经汩汩的流淌进入法坛中,同余列漆黑的血水混杂在一块儿,被五脏小鬼们吞食。 一股股更加刺耳的尖声,从余列的五脏中响起,股股痛苦也是涌入余列的心头。 别看现在他现在已经和自家的五脏分离,但是心血相连、念头进驻间,其感官更加的敏锐。 并且余列还能从那五脏中,察觉到一股被欺骗了的愤怒。他的五团脏器,纷纷发出抗拒,不想吞食掺杂了煞气的气血,其尖啸间,屡屡的都想要逃窜而走。 许多道人就是在这一环节中,没有看护好,疏忽间五脏走失,最后只能绝望的看着自己道基崩裂,肉身枯竭而亡。 另外还有一部分道人,则是五脏并未走失,但是他们却并未看护好自己肉身,导致五脏逆反间,携带着煞气,直接冲近身侧了。 或是五脏与道人同归于尽,或是道人反被自家的脏器给吞食,化作为了丑陋狰狞的肉块。 余列面对这一幕,其腹部轰隆隆的作响,再次冷厉的呵斥:“本道说过,尔听我言,方可存活,给本道、噬!”咯咯! 余列仅仅呵斥了自家五脏一句,那一股股仙煞就疯狂的涌入其五脏中,将五脏团团覆盖了,简直是要撑死五脏似的。 余列面色更加煞白,但是他的目色坚定,腹部再次大喝:“五脏植根,耳目自生,天台郁素,梁柱不倾。”其掐动法诀,声色如雷霆,在静室中重复的回响、重复的大作:“吞食吞噬!七魄澡炼,三魂安宁,赤子携景,遥与我并……”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 整个地下静室中,鬼气、煞气、腥气、怨气、真气种种混做一团,堪比千年的尸阴之地。 还有恶鬼捕食咀嚼、惨叫哭嚎的声音,也是持续大作,好似地府鬼窟。 好在当十五日过后,余列那站在法坛狂舞不停的身子,猛地一停。他虽然并未言语一句,但是其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了大喜之色。 余列猛地扯下系在双目上的丝带,惊喜的看着四周。只见弥漫在静室中的浓郁仙煞,再经过五脏小鬼足足十五日的啃食后,已经稀薄了近三成。 而余列那挖出在外的五团脏器,眼下也是漆黑团团,好似煤矿一般。单从表面上看,其毫无生气,若不是内里还在持续的传出哭叫声,余列都以为自己的五脏已经俱焚而亡了。 他猛地摄过这五团脏器,并且动用鸟笼威压,将剩下的仙煞镇压。余列口中惊喜道:“好!漆黑如墨,五脏俱黑,观其品相,已经臻至完美也。”眼下正是他的五脏已经熬过了凝煞的步骤,成功蜕变了。 余列大喜着,以法力托举着五脏,口中不断的道:“尔等都是成器的、都是好样的。”他的脸上露出了极为欣慰的表情。 接下来按照正常的做法,便是将这蜕变过后的脏器,一一安放在胸腹之中,再花费一定的时日,温养打磨,收个尾,即是凝煞大功告成。 只是余列打量着自家蜕变过后的五脏,他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森白的牙齿也再次露出。 紧接着,他做出了许多道士在凝煞中,都极为恐惧的一步。其仰着头,抓住漆黑的五脏着,先从心和肝开始,左右开弓,将之一起放入了口中,狠狠的撕咬,腮帮子用力,大嚼起来。 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余列并未按照寻常的法子,将五脏安放回去,而是以牙口撕咬磨碎,将自己这五团脏器,不留一块儿完整的,全都嚼成渣滓,如此放回了胸腹中。 嚼完之后,他胸腹中是一团模糊,嘴角也乌黑,但是他面带微笑,盘膝坐在法坛上,一手拈花,一手抚摸着饱食的胸腹,欣慰而满足…… 第五百二十六章 晋升完毕、发配乱域 完成了蜕变的五脏,并没有被余列通过寻常的手法,安放回腹中。 他根据道书中所提及过的一种磨牙叩齿法,将自己的这五团脏器一点儿不剩的磨碎成肉沫,然后吞入腹部中,以此彻底的将仙煞消耗掉。 如此一步,虽然极容易导致五脏的生机丧失,但是余列曾经就服食过蝾螈之心,现在五团脏器又都完成了蜕变,其生机和活力,远非寻常的道人可以想象的。 他进行这一个过程,算得上是十拿九稳。 果不其然,五团脏器即便是被磨成了肉沫,其落在余列肉身的腔子当中后,依旧是迅速的就蠕动生长,互相竞争养料。 过了不多时,他的胸腔当中,竟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心脏,每一颗都是黑红黑红的,咚咚的跳动,让余列的身子都一颤一颤,颇是渗人。 这是他的心脏肉沫,各自竞相生长,不肯成为对方的臣属,便同时之间分化生长出了许多颗心脏。 不仅仅心脏如此,其他的肝脏、肾脏、肺脏、脾脏四样,也都是在余列的体内,互相滋养生长,密密麻麻,将他原本还空荡荡的胸腹,给塞的满满当当的。 等到胸腹被塞满了之后,这五团脏器下意识的就想要侵蚀其他的地界,汲取更多的养料,但是余列轻轻冷哼,五团脏器就都被限制了生长范围,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各自应有的位置,同类互相吞食。 如此一步,宛如养蛊法般,不仅能够让余列将仙煞更加彻底的磨灭炼化,不留半点隐患,还能够让这些脏器在分化生长间,更加受到余列肉身的接管,同样不留五脏造反的隐患。 此外,经由此法养出的脏器,其也必定比原先的脏器,更加的生机勃勃,更加的功能强悍,否则其绝不可能从互相吞食中脱颖而出。 于是又过了五日左右的时间。 在余列的胸腹中,五团崭新强悍的脏器,已经生长完毕,它们每每鼓动之间,都会在余列的体内喷吐出浓浓的仙煞,游走在余列的全身,滋养每一寸血肉和筋骨。 此时此刻,余列的肉身已然是彻底的凝煞完成,五脏俱全。 从今而后,他便是六品下位的凝煞道士,只需要再积攒六十年道行,就可以尝试炼罡,突破到六品中位,炼罡境界。 不过余列伸出手,托着自己的肚皮,往胸腹上轻轻一合,肚皮立刻就和他的胸腹合而为一,压根就看不出来曾经被剥下的任何痕迹。 他睁开眼睛后,却并没有立刻就开始检验自身的法力,而是目光空洞间,其阴神轻轻一晃,遁出了肉身,和其肉身面对面相座。 前二十日的凝煞,余列才吸收了三成左右的仙煞,其虽然凝煞成功,但也只是肉身凝煞完毕。 接下来,他便要将自己的阴神也凝煞,并将剩下的仙煞,一点都不剩的吞吐体内,存储在肉身和阴神当中。 呼呼!立刻的,小院地底的静室中,仙煞再次开始呼啸。 余列将注意力落在自家的阴神上,不断的采摘仙煞,引入阴神体内,淬炼阴神之“五脏”。 这一步和肉身凝煞颇有不同。 阴神本是一团虚无,其虽然有形体,且大多接近于人形,但是内里依旧是混沌一片,压根就不存在所谓的五脏六腑。 也因此,阴神道士在“五脏凝煞”这一蜕变中,并非是要用煞气去淬炼什么具体部位,而是要用煞气凝练出五团脏器,将之安放在道人的阴神体内,令阴神越发的像是完整躯壳,是谓“装脏”。 而单从难度上而言,阴神道士凝煞,其可比肉身道士凝煞要困难得多。 因为肉身阳刚,其本是克制煞气的,而阴神质阴,其往往是被煞气所克制的,极容易被阴煞之气给同化污秽掉。 但是对于现在的余列而言,这一步却是极为简单了。 他的肉身已经凝煞,其生机勃勃到了寻常道士难以想象的地步,只需随时的供养给阴神气血,便能够长期的维持阴神不败,让阴神不仅不惧怕煞气,还能反过来压倒煞气。 甚至余列还能够从肉身的五脏中,养出五团脏器小鬼,将之安放在阴神体内,让之充当阴神的五脏,如此能够更加方便简单的完成阴神凝煞。 只不过余列都已经选择了道书中所记载的最为严苛的浣脏凝煞之法,他自然是一切都要做到最好最稳,压根就不屑于去走捷径秘法,免得让根基留下隐患。 滋滋声,在静室中不断的响起来。 余列的阴神盘旋在法坛上,一吸一吐,四周漆黑的仙煞不断进入他的阴神体内,被死焰灼烧炼化,又侵蚀起阴神躯壳,相互交织不定。 时间如此的,一来一回的过去。 又是十五日过去,余列周身的仙煞,再次的单薄了四五成,他的阴神也是黑气腾腾,其虽然是人形,但让人咋一眼看上去,更像是厉鬼。 阴神的灵根死焰,在熔炼进仙煞之后,色泽也是从灰扑扑,变成了灰黑,其颜色深沉了许多,给人的威胁也强大了很多。 此赫然是余列的阴神,也差不多完成了凝煞。 咻的,他一掐法诀,阴神就回归了肉身。 不过他依旧是没有站起身子展现法力,而是继续盘膝坐着,大口的呼吸吞吐。 只见原本可以轻易的毁坏阵法、焚金烁石的仙煞,此时落在了余列的身前,变得犹如是小狗般,听话至极。 仙煞黑烟寥寥,在他的口鼻间不断的出入。 余列的面上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色,反而每每呼吸吞吐时,眉头都会舒展许多,极为的享受。 接下来,他仅仅花费了七个日夜,就将所有残存的仙煞,一点不剩的,全都吸入了体内。 到这时,余列的此番闭关也将彻底结束,其肉身阴神,已经是双双凝煞完成! 铮! 暗室中,他悠悠睁开双眼,目中便有幽光闪烁,令漆黑的静室为之一寒。 余列口中自语道: “凝煞已成,是时候出关,晋升道箓,并找师尊借用酒虫,温养修为了。” 修行中人每逢突破,功成后,其境界都是火候不定,需要打磨熬炼,先不增长道行,以求沉淀根基。 若是不将火候沉淀好,不仅在斗法时,发挥不出晋升后新一境界的全部实力,还可能在斗法中走火入魔,当场跌落境界! 并且随着道人修为的进步,沉淀火候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也越长。 道徒时候可能只需要一两年的功夫,就能将根基扎稳,但是到了道士阶段,其就需要三五年,甚至是十年。 而余列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得离开山海界,远赴祸乱域,他压根就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来沉淀火候。 好在紫烛子已经允诺,会借出酒虫,保证余列在临行之前就将根基打扎实。 因此借取酒虫这一物,便是余列凝煞出关后,所需办理的第一件事。 只见他盘膝坐着,眼睛微眯,心间除了期待之外,还在不断的盘算: “如何才能将紫师的酒虫给拐跑,且不会惹得她老人家生气,或实力有损呢?” ……………… 当余列和紫烛子两人在闭关修炼的时,那远在潜宫之外的白巢巡查司中。 高云子漫步走着,他的身后跟随着一堆儿白巢的道吏道士,奎木狼、斗木獬、角木蛟三个都在。 “这白巢子也当真是了得,此物乃是我巡查司传承了千年的驻点,其本身就已经算是一座厉害法宝了。二十年前被它和那龙船打残,它居然压根就没想着去修复,还得本道在此闭关温养一番。” 高云子望着白巢巡查司中的建筑,淡漠的点评着: “若是本道不出手,顶多再过十年的时间,这座白巢驻点,灵纹磨损,核心坍缩,必将彻底垮塌掉。” 此獠的身后,当即就响起谄笑的奉承: “高云子道长所言正是!这二十来年,我等在这白巢上待的真可谓是提心吊胆,唯恐哪天来了一场大罡风,吹跨了白巢,让我等跌入罡风层中,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话是从斗木獬口中说出的,它说的是极其不要脸。 这厮早就已经是上位道士,在图谋结丹了,即便白巢崩毁,落入罡风层中,它也绝对不会被伤到一根汗毛。 四周的其他道士听见,丝毫没有去嘲笑斗木獬的意思,他们急忙接过对方的话头,继续议论奉承。 胆子小点的,只是同样说些庆幸的话,以及感谢高云子的大恩大德。 胆子大点的,则是当场痛骂那已经死掉的白巢子,看能否赢得高云子的赏识。 而高云子听着身后这群道人的奉承,脸上露出冷笑。 他转过身子,甩了甩袖子,笑吟吟道: “善哉!诸位既然都是本司部中的勤勤恳恳之士,那么眼下,本道正好也有一件大任务,要交给你们。 否则的话,尔等这些人员放在潜州附近,着实是白白闲置,浪费了。” 奎木狼等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是一振。 近些日子以来,整个白巢巡查司上下,可谓是暗流涌动、忧虑不已。 其原因便是白巢子身死后,他们这批人员将会何去何从,究竟是被发落到其他地界,还是道庭本部那边,会空降一个道师过来?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他们这些白巢的老臣子而言,总归是不好。 特别是奎木狼、角木蛟、斗木獬三人,它们可都是开府道士,当初是受了白巢子的“恩惠”,方能得到了开府的资源。 如今白巢子身死,若是被发配到其他地界,或是空降道师过来,对方手里没有它们的把柄,是绝对不会信任它们的。且它们现在虽然是没有了靠山,但也意味着不用偿还白巢的恩惠了,三人也压根就不想再受制于他人,而更想继续待在白巢中,自力根生! 眼下高云子这个司部之主在此,又有任务需要众人去忙活,岂不正好是它们好好表现,再抱大腿,甚至竞争白巢巡查司之主的机会? 当即的,一声比一声抢先的呼喝,就从奎木狼等人的口中响起: “喏!谨遵道长法令。” “道长但有所命,弟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仅仅它们三个开府道士有如此觉悟,白巢中其他的道士、道吏们,也都希望能够进入高云子的眼中,赢得赏识! 且对于其他人而言,若是能够成功,无须高云子赐下什么好处,只需将他们顺带着提至道庭本部中,就已经是“飞升”了。 “好!都很有精神。” 高云子看着跟前的白巢众人,夸赞道:“不愧是在道庭外摸爬滚打,一步步苦修历练上来的巡查骨干,尔等都不是本部中那些爷儿废物们,可以比较的。”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看来此次的任务也只有尔等,方才最为合适!” 白巢众人闻言,立刻大声呼喝: “道长请讲!” “此事无他,本道命令尔等,立刻集结整备,收拢附近所有管辖州部中一切可用钱粮,理清所有的文书、暗探。十五日后,道庭中便有会一群废物过来,和尔等交割此地。” 这一道命令从高云子的口中说出,立刻让奎木狼等人震了一震,众人面上的慷慨亢奋之色,纷纷凝聚在了脸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紧接着,那高云子口中又道:“到时候,本道的肉身也会前来,会亲自将尔等送入祸乱域中,安营扎寨,搜捕道贼!” 这话宛如一桶冰水般,猛地泼在白巢众人的头上,让他们惊得是神色慌张。 当即就有人失声惊叫:“什么?祸乱域?” “道长,你没开玩笑吧,我巡查司是有名的‘管内不管外’啊?” 还有部分道人,则是对“祸乱域”极为陌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是他们瞧见奎木狼等人难堪的脸色,心间都是明白这任务极其不好,也因此面色慌张,口中嘀咕议论不断。 高云子好似没有听见众人话声中的反对,他继续面带笑容,温和的解释: “不错,正是祸乱域。因为紫烛子丹成上品,本道又已经许诺潜州附近,她是老大。尔等这些精干的巡查司人,自然是不能再继续浪费在此地了,得重用。 而那白巢子,又终归是我道庭的上品金丹,它被潜宫一脉宰杀了,我等怎能不做些表示?” 高云子自语着:“本道一个多月以来,已经打听清楚,彼潜宫一脉,在外还有一个逃窜的传人,其道号名为黑水子,眼下正在祸乱域中混得风生水起。尔等此番入祸乱域,便是要擒杀此獠,且最好是活抓!” 他顿了顿,目光闪烁,又道: “此外,那紫烛子唯一的弟子,叫做‘余列’的那家伙,也有可能会被紫烛子送去祸乱域中。当然了,这个概率并不大,也就不值得本座,或本部派遣出道师,前去祸乱域守着。 此番让尔等前去擒杀黑水子,正好也能守株待兔,有一定的几率伏杀那余列!” 这番话说得是有理有据,可是白巢上下是压根就听不进去,他们一个个的面上是越发的紧张、提心吊胆。 高云子笑看着这伙人,眼底里生出愚弄和讥笑之色,但他还是温和道: “此事乃是为白巢子复仇之大事,尔等身为它的麾下道人,最是师出有名!且若能成功,其中功劳最大者,当是可以继承这白巢巡查司之主,得结丹资粮。” 奎木狼等三人听见,心间却破口大骂:“师出有名个屁?等报完了仇,得罪完了那紫烛子,谁知道你会不会再将我们扔出来,送给潜宫!” 它们绞尽脑汁的,想要拒绝高云子,甚至都生出了叛逃的想法。 但是叛逃的话,也得去祸乱域啊! 忽然高云子下一句话,让三人胆寒,心间叛逃的想法戛然而止。 只见对方轻飘飘的道:“此次任务并无时间限制,本道不死,尔等即要进行。但尔等若是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即便逃去外域,本道也愿意亲自出手,杀之儆猴!” 嗡!白巢上下所有的人等,包括远处的鬼神魂怪种种,齐刷刷的感觉脑壳一蒙,心间亡魂大冒,好似下一刻就要死去一样。 奎木狼等三人即便是开府道士,个个肉身都强悍,他们感受着高云子扑面而来的杀机,也是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哈哈!开个玩笑,尔等自然是不会让本道失望的,对吧?” 高云子突地轻笑一声,收敛了杀机,他再次和声细语的道: “其实此去祸乱域,建有功劳,也是尔等唯一的活路。否则的话,无须本道出手,尔等就可能被送去和白巢子陪葬了。” 他一弹指,指了指天上。 奎木狼等人闻言,都不由的望天,心间寒意更甚。 这一个多月以来,白巢众人也并非是干杵着,而是通过各种手段,打听着白巢子、高云子等人的消息。 其中,至少奎木狼三人已经知晓,那白巢子真正的靠山,压根就不是当日降临在潜宫的上空,又被龙气拖走的仙人。 而至少是,一尊真仙! 彼真仙级别的人物,都无须对方亲自出手对付,只需要对方略微流露出不喜,便会有各方人等,帮忙为之清除碍眼、不讨喜的东西。 霎时间,奎木狼三人心间是越发的苦涩。 “娘耶!这祸乱域,看来是去定了。” 只是奎木狼三人不知道的是,远在天外的某处空间中,当日那帮衬白巢子的仙人。 其境况比它们三人,还要凄惨和灰暗…… 推书,朋友新书:【全球:仙域之主】 简介: 成为仙域洞天之主,经营发展洞天,布置阵法与禁制,掠夺诸界的灵脉来强大洞天内灵气浓度。 一步步壮大仙域洞天,极至可演化大千世界,乃至一方仙界。 第五百二十七章 变异真气(元旦快乐!) 一根粗壮的锁链,拷在一团血肉球体之上,密密麻麻的雷霆,劈打在它的身上,将之变得焦黑。 此獠正是血蛆子,它在被仙庭中人带走之后,居然就再没有人来和它搭话,只有龙气雷霆将它囚禁,不断的拷打着它的躯体,简直就没有将它当做人来看,更别说是仙人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哀嚎声,从血蛆子的口中不断响起: “吾虽触犯仙律,但是尔等就算是让本仙死,好歹也得让本仙死个明白!” 可是密密麻麻的龙气雷霆中,仅仅有捆绑在它身上的锁链会发出回应它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东西,会因为它的呼喊、挣扎,而有半点反应。 血蛆子好似被遗忘在了这处空间当中一样。 它已经被龙气酷刑,捶打了一个多月,并且它还能感受到,它体内的不死之气在因此而缓缓流失,若是被一直关押拷打,三五年后,无须仙庭方面落下罪责。 它自身就会血肉崩解,彻底的压制不住体内死气,肉身衰竭而亡。 到时候,估计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毕竟仙人级别的存在,也仅仅是拥有投胎的资格,而并非是一定就能投胎,更不是死了就能投胎转世。 血蛆子愤怒无比,它痛苦的嘶吼着:“本仙修行万年,绝不能死在这里!” 可是四周的龙气,依旧没有因为它的痛苦和愤怒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其不增加也不减少,继续一缕一缕的劈打在它的身上,摧残其身躯。 血蛆子的心间一时都生出了绝望。 它怀疑是那小蛤蟆使了手段,瞅准了它已经寿尽,就想要在仙庭审判之前,就拖死它。 “不!!!” ……………… 当白巢中人、血蛆子,各自在胆颤心惊、绝望愤怒时,余列这边,却是面上喜色浓郁。 咔的! 底下静室洞开,余列身着黑袍,笑吟吟的从中走了出来。 此时距离他闭关,已经过去了整五十日的时间。 蜕变完成后,他在静室中又细细的检验了一番法力,还检查了一下紫府天地的变化,便又多花费了一点时间。 而在这几天中,余列也是初步领略到了凝煞道士的凶悍,特别是他体内仙煞的凶悍。 以往的时候,他若是要教训鸦八和鼠忙,还得他动用法术,或是将死焰唤出来,让两个夯货吃上几家伙,鸦八和鼠忙才能真心实意的听从命令。 但是现在,他只需要一弹指,将真气打到对方的身上,两个家伙就会痛得嗷嗷叫,当场俯首磕头。 此二者身上那同为筑基境界的妖气,在余列的凝煞真气下,竟然是丝毫抵抗力都没有。 并且这还是余列没有动用任何法术的情况下,若是他运转法术,以风刃、火蛇种种,或是死焰去焚烧它们,仅仅一击,就能打穿它们的所有防御,侵入到其脏腑当中,随时都能取掉这两个家伙的狗命。 甚至当余列未动用真气时,他只需要站在两个家伙的跟前,威压一露,两个家伙就已经是浑身毛发炸起,宛如遇见了天敌一般,体内的妖气滞涩。 这一点,余列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是他用鸦八、鼠忙检验了好几番法力后,两个家伙哆哆嗦嗦的,传递神识时给他说的。 余列得知了这点,还以为是这两厮过于怯弱和惫懒,不想帮助他检验法力了。 但是当他在紫府中,于其他的活物跟前显露威压时,不管是鳞甲类、还是羽毛类,一个个的也都是像是遇见天敌,吓得的是当场失禁、呆若木鸡。 如此威压,可是比余列肉身筑基后,身上所携带的一点龙威都要管用! 这不禁让余列对自己所炼就的仙煞真气,产生了一点妄想: “莫非,以仙煞凝煞,其效果不仅仅是在道煞的基础上翻了倍,其用途也扩大了,从只克制仙道中人,变成了可以克制山海界中所有的修行生灵?” 仙道乃是山海界中唯一的大道,其博采众家,统摄天地,仙道意志便是山海界意志。 而仙人又是仙道中的顶尖生灵,余列所凝练的煞气,如果真是所谓的“仙煞”,那么它高屋建瓴之下,确实有不小的几率,足以克制山海界中任何的修行生灵,而不仅仅拘于道人行列! 只不过这一点,余列在紫府中耐心试验了几天后,他心间的期待虽然越发浓郁,但依旧是不确定,必须得再找个厉害的人,帮他把一把关。 至于人选…… “紫师,岂不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吗?” 余列心间念到。 紫烛子丹成上品,是他目前所能接触到的最强者,又是他的师尊,能保守秘密,还熟知道贼之事,指不定受到他的提醒,就能回忆起更多和仙煞有关的信息! 于是余列在出关后,他没有在小院当中逗留多久,仅仅是同那洛森苗姆两人吃了一盏茶,便身形闪烁,腾空而起,往高空上的紫山废墟飞去。 在他所动身的那一刻,潜州道宫中的不少人等,都是注意到了他的举动。 其中一些眼尖的,还从他身上尚不稳固的气息,识破了他现如今已经是度过凝煞之变,晋升为了凝煞道士。 一道道议论声,在道宫山门的各处响起,感叹不已: “不愧是名师出高徒!” “紫师丹成上品未多久,余道友也凝煞功成了。算算年纪,他现在满了六十没?当真是羞煞宫中多少积年的末位老道士啊!” 不一会儿。 余列来到了紫山废墟,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覆盖十里,犹如一座巨大龙卷风般缓缓转动的场景。 紫山府邸破碎后,紫烛子并没有对其进行修补聚拢,反而是顺势而为,将废墟般的紫山,布置成了如此模样。 诸多紫山碎片,便是落在巨大的龙卷风当中,上下盘旋不止,给人一股摄人心魄的恢宏感觉,并有浓郁的紫光,从龙卷正中央处冒出,极为神秘华贵。 那里正是方圆十里内,唯一平静的地方,紫晶道观所在。 之前离去时,紫烛子曾经特意的交代过,让余列下次登门不要大呼小叫,免得她正好在闭关中,却又不得不分心搭理外界。 因此余列持着密令,阵法也认人,他身形一晃,就穿过了龙卷,并自行推开紫晶道观的大门,来到庭中。 游走在熟悉的庭院里面,余列四处打量,发现庭院内里果然是安静的很,诸多厢房当中,也没有生灵活动的迹象。 “看来紫师多半是还处在温养金丹中。” 他心间暗想,正当他打算盘膝坐下,耐心的等待时,其神识忽然一瞥,聚拢在了中庭树下的一堆酒瓮上。 余列眉头微挑,当即快步的走过去,往某个酒瓮中一探。 一抹喜色,当即就出现在他的脸上。 只见一尾晶莹剔透、身上带着紫意,形如一颗紫色大米的肉虫,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其不是酒虫,又能是什么! 酒虫泡在仅仅剩下一层的酒液里面,似乎正处在瞌睡当中,懒洋洋的,一动不动。 余列也不管它是在睡还是在怎的,当即就伸出手,一把将此物捞了出来,举在眼前打量。 霎时间,那酒虫也是苏醒了,它的两颗紫黑色眼珠子转动,同余列大眼瞪小眼,且其虫躯还颤抖了一番,密密麻麻的爪子胡乱爬动,颇是惊慌失措。 余列笑着,弹了弹这小家伙。 “你这厮,还挺害羞的,但咱都老熟人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指不定你就是我的了。” 他口中念叨着,结果那酒虫听见了,在他手中挣扎的力度更大,且一股股紫色的气息升腾起来,随时都想要给他来一家伙似的,但是它可能是专门被紫烛子吩咐过,并未真个对余列动手。 余列瞧见酒虫如此气鼓鼓的模样,面上的笑意更是浓郁。 不过他把玩着,回忆起从前瞧见的酒虫模样,发现眼下的这一只,和从前的那一只有了极大的不同,但六品级别以上的酒虫,世所罕见,可不是随便就能炼制出来的。 余列叹了口气:“看来你和我那师尊,果真是有着密切关系,极可能是她的本命灵虫。否则的话,为何她一结丹,你的模样也发生了偌大变化,还沾染了几丝丹气? 看来想要将你拐跑,是难上加难咯。” 嘶! 余列话音一落,他口中就发出嘶冷的痛声,疼得他差点将手中的酒虫给甩出去。 因为那小小酒虫,居然真的下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更诡异的是,余列的皮没被咬破,但疼痛却是比被啃掉一块肉还要疼。 余列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小家伙也是有点脾气和灵智的。 他冷哼一声,当即就盘膝坐在了庭院的银杏树下,握持着那小虫,吩咐道: “就算你再是不愿意,也得陪着本道修行大半年。 且助我修行!” 余列没有再理会手中酒虫,他阖上了眼帘,猛猛的就将体内真气,打入酒虫体内,让对方帮忙为之打磨吐纳。 而如此一步骤,本是酒虫极为擅长的,无需两人交流,即可配合,应当是丝毫问题都不会有。 但是当余列的真气进入酒虫体内后,寻求打磨过滤时,意外出现了,那酒虫的眼珠中出现了人性化的错愕之色。 只见在余列呼吸吐纳间,一丝丝仙煞随着他的真气,混杂进酒虫体内,慢慢散开,并对酒虫也产生了压制。 这种感觉让小酒虫极为不适应,它有种封印不了法力,快要暴露原形的冲动。 而另外一边,余列捏着此虫,让它逃无可逃,继续老神在在的炼气修行着…… 元旦快乐!公历新的一年,祝大家红红火火,身体健康!以及,求月票啊! 第五百二十八章 原形毕露 余列见紫烛子尚且在闭关温养中,他也就没有打扰对方,自顾自的捏着那酒虫,盘坐在树下,耐心的打磨修为。 果然,利用上了六品级别的酒虫之后,他的修炼速度,那叫一个嗖嗖的往上增长,原本估摸着至少需要五年时间,才能够打磨完毕的真气。 落在酒虫的加持之下,当是半年之内即可完成。 这情况出乎了余列的意料,他怀疑手中的酒虫,是不是蹭着紫烛子结丹的好处,也摸到了丹成的边缘? 且随着使用酒虫修炼的程度加深、时间变长,余列察觉到手中的酒虫也渐渐的出现了异样,其屡屡的都想要从他的手中挣脱出去。 当余列变幻修行姿势时,这厮的动作幅度会更大,一幅随时都要开溜的样子。 好在余列察觉到这个情况后,他多了几个心眼,且昼夜不停的都在打坐歇息,压根就不给这酒虫半点喘息的时间。 此法被他谓之为“熬虫”,即便这酒虫最后无法被他拐跑,他也不能让一只小小酒虫的给瞧不起了,必须好好的收拾它,方便之后再借用! 就这样,当余列一连的动用酒虫修行了三个多月后,酒虫身上的紫色光芒时越发的浓郁,给余列的感觉,就好似它随时都要蜕皮了一般。 这情况让余列从修炼中惊醒过来,他打量一番酒虫的情况后,连忙瞅看了几眼紫晶道观的深处。 “这虫子到底是怎么了?还有,紫师怎的还没有出关,她真就这样将酒虫扔给我修炼用,打算一年之期到头了,她才再出来露面?” 余列心间疑惑着。 紫烛子没出关,他也不敢主动的去惊扰对方,且他琢磨了一下,思忖着此虫和紫烛子性命相连,如果酒虫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么紫烛子必然会心间有所感应,自行出关来察看。 眼下对方没有反应,要么是酒虫身上的问题仅仅是小问题,要么就是其压根不是问题,而是好处! 余列捏着那小小酒虫,他摩挲着下巴,更加倾向于后者。 这厮笑着,哄着小小酒虫,道:“看来你是因为和本道一同修炼的缘故,也得到了好处,既然如此,本道可就要再加把劲,也助你修行!” 他的话声一落,手中法诀轻轻一掐。 呼呼呼,一股股死焰,顿时就在余列的周身冒出,将他的肉身包裹在其中,其中并有屡屡仙煞冒出,不断的被死焰灼烧。 这是余列再原先打磨的基础之上,不再分批对肉身和阴神进行打磨,而是两者一起。 如此下来,他和酒虫之间流转的真气灵气,数量将会倍增,其能够更好的让他打磨仙煞真气,也能更大程度的刺激酒虫完成“蜕变”! 只是他却不知,当更加庞大的仙煞真气,涌入小小酒虫的体内时,酒虫紫黑紫黑的眼珠子中,那本就难以忍受的神色,变得更加明显,甚至它的身躯都在不知觉的发抖,好似下一刻,小小身躯就要蜕皮化蝶一般。 余列瞧着小家伙的模样,摇着头轻笑了一番,便捏起对方,吹了吹气儿,便往舌底放去。 他打算将酒虫含服在舌底之下,这借用酒虫修炼的最妥法子,也方便他看护此虫,防止酒虫出现了意外。 前一段时间因为是刚和这酒虫一起修炼,且对方颇有抗拒和不对劲的地方,余列不敢做这个举动。现在三个多月的时间都过去了,此虫身上并没有传出什么杀机或危险,自然是可以大胆为之了。 可是当小小酒虫快要入口时,一道羞愤的轻喝声,在余列的耳边猛的炸响: “孽障,住口!” 余列捏着小小酒虫,以一种微微仰头、口齿微张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他目中惊疑不定。 刚才那轻喝声,他很是熟悉,正是他那久不露面的紫师的声音! 只是诡异的是,此声音并非是从紫晶道观深处传出来的,而是从他的跟前的这一只小小酒虫体内,响起的。 余列只是一息,就明白那紫烛子突然出声,应该是要阻止他将这酒虫塞入口中修炼,但是这又更加让之余列疑惑不解了。 即便紫烛子有所顾忌,或有些洁癖,早些年的时候,余列就已经做过了,且为何在他再次借用酒虫时,对方不事先吩咐? 很快,无须余列再去猜想紫烛子究竟是何意图了,因为他忽地感觉身前一阵紫光闪烁而过,其光色之迅猛,即便是以他现在的凝煞道士境界,也难以反应过来。 幸好这紫光是从酒虫身上出现的,且并未带着恶意。 下一刻, 余列脑中所有的思绪都僵硬了,他的目光也是愣愣的看着跟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为他右手一沉,手中酒虫噗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凌乱散落的紫发,且他的怀中更加沉甸甸,多出了一道人形。 对方身色白皙,但是此刻浑身都是滚烫无比,羞红至极。 这人不是他数月未见的紫烛子师尊,还能是谁!? 如此一幕,直接给余列震撼到了。 他刚才顶多是想到了,紫烛子或许是将念头附在酒虫身上,控制酒虫、察看着他的修炼,防止他走火入魔了,所以对方的声音,才会从酒虫的体内响起。 结果现在这情况,余列直接就傻眼了:“这酒虫,为何直接就变成了紫师?” 而紫烛子突然间退出了酒虫状态,她羞愤无比的躺在余列怀中,瞧见余列的目光直勾勾的。 她脸颊鲜红,又急声喝道: “孽徒,你还看!” 这厮以为余列眼神都不带转动的,是在盯着猛瞅。 余列还是得到了她的提醒,猛回过神来,然后目中顿时一亮,快速的将对方眼下如此娇羞可人、柔弱无骨的模样,给收入了眼中,心间一时浮想联翩。 “呔!” 紫烛子瞧见余列目中的亮光,她又气又急,想要猛敲余列的脑袋,但还是当即掐动法诀,聚拢真气,要为自己凝结出一阵法衣。 只是当她的真气出现在两人身前的那一刻,余列察觉到突然涌起的真气波动,下意识的也真气有所反应,要掐诀施法护体。 虽然他很快的就反应过来,跟前的人是紫烛子,无须如此紧张。 可是两人各自有所动作间,紫烛子又没有撑着地,她的身子完全落在余列的身上,余列又将拢住对方的手臂往后收回半截,两人之间失去隔阂,猛地就撞在了一块儿。 再加上余列刚才就差一两寸的距离,就要将酒虫递入口中了,他和原形毕露后的紫烛子,相隔的本就紧密,且姿势极为暧昧。 于是一声轻呼响起! 紫烛子的法术是施展出来了,可她的身子也彻底跌落进了余列的怀中,两人从单纯的搂抱,变成了贴贴状态,且是嘴唇对嘴唇,完成了“酒虫入口”的最后一步。 更加糟糕的是,或许因为两人一起修炼了如此长的时间,气机很是共鸣,紫烛子的法术并非是单纯给自己披上了法衣,而是将余列也给包裹在了里面。 “你!你!” 紫烛子猛的推开余列,羞愤的惊叫连连。 余列也是反应过来了,他口中慌乱的道: “我、紫师恕罪、紫师恕罪! 啊!弟子万死……” 两人好似处在同一只茧子当中的两头白蚕,你推我搡的,明明很简单就能脱离出去,但是都手忙脚乱,其发丝散乱,呼吸大乱,被紫色真气化作的丝线捆在一起,长达十几息。 其间紫烛子脑海中想过多次,想要直接逸散真气,将缠绕住两人的法术震散掉,或是当场变化法躯,化作几十丈高,以此免去眼前的尴尬。 但是她一想到余列现在是处在修炼的过程中,若是被她吓出个走火入魔,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足足二十息的功夫后,两人方才解开了法术,从搂搂抱抱的纠缠状态中脱出。 嗖嗖的,紫烛子捂着胸口,她立刻后退数步,再次掐诀,终于是只将自己的身子笼罩在法衣中,隔绝了余列的目光。 然后两人便互相间,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余列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紫烛子,他回想着刚才的温软在怀,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目中再次恍惚。 他不禁的怀疑起,自己是不是修炼得走火入魔了,才出现了此等旖旎的幻觉? 但是不应该啊,他余某人又不是初哥了,何故走火入魔会是以这种方式展现?除非他是一早就惦记着紫烛子,是一欺师灭祖的孽障…… “孽障!” 一声羞愤的喝声,再次从紫烛子的口中响起。 她是看着余列放在嘴唇上的手指,以为余列是在回味,跺脚羞愤的喝道: “快把手给我放下!” 余列被她的喝声惊醒过来,立刻就收回手指,还暗中唤动道箓,确定自己并非是处在走火入魔的幻境当中。 于是他看向跟前紫烛子的目光,从单纯的恍惚之色,变得极为复杂了。 这紫师,可真会玩儿! 千想万想,余列也没有想到,紫烛子手中的六品酒虫,其居然就是紫烛子自己! 如此说来,当年他在紫山上以酒虫进行修炼,也是在用紫烛子进行修炼?双修?难怪对方面对他的几次借取酒虫,都是态度怪异,一点儿都不大气! 余列心惊着,感慨不已,且他的心间除了说不出的负罪感之外,还有浓浓的庆幸感。 “亏得当初紫师,没有直接打杀了我啊!”他后背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要知道当时的他,和紫烛子的关系可没有深厚到眼下的地步。 余列心惊着,正要盘算一番,如何才能让紫烛子再次息怒,好让对方绕过自己一命。 但是猛地,他抬起目光,发现紫烛子披着纯由法力凝结的简单衣袍,其模样看上去虽然愤怒无比,咬牙切齿的,但是她一点儿都不可怕,反而透露出浓浓的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气质。 站在余列的跟前,她压根就不像是丹成上品、修行百年的威严紫师,而更像是一个小女孩。 且好似下一刻,紫师大人就要晕死在当场了,不晕死也要钻地开溜。 余列眼皮一跳,意识到一个天大机会,砸在了他跟前。 他上前一步,脱口就道:“紫师,你也不想大家知道……” “啊???” 呃、月初,有了假条,老毛病又犯了。不过不旷工,只休息休息,至少更三千字。正好下一卷也要开始了,梳理梳理。求月票啊! 第五百二十九章 渴望进步 “啊???” 紫烛子愣愣的看着余列,完全不懂余列的口中,为何突然说出了这种话,且她要是没有搞错,这话中似乎还带着一点威胁的意思。 这孽徒还敢威胁自己了? 紫烛子脑子一时间都懵了,其羞愤之色更甚。 但是不等她的愤恨感升起来,余列的身子就已经是大胆的靠近,凑到了她的身旁,且余列的手爪,已经搂住了她的腰部。 紫烛子面色愕然,口中惊声叫出:“你、你!你!” 这是余列在发现酒虫就是紫烛子后,他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和紫烛子之间大有暧昧,然后心间大喜,把心一横,干脆就要将这暧昧给坐实了。 毕竟师父再好,那也不是亲的,如果能够在师徒关系上,亲上加亲,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当余列口中说出了“胡话”,手上也大胆的做出动作后,他心间也是泛起了嘀咕:“我今日如此的唐突,紫师她应该不会清理门户吧?” 这嘀咕,让余列的手放上紫烛子的腰部后,身形僵硬着,迟迟都不敢进行下一步。 好在当紫烛子口中惊叫出声后,她面上虽然怒意更甚,但是她一没有施展威压,二没有直接打落余列的手爪,而是也像身子僵住了一般,愣愣的站在原地,只是看着余列。 并且余列还从对方绯红的脸颊、睁大的眼睛中,看见了浓浓的羞涩! 他虽然并不熟稔于男女之道,但是也明白,紫师眼下的发懵、不拒绝,就是最好的邀请,是时候该他当一回货真价实的孽徒了。 否则的话,此等有悖于师徒关系的罪过,莫非真让紫师来开启、承担不成? 想也不想的,余列呼吸吞吐着,他啥话也不说,直接压了上去,狠狠的啃在紫烛子的嘴上。 呜咽声,顿时就在紫晶道观当中响起来。 紫烛子这下子是真的,被气得发抖了,她用力的推搡余列,还用拳头狠狠的捶着,其神识也是慌乱的传音: “竖子!孽障!逆徒!你在作甚……还不快快放开为师……” 只是以她明明是上品金丹的法力,她居然第一时间都无法避开余列的“主动攻击”,从这一刻起,她的败局就已经注定! 余列啃在紫烛子的嘴上,充耳不闻,就是啃着,直到紫烛子终于恢复呼吸,她狠狠的咬了余列一口。 嘶! 余列这才吃痛的嘶冷,抬起了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对方。 他擦了擦嘴角,发现以自己凝煞级别的肉身,居然都被紫烛子咬破了舌头,流血了。 紫烛子其人虽然未开紫府,且是阴神结丹,但是肉身强度,赫然也是不俗啊。 “竖子竖子!” 紫烛子大叫着,她眼眶中都带着泪花,狠狠的跳起来,打了一下余列的头。 但直到现在这一刻,她居然都没有动用任何一道法术,甚至都没有任何一缕丹气来对付余列,反倒是一幅要被气哭了的模样。 余列见此模样,心间最后的一丝担忧,则是彻底的消失了。 他面上带着笑意,直勾勾的看着紫烛子。 紫烛子还想动手敲余列的脑袋,但是在其目光下,她好似被施展了定身咒一般,再次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余列是一个得寸就要进尺的人,他好似哄小孩一般,低声道: “好师尊,是弟子的错,弟子今日唐突,让师尊受惊了。” 他的话声轻柔,颇是低声下气,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更加的唐突,一把就将紫烛子给抱起来,拢到了怀中,让两人紧密的贴合。 余列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紫烛子,坏笑的看着对方: “师尊可是想好了,要怎么惩罚弟子?” 如此寻常的举动,落在了其余女子女道身上,或许是平平无奇,毫无杀伤力。 但是落在了紫烛子身上,却是成功的让她再次大脑空白,仰头在余列的怀中,被余列身上的气息侵占包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当年潜宫嫡脉被灭、师兄被贬后,她别说如此近距离和男子接触,被男子抱起了,就连女子,她也是不认识几个,连手也没有牵过。 百年修行,紫烛子也是常年居于静室洞府中,外出的次数,数都数得过来。且每逢外出,她也都是头戴面纱,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模样冷厉。 可以说,她虽然年纪过百,修为也强,但是在世情方面,依旧单薄,特别是在男女之情上,其所有的见识,都是来源于话本。 因此她对两人眼下的此等暧昧举动,那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熟悉,经验为零! 且偏偏的,紫烛子面对余列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她感觉心间痒痒的,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行,身上也是一阵酥麻,仿佛有电流一般,从脚尖传递到鼻尖。 她的心神,彻底乱了! 余列坏笑的俯视着紫烛子,将对方的模样收入眼中,且目光也是越发的肆意。 当然了,落在紫烛子的眼中,则是他的眼神是越发的宠溺、火热,好像是火焰一般,要将小小的她都给融化掉。 当余列的面颊再次的和她越靠越近时,紫烛子终于鼓起浑身的气力,颤抖的说出了一句: “你、你要干嘛……” 余列的动作微停,他定了定,口中发出轻笑声,没有回答,选择将对方口中所有剩下的话,都堵在了紫烛子的喉咙中。 呜咽声,再次的在紫晶道观中响起。 且除了呜咽声之外,还有哼哼声慢慢响起。 余列盘膝坐下,他的动作大胆,一寸一寸的得逞,但是又是将紫烛子搂在怀中,仿佛小孩一般,轻轻的哄着。 如此情形别说紫烛子受不了了,就算是换了洛森、苗姆两人前来,她们也是无法坚持多久。 果然,紫烛子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忘掉了自己的修为、忘掉了自己身上的百年仇恨,只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叶小舟般,徜徉在温暖宽阔的湖面,被湖水整个包围,轻轻的荡漾着。 此情此景,对她而言,似美梦,胜似美梦,充满着迷幻般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生出了想要永久的停留在这一刻的想法,忘却世事。 于是紫烛子在余列的怀中,她将身子蜷缩的更加厉害,羞红的脸上也露出了贪恋、痴迷的神色,真个宛如小孩一般,且是贪睡的小孩,任由余列施展。 如此模样,倒是将居心不良的余列,给整的有点不会了。 他偶然抬起头,一看见怀中如此娇萌的紫烛子,感觉对方和平常时截然相反,且他心间还不由的生出了几丝负罪之感,好似在欺负人家似的。 不过他余列是何许人也,其立刻就清醒过来,意识到此情此景,乃是他勾搭紫烛子的千载难逢之机。 能动手,就绝不多动舌。 他还可以更进一步! 于是余列把心一横,在禽兽不如和禽兽之间,选择了当禽兽。只不过他咬着紫烛子的耳垂,还是悄悄的道了一句: “师尊,请彻底的相信我,好么?” 紫烛子躺在他的怀中,身子轻轻一颤,呼吸声重了很多很多,脸上的羞红之色也是褪去大半,甚至还流露出几丝难以言表的神色,是担忧、恐惧、还是期待? 从此女的表现来看,她明显是听懂了余列的意思,但在几息后,她轻哼一声,微微点头。 余列心间大喜,差点手一哆嗦,摔倒在地上。 说实话的,他也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今日才识破紫烛子的酒虫身份,捅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居然就能再接再厉,一口气的捅至对方的心房! “时来运转、时来运转,风水轮流转啊!” 余列心间哆嗦的,说着自己都不太清楚的胡话。他小心翼翼的,又片刻都不停息的安抚着紫烛子,生怕对方中途就反悔了。 这可是丹成女道,且是丹成上品的女道,两人今日若是能够关系再加深一大步,他余列可就是捡了大便宜了! 慢慢的,他们的身下有宛如棉花般的云气诞生,将两人承托起来。 这是余列施展腾云驾雾之术,弄出来了一座云床。 很快,两人便坦诚相待。 但每逢大事有静气,余列克制着,越到关键时刻,他就越是从容不迫,生怕动作不好,紫烛子突然清醒,打爆了他的脑壳。 只是他不知道,除了云床之外,一阵宛如紫色烟云般的帘帐,也在两人的四周缓缓升起,将他们严严实实的覆盖遮挡。 这正是紫烛子掐诀弄出的。 很显然,女道虽然意乱神迷,但是实际上,该清楚的东西,她什么都清楚。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一下子就着了余列的道,都算不上是宠溺了,简直就是在纵容着余列,任由他为所欲为、施展一切。 师徒两人继续交心,水到渠成般的顺利。 可就在他们要达成一致、毫无保留时,余列遇见障碍了,被挡得死死的。 “嗯嗯??” 余列一愣,哆嗦着,失声问: “师尊,弟子记得,你是阴神结丹的啊!!” “……” 本月假条差不多已用完。 第五百三十章 化虫术、天仙残法 云床蠕动,紫气变化。 许久许久后,云收雨霁,余列从云床上猛地坐起,看着身旁妩媚多姿的紫烛子,他的神色是恍惚。 此番来紫山之前,余列压根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如此的一遭艳遇,且能够和自家的师尊将关系加深到如此的地步! 即便到了现在,他甜头尝到了,但依旧还是如有在梦幻当中,颇是怀疑真假。 除去恍惚之外,余列的脸上也是带着浓浓的遗憾之色,幽幽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紫烛子闻言,她捂着胸口,也缓缓起身,然后将余列环抱住,像是哄小孩一般,安抚道: “好啦好啦,只不过是你境界不够,其实……列儿已经很厉害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余列的面色顿时僵硬,有种恨不得自刎当场的冲动。 太欺负人了! 什么叫做已经很厉害了? 若不是顾忌着紫烛子是他师尊,即便是用上仙煞,他余列也不能留下此等奇耻大辱、此等偌大遗憾! 紫烛子并没有察觉到余列的面色,她靠着余列的背,手指在余列的背上画圈圈,羞怯的说: “再说了,为师不都已经帮你了吗,你还、你还……” 后面的话刚一到嘴边,紫烛子的面色就羞红,且余列不用看,就知道她现在局促不已,因为余列察觉到她整个人的体温都升上了。 紫烛子暗啐了一口:“好个不要脸,没想到你这厮浓眉大眼的,居然这般花哨。” 余列听见这话,他的面色终于恢复了一些,自尊心也稍微平复,然后他眼珠子一转,抓住了紫烛子的手,打算说什么也要再试一试。 并且他还想到了除去使用仙煞之外,又一可能的解决法子。 那便是既然都已经变态了,不妨再变态一点! 余列打算变化出腾蛇之躯,让肉身的实力彻底彰显,筋肉膨胀。他就不信了,自个龙精虎猛间,还打破不了区区的一层障碍。 但是紫烛子好似识破了余列的心思,她没有像之前一般,让余列予取予求,而是口中迟疑着,凑到余列的耳边,低声道: “不要心急,为师自会为你留着的。今日你若是取了,左右不过能增长一些道行,颇是浪费。 不如、不如等到你结丹之时,为师再为你献上。到那时候,你之丹成上品的概率,或许也能再多出那么几丝。即便结丹时不用,结丹后你取用,所能够获得的好处,可比现在要多得多。” 这话让余列猴急的动作,顿时就停止了。 他也是眼睛一亮,猛地想到了这一点。 “对啊!丹成级别的元阴、且是上品金丹之元阴,其乃是一味大药,世间难逢!若是我在结丹之时获得紫师的双修帮助,丹成上品的概率,定是能够多出不少。 哎呀,差点铸下大错!” 余列终归是个修道中人,一切的美色享受,都敌不过修为对他的诱惑。 紫烛子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让他彻底放弃了再继续尝试的念头。 身后,紫烛子察觉到余列的态度,也是暗暗舒了口气。 她在心间嘀咕道:“今日已经颇是荒唐了,幸好幸好,还没到达最后一步。否则的话,今日脑子一迷糊,就将好处全都给了他,那岂不是太过便宜了他…… 真要如此,依据话本上说的,指不定这孽障,转身就会将本道给忘了。不行,我得给他设置一下门槛,且刺激刺激他。” 忽地,紫烛子的眼睛转了转,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拿出了师尊的威严,还特意清清嗓子后,道: “列儿,既然你同意了。那么为师便给你定个丹成之约。若是你濒临结丹,且能臻至上品,那么不管何时、不管何地,为师都依你,定竭力相助,任你施展,绝无二话! 若是、你无有丹成上品的可能,此事、此事作罢。” 余列闻言,他并没有在意紫烛子的最后一句话,面上欣然就当即就道: “可,多谢师尊!” 虽然两人刚才已经荒唐了数回,紫烛子这尊金丹道师,对余列而言似乎已经再无神秘可言。但是此刻对方所做出的这番承诺,着实是让余列感慨不已。 一尊上品道师,能用自身作为诱惑,来引诱余列丹成上品,世所罕见啊! 不过当两人做出约定后,余列沉吟着,他忽地又问出了那个让自己极为纳闷的问题。 只见他皱着眉头,指了指紫烛子下身,低声道:“敢问紫师,你结丹乃是阴神结的丹,并不涉及肉身,为何你之肉身,依旧如此强韧?” 这话让刚刚才拿出一点师尊气质的紫烛子,面色顿时就又红彤彤的。 不仅仅今日,余列回想着从前面见紫烛子的场景,又发现了更多让自己疑惑的地方。 以前的紫烛子,她上身是人形,下身是蜘蛛形,浑身都透露着一股非人的气质,等到后来快要结丹的时候,她的肉身更是有几十丈大小,妥妥一副肉身中人的模样。 这些都让余列以为,紫烛子结丹将是走肉身丹成的路线,结果后来结丹,她是以阴神结丹,且丹成后就蜕变成了人形,再不复蜘蛛模样。 话说若非紫烛子恰好的蜕变成了人形,今日两人还能不能有此等旖旎之事,也还是两说。 以上不仅完全出乎了余列的意料,也出乎了宫中不少人等的预料,只不过无人敢来询问。 紫烛子咬着嘴唇,她并没有支支吾吾多久,几息后就低声做出解释: “列儿,实不相瞒,如此情况,乃是一方秘法导致的。 早在筑基后,为师为了凝煞,曾苦苦搜罗四方道书地志,还曾阴神远赴其他道城,购买各种风闻消息,为得便是能够买到品质上等,有助于丹成上品的煞气。” 她轻叹着:“但市面中的上等煞气,每一份都有主,即便为师后来央求了龙船道长。龙船它老人家也有门路,但是所能到手的几种,又并非是我想要的煞气,且代价不小。 还因为寻觅上等煞气,为师当时在宫中很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根据龙船道长的暗示,宫中不少人已经在等着我出宫寻觅煞气,然后方便对付我,到那灰骨的跟前邀功。因此我就彻底的放弃了从外购买煞气、出门游历寻煞这两大途径……” 言语着过往的修行经历,紫烛子的面色感慨,情欲之色顿时消退。 她站起身子,身披一席薄如蝉翼的紫纱,身姿若隐若现的在余列身前踱步走着。 而余列面对如此美景,他的面色居然也是一正,丝毫没有乱看,认真仔细的听着紫烛子讲述。 “且正如你所料,为师其实也是不得已,才相信了母箓中所记载的凝煞秘辛。而我所选择的途径,便是在自家的肉身中,亲自酝酿煞气。” 紫烛子手中一挥,一股紫意浓郁的煞气,忽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此煞,便是我所养出的五恶酒煞,曾经也被我唤作是五毒酒煞。它乃是我以酒水提炼,萃取五毒之精华,宛如怀胎一般,在体内慢慢的养育而出。” 话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不过若仅仅如此,为师这酒煞,依旧还是驳杂,属于不入流的煞气,且我之肉身,必然将因为养煞,而愈发的虚弱,乃至气血枯竭。 之所以它的品质和市面上的其余酒煞不同,且无损于我的肉身,完全是因为一方秘术!” 余列顿时就来了兴趣,出声问:“敢问紫师,是何种秘术?” 紫烛子轻轻一笑,道:“此术便是为师能够身化酒虫之法,名为‘化虫术’。” “化虫术”一词进入余列的耳中,让他不由的一愣。 余列本以为,此等能够提升煞气品质,让紫烛子以肉身养育煞气,且将肉身修炼得堪比武道中人的法术,将会是什么极其了不得的法术,没想到这法术的名字,居然如此的朴实。 忽地,紫烛子话锋一转,口中又道: “当然了,为师这‘化虫术’,只不过是更高一秘法的残篇,或者准确的说,乃是更高一秘法的组成之一。” 她见余列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明白将余列的胃口勾得十足了,便也没再继续卖关子,悠悠就道: “那秘法的全名,唤作是《天蚕九变》。其并非我潜宫嫡传秘法,甚至并非是当今山海仙道的秘法,仅仅有点瓜葛牵连,乃是为师翻找古籍,从故纸堆中给翻找出来的。当时可真是花费了为师偌大的心力啊,后面为了勘验其能否修行,又是耗费不少心血。” 《天蚕九变》这名字虽然依旧不甚玄奇,但是勉强也能匹配得上其在紫烛子身上所展现出的威力了。 余列从紫烛子口中听见这秘法,心间的兴趣更多。 但是接下来,紫烛子又说了一句让他绝对意料不到的话,那便是: “对了,列儿。传闻修炼此法者,将有成就天仙之资也……” “什么?!!” 余列懵了一下,他腾地就站起来身子,难以置信的看着紫烛子。 第五百三十一章 邪法歪道、不谋而合 余列听见从紫烛子口中说出的天仙一词,他简直是惊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须知仙有四等,四品成仙,只是散仙,散仙之上还有真仙,真仙之上还有地仙,地仙之上还有天仙。 天仙便是拥有洞天,高踞于山海界、虚空寰宇之顶端的存在了。 一方小小化虫术,一方《天蚕九变》,其居然能够让修炼者具备天仙之资? 余列下意识的就怀疑,紫烛子是在忽悠他,又或者是那秘法在夸张骗人。 以及,如果两者都不是,以他和紫烛子的关系,紫师为何现在才将这秘法透露给他啊…… 果然,正如余列心中所预料的,紫烛子在开口道出“天仙之资”后,口中又轻叹道: “列儿勿要激动,话虽如此,但你细细的听我讲来,再决定是否要修炼这‘化虫术’不迟。” 她踱步走着,犹豫一番,说: “此术乃是本道从故纸堆中翻出的,本道能够翻出来,其他人自然也能翻出来。但是之所以,并无太多人选择修炼此法,除去诸多道人不懂得蛊虫一物,本道恰好懂得,诸多道人不知凝煞秘辛,本道恰好不得不信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此法乃是被《四九玄功》所淘汰之法。” 这一番话,让余列的目色顿时变得惊疑不定,他脱口就道: “被《四九玄功》所淘汰的?” “然也。”紫烛子点头,继续介绍道: “《四九玄功》,一共三十六次蜕变,直指天仙,可羽化飞升,乃是我山海界之妙法,是周天寰宇之大道。而其功法,乃是百千仙人、万千高道,博采众家之长,翻阅百万典籍,吞吐数方异域文明之秘,花费万年时间方才打造而成的。 在其编纂过程中,自然是有诸多的功法会被《四九玄功》所采用,也会诸多的功法被《四九玄功》所弃用。《天蚕九变》,就是被弃用的功法。且根据为师的打听,《天蚕九变》似乎因为真是上古时期,一方有机会能够修炼成天仙的法门,所以仙人们编纂玄功时,方才将之列入了参考书目。” 她言语着,轻叹道:“但是很可惜,当年的仙人们,认为此功法并非原貌,且此法有伤人身,非为正道,便将之罢黜,并且删减革除,防止它继续流毒于我山海界内。” 听完这番话,余列面上的惊疑之色更甚,他低着头,不断的思忖着紫烛子话中所透露出的意思。 忽地,他抬头问:“那么敢问紫师,此化虫术,是否就是仙人们唯一留下了的残篇?” 这话问到了关键点上,紫烛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道: “是也不是。关于残篇一事,根据本道所知。《天蚕九变》在古时,名头着实是大,特别是当它位列玄功的参考书目后,其名气一下子就大涨,许多道脉都烙印了一份。因此这秘法虽然被仙人们出手删改,防止流毒,但是因为并非是同一个仙人出手,各地所被删改的内容并不一样。 坊间还有人传言,若是有人能够耗费心血,从各地的功法中找出各种残篇,兴许还能还原出至少一半的《天蚕九变》。但是如此做法,乃是和仙人们的命令相抵触,相当于冒犯仙庭,乃是大忌!” 余列的面色顿时就凝重了。 他听懂了紫烛子的意思,《天蚕九变》既然是由仙庭下令删改抹除的,不仅仅代表其蕴含的道路有问题,更代表着修炼此秘法,可能就会获得仙庭的厌恶。 果不其然,紫烛子幽幽道:“为师乃是阴神结丹,此天蚕九变之法,乃是肉身之法。我只是借用此法凝煞而已,即便此法有问题,将来也妨碍不了我之仙道。就算有人发现了我修炼此法,也没法苛责问罪与我。 但是你不一样,你乃是性命双修,若是你用肉身修炼此法,一是你的肉身可能会被污秽,一旦仙人们的话应验,你将悔之莫及;二则是如果被仙庭发现,将可能影响仙庭对你的看法,此等事情,可比沦为道贼要严重的多。” 如此两个后患从紫烛子的口中道出,让余列已经是对所谓的《天蚕九变》颇是忌惮了。 可是偏偏的,好奇心害死猫,此法越是干系重大,他就越是想要一观,看看它究竟是一方什么样的秘法! 紫烛子瞧见余列在道观中走来走去,面上纠结不定,她也不催促,任由余列自己考虑。 单从她的角度而言,她其实是压根不希望余列修炼“化虫术”的,最好是连看都不要看,省得年纪轻轻的就弄坏了身子。否则的话,她也不会今日才说这些。 但是今日不给余列说清楚,两人之间可能就会留下嫌隙,且以后等余列自己有机会了,其不甚清楚之间,还可能会酿成更大的错误。 与其留下种种隐患,不如直接给余列说清楚,让他自行选择。 忽然,余列在纠结一番过后,他还是忍不住的拱手道: “请师尊赐法,容弟子观摩片刻。” 没办法,此等事关天仙之资的秘法,实在是超乎了余列的想象。 况且他琢磨着,紫烛子从中获得了好处,仙庭也仅仅是删改此法,而没有将之彻底禁毁掉,代表此法中必定有可取之处。而他只是看一看,又不是非要修炼,当是没有太大的影响。 紫烛子闻言,轻叹着:“你确定要看?许多东西,若是知道了,可能就回不去了。” “弟子确定!” 余列肯定回答,他还笑着:“我辈山海道人,本就是在寰宇中自寻自道应该博采众家,多多见识道理。” 紫烛子最后犹豫了一下,她点头道: “也罢。你今日在我这里看,看的是我修炼过的东西,我能为你保驾护航,当是无甚危险。但是你切记,他日若是在其他地方瞧见了《天蚕九变》,可得多个心眼!” 余列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下一刻,紫烛子不再多话,她微阖眼帘,然后口齿轻张,口中小舌宛如小虫一般蠕动,吐出了一道晶亮的白线。 余列本以为那是紫烛子的口水,但结果是类似蚕丝一般的东西。 白线落在余列的额头中央,将余列的道箓触动,令之浮现,然后白线便嗖嗖的,犹如蛇虫一般钻入了道箓中,形成一根扭曲蠕动的符文。 余列的心神,瞬间就全都落在了道箓上,于恍惚中接受传承。 紫烛子的声音也显得缥缈,回荡道:“此乃秘法中所言的牵丝传功,效果和神念传承类似,你一一整理参悟便是,莫急……” 余列闻言,自行的盘膝坐下,梳理起道箓中多出来的信息。 霎时间,他领略到了当初被龙船传法的感觉。 他好似变成了一条小小的白虫,在那道白线的引导下,吐丝、结茧、咬破茧壳、羽化为成虫……种种身临其境般的感觉,在余列的脑中一晃而过。 很快的,他就隐隐的明白了,为何这方功法会有“天仙之资”的传言。 其关键就在于“羽化”一环,此羽化,赫然同《四九玄功》的最后一变——羽化飞升,类似! 《天蚕九变》之法,就是让修炼者往某一物羽化而去,犹如破茧成蝶,从毛毛虫蜕变为蝴蝶飞蛾,其目标明确。 这一概念和山海界中的“羽化飞升”极其类似,都是将性命修行到了极致,统合自身所有修行,最后进行彻底的蜕变。 但是问题又来了,羽化在《天蚕九变》中,乃是属于每一环节都得修炼的过程。 且它每每羽化,都会留下遗蜕或茧壳等等,新阶段和上一阶段将一分为二,宛如变成了新的物种,前后的因果将断的干干净净,虫是虫,蝶是蝶。 这就和道人们的羽化飞升相抵触了,毕竟道人们羽化,可不是为了不当人,去成为什么新的生命。 且在《四九玄功》中,羽化飞升乃是终极蜕变,在这《天蚕九变》中居然仅仅是寻常的一个环节。 两者真要是同一回事儿,不仅仅是《四九玄功》的面子该往哪里搁,若是有人获得了《天蚕九变》,是否会琢磨着从一开始,就图谋羽化种种,导致误入歧途。 当然了,以上都只是余列根据自身目前所知的,所散发的感想。 等他消化完了《天蚕九变》的大纲后,再具体的去揣摩那‘化虫术’时,他又发现了更加让他惊奇不已的东西。 “天地间,唯血肉方能永恒。一切凡灵、凡金铁、凡有形无形者,皆为血肉之养料。” “血肉者,万即是一,一即是万!” “化虫化蝶,化人化形,皆只是血肉之间颠倒颠。” 种种和血肉有关的道理,进入了余列的心间,让他惊喜想到: “此《天蚕九变》的道理,竟然是涉及血肉本源的道理,指出了血肉之组成、涉及龙脉信息等等,简直就是和我的龙脉道路,不谋而合啊!” 霎时间,余列也明白了,为何紫烛子会十分忌惮于让他查看此术了。 因为这篇化虫术中所涉及的血肉道理,其和仙道中的血肉道理大相径庭。 仙道可不在乎什么血肉微粒、血肉信息,在乎的乃是更加形而上的血肉性质。 因此在普通的仙道中人看来,此秘术中所提及的道理,过于形而下,过于具体了,又不涉及灵气变化,简直是歪道歪理。 可偏偏的,它精巧至极,只言片语间,就隐隐自成一体,很容易吸引仙道中人去钻研。但对于意志不稳,视野不开阔的普通仙道中人而言,这样极容易顾此失彼,影响认知,反倒会丢失了对仙道的信奉。 可是对余列来说,他就不一样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二章 变化万虫、驳杂隐患 余列乃是拥有宿慧之人,他在尚未修习仙道时,就对血肉生命之构成,有过许多了解,只是当时他还不太确定,此世的血肉生命,和他前世的,会不会存在着极大区别。 而现在修炼至今,得窥龙脉后,他发现前世今生虽然有所区别,但是该有的道理都是各自讲得通的,他完全可以将前世的种种道理,作为今生修炼的借鉴。 只不过余列现在时筑基不久,才刚刚踏上这一条道路而已,尚未抓到一种妥当方法,以此将前世的种种道理转化为手中法力。 目前为止,他仅仅在鸦八身上有过尝试,也稍有收益,让鸦八获得了个“假不死之身”。 紫晶道观中,余列盘膝坐着,他参悟着那“化虫术”,面上的喜色越发浓郁。 因为他从这法术当中,似乎就瞧见了一个能够让他将前世的种种经验,转化为今生仙道法力的路子。 “原来还可以这样……” 余列口中低声赞叹着,其话声让一旁的紫烛子听见了,让紫烛子的眉头不由颦蹙。 “这孽徒,他到底怎么回事,瞧见了此等和我山海仙道不太一样的道理,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感到惊骇,也不是感到晦涩,而是感到欢喜?” 紫烛子对于如此情况,心间十分错愕。 要知道当初她参悟这一秘法时,可是花费了好久好久的时间,才克服心里压力,硬着头皮,按着秘法中的道理,以血肉微粒的角度,而不以灵气的角度,去窥视血肉,洞察生命。 紧接着,更加让紫烛子感到愕然的情况出现了。 余列额头上的道箓嗡的一收缩,显示余列已经参悟完毕了,然后他闭着眼睛,手中忽地就掐动法诀,一股股灵气在他的身上变幻。 紧接着,紫烛子就感觉余列的五官似乎像是蜡一般,融化耷拉了下来,其面部变得一团皱。 “这家伙,已经开始尝试施展化虫术了?”紫烛子心间惊愕。 不过这情况仅仅持续了几息时间,余列的五官就又变得硬挺,恢复成了正常状态。 只见余列睁开眼睛,口中可惜的叹到: “果然是好法术,只可惜,想要入门,还是不太容易。” 他将刚才施展法术失败的感觉,好生的咀嚼数遍,然后抬起头,对上了紫烛子那看怪物一般的眼神。 余列挑了挑眉,问道:“紫师,我刚才修炼此法,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紫烛子紧盯着他,良久后,才面色狐疑的说:“你刚才就已经是在修炼化虫术了?好生回答,且莫要以为本道读书少,就胡诌糊弄。” 余列哑然失笑,当即侃侃而谈道: “然也,哪里敢欺骗紫师。正好弟子这里还有一疑惑,需要请教紫师。敢问紫师,此化虫术的修炼,每每都需要结成一个茧子,但是子弟看紫师褪掉酒虫躯壳时,并没有这样……” 听见这番话,紫烛子收起了面上的狐疑之色,转而面色凝重,仔细的给余列解释起来: “此法终归只是法术,并非完全的将肉身转变为虫子。变成虫子时,自然是需要结茧,如此才能在虫茧当中,安稳的让肉身溶解,缓慢长成虫子模样。但是结束法术时,乃是返还成你我原本模样,是你我肉身的天性,只需要去掉法术效果,你我的道人肉身自然就会变化回来,此时也就无需吐丝结茧。” 余列的这个问题,问到了一个关键的点上,直接让紫烛子明白,他是真的在短时间内,就将《天蚕九变》秘法中的道理消化在心,且能够尝试修炼‘化虫术’了。 余列紧接着又问:“不知紫师,是如何选定了酒虫,作为化虫术的变化对象,以及此术,为何还能让紫师的肉身这般强悍,丝毫都不低于肉身道人?” 这个问题,更是问到了紫烛子修行的关键,且不方便透露于人。 但余列乃是她的开山大弟子,两人的关系又亲密,她略微沉吟,便说出了答案: “酒虫者,乃是天地间的奇虫,能辅佐道人修炼。而修炼化虫术,需要体内有如灵根一般的药引子,方才容易变化为虫子。为师当年便是想着肉身也筑基一番,就选择了以酒虫作为血脉灵根,将之炼化进了肉体内,且不仅仅是酒虫一种,而是五毒俱全,一共五种虫类。如此一来,或许就能够让为师变化成为五方毒虫,各有妙用。” 她轻叹着:“但是很可惜,五种毒虫,到头来为,师只是炼化得到了一只半。” 无须紫烛子更加具体的说明,余列就清楚对方口中的一只半是什么,其中一只,应当指的就是酒虫,而另外半只,则是对方此前显露在外的蜘蛛下身了。 “原本为师还打算,将五虫合一,并经由《天蚕九变》的作用,看能不能让这五虫灵根融合为堪比金丹血脉的肉身灵根,并且恰好还能和本门的五鬼秘法相匹配,如此一来,就能够让为师踏上性命双修的道路。” 紫烛子摇着头:“很可惜,想法虽好,但我之经验不足,且想要融合五虫,也过于痴心妄想,最终不得不放弃,转而专修了阴神。” 她轻笑着:“好在其中的效果,还是挺好的。依靠酒虫,为师不仅修炼速度倍增,多了两次蜕变,肉身也绝非寻常阴神道士那般孱弱。 此等化虫术的效果,你不用怀疑。它确实能够让人在变化后,得享所变化之物的好处,堪比你我蜕变服食的作用!” 余列听得这些,面色顿时振奋。 “原来如此,紫师是靠着化虫术,多出了酒虫变化,和半个蜘蛛变化,方才肉身精悍!” “化虫术”这一效果,和道人在肉身筑基时将血脉炼化进体内,然后获得相应的血脉效果,极其类似,也能提升肉身,增长底蕴。 但是不同的是,它并没有数量方面的限制! 紫烛子能够在肉身体内炼入五只毒虫的血脉,且获得了一只半的变化效果,而根据化虫术中所提及的,则是天下万虫,皆可一变! 余列琢磨着,想着他若是能够掌握了这一法子,那岂不是能够在筑基境界这一环节中,也多出几次“蜕变”? 到时候,诸多蜕变的效果相互叠加,他的修炼速度、肉身强度、法术威力,统统都将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加强。 旁边的紫烛子,她见余列面色振奋,略一琢磨,便猜到了余列正在想什么,于是她眉头微皱,口中轻喝: “静!” 此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余列的耳边一震,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余列纳闷的盯着紫烛子,便听见紫烛子一字一顿的道: “先不要过于欣喜,你切记,此法终究只是残法,且是被仙人们剔除了的法门。即便你以上都不在乎、不信,你也得警惕修炼此法后,导致你肉身中的灵根血脉驳杂。” 她深深的看着余列:“你和为师可不同,为师当年,乃是近似于死马当活马医,即便肉身潜力断绝,也无甚影响。” 紫烛子这话,提醒余列了。 和对方不同,余列体内可是早早的就炼入了腾蛇血脉。 若是再胡乱的添加血脉进入体内,一个搞不好,他的血脉驳杂,极容易降低他肉身的潜力,削减他丹成上品的概率。 为了筑基境界时的好处,就忽略将来结丹、乃是结丹后的种种,此举算得上是为了捡芝麻,而丢了西瓜。 余列点点头,瞬间沉静下来,表示自己明白。 而紫烛子见他彻底清醒了,面上也是一松。 接下来,她又细细的询问了一番,余列刚才尝试修炼法术的情况,并多加宽慰,免得余列以为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故意的在呵斥他。 一番交流过后,有紫烛子这个先行者传授经验,余列对那化虫术的理解,也愈发的深刻,明白了自己刚才修炼失败的原因所在。 他估摸着,只需再尝试个十来次,他多半就可以将这法术掌握在手! 最后,紫烛子话已说尽,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安静。她瞅了眼余列,小脸一红,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借口有一炉丹药还在炼制,要去看看炉子,让余列先自行消化所得。 然后此女的身形咻得一闪,就离开了中庭,消失在道观深处。 等到紫烛子彻底离去后,余列依旧坐在树下,他低着头,目中有精光一闪。 其左手一翻,一方漆黑的书册,忽地在他手中蠕动而出。 这书册,正是余列的本命皮书,上面记载着余列迄今为止所有修炼到手的法术,也记载着各种生灵的龙脉信息。他只需要抖动皮书,就可以将之披在身上,变化成为其中的任何一种生灵,假借天赋,增强法术效果! 只见余列抚摸着皮书,眼睛微眯道: “寻常道人修炼‘化虫术’,必须体内先有灵根,作为药引子,然后才能变化为之。但是我有皮书在手,或许就不用如此麻烦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三章 血肉大术、酒虫变化(求月票!) 余列拿出了本命皮书,他抚摸着同自己肌肤相差无二的书皮表面,心中的想法愈发的蠢蠢欲动。 根据那‘化虫术’中所提及的,欲要修炼此术,需要在体内先植入各种血脉灵根,然后以之药引子,方可变化成虫,若是体内没有相应的血脉灵根,则道人是无法凭空的变成灵虫妖虫。 但是在化虫术中,其对于血脉的要求,又不似筑基立根时那般高,只需体内拥有相应的灵虫血脉即可。也正因此,紫烛子方才能够在体内一口气的植入五种毒虫血脉,且肉身不崩,法术依旧能够炼成。 余列兀自盘坐着,他沉下心神,好生的推演一番后,心中确定到: “依据《天蚕九变》中的大纲来看,在体内植入血脉灵根,仅仅是表象,需要获得相应灵虫的血脉信息,才是目的。而在我的本命皮书中,恰好就拥有各种生灵的龙脉信息,且这种信息记载在皮书中,皮书和我性命相连,本就是我身子的一部分,随时都可以取用其中的龙脉信息,将之作用化虫术的药引子,当是足够了!” 这并不是余列在生搬硬凑,而是在获得化虫术之前,他的本命皮书就已经是具备变化之妙,能够让他从外表上,甚至骨骼肌理间,都变成黑蛇鱼、风神翼蜥种种生灵的模样。 唯一遗憾的是,他终归仅仅是披皮变化,只是外表相似,而在其脏器之间、经络之间,依旧是涌动着余列原本的血液。 若是他变化后的皮膜不慎破裂,血液溅落,脏器露出,那么他的变化之术,就可能失效暴露。 并且在变化成为了其他的生灵后,余列虽然也能伪装成另一种生灵,去栖息、去饮食种种,但是他仍旧是个假货,无法彻底的适应另一种生灵的生存环境,难以长期的“存活”。 最最重要的是,一旦他卸掉了披皮变化之术,则加持在他身上的某种天赋,也将会消失掉。 也就是说,披皮变化之术的加持效果,无法长期的存在,更别说去累加,其无法让余列的肉身不断变强了,它归根结底,依旧只是一种伪装之术。 想到这些,余列的目光越发闪烁: “现在若是再结合上这《天蚕九变》之妙,我每每变化后,浑身的脏器都将溶解,返回成血肉微粒的程度,然后直接在血肉微粒的层次,去变化成为另外一种生灵。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获取到了我变化后的血液,只要其并非精通于龙脉信息一道,也绝难发现我的真身乃是道人!” 他的心间顿时无比的期待。 这样一来,他的本命变化之术,可就不再是披皮变化,而是从一粒粒血肉微粒开始变化,乃是血肉变化之术! 且在变化成另外一种生灵时,他不仅可以获得相应生灵的所有天赋加持,食其所食、处其所处,彻底的以假乱真。 根据化虫术中所提及的,在退出变化效果后,余列的肉身也能保存部分变化效果,持续的强化肉身。 这一点,就是紫烛子口中的,《天蚕九变》和《四九玄功》中的服食蜕变类似,近似于能让道人在筑基境界,额外的多出几次服食蜕变的机会。 梳理清楚后,余列霍然起身。 他在道观中庭的银杏树下,激动的走来走去,十分想要再次开始新的一轮尝试,看看是否当真如此。 不过余列思忖一番后,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又坐回了树下,平定心间杂念 每逢大事有静气。 今日得逢紫烛子的点拨,他的本命变化之术有了质变的可能,那么他就更要沉下心神,好生的揣摩,免得因为心急而错失机会,或是酿成大错。 此时在紫晶道观的深处。 紫烛子虽然人已经离去,但是她并没有烧炼丹药,而是依旧在细细的观察余列。 当瞧见余列独自待着时,依旧是晓得轻重,并没有太过冒进,她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看来列儿确实是历练出来了,瞧他那模样,这《天蚕九变》之法似乎非常契合他,对他有大好处。面对此等秘法,他依旧能听从我的劝告,谨慎为之。看来此番乱域之行……他也确实是可以独行了。” 紫烛子目中放空,脑中呆呆的想着。 说实话,两人重逢没多久,只一年的时间,就又要将余列给放养到祸乱域中,她还当真是舍不得。 每每想到这一点,她都会怀疑自己是否过于苛责了,毕竟还有一百五十年,才会开始那升仙之战。 这一百五十年,余列若是在她的身边相伴,同样也可能安安稳稳的成长到丹成境界。 只是一想到余列上次外出时,在外界获得了诸多机缘,以及余列所炼就的“仙煞”之气,极为适合祸乱域,紫烛子就只能压下心间这种“溺爱”的想法。 她低声道:“潜水池塘,终究是难以养出蛟龙的,他的天地,不能局限在我之身旁。” 不过虽然要将余列放养到祸乱域,紫烛子也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管。 下一刻,她右手一翻,便从袖子当中取出了一只白骨玩偶,其上灰气浓郁,鬼脸涌现,十分渗人。 紫烛子看着此物,面上露出冷笑: “老贼,你曾背叛于我潜宫,又屡屡针对我潜宫嫡脉,浑身反骨,今日便借用你这骨身一用,为我列儿护道!” 白骨玩偶传出嘶鸣偶叫,极为不甘。 但哐当一声响! 道观丹房中的一尊偌大丹炉震动,其盖子掀开。 紫烛子就将手中的白骨玩偶,扔入了丹炉中,并打出丹气,笼罩炉子上下,开始了炼制。 接下来的时间。 等到丹炉安定后,紫烛子就又走出丹房,与道观庭中的余列讲道授法,手把手的教导余列修习化虫之术。 因为两人已经撞破了身份,在余列的央求下,她也没有再扭捏,其传授化虫术时,时不时的就会变化成酒虫,既能让余列感受法术的玄妙,又能将酒虫妙效加持在余列身上,辅助他打磨真气。 但等到两人腻歪一阵后,紫烛子又会借口丹房中有事,及时的抽身,返回丹炉跟前烧制白骨玩偶,不让余列尝到更多的甜头。 如此来来回回、出出进进之间,两人的小日子,过得是十分惬意。 余列也在短时间中,就尝试了许多次变化为虫,法术一步步精深。 ……………… 这一日。 在紫晶道观庭中的银杏树下,并没有人在,但是它的树干上,却垂落着一只肉色的茧子,巴掌大小。 茧子忽地晃动,它的表面上还仿佛胎动一般,出现了种种凸起蠕动,有活物在内里动弹。 紫烛子的身形一个闪烁,就出现在了银杏树前,她紧盯着那肉色虫茧,面色期待。 忽然,嗤啦一声响。 肉色的茧子被咬开,一条小小白虫,就自茧子中探出了头颅,并且左摇右晃之间,如蚕虫啃食桑叶一般,将肉色茧子当做食物啃食。 不一会儿,小小白虫就将茧壳啃食完毕,并且顺着挂在银杏树上的丝线,往上攀爬几尺,然后在半空中荡来荡去,咻得一下子甩落在了旁边紫烛子的胸口上。 紫烛子正聚精会神的打量着这一副,她愣愣的低头,哑然失笑的看着在自己胸口上爬来爬去的小白虫。 只见她手指一弹,就将白虫弹到了地上,然后蹲下身子,捏起一片银杏叶,逗弄着对方: “恭喜你了,列儿。看来你已经是彻底掌握了化虫术,且推陈出新,同你的本命法术相结合了。” 白虫闻言,在地上拱起身子,仿佛拱手一般,朝着紫烛子作揖。 此虫正是余列,经过小半年的钻研,他终于成功的将化虫术修炼到手,能够变化成灵虫了。 且和紫烛子不同,他变化为虫时,并不需要吐丝结茧,而是换成了先披上虫皮,变成假虫身,然后直接以虫皮作为茧子,肉身在茧子内血肉消融,缓慢的变化成真虫身。 至于他所选择变成的第一种灵虫,自然就是酒虫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紫烛子将酒虫修炼到手,经验最多,更是因为余列可以直接从她的身上,就获得酒虫血肉,无需外求,且是一味极为接近丹成级别的灵虫血肉,品质不俗。 此外,学得酒虫变化后,余列从今而后,也就不需要再找紫烛子帮忙,他自身就可以变为酒虫,提升修炼效果。 只不过余列所变化出的酒虫,其效果自然是比不上紫烛子所变化的,他估摸了一番,其勉强可以将自己的修炼速度提升为两倍。 寻常的道士不借用灵药,需要吐纳十年才能增长十年道行,他现在,只需要五年,即可增长十年道行。 这看起来挺少,但这可是什么灵药都不用的情况下,单纯吐纳灵气的效果。 一旦实际修炼时,余列因为肉身有龙脉灵根,阴神有死焰灵根,他吞食灵气起来,可谓是百无禁忌,远超常人,其修炼速度必然还将再增加不少。 粗略一加,他修炼一年,至少会相当于寻常道士修炼三年。 如果再多多的辅佐灵药,这个速度,还将再次增加不少。 可以说,余列现在再非从前的普通人等,而是属于妥妥的根骨清奇、资质上等之人。 以上,还仅仅是学得了酒虫之变后的好处。除了酒虫之变,余列以后还能学习更多的变化…… 银杏树下。 余列化身为酒虫,他摇头晃脑的,对自己新得的“血肉变化之术”,赞叹不已。 紫烛子蹲着身子,她看着余列如此欢快的模样,同样也是为之开心。 但是慢慢的,紫烛子面色一黯,她默默的一招手,从隔壁的丹房中取来了一物…… 第五百三十四章 白骨护法神将 嗡嗡! 只见一尊白色的骷髅玩偶,出现在了紫烛子的手中,上面散发出灰扑扑的光芒,十分不俗。 余列化身为虫,他也是立刻就注意到了紫烛子手中的白骨玩偶,并且瞬间就认了出来。 噗的,一团白雾,当即就在小小白虫的周身涌起,翻滚蠕动。 下一刻,余列就退出了酒虫状态,从白雾中走出,出现在紫烛子的身前。 他一边穿戴着道袍,一边出声问:“紫师,这是那灰骨老贼?” 紫烛子也已经站起身子,她虚托着白骨玩偶,将面色的黯然之色收敛,转而点头轻笑着: “眼力不错,此物正是为师用那老骨头炼制而成的。” 她朝着余列一点,吩咐道:“将你那丹炉取出来。” 余列点头,如言的袖袍一抖。 百鬼夜行炉立刻从他的袖子中跳出,滴溜溜的出现在两人跟前。 紫烛子在瞧见百鬼夜行炉的模样后,眉毛挑了挑,虽然她很想将心中的想法压制下去,但是面上还是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低声道: “啧、你这品味,可真够清奇。原本好生生的炉子,你非要将它掰回去,且比当初还要丑。” 余列闻言,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总不能说,自家这炉子,表面上鬼哭尸嚎,其一看就非凡,卖相定是足以震慑宵小,十分实用! 好在紫烛子仅仅嫌弃了一句,她就托着余列的丹炉,喝到:“且运用《养剑丹法》,为师辅助你,将这老骨头炼化入内,封印在丹炉当中。” 余列面色一震,目露喜色,知道紫烛子是又要给自己好处了! “是!”他当即目光微阖,神念灌注在丹炉当中,沟通起丹炉内的种种符文。 霎时间,丹炉体内就传出一股收摄之力,更加滴溜溜的盘旋,炉子口也微微张开,仿佛内里蕴藏着一口深渊。 紫烛子美目一睁,口中厉喝道: “敕!” 下一刻,她另外一只手中的白骨玩偶,就缓缓升起,落到了百鬼夜行炉的上空,炉子内有一丝丝苍白色的丝线,仿佛蛇虫一般涌出,搭在了玩偶的每一个关节位置,并且将它捆绑成了木乃伊。 如此过程中,白骨玩偶不断的发出抗拒,不肯被低劣的法器束缚,但是在紫烛子的镇压下,却不得不如此。 百鬼夜行炉现在虽然已经是正品法器,但是它吞没起灰骨,也着实是撑得慌,并让旁边身为法器主人的余列,心头也是沉甸甸的,精神上受到了一股极大的压力。 一旁的紫烛子,淡淡的说着:“且撑住,否则这等好处你都吃不下,就太让为师失望了!” 余列没有言语,他能够感觉到,当白骨玩偶缓缓没入丹炉中时,丹炉的品质,正在飞速的攀升。 于是他低着头,口中轻哼,将更多的真气主动的打入了丹炉中,辅助丹炉将这老骨头给吞并掉。 足足一个多时辰过去,白骨玩偶的最后一点头盖骨,也没入了百鬼夜行炉中,然后炉身猛烈的颤抖,仿佛要炸炉似的。 但是有紫烛子在,她仅仅是冷哼一声,那炉子当中就只传出了一声凄厉不甘的哀嚎,然后便归于平静。 霎时间,余列的心头也是猛地一松,精神压力骤减,并且他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家的丹炉已经在六品下等法器之列,彻底的站稳了脚跟,境界和他一样了! 并且就在丹炉中,仿佛出现了一颗太阳似的,在源源不绝的散发出能量,继续滋养着丹炉。 夸奖声从紫烛子的口中响起: “不错。为师还以为,至少需要半日的功夫,才能将灰骨这家伙封印进你的丹炉中。现在看来,你体内的真气也已经是打磨完毕,否则你不可能一口气坚持下来。” 余列正色的点头,当即就拱手:“紫师目光如炬,多亏了紫师帮助,弟子才能在一年不到的时间中,就将境界夯实。” 他奉承了一句,当即就问:“敢问紫师,为何要将灰骨的骨身,封印在弟子的丹炉中?” 紫烛子轻轻一拍炉子,让鬼炉飘回余列的手中,她负着手,踱步道: “无他,自然是为了给你保命用。” 紫烛子淡淡介绍道: “灰骨那家伙,不义于我潜宫,又勾结外人,为师现在身为潜宫中执掌母箓之人,勉强算是宫主,又和负蟾子道长商量过了,此等反骨仔,已经无须再留着。 眼下你即将赶赴乱域历练,作为本道的开山大弟子,自当有护道者傍身,防止夭折。” 她指着余列手中的丹炉,说: “此獠,就是本道替你准备的白骨护法神将。我已经将那老骨头全身洗练,并且花费不小的代价,补全了它全身,虽然无法做到堪比它曾经的全盛时期,但也算是一尊正牌的丹成道师了,位格为五品末位之巅。 且我已经将它的魂魄一分为二,大头禁锢在了潜宫中拷打,小头无有记忆,则是炼制成了为师麾下的一鬼神,放置在其骨身中,作为驱使使用。” 紫烛子言语到这里,适时的停下,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余列。 余列听得正起劲,他瞧见紫烛子的目光,福临心至的,当即拱手,嘴上甜甜的道: “多谢师尊!弟子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师尊如此关照。且师尊丹成不久,就能将如此一尊五品道师,当做泥人儿捏来捏去,手段实在超乎弟子之想象。” 紫烛子听见余列的好话,目中露出几抹得意之色。 她轻咳一声,继续道: “列儿,你出门后,若是遇见了敌不过的危机,便可拿出此丹炉,心间默念‘师尊助我’,即可将那灰骨放出,帮助你御敌逃生。 若是你一时间来不及呼唤,也只需将鬼炉拿出,挡在身前,炉中那灰骨体内的鬼神感应到,也会自行的跳出,帮助你解决危机。” 交代完使用方法之后,紫烛子微眯着眼睛,打量余列,又道: “不过这老骨头,乃是为师送给你保命使用的,并非是让你用来耀武扬威的。它出来后,第一时间会是助你逃命,你可不要想着经常性的将它唤出来。 须知每每从丹炉中唤出一次,灰骨体内的法力消耗可以自行恢复,但是它和你丹炉的契合度,就会每每跌落一成。若是次数多了,你的丹炉可就会失去炼化它的大机缘……” 如此一番话从紫烛子的口中道出,让余列无比欣喜。 他抚摸着鬼炉,当即就想要试一试,但是紫烛子最后说出的告诫,又让他不得不忍耐住。 因为余列已经明白了,紫烛子为何会选择将灰骨封印在他的鬼炉中,而既不是炼制成独立的傀儡,也不是放置在他的紫府内。 其目的,一是只想让余列将灰骨作为压箱底的救命工具,而不过于依靠。 二则是此法,能让百鬼夜行炉通过长时间的磨合消化,缓缓的从灰骨身上汲取灵质,以提升质地。 等到灰骨被丹炉彻底的消化,其威能就将固定在丹炉中,丹炉本身即便未晋升为法宝,也将只差一步! “紫师之良苦用心,弟子受之有愧啊。” 余列回想着这些天来的种种相处,心间极为感动,同时也意识到了紫烛子此举背后的意思。 算算时间,一年差不多已到,他是时候该出宫闯荡,离开紫烛子了。 此乃临行赠宝也。 第五百三十五章 人面桃花、蟾师吞口 余列拿到了白骨护法神将,心中欢喜之余,一股怅然感觉也是油然而生。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紫烛子,果然从对方的眼中,也瞧见了临别之时的黯然。 并且下一刻,紫烛子口中就道:“好了,境界已经打磨稳固,宝物也已经送给你了,你是时候下山,去寻自己的结丹机缘了。” 余列沉默了几下,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声: “是,弟子听命。” 瞧见他如此恭敬的模样,紫烛子面上的黯然之色掩去,取而代之露出了无奈般的轻笑。 她指点着道: “每次与你说话,你这厮嘴上都是恭敬至极,但是论起胆子和色心,你这厮比谁都大。 距离那高云子前来同我商量升仙之战一事,已经不剩几日。这些天,你便先去城中处理一下杂事,十五日后,午时时分,准时前来紫山听令。” “弟子晓得了。” 余列也笑了笑。 接着,他果然没有听话的立刻就下山去处理杂事,而是上前半步,挨到了紫烛子的身旁。 紫烛子被他的动作,弄得小脸顿时俏红,口中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足足两三个时辰后。 余列方才一脸的神清气爽,从紫晶道观中走出,其笑吟吟的一掐诀,朝地面的潜宫山门飞去。 不多时,他回到小院中,立刻就开始联络在潜宫中所结交的各路朋友,再次的宴请宾客,以庆贺自己闭关而出,境界稳固。 歇息的日子里,余列自然是不会向任何一人,透露自己即将离去。 但是小院中的洛森和苗姆两人,身为他的体己人,隐隐的察觉到了一些端倪,于是她们都默契的放下了店铺中的生意、暂缓了各自的修行,专心的陪着余列在潜宫中欢饮达旦。 一直到第十五日。 雨过天晴,小院中上一场的酒宴才刚刚散去,狼藉之物已经被鬼神们捡拾干净,但是院中酒气、香气浓郁,并有瓜果佳肴,依旧候在冰块和炉子中。 余列如往常一般,从软塌上起身,先来到院中的小池塘边上,洗手濯足,并取下几株桃树上花瓣所凝结的露水饮用。 清醒过后,他又走到两女培植的药田花圃中,为几株自己瞧得上眼的花草,松松土,浇浇水。 不过他也就胡乱的扒拉了一下,然后就惫懒的踢翻锄头,负着手,溜溜达达的回到了堂房中。 这时原本躺在床榻上的洛森苗姆二人,早就已经起身,且分别取来了昨夜酒宴剩下的美酒佳肴,烹煮在堂中方桌上,等着余列前来进食。 余列朝着两女点点头,熟络的就坐下。 几人一边谈笑着,说说城中的趣事,并对昨日前来做客的宾客们品头论足,一边吃着简单但精致的饭菜。 夜里不知溜去了何处鬼混的鸦八,也是按时按点的飞回来,嘎嘎的跳到方桌上,占上一个位置,啄食属于它的饭菜。 似这般的饮食起居模式,在余列闭关之前和出关下山后,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今日仅仅是平常日子中,极为平常的一顿早饭。 而余列在用餐后,经常性的还会出门,在潜宫山门中溜达上几圈,逗逗鸟、放放鼠。 这一日,他也是照常的背着手,鸦八站在他肩膀上,一人一鸟往小院门外走去。 苗姆和洛森也都是或前或后,送他出门,一并会将小院的大门打开,门前泼水,洒扫除尘。 但是这一日。 余列刚走出门没有多久,他就转过身子,随口道:“不用送了,且回去吧。” 这话声响起,洛森和苗姆两人的动作都是一滞,双双怔怔的看向余列。 这话,余列可从未说过。 她们两个面上的神色,顿时就变得惆怅复杂,口中都是欲言又止,猜到了什么,但是又不太确定。 余列瞧着两女,他仅仅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然后便抬手稽了一礼,口中道: “我出门了。” 话声一落,不待两女回应。 咻的一阵白雾升起,白雾就卷着余列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前,遥遥而去。 洛森和苗姆两人落在门口,都仰头望着白雾飘去的方向,目光追寻。 她们两人都是不由的扶住了身侧的院门,一左一右,依着门框。 呼呼! 恰好有穿堂风打过,将小院中四时常开的桃花裹了出来,散落在门前,卷卷飘飘,凌乱的落在两女的身上。 她们终于收回目光,看向跟前飘散的桃花。 默默的,两女或是托起熟透了的桃红花瓣,细细端详,或是抚摸着自己娇艳轻熟的面颊,出神不语。 在她们的脑中,都是残留着刚才那言笑晏晏的少年的模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只是这少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且到时候,她们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 余列飞离小院后,驻足站在云端,久久的看了小院一眼,然后才离去。 事关前往祸乱域一事,紫烛子虽然没有让他秘不对外讲,但是这种事情,理所应当的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因此余列从来都没有对洛森和苗姆两人,透露过自己此去的目的地,以及何时动身。 但是他也在院中的地下静室里面,留下了传音符,等到七日后,符箓自然就会将他的去向,隐晦的告诉两人,言明他已经去往一陌生地界,寻求结丹机缘,望两女珍重,各自好好修行。 不一会儿。 午时前的一刻钟,余列来到了紫晶道观的跟前。 步入道观后,他意外的发现,今日前来道观的,竟然并非只有他一人。 当中一人身着青衫,笑呵呵的朝着余列拱手: “余兄来了,见过余道友。” 余列也是当即就回礼:“晚辈见过青瓦子道长。” 青瓦子面上无奈:“你如今也是凝煞中人,你我同是筑基道士,何故还一口一个道长。实在是想给我面子,唤我一声青瓦兄便是。” 余列张口就要道出“青瓦兄”三个字,但是他忽然又一指旁边的一人,迟疑道:“敢问瓦兄,你平常是如何称呼青瓦子道长的?” 只见在庭院中,除了青瓦子之外,还有几个道人,其中身量最小、年纪看上去也最小的,赫然就是余列的老熟人了——瓦十二! 瓦十二还是一副奶娃娃的模样,脑袋颇大,同余列三十年前的印象一致,从未长大过似的。 对方看起来乐呵呵的,修为已经是七品上位,精气充盈,功行圆满,距离筑基只差一步。 瓦十二听见了余列的问题,肥手一挥,奶声奶气道: “余哥不用在意,唤他青哥便是。我现在叫他青叔,但等我也筑基了,他的辈分也就降低了,只是‘青哥’。” 余列挑挑眉毛,看向青瓦子。 今日在场的都是筑基道士,能够瞧见瓦十二出场,就已经是让他十分诧异了。且他本以为,青瓦子就是瓦十二的血脉长辈,甚至是亲爹,结果现在听瓦十二一说,情况似压根不是这样。 青瓦子面对余列狐疑的目光,面上更是无奈,但是他也点了点头,没有去反驳瓦十二口中的“不敬之语”。 只见他偷偷传音给余列: “余兄勿要见怪,这厮无父无母,但是运道一直都好,受族中人喜爱,前不久还被老祖宗给瞧上,收为子嗣了。真要论起辈分,这厮不仅和我同辈,还能高我一头。” 余列恍然明白过来,并且又对青瓦子口中的那“老祖宗”,感到十分好奇。 此等随意就调整族中辈分的存在,一听就是个妙人。 且虽然没有从青瓦子等人的口中,确切的知道对方老祖宗是谁,但一结合当日大长老的出手,余列就已经猜到了对方是谁。 接下来,余列又同庭中的另外几个道士一一见礼,互通姓名。 今日来到紫晶道观中的,包括他在内,一共有九人,只是众人驻足聊天许久,都没有瞧见紫烛子出场。 正当余列想着要不要暗中呼唤紫烛子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就在众人的耳中响起。 “午时已到,尔等既然都已经到齐,那便立刻出发,省得误了时间,让大长老久等。” 这声音正是紫烛子的。 霎时间,道观中紫光弥漫,结成了一艘梭形的小船,恰好的将九人托在上方。 她只发出一语,便立刻挥动法力,那紫光弥漫的小船嗖的一闪,化作一道流光,笔直的朝着天穹上方刺去,隐没不见。 余列等人落在船上,一个个的心神震动,他们低头向下看,很快就发现视野中的偌大潜州,变成了渺小一块,越来越小,且地面边缘变成了弧线。 庞大至极的山海界全貌,缓缓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这是紫烛子在施展法力,将他们送出山海界。 其间还有一道传音,也及时的涌入余列的脑中,介绍了今日为何会有另外几人出现。 原来是紫烛子在和负蟾子商量后,负蟾子又打算点派宫中的几个筑基好手,让之护送着余列去和黑水子汇合, 一并的,也能让另外几人在乱域中历练一番,寻觅结丹机缘,并且还能扎下一脉,以留作潜宫的后手。 对于如此提议,紫烛子一听,就知道负蟾子是在暗示着,它已经不将黑水子视作叛门之人,甚至连黑水子身上的道贼身份都不太在乎。 于是她琢磨了一番,发觉此举不管是对余列,还是对乱域中的黑水子,乃至潜宫道统而言,都是一件好事,也就应下了,将余列独自一人出行的计划,变成了小队九人。 有外人在场,那紫烛子自恃身份,也就没有露面送别余列,只是隔空施法,帮几人离开。 临近虚空。 庞大的山海界之景象,更加全乎的出现在梭形小船上的众人眼中,让他们都是目中感叹。 与此同时,一种惶恐的感觉也是在九人的心间都滋生,其宛如犹如胎儿将要脱离母体般,极度孤寂无助。 一行九人,都是默然不语。 正当众人开始琢磨着,那负蟾子现在在哪等着他们时,一根似链接着山海界的脐带、又似锁链一般的线性虚影,哗啦啦出现,将众人所在小船团团缠住,猛地扯动。 呱的一声,犹如雷鸣炸响! 余列等人目中一花,便瞧见身处一尊庞然巨物的跟前,对方面口巨大,长满孔洞,形如一只狰狞的巨蟾。 它似笑非笑,直接张开巨口,朝着几人吞来…… 第五百三十六章 祸乱星海 巨大的蟾蜍扑面而来,余列等人都来不及有过多的反应,他们的眼睛就都一黑,陷入了一片漆黑当中。 好在立刻的,余列身旁那青瓦子,就沉声的传音给众人: “诸位道友勿要慌张,这便是我潜宫的大长老,负蟾子道长之真身也。” 余列一众人等,都是瞬间反应过来,警惕消去大半。 他们纷纷口中咋舌道: “原来如此庞然的巨物,就是我潜宫的长老。瞧他老人家的身形,莫非已经是成仙了?” “难怪此等巨物,长得像是一尊庞大至极的蟾蜍,原来就是蟾师当面啊。” 众人议论间,一阵轰然的笑声,也从四面八方响起来,正是那负蟾子用神识传音,开口了: “哈哈!可是吓着尔等了?勿怪勿怪,虚空并非尔等轻易就能够生存的,特别是罡煞没有合练的,哪怕只存一息,也容易被虚空灼伤。为免那紫烛女娃的法力坚持不了多久,本道也就只能快些出手了。” 其声轰隆隆,犹如雷霆一般在众人的耳中响着。 余列等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彻底的压下心间惊悸,纷纷高呼: “弟子拜见负蟾子道长!” “多谢蟾师出手,亲自来送我等。” 负蟾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何须客气,尔等都是我潜宫的精华子弟,此番前往乱域,乃是要寻觅结丹机缘。兴许过不了多久,尔等便都晋升为五品,和我同辈了。” 众人听见这大长老的态度竟然如此友善,面上的神色更是放松。 下一刻,他们忽地又感觉四周的黑暗变淡,股股灵光涌现。 原本漆黑的景色,被一阵浩瀚无垠的虚空景象,取而代之。 这是负蟾子施展了法术,将体外的景象折射进入了口中,让余列等人可以瞧见,以安抚众人的心神。 庞大的山海界,再次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且他们能够瞧见,在山海界的四周,还有着一堵又一堵更是庞然的巨物隐没着,个个犹如天体般大小,沉浮在山海界的四周。 一根根更是粗壮的锁链虚影,也纠缠在那些庞然巨物之上,纵横密布,让山海界的四周显得并不是那么的空荡。 而原本在他们眼中庞大至极的负蟾子,此时落在了虚空中,同四周那些黑影相比较起来,真个好似变成了一只寻常大小的蛤蟆,小小的。 众人便是待在这小小蛤蟆口中,在虚空中游动,朝着山海界的一处方向游去。 如此景象,余列因为曾经搭乘龙船道师时,倒也瞧过,所以他和瓦十二两人虽然是在场九人中最为年幼的,但是也没有感到太过惊讶。 不过其中有一点,让余列颇是留意了一下。 不知是因为负蟾子的身躯在行进的缘故,还是因为怎么一回事儿,余列眼下能以自己的肉眼,看见那山海界正在朝着虚空中,缓缓但势无可挡的前进着,巍峨难言。 那一尊尊被捆绑在山海界上的庞大黑影,仿佛就是拖曳着山海界前进的存在。 嗡嗡! 负蟾子口含着众人,在虚空中幽幽前进,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后,众人已经是距离山海界更是遥远,并且一片奇异的景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那是一片犹如烟霞一般的尘埃景象,尘埃聚拢形成了横摆一般的烛光模样,缓缓拉长。 它缀在山海界的身后,仿佛就是山海界的尾巴似的。 余列待在负蟾子的口中,他还能时不时的看见,会有一块块如陨石一般的碎片,从山海界的表面剥离脱落,然后缓缓的坠落进入它身后这片尘埃当中。 “这就是祸乱域?” 如此一个念头,同时出现在了九人心间。 负蟾子好似也听见了他们的议论,嗡嗡的开口: “不错,那便是祸乱星海,当中并无成片的陆地,仅有一方方如岛屿般的世界残片,迷雾朦胧,内里的生灵混杂,但凡能生存的,皆非简单货色,个个性情险恶,唯法力为上,氛围仅仅比我山海界古时的天倾时期,稍微好点。” 这话顿时就让余列等人,更是躁动起来。 他们虽然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想方设法的收集过有关祸乱域的消息,但是因为道庭封锁的缘故,该地的情况仅仅存在于文字之上,并无更加具体的影像或其他资料,因此众人对此地并无直观的了解。 如今真要降临此等险恶之地,又听见负蟾子口中的交代,即便他们几乎都是道士,心间也是忍不住的惴惴不安,担忧着担忧那。 九人当中,就算是宛如队长一般的青瓦子,他的呼吸也是乱了几下。 忽地,余列听见一个唤作“白鹅子”的道士,对方口中低声呼道:“还好,此地已经有黑水子落地,我等下去后,自可投奔于他。” 众人躁动间,负蟾子一步步的靠近祸乱星海,正当它快要没入进入时,它的身形忽然停止了。 其口齿微微张开,虚空中冰冷至极的尘埃气息涌入,令其口中的余列等人,心神都是一凛。 “星海就在前方,本道虽然尚未成仙,但也已经是半步踏入了成仙行列。根据仙庭和乱域的约定,四品及其以上者,不可踏入其中,否则就视若蔑视仙约,后果自负,死了也无妨。” 负蟾子言语着,声音中带着几丝无奈: “我若是正牌的仙人,倒还无事,即便那祸乱仙人冒头,也可以快些溜出来。但谁让本道只是踏了半只脚进去,并未成仙,真要是倒霉的遇上了那祸乱仙人冒头,本道就是送菜给他吃了。 接下来的路程,尔等得自行前去,小心谨慎些,由炼就了罡气的道士开路,便可无事。” 余列等人听见它的话,低声议论一番后,纷纷拱手作揖: “是,谨遵长老法令。” “多谢长老,弟子等人告退!” 嗖的,青瓦子和那白鹅子站出,他们一前一后,双双掐动法诀,浓浓的罡气就从他们的身上涌出,覆盖在了众人的四周,将紫烛子送众人出山海界的小船包裹得严严实实。 法力催动,众人乘坐小船,自负蟾子的口中缓缓飘出。 他们仿佛化作为了一片树叶,飘飘荡荡的,落在了这片由尘埃陨石组成的祸乱星海上。 星海的表面荡漾起波澜,在负蟾子的注视之下,小船往内里进行了数千里,眼瞅着就要成功的没入星海之中。 可是就在这时,一尊狰狞庞大的血色巨物,猛地就从那尘埃星海中,翻滚而起,散发出轰鸣荡漾的震撼声势,其直冲间,让星海宛如云层般破开一个大洞。 负蟾子瞧见这一幕,悚然一惊,它口中愤怒无比的厉叫道: “孽畜,尔敢……你、是你,血蛆子?!” 霹雳电光,立刻从负蟾子背上的一个个孔洞中冒出,浓郁成电浆,其跨越千里,狠狠的击打向那巨物。 而余列他们这边,得亏那操持小船的青瓦子、白鹅子两人,双双都是精干的上位道士,且他们的灵机敏锐,默契的共同运力,差之毫厘的挪动小船,避开了那巨物的口器。 只是余列等人身处船上,依旧是被那血色巨物给一头撞翻了,然后宛如树叶般乱转,极为无助的在尘埃星海当中翻滚。 如此突然的变故,让船上的九人,个个都是面色惊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负蟾子道长还在呢,且自己等人连脚跟都没有站稳,就有大敌出现了。 特别是当负蟾子惊怒的吼声响起,让余列听见了,他心头咯噔一跳,意识到:“该死,并非乱域中的妖物,而是当日那降临潜宫的道庭仙人!” 吼! 那犹如蛆虫的庞然巨物,它再次张开了口器,以余列等人难以想象的声势,吞吐起星海尘埃,企图将他们所在的小船吸入口中…… 第五百三十七章 绝望入腹、一剑杀仙 余列一众人等待在小船上,心间惶恐不已,一股死亡的感觉濒临他们的心头。 那可是仙人境界的存在,足足和他们相差了两个大境界,双方直面,对方当是一口气就能够将他们全部给吹死掉。 但即便如此,潜宫此番被选派出来历练的道士,个个都不是简单货色就。 众人即便身躯发抖,也没有彻底的被吓住。 「孽畜,想要吃你道爷?」 「吃屎吧你!」 一声声或是桀骜、或是粗俗的怒吼声,从他们的口中响起,并通过神识,迅速的席卷四周。 即便是那看起来傻乎乎的瓦十二,他也是哇哇大叫:「我要仙人死!」 而余列落在其中,他更是面色冷厉,毫不迟疑的一掐法诀。 嗡嗡!白金色的光芒从他的体表荡漾而出,渗透向四周。 这是仙宝鸟笼的威力就浮现,它笼罩在了小船上,将在场的九人全都给护持住了。 鸟笼强悍的白金灵光现身,立刻就吸引了船上众人的注意,让其他人一愣,旋即就是大喜,心中生出安全感。 哐当一声响! 血蛆子朝着众人吞吃而来的一击,又被仙宝鸟笼给硬生生的挡住了,让它未能一击就将余列等人给打死掉。 「哈哈!幸好还有余兄在!」 「多谢余兄出手!」 船上众人猛地想了起来,余列的手中可是有着极度疑似仙宝的护体法宝存在,此刻应该就是余列请出了仙宝,保护了大家。 众人在惊喜之间,手中的法术也没有停。 他们反而更加卖力,嗖嗖的,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强悍法术,就从鸟笼中透出,狠狠的打向那血蛆子。 只是众人在筑基境界中是一把好手,面临此等货真价实的仙人存在,依旧是力有未逮,甚至可以说都宛如挠痒痒一般,法术攻击对血蛆子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好在紧接着,负蟾子的神通法术已经袭来! 当血蛆子扩大口器,企图将被鸟笼包裹的众人,囫囵的吞下肚子时,浓密的电浆,落在了血蛆子的身躯之上。 滋滋滋! 一阵焦灼闪烁的灵光在血蛆子身上猛地绽放,让血蛆子战栗吃痛。 吼! 巨兽的嘶吼从它的口中响起来,它迅速的挪动身躯,想要裹挟着余列等人,避开电光。 但负蟾子打出的电浆雷霆,其宛如罗网一般,先一步展开,将对方的身躯整个都覆盖住,持续不停的灼烧击打它。 这时,血蛆子企图吞食余列等人的动作,不得不停止。 它愤怒的望向负蟾子所在。 负蟾子得手,并未敢大意。 它继续鼓动法力,狂跳的朝着余列等人飞扑而来,要救援余列等人。 只是它和血蛆子之间距离,依旧还有千里,起码得花上几息的时间。 而那血蛆子在怒吼过后,它居然没有去搭理负蟾子,甚至都没有去搭理覆盖在身上的电浆,而是再次扭过头,盯着了余列等人,张开了它那如菊花一般的口器: 此獠低喝:「潜宫小儿,尔等,受死也!」 竟然是拿定了主意,即便被负蟾子趁机打伤,它也要先将余列这九人给打杀或捕获在手。 就在这时,一道厉喝声,也在小船上响起: 「诸位道友,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我等不能轻易的就死在这里!本道不甘心啊!」 是那青瓦子,他站在船上,面色狰狞,神识疯狂的传音,且张开了口齿,脖子变粗,变得犹如蛤蟆一般。 然后余列 等人就听见青瓦子腹部中,传出一道蛙鸣声: 「呱!」 噗噗、又是一团浓密的电浆,从青瓦子的口中吐出,朝着那近在咫尺的血蛆子打去。 这是青瓦子动用了藏在腹部中的保命符宝,施展出了负蟾子的神通。 只是他所施展出的神通,和刚才负蟾子亲自施展出的,两者的威力不可比较,其落在了血蛆子巨大的身躯上,仅仅是将对方烫伤了一般,让此獠动作微顿。 青瓦子动手后,船上的其他道人,也纷纷神识大喝: 「青兄说的好,今日不拿出点东西来,这孽畜还当真以为我潜宫中人是好欺负的了。」 「孽畜,你才受死!」 嗡嗡! 一道金色的箭矢,从某个道人的袖子中涌出,其灵光旺盛,竟然也是丹成级别的法力,哧溜的就往那血蛆子击去。 更多的怒吼声在小船上响起: 「啊啊!给本道死。」 一时间,船上的人等,有符宝的使出符宝,没有符宝的也是取出了接近五品的珍惜符咒,纷纷往外打出。 霎时间,一道道各色的灵光,再次从船上直冲而起,同那扑下的血蛆子身躯,再次猛烈的相撞。 轰隆隆! 众人此刻的攻击,就不再是如挠痒痒一般了,成功的让血蛆子动作微顿,口中也发出吃痛的闷哼声。 而余列落在其中,他正在维持着仙宝鸟笼的威力,其他人原本并没有指望他分心的出手。 可他瞧着那血蛆子无比巨大的身躯,心间也是一股狠意勃发,就是想试试这传说中的仙人,究竟是何种份量。 于是他一心多用,袖子中就呜呜的飞出了一只通体苍白色的枭鸟,随在其他道士的手段之后,也往血蛆子的猛击而去。 「五品符咒,给我炸!」 「金箭符宝,取敌性命!」 「大切割术,杀!」 一道道怒吼声,接连的在飘摇的小船上勃发响起。 密密麻麻的灵光闪烁,九人各自的手段,宛如雨打般,逆流的落在了血蛆子的身上。 让他们精神猛振的是,血蛆子那宛如高山般的身躯,停顿过后,竟然当真被他们利用符宝、符咒等物给击裂、切开了,并喷涌出了一股股血水。 一股痛呼声,也是猛地从血蛆子口中传出,它的神识剧烈颤抖,怒不可遏: 「竖子!」 愤怒中,血蛆子身上血光大作,它停顿了刹那,身形猛地扭头,避开了余列等人符宝符咒,然后往旁边钻去。 嗤嗤,此獠宛如蚯蚓钻入地底一般,没入到了祸乱星海的尘埃当中,似乎被打跑了。 但是未等余列等人感到惊喜,血蛆子那巨大的身躯就又从另外一个方向钻出,再次携带起了惊天的威势。 它已经出现在了小船的正下方,对着众人,口器也前所未有的张开,想要将余列等人吞入腹中。 此獠癫狂的吼声,也随着神识滚滚而来: 「一群道士,竟然也敢伤本仙!」 霎时间,余列等人落在小船上,面色都是微白。 他们急忙的招呼手中符宝,或是又从袖子中掏出了符咒、法器。 可是仙人就是仙人,即便对方硬扛了负蟾子一击,又被他们众多的符宝符咒打中,其身上的伤势依旧只是皮外伤,且吃痛之后,动作反而比之刚才更加的迅猛了。 几个眨眼间,血蛆子就逼近到众人的十里范围之内。 更加让余列等人绝望的是,他们打出船的符宝符咒等物,忽然被弥散在四周的血蛆子血水给包住,纷纷 灵光颤抖。 啪咔的,只见一张张符咒,当即就被血蛆子的血水给污秽掉,失去了作用。 特别是余列打出的鸟箓,它被着重关照,仿佛是陷入了血色泥沼,难以动弹,更别说是振翅而起,再去扑杀血蛆子的了。 枭……一声哀鸣,从鸟箓口中传来。 余列眼睁睁的看着这宝贵鸟箓,被那血水给彻底的污秽,内里的灵光耗空,变成了一方寻常至极的鸟形木偶。 此刻他即便再将这鸟箓捞回来,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因为余列的紫府中虽然有化灵池,可以有效的清洗鸟箓,但是他的手中早就没有了白巢肉身,再也无法为鸟箓补充灵力。 不仅仅余列的鸟箓符宝如此,青瓦子、白鹅子等人,众人的面色纷纷一暗。 他们同样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符宝、法器,被那「仙人血水」污秽掉,灵光尽数的丧失,变得灰扑扑,且毫无反应。 「血蛆子,你可真该死啊!」 一股想要吐血的冲动,几乎同时的出现在了船上九人的心间。 但是这还不是最为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即将被那血蛆子给吞服进腹! 余列九人面色煞白的低着头,看着那凶猛而来的血蛆子,手脚冰凉,心间惶恐大盛。 就在这时,负蟾子距离众人仅有数百里,它瞧见余列等人危险,提前打出神通法术。 「孽畜!尔敢!」 滋滋,它身上的电浆犹如江河一般,倾倒而来,即将打在血蛆子的身上。 可是数百里,终究是数百里,相差甚远。 那血蛆子乃是货真价实的仙人,其境界和法力都在负蟾子之上。 于是它感知到负蟾子的动作后,也加快了动作,身形猛地一窜。 嗡的一声,血蛆子将巨大的口器关闭。 而余列等人所在的小船,则是被它成功的一口给吞服入口,捕获到手。 立刻的,余列等人的杂声,就戛然而止,消失在了虚空中。 方圆百里内,仅仅剩下血蛆子的神识在荡漾,以及它巨大的身形穿梭在虚空和尘埃间,所发出的嗤嗤摩擦声。 「不!」 咯噔! 负蟾子心头跳动。 它望见这一幕,眼珠子巨睁,其背上的万千孔洞中,也有一张张人脸猛地睁眼,全都是面色狰狞,厉呼: 「血蛆子,你找死!」 在那小船上,可是不仅仅有余列在,还有它的血脉在! 并且其他的几人,个个也都是潜宫中货真价实的结丹种子,损失了任何一个,都能让它心疼。 汩汩! 在负蟾子的厉叫中,那浓郁至极的电浆,终于是狠狠的劈打在了血蛆子的身上,让对方庞大至极的身躯僵直,被电得一抖一抖的,且笑声还没有发出,就先传出了痛呼声。 血蛆子口器闭合,它的躯体上挤出了一张人脸,凶厉的望着扑来的负蟾子: 「小蛤蟆,你好个烦人!当初打小报告的事情,本仙还没有和你算,你今日还敢来惹我?」 负蟾子没有被吓到,它恨恨的望着血蛆子,威胁道: 「血蛆子,你身为仙人,以大欺小,无故对六品道士出手,可是想要再往仙庭走一遭!」 它再次厉叫: 「呔!快快将本门弟子给吐出来。否则,本道必会再将此事上报仙庭。」 但是血蛆子闻言,其脸上露出讥笑之色,回道: 「以大欺小?哈哈,蠢蛤蟆,你以为现在是还在山海界中吗?」 血蛆子大笑 着:「你我现在不仅不在山海界里,还就在祸乱域哩,这里可是龙气禁地,没有什么仙规仙律。若不是你这家伙快要成仙了,在仙箓中有名字,杀你不详,信不信本仙将你也吞了?」 它不仅不慌,反而也威胁起负蟾子。 「哈哈,快点滚回去,闭你的关!」 血蛆子最后呼喝一句,便扭过头,懒得再看负蟾子一眼。 此獠蠕动着庞大至极的身躯,从祸乱星海之中彻底的拔出,犹如一堵山脉般,横亘在负蟾子跟前,让负蟾子的面色是难堪至极。 此獠是在当着负蟾子的面,彰显自己庞大的仙躯、无穷的法力。 好让负蟾子这个只跨出了半步的假仙人,看清楚和它的差距,勿要造次。 果然,负蟾子蹲在祸乱星海的上空,它仰头看着,面色更是难看,虽然其背上喷吐着电光,两只巨大眼珠也是赤红至极,怒火中烧,宛如下一刻就要喷吐出岩浆。 可是负蟾子依旧是没有再往上扑去。 因为它此刻想到了自己刚才一连数次的神通法术,统统都落在了那血蛆子的身上,但都只是让对方吃痛,连轻伤都没有造成 此等大的差距,实在是让负蟾子心间惊骇,不得不清醒。 要知道它刚才可是含怒出手、救人心切,每一击都是使出了十成的法力,一点余力儿都没有藏着。 虚空和祸乱星海的交界处,负蟾子望着血蛆子的身形,心间苦涩的想到: 「未入仙人境界,终归还不是仙人。即便此等濒死寿尽的家伙,也不是我可以比拟的吗?」 猛地,负蟾子还想到了一点,它的目光顿时变得惊疑: 「等等!一年前见这厮,它浑身上下明明都透露出一股腐朽将死的气息……为何它被仙庭抓过去后,一年过去,不仅无伤,反倒是变得生龙活虎,恢复了实力? 该死!仙庭究竟是怎么办事的,这厮残害仙种、妨碍结丹,居然不仅不受惩罚,反而还得授了不死药续命?!」 想到这点,负蟾子的心间是哇凉哇凉的,都生出了绝望。 如此情况下,即便它负蟾子不要了性命,扑上去和那血蛆子搏杀,想来那血蛆子也有手段对付它,且有底气将它废掉或杀掉,然后让仙庭无动于衷,顶多在明面上惩处一下。 「哈哈哈!」 血蛆子在虚空中游动,它瞧见负蟾子的身形定住后,只敢愤怒的望着它。 它心间是越发的快意:「痛快!今日不仅将那残害白巢肉身的小贼,给成功抓获了,活捉到手,还将道君赐给白巢的鸟笼,也一并给收了回来,简直是完美。」 血蛆子一时间还暗暗想着:「啧啧!只是前来祸乱域中,堵这潜宫一遭而已,这种事情也太过简单了。」 只是此獠不知道的是,当它的身躯快要脱离祸乱星海的那一刹那。 在遥远的祸乱域深处,已经有一道亮光闪烁而起。 其光色很是寻常,仿佛只是虚空中处处可见的恒星闪光,但是不对劲的是,它和血蛆子的距离,是越来越近。 铮! 仅仅十几息的功夫,这白光就彻底的来到了负蟾子和血蛆子的跟前,成月弧状,长百里,宽十里。 而直到它逼近了,负蟾子和血蛆子两人的目中都一白,身上起凉意,它们方才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白光。 一阵心惊肉跳的感觉,同时出现在了两人心间。 先是负蟾子面色呆滞的,仰着头,瞳孔骤缩,难以置信的看着血蛆子和那白光。 然后才是血蛆子猛地扭头,对向了那扑面而来的白光。 它的神识大动,惊叫 道:「何方鼠辈,胆敢偷……啊啊!」 可是它连神识传音,都没能传出完整的一段,汹涌的白光飞临其身,截断了它庞大如山脉的肉身,化作为数段。 原本血蛆子已经成仙,肉身已经具备不死之性,即便猛地被截成了无数段段,它依旧能活,且能迅速就恢复成全乎状态 但是这道白光诡异,它在切豆腐般轻易的切开血蛆子后,便停留在了原地。 只见血蛆子的面上,喜色狂色,统统消散,只剩下恐惧。 它难以置信的望着那飞来白光的方向,脑中轰然的想到了什么。 此獠不知是不敢反抗,还是已然无法反抗,竟然只来得及尖声叫出: 「是你、是你,祸乱仙……不!!」 下一刻,那截断了它身躯的白光,在原地轻轻散开,化作一片光雨般,覆盖百里千里。 与之同时,血蛆子庞大的如山脉的躯体,血色迅速的褪去,段段也犹如雪水般消融,又犹如灰烬般散开,化作为了一片苍白的灰烬。 血蛆子那高亢的神识尖叫,也是陡然之间,就在虚空中消失,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仅仅它的身躯、声音消失了,但凡那白光降临之处,所有的尘埃、水汽,统统的湮灭褪色。 白光轻飘飘的,继续如下雪般,向四周弥散,断绝所覆盖之处的所有生机。 一方近万里的空洞,慢慢的出现在了祸乱域的边缘。 「这、这是何等伟力!」 忽然,惊叹到发颤的声音,在空洞的边缘响起。 这声音是那负蟾子的。 它原本也是身处于白光的笼罩范围内,但是它较为机灵,当发现那白光来临后,当即就没敢再看热闹,而是疯狂的朝着祸乱域之外逃来。 再加上白光的目标是血蛆子,并非是它。 于是负蟾子屁滚尿流间,竟然成功的滚出了祸乱域。只是它也只差百来里,就会落个得和血蛆子一般的死法。 这厮刚才就是飘在祸乱域的边缘,愣愣的看着诡异白光缓慢且优雅的吞食四周的生机、灵气! 惊叹着,负蟾子实在是被吓到了,它背上的万千人脸们,口中的牙关全都在咯咯发颤。 「一击、仅仅一击,就能将一尊货真价实的仙人斩杀!」 更加让负蟾子颤抖的是,它隐隐的感到那祸乱域的深处,竟然有一道神识蔓延而出,落在了它的身上。 霎时间的,负蟾子浑身僵硬,连牙关都不敢发颤了。 它目光恐惧,凉意在脑壳盘旋来盘旋去,唯恐下一刻又有一道白光飞来,将它也碾死。 轰隆隆! 此刻,一股迟来的轰然声势,忽然又在祸乱星海中传来,滚滚如雷霆。 这声势让负蟾子心肝发颤,绝望至极,以为是那「祸乱仙人」又对它出手,要将它也斩杀掉。 这厮鼓起勇气,面上狠意大发。 结果却只是敢大声叫出: 「啊啊、仙长饶命啊!」 诡异的是,呼呼间,莫大的声势来袭,但最后是一股狂风打在了负蟾子的身上,并无第二道白光袭来,有的仅仅是冷冽冰冷的剑鸣声大作。 这让负蟾子口中的叫声停止,它愣了好久,方才又惊又喜想到:「雷霆之光比雷霆之声要快!这动静,莫非只是上一道白光发出时的声音?」 忽然之间。 在血蛆子那飘摇万里的尸灰中,有一物咔咔的裂开,其竟然并未被打成灰烬。此物当中还有诡异黑色的气息冒出,虽然渺小,但成功的吸引了那祸乱域深处之人的注意。 于 是盘旋在负蟾子身上的陌生神识,咻得就离去大半,往那黑色的气息聚拢而去。 陌生神识离去,负蟾子顿觉浑身一松,濒临死亡的感觉散去,后知后觉间,它仿佛还从那神识中听见了轻咦的声音。 于是这厮回过神来,连忙就聚拢精神,也往那冒出黑气的地方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负蟾子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难以置信,且惊喜交加的神色…… 第五百三十八章 鸟笼异变、仙长注视 因为那出现在虚空中的黑气,正是从余列等人乘坐的小船之上,流露而出的。 准确的说,黑气只是一小团,除去这黑气之外,血蛆子的尸灰中更有其他种种灵光闪烁,罡气涌动。 只见余列等九人,一个不剩的,全都没有死掉,皆是身体全乎的活了下来。 不过他们脚下由紫烛子法力炼就的小船,其真气耗尽,正在缓缓的溃散。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船上的九人纷纷施展出了真气、罡气、符咒等物,将自己护持住。 负蟾子瞪大了眼睛,心间激动:“好家伙!那血蛆子死了,这些小子都没死,当真是福大命大啊。” 它也惊疑于余列九人,究竟是如何从刚才那道白光中幸存下来的。 于是负蟾子目光炯炯,也是紧紧的盯向了余列。 余列此刻落在九人当中,周身黑气腾腾,他手中还捏着一张张符咒,不要钱的往身上加持护体法术。 这虚空着实是既寒冷又诡异,明明他已经用仙煞真气将自己团团护住,但是寒意还是不断的往他身体当中渗透而来,并且他仿佛是被不知名的存在含住了一般,莫大的吸力出现,想要将他体内的血液、灵气、内脏,统统的吮吸出去。 不仅仅余列如此,九人当中如瓦十二等并未炼就出罡气的,个个都是面色凝重。 唯有青瓦子、白鹅子等几个罡煞都炼就到身上的人,其罡气护体间,方才能够将虚空中的寒意彻底挡在外面,可自如的生存活动,不受太大的影响。 但即便如此,青瓦子、白鹅子等人,也都是仰着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万里飘荡的尸灰。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血蛆子呢,它去哪了?” “刚才有莫大的法力升起,还有血蛆子的惨叫声响起来,莫非……这遍野的飞灰,都是它!” 九人神识涌动,心间都是跳出了一个胆大的猜想,然后他们扭头,同远处负蟾子那震惊又欢喜的目光对上,确定了心间的想法。 “哈哈!就是有仙人出手,一剑打杀了那血蛆子。” “多半是仙庭出手了,此獠违反仙律,又来偷袭我们,死不足惜!” 但是有人回忆起了血蛆子临死前的呼喊,反驳出声: “不对,不可能是仙庭。如果是仙庭的话,仙庭为何会放血蛆子出来?依我看,应该是血蛆子死前喊的那‘祸乱仙人’!” 一阵嘀咕议论声,在九人之间迅速的窜动。 唯有余列一人落在其中,他仅仅是听着,并没有参加议论。 余列的面色上除了凝重之外,还有一阵难堪和惊疑出现,并且他目光失神,好似心思并不全都在四周。 其他道人发现了余列的异样,纷纷发来传音,关切的问: “余兄,你怎么样?” “余兄可是受伤了,刚才要不是有你出手,我等可就都死得透彻,也成了这万里灰灰中的一缕了。” 九人之所以能够幸存下来,虽然有着巧合,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余列的出手。 他们被血蛆子吞在腹中,祸乱域深处的剑光来袭时,血蛆子的肉身只替他们挡下了一半多点的威力,剩下的一半,其实也足够将他们打成灰烬了。 但谁让余列身上有着仙宝鸟笼,此鸟笼属于是防御类的法宝,有此物护持着众人,众人方才能够从剑光的余威之下幸存。 只是这也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鸟笼虽然挡住了剑光的余威,但它不仅将余列紫府当中的灵气抽干了大半,导致多条灵脉枯竭,目前仅仅剩下一大一小两条灵脉未灭了。 就连仙宝鸟笼本身,它的表面上也是出现了裂痕! 余列此刻就是一半的意识落在紫府中,化作人形,难堪的看着笼罩在紫府边界的破碎鸟笼,怔怔出神。 “开什么玩笑,仅仅余威,就能将一尊仙宝也砍碎掉……” 一时间,余列心间涌起了一股想哭的情绪。 话说刚才同血蛆子相抗争时,鸟箓被对方用仙血污秽掉,他虽然肉疼,但是鸟箓在潜州一战中本就消耗了不少灵力,又无法补充,顶多能再用个一两次。 因此余列对于鸟箓的损失,早就是心有准备,仅仅肉疼而心不疼。 这次损失在仙人的手中,能帮他们争取了几息喘息时间,已经是将符宝的价值发挥到最大了,不堕此物威名了。 况且除去鸟箓之外,他余列手中的百鬼夜行炉,还有着紫烛子赐下的护法神将,其正热乎着呢,乃是一尊货真价实的丹成存在,远比鸟箓要好用的。 只是和以上相比,紫府中的鸟笼就不一样了。 那鸟箓仅仅是个符宝,鸟笼乃是仙宝,即便余列今后成仙了,也是可以用上的! 此外,仙宝鸟笼也正是余列此番闯荡祸乱域的最大依仗、最大底气! 即便余列在心间不断的安抚着自己,他能够在刚才那强大剑光之下苟活下来,已经是很难得了。 就连一尊货真价实的仙人,都当场化为了灰灰,而他仅仅是手中一尊仙宝坏掉,现在应该做的是偷着乐。 可是,余列心间还是哇凉哇凉一片,顿觉造化弄人,老天爷在玩弄他! 他的意识化为人形,立在紫府中,口中暗骂道: “婢子生的!道爷我身家难得富裕点,宝物难得多一点,这贼老天,就非要让道爷坎坷不顺吗……咦!” 但是骂着骂着,忽然间,他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那笼罩在四周的鸟笼,它在遭受重创,笼身寸寸破裂后,其并没有灵气当场丧失掉。 反而有一股更加纯粹的灵光,忽然自鸟笼当中浮现,其色如炼乳,当中有蝇虫般的符文涌现。 股股灵光下垂,丝丝绦绦,落在整个紫府空间,显得美轮美奂。 余列的仰头看着,瞪大了眼睛。 在他的眼中,那仙宝鸟笼仿佛就像是精致的糖果般,正在缓缓融化,糖水滴落间,终于露出了内里的牛乳,精华曝露。 这一幕,可是实实在在的超乎了余列的预料。 “这、这是什么情况,笼身中竟然还藏有秘密?” 他的面色顿时就从惊疑,变成了怪异。 话说当初他利用化灵池,净化鸟笼时,可是半点都没有察觉到其中有异样啊。 若是早点知道鸟笼中还留存着大秘密,他早就……呃,即便如此,余列其实也不敢胡乱的熔炼此物。 几息时间过去。 随着鸟笼的缓缓融化崩解,更多且更加繁复的古朴符文,出现在了余列的紫府天地里面,让余列是目不暇接,直呼神奇。 并且一股大欢喜的感觉,也是在他的心底里油然而生。 他身为紫府之主,紫府其实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眼下能够感觉到,那从鸟笼内涌现出的光芒,对于紫府而言只有好处,别无坏处。 并且和当初将鸟笼安放在紫府中时的情况不同。 他的紫府天地能够将此刻涌现的白光、符文,统统的都消化掉,是彻底的消化掉,化作为这一片天地的底蕴! 而非如之前炼化仙宝鸟笼一般,仅仅是能够借用其威力,其本身还是可能被更加强大的存在夺去的。 嗡嗡! 果然如余列心中的预感一般,紫府天地也轻轻的战栗起来,风云汇聚,欢呼雀跃般,缓缓的就要生出某种变化。 正当余列打算耐心的观摩这一幕时,外界又有变故出现了。 这变故让他的肉身一僵,瞳孔骤缩,意识不得不退出了紫府空间。 外界。 九人散落在虚空中,青瓦子等人都是关切的望着余列,不断传音呼喊。 当他们瞧见余列的瞳孔汇聚,回过神来时,便要欣喜的问余列伤势如何。 只是他们立刻瞧见余列猛地扭头,看向了祸乱域的深处。 众人面上的喜色又去,更加担忧的看着余列: “余兄、余兄,你怎么了,可勿要吓某等!” “余兄,你再坚持一下,是不是被那剑光的余威牵连了?负蟾子道长还在,我这就唤他老人家过来帮你。” 余列将众人关切的话声收入心间,他面色惶恐,并没有回应,反而口中干涩道: “诸位道友,可是感觉有人正在‘看’我等?” 余列此刻,全身的真气都已经凝固了,连呼吸都难以继续。 因为一股庞大至极的神识,正压在他的身上,好似将他整个人都剥皮拆骨一般,彻彻底底的打开了在看。 不用多想,余列就猜到应该是那一尊斩杀了血蛆子的存在,将注意落在了他的身上。 对方可能是好奇于他们这些小家伙是如何幸存下来的,又或者是瞧上了余列体内那破碎的仙宝鸟笼…… 但不管是哪个,此等强大存在的注意,对于他们这些小小道士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对方只需一个念头,四周溃散的诡异剑光就能再度涌上,将他们也杀得连渣滓都不剩。 “还有人?” 其他八人听见余列的话,面色也是纷纷惊疑,连忙四顾扭头,上下打量。 “没有啊,数万里内,只瞧见负蟾子道长的身影。” “嘶、负蟾子长老为何还不过来,我明明已经给它招手,发出了信号啊。” 余列听见四周人等的议论,他的心头更是咯噔一跳,意识到那莫名的存在,是仅仅将神识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让余列压力倍增,但是同时也生出了一丝期待。 “此等强大的存在,若是有什么企图,完全可以一起将我们九人都弄死。” 他强行沉下心神,暗想着:“莫非,对方并无多大的恶意?” 想也不想的,余列站在虚空中,便朝着那强大剑光所斩来的方向,躬身作揖,神识高呼: “晚辈余列,拜见仙长,多谢仙长此番出手。” 他顿了顿,还咬牙朝着虚空传音:“敢问仙长,晚辈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若有所需,烦请仙长直接开口明示,晚辈定当遵从!” 如此一番话呼出后,虚空依旧冷冷清清。 而青瓦子等人瞧见余列的举动,他们也收起了心间怀疑,互相对视一眼后,都齐刷刷的躬身,也朝着那祸乱域深处拱手,口中高呼: “多谢仙长相助!” 在数千里开外。 负蟾子远远的瞧见余列等人的动作,它面上也是紧张,唯恐自家这批幸存下来的道儿,又被那祸乱域深处的存在给碾死了。 真要如此,它可是连跑进去帮忙收尸,都是不敢的。 “二三子,只能看尔等的运气了。” 负蟾子背上的万千张人脸,都是皱皱巴巴,神情苦涩的暗想着。 余列等人这边,他们口中继续的高呼: “多谢仙长,斩杀血蛆子!” 如此呼了数遍,青瓦子等人依旧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但是余列却是敏锐的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神识动弹起来。 一声轻笑,似乎从对方的神识中传出,散发出愉悦有趣之意。 那股让余列发慌的透骨凝视感,也是陡然间就消散。 “不错,山海界现在是越来越好了。没想到你这土生土长的山海界中人,不仅炼就了一口道煞,且煞气的品质,居然还如此了得。” 一道陌生的传音,贯入到余列脑中,声色冷冽。 余列听见对方口中的“不错”、“道煞”几词,眼皮陡然跳动,危机感消去不少。 他愣了愣,想到了什么,心间甚至忽地有一抹之喜色升起。 话说,根据紫烛子说的,此祸乱域深处的祸乱域仙人,便是凝练了一口仙煞,神挡杀神、仙挡杀仙,且对方在祸乱域中立下了传承,刺激着祸乱域中的道人们凝练道煞,以杀养徒。 余列此番赶来祸乱域,除了是历练一番、寻求结丹机缘之外,也是想着能否拜入对方的门下,获得斩仙神通传承,抱得大腿! 而现在机缘巧合的,血蛆子引得了祸乱仙人出手,他余列身上的“道煞”,又被那祸乱仙人发现了,招来了对方的专门打量。 岂不就是他余列运气极好,一下子进入了祸乱仙人的眼中? 余列脑中思绪翻滚,意识到这是自己一个颇为难得的机会。如果抓住,获得了对方的青睐,那他可就省掉一大堆的功夫,提前就能拜得对方为师。 立刻的,余列就用神识传音高呼: “仙长火眼金睛,晚辈所凝煞气,正是道煞。此煞气乃是弟子偶然获得,本是粗鄙,但后来弟子用它焚烧了一具丹成上品之人的肉身,又耗费偌大的心血提炼,方才得到!” 这话一出,那注视着余列的存在也是愣了愣,然后才轻叹道: “原来是这样,汝能以一具丹成上品之人的肉身养炼煞气,真是好个福气。 既然如此……” 第五百三十九章 自证道贼、打落仙籍 “既然如此,本仙就收你为徒,亲传道法,你看可行否?” 一道问题从那陌生的神识中,传进余列的脑海里面。 余列心间顿时就升腾起莫大的惊喜,几乎是就要当场应下。 但是立刻的,他就反应过来了。 “这话,怎么隐隐听上去,反倒像是在奚落调侃我?”余列心间惊疑。 那疑似祸乱仙人的存在,见余列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回应,它的神识又传来: “怎的,可是瞧不上本仙,觉得本仙不配当你的师父?” 又是询问,且话声淡淡的。 余列心间的狐疑之色更重,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他深呼吸数下,竭力的沉住心神,目光一定,选择了实话实说: “回禀仙长,仙长之话,晚辈听见了,简直欣喜若狂。晚辈此番之所以前来祸乱域,确实就是存了步入仙宫,拜仙长为师的计划。如今有幸被仙长解救,能入仙长眼中,乃是晚辈天大的机缘。” 余列略微一停顿,当即诚恳的问: “敢问仙长,拜入您之门下,弟子是否够格,或者还有哪些需要努力的!请仙长明示,弟子定当努力!” 他的回答,让那陌生神识也停顿了几息,然后对方轻笑似的道: “还算诚实,也还算有自知之明。你若是早一万年来,本仙指不定今日就收下你了。 只可惜,你并不需要什么努力,仅仅是来的太晚,早在你之前,便很有几个道种,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凑巧出现在了本仙面前,引得了本仙注意。” 余列听见这话,心间顿时咯噔,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结果下一刻,从那陌生仙人神识中道出的话,好险没有将他吓得腿软。 只见那神识,突然变得凌厉且充满杀机,缓缓道: “本仙焉能知晓,你今日并非乘机而来,图谋不轨?” 对方冷笑着:“以一尊上品金丹之死作为代价凝煞,又被一尊仙人追杀,你可真的、真的像极了当初那家伙。只是,此等套路有一次即可,怎能再玩第二次! 话说当年那人,乃是用仙人尸骨凝煞,然后被上品金丹追杀,你今日倒还是反过来了……” 余列听见这番话,脑海中思绪翻滚,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个眼里面的天赐良机,在那疑似祸乱仙人的眼中仅仅“寻常”,且不是一次两次了。 并且余列自个沉下心神,细细梳理了一下,发现如果从怀疑的角度来看,他能用堪比“仙煞”一般的道煞凝煞,又被仙人拼了命的追杀,确实也太过于机缘巧合了。 一时间,余列苦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间再次哇凉哇凉的。 他现在又开始担心,那“祸乱仙人”一个不爽,就会直接将他给掐死,彻底终结掉隐患。 虚空中。 青瓦子、白鹅子等人,包括远在几千里外的负蟾子,他们瞧见余列的面色变换,时而欣喜,时而忧虑,几人心间也都是不断的犯嘀咕,拿捏不准发生了什么。 沉默数息后。 余列只能咬着牙齿,出声道:“仙长明鉴,晚辈此行前来,乃是和山海界当今的道庭有深仇大恨,包括晚辈所在的师门,也是和道庭有着血海深仇,当初打杀那白巢子,也是晚辈同紫师,当着全道宫上下,万万人的面动手…… 弟子可立下道心誓言,并以道箓为凭!” 嗡嗡! 他主动的将道箓浮现而出,低着头,随时都要表明真心,证明自己。 道心誓言、道箓契约,已经是余列能够想到的,最能证明他清白的方法了! 天可怜见,没想到他余列有朝一日,还会被人怀疑是道庭仙庭走狗,非得自证道贼身份! 得亏眼下是在山海界之外,否则的话,余列都担心就因为刚才的一番话,就会被道庭抓到借口,强硬的关押或流放掉。 “啧。” 又是一道轻笑响起,盘踞在余列心头的杀意丝毫都没有散去。 对方只是幽幽的发出一句询问: “道心之誓,算个屁!连自己说的话都不敢当个屁放掉,你修个什么仙。 还有,当今道庭都才建立了三千年而已,尔等那连仙人都没有出过的道脉,又能建立多久?当年那厮拜入宫中,其布局谋划,可是早一万年就开始了。” 咯噔! 如此一语,又让余列的心头一跳,且咋舌不已。 对方连道心之誓都不信,不愧是天下第一号大道贼、大仙贼! 余列心道:“布局万年,难怪这祸乱仙人也会被啄了眼,且如此担忧。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惊叹着,他心间也是彷徨。 一时之间,余列除了能够再想到“搜魂”一举,便是真的再也没法去证明自个的清白了。 “不对,即便是搜魂,也不一定就证明清白。如果真是敢花费一万年布局的势力,会连搜魂都想不到吗?”余列在心间暗忖着。 他最后深吸一口气,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道: “回禀仙长,晚辈别无他法,唯望仙长大人有大量,放晚辈一马,今后在祸乱域中,晚辈定当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 “嗯?” 忽然,那神识中传出诡异的笑声:“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要拜入宫中啊。你没有法子,但是本仙这里,倒是还有一法。只是嘛,会有点代价……” 余列抬头,精神猛振,当即出声: “还请仙长示下!” 那神识收敛了笑声,言语变得正色,忽然温和的道:“你当真愿意一试?代价可不小哦。” 余列斩钉截铁的回道:“不管是什么代价,只需不损晚辈的道途,不令晚辈残害亲友,仅仅是晚辈自身的代价,是一磨炼而已,烦请仙长尽管安排。” 对方瞧见余列说的如此坚定,神识也是瞬间就变得活跃,大大咧咧的道: “甚好、甚好,小伙子,本仙看好你,指不定你真能拜入仙宫……桀桀!此等法子,本仙可是第一次用,略微会有些痛,但你放心,绝对不会损伤你的道基,就算修为退步,再重修个把年数,也就都回来了。” 那“祸乱仙人”的话,突然就变多了。 这让本是信心满满的余列,心间又没由来的打起了鼓。 但是不等他过多的思考,一道浓郁的剑光,忽然就在他的头顶之上凝聚,然后笔直的朝着他落下来。 其光色溶溶,正是刚才斩杀了那血蛆子的白光。 青瓦子、负蟾子等人注视到这一幕,纷纷心头猛地跳动,面色惶恐。 “不好,有危险!” 特别是站在余列身旁的白鹅子、瓦十二等人,他们还下意识的,就想要将余列扯动,带着余列往旁边逃命。 可是余列此刻,身子已经被那仙人用神识定住,丝毫都动弹不得。 不管什么人动用法力,都是无法将他牵扯出半寸,最后只得放弃。 于是忽然间,虚空中的另外八人,炸一般的散开,飞速的朝着四周奔去,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白光,笔直朝着余列的头顶刺下。 不少人口中都是发出疾呼: “余兄!” “快跑啊!” 余列此刻定在原地,他也只能勉强的抬起头,瞳孔骤缩的望着朝自己杀来的仙人级手段。 在他的耳中,倒是还能听见那陌生绅士的嬉笑声: “正好、正好,刚才解决了那孽畜,还剩下点法力来对付你。也幸好你只是筑基,若是你结丹了,这法子可就不知道灵不灵了。 且金丹圆融,一旦动手,真不知道你今后还能否好生修行咯。” 这股嬉笑之语,一点儿也没有仙人的气质,但让余列的心头勉强一安。 至少从对方的话中,此獠应该不是要打杀了他。否则他一个小小筑基,也压根用不着对方花费这多的口舌…… 啊啊! 但是下一刻,一股凄厉的叫声,陡然间就从余列的口中响起来。 他的身形发颤,脑子一空,目中发白,仰头看着那落在了自己头顶的白光,面目狰狞无比。 其惨叫声顺着他的神识爆发,传递到了四周,让才逃出百丈远的青瓦子等人,全都是忍不住回头,心惊肉跳。 只见那白光落在了余列的头顶,其虽然没有直接将他切成两半,但是也变作成为了触手一般,从他的七窍中灌入,并且再从余列的体表冒出。 余列面目七窍流光,模样非人。 最让众人头皮发麻,且目光惊骇的,是一柄小巧的剑形,凝聚在了余列头顶,然后抵在他的道箓上,狠狠的刺入了进去。 而余列的惨叫声,让那陌生的神识更是喜悦。 对方开怀大笑般:“有趣有趣,没有直接昏死过去,本仙看好你哦!” 而余列这一刻,即便没有昏死过去,其实也是快要差不多了。 他可以肯定的说,修行几十年来,什么痛苦他余列没有吃过? 但是今天的痛苦,他是真个没吃过! 余列从前的每一次痛苦修炼,都比不过今天所承受的。 因为这股痛楚,不仅仅是钻入了他的骨子里,也是切入到他的阴神中,还是刺入了他的灵台。 余列感觉就像是有一把刀子,探入到他的体内中,正在将他的念头搅碎、魂魄挖开,将某个他最为重要的东西,连根拔起,刮掉切开,不留一点儿! “你在做什么、你究竟在做什么!” 痛苦和惶恐出现在余列心间,让即便面对着那“祸乱仙人”,他也是咬牙切齿的怒吼: “啊啊!住手,给我滚!!!” 对方见余列不仅没有昏死,居然还能如此有气力的叫唤,口中的更是啧啧称奇,交代到: “不错不错,还能这般生龙活虎。看来本仙虽然是第一次动手,但技术当是颇为精湛! 对了,你能多坚持,就多坚持。越晚昏死,本仙就能给你刮的更加干净,且你也能保留更多的道行。” 嘶! 余列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但是四周的青瓦子等人,眼睛瞪大。 因为他们看清楚了,那陌生的仙人在对余列做什么。 嗡嗡嗡……只见在余列的头顶上,他那被剑意贯穿的道箓,正在不断的哀鸣。 但哀鸣无用,其被剑意捅烂、撕开,三两下就从余列的头顶上活生生的被剜下,然后在一阵战栗中,化作为了点点灰黑光芒,不甘的散去。 霎时间,余列的面色苍白到了极致。 他心头震动,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是他的道箓被毁,名落仙籍! 从这一刻起,余列感觉自己同山海界之间的联系,陡然间就断绝了大半。 他的身心中除去莫大的痛苦之外,还有一种难以言诉的孤寒出现,仿佛像是一个突然被切断了脐带,提前来到冰冷世间的胎儿。 虚空的寒冷,前所未有的涌入他的心头,让他的精神都差点不稳。 但是那毁掉了他之道箓的黑手,依旧没有放过他,反而又凝聚出了更加浓郁的白光,钻入余列的七窍中。 “哼!居然还有残留,你且放心,本仙今日定会将你体内的道箓,连根儿带须的都刨出来,不留半点让你修复的可能。” 余列在剧痛、孤寒中,听见了对方的神识传音。 他的喉头咯咯出声,十分想要叫出,给他留点儿道箓根系!他只是想当道贼,没想过连人都不当啊…… 但是噗的,余列喉头腥甜,仅仅是吐出了一口血。 那黑手瞧见,再次欣喜:“呦吼!都到这一步了,还能自己吐血……且再坚持坚持,我正好在你身上多尝试尝试,方便之后再给其他人上手!” 咵嚓咵嚓,余列的阴神被当场抽出,骨骼也被拔出,胸腔被打开,就连条条经络,也被一根根带剖开了。 他仿佛砰的一下,变成了一团由血肉、筋膜、骨头、三魂七魄种种,组成形成的一团混合物。 这一幕将旁边的青瓦子等人,吓得是肝儿发颤。 负蟾子远远的望着,也是眼珠子瞪出,它没料到余列的死法,会比那血蛆子还要可怖和折磨人。 “逃、速逃!” 霎时间,如此念头出现在了青瓦子、负蟾子等所有人的心头。 勿要担心,非虐,祸兮福之所倚。 第五百四十章 猢狲散、野道人 虚空中,余列身上的凄惨景象,将青瓦子等人吓得发颤。 他们目光难言的望了余列数眼,然后便纷纷咬着牙齿,神识轰鸣: “此地不宜久留,诸位道友,我等各自分散逃开。若是能够逃出去一个,就逃出去一个!” “此言极是!” 在余列被那白光锁定时,青瓦子等人就已经动过手,想要帮助余列,结果未能成功,他们全都搬动不了余列的身子。 如今余列已经遭了那白光的毒手,即便他们现在见势不对,直接就一哄而散,属于是十分的不讲道义,但是也别无他法了。 总不可能,大家全都死在这里,事后连个报仇的希望都没有。 于是一连八人,全都面色闪烁,略微挣扎过后,就跳入了那广袤的祸乱域当中,仓皇而去。 不仅仅青瓦子等人如此,那隔着几千里的负蟾子。 它也是心惊胆颤间,又猛地朝着祸乱域之外退出几千里,彻底的脱离了祸乱域的边界,处在万里之外。 这厮本来也是想着要径直逃去的,但是一想到自己毕竟也算是半个仙人了,有点法力,且如此回去,着实是不好和紫烛子交代。 “好歹得将余列小子的死法,看清楚了,方便告知给紫烛女娃。而且我现在压根就不在祸乱域当中,那祸乱仙人当是并没有理由来打杀我的。” 于是它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盘踞在万里之外的地界,紧紧盯着余列的惨像。 而负蟾子所不知道的是,除去它之外,此时此刻其实还有多道更加遥远的目光投射而来,也都紧紧的盯着祸乱域边界所发生的一切。 虚空阴影中,一尊尊庞然大物,它们凝视着血蛆子所化作的万里尸灰,默然不语,目中忌惮无比。 ……………… “痛痛痛!” 对余列来说,他压根就不知道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其魂魄都被拆分掉了,无法思考,三魂七魄各自为营,口中嘶吼咆哮。 那拆分了他身子骨的白光,还具现出了一只大手,在余列的筋骨、脏器、血肉、魂魄中,不断的拾掇,攥取着什么东西。 一丝丝或灰黑色、或金灿灿的气息,从中被不断的拔出,蠕动扭曲,然后掐灭成灰灰。 如果余列的意识还清醒,他会发现这些如寄生虫一般遍布在他全身上下的气息,正是一缕缕极其细微的龙气,或浓或淡。只不过平时,余列压根就察觉不到这些龙气。 他也完全想象不到,自己的骨髓魂魄中竟然根植着这么多的龙气,密密麻麻,形如罗网。 足足大半个时辰过去。 当远处的负蟾子都快要忍不住的想离去时,那盘旋在余列头顶上的白光,终于戛然而止。 这一幕让负蟾子的动作又停住,只得继续耐着心思,观察余列究竟死没死。 只见一道冷笑,出现在余列的血肉魂魄间,其嗡声震动: “喂!你小子别骂了,本仙可是足足给你清理了三遍。若不是看你顺眼,换做旁人,一遍就足够了。” 对方言语着。 那定住的白光又化作成了一道道丝线,牵引着余列的筋骨血肉,在半空中嗖嗖的穿行,然后将余列破碎的全身缓缓的拼凑在一起,又细细的缝合粘连。 余列那散作一团的三魂七魄,也是被对方以大法力聚拢,并轻轻抚摸。 一阵柔和的灵光闪烁而过,他的三魂七魄就融合在了一起,完美贴合,好似压根就没有被拆分过一般。 不多时。 余列的意识恢复清醒,他的魂魄被归入体内,和身上的每一根神经、血脉重新相链接。 一股更加难以忍受的剧痛,猛地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这下子,余列连惨叫都叫不出来了,真个就快要昏死过去。 但是一股戾气,让余列硬生生的压住了昏死过去的冲动,他面上扭曲,目色癫狂,从牙齿中挤出声音: “为何、为何……阁下为何要坏我道箓!?” 那陌生的神识瞧见余列还能说出话,且是完整的一句话,它再次感到惊奇,口中啧啧道: “能坚持到如此地步,不尿不昏,我祸乱仙宫万年以来,也是少见啊。不过你这问题,问的可就真是莫名其妙了。” 它语气怪异的反问: “难道不是你说的,只要不耽搁你的道途,不让你杀害亲友,无论什么代价,你都愿意付出的吗?” 余列感觉着实是荒谬。 在山海界中,即便是一个三岁小孩都知道“道箓”对于道人的重要性。 可以说,拥有道箓的修行生灵,方才算是“人”,没有道箓的,统统都是妖物,是不受龙气保护,不受山海界仙道意志垂青,没有修炼资格,随时都可能被捕获为奴的下等货色。 而且道箓一失,就再无获取的途径! 除去转世投胎,余列今后顶多能够在山海界中充当鬼神,或是去应聘道兵,彼辈拥有着神箓、兵箓,勉强也能在山海界中耀武扬威,只是比起道箓,它们依旧是奴仆一流。 因为所谓的“神箓”、“兵箓”,其实本就是仙道奴籍。 余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那“祸乱仙人”口中的代价,竟然就是毁掉他的道箓,打落他的仙籍! 于是他忍受着全身每一处血肉的剧痛,惨笑道: “阁下坏我道箓,和灭我道途有何不同?我之法术、我之履历、我之仙功,今日统统的一朝丧尽,丧家之犬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话落入那“祸乱仙人”的口中,对方讶然的回过神来,心间嘀咕道: “难怪这小家伙,体内寄生的龙气根须竟然如此繁多,足足清理了三遍,方才清理干净。原来这小子身上,有着仙功,得了山海界意志的垂青,并且看起来,应当是筑基之前就获得仙功了。” 嘀咕一番,它话声中露出笑意,乐呵呵的道: “这话你就说错了,道箓和道途可是两码事。 道箓是外来的,道途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你且仔细检查检查,本仙可有坏掉你的血脉或灵根?一处都没有啊,你照样可以继续修炼的。” 得到对方的提醒,余列那被剧痛充斥着的大脑一怔,他连忙努力的释放出神识,扫视自己的全身上下、体内体外。 一番努力过后,一个让他极其诧异的事情出现了。 他的肉身,竟然完好无损! 他的阴神,竟然完好无损! 他几十年来修炼到手的种种法术符种,其虽然破碎,但是一颗一颗的,都还在他的灵台中,只需要稍微温养锻炼一番,就能将这些法术全都重新的修炼回来。 就连他的道行,也还是一百八十年,并没跌落! 仅仅是余列体内的真气、煞气,都消耗一空了,他若是想要恢复凝煞道士的实力,不仅需要好好的吸取灵气,恢复真气,还得从外界采摘一番煞气,方才能让修为彻底恢复。 如果还想要继续的修炼,更是得从外界采摘足够煞气,储存在体内。 但是这些问题,都仅仅是时间的问题。因为余列的“仙煞”根子尚在,他并不需要再次的去凝煞,其凝煞境界并未跌落! 如此情况,可以说是彻底的出乎余列的意料。 他目中恍惚,没想到那“祸乱仙人”动手时说的,竟然是真的,被对方如此的折腾了一番,他仅仅算是重伤。 一时间,余列面色扭曲,心间狂喜。 须知他刚才之所以如此的惨然,就是以为他的道箓失去,自己多则成为废人,少则也会是修为大损,连筑基道士都不是了。 不仅仅余列很是诧异,远处窥视着这一幕的负蟾子,眼睛也是再次瞪大,目中露出惊喜之色。 “没死啊!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这厮眼珠子转动,猛地回过神,也想起了传闻中,祸乱仙宫收徒的一个步骤…… 除去负蟾子之外,那对余列动手的“祸乱仙人”,其人也是有点惊讶: “好家伙,本以为我再是小心谨慎,他的修为也会跌落到筑基初期,将要从头开始筑基境界的修炼,就连其所凝练的仙煞也将损失。没想到,此子连凝煞境界都保住了。 啧啧、不愧是能忍耐之人,一次也没有昏死过去。” 那仙人虽然心间诧异,对余列欣赏连连,但是它并没有流露出来,而是摆出智珠在握的态度,淡淡道: “如何,现在相信本仙的手艺了吧。” 余列回过神来,惶恐的心神定下了大半。 但是他依旧眉头紧皱的望着虚空四方,还是想不清楚对方为何要勾销了他的道箓。 那仙人似乎瞧破了余列心间疑惑,轻笑着道: “此番失去了道箓,你即便再回山海界,那道庭应当也是不会再认你了。不说道庭,没有了道箓,就连仙庭都不敢认你。 你且放心,即便你是被彼辈派来的细作,只要你能够在祸乱域中成功的历练出来,登上了仙宫,到时候,你就是我仙宫中根正苗红的祸乱弟子!” 瞬间,余列心间的疑惑尽去,面色再次阴沉。 他明白了,如今失去了道箓,即便他主动的想要投诚道庭仙庭,对方也不会再拿他当人看,只会拿他当狗,随时都可以将他打作奴仆,当做耗材。 且即便他再有委屈,想要找人鸣冤,他连道箓都没有,龙气也唤不动,天下间也将无人会信他,反倒是会觉得他定是犯下了天大的差错,竟然连道箓仙籍都被革除了,妥妥的道奸! 可以说,山海界,已经不是他余列的家了。 他将再无龙气庇佑、再无仙律可以撑腰,而是一山海界中人人喊打的野道人。 与之比起来,他还真不如就此在祸乱域中安家,从今往后,老老实实的当个道贼,以求能拜入仙宫,得到那祸乱仙人的庇佑。 霎时间,余列心神怅然,心间那股有如被剪断了脐带的胎儿般的孤寂感觉,再次袭上他的心头。 那“祸乱仙人”瞧见余列的模样,这厮的语气反倒是变得宽慰起来,灵光微现,落在了余列的身上,安抚道: “丢失道箓,难受只是一时的,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啊……” 它的话声充满了感慨,且欲言又止,仿佛还有话没有说出来似的。 余列听见对方这话,慢慢回过神。 然后他忽地又想到了一点,眉头拧成了一团,惊疑的暗道:“话说道箓这种东西,是什么人都能革除吗?若是如此,山海界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道箓一物身为山海界道人的身份证明、权益保障,它的强悍可是通行诸天的。 有道箓在,诸多文明中的强大存在想要对山海界的道人们进行搜魂,最终都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此物有效的保障了山海界中人的尊严,让众人宁死不为奴,也保障了山海界道人们不会遭遇夺舍的隐患! 而如果除去仙庭之外,外人也有法子去单方面的革除道箓,那有心者完全可以先革除道箓,再对山海界中人进行搜魂夺舍,以及派遣细作进入山海界内。 “等等,且据我所知,所有的史书中都只记载过,道庭可以上报仙庭,封禁某某人的道箓,但是并无一个彻底革除道箓,将人贬为野道人的例子存在。” 余列想到了这点,他从莫大的懊悔惋惜中脱离,回过神来,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余列目光闪烁,心间期待道:“莫非这‘祸乱仙人’亲自出手,拔了我的道箓,不单单是考验,也是另有缘故?” 立刻的,他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足以安慰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急声问那仙人: “敢问仙长,仙宫中人的道箓,也都已经革除了吗?” 那“祸乱仙人”听见问题,停顿了几息,似笑非笑的出声: “你这话,是否想问祸乱仙人的道箓,还在不在?” 余列感觉对方的话有些怪异,但是也来不及注意这点,猛地点头。 “哈哈哈!” 忽然,一阵大笑声,从对方的神识中传出来: “那当然是……还是在的呀!你这家伙想什么呢,历练只是对你们这些想要拜入仙宫的人而言,方便尔等脱离山海界,归为宫中。” 这笑声让余列的眉头又拧巴起来,心间惊疑不已。 祸乱仙人的道箓还在,对方究竟是故意保留,还是无法革除…… 那回话的仙人好似被戳中了笑穴,它在虚空中足足笑了几十来息。 余列心间的疑惑更多了,正当他还想要询问时,那仙人的笑声却戛然而止,忽地道: “时间也差不多了,本仙难得出门一趟,也是时候回宫了。你这小家伙且老老实实的在乱域中历练,啥时候能够爬上仙宫,再说其他。 虽然你道箓已经没了,本仙也颇是瞧得上你,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的。若是你一不小心,死在了乱域中,那也是你的造化,怨不得旁人。” 此声一落,余列立刻就感觉身子一晃。 他脚底下猛地传来了一股吸力,将他往浓雾般的祸乱域中狠狠的扯过去。 余列顿时身形颠倒,上下难分。 他在晕头转向间,口中仅仅来得及惊呼:“仙长……”然后就彻底的堕入了祸乱尘埃中,未掀起一丝涟漪,咕咚消失不见了。 虚空冰冷,乱域广袤。 百万、千万里的范围,被笼罩在一片尘埃浓雾中,其不断的吞吐着虚空中来客们,仿佛一头永远也吃不饱的巨兽。 当余列的身影消失后,一道道强横的神识,姗姗来迟般出现在了祸乱域的边界处,扫视上下。 这些神识的来袭,使得正窥视着祸乱域的负蟾子有所察觉,它忍不住的回头,看向了那一尊尊被锁链牵扯住,亘古盘踞在山海界四周的强大存在们。 嗡嗡! 一柄通体发白的剑形,终于也自虚空中缓缓浮现,显露面容,出现在了余列消失的位置,一阵剑意勃发…… 第五百四十一章 道君、仙庭试探 一道道强悍的神识,刀劈斧凿般,猛地落在了祸乱域的上空,蛮横强硬。 当中立刻就传出呵斥: “祸乱老贼何在,尔竟然胆敢灭杀仙庭仙人!” “桀桀!今日就敢杀仙,明天就敢将山海界的天都捅穿掉,此事绝不能如此姑息。” “敢杀我道庭一脉的仙人,今日这事儿没完!” 但是面临多达五股的仙人神识,那浮现在虚空中的纯白剑形,当即轻轻的颤鸣,口中讥笑的和这群仙人对骂: “我呸!就你们这群货色,也想让祸乱仙人出来,怎么不拿起镜子,看看自己的脸究竟有多大?” 那探出神识的五尊仙人,当即勃然大怒: “好个牙尖嘴利的家伙!” “区区法宝!某等是来和你主人谈事情的,哪里有你插嘴说话的份上。” “那祸乱仙若是没死,就让他出来说话!” 铮! 纯白剑形身上的剑光再次大作,它的声色慷慨的道: “少说废话,你们过来啊!” 这柄疑似剑灵的存在,它不仅嘴上敢于说狠话,当头的,就挥动剑身,将那落在祸乱域上空的所有仙人神识,统统的都搅碎掉,并且跃跃欲试,随时要扑出去厮杀。 “今日刚杀了那不长眼的东西,尔等前来,本仙正好再多多杀上几个,补充补充元气!” 如此一幕,让窥视而来的众仙人们脑中微微刺痛,心间更是大怒。 轰隆间。 它们那一道道庞大至极的身影,也从黑暗中露出,彼辈盘踞在祸乱域之外,贪婪又忌惮的盯着那道纯白剑形。 “好一柄仙剑!” “若是此剑归为本仙所有,那该多好。” 它们的身形晃动,也是一幅随时都要冲入祸乱域中的样子。 但是数息过去,就是没有哪个人,真的敢朝着祸乱域踏入半步。 那纯白剑形瞧见这群仙庭仙人的模样,它的口中再次爆发出大笑声,比刚才“折磨”余列时还要开心: “哈哈!一群无胆鼠辈,也敢来我祸乱域撒野。” “你!!” 五尊仙人再次大怒,身形猛地朝着祸乱域,又靠近了千里。 但是忽然间,一股更加强硬的神识,猛地落在了它们和那纯白剑形之间。 对方漠然的呼喝道: “够了,还不嫌丢人现眼的么?” 这道神识强悍,让本来桀骜嘴臭的纯白剑形,也是态度变化,它仅仅是颤鸣着,警惕的指向对方,而并没有搅烂掉对方的神识。 另外那五尊仙庭仙人,也是纷纷顿足,口中当即呼道: “参见道君!” 被唤作道君的仙人并没有露面,它用神识将血蛆子死亡的万里范围,都是横扫了一遍,然后冷冷道: “血蛆子其人,不服王化,不受仙约,贸然前来祸乱域,差点引发两地矛盾,死不足惜也。 今日之事,就先到此为止。” 这话声让那五尊仙人,面色微变,其中有人更是微眯起了眼睛,隐隐明白了什么。 而那纯白剑形听见,则是大大咧咧的道: “如此甚好。那家伙在乱域边界藏头藏尾的,逗留了好久。 本来看在尔等的面子上,不打算追究它,可谁让这家伙还敢在乱域中动手,没办法,自然只能一剑送它归西了。” 纯白剑形说完这句,又意有所指似的,笑吟吟道: “对了,听闻此獠寿命已尽。但是今日本仙却发现,它分明是生龙活虎啊。可惜可惜,它怎能如此不珍惜寿命,非要来我祸乱域取死,真是昏了头。” 五尊围绕在祸乱域外的仙庭仙人听见,面色更是变换,五人都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不敢挨着祸乱域半点。 而那道君仙人则像是压根就没听见对方后面的一句话。 此人淡淡的开口: “血蛆子出身粗鄙,此番乃是自取灭亡,但是本仙今日有一件法宝,遗失在了尔祸乱域中。阁下可否容本仙或本仙派人入内,将之找回来?” 纯白剑形听见,当即哇哇道: “什么法宝?我怎么没瞧见,你这家伙勿要胡乱的找些借口,想来我祸乱域中做贼!” 一道冷哼声,当即在祸乱域的边界响起,犹如闷雷。 “孽畜!” 不管是五尊仙庭仙人,还是正缩着身子趴在一旁看热闹的负蟾子,全都感觉一股威压降临在附近。 显然那被唤作“道君”的仙人,心情已经变换,被纯白剑形惹得不快,带上了愠怒。 负蟾子等人心头咯噔了一番,纷纷彻底的眼观鼻、鼻观心,不再敢吱声半个。 铮铮! 但是那祸乱域中的纯白剑形,则是猛地发出剑鸣声。 它丝毫不给对方面子,口中也冷哼道: “我就说,难怪刚才那伙小小道士,能够在本仙剑下存活,以及本仙还觉得,好似砍碎了什么东西。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说没有东西,就是没有东西!” 嗡嗡! 凌厉的剑意,强悍的神识,在祸乱域的边界发生了强有力的冲撞。 原本快要弥合的万里空洞,瞬间又扩大了一半。 一场惊天大战,随时都要在虚空中展开。 但是如此对歭,仅仅持续了三四息。 忽地,那道君仙人将神识一收,口中淡淡的可惜道: “原来被阁下砍破了,既然如此,此事也就罢了,不值得本仙再入内。” 话声说完,他好似彻底的失去了再看祸乱域一眼的兴趣,当即就抽离神识,潇洒的离去了。 另外五尊仙人也是面面相觑,然后纷纷一个字都再没有说,也往远离山海界的方向飞去。 只不过在路过趴在一旁的负蟾子时,它们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纷纷伸出腿脚,不经意间将负蟾子或是踩了一脚,或是踢了一脚。 这让负蟾子在虚空中,好似皮球般,胡乱的打了数个滚,肚皮乱翻。 一直等到仙庭等人走远,负蟾子气得鼓鼓,它臌胀肚皮,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好似有一万句恶言要骂出来。 但是一瞧见那远处祸乱域中的纯白剑形还未散去,且隐隐有目光看向了它。 负蟾子压制着肚子中想要骂人的冲动,连忙朝着那纯白剑形躬了躬身子,行礼一番后,它也灰溜溜的溜走了。 不一会儿。 祸乱域的边界上,就只剩下一道纯白色的剑光耸立。 它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在万里区域内滴溜溜的转悠一圈,确定没有人再敢闯入祸乱域中,且刚才被它扔进祸乱域的余列,估摸着也是无法被追踪了。 这剑形的口中,才得意洋洋的大叫一句: “本剑在此,仙人何敢入内!” 铮的一声,剑形方才彻底的散去,只化作一道细小的流光,朝着祸乱域的深处飞回。 另外一边。 那五尊仙庭仙人的动作甚快,它们很快就跑到了一尊庞大至极的法躯周遭,对方的形体藏在黑暗中,莫能窥视全貌。 五尊仙人朝着那庞大的法躯拱手,一道道门户出现。 他们当即就化作为人形,摆着袖子,踏入了门户中。 一片金碧辉煌的宫殿,立刻出现在他们的眼中,此宫殿巨大无比,宫殿中的根根柱子都是至少有千丈宽,万丈长,即便他们将仙躯纳入此地,也不会显得拥挤。 五人身子嗖的闪烁,很快就来到了宫殿深处,朝着一方庞大无比的供桌稽首。 “仆等拜见道君!” “血蛆子身死,仆从未能救回,让道君失望了。” 五尊仙人化作人形,站在那供桌跟前,都仿佛五只小小的蚂蚁一般。 而在供桌上,则是一尊比山岳还要庞大的神像,对方一手抬起,一手抚膝拈花,岿然不动。 因为神像太高,有云雾遮挡,五尊仙人站在台阶上,仰头看不见对方的面孔,只能听见有淡漠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在庞大的宫殿中回响: “无事。血蛆子之死,本仙早就有所预料。” 对方道了一句,见五尊仙人面色依旧恭敬,并未露出任何的异样,便声色略微缓和道: “今日我仙庭无故在祸乱域中,身死一仙。虽然仙庭早就和那祸乱域有过‘仙人不入内’的约定,但是那乱域中人,也着实是过于跋扈。 此事仙庭已经记下,仅仅是谅那祸乱仙人尚在,暂且不怪罪。但似此等做法,彼辈必不可长久,汝等勿忧。” 得听如此一番话,五尊仙人齐刷刷的,都是彻底明白过来,且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如此,我就说那血蛆子为何这般胆大,还乱闯祸乱域!” “敢情它是以为祸乱仙人不在了吗?不对、它看起来更像是,当了那试探祸乱仙人的一枚棋子!” 五尊仙人思绪涌动,但面上都是毫无异样,纷纷的再次躬身: “喏!谨听道君法令。” 巍峨的神像晃动,似是点头称赞了一下。 “善哉。” 它再次高高在上的传下声音: “此事到此为止。有事留下,无事退下。” “是。” 五尊仙人不敢再多叨扰,纷纷选择了立刻离去,且相互之间,压根不敢当着那道君的面就交流神识。 不多时,庞大宫殿中只剩下那庞大神像,兀自的巍峨矗立。 忽然间,整座宫殿都是震动起来,那庞大的神像战栗,它的身上金光喷涌万丈,仿佛有怒火燃烧了起来。 只听其人原本淡漠的声音,变得冰冷: “‘祸乱仙人,自立为王’是吗?能轻易斩杀血蛆子,看来你这老家伙,多半还没有死。 不过,就算你没死,仙箓中有尔名籍,你以为真当可以跳脱界外,再逍遥万年么……” 一番自语中,偌大宫殿内有雷霆、烈火、狂风等景象大作,持续不定。 还是一道符咒忽然飞来,落在了那神像跟前,从中传出一道恭敬之声。 神像察觉到,方才收敛了怒意,变得重新安定。 它听取着符咒中的消息,忽地想到了什么,其神识冰冷,并发出一声轻笑。 下一刻,这道君运用法力,将那符咒重新炼制一番,然后发了出去。 “仙人不可入内,但是仙人以下,你还能拦着吗? 神临子……你将来,可不要让本仙失望啊。” 嗖嗖。 那道金灿灿的符咒晃动消失,跨过虚空,猛的出现在了山海界中,飞临某地。 ……………… 一道传音符顺着龙气而来,直接入潜宫,落在了一脸焦急忙慌的紫烛子跟前。 紫烛子立刻点开传音符一看,她仔仔细细的将这传音符看了三遍,然后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股浓郁的喜色,在她的脸上升起,仿佛劫后余生一般。 原来当余列的道箓被拔除的那一刻,远在山海界之中的紫烛子,立刻就通过潜宫母箓,得知了余列道箓破碎的消息。 这差点让她惊得走火入魔,并一连的打出了数道龙气传音,去联系那负蟾子,结果并没有人理会她。 若非担忧她一旦也离开潜宫,乃是中了调虎离山之策,四周立刻会有道庭大军来袭,紫烛子早就冲入虚空中一探究竟了。 好在现在她等来了负蟾子回信,且得知余列并非身死,而是碰见了那疑似“祸乱仙人”的存在,是被对方出手拔掉了道箓。 梳理着消息,紫烛子的眉头又紧皱,心间思忖着: “虽然听闻在那祸乱域中,想要拜入仙宫,第一步就得和山海界做好切割,自证自身。但是此等拔掉道箓之事,也是没有听闻过啊。还有,道箓一物竟然是能被单方面的拔除掉?? 那祸乱仙人,究竟是何等存在……” 她心间又是惊奇、又是狐疑。 但是想来想去,紫烛子发现余列的道箓已无,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唯一能够帮到余列的,或许只是她尽快的修行,增长道行,然后在那升仙之战中夺得成仙机缘。 到时候,即便余列道箓失去,有一尊真仙的庇佑,当是也能活的滋润,安稳修行! “你这家伙,每每出门,为何都是如此波折……只是不知此番,又是福还是祸。” 紫烛子轻叹中,面色怅然不已。 但是很快,她就又目色坚定,一甩衣袍,踏入到了静室中,继续自己的温养修行。 另外一边。 余列堕入祸乱域中,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方秤砣一般,身子沉重,难以控制。 如此情况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本以为祸乱星海中无有大地,应该和虚空一般,也是个上下不分、颠倒飘摇的地界。 呼呼,余列的肉身和乱域的尘埃雾气相互摩擦,周身都冒出了火焰,将他身上本就破烂了的道袍,直接烧成了灰烬。 终于,他在半空中隐隐瞧见身下有灵机闪烁,当是快要落地了。 于是余列驱使着体内残存的真气,奋力的往那灵机涌现之地,挪动而去…… 第五百四十二章 神临子胞弟 嗡! 一方奇异的地界中,天地灵气浓郁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其凝结成云雾、雨露,让整个地界都迷迷蒙蒙,犹如梅子黄时雨。 而在这片灵地中,正有一道身影盘坐在一方古朴的石碑之上,他缓缓的呼吸吞吐,浑身肌肤都被纯白色的灵光所笼罩,就连根根发丝,也都是纯白色。 其仿佛并非是人形,而是由灵气化形所凝聚的躯体,恍若神人。 忽然间,这道人影抬起手,轻轻的挥了挥,身前便有一道门户开启,从中飞出一道阴神。 来人的阴神是一人形,其相貌方正,发丝呈现灰白色,单单看身量大小,以及身上的气质,和那灵地中盘坐的白光道人有种极为相似的感觉。 “哥!” 来人欣喜的叫了一声,他手中持着一道符咒说:“道君发了法令,说有仙宝遗失在了祸乱域中,可以让我去祸乱域中寻找。” “仙宝?”白光人形听见,他的声色依旧平静,丝毫没有露出和来人一般的欢喜,反而有些迟疑。 “对,是那白巢子的仙宝。那厮死在了名为潜州的地界,连道君赐下的仙宝都被夺了……原本道君是想要亲自的前往祸乱域中收回宝物,或者派遣麾下仙人入内收取,但是那地方不给面子,不允许仙人入内,所以他老人家无法亲自出手。 还有,此等仙宝按理应该赐给哥你的,让你去收回,但可惜此物似乎已经被祸乱域中的仙人打破,变成了残片。因此道君就没有将收回仙宝的任务交给你,而是给了我。” 来人口中欢喜的介绍着: “此物乃是一方顶尖的防御仙宝,血蛆子被乱域中的仙人砍死时,拥有那仙宝的小贼等人,一个都没有死。并且根据道君说的,此宝乃是古宝,是三万年前流传下来的,当中大有秘密,即便成了碎片,但我若是得之,紫府定然受益,丹成上品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 白光道人听见,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等任务,确实是交给你为好。” 那来人见道人也点头,松了口气,转而语气更加亢奋的说: “只要能够获得此等仙宝碎片,我定能跟上哥你的脚步,也丹成上品!” 不过这时,白光道人口中却是发出一阵冷哼: “神奇子,勿要过于开心。你可知那祸乱域是什么地界,又是否确定道君的如此安排,真的只是为了让你寻回仙宝?” 被唤作“神奇子”的来人,口中蛮不在乎的道: “当然知道,不就是传闻中那祸乱仙人占据的虚空一地嘛,内里有许多道贼、野道人、异域生灵。很多无法入侵我山海界的探子细作,统统的都藏在祸乱域中。 甚至听闻还有古修中人,也在那一块地界厮混,鬼鬼祟祟 照我说,此等地界,道庭年年派人去剿匪,结果年年都无功而返,真不知是在剿匪还是在养匪。我若是领人过去,不说荡清祸乱域,但也定要让乱域中贼子们一瞧见我道庭旗号,就如在山海界中一般,吓得抱头鼠窜!” 白光道人闻言,他身上灵光涌起,不仅没有安心下来,反而语气更加的冷厉: “神奇子,尔还只是上位道士,并非丹成,何故如此夸下海口? 你若是如此狂妄,依我看,此番任务你不用去了。道君那里,我自可以帮你回绝,仅仅有一件残破仙宝而已,等升仙之战开启,到时候我给你寻来二三件完整的傍身!” 神奇子闻言,当即闭嘴。 不过他谄笑着,走到那白光道人身旁,低声道: “哥你放心,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此番乃是道君发出的任务,我自会在道庭中点派人员,少说也得拉拢出一尊真丹道师傍身,再加上道庭道士、道兵老营种种……” 此人笑着道:“特别是还有老哥你的名号,不说在祸乱域中横着走,但安危自保,当是无忧的。毕竟那地方,并无仙人级别的存在。” 白光道人听见这样一番话,他身上的灵光缓和。 这道人的话声带着些无奈,道: “话虽如此,但是旁人终究是旁人、外物终究是外物。即便你有道君法令,也不要过于相信道庭中人。” 其人的话声中还若有暗示着道:“便是道君本人的命令,你听一听也就罢了。你我在此山海界中,终究是……” 只是白光道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神奇子出声打断。 对方更加无奈的道: “老哥,你都丹成一品,现在是咱道庭开朝以来的第一尊天仙种子,是独苗。可以说,整个道庭都是你的,漫天仙人都不敢得罪你,便是道君,也得待你平起平坐,温声细语。 再说了,这么多年来,咱们一直都安稳,就连原本无有机会种下的道箓。你我迁入山海界后,道庭当年就上报仙庭,让你我得以额外的授下道箓,名入仙籍。 有道箓在,你我就是受山海界仙道庇佑,此乃帝君之祖训,何必还在乎从前的根脚?” 神奇子走到白光道人的身前,他浑然不在乎对方身上傲然的灵光,而是从道人身后扑了上去,搂着白光道人的脖颈,摇晃着道: “哥你就放心。此番我只是去祸乱域中历练一番,顺带完成道君交代的任务,获取结丹机缘。这样就方便赶上升仙之战,和你一同参加了。 以前的种种外域历练,你都说路途遥远,危险艰难,要么是不让我去,要么就自己或派人帮我完成。 这一次,就让我亲自去,可好?” 白光道人微闭着眼睛,他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这个胞弟的眼神,是十分之期待,否则对方绝不会这么大的人了,却还像是曾经儿时一般,做出此等撒娇的举动。 沉默了许久,白光道人考虑到祸乱域确实不远,且域中虽然危险,但是比起真正的外域,祸乱域内里长期的驻扎有道庭中人,有很大的保障。界内诸多权贵的子嗣,往往也都是在乱域中历练。 以及万一情况再是不好,到时候他也可以亲入乱域中,找那祸乱仙人求情。想必以他“神临子”的名号,对方当是也会卖他一个面子,允许他救援胞弟。 神临子周身白光浓郁,口中迟疑:“也罢,此番毕竟是道君吩咐下的任务。” 他伸出手,轻轻弹了下胞弟的额头:“若是那仙宝并未破碎就好了,我可直接入乱域中为你取来,到时候再砍碎了给你。” 神奇子听见自家老哥的这话,心间顿时无语。 但他还是捂着头,面上欣喜的跳起来,立在对方跟前,拱手道: “老哥最好了!” 话声说完,神奇子一脸期待的看着沐浴着白光的道人。 对方点点头,轻轻张口一吐,便有一缕纯白的光芒浮现,缓缓的落在了神奇子的额头上,化作一点扭曲壮的烙印。 “此乃我之丹气,便是仙人存在,你也可用之逼迫让步。且其中蕴藏了我之念头,会和对方交涉,证明你是我神临子胞弟! 不过你切记,界外厮杀,保命为主,勿要跋扈、勿要冲动,你与旁人不同,有为兄在,即便失去所有,只需一命尚存,为兄也能庇佑你长生,不死不灭……” 神奇子收下那缕丹气,用手抚摸着,心间暗道:“嘶!好生强悍的丹气,不愧是丹成一品之气,比我从其他道师那里得来的诸多符宝,强悍到不知哪里去了。” 这厮听着神临子又开始絮叨,连忙朝着对方拱手: “喏!神奇子谨遵神子法令,此赴乱域,必得功而归。” 话声一落,这家伙就阴神一转,将手中那张道君传音符扔下后,自行开了龙气门户,嗖嗖脱离了此地。 神奇子离去。 神临子身缠白光,独自盘坐在灵雾中,口中的话声戛然而止。 沉默良久后,此人点开了那传音符查看,然后随手掐灭,又唤出了自己的道箓。 嗡嗡!只见他身前并无符箓跳出,而是一颗圆溶溶,如日如月,光灼灼的丹丸状之物浮现。 此丹生有九窍,一吸一呼间,周遭万里的灵气灵雾,都被吞吐得骤缩滚动,仿佛是整个天地在呼吸吐纳一般。 神临子凝视着自己的金丹道箓,他能够在其中瞧见缕缕龙气、种种天地灵纹,还有宛如星辰般的仙功、仙道意志。 有这些东西在,只要他还在山海界的势力范围内,便近乎于立在了不死之地。 龙气可以不救仙人、不救万民,但是不能不救他。 甚至他还可以代天刑法,在山海界中肆意的杀仙灭脉。 这,就是神奇子刚才一口一个“咱们道庭”、“咱们山海界”的最大原因所在! 他神临子丹成一品,授有道箓,名列仙籍,即便曾经只是外域野道、奴隶出身,根脚驳杂,本不是山海界的土著,但如今,已然是山海界仙道最亲的儿子,且此时并无之一。 只是此箓此籍,真是他所需要的吗? 神临子怅然的仰天而望,口中幽幽叹道: “若是能从来……” 第五百四十三章 无名阵法 蒙蒙的灰雾中,余列竭力的挪动身子,歪歪扭扭的朝着所见的灵机涌现之地飞去。 终于,轰的一声。 他狠狠的砸在一方岩石之上,迸溅出火花,就连地面岩石都被烧焦,甚至表层的一片还被他周身的高温熔炼成了岩浆。 “咳咳咳!” 余列躺在一方深坑的底部,肺部剧烈的咳嗽着。他的口鼻中满是焦灼的味道,且此方地界中虽然存在灵气,但是果真如传闻中的那般,与山海界中的温和灵气截然不同,充满着一股暴躁的意味。 “痛煞我也。” 余列口中低呼着,他忍受着浑身筋骨上继续传来的剧痛,在用神识扫视一遍全身后,又庆幸于自己的筋骨足够结实,并未被摔成骨折,然后就艰难的从深坑底部爬了起来。 从爬起,到爬出深坑,这样一个原本简简单单的动作,因为他现在体虚力乏的,竟然花费了百来息的时间。 好在当他站在深坑边缘时,紫府中的灵气就已经涌入他的体内,一粒粒丹药也迅速在他的腹中化开。 灵气和药效的共同滋养之下,他的真气迅速恢复,行动也已经恢复自如。 余列沉着心神,立刻动用恢复的真气,取出一张张精品的六品符咒,加持在了身上,让周身灵光闪闪,护持得周全。 要知道,此祸乱域可不是个好地方,特别是根据余列打听所得知的,似此等存在灵气的地方,哪怕它的灵气再是微弱,也必然会受到祸乱域中生灵的觊觎。 而余列从天而降的动静绝对不算是小,他得提防着随时有敌人从暗中袭杀而来。 因此加持好符咒后,余列心间大松一口气。 这时他环顾四方,发现自己落脚的地方像是一方岛屿,且岛屿上并无那么浓重的灰雾,稀薄了很多,勉强可以让他目视十几里,足够看见岛屿的边界。 于是奇异的一幕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 这方岛屿的内部有着浓密且怪异的树林,山峦起伏,偶尔还有着瘴气似的迷雾弥漫,和寻常荒岛一致,但是在岛屿之外,并非海洋,而是漂浮着一方方破碎的山石。 山石们或大或小,或光滑,或充满坑洞,高高低低,沉沉浮浮,好像并不受重力的影响,和一虚空中的陨石一样。 “不,应该说只有在这岛屿上,方才有着重力,岛屿之外的环境,就是虚空!” 余列心间思忖着,越发的感觉此祸乱域,着实是迥异于山海界内。 虽然诧异,但是他也没有过多的驻足,在将四周扫了一圈后,就身形闪烁,包裹着一团雾气,迅速的朝着岛屿更加深处的方向贴地飞去。 就在刚才的那一刹那,他的目光所及之处,虽然都没有异样出现,但是在余列的心头之间,隐隐已经感觉有其他的活物正在朝着他的所在迅速靠近。 但离去不多时,余列就停下脚步。他拣选了一个高地,其既远离自己落下的地点,又能隐隐俯看着那里。 嗡的,一张符箓又从余列的手中跳出,钻入灰扑扑的山体中。 只见山体轻轻一震,内里就有一方简陋的静室形成,且布置出了一方隐藏法术。 余列袖子一抖,又从紫府中拎出了几只鸦八,将它们洒落向四周后,就踏入到了临时静室中。 等到他盘坐下,更是繁复的阵法,依次在小小静室中展开,将所在的山体整个都加固,防止有敌人从其他方位挖掘进入。 且他所藏身的地方,所有关于他的痕迹,都被抹除干净,不留一点儿。 在接下来的时间,余列就将沉下心神,安心的待在临时静室中恢复气力,且留心在这方岛屿上,究竟会是何种生灵寻上门来。 不过当余列心神沉下后,外界的生灵还没进入他的视线中,其紫府当中的变化,就先一步进入他的眼里,占据了他的心神。 只见在余列的紫府天地内,一道道玄妙的符文,彻底的取代了先前的白金色鸟笼,其纵横遍布,将整个紫府都笼罩。 从鸟笼被砍破,到余列彻底堕入祸乱域的这段时间中,鸟笼中的秘密已经是彻底的暴露,且被余列的紫府消化得差不多了。 “这……” 余列的意识化作人形,行走在自家紫府中,口中喃喃道:“这竟然是一方阵法?” 嗡嗡! 紫府天地呼应着他的话声,轻轻颤动,笼罩在四方的符文闪烁,其颗颗如星斗,遍布在上方,交织相连间,形成了天罗地网一般的场景。 并且随着余列的心神动弹,如此景象可以或疏或密,小则隐没消失不见,大则能够将整个紫府变成一方蛋壳状,让任何一缕灵气、神识,都无法弥散出去。 确实如余列下意识想到的,鸟笼中暴露而出的秘密,就是一方阵法! 此阵法无名,但是余列勾连着紫府,他的紫府已经将之消化大半,细细感悟间,余列就大致的弄清楚了此阵的作用。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如此阵法的品级,它丝毫不逊色于仙宝鸟笼,隐隐还高于鸟笼。 有此阵法布置在余列的紫府当中,他依旧能够在紫府内享有堪比仙人般的法力! 仙人境界以下的任何存在,但凡进入了紫府,将统统的被余列轻易就镇压。 以及和鸟笼是一外物不同,这阵法已经被紫府彻底的炼化,融入到了紫府本源当中,伴随这方天地而生灭。即便是仙人来临,也休想将此阵从余列紫府中夺去。 余列若是心存死意,甘愿紫府自爆,如此阵法甚至能爆发出超越寻常散仙的威力,让余列和敌人玉石俱焚,紫府坍塌,彻底湮灭,不让对方获得丁点儿好处! 了解到这两点,余列的口中当即就爆发出大笑声: “哈哈!没想到鸟笼遭受了那‘祸乱仙人’的重创,反倒是让它内里的秘密暴露,且彻底的归为我所有了!” 从前的鸟笼虽然经由化灵池的洗练,被他炼化到手了。但是余列的境界不够,难以发挥全部的作用,且存在被高人夺取的风险。 但现在,这个风险没有了。 除了以上的两点之外,紫府拥有了无名阵法后,它整体的气机和从前相比,陡然间就凝实了许多,甚至有一轮莹白色的月亮悬挂在了紫府上空,和漫天的符文星辰一起,形成了莹月星空。 如此一景,和从前的混沌景象相比,无疑是更加的接近于一方真实天地了。 余列只是稍微一勾连紫府,对此进行感悟,就感觉他的紫府肥实了许多,定是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变化。 只不过他目前的见识短浅,又没有去试探检验,并不知这种事关紫府本身的变化,具体是甚。 第五百四十四章 桑家商队、卜算女道 余列的意识化身人形,漫步在紫府中,欣赏着美轮美奂的天景,目中感慨不已。 不过一阵欢喜之后,他的口中也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鸟笼破碎,他虽然在紫府上获得了莫名的好处,但是也并非没有代价。 这代价便是无名阵法,只能在他的紫府当中起到作用,无法再将威力作用到余列的肉身之外。 也就是说,没了鸟笼,余列失去了一道重要的护身法术。 下次若是再遇见诸如灰骨、白巢子,或是如斗木獬一般的上位道士,他最好都是绕道走,免得一不小心护身不全,肉身遭殃,被对方给打死了。 不过心情仅仅是低沉了一会儿,余列的面色就又恢复如常了,他心间暗道: “福祸相依,能够在那‘祸乱仙人’的手中幸存,鸟笼已经是救了我一命。 况且现在没有了鸟笼,我手中还有白骨护法神将,以及鸦八这厮组成的道兵。” 前者可以充当他的底牌,救他于危亡之间;后者组成火鸦道兵阵法,道兵不灭,余列便不死。 两者结合,已经足够保证他在祸乱域中安稳历练了! 梳理一番,余列又微眯眼睛道: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将伤势彻底的恢复,并伺机获取一些道煞,让我恢复凝煞阶段的法力!” 正当他的意识脱离紫府,欲要闭关养气时,其眼皮微跳,目中一阵恍惚,临时洞府之外的景象跳入了他的眼中。 是被他布置在外的鸦八分身,传来了示警,并通过额间目,将外界的情况直接传递给了余列。 只见在距离他藏身所在的十里开外,一道人马正朝着他的所在接近,且分成了三股,意图将他的三个方向都堵住,目标明确。 余列在临时洞府中霍然起身,骤然就终结了养伤炼气。 他的面色阴晴不定:“怎么回事,我离开降临地点时,已经是收敛了气息,且将附近的痕迹扫除干净,这伙人马为何还能察觉到我的所在?” 余列额头中的眼珠子臌胀,血丝遍布,勾连起放在外面的所有鸦八分身,将那摸过来的人马,仔仔细细的审查了一遍。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这批人马的数目虽然近百,但是当中气机达到六品的,只有六人,且其中修为最高的,两个濒临凝煞的末位道士。 一个年老,一个年轻,道行都是一百八十年,身上都是毫无煞气。 来人这般实力,对于现在的余列而言,只能勉强算是棘手。 即便他此刻重伤气虚,但囊中也还有一批符咒在,更别说还有百鬼夜行炉这尊法器了。 于是他仔细思索了一番,干脆就继续盘膝坐下,甚至还撤掉了临时洞府四周的诸多防护阵法,仅仅留下隐藏作用的符咒和阵法,任由对方摸过来。 那伙人并非是妖兽,而是乱域中的道人,既然对方发现了自己,余列也可顺势看看对方是何意图。 若是可以的话,只需对方不欲杀他,余列就能通过这支人马,做做交易,了解一下附近情况。 且以对方小心翼翼摸过来的举动,等对方搜查过来,起码也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余列抓紧这半个时辰的时间,用来恢复气力,伤势又能减轻不少,能让他更有底气。 如果现在就急急忙忙的跳出去,弃临时洞府而走,指不定还会落入了对方打草惊蛇的计划,彻底暴露了自己。 ……………… 另外一边。 桑家商会的一行人,已经摸索到了距离余列所在的十里范围之内。 桑玉棠身为这队人马的为首者,盘坐在一方青木质地的花台上,她的眼帘微阖,仿佛神像般,一动不动。 而左右的其他随从,特别是除了她之外,岛屿上修为最高的桑家六长老,众人见自己已经前进这多距离,而前方依旧是毫无动静,纷纷低声嘀咕。 那六长老传音道: “玉棠,我们都已经这般接近,那人依旧是毫无动静。是否卜算错误,并非是有活物降临此岛,而仅仅是天外陨石砸了下来。” 桑玉棠睁开眼睛,眯眼打量了一下余列所的方位,开口道: “错不了的,那砸落的地点中什么东西都没有,绝对不是陨石落下,且不会是妖物或异域生灵,多半是修行中人。最重要的是,此岛属于能诞生‘金砂乌真玛瑙’的地壳岛屿,岛上处处灵气躁动,变化多端。 而我所卜算出的那方位,其灵气相比于其他地界,明显的安稳了许多。这点极不寻常,定是那人施展了法术,或是布置了阵法,正在疗伤养气。” 余列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之所以会暴露,竟然是因为这伙来人中,有人掌握了极难习得的卜算之法。 且更进一步暴露了他藏身所在的,竟然还是他布置在四周的阵法! 而桑家六长老听见,揪着胡须,不由的点了点头,且目光一亮,道: “如此做法,颇是水土不服,其不太了解此地的环境,莫非是个刚刚降临落到祸乱域的外来道人。” 桑玉棠点了点头,回答: “大有可能,就算不是,对方避而不见,八九成是重伤才落在了岛上。我等和其接触,也可以与之联手,或雇佣为用,共谋此岛。” 那六长老闻言,口中不由轻叹: “确实,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此岛屿盛产灵砂,近期灵机涌动,正是喷涌出最珍贵的‘金砂乌真玛瑙’的时候。 仅仅百里大小的岛屿,估计少说也会聚拢十支前来淘取玛瑙的队伍。我桑家在其中,不上不下,须得多多联手才是。” 轻叹一番后,这长老目中又振奋,传音道:“若是此番能成功获得‘金砂乌真玛瑙’,你欲凝结的上等煞气,必成也!” 那静如神像一般的女子,微微点头。 她目光低垂,思忖了一番,手上又掐动法诀,当即就吩咐麾下所有人手: “勿躁勿动,若遇陌生人等,缓和行事,但也都打起精神,不要掉以轻心,谨防有诈。” 四下所有的人手,统统都以神识回应: “是!三小姐!” 大半个时辰后。 桑家人马成功摸到了余列临时闭关的地界,且将山头团团包围住。但即便如此,余列所在的山头中依旧是毫无动静,安静至极。 这一情况,倒是让那为首的桑玉棠也皱起了眉头,她想不通自己等人都堵住门户了,对方为何还不现身。 “莫非……” 桑玉棠暗道:“那人伤重不治,已经坐化,或是昏死在了洞中?” 她略微犹豫,便发出一道命令,当即就有数个道吏级别的桑家子弟,手持血色锄头、血色长镐,走上了山头,在山体上刨挖。 桑家中的六长老等几个筑基道士,则是团团的围在了桑玉棠周身,将她保护住。 叮叮当当! 一阵山体敲击过后,桑家子弟们刨开山体,并经由桑玉棠的指点,成功的寻龙找穴,发现了余列的临时洞府所在。 嗡嗡! 只见一方方法术和几杆小旗出现在他们的眼中,散发出精纯的团团玄光,显得洞穴中雾蒙蒙的,看不清景象,但隐隐可见有一人盘坐着,其头颅低垂,不知是生是死。 此人正是余列。 他通过鸦八窥视得知了这伙人的实力,又观察其举动,还隐隐听到了这伙人的议论,知晓其是来这方岛屿上寻找矿宝的,并无杀意。 于是余列心中一动,干脆大着胆子,手捧鬼炉,继续的待在临时洞府中,任由对方找上门。 他还在腰间挂上了一方储物袋,内里装了几颗灵石、几粒丹药,用以伪装成囊中枯竭、身受重伤的窘迫。 余列这是要看对方究竟会是劫财又害命,还是只取财不害命,抑或是真他们如队伍中所言的一般,想要和他联手。 若是后两者,那么余列就可以借机藏身在对方的商队中,做做交易,了解一下祸乱域中的情况。 而如果是前者,以他手段,逐一杀光,刑讯拷问便是,正好还能凝练道煞! 嗡、咔! 余列临时洞府的隐藏阵法,被桑家中人轻轻破开,露出了内里简陋灰扑的场景。 众人瞧见余列仅仅一人,且一幅气血低微、真气枯竭的模样,顿时大松一口气,暗赞自家三小姐料事如神。 其中两个桑家道士释放出神识,然后一个闪身,就飞临到了临时洞府中。 他们分别伸出手,一个取下余列腰间的储物袋,一个抓向余列手中抱着的丑陋陶罐。 拿储物袋的人成功了,但是想要捡拾鬼炉的人没能成功,口中轻咦的说出: “咦、抓得这么紧,还没死?!” 此人目中闪烁,手中有寒光升起,瞧模样是当即就要打下一术,将余列的手给剁掉,再取出鬼炉。 余列感应着如此一幕,心间轻叹:“果然,话说的再好听,但这祸乱域中人,皆非良善也。” 下一刻,他就要自行将手挪开,任由对方捧起,以引动起炉中的百鬼噬魂。 但是一道冷厉的女声传来: “手脚都干净点!” 正是桑家人马中为首的那女道,且她话音一落,她身旁的那六长老也飞入洞穴中,狠狠的给了那两个道士一袖袍,令两人面色刺痛,脚步后退,涨红不已。 “贪心不足!”老者口中呵斥: “我桑家自有规矩,路遇他人重伤,只可取财,不可动手害命。尔等来我桑家这么多年,连这点都忍不住吗?” 那欲要施法的人,红着脸辩驳: “我、我没想害他性命,只想取这法器。” 桑家六长老再次厉喝: “此番乃是三小姐寻觅凝煞机缘之事,尔等都克制些,若是功成。到时候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若是克制不住,就请趁早离开我桑家,桑家容不下你这等高人。” 他还眼神闪烁的传音给两人:“蠢货!真当宝物是这般好拿的?” 那两个急不可耐迈入洞府中的道士,并非桑家的直系人员。 他们被训斥了一番,纷纷闭起了嘴,其中取下储物袋的人,也是纠结一番后,主动拱手,将储物袋递给了六长老。 而余列头颅低垂着,他见几人未动手,心间轻叹,只得将欲要挪开的手指,继续压在鬼炉之上。 第五百四十五章 乌真岛、玛瑙 “咳咳!” 余列盘膝坐在一方木台上,肺腑轻轻的咳嗽着。 他的身前当即就递过来一方水囊,并有恭敬的声音道:“道长,这是三小姐送过来的灵酒,听闻是一味叫做‘狸儿酒’的百果酿制之物,最是能够疗养肺腑之伤。” 余列抬起头,微微颔首,便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水囊,他口中道: “着实是感谢三小姐了,此酒正合适余某疗伤使用。现在囊中羞涩,无甚丹药,有此灵酒,定能速速的恢复一些实力。” 他虽然并非是肺腑受伤,仅仅是体内的气血虚弱,且不适应祸乱域中暴躁的气息,方才咳嗽不止,并一直假装了现在。但是白给的灵酒,不要白不要。 余列拔开塞子,一边饮用着灵酒,一边冲身旁的那人言语: “都已经过去两日了,为何商队还不往深处探去。余某虽然对此地陌生,但也能辨认出,这些天来,队伍一直都在岛屿的外围走动。” 那侍奉他的人,是桑家中一个年纪颇大的中年妇人,模样看上去很是慈祥,只是修为并不高,才七品末位。其在商队中,负责的就是洒扫烹煮,外加疗伤看护等事情,地位并不高。 因为余列乃是筑基中人,且身上带有伤势,那被唤作桑玉棠的三小姐,便将这妇人派遣到了余列的身旁听候使用。 两日下来,妇人将余列照顾得妥帖,无须余列有所求,对方就会奉上所需,极为细致。且在余列的观察下。此人并非是故意的讨好他,而是天生的性情就如此,在商会中极其敬小慎微,低眉顺眼的。 昨日余列和人闲聊,才得知这妇人的道侣或者说丈夫,在前些年丧命了,家中又有一独子,尚未步入七品,所以这才随着商会来这岛上冒险寻觅矿宝,好赚取灵石。 这也让余列恍然明白,难怪对方每每待他,都有种像是在照顾子侄辈似的。 桑大姐听见余列的问题,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左右瞥了一眼后,悄悄的传递神识到余列的耳中: “听闻此行,事关三小姐的凝煞机缘。这一点商队中的人都知晓,所以商队才如此谨慎吧。 还有,听说岛上并非只有我们桑家,且还有其他家族或道门。以及别看岛屿地面,并无多少凶兽,但是他们说凶兽多是藏在山口山谷中,一旦岛屿的地气爆发,就会危险,不得擅自入内,得等候三小姐卜算出良辰吉日再入内……” 妇人絮絮叨叨的,在余列耳边说了不少,虽然翻来覆去就是没个准话,但也让余列对桑家现在的情况,了解了更多。 这让余列不由的点头,暗道自己混入这一支商队,果然是一正确的选择。 从他前日暴露在桑家众人跟前,到现在为止,余列已经大致弄清楚了他掉在祸乱域的何处,以及还得知所在的这方岛屿上,为何会有灵机涌现,让他在虚空中时就能瞧见。 木台上,余列盘坐着,眼睛微眯,心间暗想: “‘金砂乌真玛瑙’,没想到这岛上还能有这等奇物!” 此物乃是产自于地心中的天地灵物,寻常时候,只能通过直通地心的火山喷发,方才可能出现在世上,其色如黄金,坚硬至极,和寻常的玛瑙不同,天生并非浑圆状或石块状,而是呈现立体多面形状。 在地心中的年岁越久,且灵机越是充盈的金砂乌真玛瑙,其形体就越大,表面的面数越多。而即便是质地最差的金砂乌真玛瑙,至少也得有万年时光的雕琢,才能打磨出来,璀璨胜黄金。 此物有稳固地心的作用,能平定地气,这作用恰好和它依靠火山喷发而出的现世途径相抵触,且极容易因为地心的躁动而灵气被消磨损耗掉,因此极为难得。 正常世界中,要么直入地心中掘矿,要么得各种机缘巧合,天时地利皆有,方才能在地表获得。 余列估摸着,他所在的这方岛屿有可能就是某一方世界的深层地壳,现在破碎成渣了,地气常年躁动,所以才会在固定的时间就喷发出金砂乌真玛瑙,引得桑家等队伍,每十年就会过来一次。 至于此物对人的妙用,也是非凡,它连地心地气都能够平定,寻常道人的真气,以及天地间的煞气,平定起来更是寻常。 道人凝煞时,若是握持此物,走火入魔的风险将会降低八成,简直就是可以保送凝煞了。任何怯弱之人获得此物,都可一试凝煞。 特别是对于那些志在凝练上等煞气的道人来说,此物既不会混入煞气中,干扰煞气的品质,又能提升成功率,简直就是最好的凝煞药物之一。 除此之外,对于余列这等体内真气亏空,脏腑不稳,连煞气都只剩下一点根子的重伤道士而言,他若是得之,汲取当中的万年精纯灵气,更能迅速的将体内伤势平复。 若是获得了传闻中誉为“定风珠”的百万年金砂乌真玛瑙,仅仅一颗,就能让余列的伤势在一夜之间恢复完全,且今后还能当作一方法器使用,随时挂在身旁,不受风霜雨雪、狂躁灵气等等干扰。 其对于余列这等刚刚降临祸乱域,不太适应乱域环境的道人而言,可谓是妙用多多。 因此无须多想,余列也同样盯上了此物,想要用此物,来尽快的恢复伤势,并且帮助他适应祸乱域中迥异于山海界内的天地规则。 心间存着如此念头,余列同一旁的桑大姐,更是时不时的谈论这块名为“乌真岛”的地界,打听更多的消息。 不过当他惬意的饮着灵酒,谈着天时,却是有两个脸上挂满笑意的道人,轻飘飘的飞到了余列的跟前,打断了二人。 对方两人一来,那桑大姐立刻就拘谨的低头,呼声:“见过二位道长。”她闭嘴退步,不敢再和余列言语一句。 而这两个家伙,正是当初率先闯入余列洞府中的两个道士。 第五百四十六章 诓取鬼炉、解围 忽然。 有两个道士走上前,满脸堆笑,颔首道: “见过余道友,两日过去,不知道友的伤势如何?” 余列眉头微皱,他并未起身,但还是朝着对方两人拱手: “托了商队的福,贫道性命无忧,伤势也还算稳固,只是法力……” 他轻叹着一口气,并未再多说。 而那两人瞧见他的面色依旧如白纸般,周身的气息也虚浮,两人的面上露出了关怀之色,但实则暗中对视一眼,眼底里都是窃喜。 他们纷纷掐了个法诀,两道法术顿时就笼罩周遭,防止谈话被旁人听了去。 其中一个枯瘦的道士走出,拱手道: “正式介绍一下,贫道田罗子,这位是刘谷子道友。 当日正是我二人进入洞内,发现了道友伤重昏死,并将道友扶出来,收入了商队中。” 余列听见这田罗子的说辞,他面色一怔,心间顿时升起冷笑。 但是他脸上还是露出了感激之色,朝着两人再次拱手: “多谢二位相助之恩。” 田罗子摸着颔下的短须,大方道:“何须客气,我俩都是桑家的客卿,桑家在一片颇有好名,当年我二人也是得了桑家的相助,这才加入了这商会。 余兄今日和桑家有缘,只需愿意留下,桑家想必也会对余兄发出邀请,日后大家就是同僚了,守望相助乃是分内事!” 此人的话,说的着实是好听。 若非余列当时仅仅是敛息假昏,当真可能被对方给忽悠过去。 还没闲谈几句,田罗子道士便透露出了此番过来叨扰余列的真实意图。 只见对方从袖袍中取出了一方药盒,轻轻打开,一股浓郁的药香,顿时就飘散在方圆丈许之内。 “这两日,余兄未曾服用些丹药,恐是囊中药石用尽了。这一粒三相神气丹,乃是六品下等的丹药,对道友六品末位的境界而言,足以药到病除,一粒就安魂养身。” 田罗子侃侃而谈:“贫道愿意赠送此丹,助道友涵养身子,免得伤势再拖累下去,耽搁了根基。” 余列的神识在那丹药上轻轻一扫,他微挑眉毛,发现这厮确实没有说假话。 丹药是真的,品级也差不多,只不过对方将药效夸大了。若是寻常的伤势,此丹的确能药到病除,但是对于余列身上相当于重伤的情况,它仅仅能稳固一时,且无法恢复煞气。 虽说即便如此,这丹药对于末位道士而言,也已经算是珍贵了,对方能拿出来,很是难得了。 但是余列听着,口中直接道: “那么代价呢?” 田罗子嘴上正继续着吹捧手中丹药,被余列打断,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不耐之色,反而感觉余列颇是上道,便看了看旁边那刘谷子道士。 刘谷子适时的站出来,轻咳一声: “实不相瞒,桑家此番来这岛屿上,风险不少,是正需要人手的时候,所以道友虽然身份有些神秘,但桑家还是以和为贵,救下了道友。 可道友如今伤重,估计是无法斗法了,桑家又需要援手。当日我等搬出道友时,曾发现道友的手中有一尊陶炉样的法器……田罗道友的意思,就是希望道友在这岛上,不妨先将法器借出,以增加桑家队伍的实力。” 那田罗子揪着短须,点头颔首,并肯定的道: “一粒丹药,自然是比不上一件六品法器的。但道友现在伤重,难以发挥法器效力,且桑家面临困局,急需帮助。余道友你且放心,此番仅仅是借用,等此番事成后,我等定会归还法器!” 余列静静的听完两人说的,心间的冷笑实在是压制不住。 这两个家伙,明显就是瞧着他身上重伤,前来趁火打劫的。 其说什么只是借取法器,明显就是打算先诓骗倒手,事后再赖下,甚至谎称损毁了。 且两人不仅在挟恩图报,其话里话外,屡次提及余列身受重伤,岛上又危险,隐隐透露着威胁的意思。 余列眯眼瞧着两个道士,他笑意敛去,目中平静。 而对方两人站在他的跟前,也是丝毫不回避,面带笑容的和余列对视。 嗤的,一声轻笑响起来。 余列从袖子中掏出了鬼炉,他把玩在手中,轻轻敲击着:“二位道友,是要借取此物是吧?” 田罗子目色狂喜,立刻点头:“正是!” 一旁的那刘谷子打量着鬼炉,脸上也是露出了羡慕之色。 他们虽然没有亲手接触过此炉,但是单从炉子的卖相看,气机沉甸甸,妥妥的就是一尊货真价实的六品法器,且有可能并非是末等,而是下等! 余列面上洒然一笑,便要将鬼炉扔给两人,让这两个家伙帮忙保管一番,顺带着再给炉中新添上两个鬼物兄弟。 但是就在这时,嗡的一声,两个道士布置四周的隔绝法术,被撕开了。 刚才那悄悄退下的桑大姐,又出现在余列的眼中,且商队中的三小姐,面上带着轻纱,目色淡漠的出现在了几人眼中。 田罗子正欢喜的目色一僵,他的神色阴沉,瞬间想到了什么,阴冷的看了眼那桑大姐。 桑玉棠扫了一眼悬浮在众人跟前的丹药,她手掌一翻,从中取出了一方瓷盘,声音清冷的道: “余道友恕罪,今日幸得田刘二位道友提醒,方才知晓道友身上的伤势,并非区区灵酒就能调养了。 此乃六品下等的丹药三丸,虽然不算是什么顶尖药物,但想来也能让道友伤势稳固,足以调用法力了。” 说罢,此女朝着余列一颔首,便将药瓶送给余列,然后朝着那田刘二人扫了一眼,并未再说什么。 她的身形一闪,游龙般就消失在了众人跟前。 这下子,田罗子既贪婪的望着余列手中拿出的鬼炉,又局促的看着自己跟前仅仅一颗丹药的药盒子。 他的面色阴晴不定,牙齿咬紧。 此獠见自家前来诓骗的举动,被那三小姐直接戳破,且自己还成了对方收买人心的一环,恍若丑角般,他的心间实在是恼火至极。 “哼!”他冷哼一声,抓过自己的药盒,将丹药揣入了袖子,还第二次看了一眼旁边的桑大姐,不甘心的道: “刘兄,我们走。有三小姐赐药,余道友定然是看不上咱们的了。” 咻得。 两人并未再言语一句,甚至都懒得和余列告辞,就消失在了附近。 余列盘坐在木台上,他面色平静,自顾自的取过那三小姐送过的瓷盘,啵的拔开药塞子,倒出了三丸蜡封的丹药。 虽然丹药上并无药香,但是并不代表它们的品质不如那田罗子手中的丹药,反而代表着这三颗的药效更加完整,并未逸散。 余列用神识一扫,也确定了丹药是六品真货,同样属于能养精蓄锐、涵养魂魄的好药。 只不过他轻轻一叹,面上并无欢喜。 似此等丹药,他的紫府当中可是不少。 这两日以来,都被他当作是补气用的糖豆来嗑了,只是其虽然能让他稳固住道行,恢复真气,但是无法让他三五日就恢复全部的实力,更别说涵养出足够的煞气了。 也正因为体内的煞气低微,余列才会被桑家一行人认为是个筑基末位的立根道士,并未凝煞。 余列在轻叹时,他身旁的那桑大姐,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和余列相比,她的脸上还极为后怕,面色发白,渗出了冷汗,一副心悸不已的模样。 余列回过神来,稍微一想,就知道刚才就是这妇人急忙的去将桑家三小姐叫了过来,帮助他解围,免得让他真被人诓去了法器。 而临走时,那田罗子不好当面发难,便以神识威压了一番桑大姐,这才让她色变。 叮叮的,余列将三小姐送来药丸收入了瓶子中,并使了个障眼法,忽然就将药瓶送到了桑大姐的手里。 桑大姐正心悸后怕,目中顿时又愕然,面色一僵。 她摸着袖兜中硬硬的东西,又看见余列的手中空无一物,急声就要说话。 “道长……” 但是余列伸出手指,压在嘴上,示意对方静声,且他用神识传音,在对方的耳边道: “今日多谢大姐的解围。此丹其实对我而言,属于杯水车薪,但它能同时调养精气和神气,对六品以下的道人而言,恍若绝世灵药。 能帮贫道保下法器,这是你应得的。” 桑大姐本是心惊于自己得罪了那田罗子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结果余列现在的这一手,出乎她的意料,让她的心情峰回路转,惊喜无比。 她的眼睛发亮,哑着嗓子道:“这、这不能啊……” 桑大姐纠结了一番,上前一步,还是要将手中的药瓶还回去,并急声解释着她顶多需要一颗,完全可以等余列服食完后,若有剩下的,再借给她也不迟。 余列轻轻一笑。 一个末位道吏就敢来这种地方冒险,希望能够获得巨财,结果现在丹药到手了,居然还想推回来。 对方要么是个大奸,要么就真是个良善之人。 余列没有接过药瓶,他摆了摆手,便微阖眼帘,周身还有真气升起,屏退左右,让那桑大姐无法靠近。 他还得抓紧时间,在紫府中多多的调教一番鸦八,好让这厮这几日派上点用场。 ……………… 另外一边。 田罗子二人返回自己的营帐后,他们屁股都还没坐稳,那桑家六长老就又过来呵斥了两人一番。 两人面红耳赤的,颇是不忿。 刘谷子叹着气,还庆幸道:“三小姐和六长老,还是给咱俩留了点面子,并未让队伍中的其他人等知晓。” 那枯瘦的田罗子,则是脸上一点悔意都没有,反而谈笑着: “知道了又何妨,只不过损些面子罢了。刚才那姓余的,可是真要将法器递到我的手中了。 能以区区一点面子,就差点赚得一方不俗的六品法器,即便未能成功,这买卖也是值得的。” 笑了笑之后,此獠脸上变成冷笑,他低声道: “区区一个重伤的家伙,还疑似外面来的,识时务点,待会将该法器送过来。若是不送来,等深入乌真岛内部,危险重重,本道有的是法子自取之!” 旁边的刘谷子闻言,眉头紧皱,但他一想到余列那鬼炉的成色,他也是目中欲念大起。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七章 夜袭诱饵 未几日,乌真岛上的灵气越发暴动,别说余列这个不服水土的人了,即便是桑家商队中的几个道士们,也是屡屡心烦气躁,浑身真气躁动。 至于那些七品境界的道吏伙计们,更是夜里连盘膝打坐都不敢,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行气出岔,走火入魔掉。 这并非他们过于忧虑,而是商队中已经有三人如此,落得了个浑身麻痹的下场。 好在因为那三人属于是第一批出现状况的,三小姐等道士都出手,帮助对方稳住了根基,若是能够好好的躺上十天半个月,当是就能恢复如常,修为也能保下。 只是乌真岛上灵气暴动,商队当天就开往了岛屿的深处,要去挖掘所谓的乌真玛瑙。 整支队伍的人员都忙忙碌碌,商队能够允许那三个道吏继续跟随在队伍中,没有选择抛弃在野外,就已经是难得可贵了。何谈再去专门安排人员照料三人,能让三人好生躺着歇息? 眼下时刻一旦走火入魔,性命就相当于丢了一半。 吼! 在乌真岛灵气躁动的同时,一声声粗狂的吼声,也屡屡在岛屿上响起来。 赫然就是那些藏在岛屿地底的凶兽们,随着岛屿的活动,而开始频繁出没在地表。 桑家商队因此变得格外警惕,原本两班倒的值守人员,变成了三班倒,且每一班都至少会有两个道士负责看守。 但即便如此,在深入岛屿的内部后,时不时就会有从地底钻出来的凶兽寻味而至,狠狠的扑杀众人。 这些凶兽形如蜥蜴,又似穿山甲,身形迅速,每每行动还会发出鳞甲摩擦的沙沙声,形如鬼音,能夺人心魄。 在桑家中人的口中,它们被直接唤作“乌真凶兽”,也不知是懒得额外取名,还是此岛屿就是根据此类凶兽而命名的。 这一夜。 随着庞大的山海界转动,其所反射出的光亮消失,让整个祸乱域就此进入了昏暗的状态,是为夜晚,漆黑无光。 余列盘膝坐在一方木台上,他位于队伍的一方角落,并未在中央位置。 中央位置是属于商队三小姐和一些重要的工匠、货物的。似余列这等外来的道士,又受了伤,暂时派不上用场,自然不可能被保护的周全。 且将余列安排在外围,兴许还能在危险来临时,让余列派上一番用场。 而这一夜,果真是又有一次凶兽袭击来临。 一双双腥红色眼珠子,从商队营地的四周露出。 其是从地底钻出的,因此刚一露出,就侵入到了商队的百丈以内。 好在桑家商队并非是第一次登临乌真岛,早就在地面也布置过警惕法术,各个营帐的地下更是使用了“化石为铁”的法术,令地面坚硬如铜铁,防止乌真凶兽们直接从地下就钻入各方营帐当中。 砰砰的,立刻的,一簇簇火焰也从商队的四周腾起来。 过半的商队都是惊醒,另外一半则是继续歇息。 商队遭受凶兽的夜袭,并非是第一次了,醒来的人等都是有条不紊的开始收拾那些凶兽。 但是今夜和寻常时候,却是稍微有了些不同。 恰好余列所在的一角,篝火腾起的最慢,且醒来抵御凶兽的那些道吏,不知怎的,大都被安排在了其他的方向。 而乌真凶兽们并非蠢货,其凶猛而奸诈,且酷爱吞食道人尸体,毕竟道人体内灵气平和,对于它们而言不仅能强身,口感还极佳,简直就是绝世美味。 立刻的,一大捧凶兽就调换了袭击的方向,朝着余列的所在扑过来。 此时,余列盘膝坐着,他身旁的那桑大姐早已经惊醒,当察觉到四周过多的凶兽气息,以及商队并无来人时,她的脸色煞白,口中惊慌大叫: “余道长,我们快快退入内营。” 余列缓缓睁开眼睛,他扫视着被凶兽们撞击而缓缓崩裂开的阵法结界,丝毫不慌张,反而嘴角冷笑。 余列抬头,凝视向营地内的几道身影,低声道: “蠢货。” 桑大姐不明所以,她很快又听见有喝声从营地内部响起: “各方营帐,严防死守,胆敢私自后退者,扰乱阵型,以贼子论处。” 那喝声让桑大姐感觉格外的耳熟,她稍微一思索,就想起来这声音正是那田罗子道士的。今夜值守的筑基道士之一,正好就包含了对方! 桑大姐看着今夜营地的布置,意识到唯独自己和余列所在的这一块,人员格外稀少,她脸色更白,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吼、嗤嗤! 仅仅几个呼吸过去,令桑大姐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所在方位的结界居然也是脆弱不堪,一头头暴躁贪婪的凶凶兽,鳞甲耸动间,轻易就打破阵法结界,扑入了进来。 凶兽入营,整个商队顿时就又惊起了大半。 更让营地众人骇然的是,数头六品级别的凶兽,似乎意识到今夜是难得的机会,也出现在了阵法脆弱的方向,冲击而来。 “不!” 桑大姐面色惊惶,她紧紧的抓着余列赐给她的丹药,目露绝望之色。 如今余列的伤势未好,难以自保,即便能自保,当是也无法将营帐稳住,四周所有的道吏都将陷入危险之中。 果然如她所料,密密麻麻的凶兽袭击而上,立刻就将营地阵型撕破,且隔绝了他们和内营的联系,一道道惨叫声当即就在四周响起来。 “啊!救我、道长!” 而当余列等人沦陷在凶兽当中时,就在内营中,有一道道神识扫视四周,他们望着余列等人的下场,口中议论不断。 “怎么样,我田罗子说的没错,外面果然有六品妖物盯着。 只可惜,明明都在四方安排了道士坐镇,偏偏那个家伙好生不成器,简直是个废物,这般轻易就被破入阵法了。” 有道人阴冷的看着余列等人所在,根据他们口中议论的,今夜似乎就是他们主动降低了阵法强度,引得四周凶兽现身。 只是不知道为何,偏偏余列所在方位的阵法强度,被削弱到了宛如纸糊的一般。 数个道士议论一阵,那六长老皱着眉头,低喝:“好了,妖物已现身,我等速速前去解决,省得死伤太多。” 田罗子和那刘谷子两人面上带笑,率先就应声:“是!” 他俩人抢先一步就朝着余列的所在扑过去,面上颇是期待。其他道士们也紧随在他们的身后,纷纷从内营中走出,参加救援除妖。 只是当五个道士都动身后,又有一道道身影,出现在了相反的方向。对方现身在密林中,身上的法力隐晦,缓缓的靠近桑家营地…… 第五百四十八章 百鬼夜行得道煞 当田罗子等一行人,终于朝着余列所在的方向扑去,打算将闯入营地中的所有乌真凶兽一网打尽的时候,一道道陌生来客也出现在了营地的四周,并且同时身形闪烁的,朝着营地扑过来。 于是等到田罗子等桑家道士,面色亢奋的出手,大开杀戒时,一股股更加凄厉的惨叫声,也在他们的身后响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还有敌人?” “不好,不只是岛上凶兽来偷袭我们,还有其他道人!” 那出阵的六长老,面色发懵,旋即牙齿都快要咬碎掉了。 他口中厉声大喝着,还急声道:“三小姐还在内营中,快快返回,固守内营!” 六长老的想法很好,可是他们遭遇的情况就不那么好了。 因为一头头恍如山丘般的六品乌真凶兽,猛地就围堵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将他们也彻底的和内营分割开,陷入围困中。 田罗子等人瞳孔微缩,纷纷棘手的看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六品凶兽。 有道士暗骂到: “该死的,六头!竟然足足有六头!” 除去六长老之外的所有人等,立刻就放下了返回内营,去援助那三小姐的想法。 他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让自个从这六头乌真凶兽的口中活下来。 且不少人目光闪烁,心间暗想着: “今夜能有这么多的凶兽上门,定是那群背后偷袭的贼子搞的鬼。看来桑家此番的任务,是出师不利,彻底的泡汤了。既然如此,待会打杀这些凶兽后,是否还要去和商队其他人汇合,就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了……” 吼! 六头凶兽抖动着鳞甲,身上黑红色的妖气冲起,疯狂的朝着在场的五个道士打去。 它们的身形虽然看上去厚重,但是举止却是鬼魅,一里的距离,眨眼间就跨过,粗壮的尾巴更是横扫当场。 啪啪的,原本还在场中挣扎的七品道吏,包括一些七品级别的乌真凶兽,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纷纷打死了。 啊啊啊! 嗡嗡,一道道灵光闪烁而起。 有道士口中厉喝:“玄黄困束,妖兽伏诛!” 其飞至半空中,周身灵光涌现超过十丈,并有一道宛如巨蟒般的长鞭游动,狠狠的朝着最近的乌真凶兽捆去。 还有一道道乌黑的气息升腾而起,化作一柄柄飞刀,多达数百道,纵横在百丈范围内,密密麻麻,气机惊人,树木岩石触之就化作齑粉。 也有十数丈的牛头人身躯体,口中发出犹如雷鸣的哞声,双手握拳,凝聚出巨大的钢叉,朝着凶兽打杀而去…… 霎时间,仅仅一里的范围,就变成了巨兽们的斗场,声势骇然。 其中那牛头人身者,正是那桑家的六长老,他是整个队伍中修为最为深厚、道行最为老练的道士。 即便是在和六品凶兽的争斗中,他也能够分出精力,朝着身后厉喝: “此乃桑家营地,尔等贼子,乘势作乱,可是要与我桑家不死不休!” 但是回应他的,却是那些已经突破进入营地中的贼人们的厉笑声。 “桀桀桀!不死不休?尔等桑家众人,正好作为此番钓取玛瑙的血食。” 轰然,一道道庞大的身躯,或是兽形,或是人身,或是阴神,也出现在了营地内部。 彼辈得意的,肆无忌惮的横扫着桑家营地的众人,丝毫没有将六长老的威胁放在眼里。 这一幕让桑家六长老,气得是目眦尽裂。 同时他也是心惊:“怎么回事,今年的乌真岛竟然会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家伙。莫非是从外面流窜过来的凶人?” 每十年一次的乌真岛玛瑙开采,虽然充满危险,死伤颇多,但是周围的各个商会家族,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定好约定,不会过于出格。 似此等暗地里偷袭的事情,虽然每次也都有,但往往都是为了夺取开采到手的玛瑙,并不会大开杀戒,更别说驱兽来袭,企图灭杀全部活口了。 桑家六长老当即就要传音给留守在内营中的桑玉棠,让对方速速突破围困,赶来这一边。 但是一道清冷的声音,立刻就在内营中升起: “诸桑家子弟,立刻结阵自卫!营中尚有我桑玉棠在,勿要担忧!” 此女话声沉静,也能淡淡的朝着六长老等人道: “诸位长老客卿,且先打杀掉凶兽,记得留好凶兽的精血。营地这边,自有本道看护。” 听见桑玉棠如此沉静的声音,六长老等人的面色一舒,几个心间升起了退意的家伙,也是心神定住了不少。 “三小姐的道行乃是一百八十年,手段不弱,且是要凝练上等煞气的人!她可不是柔弱女子。” “且先杀妖,那敢偷袭我桑家的贼子,指不定就会在三小姐那里碰得满头是包。” 一阵神识在桑家五人中来回传递,个个心神都是安定。 但是忽然之间,又有一道惊疑的声音响起: “咦!你这家伙,居然还没有死!?” 这声音是田罗子叫出的,其他几人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立刻发现原本被安排在这一方位的余列营帐,其完好着呢,分毫未损。 田罗子和刘谷子两人的面上惊疑阵阵。 今日可就是他们两个,故意将余列安排成了“诱饵”,且按照刚才凶兽的阵势,余列身受重伤,就算是扛过了凶手浪潮,还活着,其情况也应该好不到哪里去才对。 而田罗子刚才之所以故意摸到余列的营帐跟前,就是要抢先一步,从余列的尸体上捡拾法器。 如果余列还没有死掉,他便送余列去死! 和田罗子两人的惊疑不同,其他的几个道士瞧见,面上虽然惊讶,但是更多的是喜色。 桑家六长老怔了怔,当即闷声呼喝: “余道长,且助我桑家一臂之力,等今日解困,我桑家定会重谢!” 田罗子听见六长老等人的呼声,他却是目光闪烁,当即看向一旁扑杀向自己的乌真凶兽,然后施展法力,佯装被对方打飞,猛地倒飞扑向余列的营帐。 “孽畜!安敢伤我!” 此獠周身灵光大现,面色愤怒,手中拿出了一道赤红色的符咒,嘴里吐出一口精血,就地便一扔,然后身子狼狈的朝着一旁避开。 旁边的六长老等人瞧见,面色微变,立刻惊呼:“不好!田罗子,你在作甚,此等火雷符咒怎能随便扔出?” 原来田罗子从袖子中掏出的符咒,乃是六品下等的厉害符咒,其所施展的法术,相当于凝煞道士的一击。 在众人的眼中,别说受伤的余列了,即便是状态完好的他们,猛然受此一击,也好不到哪里去。 特别是那田罗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扔出的符咒歪了很多,距离余列的营帐,比距离凶兽更加近。 这让六长老目中冒出寒意,他陡然间就想到了此前两人觊觎余列手中法器的事情,明白了过来。 “这两个竖子!今夜本就出现了变故,正是急需人手的时候,他们两个居然还敢这般……” 但是下一刻,桑家六长老心间的话声就停住了,思绪微僵。 因为那火雷符咒尚未落地,其旁边的营帐便四面洞开,一头头凶厉的鬼物,猛地就从营帐中扑出,散发出森森的鬼气。 呜呜呜! 鬼哭狼嚎间,一张面色苍白的脸,也从营帐中露出。 余列掀开布帘,他探出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将自己围住的众人。 在他的身后,是那战战兢兢的桑大姐。方圆一里之内,所有六品以下的桑家中人都已经死亡,唯有她因为跟随在余列的身旁,毫发未损。 余列只是瞥了一眼那火雷符咒,轻拍手中的鬼炉,炉子便吐出一道乌光,将这滚动爆裂的符咒,给硬生生的吞入进去。 咻咻咻、符咒已经爆开。 一道道赤红色的灵力,仿佛狂暴的蛟龙,散发出了骇然的威力。但是它们还未对四周造成任何影响,就统统的被鬼炉镇压。 吞下爆开的火雷符咒后,鬼炉仅仅是哐当哐当响了两下,光色依旧厚重,丝毫没有损坏。 “这……好生厉害法器!” 桑家六长老等人瞧见,口中顿时惊叫。 而那田罗子和刘谷子两人,更是目色震动:“连六品火雷符都能轻易镇压,这法器定然不是六品末等,而是六品下等,且质地顶尖!” 他们两人目中的贪婪之色更甚,且十分懊悔前几日,为何没有早点就将这鬼炉拿到手。 若是有尊厉害的六品下等法器在手,便是直接被桑家驱逐出队,那也算是值得的! 一道淡淡的笑声,在场中响起: “诸位道友,为何将本道团团包围,可是都瞧上了本道身上的什么东西?” 这笑声是从余列口中传出的,其他人等听见了,连忙就将心间杂念压下,传音解释。 “余道友好手段!” “道友误会了!” 虽然余列的模样瞧上去,依旧是个伤势深重的病秧子,但是他手中有此等厉害的法器,已经值得桑家众人重视。 特别是那六长老,他见余列不仅没死在田罗子的算计之下,反而显露出了厉害手段,当即大喜的传音: “余兄误会了,乃是凶兽来袭,我等来降服凶兽的。 此地有六头凶兽,余兄你还能斗法可真是太好了。你再对付一头,刚好我们就能把这些孽畜迅速的收拾掉!” 但是余列听见了众人的传音,口中却是轻啧了一声,道: “可惜了。” 六长老等人闻言,一边应付乌真凶兽们,一边也是疑惑余列是何意思。 只见余列环顾四方,轻叹道: “六长老说错了,明明还差两人。” 众人一蒙。 但是那田罗子和刘谷子两人则是瞬间心悸,意识到了余列是什么意思。 他们猛抬头,看向余列,果然从余列的脸上瞧见了讥笑之色。 余列朝着二人一指,口中呼喝道: “二位道友,本道本只想安心养伤,何故屡屡来犯?” 呜呜! 密密麻麻的鬼物,陡然就朝着两人涌起,要吞杀了两人。 田罗子和刘谷子大急:“姓余的,你作甚,刚才那是误会啊!” 他们仓皇的就要避开百鬼,且成功了。 但是下一刻,两人的面色猛地一沉。 因为一股股黑气在他们的四周涌起,将方圆百丈之地,彻底的化作为了鬼蜮一般的地界。 鬼气大盛,且缠绕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仿佛陷入了沼泽当中,行动不便,气机遭受压制。 原来余列刚才指使鬼物扑杀两人,压根就不是想要将他们打伤或打死,而是在布置阵法,先将两人笼入鬼阵当中,防止两人走脱了。 一并入阵的,还有两头扑入了近处的乌真凶兽,也被鬼阵给困入了。 “余道长,且先放下干戈,打杀凶兽要紧!” 其他道士们面色诧异,明白田罗子两人是踢上铁板了,但他们口中还是纷纷出声,劝阻余列。 特别是那六长老,他传音给余列:“余道长且留着点法力。这两个家伙,本道和三小姐早就看不惯了,今后定会有所惩处。 此刻危险,你若是今日对他们动手,消耗了太多真气,只怕自己也危险啊。” 余列恍若未闻,他站在营帐跟前,衣袍鼓动,被四周浓浓的鬼气渲染得邪气深深,甚至连那要扑杀向他的两头乌真凶兽,也没有在乎。 余列口中只是轻叹道: “本道真的,真的只是想要好好养伤啊。” 啊啊! 应和他的叹息对,是一股股从那田罗子、刘谷子口中,响起来的尖叫声。 两人努力的挣脱着鬼炉布置出的鬼阵,法术大现,真气四出,但是都无济于事。 “竖子!你有此等法力,不去对付凶兽,反倒对付我们?” “你定是奸细!今夜我桑家骤然遭遇袭击,肯定就是你这家伙在搞鬼。六长老,快快助我破阵,打杀此獠!” 他们一边挣扎着,一边高呼,脑子还不蠢,企图让旁边的六长老等人帮助他们。 两人口中的一番话,也着实是让六长老等人心悸,并对余列产生了怀疑。 “有此等法器的人,来我桑家商队中,真的只是想养伤?” 可是现场除去余列在动手之外,还有其他的凶兽在扑杀,六长老等人其实一直都陷在和凶兽的缠斗厮杀当中,分身乏术。 他们听见田罗子等人的高呼,面色纠结一番后,当即就加大了法力,想要逼退凶兽,先将田罗子两人拉出来再说。 其中那六长老叹息着传音: “好歹是桑家客卿,先救出来再说其他吧。” 与此同时,田罗子两人手中又拿出了符咒,身上灵光彻底涌现,阴神和肉身皆数变大,身形魁梧,犹如楼宇,怒吼着挣扎。 两人显然都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开始搏命了。 但噗呲两声响起。 他们的面色就纷纷一怔,身上气势顿挫,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 一线犹如细蛇一般的东西,竟然轻易的破开了他们的重重灵光,从他们的胸口穿过。 且一股极度阴寒的感觉,在他们的体内弥漫,让他们的动作僵硬,体内的真气滞涩。 “这是、、煞气?!” 田罗子两人目中瞳孔骤缩:“该死的!那病秧子竟然是凝煞道士!” “不、不仅仅是凝煞道士,这煞气,是‘道煞’!!” 他们心间大骇,意识到对自己出手的究竟是什么凶人了。 两人面色煞白,当即就传音,失声叫道:“饶命啊!道长饶命!” “道长,我愿意奉上全部身家,只求宽恕我。” 可是另外一边的余列,眼睛中露出讶然之色,他丝毫没有听两人的喊话,心神全都落在了另外一处。 只见余列的手指轻轻转动。 刚才那穿透了两尊道士法躯的“细蛇”,再次折转,又打入两人的法躯中。 噗嗤噗嗤,依旧是轻易贯穿了重重的护体灵光! 短短一息中,田罗子和刘谷子两人庞大的法躯战栗,他们发抖一般,被“细蛇”接连贯穿了十数下。 而在这十数下中,那“细蛇”居然身形变粗壮,从蚕丝一般,长到了灯芯粗细,且色泽也浮现出来,肉眼就能够看见。 此物色漆黑,比祸乱域的黑夜还要黑,能让所有的道人看见一眼,就感觉后背发凉。 因为它,赫然就是余列所凝练的“仙煞”。 这些天以来,他余列好生休养,虽然法力并未恢复,但是温养着体内的仙煞根子,还是冒出了几缕可以动用的煞气。 刚才他就是以阴神之针的法术,动用着两缕煞气,企图先瓦解掉田罗子二人的护体法术,再去轻易的收拾掉两人。 结果让余列没有想到的是,他都还没有打杀掉两人,煞气也只是贯穿了两人的法躯,结果其不仅没有被消耗掉,反而还陡地增多了不少。 仅仅一息之间的增长量,就比他这几日耐着性子,靠自身温吞养出的还要多! 啊啊! 在田罗子两人的惨叫、痛叫声中,余列的眼睛发亮。 他陡然间意识到,自己恢复养伤的方式,似乎选错了…… 勿急勿急,加快节奏、加快节奏!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九章 养煞肥地 一道长啸声,从余列的口中发出: “哈哈!大善大善。” 其啸声清冽,让现场的六长老等人都是惊疑,不知余列为何而发笑。 在众人的眼中,余列此时的面色依旧苍白,没有血色,但是他的眼睛却是亮得像是灯笼,扑闪扑闪的。 余列没有在乎众人,他的身子忽地闪烁,来到了那田罗子和刘谷子两人的跟前。 其脸上的笑意,更是浓重:“多谢二位道友的提醒,觊觎本道法器的事情,就宽恕你们了。” 这话声落在了田罗子、刘谷子的耳中,两人惊惶的面上,当即就升起了生的欢喜,他们立刻哆嗦的呼道: “多谢道长!” “多谢道长饶命!!” 余列点头受下,他口中还说着:“以二位道长之尊贵,沦为炉中厉鬼,也着实是可惜了。” 这话落在了田罗子、刘谷子的耳中,他们本是要更加的放心,可是偏偏的,两人看着余列目中兴奋的神色,心间齐齐的咯噔。 下一刻,余列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声,就落入了两人的耳朵里面: “尔等就帮助贫道,恢复恢复煞气吧。” 他的话声落下,一只手掌,也是重重的拍在了那田罗子的肩膀上。 田罗子此刻身形魁梧,面目上覆盖着甲壳,背部也驮着厚厚的甲壳,妥妥的一尊巨兽。 但是它被余列这一掌拍中,身形晃动,好险才没有跪倒在地上。 啊啊! 一股前所未有的凄厉叫声,猛地就在现场响起来: “我的真气、我的法力!” 此獠身形颤栗,它身体各处,猛地窜出一股股黑气,这黑气并不像是它自己的,且窜出后,还不断的钻入它巨大的身躯当中,就像是在一条条在吞噬着其妖躯的蛇虫。 而田罗子这个货真价实的六品道士,它面临如此情况,竟然是丝毫反抗都做不出来,口中只是哭叫着、求饶着: “道长饶命、饶命啊。” 不到十个呼吸,此獠口中的哭叫声就低微,他的头顶有一张道箓跳出,然后也啪咔的破碎成了渣滓,并被周身越发浓郁的黑气给吞没入内。 轰隆! 十四五丈高大的巨兽身躯,这才轰然倒塌,低头跪坐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再无生机。 余列凌空站在这巨兽的跟前,他的面色上虽然有喜色,但是眉头皱起,更有失望之色。 就在刚才,他亲自出手,将更多的“仙煞”打入田罗子的体内,三下五除二的就瓦解了对方体内的所有法术、反抗,然后命令仙煞们以对方为养料,尽情的吞食滋生。 让他欢喜的是,仙煞果然能够通过吞食贼人,来增长自身,不仅不会消耗,反而还会越打越多。 特别是最后一下,破碎对方的道箓时,仙煞猛地就增长了一大截,让余列的煞气法力一口气的恢复了一成! 但可惜的是,余列发现仙煞并不是通过吞食对方的血肉,也不是通过吞食对方的魂魄或真气来滋生的,而是通过吞食对方体内所蕴藏的龙气而生长! 之所以田罗子的道箓破碎时,余列的仙煞恢复的最多,便是因为道人之道箓,其实质就是由龙气混杂道人的精气神三宝而合成,内里蕴含着格外精纯和浓郁的龙气。 “可惜了。”余列目露失望。 仙煞只能依靠龙气来恢复,可远远比不上吞食道士的妖躯、魂魄、真气来恢复要简单。若是后者,余列估摸着只需要一只六品道士,就能让自己的伤势彻底恢复,体内的煞气充盈! “或许只有丹成级别的精气神,才能也被煞气吞食而生长。” 余列微眯着眼睛,思忖了一阵子,忽然一挥袖子,一股收摄之力出现在跟前。 那田罗子庞大的妖躯,囫囵的就消失在了一阵白雾中。 此时在余列的紫府内,则是地面裂开一道缝隙,将那庞大的妖躯给吞入了进去,并不断的挤压磨碎,混合成泥土。 “虽然无法靠道人的精气神来养煞,但这剩下的妖躯,正好能装入紫府中肥地。” 余列的面上又微微露出一道喜意。 刚才将田罗子的妖躯收入紫府中时,他还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紫府产生了一股欢快的感觉。 并且整个紫府天地的底蕴,也是厚实了一丝,若是等到紫府天地将一具六品妖躯彻底的消化完,返还成股股精纯灵气,估计紫府的底蕴还会更加深厚。 当即的,余列又将目光看向了那旁边的刘谷子,以及那一头头六品的乌真凶兽。 如今他的法力恢复不少,正是再接再厉,大开杀戒,让这些贼子凶兽,统统化作为府中资粮的好机会! 特别是那刘谷子,灭之道箓,又能让他体内的煞气恢复一成。 于是嗤的一声,余列的身形就又站在了刘谷子的跟前,脸上带着笑意,轻轻拍下。 啊啊,第二股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来。 刘谷子同样是战栗不已,他那庞大如琉璃的阴神躯体,表面顿时支离破碎,当即就跪下了。 “道长饶命,恕我被贪心迷了眼。 且图谋道长法器一事,统统都是那田罗子拿的主意啊!” 但是此獠的哭叫声,很快就被阵阵的鬼哭声给淹没了,并且同样是十个呼吸不到,就戛然而止。 余列一口气打杀了两尊道士,他站在半空中,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再次恢复不少的仙煞,面色欣然无比。 而此时站在鬼蜮外的桑家六长老等人,统统被余列的声势给吓住了。 他们面色惊惧,心间胆寒: “此子、此子的法力好生凶猛!” “那黑色的气息定是煞气,他是一凝煞道士。” 别说他们了,就连原本正和他们缠斗厮杀的几头乌真凶兽,也是察觉到了余列身上那诡异又阴冷的气息。 这些凶兽目光闪烁,竟然纷纷选择了脱离战场,忽地就遁地离去了。 外围的凶兽离去,但鬼域阵法中还有两头。 余列漫步走在鬼蜮中,他伸出手,一一敲碎了被阵法捆住的两头凶兽,然后也将凶兽尸体,扔入了紫府中肥地。 他体内的煞气不仅仅克制道人,对于尚未凝煞的凶兽而言,也是能宛如捅破窗户纸一般,轻易就捅入对方体内,搅乱脏器,灭杀生机。 炮制好这些后,余列的面色微红,透露出一股病态的红润感。 他若有所觉的抬起头,看向了正围绕在鬼蜮四周的桑家六长老等人。 呜呜!百鬼乱窜。 随着余列的抬头,他身下的鬼蜮仿佛活物般,蠕动翻滚,随时都要扑出去,将那几人也纳入其中。 桑家六长老等人和余列对视着,一时间心头咯噔,面色发白,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五百五十章 尸傀道士、凶星 余列望着桑家的那几个道士,心间忽地闪过了几丝杀意。 若是将这几人也解决掉,那么他的法力又能恢复三成,紫府也能更肥! 双方相望间。 桑家六长老等人胆寒着,他们面色紧张,连忙相互靠拢,且掏出了一张张符咒,加持在身上,随时都要开溜。 以余列刚才的举动,几人就算是合起伙来,也多半不是余列的对手,但是他们身为道士,自有手段,如果想要跑的话,还是有三分之二的概率可以逃脱掉! 好在让桑家一行人心神一松的情况出现了。 余列手持着鬼炉,他顿了顿,按捺下心间杀意。 他不再将鬼蜮扩大,而是主动掐起法诀,将游荡在四周的鬼魂们收入了炉中。 呼呼! 百丈范围内的鬼气鬼物,迅速的收敛,统统钻入了百鬼夜行炉中,四下为之一清,仅仅剩下余列一人。 他清清爽爽,面上带着笑意,朝着那桑家六长老点头道: “这边的凶兽跑的跑、散的散,都解决完了,我们是时候回到营地中央,再去对付那些偷袭的宵小了。” 桑家一行人见余列收起了法器,还透露出善意,他们心间虽然松了一大口气,但是警惕和畏惧依旧在。 几人当即交流着目光,目中纠结忌惮。 若是可以的话,他们十分想现在就拒绝余列,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余列给请走,他们桑家在岛上的人不多,队伍小,可是容不下如此凶人。 只是一阵阵喊杀声、狞笑声,在几人的身后响着,特别是还有那三小姐和敌人对歭的冷声,这些都让几人拒绝不了余列。 几人神识窜动,最后还是那六长老一咬牙,他朝着余列行了一个大礼,呼到: “道长所言正是!今日余道长出手,等此番事毕,桑家定会好好报答道长!” “走!速速回到内营,救援三小姐他们!” 此人一声呼喝,就主动的转过身子,将后背露给余列,然后朝着一里开外的内营扑去。 “多谢道长援手!” 其他两个道士也都是朝着余列拱手呼喊,然后跟随上了六长老。 巨影晃动,踉跄奔行。 余列见三人离去,他并没有趁机在背后出手,也是身形闪烁,脚底雾气涌起,跟随在对方的身后。 一行人很快就靠近到了桑家营地的中央。 惨叫声、愤怒声,在他们的耳中更加清晰。 但是首先进入众人眼中的,是多达九道巨大的身形,个个恍若山峦巨兽,正在肆意的践踏和咆哮。 今夜趁火打劫、前来袭击桑家的道士,竟然多达九人!且九人的气息都是深厚,道行最低也是一百五十年往上,可比桑家中人要老练的多。 特别是当桑家六长老瞧见其中一具浑身冒着黑气,且四周蹦跳着僵尸的人影时。 他的面色凝重,失声叫道: “黑傀道兵,那人莫非是地傀上人?!” “什么?地傀上人?” 其他两个道士听见,脸上也顿时变化,凝重不已,心间好不容易压下的去意又生。 余列跟在几人身后,他听见了那“地傀上人”,虽然感觉陌生,但是他根据最近才得知的祸乱域风俗,明白称号中带有“上人”二字的,其无一不是上位道士。 此类存在,是和斗木獬、角木蛟两人等同的强大道士,都距离结丹只差一步! 若是这乌真岛上有着此等厉害的人在,余列就算是不畏惧对方,自有保命的手段,可他也不想去招惹对方。 好在内营中,那被唤作三小姐的桑玉棠看见了几人的身影,似乎猜到了几人的顾虑,她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诸位道友,那人并非是地傀上人,地傀上人早就已经闭关十几年,图谋结丹,一直都未出关,其绝不可能来乌真岛。 此獠只不过是他的徒弟而已,瞧他的修为,估计这一次也是来乌真岛上抢夺玛瑙,想要凝煞罢了。” 听见那人并非地傀上人,岛屿上也不会有地傀上人,余列一行人的神色都是一松。 桑家道士们立刻高呼: “尔等贼子,拿命来!” “一群阴沟里的老鼠,也敢袭击我桑家。” 余列略一犹豫,也选择了相信那桑玉棠的话,纵身跳入战场。 此地可是有着九尊道士在,若是全部打杀了,他的法力今夜就可以恢复完全。 而且左右有着桑家道士们助阵,他取用那些道士的性命,可是远比自己一人孤军奋战要好得多。 同时这一举动,还能让桑家几人欠下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方便对他们提一些要求。 轰隆! 霎时间,一道道火蛇、一道道狂风,电闪雷鸣。 种种法术在桑家内营外大作,那九个道士见有人返回,全都加剧了袭击的动作,还掏出了专门用于破除阵法的珍贵符咒。 “破阵符,爆!” 于是当余列等人赶到的时候,桑玉棠苦苦支撑许久的内营阵法,恰好轰然破碎,她本人因为气机和阵法相互勾连,还受到了反噬,闷哼一声,嘴角流出血水。 这时,那道浑身冒着黑气,躯体上遍布绷带的道人,他的身形立刻就闪入阵法中,冷笑道: “哼!尔等都来迟了。桑三小姐,本道今日只不过是前来请你一叙罢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此獠张开巨手,狠狠的就往人形状态的桑玉棠抓过去。 得亏桑玉棠在气机紊乱之间,还是美目剧睁,一股法力从她的体内荡漾开,其阴神透体而出,化作一株海棠状,抵挡住了那黑气道人的抓取。 “尸傀,你好大的胆子,是你师傅让你来得罪我桑家的吗?” 原来那黑气道人的名号,唤作“尸傀”,正是地魁上人门下的弟子。 对方听见桑玉棠的厉喝,更加的哈哈大笑:“非也非也,久闻三小姐精通卜算,此番只是要借三小姐的卜算一用,帮助本道去钓取那被誉为‘定风珠’的百万年乌真玛瑙而已。 当然,若是三小姐看得上某家,也可以顺势和某家双修一番。到时候三小姐肯定是大有好处的,本道也会好生帮助你凝练煞气。” 尸傀道士目光阴邪的打量着桑玉棠,让桑玉棠面上的寒意更加明显。 她猛地吐出一口精血,袖袍一甩,一片片棠木制作的符牌飞出,环绕在她的周身,变成了一方随身阵法。 此女口中厉喝:“临阵结符,杀!” 一股凌厉的法力,顿时就在她的周身涌动,千军万马般,奔腾的朝着那尸傀道士打去。 但是那道士显然也是早就有所准备,此獠半步也没有退后。 他只是口中冷哼,四周就有近百具摇摇晃晃的黑气僵尸,扑到了桑玉棠的周身,帮助他分担了对方阵法的威压。 “小娘皮,给你面子,你且好好受下。否则的话,本道就算不杀你,喝完了头汤,也要将你给兄弟们品尝品尝!” 尸傀道士口中厉笑着。 可就在他和桑玉棠斗法的这一刹那,他身后的兄弟们,口中却是爆发出了一阵阵惊恐的叫声: “啊啊!救命,大哥救命。” “该死!是煞气,桑家这次竟然请了凝煞道士过来挖矿。” 只见那将桑家内营包围的几尊道士,其个个巨大的身躯晃动,丝毫没有了刚才滔天的气焰,反而在四周仓促的奔走。 尸傀道士闻言一怔,它猛地扭头,就发现一个连法躯都没有唤出的少年人,凌空站在他的一个兄弟头颅上,手中煞气涌动,啪咔一声,轻易的就将那人打破了脑壳。 对方似乎还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笑吟吟的看过来,然后当面挥了挥袖袍,便有一阵白雾喷出,将他兄弟的尸体给吞没不见,死不见尸。 此人正是余列。 他携带着桑家六长老而来,有着对方几人的帮衬,连鬼炉都没有动用,便轻易的打杀了三个挡路的道士! 如此战绩,不仅让本是傲然的尸傀道士露出惊疑之色,也是让跟随着余列的桑家六长老几人,面上惊疑不定。 他们心间嘀咕着:“他娘的,筑基道士竟然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打死的吗?” 桑玉棠站在营地中央,她也是将目光望向余列,瞳孔微缩。 此女被余列所施展出的法力给惊到了,特别是她的见识不浅,一眼就辨认出了余列手上的那一团团煞气。 “那是,道煞!” 桑玉棠心间言语,一时间忧喜参半,后背都生出了一阵冷汗。 “我竟然把一尊道煞凶星,给救回商队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百万年乌真玛瑙 余列动用煞气,且是仙煞,对于岛上的这群道士们而言,宛如天敌一般,彼辈身上的种种法术符箓,连一合之敌都算不上。 只需一道法术,余列就能杀他们的死穴,取敌性命! 甚至有道士身上披着一层灵甲,也是被余列三下五除二的就撕成了两半,直接将脏腑打烂。 如此惊恐怖的情况落入众人眼中,桑家一方的士气大振,一个个的口呼: “杀贼、杀贼!” 那桑家三小姐桑玉棠,心惊之余,也是趁着如此机会,眼睛一冷,朝着那尸傀道士指去: “尸傀,今夜你就留下吧!” 嗡嗡,她手中的棠木符牌震动,当中飘散出朵朵灯笼大小的海棠花朵,将方圆百丈之地化作为了一片花海。 如此美轮美奂的场景中,饱含杀机,能夺灵摄神,其让陷入在当中的尸傀道士心神再度一沉。 但是此獠狞笑着: “说什么大话,就算你桑家请来了帮手,今夜你也逃脱不了被我擒获的下场!” 尸傀道士大声疾呼:“你会布阵,本道也会! 黑傀兵听令,结阵成形,护我不死!” 吼吼!那蹒跚在桑玉棠四周的僵尸道兵们,一个个的身上尸气涌动,相互阵列成形。 犹如蛟龙一般的黑色尸气从它们的身上冒起来,盘踞在百丈范围内,形成了犹如鬼蜮一般的场景。 正在外围和其他敌对道士斗法的桑家道士瞧见,纷纷大急: “余道长,这些人由我们来对付,你先去帮助三小姐!” “道长,救援三小姐重要!不急于一时杀敌。” 但是余列听见这些人等的呼声,他眼睛都没有抬一眼,继续身形鬼魅的在场外打杀其他的道士。 开什么玩笑,眼下多多杀敌,摄取道煞,方才是他最要紧的事情。否则的话,错失了今日这个机会,他可就得拿桑家这些人来填缺口了。 再说了,那桑玉棠明显看上去还有一战之力,余列就算是救人,也得等对方陷入绝境濒死了再出手。 这样救人,方才能收获到对方最大的感激,令其欠下的人情最大。 他随口敷衍着: “勿急,且待本道再解决几个宵小,否则局势失控就不好了。” 余列见桑家道士们没有跟上自己的动作,他自行又唤出了鬼炉,放出炉中百鬼,伴随周身,也形成了一道百鬼阵法,用来捕获那些尸傀手下的道士们。 “道长!”桑家六长老见余列依旧在场外活动,他急的直跺脚,一双牛眼睛都通红通红的。 “三小姐,老夫前来助你!” 此人见余列百呼不应,他一咬牙,晃动着庞大的牛首人身躯体,口中哞得吼叫一声,手中握着法器,朝着正中央的桑玉棠、尸傀道士两人扑去。 但是此獠刚一涉足进入,尸傀道士麾下的道兵们便结成阵法将他拦住了,宛如铜墙铁壁一般,让六长老即便是有再大的法力,也是突破不了。 吼! 鬼哭声、嘶吼声,在桑家的内营中大作。 另外两个桑家道士也是屡屡的想要涉足入内,但又都被尸傀手下的其他道士拖住了。 那尸傀道士的狞笑声,不断的响起: “桀桀!看来你们桑家请来的凝煞道士,并不听话啊。不过,就算他听话,本道有道兵傍身,他能近我身?” 桑玉棠原本和此獠相斗法,就已经是极为吃力了,眼下对方还有道兵护体,重重气机笼罩在对方的身上,突破不了,让她更是吃力,只是微白的脸色陡转直下,煞白无比。 好在这时,余列在外又多打杀了两尊道士。 他煞气再次恢复了两成,干劲十足,倒是他的紫府空间快装不下了,有种吃撑了一般的感觉。 毕竟任何一尊筑基道士,其死亡后若不是自行压制,都会现出“法躯”。阴神筑基的道士还好,魂魄虚无,占据不了多少空间,但是肉身筑基的,其法躯都是以丈来论的,庞大的很,极其占据空间。 于是当余列恰好又听见了那尸傀道士的桀骜声时,他适时地顿足,冷笑的看向对方。 余列一摆袖袍,口中扬声道: “是吗?且让本道看看你麾下的这群道兵,货色如何,能敌得过本道麾下道兵不。” 嘎嘎! 一道道黑影,突地就从余列的袖袍中钻出来,在半空中身形蠕动,迅速的变大。 很快,近百只狰狞的巨鸟出现,它们眼神飘忽,看上去缩头缩脑的,但是身上的妖气却是浓郁,且额间长有第三只眼睛,阴邪的很,妥妥的凶猛之兽。 这群巨鸟正是鸦八的分身。 那尸傀道士疑似小有来头,麾下又有道兵,因此余列谨慎起见,便也唤出了鸦八道兵来护卫自己。 他在场中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盘旋在半空中的鸦八们当即变化阵型,结成了一方身上蒸腾着黑焰的巨鸟形状。 此鸟形威势骇人,正是余列从潜宫中获得的火鸦阵。 余列飞身而上,落在了巨鸟的头顶上,他的身子迅速被道兵凝聚出的气机团团包裹。 枭! 结成火鸦阵的鸦八们大叫,叫声高亢入云,然后就目光冷厉的朝着那尸傀道士扑去。 如此声势让四周的桑家中人再次大惊,口中失声道: “又一支道兵!这人手里面也有道兵?” 一个个惊疑的想法,出现在桑家众人的脑中。 道兵一物,其对五品以下的道人来说,乃是重器。 若是兵卒锐利,哪怕是一个刚入道的小小道童,手持阵图,受着道兵庇佑,也能轻易的将道士们当做鸡鸭一般宰杀。 但是此物不好豢养,往往只有那些大户人家、道宗玄门等等,才有足够的底蕴去培养道兵。 一般的紫府道士们在开府之后,按理来说也有了豢养道兵的底气,但是想要养出一只可堪使用的道兵,依旧得花费时间去沉淀,非是轻易就能养出的。 因此余列麾下的三目龙鸦道兵一出,且结成了道兵阵法,并非是散兵游勇,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惊疑于他的身份了。 “余道长有着道兵,且道兵看起来十分不俗,此人究竟是何来头?” 那脸色煞白的桑玉棠,更是心间想到: “此等道煞凶星,手下还有道兵,来头肯定不小。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将他打伤到如此程度,连道兵都没能护住他?” 此女原本就忧虑自己是救了个“凶星”,现在顿时更加的顾虑重重,想东想西。 只不过桑玉棠现在压根就没有资格拒绝余列的帮助,否则的话,不仅她今日要栽在这里,整个桑家商队更将一个活口都逃不出去。 轰! 三目龙鸦们和黑傀僵尸,狠狠的冲撞在了一起。 余列落在其中,他和那尸傀道士相距仅仅百丈,此等距离对于道士而言,宛如贴着脸皮。 于是他笑吟吟的看着对方,伸出手,朝着对方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尸傀道士遭受如此挑衅,面上大怒,他当即就弃掉了桑玉棠,改为将道兵法力压向余列。 此獠挥舞着浓浓的尸气,口中还呼喝: “群尸呼啸,万物惶惶,杀!” 吼吼!更是猛烈的尸吼声在现场响起。 但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尸傀道士如此动气,余列身下的龙鸦道兵们却是忽地身形一飘,避开了对方的扑杀,在半空中转了一圈,飘摇到了另外一边。 紧接着,尸傀道士的僵尸道兵们屡屡的蹦上蹦下,其也不是不能飞,但是大多僵尸们都不是擅长飞行的东西,压根不如三目龙鸦们灵活。 反倒是屡屡的扑杀间,他麾下的僵尸道兵被鸦八们一具接一具的捉出来,然后当场分食,吸干尸气后扔到了一旁。 余列修炼有死焰灵根,鸦八身为和他性命相连的宠兽,也是受到了润泽的。 这群鸦八道兵身上燃烧的火焰,就带有死焰的部分效果,天下间绝大多数的灵气尸气种种对于它们而言,皆可以吞食。 因此鸦八们越战越勇,越打越亢奋,场上的情景完全就是余列占据了上风。 只需要再多多的斗法上一段时间,鸦八们就能将尸傀道士的僵尸们全部捉住吞杀。到时候没有了道兵庇佑,尸傀道士的真身也暴露,轻易就能被余列用煞气碾死掉。 “啊啊!你究竟是何人,休杀我的道兵。” 尸傀道士面对如此情况,气得暴躁如雷,同时它的眼中也布满了忌惮之色。 等到他麾下的僵尸道兵们损失了四分之一时,它的暴躁之色更是完全被肉疼给取代,终于撑不住了。 呼呼的! 尸傀道士将庞大法躯收拢,他手中摇晃着一方铜铃,一阵摄人心魄的叮叮叮声在场中响起,让鸦八们的动作受到影响,微微一顿。 “走!” 此獠再也不敢多留,他抓住如此机会,连忙挥动法力,裹挟着僵尸道兵们,弃了那桑玉棠,往外面突围出去。 场外那被余列杀剩下的四尊道士们,明明胆寒至极,居然一直都没有散去,反而破釜沉船般,继续的在和桑家道士斗法,且没让桑家道士们占到便宜,反而将一个桑家道士打得重伤,双腿断裂。 “喏!” 这伙道士神色大松,急忙的奔上前,接应住尸傀道士,然后周身滚起黑气,将他们团团包围,呼呼的朝着远方飞去。 枭! 鸦八化身为道兵,它瞧见自己嘴下的血食们逃去,毫无刚出场时的瑟缩模样,它气得是嘎嘎大叫,立刻就想要驮着余列追杀上去。 一旁的桑家道士等人也是大急,纷纷呼道: “贼子休走!” “余道长,我等快快追上去。” 但是余列站在场中,他的身形却是定住,仅仅是眯眼望了逃去的尸傀道士一眼,无动于衷,还中断了自己和麾下鸦八道兵们的关联。 鸦八们急切的飞出,等发现余列压根没有跟上时,它只跑出一段路,便从心的又飞了回来,只在半空中得意的嘎嘎大叫,耀武扬威。 桑家众人义愤填膺的靠近,口中焦急喝问: “道长何故不再接再厉,一口气的灭掉那群家伙啊。” “这群该死的贼子,今夜我桑家人员损失过半,真想将他们千刀万剐。” 回应他们的,仅仅是余列淡漠的眼神。 无需余列说话,脸上煞白的桑玉棠就重重冷哼一声,喝到:“尔等都闭嘴,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对余道长大呼小叫的。” 她撑着身子走出,来到余列的跟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柔声道:“今夜桑家之危,多谢道长出手相助。请道长恕罪,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此前怠慢道长了。” 得到了桑玉棠的提醒,其他的桑家众人才从激动的心情中脱离,纷纷头脑清醒。 是也,余列这等凶人,怎么会是他们可以指派的! 几个桑家道士也心脏不争气的狂跳,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担忧,他们纷纷压着心悸感,赶紧见礼: “多谢余道长仗义出手!” 余列见桑家中人还算识相,他并没让众人过于尴尬,口中淡淡的解释了一句:“穷寇莫追,彼辈也死了这么多人,且由他们去就是了。” 桑家众人赶紧应诺:“道长说的是。” “道长如此大恩,我等必定牢记心中。” 在一片吹捧声中,余列却忽然转动目光,紧紧盯向了那桑玉棠。 他的脸上露出笑容,忽然道:“如此大恩,怎么能只是牢记在心中,尔等不可不报答啊。” 咯噔! 这声音一出,原本奉承不断的桑家道士们,脑子都有点蒙住,即便是那到现在为止一直都镇定从容的桑玉棠,也是发懵的看向余列。 当意识到余列在上下打量她时,此女身子微颤,顿时就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目中爆发出羞愤。 一旁的桑家道士见余列目光直勾勾,也是联想起了刚才那尸傀道士,脸色陡然变化。 那桑家六长老更是神识涌动,勾连着周边几人,气得传音暗呼: “没想到豺狼刚走,猛虎又来,此子竟然也是不安好心的货色。 诸位,三小姐乃是我族中的丹成种子,绝不能让她如此轻易的失身在此獠身上,否则一个不小心被坏了根基……” 这伙人以为余列也是盯上桑玉棠本人,也想要挟恩图报,图谋不轨。 但是下一刻,余列口中却道: “尸傀道士今夜袭击尔等,恐怕不是巧合吧。 说说,岛上的百万年乌真玛瑙究竟在何处?此物,本道要了!” 他的身形一闪,逼近到了桑玉棠的跟前,其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是身上的气息骇人,一副随时都要动手的样子。 桑家一众道士听见余列的要求,意识到余列并非是图谋桑玉棠的身子,心间痛骂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尴尬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齐的将目光汇聚在了那桑玉棠的身上。 桑玉棠本人同样面色一僵,她眼中的羞愤之色顿去,充满羞耻。 面对余列的逼近,此女沉默了数下,果真是呼出一口气,道: “道长火眼,贫道确实对此物略知一二。” 这话说出,旁边的桑家道士们更加面面相觑。 他们浑然没有想到今夜的尸傀道士等人来袭,果真是有事而来,并非是单纯的想要抓取桑玉棠为用。 余列从此女的口中得到确认,更是面上大喜,比他发现自己能以杀养煞、快速恢复煞气时,更加的欢喜。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二章 血诱灵珠 普通的乌真玛瑙,只能够平定煞气,辅助道士凝煞,但是百万年级别的乌真玛瑙,其内里的药性经过了地壳长时间的打磨,不仅没有丧失,反而精粹至极。 其不仅能够将煞气平定,还能够将世间的风水雨雪、暴躁灵气等种种,也一并的平定。正因此,此物被誉为“定风珠”! 而在道士境界的四次蜕变中,第三变炼罡境界所凝练的罡气,凛冽刚强,常年处于万丈以上的高空,周行世界不止,它也被唤作“罡风”,同样是可以被定风珠给定住的。 余列之所以异常的惊喜,便是因为他若是获得了百万年级别的乌真玛瑙,今后他炼罡时,便相当于多了一层保险和依仗。 即便他仅仅是孤身一人,没人看护、没有云船踏步,他也能自行的出入于罡风层当中,且够格去采摘天下间那些强横至极的罡气,譬如紫烛子所凝练的紫气东来罡! “定风珠”一物,对未曾炼罡的道士而言,可是一味好宝贝。 桑家营地现场。 因为桑玉棠的回答,所有人的面色都是惊愕,彼辈的目光不断在桑玉棠和余列两人身上跳动。 其中那桑家六长老还暗暗想到:“没想到这岛上,竟然还有百万年的乌真玛瑙要出世。若是早知如此,三小姐为何不告知族中,也好让族长等人联手而来啊。” 一颗定风珠若是使用的妥当,是完全可以当做传家宝流传在家族中的,能极大的提升家族出现凝煞、炼罡道士的概率。 不少桑家中人都是懊悔起来,现在有余列在,岛屿上若是真出现了百万年级别的乌真玛瑙,其定然是和他们桑家没什么关系了。 果然,余列下一刻所做的动作,就是一掐法诀。 嘎嘎! 盘旋在半空中的三目龙鸦道兵听令,纷纷散开。 它们将四周所有活着的桑家中人,都抓到了内营,并且鸦八们缩小身子,直接落在了每个人的头顶或肩膀上,贴身监视起众人。 余列这是为了防止桑家中人半路离去,再给他惹来一些事端,以及从桑家中搬救兵来。 “三小姐,请,且带着我等继续深入乌真岛,寻宝挖矿吧。” 余列目光亮晶晶的盯着桑玉棠,他伸手一邀,口中还安抚着道: “三小姐放心,桑家与我有缘,三小姐也算是对我有恩,先前的些许芥蒂,贫道刚才已经处理干净。只需诸位妥善带路,你我完全是可以合作的,不让桑家和三小姐白跑一趟的。” 不谈其他的桑家中人是什么态度,那桑玉棠听见,她的面上神色舒缓了不少,点了点头。 尸傀道士的来临,代表着乌真岛上有百万年玛瑙出世的消息,早已经外泄,或者说压根就不是只有她一人知道。 对桑玉棠而言,她与其继续在岛屿上冒着风险前进,随时都可能遭人黑手,抑或是当机立断的无功而返,耽搁自己的凝煞,她最好的选择,还是和余列好好合作为上。 且极为关键的一点,余列不仅仅和她桑玉棠无有仇恨,可以合作,余列本人也早已经凝练煞气,寻常的乌真玛瑙对于余列而言已经无有价值。 桑玉棠只需表现的好一些,她就有极大的概率获得品质足够的万年玛瑙,来辅助她凝练上等煞气! 双方确定合作后,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和谐。 余列等道士中人都钻入营帐中,由余列主导,开始了关于开采岛上玛瑙的细致规划。活下来的其他人等,也开始逐一的收拾残局,让混乱的营地慢慢归于平静。 翌日。 半残的桑家队伍,继续朝着岛屿的深处前进。 ……………… 这一日。 桑玉棠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她微闭着眼睛,身前有着一方方符牌晃动,数目多达一百零八面,且面面不相同,上面雕刻着日月星辰、蛇虫鸟兽、花草树木种种。 符牌翻动着,让一旁瞅看的余列感觉眼睛都花了。 足足一百零八息后,桑玉棠才睁开了目光疲倦的眼睛,她朝着左前方一指,口中吩咐到:“正西北方,行一千六百步,然后右转,行一千步。” 此女话声一落,原本停歇着的队伍,便开始了缓慢的挪动,一道道身影在密密麻麻的洞穴中,仿佛蚂蚁一般在爬。 此刻的余列和桑家众人,早就已经不在乌真岛的地表,而是深入到了乌真岛的地下。 岛屿地下有着千万溶洞,密密麻麻,互相连通,且充满着一股硫磺和硝石的气息。 若是让余列一人来此,他都是不敢长时间停留的,免得底下的岩浆一个不妙,突地喷涌而出,将他给埋在了地底。 虽说以他如今筑基境界的实力,即便是落入在岩浆中也会毫发无损,可是这岛屿上除去岩浆之外,还有种种凶兽,且越是靠近地心,则越是凶猛。 如果倒霉的陷入在岩浆中,他也是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毕竟根据桑玉棠等人的说法,在此前的百年间,就曾有多达几十个道士,其并非是被其他商队打杀的,而就是因为倒霉的遇见了岩浆涌动,被冲散后,消失在了岛屿上。 且消失的道士中,凝煞境界不少,甚至炼罡境界的道士都有。 好在这一日,已经不是余列等人第一次走入岛屿地下的洞窟了。 有桑玉棠在,此人精通卜算,每每都能挑选乌真岛地气平缓的时间段下洞,当地气暴动,她又能及时的提醒,安排好路线,让众人躲避在安全地段,或是离开地洞。 不过即便如此,余列杵在桑玉棠的身旁,他眯着眼睛,口中不经意间道: “久闻卜算之术,乃是天下间最为神秘莫测的一种道法,妙用多多。余某修炼数十年,此前连一次也没遇见过。为何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道友精通卜算,却还是没有寻见那百万年乌真玛瑙的身影,甚至连万年的玛瑙都没寻见?” 桑玉棠闻言,也眯起眼睛,她看向了余列:“此话怎讲,道友是想说玉棠的卜算,不够精妙么?” 余列并未躲避,他面上带着笑意,定睛的和此女对视,直接道: “余某可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是怀疑道友,故意的带着余某在地下兜圈子罢了。” 他这话让桑玉棠的眉头皱起,面露不愉。 但余列压根没有在乎她的心情,一口就道: “余某虽然不知十年一次的采矿机会,能够持续多久,但是却知道,若是再有七日未能寻见那百万年的乌真玛瑙,恐怕岛屿上的其他势力,就又会跟踪而来。” 他口中轻飘飘的道:“那时候再遭受袭击,可就不好收拾了,指不定我等都会葬身在地底。” 余列的话中虽然一个威胁的字眼都没有,但是全篇都是在威胁着桑玉棠,让她七日内,务必就将那百万年的乌真玛瑙给定准方向,否则的话,全商队性命就将不保。 桑玉棠立刻就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此女面色一沉,在心间暗道:“果然,能以道煞凝煞的道人,都不是良善之辈。即便此子和我桑家相逢,一路都没有出格,但若是真个忤逆了他,其下一刻就会翻脸,连我也可能被对方强行逼迫拷打。” 只不过这几日,她倒也不是故意的在拖延时间,她更没有去给桑家的本族通风报信。 因为即便是报信了,桑家近段时间有大事,每一尊凝煞级别的族人都有重任,压根就不会为了可能存在的百万年玛瑙而赶来乌真岛上。 一咬牙,桑玉棠传音给余列: “若是要七日之内就定住那百万年乌真玛瑙,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道长必须出出血了!” 余列微挑眉:“此话怎讲?” 桑玉棠回答: “千年级别的人参就已经有灵性,极容易化而为妖。那乌真玛瑙虽然是矿石,但是百万年级别的,道长不会以为其依旧会是一块死物吧。 桑某之所以带着道长在地下兜兜转转,便是因为百万年的玛瑙自有灵性,懂得趋吉避凶,它并非是固定在地底一动不动,而是游走着。这些时日,桑某虽然未能捕捉到那百万年玛瑙的踪迹,但对于岛屿上是否存在此物,也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余道长只需要这般这般…… 七日内,玉棠定能给道长一个交代!” 余列细思着此女的话声,他细细思索片刻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随即,余列的身形就忽地闪烁,在桑家中的眼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 “劳烦诸位和三小姐了,且先寻处合适的地点开坛,余某去去就来。” 其他的桑家道士们见余列忽然消失不见,赶紧的上前询问桑玉棠,有人还以为余列是被桑玉棠用言语诓骗走了,便使着眼色,问着众人要不要抓紧机会开溜。 但是桑玉棠呼出一口气,她平静的吩咐到: “下一个地点,就地安营扎寨,凿矿开穴,本道有一方法坛需要布置。” 接下来的七日。 余列不断的在乌真岛屿的各处游走,每每他返回桑家营地时,一挥袖子,都会有数头庞大的乌真凶兽落在众人跟前。 桑玉棠则是盘坐在不断开凿形成的地下法坛中,闭起眼睛,动用法术,抽取凶兽尸体的精血,在石质的法坛上勾画符文。 一头、两头、五头、六头…… 七日下来,余列足足捕获了多达十五头筑基级别的乌真凶兽,还有过百头道吏级别的凶兽,全都是一块血肉都不留的扔给了桑玉棠,让她用于布置法坛。 原来桑玉棠所告知给他的法子,正是通过凶兽的精血,布置法坛,形成诱饵,并隐藏人味,将那百万年的乌真玛瑙给钓出来。 如此法子,之前那尸傀道士在袭击桑家商队时,口中也提及过一句。 余列虽然不知此法到底可不可行,但是他十分敢于让桑玉棠此女一试,并不担心此女敢于玩弄花招。 第七日整。 地下法坛上已经是骨骸累累,凶兽的头颅累成了十五座小山,堆在四周,用其脊骨和皮膜制作的阵旗,也遍插洞窟,蔫蔫的垂落。 法坛上的硫磺味道和血腥气浓郁至极,让人呼吸一口,就能躁动不已。 余列也没有再离去,他安静的守候在法坛左右。 忽地,洞窟中萎蔫的阵旗扯动,呼呼作响。 就在法坛的中央,正上方,一颗金红色的多面宝石出现在了洞窟顶部! 此物恍若幻象般,正在致密的岩层中晃动着,若隐若现,但是它刚一冒头,洞窟中的暴躁灵气就都静止了。 许多桑家中人,因为长期待在地底而导致的真气躁动,也犹如被上等丹药给抚平了一般,其真气和心情都平静,然后纷纷望向了洞窟顶部的那宝石。 所有人心间都跳出一个念头:“此物,就是传闻中的‘定风珠’?!” “色泽金红,其形如球似丹,但面面如有鱼鳞菱波,望之如余晖落日,又如人之一目……这珠子,肯定就是传闻中的百万年赤真玛瑙!”有桑家中人震惊,口中喃喃出声。 余列在这一刻,也是猛地睁开眼睛,盯向了那在洞窟顶部冒出的灵珠,目中露出喜色。 但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股出漆黑的尸气,也陡然间从法坛的四面升腾而起。 吼!一具具蹒跚的僵尸身影,出现敲破岩壁,闯入众人的视线中。 本来被法坛上动静所吸引的桑家众人们,顿时惊骇,扭头四看,不由的出声: “是坛上的血腥气,将乌真岛地下的尸鬼们也引出来了吗?” “说什么呢,不可能!火灵之地怎么会有尸气和僵尸存在……” 除却僵尸之外,一道轻浮桀骜的声音,也突地出现在了地下洞窟中响起,形成了回声。 此声让桑家众人的面色更加惊疑,并露出恐惧之色,纷纷回想起前不久的夜里袭击。 和桑家人等不同的是,余列丝毫没有看向四周的尸气和僵尸,反而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盘坐在法坛中央的桑玉棠。 此女依旧低着头,面色平静,犹如老道坐定,她周身符牌翻动,血气纷涌,但她丝毫没有因为四周的动静而有所意动,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似的。 第五百五十三章 自投罗网、大开杀戒 “道爷就说,为何一连多日,都没有在岛上发现你们桑家的踪迹。敢情是猫在这里,自个想着钓大鱼啊。” 突然一道冷笑声,在洞窟当中响起来。 这声音正是之前那袭击过桑家商队的尸傀道士的,而出现在洞窟四周的一具具僵尸,也并非是埋葬在乌真岛地底的,正是尸傀道士的那一支黑傀道兵。 并且出现在乌真岛屿四周的人等,也不是只有尸傀道士一人。 一道道强悍的神识,扑入了洞窟当中,让法坛上的桑家众人们面色大变。 “尸傀兄好眼力,不仅找到了桑家的藏身之所,还顺势而为,等着他们将那‘定风珠’给钓出来了。” “桑家三小姐,这几日以来,辛苦你们了。” 多达二十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而这些身影,无一不是筑基级别的道士,个个气机凶厉。 他们显露身形后,面上十分欣喜: “哈哈,等拿到了定风珠,有此珠子在手,我们可以更加深入乌真岛的地底,不惧地气翻滚,到时候采摘挖起乌真玛瑙,将会轻而易举啊。” 这些道士们一看,就是被那尸傀道士笼络而来。 且他们在言语间就透露出了意图,便是想着先跟随尸傀道士,将百万年的玛瑙拿到手,到时候再依仗着百万年玛瑙的作用,去定住地气,更加简单的开采地底玛瑙。 就在尸傀道士一方现身,得意的相互言语时,桑家的六长老等人忍不住的站起身,对着四周的人等怒目而视。 “尔等今日敢抢我桑家的东西,他日就不怕我桑家报复么?” “尸傀,你好大的胆子,上一次就差点把你给宰了,这一次还敢来!” 一道周身裹着黑气,身体像是被缠绕成了木乃伊的道士出现,他正是那尸傀道士。 此獠压根没有搭理桑家等人的叫嚣,而是将目光对准了候在一旁的余列,以及那已经从洞窟顶部冒出来的“定风珠”。 尸傀道士大手一挥,呼喝:“诸位道友,我等虽然并非同一家,但是今日有道兵阵的勾连,我等上阵亲兄弟,且杀此桑家,夺其灵珠!” 话声一落,他们的身形晃动,法力鼓动,纷纷朝着法坛之上的众人扑过来。 一股股庞大沛然的法力,凝成了一股,压在桑家众人的头顶上,让彼辈喘不过气来。 这正是尸傀道士敢于第二次找上门来的底气所在,他在这几日中周游岛屿,一边是自己在碰运气,看能否找到“定风珠”,另一边则是或利诱或威逼,将岛屿上的其他道士给拉拢到了身旁。 其中道行达到了一百八十年,即将凝煞的道士,便有七人之多! 余列站在法坛的一角,他望着朝着自己扑杀而来的这多道士,眼里一时间还露出感慨之色。 这多道士,且同一时间的杀向他,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场面啊。 不过余列的眼睛里,一丝一毫的畏惧之色都没有,反而流露出一丝讥讽之色。 就在这时,一旁在法坛中央低头不语的桑玉棠,终于是忍不住的抬起头,她目中空洞,口中冷静的道: “余道长,你若是再不出手,可就没机会,要暴露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在地底洞窟四周,忽然有一缕缕血色的线条生长而起,将整个洞窟都包围了起来,诡异的灵光在四周闪烁不定。 这一动静,顿时让现场的所有人心间都是一惊。 并且更加让他们惊疑的是,那一颗在洞窟顶部冒出来的“定风珠”,其形体忽然间就破碎,化作为了一点点灵光。 当即有道士大叫:“坏了,那定风珠被弄坏了?” 但是又有眼睛尖的道士大骂:“坏什么坏,那玩意儿压根就是假的!” “是极!百万年级别的定风珠,连地壳活动都无法将之磨碎掉,怎么可能轻易就变成渣渣。” 桑家道士们也是发懵,有点不明白桑玉棠和余列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见一声轻叹在法坛上响起来: “原本三小姐说的,本道还不怎么在意,不认为尔等会有如此敏锐的嗅觉,若是有,也不该如此的蠢笨。但是谁让现在的事实证明,玉棠道友所言不差。” 余列从法坛上缓缓起身,他朝着在场的袭来的一众道士拱手: “这七日,既是在引诱那百万年玛瑙,更是在引诱诸位也。” 此话一出,那原本志得意满的尸傀道士,面色顿时一僵。跟随他而来的其他道士们,心头也是咯噔跳了数下。 原来在余列勒令桑玉棠,在七日内就引出百万年玛瑙后,此女暗中告知余列,仅仅靠着乌真凶兽的精血,多半无法在几日内就将那灵物引诱出来。 因为最近岛屿上的凶兽们也在自相残杀,四方精血不少,诱惑颇多。 再加上那百万年的玛瑙有灵,有一定的忧患意识,隐隐明白凶兽死伤越是惨重的地方,可能越和岛外之人有关,对它而言就越是危险。 相反,若是道士们死伤惨重,血水横流,因为道人的气息和凶兽不一致,不仅“味道”对于乌真玛瑙而言别有风味,更是能让玛瑙放心大胆的而来,甚至是趁火打劫,主动的偷袭他们。 这一点并非是桑玉棠的臆想。 而是上一个十年时,岛屿上有多只商队火并,筑基道士级别的人物惨死不下二十尊,当时参战的道人们,最后甚至是一个活口都没有走出岛屿。 旁人只以为是被凶兽趁机吞杀了,但是桑玉棠根据种种线索,卜算后推测最后的活口大概率是被某种出入鬼魅的灵物给索取了性命。 而在乌真岛上,此种灵物只能是那百万年的定风珠! 尸傀道士听见余列口中的话,其面色阴沉着,陡然间也想到了以上一点。 此獠在心间惊疑:“这狗男女是怎么知道这点的,此等秘密,区区桑家绝不可能知道。就连地魁师尊也是偶尔才得知,并让我前来乌真岛上碰碰机缘。 莫非,纯粹是那桑玉棠,自行卜算出来的……” 一时间,尸傀的目光又惊又疑,他看向桑玉棠的目光,也比之前更加的贪婪了。 因为若是桑玉棠自行就算出了百万年乌真玛瑙的出没规律,其无疑代表着此女的卜算之能,远远的在传闻之上,本身便是一尊“灵宝”,不可错过。 同时,即便知道自己等人似乎是落入了桑玉棠的算计当中,但是尸傀道士并不认为余列和桑家真有那个实力,将自己一行人覆灭掉。 他反而迎合着余列的话,冷笑了一句: “二位道友好个打算。桑家三小姐更是名不虚传,今日不管是谁做渔翁,谁做诱饵,桑三小姐你都自有一条活命的机会。” 尸傀道士暗暗的出声,想要挑拨余列和桑玉棠之间的合作关系。 只是下一刻回应他的,是一头头凶厉的鸟禽猛地扑出,化作一团团鬼火,在洞窟中沉浮,结成了道兵阵法。 余列一句话落下后,他的身形就已经开始动弹,纵横在洞窟当中。 其站在三目龙鸦道兵身上,轻轻的挥动袖袍,便来到了一尊道士跟前,打烂了对方的脑壳。 原本法力如山、极难死亡的筑基道士,在脑壳破灭后,其魂魄也顿时破灭,道箓也是湮灭,轻飘飘的就死掉了。 这一幕让尸傀的瞳孔骤缩,脸上再次露出了恐惧之色。 但是此獠还想要挣扎一二,他招呼着其他的道士,纷纷变化出法躯,朝着余列围杀而去。 无数道法术、法力,齐齐的轰击在了余列的身上。 二十尊筑基道士的合击,即便余列也是扛不住,他当即就发出了闷哼声,并且身形顿住。 但也仅此而已。 惨叫声是从他身前的鸦八们口中响起的:“嘎嘎!!!” 二十尊道士的法力,全都被三目龙鸦道兵给承受过去了,龙鸦道兵们当场就死伤大半,血肉横飞。 这场景再次让那尸傀道士等人愣神。 他们没有想到余列竟然是如此的舍得,敢将道兵这种稀罕保命的物件,轻易扔出来送死,丝毫都不在乎。 而余列利用道兵的大批死亡所争取到手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浪费。 他再度迈开步子,踏空而行,手中燃烧起了一点灰黑的火焰,咻得就往尸傀等道士身上甩过去。 呼呼! 在彼辈难以反应之间,死焰在他们周身燃烧,立刻就烧断了他们相互之间勾连的气机。 一声声惊恐的叫声响起来: “这是什么法术!竟然连我的真气也能燃烧?” “此子究竟是何人,尸傀,你之前可没有说桑家中存在如此厉害的人物啊!” 砰砰! 宛如瓜裂的声音响起来,余列的身形犹如鬼物般,出现在一尊尊道士的跟前,然后轻轻的拍打对方的脑壳。 但凡是被他靠近到了身子前的道士,没有一个不应声而倒的。 其中有倒下后,勉强没有当即死亡的,对方的阴神刚一想遁出,就会被余列周身的黑气给追上,然后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宛如冰雪般消融化掉。 “啊啊!煞气、煞气,凝煞道士!” 十息、仅仅十息! 便有五尊筑基道士,先后死在了余列的手中,而他到现在为止,连一方厉害的法术都还没动用,靠的仅仅是周身那漆黑的真气。 如此惨像落在了所有人的眼中,即便是心中有所期待的桑玉棠等人,也都是心神发颤,嗓子干涩。 他们呆呆的仰头看着,整个人都定住了。 啊啊啊! 惨叫声中,那尸傀道士更加悚然,他的面色在绷带的遮挡下虽然看不见,但是其颤抖的眼神、身体,已经将他出卖,明显的惶惶不已。 此獠连连后退,麾下的僵尸道兵们赶紧涌上,汇聚在他的身下,将他团团护住。 他那几个残存的道士兄弟们,因为被余列教训过,恐惧余列,在出来时都暗暗的落在其他的道士身后,且见机不对就后退,因此一个都还没死掉。 “走!速走!” 尸傀道士大叫:“这是煞星!我想起来了,他定是凝练了道煞!” 几个道士被吓得就像是鸡鸭般,鼓噪蹦跳的,扑到了洞窟的另一端,并且手上所有的手段都用出,狠狠轰击布置在洞窟四周的禁锢阵法。 但是阵法乃是桑玉棠精心布置而成的,且足足动用了十五尊筑基凶兽作为材料,其绝不是几人仓促之间就能打碎掉的。 于是不出意外的,他们被挡得死死的,一步也跨不出洞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后的余列,解决掉其他人,再一步步朝着他们靠近。 余列面上带着笑意,他忽略了尸傀的几个兄弟,径直奔到那尸傀道士的跟前,道: “尸道友,听说你下有道兵,上有师尊,很有背景啊。” 尸傀目中绝望,他听见了余列这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叫道: “是是是!道长饶命,我师乃是地魁上人,就要结丹、不不,已经结丹……” 但此獠的话还没有说完,余列的轻叹声就响起: “果真如此,那么就更加不能留阁下性命了。” 话音未落,一只携带着黑气的手掌,就轻轻的拍在了尸傀道士的脑壳上,仿佛在玩闹的拍打小孩子一般。 但每每拍动一下,尸傀身下的僵尸道兵们,就会尸身碎裂,破碎一地。 道兵一物确实有用,即便余列携带着仙煞,也是无法直接就将此獠解决掉。但是它们再是有用,也是有所限度的。 再加上之前的斗法,尸傀的道兵们就损失不少,余列只是拍了对方三下脑壳后,尸傀的眼神就恐惧到了极致,满是绝望。 因为其麾下的僵尸道兵,已经是全部躺下,令场中的尸气浓郁至极。 随即啪咔一声,没有任何转机的,此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身、魂魄、道箓,统统被余列一掌拍散。 尸傀的脑中只残留最后一个念头:“原来这就是道煞之威……” 此獠死后,整个地下洞窟一时寂静,所有还活着的人,要么恐惧、要么目光呆滞,全都说不出一个字,那些胆寒的敌对道士,更是嗓子仿佛被人给掐住了,吓都快被吓死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灵珠诡异、火种气息 余列动身,在地下洞窟中大展凶威。 所有前来袭击商队的道士,一个不剩的,全都道途中断,陨落在法坛之上。 浓郁的血水,在法坛之上横流,只是其颜色并非是猩红之色,而是黑红黑红的,更像是烧过了头的糖浆。这是因为道士们在血脉蜕变后,体内流动的血水早就非人化,并不一定是鲜红色泽。 余列一口气的解决了二十一尊筑基道士,彼辈的血水五颜六色的,相互交织融在一块,色泽便成了极黑的色泽。 不过浓郁的血腥气,还是相同的,其盘旋在地下洞窟当中,久久不散。 当余列的动作停下后,桑家众人依旧是处于震惊和战栗中,口中说不出一个字。 超过二十个道士!二十个道士啊! 此等实力和数目,在祸乱域中已经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若是放在山海界中,一些破落的道城,门内的道士数目甚至都不足二十。 而余列一刻钟都不到,就将这些道士全部打杀了,干脆利索。 这种手段,对于桑家众人中的几个道士而言,也都是闻所未闻,感觉难以置信! 还是余列在解决了尸傀道士等人,并搜刮一番后,他目光挪动,看向了那法坛正中央的桑玉棠。 余列主动开口:“贼子已经中伏,皆数死亡,桑道友,你可以开始下一步的引诱工作了。” 桑玉棠此刻也是呆愣愣的看着余列,目中恍惚。她听见余列的催促声,猛的回过神,口中低声道: “无须引诱,我等只不过是要营造道人大战、死伤遍地的场景,并非是真个要以人为诱饵……道长不用再像之前用凶兽布阵一般对这些贼子的尸体动手,只需要耐心的等待便是。” 余列挑了挑眉,听见桑玉棠这话,他点点头,便耐心的等待起来。 不用对道士们的尸体动手,不仅免去了一些麻烦,也不会有伤天和,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结果余列盘膝坐下不到一刻钟,他心间若有所察觉,猛地就抬头,再次看向了洞窟中央的顶部。 那盘坐在法坛中的桑玉棠,也是面色大振,立刻抬头紧盯正上方。 嗡嗡!只见一颗和先前的假“定风珠”极为相似,但是其大小、具体细节又很是不同的宝珠,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且它一出现,洞窟中浓郁的血腥气被定住,许多道人甚至连呼吸都无法呼吸了,空气也陡然间变得粘稠至极。 这颗宝珠,色泽鲜红,呈现鹅蛋状,它更加犹如一只血目般,诡异深邃,其表面有无数细小的切面,就像是瞳孔中的一道道细小纹路。 “定风珠!” 如此一词,在洞窟中所有人的脑中跳出,且所有人瞧见此物的第一眼,便从心间明白,此物是真到了不能再真的定风珠。 因为莫大的贪婪,从每个人的心间腾腾升起,体内的血液仿佛都在沸腾。 这一点有些诡异,让紧盯着定风珠的桑玉棠心中疑惑。 但是余列寻觅此物寻了近半个月,他才不管此物具体有何异样,先拿下来再说,若是现场有人敢因为体内莫名的贪婪,就和他争夺宝物,统统打死便是。 嗖的。 余列的身形猛蹿,便来到洞窟顶部,他伸出一手,虚抓而去。 其身上的股股真气涌出,形成了犹如实质一般的巨爪。 但是那刚一冒头的定风珠,也是忽地一飘,就挪动到了另外一处,避开了余列的抓取。 这颗宝珠腾挪的速度,丝毫不亚于余列。它甚至还往法坛上躺倒的一具具道士尸体奔去,想要品尝品尝道士尸体的味道。 余列一击未得,他面上也不恼,当即施展出腾蛇的天赋,周身云雾翻滚,在百丈大小的洞窟中,和定风珠开始了追逐。 他的法术一出,且腾蛇之雾能遮蔽他身上的气息,让定风珠难以察觉余列的动作,没几下,此物就被余列贴到了近处。 此物被捕捉到手,已经是十息不到就能完成的事情! 这个时候,定风珠生而有灵,它滴溜溜的打转,颤动不已,也不知是愤怒于余列干扰它进食血液,还是被吓得浑身发颤,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咻得! 此物不再敢和余列兜圈子,而是弃了满地的道士尸体,一头就往洞窟外面撞去,想要遁走。 但是之前拦下了尸傀道士等人的凶兽精血阵法,再次升起,形成了严密的屏障,将此物结结实实的拦在了洞窟内里,让之逃去不得。 余列见状,面上露出欣喜之色。 只是他的喜色刚一出现,那盘坐在法坛上主持阵法的桑玉棠,忽地眼睛大睁,她以神识传音,大叫道: “不好!余道长速速出手,赶紧擒获此物。这定风珠内里有异,竟然能侵蚀阵法。” 嗡嗡!果然如桑玉棠所言,那定风珠撞在了阵法上,虽然被挡下了,但是它内里嘭的冒出了一团猩红色的火焰,灼烧起阵法的灵光。 原本尸傀道士等人,集合数人的法力都打不破的阵法,在那猩红火焰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并且那定风珠剧烈颤动,庞大的灵光在其中闪烁,凡是其灵光所波及之处,空气再次凝固、灵气也凝固,甚至连一众道人体内的真气也都凝固,桑玉棠便是其中之一。 阵法刹那间无人主持,连阵法中的符文灵力都变得缓慢,其隔绝之力顿时削减了大半。 余列那刚露出的喜色,也是僵硬在了他的脸上。 他所遭受的影响虽然没有桑玉棠等人大,但是迅捷的动作变得迟缓,已经是和凡人一样。 余列的目光阴沉,他在电光火石间,估算了一下自己和定风珠的距离,发现等到他奔走过去,或者他的擒拿法术抓到定风珠的身侧,那定风珠早就是突破阵法,跳到外面了。 “本以为此物就算是年岁百万年、就算是拥有灵性,但天地间的矿石,年岁都悠久,就算是一撮黄土,其也是早在亿万年前就已成形。此类矿石生灵,往往都粗笨,没想到眼前这颗定风珠,竟然如此的狡猾!” 余列目色恼怒,思绪窜动着。 下一刻,他张开口齿,阴冷的自语: “既然如此,尔可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理?” 余列眼睛一睁,冲定风珠厉喝: “妖孽!逃跑作甚,便是碎掉,你也得给本道留下!” 他心间杀意大盛。 被打碎的定风珠,虽然会神效丧失,那此物也将归为他余列所有,能化作珍惜灵气,为他所用。 因此他余列见事不可为,便动用了手中最为迅猛的法术。 铮的! 其神识化作的钢针,携带着道煞、死焰,在定风珠跳出阵法的前一刻,狠狠的击打在了它的身上。 咔嚓一声,瓷器破裂般的清脆声音就响起,那定风珠的表面上生出了道道裂纹,定风的作用骤然消失。 洞窟中被它所定住的众人,全都感觉身子一松,可以呼吸、可以调息了。 唯有那一直定睛观察着定风珠的桑玉棠,她依旧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心间轻叹:“可惜了。” 玉器易碎,宝珠不坚。 即便乌真玛瑙乃是世间最为坚硬的一类宝石,但是它韧性并不佳,如何能和道法硬碰硬。 余列刚才之所以在洞窟中,和此物兜来转去,除去定风珠动作迅疾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担心自己出手过猛,容易将此物给打裂打碎,他想要全乎的将这宝珠捕捉到手。 但是现在法术已出,再无可惜的余地。 余列目中丝毫不后悔,他冷哼一声,身形就再次一闪,要将破碎的此物抓到手中。 结果让在场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此物通体碎裂,灵机大衰,但是它在哀鸣间,继续往前滚去。 此物竟然硬生生的承受住了余列含怒的一击,比那尸傀道士的僵尸法躯都要强悍! 嘭的,余列探出的一爪扑了个空,他抓在了洞窟岩壁上,手中所获仅仅是一堆暗红色的岩石。 而那定风珠,已经滚入了岩壁中,如鱼入水般,轻轻一个抖动后,就消失不见了。 洞窟中寂静。 余列站在岩壁跟前,手中无声无息的揉搓着洞壁岩石,将之搓成了粉末,面色阴沉无比。 看见如此一幕的桑家人等,刚刚才恢复的呼吸,顿时又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大气都不敢喘。 那想要暗道可惜的桑玉棠,目中也是错愕,急忙将“可惜了”三个字给咽在了肚子里。 她完全没有想到,乌真岛上的这一颗定风珠竟然如此的诡异,不仅狡诈如狐,能冒出诡异的红火,侵蚀阵法,连余列这个煞星的法术,也能抗住! 桑玉棠看向余列的眼神,不由的变得叹息、无奈,还有几丝怜悯。 有过今日这一次的诱捕,那颗诡异的定风珠,下一次肯定是不可能再上钩了。余列想要在乌真岛上寻觅见此物,将会比在大海中捞针还要困难。 但是和桑家众人所想象的不同,余列的面色仅仅在阴沉了一会儿后,就恢复如常,嘴角反而露出了轻笑。 正当众人以为他是在强颜欢笑、或是心性着实强大时,余列扭过头,身形一动,突然来到了桑玉棠的跟前。 余列话都没有说一句,就将桑玉棠先从地上擒拿起,囫囵收入了紫府当中。 “诸位道友,三小姐且借我一用,不日就会归还,告辞!” 他留下如此一句话,便砰得也撞入定风珠所离去的那一处岩壁,轰隆隆的离去了。 只留下桑家一众人等待在法坛上,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不知余列为何这般。 有桑家道士的心脏悬到了嗓子眼,以为余列是要对桑玉棠不利,拿她发泄,但是又有人对此作出反对,并指了指遍布在洞窟中的众多凶兽材料、道士尸体。 余列走的如此之急,竟然连尸傀等人的尸体都没带走,明显是有要事,而并非去泻火了。 只是对于余列所为何事,桑家众人想破脑壳,也确定不了会是什么事情: “莫非,他还能追上那定风珠不成?” ……………… 在乌真岛的地下,余列身形轰隆隆,他在地底横冲直撞,硬生生的撞出了千丈深的甬道。 但是他不仅连那定风珠的面没有瞧见,甚至连对方残存的气息,也早就是彻底的丢失。 不过余列的面色依旧沉着,并无多少焦急之色。 他之所以非要自行遁出这么远,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暴露自己手中的一员宝将罢了。 下一刻,余列的面上就露出轻笑,喝到: “养你这么多年,你也是时候出来干活了!” 嘤嘤嘤! 一阵叫唤声,当即就在余列的身前响起。 只见一头毛茸茸、白白肥肥的大号竹鼠出现,它从余列的紫府中跳出,欣喜的在四周打转。 这厮常年被余列关在紫府里面,虽然紫府不小,管吃管喝,生活得十分安逸,但是它鼠忙着实也是被憋坏了。 特别是鸦八那厮经常就能分身出府,还整天都在它跟前炫耀,让它一起看看外界景象,嫉妒得它恨不得扒光了那厮的毛! 余列在唤出鼠忙,当即就将一道神识打入它的脑壳中,并将从洞窟岩壁中摄取的一缕定风珠气息,也交给了鼠忙。 吱吱吱! 鼠忙心领神会,它直立起身子,双爪划动,拍着胸脯般给余列打包票。 然后这家伙的鼻尖耸动,尾巴一甩,扑向了左下方,羊癫疯般的抖动身子,往前方土遁而去。 乌真岛上灵物众多,定风珠又并非固定在一地,余列连实物都没见过,他之前自然是无法动用寻宝鼠来找定风珠。 但是现在,宝珠已经露面,还被余列打得裂开,其气息有所残留,自然是可以被寻宝鼠追踪寻找。 嗖的,一人一鼠的身影,当即就消失在了原地。 鼠忙的土遁挖掘功夫,可比余列的横冲直撞要好得多,它不仅迅速,现在还炼就了一道绝活,每走一段距离,身后挖出没多久的通道就会塌陷,让人无法顺着通道摸上来。 这厮的寻宝能力,更是让余列没有失望,它领着余列在乌真岛的地下兜来转去,让余列都绕迷糊了,完全不知左右。 但是仅仅八个时辰后,一人一鼠就出现在了某个岩浆横流之地。 此地热力惊人,红彤彤的,岩浆中还有着一道道腥红色的火焰,时而如蛇虫般游动,时而又如鱼儿般跳动,颇为神异。 余列望着这处地景,特别是那岩浆中中猩红色火焰,他皱眉辨认一番后,目中忽然爆发精光,心里惊声道: “这是,火种气息??” 请假一天,调作息,总结。 又是更的越来越晚了,今天写不完了,请个假,明天白天更。 抱歉啊,大家早点休息。 ……………… 顺带一提,最近章节有点淡的问题。 布谷其实意识到了,但感觉连在一起看,还好,虽然不如大佬们的节奏精炼,但还好,就只是删了部分情节,尽量加快。 其中刚到祸乱域那几章,看着追订掉的,确实发慌。感觉自己画虎不成反类犬、邯郸学步了,着实发慌。 但熬了几天,也就习惯了,掉就掉吧,慢慢来,哪一次换地图没掉呢(笑)。等写到“高潮”了,追订自然会涨回来,这样早就反复过几次了。 还有,祸乱域和之前不同,前三卷,有读者说主角总是找靠山出头,傍大腿,虽然也有看头,但总不如自己干架来的爽。 从这一卷开始,就是主角得自己干架了。为了能写好,铺垫必须得做好。 这种纵横一方的写法,对布谷来说确实有点不太擅长,甚至还有上一本的阴影。好在提前给祸乱域中埋了不少坑,里面又不少可以写的,以及布谷打算认真学着走一遍大佬们那种扎扎实实的写法,突破突破自己。 祝我顺利!若不顺利,大不了就再变回去。 《仙笼》请假一天,调作息,总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五十五章 秘境、乌真墓地 余列在寻宝竹鼠的带领下,来到了乌真岛的一处岩浆地界,他看着遍布在这一处空间中的猩红色火焰,思忖再三后,心间的喜色越发的浓郁。 “火种者,天地之奇物也,厉害的火种乃是先天之气的化生,不厉害的火种,也是六品灵物,且能够帮助道士们炼器炼丹炼宝。” 余列心间跃跃欲试:“不知这一处地界的火种,会是天下奇火中的哪一种?” 不用过多的思考,余列现在就已经明白,那定风珠之所以会那般狡诈诡异,肯定是和这一处地界的火种有所关联。 只是余列虽然已经察觉到了附近的火种气息,但这一处地下空间依旧是庞大复杂,其岩浆横流,一朵朵猩红色的火焰遍布,让即便是龙脉肉身的余列,也是感受到了危险。 好在这里并无其他的凶兽存在,余列又有寻宝鼠在手。 立刻的,他就让鼠忙继续带路,往那“定风珠”追踪而去。 鼠忙这厮极会寻找门路,它带着余列在岩浆中钻来钻去,很快就踏入到了一处更加奇异的地界。 映入余列眼帘的,是一簇簇纤细修长,仿佛树木一般的钟乳石,其色泽都是血红色,有枝无叶,腾腾燃烧,枝干上还有着如血管一般的脉络,当中涌动着猩红色的灵光。 余列收敛了气息,他还将鼠忙这厮提溜到了身旁,防止这厮距离自己太远,待会危险来临,他一个来不及,导致这厮英勇阵亡掉。 穿过树林一般的钟乳石后,一尊犹如鸟巢般的丈大石台,出现在余列的眼中。 瞧着石台的第一眼,余列的呼吸就沉重了几分,因为在鸟巢当中,赫然是存在着一点猩红至极的火焰,其有人头大小,扭曲燃烧,让附近的血腥气形成了实质。 “果真是一方火种!” 余列紧盯着那点火焰,心间大喜。 单从此物的气机来看,其估计还不是低劣的六品火种,起码也是个中等水平。 只不过余列还没有将这一颗火种炼化,无法确定此焰的具体名讳。 而在如鸟巢般的石台中,除去火种之外,那颗被余列打伤的定风珠,也是在其中。 它藏在猩红色的火焰中,更像是一颗狰狞的血色眼珠了,整不停的眨动。 余列动用神识,将这一处空间仔仔细细的扫视上了一遍,除去滚烫的热力之外,并未发现什么端倪。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轻举妄动,先将鼠忙收入了紫府中,又将鸦八们唤出,再度组建成三目龙鸦道兵,令之形成火鸦阵法,将他团团的护卫住。 如此处理后,余列方才松了一口气,他绷着精神,挥动法力,猛地朝着石台上的定风珠和火种,抓取而去! 嗡嗡! 由其法力形成的巨大手掌,飞过百丈距离,就将整个石台都禁锢住,然后有山石破裂的啪咔声音响起。 石台被余列蛮横的掰断,朝着他飞来。 定风珠这时也发现了异样,它再次剧烈的跳动,想要冲出火焰,逃遁离去。但是它早就已经被余列打伤,灵机衰弱,无法及时反应。 落在余列的法术之中后,此物又挣脱不了威压,仅仅是传递出一股哀鸣声,就随着那火种落到了余列的跟前。 定风珠和火种到手,余列的脸上爆发出大喜之色。 他口中道:“好、好、好!没想到你这小家伙,还能为本道带来意外之喜。” 只是当定风珠和火种脱离那石台所在后,仅仅两三息,这一处空间就开始剧烈的震颤,一副随时要崩塌的样子。 面对如此情况,余列并不慌张,他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一幕。 须知不管是定风珠、还是这血色火种,两者都是天地奇物,不可轻动。 特别是前者,其本身最大的作用,就是平定地气,一旦被人取走,方圆百里内的地气紊乱、岩浆暴动,乃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余列在动手时就想到过,此物一旦被取下,四周或快或慢,八九成会崩塌,甚至会有大灾来临。 但是这又何妨,他如今早就法力全数恢复,又有三目龙鸦道兵傍身,即便是整个乌真岛都崩塌掉,他也能安然无恙。 于是余列嘴角上的笑容不变,他仰头看了一下上方的岩层,便打算施展法术,硬生生的凿击出去。 寻宝鼠无须拿出来用了,免得待会崩塌的厉害,又或者有厉害凶兽跳出来,将鼠忙这厮一下子压死或咬死。 嘶嘶嘶! 可是当余列裹着道兵阵,双脚离地数丈后,他的周身出了现一层猩红色的火焰,将他给纠缠住了,让他无法及时的遁去。 这些猩红色的火焰犹如蛇虫般,不仅攀附在余列的身外,还攀爬在火树般的钟乳石上,其密密麻麻,成千上万,让这一处空间中的热度,猛地就翻了数倍。 许多钟乳石,都仿佛蜡烛一般,开始融化。 得亏不管是余列,还是鸦八,两者都是极其耐热,还擅长火法的存在,他们仅仅是感觉四周炙热,并没有要被烧死的危险。 余列目光微冷,口中轻哼一声,便有仙煞涌出,就将那些火蛇火虫给狠狠的搅碎,然后就要脱离飞去。 可是那些火蛇火虫碎裂后,它们变成了一团团猩红色的血雾,其弥漫在洞窟当中,让四周的腥气愈发的浓郁。 且就在这时,被余列擒拿在手中的定风珠,它也反抗着余列的镇压,内里发出了一声尖啸! 噔!一阵音波般的震动,从定风珠上传出。 那一团裹住它的血色火种,也是汹涌爆发,从人头大小迅速膨胀,宛如火山喷发一般,将余列、三目龙鸦道兵,以及附近的百丈空间,全部都覆盖住。 这火种,竟然自爆了! 这情况让余列猝不及防,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颗灵珠不仅狡诈,居然还如此刚烈,且能控制住那火种。 余列色变间,也猛地感觉到了危险。 他立刻手上一抖,便要将跟前的定风珠给甩走,自个先行离去。 但是一股吸力,忽然从先前存放两物的石台上冒出来。 只见烈焰焚烧之间,所有的岩石、钟乳石,统统都化作为液体,甚至是汽化。 石台原先所在空间,也被烧出了一道裂缝。突然出现的吸力,正是从那一道裂缝中传出的。 这吸力强悍,让余列落在其中,宛如身处罡风层般,在被罡风狠狠的吹打,身子难以控制。 幸好有着鸦八组成的道兵阵围在四周,不管是那烈焰,还是那股吸力,都无法亲自作用到余列的身上。 但上百只鸦八,也只坚持了三两个呼吸,它们就嘎嘎乱叫,朝着余列喊话。 余列色变间,口中只来得及道:“不好!” 呼呼! 只见整支三目龙鸦道兵,都踉跄一下,然后被那石台所在的裂缝,给囫囵吞了进去。 余列藏身在道兵阵法中,自然也是随波逐流,被吞没入了其中。 他唯一来得及做的,便是将百鬼夜行炉从怀中掏出,持在身前,随时就要念动紫烛子交给他的护身咒语。 噼里啪啦! 股股火焰、道道岩浆、无数的岩石矿石,也都一并的被吞入了那道裂缝里面。 十几个呼吸后,这一股吸力方才停止。 而在这个过程中,余列原先所在的位置,已然是空荡荡一片,一物不存。 准确的说,以那石台为中心,上下方圆近五里的地域,所有的山石岩浆,都是“凭空”的消失。 乌真岛的地底,出现了一方前所未有的空洞。 如此巨大的空洞,其所带来影响是剧烈的。 整个乌真岛开始了前所未有的震动,数不清的凶兽,都仿佛大祸临头了一般,从地底不要命的奔出。 许多只正在地底寻宝的商队们,也是被吓得屁滚尿流的飞出地底。 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地震中的岛屿,心间跳出了多个念头: “此岛屿要崩毁了?” “不应该啊,它落在祸乱域中还不到千年。根据各家商会推算的,乌真岛至少还能再开采三百年!” 还有人破口大骂:“该死!老子连一块玛瑙都没采到呢。” 其中的桑家商队众人,则是显得格外忧心忡忡。 六长老等人在心间担忧道: “那姓余的道士将三小姐掳去了,不知是否会保住她的安危。” “如此动静,会不会就是三小姐和那余姓道士,给弄出来的??” ……………… 另外一边。 一方天空混沌,地面满是岩石的空间中。 其天空开裂,数不清的岩石、岩浆从天空中倾倒,砸落在地面之后,又缓缓的凝固。 余列的身影就在夹杂在其中。 他狠狠的抓着那一颗定风珠,猛地从岩浆中飞出,周身群鸦飞舞,气焰惊人。 一声颤鸣声在他的手中响起,那定风珠害了余列一遭,终于是拗不过余列的法力,最后哀鸣一声后,便彻底的失去了反抗能力,被余列收入紫府中镇压。 只不过包裹着它的猩红色火,也是噗的消散,变作成道道血雾,彻底从余列手指间逸散走了。 余列眉头紧皱,惊疑道:“此物究竟是火种本源,自爆了,还是也如外面的那些火蛇火虫一样,只是真火种的一缕气息?” 惊疑和失望之色,仅仅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余列站在半空中,打量上下,目中又露出了浓浓的欣喜之色。 身处于这片空间中,他反而很快就意识到,刚才的那一道裂缝是什么。 只见余列话声兴奋的自语: “没想到在乌真岛的地下,居然还有此等秘境碎片存在。” 没错,突然将余列吸入的这一处空间,其便是一方秘境空间,刚开那裂缝,便是秘境打开了一道口子,将他和道兵吞入了此地。 只不过,乌真岛并不是在山海界中,而是在祸乱域,它本身就是一方异域世界的残片,按理说是不会再有秘境存在的。 因此余列猜测,此地要么是祸乱域中的某个开府道人坐化后,其所遗留的紫府所化,要么就是乌真岛的前身,原先的异域中人所开辟形成的。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此物的稀罕程度,丝毫不让于一颗火种! 即便余列已经开府,秘境残片对他而言无用了,他也可以将之采摘到手,今后用于交易。 同时,此地难保不会存在着某些灵矿、灵脉等灵物。 于是余列一甩袖袍,聚拢在他周身的鸦八们就猛地散开,呼啦啦的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帮助他探索此地。 他自己也是将神识彻铺开,迅速的飞在地面上,四处扫视。 结果大半个时辰后,这一处秘境碎片被余列转悠了一整圈,其有二三十里大小,但是四处都荒凉,只有焦黑的岩石裸露。 别说灵石灵脉了,这里连一只活物都没有,死寂的很。 于是不得已,余列又将目光投向了脚底下那荒凉至极的岩石地面。 没办法,他顾不得此地可能存在的危险,只能将鼠忙那厮也拎出来,令之探索一番。 但是当余列在自家的紫府中拉人时,他忽然眉头一挑,瞧见了另外一物。 下一刻。 出现在余列身前的,并非是鼠忙那厮白白胖胖的身子,而是一具连道袍都有点遮掩不住其窈窕的身子。 这身子,正是桑家的三小姐,桑玉棠的。 此女被余列一把捉入了紫府中镇压,以备他的不时之需。 现在余列进入了这一方荒凉秘境,正是拿她出来使用的时候了。 而桑玉棠从遭了余列黑手的那一刻起,她的五感就被封闭,目中昏黑一团,像是被人装入了灵宠袋子中似的。 这点让她心间极为愤怒,感觉尊严在被人践踏。 但是当余列将她放出,她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不在地底,还看见了四周荒凉混沌的景象,意识到到此地和乌真岛上的情况截然不同。 桑玉棠来不及表达愤怒,便瞪大了眼睛,她口中迟疑: “这里是……” 此女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一时忧喜交加。 余列瞧见桑玉棠的表现,微眯眼睛,意识到自己是捉对人了。 他开口道: “敢问三小姐,关于这一方秘境,你可是知晓什么?” 桑玉棠听见旁边传来的话声,慢慢回过神来。 她颦蹙着眉头,定睛看向余列。 其眼神复杂,心间有着恼恨、迟疑、羡慕和嫉妒等心情涌起。 但最后,此女还是识时务的朝着余列拱手,话声带着些苦涩的道: “回禀余兄,若是桑某猜想的不差,此地应该就是传闻中的乌真墓地,其乃是乌真世界中的一尊强悍生灵,在死时所开辟形成的空间。” 余列一听见“墓地”二字,目中就迸发出精光。 大家,“白天”好!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六章 岩浆葬穴、旱魃棺椁 在山海界中,但凡墓地之属,其中所蕴含的宝藏,远远超过寻常的洞府。 因为坐化的道士往往会将自己的一身所学,放置在坐化之地,供有缘人取用,以期望身虽死,但是传承不灭。 甚至余列还听闻过一个传说。 说是有道人明明只是个小小道徒,但偏偏因为坐化时遗留了一方道统,其道统又被一尊未来的仙人所得。 最后仙人飞升,鸡犬升天,报恩之下便将之残魂聚拢,封敕为了仙园中的一尊鬼神,最终仙人不灭,则其师不亡。 此种传说也刺激着道人们在坐化陨落时,缔结善缘,寄希望于能有后来人渡他一渡。 当然了,如此传说的真实性,着实值得考究,余列就十分怀疑这一类传说。 因为别的不说,一个道徒坐化后,其阴神即便是变成了厉鬼,但厉鬼也是存在寿命限制的,如何能再苟活到继承人成仙,可是一个十分值得商榷的问题。 不过不管怎么说,但凡是道人所遗留的墓地,其中便八九成会有所遗泽。 而这乌真墓地,即便它并非是山海界中道人所留,此地多半也会大有机缘! 余列听见桑玉棠的话,低声道:“此地既然是墓地,那么想必此地应该有那强大生灵的遗骸了。桑道友,且麻烦你帮忙卜算出那遗骸的所在之处。” 桑玉棠听见后,她脸上的苦涩更甚。 此女点道:“卜算倒是可以卜算,你我二人既然已经进入了这一方墓地,那么自然会一探究竟。可是你我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寻找遗骸,而是赶紧找一找此地是否还存在可以出去的裂缝,以及有无灵脉等物。” 余列挑了挑眉头,示意桑玉棠继续说。 对方重重的叹息,道:“余兄,根据坊间传闻,但凡是步入了乌真墓地之人,其皆是有进无出也。曾经有一道人,在乌真岛上寻宝,偶然间地动爆发,出现了一方入口,但是那人胆子小,并未入内,而是扔了几只妖兽和几道符咒入内。 那人通过妖兽和符咒的探查得知,此乌真墓地中灵气极其匮乏,且至少十年,才会有破开墓地,逃出生天的机会。” 桑玉棠怅然的看着余列:“你我皆是修行中人,困居此地十年还只是算是棘手。但若是真气耗空、灵气无有,此十年也足够要了你我的性命,即便苟活到了十年之后,到时候你我也不一定有法力,可以趁着裂缝打开,及时的逃遁出去。” 余列听见这些,明白了对方的担忧。 他面色如常,环顾着四周,轻笑着出声:“依照桑道友的意思,你我得从现在开始就节省法力,每一块灵石都得掰成两半来用。否则的话,十年后能否出去,真就是个未知数了?” 桑玉棠点头:“余兄所言正是。” 她顿了顿,口中又道:“不过余兄也不用太过忧虑,贫道因为此番要来乌真岛寻宝的缘故,囊中储存了大量的药材、灵石。 即便余兄手中没有,我手中的份量,也是足够你我在此地闭关十年有余了。” 只不过此女又补充了一句:“但这是建立在不曾斗法、不曾受伤的基础之上。” 余列听见,依旧笑而不语。 这让桑玉棠微皱眉头,她明明已经如此严肃的解释了困守在乌真岛中的风险。为何余列依旧是无动于衷,且屡屡的看向那荒凉的岩石地面,一副跃跃欲试。 不等她出声询问,余列便负着手,从容道: “灵气之事,桑道友就不必放在心上,别说只是关上十年,便是关上百年,余某也可以保证你我二人不会因为灵气匮乏而陨落在此墓地中。” 这话他说的十分自然,带着无可置疑的意味。 桑玉棠一愣,眼神晃动。此女思索了一阵子,忽然就想到了一点,面上露出惊喜之色,脱口道: “莫非,余道友开辟有紫府,乃是开府道士?” 两人同为筑基境界,而筑基道士若是说有什么办法,能不畏惧无灵之地,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体内开辟有紫府内天地,内里生机自成,灵气可以形成循环,供给道士使用。 余列从容的点点头,他眼下正需要用上此女,也就不再掩饰了。 余列当着桑玉棠的面,轻轻一挥手,其紫府中的勃勃生机之景色,就宛如海市蜃楼般,出现在了桑玉棠的眼中。 桑玉棠瞧见如此景象,她心神振奋,顿觉两人活着走出乌真墓地的可能,大了许多。 余列见此女恢复了一点精神,当即就呼喝到: “道友只管带路就是,接下来的一应灵气损耗,全都包在余某身上了。” 桑玉棠低头思量几息,她不敢再怠慢,当即就朝着余列欠身一礼,然后便甩出了一百零八面符牌,环绕在周身,嗡嗡的转个不停。 此女得闲还能分心,朝着余列介绍: “此物乃是由紫玉海棠木所炼制而成,受天雷敲击而化,蕴含着几丝天威之性,又曾在地下埋藏千年而不腐,携带天威地气,用来占天卜地,极为合适。” 余列是个炼丹中人,他压根看不懂这些符牌所显露的阵型,只是听那些牌子嗡嗡的震动,屡屡点头应声。 桑玉棠凌空盘膝而坐,她身上涌起一股庞大的气机,脸色也变得淡漠,双目无情。 咻得,一百零八方符牌,陡然变大,扩张到了半里,且翻动的更加厉害。 忽然,桑玉棠目光一定,她朝着两人的右下方一指:“前方两千三百步,余兄,且从此地入内。除去此地之外,其他地点,皆可能触犯凶险,引来杀身之祸!” 余列一点头,便纵身往对方所指的方向飞去,显得十分信任此人所说的。 只不过在他动身后,那些环绕在他周身的三目龙鸦道兵,也将桑玉棠团团包围起来,表面上是保护,实则也是监视控制。 接下来。 余列跟随桑玉棠所指示的方位,足足凿穿了五里深的岩层,一步也不敢偏移。 终于,一片庞大的岩浆湖泊,出现在两人的目中。 这一片岩浆湖泊之上,处处遍布着猩红色的火焰,比乌真岛上的情形更加旺盛。即便是余列,他来到这里之后,也是神色凛然,危机感大盛。 但是让他同时惊喜的是,就在这片岩浆湖泊之上,居然有一具棺椁存在。 且那棺椁的样式,并非是异域风格,而是山海仙道的风格,其通体似由紫铜打造而成,表面篆刻着虫纹鸟篆,古朴神秘。 这一具棺椁,长九丈、宽三丈,厚三丈,正被一根根粗壮的锁链牵动着,托举在岩浆湖泊的上方。 余列数了数,共有九九八十一根锁链,根根色泽赤金,材质不俗。 除此之外,那熊熊的猩红色火焰也在棺椁之下汹涌,且远比其他地界更加旺盛,都汇聚成了山峦形,好似在祭炼着那具棺椁一样。 余列惊喜中,回头看向身旁的桑玉棠,以目示意。 他是在询问对方,说好的这里死的是一尊乌真世界的强悍生灵,为何一下到了这墓地的深处,瞧见的反倒是一尊仙道棺椁了。 桑玉棠望着那棺椁,小脸上也是懵懂,同样的不明情况。 不过桑玉棠微闭眼睛,她思量间,向着四下看了一番后,忽然目中一亮,朝着某一个方向指过去,道: “余兄,你看这片岩浆湖泊的整体模样!” 余列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目中的惊奇之色更甚。 这一片岩浆湖泊的边界清晰,凹凸有序,且它整体的形状,十分像是一头乌真凶兽趴在地上时所显露的轮廓。 余列这几日打杀过许多乌真凶兽,一眼就将其认出来了。 除去岩浆湖泊的形状类似之外,这片湖泊中还有四根柱子竖立着,原本余列还不太在意这几根石柱。但是现在一看,他发现石柱上面遍布着鳞甲,极度疑似一尊庞大凶兽的四肢。 两人收回目光,再度望向那座巨大的紫铜棺椁,双双发现其所在的位置,恰好也是乌真凶兽的心窍位置所在。 余列思索起来,桑玉棠则是口中念念有词,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她的手指也不断的掐动,周身的符牌更是不断的盘旋转动,气机嗡嗡不停,但是都靠在身子四周,并未胡乱的蔓延出去。 只听她口中念到: “赤焰之地,有湖而无水,深埋数里,绝地隔天……这是、好一方惊人的大穴!” 桑玉棠目中发亮,冲余列传音道:“余兄,我知道此地为何灵气如此之稀薄,且但凡有道人来此,都走不出去的缘故了。” 她一指那棺椁,道: “此地乃是一百零八式天地葬穴中的一种,名为‘火海金锁穴’,凡是葬身于此种大穴者,尸体焦灼,本应变成灰烬,但是如果埋葬者的筋骨格外之坚固,又经过炮制处理,一旦熬过了火海的烹煮,就有可能诈尸!” “诈尸?” 余列听见这个词,眼皮挑了挑,他沉吟后道:“按你的说法,如此葬穴大有来头,此地埋葬的人多半也非同小可,相比其所诈的僵尸种类,也不寻常吧……” 桑玉棠点头道:“然也,‘火海金锁穴’不诈尸则已,一诈尸,便是传闻的旱魃之属!” 旱魃者,尸中之皇也,一旦出世,所过之处,赤地千里,有如日坠。 此等气象,和道人结丹时的丹成异象极为相似。 而旱魃一物,它确确实实早就超脱于僵尸位格,并非六品及以下的死物,而是货真价实的五品生灵,且绝非五品中的假丹存在,而是一定是堪比真丹道师的强大之物。 因为此物还有着再进一步,蜕变为犼,可比拟仙人的机会在。 余列回忆着书上所写的内容,他望着那被赤金锁链捆绑,吊在岩浆湖泊上空的棺椁,心间一时思潮涌动。 结合桑玉棠所说的,眼前的这一片岩浆湖泊,大概率就是那棺椁中人特意布置的,为得就是能制造出“火海金锁穴”,好让棺中的躯体尸变,晋升为“旱魃”,就此复苏或是借此踏入五品的丹成境界。 余列不由的出声轻叹道: “此人之手笔,死里求活,所谋甚大也。” 桑玉棠也是点头。 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的瞧见了,书上所写的一百零八种葬穴之一,且“火海金锁穴”,在书上还是中上层次的一方葬穴。 今日之景,实在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若是有可能,她非常想将这一方葬穴的每一寸,都给度量一下。 即便花费上二三十年,对她而言也是值得的,将会对她的阵法和卜算两大技艺,起到绝佳的提点作用! 只是兴奋过后,桑玉棠再次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她可没有被眼前的奇景给彻底冲昏了头脑。 “余兄,此地不宜久留!” 此女快速的传音道: “瞧见了这方葬穴,我已明白乌真岛为何每过十年,就会地动一次,喷发出乌真玛瑙。此举便是这方葬穴在作祟,每十年,以乌真玛瑙为诱饵,刺激岛上的凶兽们厮杀,导致尸横遍野、血腥遍地。 而其中绝大部分的凶兽血液,最终都会被吞入葬穴中,化作为滋养那馆中之人的养料。 你我必须趁着这葬穴现在还未吸取精血,抓紧时间,迅速找个偏僻之地,布置阵法,隔绝此地的影响!” 桑玉棠的面上满是凝重,她定睛和余列对视,并且更加细致的传音,列举了几方可以克制“火海金锁穴”的阵法,好让余列相信她,她确实已经想出了或可躲灾偷生的法子。 只是余列听完她所有的介绍,依旧是眺望着那岩浆湖泊上的棺椁,目中越发的感兴趣。 只听他口中感慨似的低声道: “馆中之物,可成旱魃是么……但是它既然已经死了,那便该彻底死去,不害世人,怎能再来人世中作乱呢!” 啪的! 余列一甩袖兜,其衣袍扯动,悍然就踏出一步,径直往那旱魃所在的棺椁飞去……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七章 乌真巨兽、棺中叹息 “余兄!” 桑玉棠看见余列飞身而出,她吓得心脏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此地是为“火海金锁穴”,是一大穴,威名赫赫,自然并非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两人之所以能站在火海上空,而没有被葬穴中的火煞等物灼烧,便是因为桑玉棠寻觅出了葬穴的盲点。他们只需要站定了不随便动,便不会惊动到葬穴中的任何东西。 可一旦随意的走了出去,那么两人的气息就会暴露在葬穴中,将会引起整个葬穴的排斥或者袭击。 桑玉棠面色焦急,立刻就抬头往顶上两人来时的通道看去,想要先一步离开此地。 余列找死,她可不想找死。 但是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当余列踏出后,仅仅一个弹指,一股澎湃的火煞就从底下的岩浆当中兴起,浓郁至极的血腥气也冲入了桑玉棠的鼻窍中,让她脑壳都为之一昏。 一股残暴躁动的念头,也在桑玉棠的心间升起,直接将她吓得脸色发白,唯恐自己走火入魔了。 “桑道友,与其离去,不如随贫道在此地一探究竟,贫道定会护着你周全的。” 余列从容的声音,从前方传入桑玉棠的耳中,让她面上出现了纠结之色。 没有过多的考虑,桑玉棠见头顶上也已经被火煞覆盖,去路断了大半,且她的气息已经被这一方葬穴捕捉到手,即便现在逃去,之后十年,她在这墓地当中恐怕也没有好日子过,容易招来灾祸。 于是桑玉棠绷着脸色,在周身掐了数道护体法术,急忙朝着看起来安然无恙的余列追赶而去。 另外一边。 余列周身有着一股灰黑色的火焰涌起,四周所有扑向他的火煞,统统都被这一层火焰给消融掉了,连一丝一毫的负面影响也没有给他造成,反而还让余列将这些火煞给消耗了几丝,吞食到了一点灵气。 余列面上笑吟吟的,他停顿身子,等着那桑玉棠跟上来了,然后一挥袖袍,用法力将对方给罩在了身旁。 “多谢桑道友与贫道同行!” 两人再次凑到一块儿,桑玉棠丝毫没有了刚才的亢奋之举,而是变得低眉顺眼的,落在余列的身旁,几乎是亦步亦趋。 余列瞧见这一幕,眼底更是露出满意之色。 刚才他之所以随随便便的就离开此女指点出的阵位,除了是艺高人胆大,并不畏惧一具尚未结丹的“旱魃”之外,也是打着“拖良家下水”的想法,显得冒失一点,然后让桑玉棠不得不帮衬他。 毕竟接下来的“开馆见尸”,八九成还需要此女的帮助。 与其强硬的逼迫对方,不如耍个小花招,能让两人在面上过得去,更加方便桑玉棠为他所用。 桑玉棠低垂着眼神,她手中托着一面符牌,也不知是因为焦急,还是因为火海金锁穴中过于炽热,鼻尖上都冒出了薄汗。 她点点头,勉强算是应下了余列的保证,然后就朝着前方的某一侧指去,道: “火海中恐有大凶,余兄不妨从此方向,盘旋入内。” “妥!” 余列从善如流,一点头,便裹挟着两人,往桑玉棠所指点的方向飞去。 果不其然,两人在庞大的岩浆湖泊上空行走了一会儿,就发现底下的岩浆并不平静,少则一息,多则十几二十息,整个岩浆湖泊就会涌动,好似有巨物在内里翻滚一般。 炽热的岩浆还会如爆竹般,在底部喷发,并一直喷打至顶部的岩层,散落出恐怖火雨,耀眼又危险。 且底下的岩浆,也仿佛在追着两人赶一般,其在他们的四周喷涌得格外厉害。 好在有桑玉棠的指点,余列避开了所有大的岩浆喷发,仅仅被一些余波给波及,只是损失了一些法力,并未受伤。 但如此一来,原本几个呼吸就能横穿的距离,两人在岩浆湖泊中一走一顿,足足走了两三个时辰,方才靠近到了那口紫铜棺椁的百丈范围以内。 如此耗时,已经是桑玉棠时刻不停的卜算才达成的。 她连眼睛都闭上,无法分心其他,将安危彻底的挂靠在了余列的身上。 其面色发白,鼻尖、脸颊、额头、脖颈等处,也都是汗淋淋的,让她整个人显得宛如蒸过热水澡一般,皮肤都红彤彤。 两人站在紫铜棺椁的百丈之外,感受着那汹涌如山岳的猩红火焰,双双都是压力倍增。 即便是面上信誓旦旦的余列,他也是目光凝重,紧盯着那口棺材。 余列在心间暗想着: “若是我所料的不差,这口棺材中可能才会有那猩红火焰的本源。待会一旦开棺,且不谈那旱魃成没成,那颗猩红火种多半是会爆发的。只是不知,那颗定风珠,到底和馆中旱魃有何关联……” 忌惮着,他已经是将百鬼夜行炉又从袖子中掏了出来,让之时刻的护卫住自己。 余列又看向旁边紧张不已的桑玉棠,耐心的等候着。 终于,桑玉棠猛地睁开眼睛,口中道:“可以了!” 她的话音一落,那汹涌如山峦的猩红火焰,陡然降低,气势萎靡了至少三成。 余列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带着桑玉棠猛蹿上去。 轰的! 灼热至极的气息,喷吐在两人的身上,让即便是炼就有死焰的余列,也是无法全部抵消,感到灼热。好在两人都是筑基道士,体表自法力护持。 他们艰难但是又极为迅速的,三息不到,就横跨百丈距离,来到了那一口紫铜巨棺跟前。 “到了!” 余列的目中露出大喜之色,但是紧接着做出的动作,却并非开馆探尸,而是运起法力,狠狠的就往捆绑着棺材的金锁砍去。 铿锵!金属敲击的声音响起。 此地乃是整个葬穴的核心,在这里开棺,简直是自讨苦吃,他可不会如此不智。 余列现在要做的,便是先将金锁砍断,然后想办法将此物收入紫府中,一旦入府,那么里面的旱魃即便是已经尸变成功,它也将沦为余列的手下败将。 即便不能收入,砍断金锁后,让此棺偏移,脱离阵法核心,整个火海金锁穴的效果也将丧失许多,能方便余列接下来的动作。 铮铮! 他以手掌为刀斧,几下就砍断一根。 这一幕落在了桑玉棠的眼中,再次的让此女咋舌。 她心间惊疑道:“能布置出此等葬穴的高人,其在棺椁上用的材料肯定是非同小可,少说也会是六品上等材质。 此人竟然徒手,就能砍断此种物件,好个强悍的肉身!” 哐当的声音,在火海上空持续大作。 其实余列并非是只依仗着自家的肉身,还依仗了其体内的煞气。他以仙煞侵蚀着那金锁,吞食其灵性,令之和阵法中断开,如此方才显得他能轻易的分金断锁。 但是随着金锁的断裂,桑玉棠面上突然变幻,口中焦急的呼道: “余兄,此阵似乎要生出什么变化了。快点!” 得听此言,余列动作微顿,他微眯眼睛,放弃了想要将所有金锁都砍断的念头,果断的就将已挣脱了大半的紫铜巨棺,往还捆着的金锁方向狠狠的一推。 哗啦声音响起来,原本如同蛛网,纵横密布的金锁,因为左右、上下位置的被砍断,仅仅有斜向的锁链还在,整口巨棺被一推,就脱离了葬穴气机的捕捉,轰然的朝着一旁的岩壁荡去。 余列还及时的将桑玉棠拉扯住,两人便站在这口巨棺上,横跨整个岩浆湖。 轰隆! 就在巨棺脱离原地百丈多点时,一道汹涌的岩浆,其足有百丈之粗,狠狠的向上喷涌,将厚实的地壳岩层轰塌近里。 整个岩浆湖泊,也是猛地震动,几十里范围内,顶部遍地塌陷。 余列和桑玉棠两人险之又险的,和那喷发的岩浆擦过,仅仅身上的衣物被过于汹涌的热力焚烧,变得干枯焦灼了。 他们回头一看,发现那喷发出的粗壮岩浆,其隐隐有形体,如蛟似兽,仔细辨认,和乌真凶兽极为相似。 吼! 猛的,一堵由岩浆和猩红火焰组成的巨兽虚影,在地底出现。 一簇簇的火焰,不断的飞向它,让它的形体变得更加清晰,气息和声势,一步步的往上攀升,赫然是乌真凶兽之形。 这情况让刚刚还显得庆幸的余列二人,不由的面面相觑,目中露出了震怖之色。 因为从那巨物的躯体大小、以及气势来看,此物的实力妥妥的属于五品层次,且不会是下末位的五品,而大概率会是中上位,甚至距离成仙也可能只差了半步! “这怎么可能,乌真世界早在千年就彻底破灭了,此地只是一方墓地而已,即便有所鬼祟,它也不该如此危险啊!” 桑玉棠心间焦急,面上懊悔之色大现,十分后悔听了余列的鬼话。 余列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同样被吓了一跳,在心间暗骂不已: “该死的,没想到区区一座乌真岛上,竟然藏着如此隐秘。幸好将姓桑的带了过来,否则的话,我胡乱进入此地,即便有白骨护法神将在手,恐也是难逃一死!” 焦急之间,他低头看向身下摆荡的紫铜巨棺,脸上露出一副拿着烫手山芋般的表情。 余列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及时的收手,先将这口棺材扔在这地底,抓紧时间开溜,等十年后,再下到地底来看看情况。 毕竟棺中的机缘再是珍贵,涉及火种、事关旱魃,但是它对余列而言,还没有上升到必须冒着生死风险夺取的地步。 只是不管不管的离去,也可能酿成更大的后果。 但就在这时,一道轻叹的声音,突然从棺材中响起。 余列和桑玉棠两人齐齐的瞳孔微缩,更加难以置信且棘手的盯着此棺。 那叹息的声音,咯咯作响,沙哑至极,犹如破了的风箱,又像是渴了三天三夜的人发出的。 “惜哉、惜哉……人死烛灭,尔等无故惊扰我墓,私放凶物……贪心作祟,恐命将休矣。” 这声音在两人的脑海中响着,虽然声色难听,但是话中的意思,并未带着惊怒和杀机,反而充满了惋惜。 忽地,余列面色古怪的看向桑玉棠,传音道: “桑道友,莫非是你我二人想差了,此地并非是用来培育旱魃的,而是用来镇压那乌真巨兽的?” 桑玉棠听见,面色怔怔,她的眼中也露出狐疑之色,迟疑的道: “理倒是有这个理。火海金锁穴,除去能酝酿旱魃之外,此葬穴亦能镇压邪祟,阳刚赤烈,可焚万物,能锁千年!” 桑玉棠得到余列的提醒,也是开始怀疑两人是不是真如那棺材中传出的叹声,犯下了大错,不小心将镇压在此的乌真巨兽给放了出来! 在两人惊疑间,那棺材中的声音喃喃过后,又道: “吾乃祸乱仙宫之子,修道千年,拜仙为师,特奉师命,镇压异类在此。 今,已十个甲子有余……二三子!尔等还不快快随侍左右,迎吾出棺!” 哐哐!棺椁震动,内里响起了叩击的声音。 一股凌厉的气机混合着神识,也从棺材的缝隙透出,将余列二人横扫而过。 桑玉棠胆寒,她被那神识压着,心间升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哆哆嗦嗦的便要让开身子。 但是余列落在那凌厉的神识中,并没有被影响。 他瞧见脚底下的棺椁要被从内里掀开,想了想,忽然眼睛微眯,大胆的走上前,朝着棺椁猛踢一脚,将对方给狠狠的踩了回去。 轰的! 棺椁吊在岩壁上,狠狠的一撞,镶嵌在了岩石中,不再晃荡。 这动静让现场安静。 桑玉棠瞪大了眼睛,发懵似的看着余列。 而那棺椁中的声音也是一僵,它似乎同样愣住了,完全没有料想到余列敢做出如此大胆的动作。 其不仅没有立刻就跪下求饶,求着它解决危机,居然还狠狠的踢了它一脚! 下一刻,怒不可遏的气声从棺椁中炸响: “孽畜!你想死。” 一股巨力,立刻就从棺材中勃发,要将余列这厮好好教训一番,生吞活剥。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八章 重布阵法、困守棺上 “余兄!” 桑玉棠失声惊叫,想要提醒余列赶紧带着她开溜。 但是余列在听见了棺中人的叫嚣声之后,他面上的惊疑之色,统统都变成了冷厉。 只见他冷哼着,传音给桑玉棠:“道友勿忧,我观这口棺材当中有诈。若是此獠真如它所说的那般,来头了得,法力通天,那么它又何必和你我二人多废话?” 哐哐的声音,从紫铜棺椁中响起来。 对方的声音更加巨大,棺椁中传出的威势也更加的吓人。 但是这一幕,不仅没有让桑玉棠的心间的惊慌之色更甚,反而让她的脸色也是镇定不少。 因为对方的动静再大,但在余列忤逆了对方之后,此獠依旧是待在这一口棺材当中,未能跳出来。 桑玉棠惊喜的传音给余列: “此獠现在是无法自行的离开棺材,所以它刚才是在想着诓骗我二人,想要让我们帮助它脱困!?” 余列盯着震动的棺材,缓缓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又往两人的身后看过去,面上却并不似桑玉棠那般舒缓很多,反而皱起了眉头。 轰隆隆! 惊人的动静,还在岩浆湖泊中翻滚。 那一堵巨大的乌真凶兽之形,它并非只是幌子,其没有一闪而散,且身上所流露出的气势,赫然是属于五品层次,还在不断的攀升,仿佛随时就要冲破某种束缚似的。 这时那紫铜棺材中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岩浆湖泊中的动静。 它的声色陡变,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高高在上,而是破口大骂道: “两个小贼,你们还不快快放我出来,否则此地怨气必将统统爆发出来,那乌真凶兽的怨灵一旦成形,首先就会灭绝掉方圆千里内的所有生机。 到时候,你们两个必死!” “嗯?” 这话成功的吸引了余列和桑玉棠的注意。 桑玉棠嘴唇动了动,她没有乱说话,而是目光看向余列,示意余列拿主意。 虽然身后的危险越来越重,但是余列还是沉得住气,他思忖一下后,轻笑开口: “怎的,阁下还想用刚才的那一道镇压说辞,来诓骗我等,为阁下解开束缚吗?” “好个刁钻的小贼!”那棺中人沙哑着嗓子,道: “事态危急,本道不与伱掰扯。 我以身家性命起誓,此地确实是一处封印那乌真凶兽的墓地。这一片岩浆湖泊,便是惑乱仙宫中人,在斩杀了那头乌真凶兽之后,特意布置而成,以期能消磨其内残存的凶气怨气。 否则的话,一尊堪称半步仙人级别的存在死去,且是伴随着整个世界而死,其临死前的反扑和怨恨,不说能将整儿祸乱域搅乱,但也能让乱域吃上不小的苦头。” 余列细细听着对方口中所说的东西,他眉头微挑,忽地想起来祸乱域,便是山海界用来排遣异域世界中的污垢和祸害的地方。 若是从山海界、祸乱域,以及那乌真世界三者之间的关系来看,棺中人现在说的话,很可能大致是正确的。 此乌真岛,特别是乌真墓地,便是乌真世界被山海道人破灭后,其残存的生灵余孽汇聚之地,也汇聚了乌真世界生灵们绝望的怨气。 所以才会有这一方墓地存在,其内布置有火海金锁大穴,为得便是将乌真世界的怨气锁住,缓缓的消磨掉。 不过即便对方透露的是真的,也不代表余列现在就要听对方的。 他传音道: “阁下似乎很是着急,那么不妨说说,如何才能将那乌真巨兽给重新封印。当然,本道想知道的是,除去放出阁下这一法子之外的方法。” 啊啊! 愤怒的嘶吼声,从棺材当中响起来。 内里刚才说话的仿佛并非是人,而是一头嗜血的野兽。 在对方咆哮的过程中,余列两人身后的那乌真巨兽也是越发的疯狂,一股股岩浆汇聚在对方的身上,正在组成那巨物的血肉。 估计要不了多久,整个火海金锁穴就会彻底破灭,被镇压在此的乌真怨气,将会彻底的成形爆发。 桑玉棠候在一旁,她的脸上变得越发的焦急。但是余列依旧沉得住气,静静的等候着棺材中人说话。 果不其然,半刻钟不到,那棺材中犹如野兽的嘶吼声停止。 棺中人重新恢复了清醒,它沙哑着嗓子,口中嘲笑般的说出: “除去开馆,迎接本道之外,若是想要将那怨气重新镇压下去,自然就是将整个阵法恢复正常了! 桀桀!今日尔等不帮助开馆,且就在这片墓地中,陪着本道一起死去吧。” 对方阴冷的神识从棺材中冒出,不断的在余列和桑玉棠身上扫视,充满了恶意。 棺中人的这番话,让余列的面色微动。 他暗暗的传音给桑玉棠,道:“罢了,不和这家伙罗里吧嗦,还是先将那怨气重新封禁起来为好。桑道友,你可是有法子?” 桑玉棠她迟疑一阵子后,便微点头,传音回复: “葬穴乃是属于风水大阵,这种阵型和寻常的阵法不同,乃是借助地理天文、自然环境,往往以山川河流、星宿阴阳作为布阵基础。 此类阵法,不容易损坏,你我或许只要重新将那金锁,逐一的链接起来,就能恢复此地的阵型!” 余列从对方的口中得到回复,他一咬牙,便点头道: “甚好!” 话音落下,余列的身子就闪烁,忽地飞到了棺椁下方,一手将这具棺椁托举起来,然后迅速的朝着岩浆湖泊的核心地带飞去。 “余兄!” “你!?” 两道惊呼声,立刻就在余列的耳边响起来,分别是桑玉棠和那棺中人的。 前者多是担忧余列的安危,想要让他不要过于急躁,可以商量商量,后者则是没有想到,余列说干就干,当真想着要将整个阵法勾连起来。 这是因为在余列动身的刹那,整个岩浆湖泊的顶上,崩塌的更加厉害。 若是他再磨磨蹭蹭,等到整个地底坍塌,可能桑玉棠口中所说的风水大阵,也将彻底的毁坏。 于是他丝毫没有在乎两人的惊叫,一口气的就奔到了那浓浓怨气、火煞之躯形成的乌真巨兽跟前。 滋滋! 焦灼般的声音,在余列的周身响起来。 他的人倒是还没有事情,但是他身上的衣物率先承受不住,从焦灼状态,彻底的焚化,变成了飞灰。 一旁的桑玉棠也站在棺椁之上,她身上的道袍、发箍等物,统统变成飞灰散去,露出了白皙的肉身。 此女在余列动身时,十分想要跳下棺椁,在一旁等待。 但是考虑到恢复金锁大阵,多半还需要她的帮忙,以及她一个人待在旁边,可能危险更甚,因此便也咬牙坚持了下来,陪在了余列身旁。 除去骇人的热力之外,那遍布在乌真巨兽身上的猩红色火焰,也如蚊虫般漫天飞舞,时不时的就打向两人一棺,让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重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乌真巨兽总归是早就死去,只剩下一口怨气罢了,其并无灵性。 因此余列两人朝着它靠拢,并未招来对方的打击。 不一会儿。 余列托举着巨棺,便重新来到了棺椁原来位置的百丈以内,也几乎是贴在了那乌真巨兽的体表。 此时他感觉好似身处在了一方世界的地心当中,目中一片通红,便是密炼的钢铁落在此地,当是也会化作为铁水,更别说人体肉身了。 起码以余列现在的肉身,他是无法承受住如此厉害的灼烧炙烤的。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主动的将白骨护法神将唤出,让神将庇护着自己踏入时,盘坐在紫铜棺椁之上的桑玉棠忽然出声: “余兄,且用此棺避火!” 余列目中一亮。 他的肉身难以承受这股热力,但是手中的这口棺材,本就是用来镇压此地的,应当是能克制住那滔天的猩红火焰才是。 于是他当即转动着手中巨棺,一手拦住桑玉棠,一手持着盾牌般,让巨棺挡在了身前,将自己和桑玉棠两人护住的。 轰的!余列将紫铜棺材顶在身前,法力激荡,猛地朝着那乌真凶兽的躯体内撞去。 一阵岩浆飞溅,两人仿佛进入了火焰的世界一般,他们的眉毛头发都开始焦灼,被点燃了。 好在有这口紫铜巨棺顶在前方,汹涌岩浆从两侧掠过,并未击打在两人的身上。 再加上余列早就动用死焰,将周身空余的地方护住,且他施展着法力,片刻也未停歇。 弹指间,余列便托举着巨棺,回到了岩浆湖泊的核心之处。 紧接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巨棺刚刚一归位,那汹汹的乌真巨兽就发出了哀鸣般的吼声,缠绕在它身上的岩浆、猩红火焰,宛如被釜底抽薪一般,迅速的就萎蔫。 其身形从数百丈高大,一截一截的坍缩,并且肉眼可见的从实变虚,身形由魁梧变得单薄。 余列两人待在对方的体内,虽然看不见外界,但是他们能从四周的火焰汹涌程度,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被克制住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目中都露出喜色:“有戏!” 同时余列立刻就打出法术,将近处几根被砍断了的赤金锁链拉至身旁,同巨棺紧紧的拷在一起。 锁链声响。 随着超过十根锁链,搭在了巨棺上,躁动的岩浆湖泊被镇压的更快。 呼呼呼! 仅仅几个呼吸,余列两人就可以不用和巨棺贴的那么紧密,能踩在棺材盖上,自行的走动了。 只要不离开紫铜巨棺,外界的凶焰就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这处境,比余列尚未挪动阵法之前还要好。 根据桑玉棠的解释,这或许是因为阵型重启的缘故,两人被火海金锁葬穴纳入在内,便没有那么被抵触了,反而得到了庇佑。 直到最后一根赤金锁链,也被余列通过鸦八的献身,让对方飞出叼来。 整个巨棺,再次被重重的锁链捆绑住,悬托在了岩浆湖的上空。 原本声势惊人的乌真凶兽之形,其也彻底的散去,只残留下了数百丈高的猩红火焰,将整个巨棺包裹着炙烤。 这时,桑玉棠和余列,两人都大松一口气。 但是等静下来,他们又都是感觉过于安静了。 其中余列率先反应过来,他低头看向身下的巨棺,传音给桑玉棠,提醒到底下的家伙可是有一阵子没说话了。 对方现在被锁链重新捆住,彻底的没了开馆起身的机会,居然也没有大呼大叫,着实有鬼。 桑玉棠传音道:“莫非此獠也被镇压下了,所以连话也说不了?” 她这话刚一进入余列的耳中,两人的脚下就传来了哐哐的敲击声。 只听一股压抑不住的大笑声,从棺椁中响起: “哈哈哈!尔等可真是,白费功夫、自入罗网啊!” 对方的前半句话,余列两人还能理解,说的应该是两人冒险一番却毫无所得,但是后面半句,则是让两人心情一沉,感觉不妙了。 那棺材中人没有让他们疑惑太久,其哐哐的捶动棺材盖子,拍手般: “你二人,且试着外踏出半步,看能否离开半步。” 余列身子闪烁,他当即就裹着法力,要飞离棺椁。 结果他的身子才离开半寸,底下湖面就开始汹涌,有火焰酝酿。 余列不信邪,继续往外踏去,果真才半步,噗的就有粗壮的岩浆火焰喷涌而出,并且形成了一只巨爪,朝着他狠狠的拍来。 余列的面色陡变,及时的收敛身子,重新站在了棺材盖子上,才差之毫厘的和那巨爪避开了。 棺中人的笑声更大: “没用的,留点气力吧,既然不帮本道,那就在此地好好的陪着本道。 等何时将底下的怨气消磨完毕,何时才能出去。只不过……你们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就又是个问题了!” 旁边的桑玉棠闻言,她的表情比余列还要难堪。 此女抬起头,口中艰难道: “余兄,我刚才只想到此阵是将你我的气息纳入了,有所庇佑,却是没有想到,此阵乃是个连环阵。 你我二人现在也成了镇压湖底怨气的阵法节点,无法离去,不可轻动,否则湖中的怨气就会打杀你我。” 余列沉默了几息,他转过身子,同桑玉棠面面相对、坦诚相待,只是两人眼下毫无旖旎,有的只是紧张。 他皱眉道:“毫无破阵之法吗?” 出乎余列的意料,他本以为桑玉棠会苦涩的摇头,目露绝望。 但结果是,此女听见问题后,面上露出了迟疑之色,有些支支吾吾,并未直接否定……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九章 人中醍醐、血鸦大阵 余列心间微动,便听见耳边响起对方细微的传音: “火海金锁阵虽然是一风水大阵,但是成也风水,败也风水。此地乃是活人禁地,死气生长,并无阴阳生机……” 桑玉棠口中道出了一番风水道理,让余列听得是半懂不懂的。 对方迎上余列迷惑的目光,一咬牙,道出一句: “此地既然并无生机、生气,你我二人或可在此地制造出生机生气,以此来引动阵法的排斥,然后或可逃出去。” 余列闻言,面上露出怪异神情。 但是立刻的他,就轻咳一下,俨然道: “懂了!不就是双修磨合么,此事,贫道擅长!” 这话他说的,是自信满满。 想他余某人一路修行至今,有多少次要紧关头,都是临危不乱,迎难而上,最终人财两收。 看来如今恰逢这“火海金锁大阵”,以及棺中人的算计,他今日是又要消受一番美人恩了。 言语着,余列用目光打量着跟前的桑玉棠。 两人坦诚相待,他这时发现自己身前的这名女子,身量和模样,都是标志极了,站在他的跟前,就宛如白玉雕像般,身上的肌肤在火光的照耀之下,更仿佛雪山般在发光。 这模样,让余列不由的在心间暗道: “看此女的气度,她体内的阴气纯真。既然她愿意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即便她破阵不成功,我当是也得救她一救。” 别看两人现在落入了危险十足的困境中,但是余列的心间,其实毫无绝望之意,仅仅是感觉有些棘手罢了。 毕竟在他的紫府中,可是还有着一方仙宝遗留下的无名阵法。 刚才在勾连火海金锁大阵时,余列特意的观摩了一二,他发现此地如此气势恢宏的阵法,其给他的感觉,依旧是不如紫府当中的无名阵法要厉害。 如果实在是没有法子,余列完全可以冒着风险,将紫府的入口在这方火海金锁穴中打开,并吞吐此地所有的火煞怨气。 他就不信了,到时候在无名阵法的消磨,以及化灵池的淬炼之下,此地的怨气煞气再多,能耗得过他? 因此桑玉棠和那棺中人眼中的莫大困境,在余列的看来,只看他愿不愿意付出紫府受损的代价来解决罢了。 一连串的思绪在余列心间涌动,他跃跃欲试。 但是下一刻,桑玉棠的面色更加局促,她摇着头,低声道: “余兄,你在想甚么呢,何必都眼下处境了,还要捉弄人。” “咦!”余列眉头微挑,疑惑道:“是我想错了?” 桑玉棠的脸色更加的通红,她也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着实是容易让人误解。 甚造生气,以生撞死,种种言语,的确像是在暗示着余列,请和她阴阳磨合,以此破阵。 须知孤男寡女的待在这里,又适逢衣物都被焚烧殆尽了,算的上是干柴和烈火。 而且阴阳磨合之举,的确乃是在仙道中人看来,最是能诞生生机的一种途径。 桑玉棠听见了余列口中的话,甚至眼底里还露出几丝寻思。 她得到了余列的提醒,暗暗琢磨着以双修之法采摘生气,似乎比她的法子,更加具备几丝成功性! 不过桑玉棠还是及时的打住了这个念头,她尚未凝煞,虽然坏了身子,并不会对凝煞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但是女子属于阴,煞气性冷,她保留住纯真的肉身和阴神,皆是有益于她度过凝煞大关。 即便只是微毫,那也是值得。 以及最重要的,她和眼前的余列才相逢几日而已,就算两人眼下有了生死经历,可就这样将身子交出去,着实是过于儿戏了。 桑玉棠羞红着脸,她再次传音给余列,在余列的耳边细细的说了一句。 余列听完后,他的面色顿时更加的怪异,额头之间仿佛也要冒出黑线。 因为桑玉棠所说的,乃是让他贡献出一味充满生机之气的性命材料,给她用来布阵,以此作为撬动火海金锁葬穴的“药引子”。 而余列早就非是纯真道童,他身上是并无“童子尿”一物。 因此桑玉棠所指的那一味材料,也就可想而知了。 余列站在紫铜棺材上,久久无语。 老实说,修道这么多年了,他虽然是身经百战,磨砺多多,但是被人以这种方法,在这种形势下,讨要性命之物,他还是头一遭! 余列还不由的瞥了瞥脚下的紫铜棺材,欲言又止。 桑玉棠也知道自己的请求,着实是有失体面,但她低着头,欠身行了一礼后,道: “妾身以性命起誓,此举绝无戏弄道长的意思,实在是……实在是,根据诸多道书、风水典籍中所记载了,在并无童子尿一物的情况下,此物确实是唯一的代替药物了。” 似乎为了让自己的说辞,显得正经一些。 此女还红着脸,强行一本正经的解释: “道长勿要觉得此举有多么的离经叛道,听闻某类道脉,还专门有售卖此物的,其抟炼成灵液,名之为‘人中醍醐’、‘身间炼乳’,乃是人体之大药,不可等闲视之,可滋阴养颜,延年益寿。” 余列哪能不知道桑玉棠口中所说的道理,他乃是丹道中人,对于种种药材药性之理解,比此女还要广博精深。 而且他恰好还知道一门有类于醍醐灌顶的还精补脑秘法,说出来的话,定能让此女大开眼界。 紫铜巨棺上,余列左右寻思了数息,他觑眼看着那桑玉棠,忽地道: “那么敢问道友,你打算如何取药呢?” 桑玉棠的脸上,那本来快要被压下的羞红之色,嗖的再次泛起。 她口中更加的支支吾吾,道: “贫道只会布阵,不知取药该如何,烦请道长能者多劳,自行安排。” 一句轻飘飘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道友若是真不会,那么不如余某来教你?” 桑玉棠瞪大了眼睛。 此女好歹也是筑基道士了,即便在桑家中天资出众,早早的就筑基入道,如今身子也依旧纯真,但并不代表她真个就是被养在闺房中的二八小姑娘。 她年纪也数十了,自然是知晓诸多取药的法子,甚至也曾暗暗参悟过一些房中方才能施展的秘术。 被余列这样一说,她脑中浮现的画面,可不要太多! 但是此等有失体面的事情,如何能为之?! 桑玉棠立刻就要拒绝,但是话到嘴边,她又想起来以“人中醍醐”来布阵的法子,乃是她自个提出来的。 刚才她还一本正经的劝导着余列献药,结果现在对方愿意,只是让她帮忙取药,她却是又不从,那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一时间,桑玉棠站在紫铜巨棺上,她的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一处放,甚至还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身上的异样,咻得取出了一件道袍,披在身上,遮掩住了余列的目光。 此女低着头,欲言又止,目中纠结不已。 余列瞧见桑玉棠从刚才的一本正经,到现在的局促挣扎,其眼中顿时生出了趣味之色。 此女也顿时在余列的眼中,显得鲜活了不少。 若不是祸乱域实在是个陌生地界,此女也是个陌生人,且身上的气质也纯真,余列都会怀疑,此女是否是被道庭安排过来细作,就是想故意的引起他的兴趣。 好生打量桑玉棠数眼,余列摆摆手,开口道:“罢了罢了。” 女道闻言,身躯顿时松懈,大松一口气。 她望着余列,脱口道:“余兄想通了?多谢余兄献身!” 话声说完,桑玉棠便要转过身子去。 但是余列再次无语,他的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赶紧伸手制止了桑玉棠的转身,没好气的说: “想什么呢,你乐意,本道还不乐意呢。人中醍醐既然如此珍,你我萍水相逢,怎能轻易授予?若是只给一点半点倒还罢了,余某也就当做个善事。 但你是用来布阵,即便是用作‘药引’,所需数量肯定也是不少。若是你得之,私藏着,今后用来咒杀本道,那本道可就倒了大霉了。” 桑玉棠闻言,连忙解释:“余兄息怒,玉棠绝无此意。而且此等压胜小术,六品以下或可为之,但六品及以上,筑基过后的道人,不管修行的是何种道法,都已明晓道途,顶多被恶心到罢了。 真要达到咒杀的程度,那得屠戮大量血亲才行。再说了,即便有人炼制成功,你我筑基中人,体内血脉时刻都在变化中,旧有的血亲,如何能害到你我?” 此女急声解释完,她又偷偷般的补充了一句: “还有,布阵所需要的量,不一定非要那么多,这得看道友的质量。若是质量尚可,完全可以掺水使用……” “够了!” 轻喝声从余列的口中响起,桑玉棠越是解释,他的眉头就越是拧紧。 这女道,真当他是奶牛,想要挤奶呢,连质量如何、或可掺水都说出来了。 余列懒得和对方再啰嗦,他的面色恢复平静,咻得也给自己披上了一件道袍,然后便袖子抖动,一只又一只嘎嘎乱叫的鸦八,从他的袖子当中飞出来。 “你不是需要极具生机的材料吗?贫道这里有可以代替的。” 余列指着从袖兜中飞出来的鸦八们:“咯!便是这群家伙。若是质量不过关,你拿它们用来血祭,也是可以的。” “这、、”桑玉棠瞪起眼睛。 她脑子一懵,刚开始还以为余列是让她“杀鸟取卵”,用鸟中醍醐来代替人中醍醐。好在听见了“血祭”二字,她顿时回过神来,发现余列的意思并非是那般。 旋即,余列朝着对方挥手,桑玉棠懵懂,听话的走上前一步。 余列附在此女的耳边,半真半假的解释了一番鸦八的假不死之身,并且告知此鸟体内的生气,那是极为充裕,都快满溢出来了。 而他正好就是丹道中人,此等事关药效的判断,乃是极为擅长的,让桑玉棠勿要以为他读书少、见识短,就否定这材料。 桑玉棠听见了鸦八的不死之能,她的目中露出愕然之色,十分想要再仔细的打听,看看这究竟是何种道法造就而成的。 面对她的询问,余列都只是笑而不语,催促她快点动手做法。 鸦八凑在一旁,它瞧着两人苟苟且且的,压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嘎嘎乱叫着,自娱自乐。 这厮还仗着分身不怕死的特性,屡屡的在紫铜棺材边上跳来跳去,挑逗般的玩弄着岩浆湖泊底下的火焰。 另外一边,余列和桑玉棠神识交流后,没过多久,便定下了一方阵法。 桑玉棠退后一步,作揖行礼,口中轻喝: “承蒙余兄信赖,借出此等道兵!” 她根据余列的传授,神识蔓延到百来只鸦八身上,居然仅仅几个呼吸,就将余列传给她的火鸦阵,也消化到手,可以号令了。 这一幕让余列看向她的眼神,不由的变了变。他第一次认识到,此女在阵法方面的能力和天赋,果真非同小可! 下一刻,数百只鸦八依旧不知接下来是否危险,它们盘旋在紫铜巨棺上,听令的上下飞舞。 嗡嗡嗡! 一方火气腾腾的阵法,在棺材上展开,其阳刚凛冽,隐隐还形成了一只巨型的火鸟气息。 此火鸟的腹部隆起,羽翼修长,如凤似凰,正是参照着传闻中的三足金乌,而临摹得出的火鸦之像。 它刚一成形,便开始主动的吞食棺材四周的火煞之气,气焰也是凶凶。 但是嘭的! 鸦八们玩得正飞起,一得听桑玉棠的号令,口中嘎嘎声戛然而止,旋即发出了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 只见它们的身上火焰汹涌,皆数爆燃,一只只鸦身炸开,化作了一团团血雾,让那火鸦之像更加的真实。 余列面对如此情况,面色依旧平静。 因为以鸦八的分身血肉作为祭品,布置出一方血鸦大阵,正是他刚刚主动要求的。 毕竟,仅仅破开火海金锁阵,可不是他想要的。真的只如此,那么他的墓地之行,岂不成真成了白费功夫,是白跑一趟? 第五百六十章 抽取生机、灵珠神威 一团团血雾在半空当中炸开,火鸦阵凝聚成形的巨大火鸦,越发的凝实。 桑玉棠望着火鸦阵,她的目中既是振奋,也是带着几丝担忧。 此女暗暗的传音给余列: 「余兄,当真要继续对这火海金锁穴动手?此举变数太大,若是不成功,那底下的乌真巨兽可能就会再现……不若你我还是先行离去,从长计议?」 她再三的劝导着余列:「反正你我要在此地至少待上十年,日子还长着呢。」 余列面色不动,坚定的传音:「且依计策行事!其间若是出现岔子,余某保你一命!」 桑玉棠听见余列如此回应,她心间微微叹了一口气,但也没有心生不满或是怨恨,老老实实的继续操控着火鸦阵。 余列从之前到现在,已经屡次的展露出了不俗的手段。 桑玉棠只得选择相信,甚至她心间也暗暗的期待着余列的图谋能够成功,到时候她便也能沾沾好处,喝点汤水。 枭! 火鸦成形,其发出尖啸声,回荡在岩浆湖泊中,惊起一阵阵的波动。 此鸟的身形,已经超过了九丈,羽翼覆盖在巨大的棺材上,能将之完全遮盖住,并且让余列和桑玉棠面露期待的是,当这尊火鸦探出巨棺的范围时,底下的岩浆湖泊虽然躁动,但是并未直接喷吐出岩浆。 一股股燥热的火煞气息,正源源不断的降临而来,企图将这只火鸦虚影给碾碎。 当发现碾碎不了后,一股排斥之力果然如桑玉棠所预料的那样,出现在了四周,想要将火鸦驱逐走。 「善!」余列望着此景,不由的暗赞。 而在两人动作时,那紫铜巨棺中的人,它虽然静默不语,但一直都没有忘了棺材上的两人。 此獠时刻的关注着,在发现余列、桑玉棠两人之间的暧昧举动时,它的目中还露出了期待。 这份期待,并非是想要听墙角的期待。 若是余列身处在棺材中,会发现此獠眼中的神色,和当初那阴魂塔中的老井木犴颇为相似,它此獠似乎也能从余列二人的双修当中,获得某种好处。 只是当余列二人披上衣物,并未双修,而是放出了一群道兵飞鸟时,棺中人就迷惑了。 现在火鸦阵法彻底成形,且那只火鸦身上正在冒出勃勃生机,更加让棺中人心惊。 「不好!这一男一女,居然并未想要靠敦伦来坏掉此地阵法,而是拿出了这玩意!该死的,他们两人不敦伦,本道如何迷惑他们,让他们暗结珠胎,再偷偷的潜入那女子的腹中!」 原来这厮为自己逃生所规划的众多计划之一,就是想要投胎在女子腹中,如此就能不惊动到火海金锁穴,将魂魄逃出去。 但很可惜的,余列二人并未按照它所期待的那样进行。 虽然心间又惊又怒,但是此獠并未立刻就插手,而是想要冷眼旁观,寄希望于余列二人的图谋会落空掉。 它不怀好意的想着:「老夫已经被困在此地数百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期间也并非没有其他道人寻找过来,但是来一个死一个。即便你二人颇有手段,但怎能敌得过惑乱仙宫之人布置的阵穴!」 另外一边。 余列和桑玉棠虽然不知道,棺中人为何现在十分之安静。 但是对方不吭声,正好能让他们抓紧时间,去撬开火海金锁穴。 随着时间的流逝。 桑玉棠手中的符牌一方方的飞出,她在火鸦阵的基础上,临时的改造着阵型,让火鸦阵更加适合在此等岩浆火煞之地发威。 呼呼呼!几个时辰过去,原本九丈多的火鸦虚影,赫然长到 了二三十丈高大。 此时的火鸦,每每呼吸吞吐一口,就能将岩浆湖泊中的火煞之气吞吐一大团,也得亏此地的前身极度疑似乌真世界的地心,灼热至极,火煞气息几乎无穷。 否则的话,若只是寻常的一座火山,估计要不了几日,这头火鸦就能将整座火山给吸食干净,变作成为一座死火山。 如此情况,不仅让棺中人越发的惊疑,也是将余列、桑玉棠两人给惊讶到了。 余列没有想到,他惯常使用的火鸦道兵阵法,居然能达到如此威力。 桑玉棠也是没有想到,余列拿出的这方阵法,会这般契合此地的环境,且那些用来血祭的火鸦,其生机气息也果真是浓郁至极。 种种得天独厚、机缘巧合之下,她以区区一末位道士之身,竟然缔造出了一方威力接近丹成的阵法。 一时间,桑玉棠从火鸦阵的变化中,获得了诸多的感悟。 且不单单是火鸦阵的变化带给了她好处,火海金锁穴在排斥火鸦阵的过程中,同样是有变化生出,让桑玉棠窥见了此阵更多的隐秘之处。 正当她沉浸在这种对于阵法的感悟中时,一股爆喝声,终于在棺材当中响起来,打断了她的感悟。 那棺中人越发的心惊,它见那火鸦的气息都快要超过它自己了,彻底的忍受不了,决定不再放任自流,而是动手打断。 哐当!一股巨力,从棺材盖子上激荡而出,让站在上面的余列二人,双双身子不稳。 难听的咯吱声音响起来,那紫铜巨棺的盖子转动,厚厚的外棺打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内里赤红无比的内棺。 余列在心惊之间,眼睛一瞥,发现内棺并非是寻常的方形,而是人身形状。但是他来不及细看,一股股赤红色的气息,就从棺材中蔓延而出,仿佛触手一般探向两人。 阴冷的呼声在从棺材中响起: 「本打算让你二人多活一阵子,谁让你二人这般不听话!看来,还是将你们身上的生机抽干,化作吾之血食为好,桀桀桀!」 从棺材中蔓延生出的赤红气息,立刻落在了余列二人制造的巨大火鸦上。 气息如触手,且涌动不停,将火鸦身上旺盛的生机,朝着棺材中不断的汲取而去,对方意图截留生气,以此来打断余列两人的施法。 一股惊喜声,也是从那棺中人的口中传出:「咦!好个浓郁的生机,若是吞掉此物,本道熬过那底下凶兽的可能性,又能增加三成!哈哈哈!」 但是它的笑声刚刚响起,一旁的余列,目中便有冷意一闪而过,传音呼道: 「动手!」 桑玉棠得听余列的命令,她也彻底的从感悟状态中脱离。 看了眼那巨大的火鸦虚影,此女虽然十分不舍,但还是掐动法诀,轻喝出声: 「邪祟,你既然喜欢吞食生机,那么便多多吞食一些,撑死你!」 枭! 原本只是在静静呼吸火煞的火鸦虚影,它陡然就震动羽翼,从紫铜巨棺上振翅飞离,其盘旋在岩浆湖泊的上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从外围飞扑到了紫铜巨棺上,其鸟喙狠狠的啄入了紫铜巨棺里面。 无需那棺中人自行吸食,火鸦身上的火焰,齐齐的涌入到了那巨棺的缝隙中,狠狠的灼烧对方。 这一幕落在余列两人的眼中,让他们是大喜过望。 原本两人所计划的,是撬动阵法,然后让火鸦掉过头,刨开巨棺,就算刨不开,也得隔着棺材,将棺中人重创一番。 结果没想到,那厮自己就打开了外层的棺椁,且还觊觎火鸦身上的生气,想要吞食炼化。 这一举动,正中了 余列两人的下怀,让他们能够以火鸦为手段,让棺中人引火烧身! 果然,随着更加庞大的生气涌入那口巨棺中,且生气中所掺杂的火焰,还是余列的死焰,最善于克制天下间的阴邪死气。 那棺中人的遭遇如此凛冽的生气,它一下子就消化不过来,发出了惊叫声: 「你、你们!!」 哐哐! 整口巨棺,震动的更加厉害,四周的金锁不断晃动。 余列和桑玉棠两人没有在乎那人的动作,他们分工明确,一人关注着外面的火海金锁穴,防止葬穴再次出现异样,损坏风水大阵;一人操控着那火鸦,企图鸠占鹊巢,反客为主的将那棺中人炼化或是逼出来。 在两人的配合之下,棺中人一时之间陷入了困境。 它不断的感觉自己的尸身,在被那火鸦侵蚀破坏,想要起身锤杀了余列二人,但是它本身是被锁在巨棺中的,并无自由,难以起身。 如果不躺着就打杀掉两人,非要起身施法的话,那么它就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孽障!」 现场的情形,让它未能纠结许久,因为它发觉自己再不想办法阻止余列两人的动作,它的尸身可就要被坏掉根基,再无蜕变成旱魃的可能了。 于是轰的一声,紫色巨棺的外棺盖子彻底掀开。 那人身形状的内棺,也露出一道缝隙,一只干枯的手臂伸出,虚抓着紫铜打造的外棺盖子,狠狠的往火鸦虚影砸去,一并的要将余列两人也打飞拍死! 一声哀鸣,从巨大的火鸦虚影中传出。 此鸟毕竟是由阵法之力凝聚而成,血祭它的三目龙鸦们也都已经化作血雾,无法持续的供给法力,自然难以和那棺中人抗衡法力。 火鸦的身形顿时就虚浮了很多,且侵蚀观中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好在另外一边,余列两人躲过了棺中人的暴起袭击。 并且他们发现随着棺中人的动手,火海金锁穴对于两人的禁锢,陡然松懈了很多。 在余列的眼中,他清晰的看见葬穴中的一道道锁链,开始主动的往棺材中蔓延而去,瞬间就拷住了那人身形状的内棺。 是此獠冒头,替两人承担住了葬穴的绝大部分威压。 轰的,一只巨大的手爪,也从岩浆湖泊中探出,抓在了紫铜巨棺上,想要将之棺中人打杀了。 桑玉棠惊喜:「余兄,成了!葬穴大阵自乱,你我现在可以趁机离去。」 但余列扶着她,并未应声的趁机开溜,反而紧盯着那口敞开的巨棺,目中期待之色更重。 「难怪此獠想要诓骗你我二人给它开棺,原来它自行开棺,怨气就会直接对它出手。」 余列面上幸灾乐祸,口中到:「如此大好机会,且试着再给此獠添把柴火,看它能否和底下怨气所化的乌真巨兽同归于尽!」 桑玉棠听见,明白余列还是没有放弃取得好处的想法,意图继续火中取栗。 她虽然心急如焚,但着实没有胆量独自离去,且一旦她离开,那火鸦阵当场就会衰弱,落败于棺中人。 「罢了,既然余兄如此坚持,桑某今日舍命陪君子!」 桑玉棠一咬牙,喝到:「余兄说的也是,让那棺材中的尸鬼和那乌真世界的怨气同归于尽,其实才是解决此地忧患的最快法子!」 她面上显露出一丝纠结,但旋即就毅然而然的,喝令周身那一百零八张符牌飞起,将之统统打入了那火鸦虚影中。 火鸦高亢尖锐的叫声,再度响起,它的双目中火焰腾起,瞬间灵动了许多,其挣脱开棺材中的巨手,和对方厮杀起来。 余列 不由的多看了身旁的女道一眼,记下了对方甘愿献出法器的这一举动。 三股庞大的声势,在岩浆湖泊上空大作。 火鸦横飞,乌真巨兽的躯体若隐若现,棺中尸鬼也是邪气大放。 但让余列二人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有葬穴的钳制、乌真怨气的侵蚀,那棺中人,依旧是强悍的将桑玉棠操控的火鸦给打得残破。 随着最后一声哀鸣发出,偌大的火鸦虚影,轰然溃散,变成一股股黯淡血雾。 桑玉棠也是猛地睁开肉眼,脸色煞白。 那些溃散的火鸦气息,统还被那棺材中人摄取,对方呼吸吞吐着,在巨棺中具现出了半具庞大的人身,气息大增。 它转头凝视着余列两人,神识滚动,散发出无穷的杀机: 「尔等,将死也!」 对方一手抵挡从岩浆湖泊中涌出的乌真怨气,一边张口一啸,便有无数的赤红色气息,犹如蛇虫般飞来,要将余列两人身上的生机吸食干净。 余列见此一幕,微微摇头,他口中轻叹:「终究还是技差一筹,既然如此…… 定!」 他突地手掌一翻,拿出了一物,扔在了岩浆湖泊的上空。 霎时间,所有翻滚的火煞气息、赤红真气、包括那棺中人凝聚的半具人身,统统当场凝固,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 只见一颗圆珠悬浮半空,表面波光粼粼,红艳艳的,整体有如水中的红日,它光芒万丈,照破火焰千重! 第五百六十一章 窃居灵棺、闭关养煞 余列从袖子中拿出来的东西,正是从乌真岛屿中获得「定风珠」! 将定风珠收入紫府中后,他立刻就将此物放在了化灵池中进行打磨。 加急处理之下,如今好歹是将其中的邪性驱逐干净,然后可以被余列炼化了。 定风珠一物可以定住地气风火,极为克制这片岩浆湖泊,余列将它一掏出来,果然效果明显,连那棺中人的赤红色真气都给克制住了。 这一情况,倒是出乎了余列的意料。 桑玉棠站在一旁,她同样也是身子定住。 此女的修为只有六品末位,尚未凝煞,自然是更加无法抵挡住定风珠的效果。 她仅仅有眼睛能够动弹,瞪大了两眼,瞅着余列手中的定风珠,着实是感到惊奇: 「此物就是之前被余兄收服的百万年乌真玛瑙吗?为何这么短的时间中,他就将此物炼化了,莫非……他手中的有仙人符咒或是法宝?」 桑玉棠的思绪纷乱,她不由的对余列的底蕴和来头,更是感到好奇。 而那同样被余列定住的棺中人,此獠则是心头咯噔了一下。 它难以置信的望着出现在余列身前的定风珠,其神识蠕动,却难以蔓延到余列的身旁。 棺中人只得口中发出厉呼:「不可能,这定风珠你是怎么拿到的!就算你能够拿到,它也不该是你能够炼化的。」 「哦?」余列听见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他眯眼观察着棺中人的情况,并不急于动手,而是出声道:「此话何解,莫非道长和这珠子,大有关系?」 吼! 野兽般的嘶吼声,从棺材当中传出来,那棺中人的身子,缓慢但是坚定的彻底的坐起,露出了一具赤褐色、枯瘦犹如骷髅的躯体模样。 其口齿张合着,咯咯作响。 「它是我的,是我的才对!」 此獠怒吼出声,一股更是沛然的赤红色真气也从它的躯体身上冒起,抵御住了定风珠的震慑作用,然后一步一步从紫铜巨棺中踏出,朝着余列扑过来。 余列打量着,目中闪烁神光。 他结合起定风珠之前的异样,以及棺中人对定风珠的态度,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脱口就道: 「道长乃是要晋升为五品,蜕变为旱魃的高人。为何会对这颗小小的定风珠如此在意,除非……此物就是之前那布置下火海金锁穴的祸乱仙宫遗留下的阵法秘钥,其和道长你能否脱困息息相关!」 棺中人听见余列口中的这番话,它那干枯的尸身猛地一颤,踏步走向余列的动作顿时又急促了很多,开始疯狂的燃烧体内的赤红真气。 旁边的桑玉棠听见,则是目中恍惚。 她得到余列的提醒,也是想通了这一点:「看来这一颗定风珠,之前之所以会在乌真岛上大肆的吸收血液,阴邪狡诈,多半是被这棺中人用了什么手脚,给影响或炼化了,方便为它脱困做准备。」 那干尸模样的棺中人,它仅仅一丈高大,并非巨物,但是当它扑到了余列跟前时,汹涌的杀意煞气从对方身上扑来,让余列的呼吸都窒息了一下,仿佛他也被定住了一般。 「你,不配知道!」 此獠面露狞笑,其浓郁的真气在身侧形成了巨手,隔空就朝着余列的头颅抓取而来。 但是余列面对这一幕,丝毫不慌。 他嘴角露出冷笑,将手中的定风珠轻轻一收。 轰的! 余列的身子后退,一只更加庞大的巨手立刻就从底下的岩浆湖泊中的探出,朝着那棺中人的拍打而来。 这是他撤掉了定风珠对岩浆湖泊的镇压 ,让藏在岩浆湖泊中的乌真怨气冒出,为他来抵抗棺中人。 此举的效果十分之好。 特别是棺中人从紫铜巨棺中走出后,它本就仿佛遭受了天妒,整片岩浆空间都在针对它。 那些原本拷在铜棺上的金锁,也开始哗啦啦的涌动,要刺入它的尸身之中,将它拖回棺材中重新关上。 在怨气的轰杀下,它更是难以对余列出手。 「竖子!孽畜!」 怒吼声,从棺中人的胸膛中爆发,它望着轻飘飘躲到一旁的余列,两只眼睛里喷吐出了猩红色的火焰,愤怒至极。 但是它也只有怒吼声,能够传递到余列身旁,因巨棺底下镇压的怨气已经彻底爆发,之前消失的乌真巨兽,重新在岩浆湖泊中凝聚,且有了目标,不再是毫无神智! 余列落在一旁看着,他从那凝聚的乌真巨兽眼中,不仅看见了浓浓的恨意,还看见了贪婪,似乎只要对方将那棺中人给吞食了,它就能够得到什么大好处。 余列把玩着定风珠,不由的张口轻叹: 「布置如此阵法的人,手段可真是了得啊!」 一旁的桑玉棠早已经被他及时的拉扯到身旁,庇护着。 女道听见余列的话,连忙点头附和: 「这一处火海金锁穴,不仅是以风水布阵,效用长久,它还将那馆中的干尸和湖底的怨气,分别对立。 任何一方,若是想要脱困,都需要先吞食了对方。如此布置既可以确保双方难以逃脱出去,又能够消磨掉双方的怨气和灵性!」 桑玉棠目中变幻,她传音道: 「若是结果甚好,到时候,此地的乌真怨气不仅会被消磨掉,还能养出一具旱魃级别的尸身,能收为己用!」 余列点头示意,他在刚才炼化定风珠时,也从定风珠的作用联想到了很多,和桑玉棠所说的大致不差。 于是他面上带着喜意,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定风珠,道: 「若是我刚才的猜测没错,这颗珠子就是用来调节怨气、尸气的阵法关键。如今我持有这灵物,整个火海金锁穴,便可一定程度上为我所用了。」 桑玉棠猛点头。 但下一刻,让女道没有想到的是,余列把玩了几下定风珠,就将此物忽地抛出,扔到了她的跟前。 嗡嗡!定风珠盘旋转动着,散发出红色的灵光,让桑玉棠的面颊鲜红无比。 她愣愣的看向余列,便听见余列口中道:「桑道友才是阵法大家,此物现在在我手中是无法发挥出全部作用的,且劳烦道友出手,帮助余某降妖除魔。」 余列朝着桑玉棠拱手示意。 如此稀罕珍贵的宝物,且是能操控火海金锁穴阵法的关键物品,余列居然就这样给了她,着实是让桑玉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惊喜之色,在她的脸上爬起来。 有此等宝物在,她便可以更加仔细的参悟此地阵势,对她今后的修行有大好处。除此之外,余列的信任也是让她感到浓浓的暖心。 「此人竟然不担心我持有定风珠后,反手就害他!」 桑玉棠只在心间自语了一句,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话,仅仅目色认真,朝着余列点头,然后就将定风珠持在手中,口中默念不已。 有余列的事先炼化和主动退出真气,女道也是轻易就将定风珠炼化到手。 旋即,在余列两人周身便有一道道灵纹涌现,其蔓延在庞大的岩浆湖泊中,将上下每一处都覆盖住。 火海金锁穴的脉络,彻底的浮现在两人的眼中。 且不远处那正在缠斗的棺中人和乌真巨兽,两者身上的弱点也在阵 法的作用下,全部都显露出来。 一根根先前看不见的灵纹,遍布在它们的身上,且深入到了两者的体内,但两者浑然不自知。 桑玉棠目中灵光大作,她手持灵珠子,示意余列紧紧跟随她。 这时,那棺中人察觉到不对劲,它也再度朝着两人扑来,打算付出更多的代价,也要将两人解决掉。 但是它每每朝着余列两人迈进一步,余列两人就会先一步远离它一步,仿佛能够未卜先知一般。 并且整个岩浆湖泊上空的火煞之气,统统的绕着两人走,那怨气形成的乌真巨兽,更是彻底的忽视了两人,即便两人靠近到它的身子跟前,它也只是对着棺中人动手。 除此之外,桑玉棠领着那棺中人,绕着紫铜巨棺转了十数圈子后,对方越发气得要死,她脸上的喜色则是越发的浓郁。 忽然,桑玉棠面色一定,她大喜道:「成了!」 咻得,她拉着余列,调转身形,猛地往那棺中人先前躺着的棺材飞去,来到了棺材的正中央。 犹如魔神般的棺中人,它站在棺材外,惊疑的盯着余列这两个滑不溜秋的家伙,不知两人是要作甚。 下一刻,它便明白了。 因为桑玉棠传音给余列一句话,余列面上露出错愕之色,但还是如言的先躺入内棺中,侧着身子,等着女道躺下来。 两人入棺后,便鸠占鹊巢,先前被棺中人掀飞的巨大棺椁盖子,也在一根根金锁的提携下,缓缓的盖过来。 「不好!」 棺中人面色大变,它陡然收敛了法力,不再去对付那怨气所化的乌真巨兽,径直朝着棺材中猛扑过来。 但是当它跨入到巨棺百丈以内后,它的动作就再次陷入了泥沼中一般,缓慢的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口棺材盖子盖在了紫铜巨棺上。 哐当一声! 巨棺合拢,严丝合缝,余列两人藏身在其中,所有的气机都消失在了棺中人的感知内。 与此同时,那从岩浆中冒出的乌真巨兽,它也彻底的从岩浆湖泊中拔身而出,咆哮嘶吼着,散发出五品的气息。 棺中人面上惊惶,它只得转过身子,认真面对如此巨兽,再次陷入苦战中。 而余列和桑玉棠两人藏身在巨棺中,被棺中人相反。 他们不仅得到了棺椁的庇佑,无须担忧被两尊强大的存在波及,又将火海金锁穴的效果皆数启用,能将外界的两个凶货当棋子使。 这一情况完全出乎了棺中人的预料,它压根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占了棺材,连想躺回去都难。 可是不管它想了什么法子,又付出了什么代价,它就是无法再开启巨棺,未能将余列二人拎出来。 这导致此獠只能盘踞在岩浆湖泊上空,和那成形的乌真巨兽时刻厮杀争斗,除非有一方倒下! 这情况同样也出乎了余列的意料。 他侧躺在棺材中,和桑玉棠极为靠近,显得十分亲密。 余列开口轻叹着:「没想到还有主动进入瓮中,等着那两个凶物厮杀的法子。」 桑玉棠将定风珠聚到两人身前,用作照明,灵珠红光将她的面容照得更加娇艳欲滴。 此女口中压低声音:「此地虽然狭窄,但它乃是整个葬穴的核心所在,本是最为凶险的养尸之地,你我二人是承受不了的。但是现在有定风珠在手,你我就可以定住这些死气煞气,不用畏惧,正适合我俩在此藏身。 只需要待上个把年数,那疑似旱魃的家伙,也肯定会和乌真怨气两败俱伤。」 余列点头,并道:「不仅如此,接下来的十年,你我正好可以在这棺 材中闭关修炼。」 他环顾着四下,欣喜道:「此地死气不绝,乃是一处上等的闭关养煞之地啊!」 须知,道士在凝煞过后,虽然日常修炼时,依旧是从外界采摘相应的煞气入体为好,方便快捷。 但是这也得分什么情况。 比如余列现在,他身处于死气浓郁的火海金锁穴的核心位置,还有紫铜巨棺为之汇聚死气怨气,他完全可以用源源不断的死气怨气,来豢养体内的「仙煞」。 此种以煞养煞之法,也是凝煞道士们可以采用的一种修炼方法,同样方便快捷。 只不过这种法子,对修炼之地的煞气损耗甚大。 仅仅一个凝煞道士,就可以让原本能源源不断产出某种煞气的修炼之地,其环境改变,煞气变得驳杂,断了根儿。 桑玉棠听见余列的所说,她也是欣喜道的: 「是极,此地正是一方上等的闭关凝煞之地!」 她捧着灵珠,喜笑颜开的道:「托余兄的福,今日有定风珠在手,又有此等凝煞宝地出现,桑某的凝煞关隘,无忧矣!」 两人相对而视,又听着棺材外的阵阵怒吼声,都是不由的面带轻笑。 第五百六十二章 凝煞岔气、舍身相助 一声声怒吼声、怒骂声,不断的在紫铜巨棺之外响起来。 那棺中人或是威胁、或是利诱,使用了各种法子,想要将余列两人从棺材里面逼出来。 但是余列两人就好似进入了米缸当中的老鼠,就是不出来,反而对方越是叫嚣的厉害,他们两人就越是放心。 观察了几日之后,两人便正式的进入到闭关的状态当中。 余列不断从四周汇聚来的死气怨气当中,汲取来自己需要的,打入体内,让体内的仙煞吞食,转化出更加浓郁的仙煞,然后又混入真气中,缓缓的增长自己的道行。 桑玉棠则没有他从容了,此女再三的检查过后,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方木盒,盒子乃是上等的灵木所打造而成的,表面还贴有符纸封印,但是刚一掏出,棺材当中的气温还是下降了许多。 因为这一方木盒当中,所容纳的正是桑玉棠为自己搜集而来的上等煞气,名之为「万古寒冰煞」,乃是存在于极北之地、和极南之地的煞气。 其中的任何一缕,都是由至少万年的寒冰酝酿而成,并且单单极北之地或极南之地的一种还不行,得分别从北南两头,各自取用一份煞气,调和形成南北齐备的煞气,用此煞气凝煞,方才是贵为上等煞气。 此物单单是想要搜集,其所需要跑过的路程就已经是极其遥远的了,更别说桑玉棠是身处在祸乱域当中,祸乱域中压根就没南北之分,本地并不产出此等煞气。 手中的这一份,还是她机缘巧合之下,从某一处拍卖会上获得的。也正是知晓这一味煞气的难得可贵,她才冒险要来到这乌真岛上,想要获取玛瑙,辅助自己凝煞。 如今事到临头,虽然余列刚才已经应允了她可以调用定风珠,辅助凝煞。 但是一时间,桑玉棠内心还是迟疑纠结,担心此等珍惜的煞气,并非是自己能承受的。 旁边的余列,早早就注意到了此女的动作。 但是他没有任何想要插手的意思,这等事情,只能由对方自己决定,若是身死道消,他顶多帮忙叹一句可惜而已。 不过在心间,余列还是暗暗的期待着,此女能选择用那万古寒冰煞凝煞。 若是此女的道行底蕴深厚一点,将来甚至结丹,那么他余列也就有了个擅长阵法卜算的道友了,今后必然能派上用场。 桑玉棠在迟疑了数日后,并未让余列失望。 此女小心翼翼的开启木盒,将盒子当中的两份南北冰煞取出,置入一方特殊的冰壶中,抟炼颠倒,让之混合成了真正的万古寒冰煞。 到这时,她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因为桑玉棠的手中除了手中这一份煞气之外,再没有其他的煞气,且她已经无法将南北冰煞再分离,只凝练其中的一种。 除此之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纠结。 木盒已经开启,若是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她无法凝煞完毕,那么手中的冰壶就将会破裂,到时候不仅仅是煞气将会丧失大半的功效。 眼下身处于狭窄的棺材当中,煞气多半还会侵蚀到她的肉身,将她给冻结成寒冰,就此一命呜呼掉! 「如今的情况,已经是我梦寐以求的凝煞环境,且试它一试!」 桑玉棠银牙一咬,她当即就沉下心神,取起那方冰壶,往自己的口齿中倒入进去。 冰煞入体,此女的眉毛、头发上,很快就布满了寒霜,仿佛被冻结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这一幕让一旁修炼的余列,不由的睁开了眼睛。 他好奇的打量着跟前冰美人似的桑玉棠,口中啧啧称奇: 「没想到,此女并非是开府中人, 但是肉身上的修行却并未放弃,莫非还想着等以后有机会了,也找到一方秘境碎片,开辟紫府吗?」 余列之前以为桑玉棠的肉身气血旺盛,仅仅是因为她乃是一方大户人家出身,肉身拥有各种灵丹妙药的滋养,所以才远超寻常的阴神道士。 但是现在这女道凝练煞气的法子,竟然是纳入腹中凝练,一看就是打算将肉身也列入凝煞中,走的乃是性命双修的路子,而并非单纯用丹药养出来的肉身。 不过此事和余列关系不大,此女就算是将肉身打磨的再是精妙,也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余列只是瞥了几眼后,就将目光收回,自行沉浸在了养煞修炼的过程中。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 仅仅一丈高的内棺中,处处遍布着寒冰,甚至连藏在棺材当中的空气,都被冻结成了液体,化作一点一点幽蓝色的水液,挂在棺材的内壁上。 此种寒意,超乎了余列的想象。 好在他浑身的煞气也不是吃素的,更有死焰护体。 种种寒意、冰煞,顶多能够靠近到他的体表,然后就会被他当作死气怨气一般,统统的打散炼化,用于培养自己的仙煞。 有着桑玉棠凝练中泄露的冰煞,余列养煞修炼起来,还格外的事半功倍。 这种冰煞和外界的聚拢而来的岩浆火煞,两者一冷一热,阴阳调和,最是方便修炼中人打磨自身。 只是没有过多久,一心沉浸在修炼中的余列,便眉头紧皱,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冰美人,口中轻叹。 余列手指微动,将送给对方使用的定风珠给拿到了自己的手中,轻轻挥动宝珠,帮了桑玉棠一把。 「定!」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桑玉棠体内躁动的冰煞,当即被定住。 弥漫在她体表的寒意,也是陡然间减缓。 就在刚才,此女的凝煞过程赫然是碰见了困难,不知是她准备的仍然不足,还是她根基不行,抑或是她心性不定。 总而言之,她岔了气了,差点就让自己的五脏六腑、脑仁脊髓统统被冰封,变作成为一尊真正的冰雕。 好在有定风珠在场,还有余列躺在一旁,方才救了她一命。 但是余列也只能用定风珠定住对方体内的真气煞气,却是无法再帮助对方将岔了气的冰煞给抽离出来,更别说将之导入正轨,助她完成凝煞了。 别说余列了,即便是丹成道师在此,想要将凝煞岔气的道士给掰到正途,也是极难。 这一步,只能看凝煞道士自身的造化。 这点正是许多道士恐惧凝煞的原因所在。 那桑玉棠得到余列的帮助后,她缓过一口气,睫毛动弹了几下。 余列瞧见,幽幽叹息道:「桑道友,你现在若是选择放弃,有定风珠在手,或可将体内的煞气排出体外。我再帮你将这些煞气收拾掉,你还可保留一条性命。」 但是听见这话,桑玉棠那布满寒霜的面孔上,缓缓的露出不甘之色。 今日她若是放弃,那么她这一辈子都将和上等煞气无缘,还会伤到根基,若是没有大机缘,以后即便是杂等煞气,她也休想凝练了。 可此等局面,她再是不甘心,也是无用。 反倒是因为心神紊乱的缘故,残存在她体内的冰煞再度作祟,让余列皱起的眉头又加深了几分,只得更加催动手中的定风珠,帮助对方定住走乱的煞气。 「余兄……放下定风珠,我还想,试试。」 艰难的话声,从桑玉棠的口中道出。 余列瞧见对方微阖的眼帘中,所透露出的决然之 色。 他并未劝说对方,更没有自作主张的,强行让对方脱离凝煞状态。 余列只是紧盯看了许久,然后就收起了定风珠,让那股股冰蓝色的煞气,在对方的体表再次蔓延。 很快,一副怪异但是绝美的面孔,出现在了余列的跟前。 万古寒冰煞渗透进入了桑玉棠的血管经络,从她的腹部蔓延,爬在她的面部上,形成了蛛网般的血管脉络,扭曲蠕动。 此女现在的每一口呼吸吞吐,都不是呼吸的空气,而是幽蓝幽蓝的冰煞,她仿佛被冰封了万载的美人,又如雪山之巅的冰雕神像,浑身都透露出一股凛冽寒冷的气息。 但是很可惜的是,这一幕不仅代表着桑玉棠,未能阻止自己走火入魔,反而还加剧了。 她现在的肉身,已经被冰煞彻底的侵蚀,五脏六腑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只等冰煞再蔓延到她的脑窍中,伤及脑部、摧残阴神,她就会彻底的一命呜呼掉。 到时候,余列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此女收尸,将之葬在自家紫府中。 只是紧接着,让余列感到怪异的一幕出现了。 桑玉棠在极寒中,她的身子并未被冻得发抖,反而还用真气在体表不断的游动,将身上的道袍拉开,胸襟大露。 这还不止,此女的体表泛红,她露出了一副燥热的表情,伸手将身上的衣服全都扯下。 「热、热……」 怪异的喃喃声,从桑玉棠的口中的道出。 明明棺材中的空气都被进一步冻结,从液体状态变成了一方方雪花,属于极寒的状态。 但是此女不仅不觉得寒冷,反倒感到闷热。 这情况让余列啧啧称奇,他仔细打量后,心道: 「原来人在寒冷状态下,彻底的失温后,是不会感觉寒冷,反而会感觉炎热的吗?」 桑玉棠的生命气息,也已经是在摇摇欲坠当中,她的神智开始恍惚,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凝煞,本能的在棺材中扭动,想要贴合到「冰冷」的东西上,借以驱热。 而余列这么一个大活人,其血气方刚的,反倒是让桑玉棠下意识的靠近过来。 她冷热不分,以为余列身上的热气是寒气。 而余列入手一大坨冰块似的身子,即便是以他的龙脉肉身,也是被冻得一个哆嗦。 下意识的,他就用自家的仙煞真气将桑玉棠包裹起来,免得对方连累自己,将他也给冻伤了。 结果余列的仙煞真气,轻而易举的就瓦解了桑玉棠体表的冰煞种种,渗透到了对方的体内。 这一情况,让本来意识模糊的桑玉棠,神智陡然间的清醒。 她回光返照般的睁开眼,艰难的扫视着自己的全身,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迎上余列那怜悯的目光,桑玉棠的目光晃动,绝望之色升起。 但是当她闭上眼睛,准备等死时,她又猛地睁开双眼,张开口齿道: 「余兄、救我、救我!」 说实话的,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道士因为修炼而坐化在自己跟前,余列的心中难免会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触,很是想救她一救。 但是此女已经煞入膏肓,如何能救? 这就是修道之难啊。 结果出乎余列的意料,桑玉棠瞧见他目中的无奈,强撑着传出了一道神识,指出了一个或可救她的具体方法。 只见此女口中艰难的道: 「我需要、需要醍……」 话说尚未说完,冰煞涌上头颅,她回光返照的神智,便再次的模糊,只剩下本能,更加紧贴向余列。 而余列闻 言后,则是目光发怔,面色怪异无比。 他盯着不断拱入自己怀中的冰美人,眼里是三分欣然、七分为难。 且他的身子还不争气的,又是哆嗦一番,打了个寒颤。 即便他余某人十分的擅长此道,但这等冻成了万古寒冰般的女道,他该如何救之?! 纠结一番后,余列终究是心善。 罢了罢了,只是多多打几个寒颤而已。 他瞧见桑玉棠的生命气息摇摇欲坠,还是选择了俯下身子,助其修行! ……………… 棺材震动。 在棺材之外,那离棺尸鬼依旧是怒吼震震,继续和无穷无尽般的怨气厮杀着。 它将怨气形成的巨兽身形,打散了一次又一次,但就是无法将之彻底的镇压。 在此过程中,此獠体内蕴养了数百年的尸气,也是被乌真怨气一点一点的消磨,其实力缓慢但没有限度的跌落下去。 估计少则一两年,多则七八年,它就将被怨气给抹杀掉,消磨得一干二净。 到时候,岩浆湖泊中的怨气也将不再成气候,可以被余列轻易的收拾。 哐哐!紫铜巨棺震动的着实厉害。 尸鬼瞧见了震动的棺材,它一想到内里的两个狗男女,就绝望又凄厉的怒吼出声: 「不要脸……」 第五百六十三章 亲族算计、道行二百四十年 饶是尸鬼怒骂连连,余列在紫铜巨棺当中,依旧是专心致志的解救着那桑玉棠。 出乎他的意料,桑玉棠居然并非是病急乱投医,当得到了余列的醍醐灌顶之法相助后,她体内的寒气,被有力的控制住了。 其效果让余列都是一时间发懵,怀疑是否经过他多年的修炼,现在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已经算作是世间的一味大药。 等到七日七夜后,桑玉棠的意识缓缓苏醒,余列的这个疑惑才得到了解释。 棺材当中,余列皱着眉头,低声道: “你这一味煞气,是被人做了手脚?” 桑玉棠颦蹙着眉头,她感受着浑身上下传来的痛苦,着实是对余列都有些恐惧了。 但是眼前的情况是她主动要求的,且余列对她有救命的大恩情,她只能是幽怨的看了余列一眼,低声解释道: “正是。就在刚才凝煞的过程中,我的体内无由来的,多出了一股奇异寒意。 这寒意精纯至极,若是在平时,反倒有助于帮助我辈修炼某些法术。但是在凝煞蜕变的过程中,这股寒意加剧了万古寒冰煞在我体内涌动的速度,甚至是对我的阴神起到了冰封的作用,即便是有定风珠在手,我也是一时间被影响,失去了对于修炼的掌控,然后便岔了气。” 桑玉棠说着,目中思绪闪烁,一股恨意流露而出。 余列听完后,瞧见她的面色,若有所思的道: “话说你这煞气并非是自己采摘的,而是从他人的手中购买得来,那幕后黑手究竟是何人,你可有眉目了?” 桑玉棠闻言,目中的怒火腾腾升起来,冷声道: “然也。这份煞气乃是妾身在祸星城中购买得来,那拍卖会有丹成中人作保,还和仙宫有着干系。 到手时,妾身还让城中的丹药大师帮忙看过,确认过煞气的质量,皆是不存在问题。 唯一能出现问题的,便是族中有长老,因为我当时是临时调用了家族的大量资源,才拿下的这份煞气。对方逼着我将这份煞气交出,收入族中的宝库走了一遭。” 她的面上寒霜四起,呼吸间皆是瓦蓝瓦蓝的气息,好似掌控冰雪的神灵。 “没想到这群家伙,连煞气都敢做手脚!着实桑某大意,又太过珍惜这份煞气,再到手时没有进行第二次检查。” 这下子,余列彻底的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桑玉棠此女居然是被人里应外合的给算计了一番,所以明明有定风珠在手了,其心性也尚可,结果凝煞还是出了岔子。 余列琢磨着,还慢慢回过了神,想明白了为何对方和自己修炼一番,其走火入魔的状况也就得到了改善。 他面色怪异的打量着此女,还发现对方在经过那一次岔气后,除去肉身受创之外,其凝煞蜕变并未失败。 恰恰相反的,降服了那一股寒意后,桑玉棠的阴神得到寒意的滋着,万古寒冰煞轻而易举的就被她凝练进了阴神之中。 “看来桑家中人,之所以要在她的煞气中做手脚,多半是打着令她阴阳失衡,然后取其元阴,收其身子的想法。只是不知道,桑家此举,是为了将此女献给他人,还是其族中的那个长老想要自取之。” 一尊六品道士的元阴,其价值虽然远远比不上紫烛子的,但也是一味秘药,能够帮助道士们增长修为、打破关隘。 便如余列现在,虽然是他解救了桑玉棠,但是在和对方修炼的过程中,他得到的好处可不少,短短七日功夫中,就增长了七年的道行,且还能继续快速的增长下去。 叠加上棺材中得天独厚的凝煞环境,余列估摸着只需十年,他就能将整个凝煞境界都修炼完整,获得六十年道行的增幅! 想到这里,余列的目光再度炽热,盯向跟前女道的面孔。 除去修炼之外,和这女道修炼,那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啊! 桑玉棠被余列直勾勾的打量着,她脸上愤恨之色,也是慢慢的就变成了羞怯之色,讷讷的不敢言语。 当察觉到余列的呼吸越发靠近,且听到: “玉棠勿忧,此等宵小之辈的算计,怎敌得过伱我的福运宽广。 来,我且再助你修炼一番,等攒好道行,你我出关,再去给你报仇雪恨!” 桑玉棠修炼数十年,可是如近期这般荒唐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经历着。 她的脑子迷糊,口中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句,还不知是拒绝还是同意,她就身不由己的,感受到自己好似一块被放在了火炭上的冰块。 她的全身都被炙热的火焰灼烧,体内的寒气迅速融化,化作水液。 与此同时,桑玉棠的体内那已经被她镇压下的万古寒冰煞,也缓缓的被打散成一片,散入她的真气当中。 又是数日过去,不知不觉间,桑玉棠就完成了凝煞蜕变,彻底的踏入到了六品下位境界,是谓凝煞道士! 只不过和她最期待的不同,她的肉身终究是因为受创的缘故,未能完成凝煞,其仅仅是阴神蜕变成功,从性命双修的情况掉落到了单纯的仙道修行。 这一点虽然让桑玉棠失望,但是世间本就没有多少道人能真正的性命双修。 对于这个情况,她早就有所预料。 而且凝煞以后的修炼,她以及她身后的桑家,都是无法再负担得起性命双修之士。 随着桑玉棠晋升为凝煞道士,她勉强跟随上了余列的修炼进度,两人在棺材当中,可以一同的采摘死气怨气,打磨成各自所需要的煞气。 余列的道行,再次迅速的攀升。 桑玉棠的道行,也是不慢的增长。并且她在和余列修炼的过程中,所获得的好处还超过了余列,超过了她的想象。 此女尝到了甜头,于是十年如一日的,在紫铜巨棺中纠缠余列不止。 偶尔时候,余列想要拉此女进入自家的紫府中做客,让她缓解缓解闭关的压力。 桑玉棠都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还美名其曰的,余列的身子无法进入紫府中,她若是独自进去了,岂不就是守活寡? 面对如此情况,余列也只能在心间叹气,任由对方陪着自己待在棺材中。 反正算来算去,他也是不亏。 外界的死气怨气几乎无穷无尽,有此女在旁边,只会加速他的修炼,而并不耽搁。 于是时间流逝。 一晃,便是多年过去。 在这段时间中,余列二人躺在巨棺中,半步也没有离开。 其中在第五年左右时,不管是余列,还是桑玉棠,都是感知到外面再也没有了那尸鬼的动静。 对方多半是被岩浆湖泊中的乌真怨气给消磨成了飞灰。 一方大敌消灭,令两人都是欣喜。 但是在余列的建议下,他们反正是一时半会也离开不了这一方墓地,非得等到十年一回的墓地巨变,才有离开的机会。 因此两人就忽略了那尸鬼的死亡,依旧是埋头修炼,打算等到十年后,再出去给对方收尸。 ……………… 第十年。 铮! 紫铜巨棺中,余列睁开了双眼,他目中有神光闪烁,凝结成了实质,击打在棺材盖子上,发出了恍若剑鸣般的金属颤音。 这正他那阴神之针的法术,因为修为大涨的缘故,又更进一步,已经能够以目视人,化作“目剑”一般的寒芒,如光线一般激射出去。 特别是,他若是通过额间目,混杂上仙煞死焰,化作一道灰黑的神光喷吐而出,其速度和威力还将倍增。 当余列欣喜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幽怨声: “郎君闭关十年,不仅凝煞圆满,根基扎实,连法术也得到了进展。可是妾身闭关十年,凝煞这环才走至一半而已。” 这声音,正是从桑玉棠口中说出了。 经过十年如一日的相处,她早就是和余列熟悉到了不能再熟悉的地步。 虽然在凝练万古寒冰煞后,她浑身上下的每一缕气息,都是犹如雪山女神,声色清冷,但在余列的跟前,她就犹如相处了多年的婆娘,无甚清冷气质,反而小心思颇多。 此刻她嘀咕了一句,便目中微亮,建议道: “不如,余兄和我在这棺材中,再多待上几年如何? 指不定到时候,整个岩浆湖泊中的乌真怨气,就会被阵法给消弭干净,能有大好处出现。” 余列听见这话,目中不仅没有露出意动,反而还微微发悚。 原本他是很喜欢在此闭关的,也很喜欢和此女修炼,但是那也架不住吃的太久,腻得慌啊。 并且他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将道行修炼到了两百四十年,随后又花费一年的时间,将道行苦苦打磨,现在顶多再有半年的时间,他便是根基稳固,可以尝试下一步,晋升为炼罡道士了。 继续在紫铜巨棺中修炼,只会耽搁他的修为,并不能带给他更多的好处。 因此对余列而言,抓住这一处火海金锁穴动荡的机会,离开墓地,方才是要紧的事情,否则一耽搁,那就是至少再耽搁十年。 于是他苦笑着对桑玉棠道:“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余某也是时候外出寻觅合适的罡气了。这祸乱域中罡气难得,可能一找就是多个十年,实在是耽搁不起。” 忽然,余列心中一动,提议: “不如……桑道友你且继续在这里闭关,我这还有不少灵石丹药,可以借给你,足够你再闭上二三十年之久,将凝煞阶段修炼至圆满。” 桑玉棠听见这话,顿时在余列跟前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这穿好了衣服,就想走人的家伙。 不过她并非是余列正牌的双修道侣,只不过是因缘际会,且还是余列帮助了她。 桑玉棠不敢甩小性子,立刻就收起小心思,歉意的道了一句: “是妾身未曾考虑到这点,还望郎君见谅。” 她托起那悬挂在内棺顶上,当做照明用的定风珠。 “郎君何时要出棺,吩咐便是,玉棠定会跟随左右!” 余列见此女如此识大体,心间微松一口气,对此女也是更加欣赏。 他点头就道: “那便现在。” 嗡的! 定风珠在桑玉棠的催动下,立刻勾连起庞大的火海金锁穴。珠子上还落下一缕缕红光,将他们包裹住。 紧接着,哐当数声。 庞大的紫铜巨棺,其封印了长达十年之久的棺盖,终于再次颤动,且嘭的就掀开,露出了躺在其中的余列和桑玉棠。 两人的身形闪烁,周身立刻有重重的灵光涌起。 他们从棺材中闪出,背靠背的面向四周,警惕着可能扑来的危险。 只见十年过去,偌大的火海金锁穴,和十年前有了很大的区别。 原本悬挂在岩浆湖泊上空的紫铜巨棺,已经是过半都被泡在了岩浆中。若非余列两人出来的快,他们就会被灌入棺材中的岩浆给淹没到。 满目猩红、满目疮痍。 整个火海金锁穴在这十年中,被乌真怨气不断的冲击,和从前相比早就是残缺不堪。 估计再过上十年,整个葬穴就会崩塌掉,这一方墓地秘境也可能破裂暴露,出现在祸乱域中。 这是因为失去了那旱魃尸鬼的镇压,乌真怨气在不断的从封印中泄露,已经是将整个岩浆湖泊都充塞住了。 好在让余列两人感到庆幸的是,十年后的乌真怨气,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那般磅礴嚣张。 这些怨气被什么东西收拾过,已经是无法再凝聚出庞大的乌真巨兽之形,只剩下变成了一头头数丈大小的乌真凶兽之形,在岩浆湖泊中涌动。 而那收拾了怨气的存在,不用多想,定是那棺中的尸鬼了! 余列大喜,笑道: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眼下的火海金锁穴,或许能被你我釜底抽薪,尝试着彻底灭掉此地的乌真怨气了。” 桑玉棠也是猛地点头,目中发亮的看着四下。 纵使他们无法将这方葬穴毁掉,此处遍地的乌真怨灵们、庞大的阵法,都能给他们带来大好处,不容错过。 但是就在两人欣喜时,一道呔的喝声,突然从四面八方都响起: “奸夫淫妇!” 刷刷的。 那些成千上万的乌真怨灵们,全都抬起了猩红色的眼珠,怨恨的看向棺材上方的余列两人,渗人无比。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四章 尸鬼诅咒、墓地秘钥 一道道凶光露出,一声声怒喝响起。 余列和桑玉棠两人面色惊惧,警惕的看向那些乌真凶灵。 其中桑玉棠当即就传音:「这是什么情况,那尸鬼的声音怎么出现在了乌真凶灵的体内,莫非它和那些乌真怨气合流了?」 余列也是极度怀疑这一点。 下一刻,一道道猩红色的身影,就朝着两人扑来。 成千上万头乌真凶兽咆哮着,口中吐出一道道火焰,形成了漫天火雨,欲要将两人打杀掉。 其威势赫赫,虽然和之前的乌真巨兽相比,稍微显得浅薄,但也并非是六品道士能够抗下的,依旧是属于五品道师级别的手段。 余列两人面色更变,都生出了要再度逃回棺材中,等待下一个十年再走出来的念头。 但是余列一想到,火海金锁穴已经被乌真怨气弄得濒临毁灭,若是再等上十年,葬穴彻底的被破坏,指不定就不是他们坐享其成,而是那尸鬼关门打狗了。 他咬着牙,袖袍一挥,便又有几十只鸦八从他的袖子当中飞出来。 嘎嘎! 鸦八们飞出后,它们有过被余列坑的经历,虽然不敢违抗命令,但也是抱头鼠窜,连火鸦阵都差点凝结不了。 好在余列拿它们出来,并非是要再度血祭了它们,而是让它们形成道兵阵法,勾连气机,庇佑住他的身子,先立于道兵不死,他便不亡的境地。 与此同时,捧着定风珠的桑玉棠,也是柳眉竖起,口中大喝出声: 「定!」 嗡嗡,托在她手中的定风珠当即释放出红光,将方圆百丈范围内的种种火焰、怨气都给定住了。 余列还掏出了百鬼夜行炉,法诀一掐,一方鬼蜮更是在百丈范围内展开。 但凡是进入了鬼蜮当中的乌真凶灵们,都会被炼化成鬼气,不仅无法伤及两人,还会变成鬼炉的食粮。 两人配合的妥当,顿时就将汹涌扑来的乌真凶灵们给阻挡在了外围,让对方难以扑入。 霎时间,他们两个处在岩浆湖泊的上空,仿佛成为了暴风眼,四周一片混乱,他们的周身却是平静。 余列瞧见这一幕,也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将手指搭在鬼炉上,并未再念动咒语,将内里藏着的白骨护法神将也唤出来。 正当两人大松一口气时,一道冷哼声,又突然就从他们的脚下响起来。 其具体所传来的地方,是那一面被他们两人打开的棺材盖子。 只见在棺材盖子的表面,正烙印着一张鬼脸。 这鬼脸黑黢黢的,仿佛是人趴在棺材盖子上,被烧焦了之后,油水形成的尸体痕迹。 但是它蠕动着,脱离了棺盖,又不受定风珠的阻碍,飞到了余列二人的跟前。 此物竟然是一张焦黑的人皮。 尸鬼的声音,就是从这张人皮当中响起: 「十年了、十年了!尔等占我灵棺,坏我道行,逼得本道只能和那怨气相互磨损,以至于被它所吞。」 此獠咬牙切齿,仅剩一张皮子的它,面容扭曲不定: 「既然如此,本道便是死,也要让你们沾染上因果,沦为此地新的囚徒!」 余列瞧见这张人皮飞起时,他第一时间就唤回了鸦八,要让鸦八护卫在跟前,且猛地就将手中的鬼炉扔了出去。 但是那人皮轻薄,它飘忽的,竟然从鸦八所形成的缝隙中钻入,然后呼呼的飞涨,化作罗网般,朝着余列两人覆盖而来。 桑玉棠也是心惊,她将所有的法力都打入了定风珠中,并且让珠子飞起,去猛击那尸鬼人皮,企图阻止对方。 「桀桀桀!」 但是癫狂的呼啸声,依旧是在两人的耳中回响,他们所有的手段,都是从那尸鬼人皮之上穿过,仅仅是将对方打出了几个窟窿。 甚至是当余列默念法诀时,一尊骇然的白骨骷髅从鬼炉中飞出时,白骨操使着五品丹气,朝着那人皮扫动。 尸鬼口中的桀桀笑声也只是一滞涩。 它被白骨骷髅四撕成了无数块,但是分散后的每一块,依旧是拼了命的朝着余列两人飞来。 此一击,乃是对方忍耐了十年,彻底破罐子破摔的袭击。 它为了保险,瞄准的其实只有余列一人,那桑玉棠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因此尸鬼破碎的人皮,终究还是有数块飞到了两人的跟前。 在余列色变间,那几块人皮上都浮现出了尸鬼狰狞的面孔。 对方传音给余列两人,道:「这份大礼,道友且收下吧!」 下一刻,人皮就变成了诡异的符文,穿透了护持在余列周身的道兵气机、穿透了重重的灵光,狠狠的就落在余列的体表。 「桀!此乃当初那祸乱仙宫的家伙,为了维持大阵,特意给我留下的最后手段。让我即便是死,也能拖来一个落水鬼,替我镇压此地。 小子,你便陪着我在这里,困守到你年老体衰,道途绝望吧!哈哈哈!」 诡异的符文在余列的体表蠕动,形成了一张张嘴唇,上下叫嚣。 而余列中了对方这一击,他的身子也是僵硬在了原地,好似呆住了,一动不动。 反倒是旁边的桑玉棠,她的脸上是大惊大喜,急忙的查看自身,当发现没有一道尸鬼符文落在她身上时,她又是紧张的看向余列,高呼: 「余兄!」 紧接着,那尸鬼又有声音叫嚣出来: 「贱种!愣着作甚? 你那姘头可没有被我种下尸印。但是你忍心让她一人离去,逍遥在外,甚至掐准了时机,以后引人来杀你吗?还不快快杀了她!」 原来这厮之所以会拿桑玉棠当幌子,而只在余列的身上下烙印,它所考虑的,还并非是桑玉棠不值一提。 此獠企图看着余列和桑玉棠自相残杀。 在它看来,余列被诅咒后,要么是余列强行留下女道,同甘共苦,一个也逃不了。 要么是女道出去后,多年后回来宰杀余列,获取此地的宝物。 至于余列主动放桑玉棠出去,最后对方还带人来解决余列的困境。这种可能虽然不是没有,但是在此獠看来是微乎其微。 只是尸鬼叫嚣着,它没有发现,余列的面色颇是怪异,其目中丝毫没有惊慌或是绝望之色,顶多是带有一点棘手的感觉。 嗤的!只听一声响。 余列当着一人一鬼的面,弹指间就划开了自己脖颈以下的所有皮膜,然后将表皮给扒拉了下来。 如此举动,让旁边的桑玉棠还来不及为尸鬼阴险的算计而感到心惊,便瞳孔骤缩,被余列如此恐怖的手段给震慑到了。 余列就像是拎着一席衣袍般,在半空中抖动着自己的皮囊,面上充满了讥笑,和皮囊上的鬼脸对视。 刚才还叫嚣不已的尸鬼残魂,它顿时失声道: 「这、你!你……」 余列此刻是头脸白皙,但四肢胸膛都是赤红色,筋肉暴露,且周身蒸腾着黑气,十分的诡异。 他盯着在烙印在皮囊上的鬼脸符文,讥讽道: 「区区烙印诅咒,就想拖本道下水,道友想的也未免太好了吧。」 尸鬼残魂惊疑着,叫道: 「不可能!此烙印,沾皮 就会入肉,入肉就会渗骨……只要一弹指,它就能够钻入你的灵台中,甚至连你的道箓,也无法阻挡它。 这乃是用道煞法力凝练的符文,最是克制修道中人!」 这叫声传入桑玉棠和余列两人的耳中,让两人都是目中恍然。 难怪对方最后的反扑,竟然能穿透两人所有的手段,赫然是「道煞」的作用。 特别是余列,他顿时明白,为何他刚才会从尸鬼的人皮上,感觉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余列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更加灿烂。 他身上的漆黑真气,也腾腾的翻滚,形成了一张巨大面孔,露出比尸鬼还要恐怖的狞笑。 「道友,你且瞧一瞧,本道这煞气是什么?」 烙印在余列皮囊上的尸鬼之脸,它的叫声再次戛然而止。 此獠难以置信的盯着余列主动曝露的煞气,喃喃道: 「这、这也是道煞? 不可能、不可能!就算你炼就的也是道煞,但又怎么能抵挡得了仙宫中人的道煞?」 余列不可能给此獠解释更多,他得到尸鬼的提醒,明白刚才那烙印之所以无法钻入他的肉身内,除了是他及时的将身上皮膜扒下来之外,也是因为「仙煞」护体,抵挡了那烙印的侵蚀。 既然仙煞有用,余列就不再施展任何法术,只是用仙煞真气,将被烙印了符文的皮囊包裹住。 呼呼之间,一声声痛叫从皮囊上的尸鬼之脸上叫出: 「痛、痛、痛!」 此獠虽然全身的尸骨都已经化去,但是其所留下的魂魄,明显不是它口中的残魂一缕,而是颇为完整,指不定还打算之后共享、甚至褫夺掉余列的肉身。 但是它现在被余列发现了,且反扑的手段用尽了,便难以再反抗,该轮到它吃苦头了。 余列用仙煞灼烧着那些鬼脸符文,尸鬼被严刑拷打一般,惨叫声渗人无比,并不断的叫道: 「留我一命!留我一命! 我有众多玄功妙法,我在外还无数的资粮宝藏……啊啊!」 只可惜,此獠的魂魄和那诡异的符文是融合在了一块儿。 余列现在又是身处在岩浆湖泊中,外面还有无数***的乌真凶灵,他没有时间来从容的拷打此獠。 快点的将对方弄出来的符文给烧毁掉,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否则的话,一旦此獠还留有什么后手,或是那布置火海金锁穴的祸乱仙宫弟子有什么后手,余列可就真个危险了。 一旁的桑玉棠,她听见了尸鬼凄厉无比的叫声,面色变化,又是松气、又是喜悦,但是她并没有发愣太久。 余列在一旁炙烤诡异符文,桑玉棠就在一旁催动定风珠,且对数十只鸦八们发号施令,半接管了道兵阵,好生的将两人护持在中央,争取时间。 足足半刻钟过去,尸鬼魂魄的哀嚎声才降低。 直到最后一息,它才充满绝望,叫不出声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魂魄被消磨,化作为阵阵鬼气,沦为百鬼夜行炉的食粮。 忽然,余列身形一震。 他的面色微喜,并且从站立的状态变成了凌空盘坐的状态,陷入参悟的状态当中。 只见在他的手中,其皮囊已经变成了书册的模样,正是他所炼就的本命变化之书。 在变化之书的某一页上,正有着一道漆黑的符文在滚动,繁复无比。 余列用仙煞将那尸鬼的魂魄彻底打散掉之后,他发现自己一时半会,还是无法将对方弄出来的符文给洗练干净,索性就将剩下的符文拖入皮书中,打算先拘束起来,甚至是狠点心,与之切割掉,或泡入 化灵池。 结果诡异符文一入皮书,余列就发现其中有种种奥秘展现、信息残留,且关乎着那火海金锁穴。 又是小半刻钟过去。 余列睁开眼睛,目露精光,口中轻笑道: 「没想到此獠人还怪好的嘞,特意的将此地秘钥拿了出来。它若是不交出,本道还真不知道存在着这种东西。」 原来,落在变化之书中的诡异符文,它除去是一诅咒烙印之外,内里也藏着关于火海金锁穴的要紧信息。 虽然只是有关于如何镇压乌真怨气、如何修补阵法的内容,但是有了这点东西,余列完全可以请教身旁的桑玉棠,从阵法的内部,瓦解整个火海金锁穴。 余列没有耽搁,他嗖的就将了解到的葬穴信息,用神识传递给了一旁的桑玉棠。 桑玉棠一愣,她面上大喜,也是当即就盘膝而坐,好生的参悟起葬穴奥秘。 一时间,仅剩下鸦八还没有陷入打坐的状态。 它飞在四周,独自操持着几十具分身,骂爹骂娘的,为在余列两人提供庇护。 等好在没过多久,余列两人就再度睁眼时。 此刻他们腾地起身,环顾上下四方,目中皆是露出了喜悦之色。 特别是余列,他的目光还仿佛穿透了厚重地层,将整个乌真墓地都纳入了眼中,贪婪大起。 第五百六十五章 吞食秘境、紫府三十里 经过两人共同的参悟,整个火海金锁穴都恍若是向两人打开,可以任由他们搞破坏、取用好处了。 不过那桑玉棠在惊喜过后,她回过神来,还是沉着声音道: 「虽然整个乌真墓地,都是因为这一处葬穴的存在而存在的,只需要从葬穴入手,道友你就可以将整个墓地秘境,吞并进入你的紫府当中,但是此举有利有弊,一旦吞入,满地的乌真怨气,还有那些凶灵,也就进入道友的紫府了。」 她颇是担忧的看着余列:「若是出现点问题,少则道友的紫府变成荒地,怨气横行,多则道友的紫府受创,吞并不成,反而是被乌真怨气侵占,会连累到你。 不如……你我还是继续在此地待上个十年?花费十年的时间来从容的安排,当是可以将风险降低到最小。」 余列刚才眼中的贪婪之色,正是想要将整个乌真墓地,都吞并到他的紫府当中。 如此一来,他的紫府之底蕴,将厚重到难以想象程度,灵气不缺、矿石不缺,肥沃至极! 并且他还能从乌真墓地这方秘境中,提炼出开府的灵物,今后能用于交易贩卖。 乃至于那些乌真凶灵,他也可以在自家的紫府中豢养上一批,尝试着能否作为新的道兵物种。 不过听见桑玉棠的话,余列还是面色沉下,压制住贪婪。 他皱着眉头,踱步走在半空中,思忖着是否要依对方所说的,稳妥行事。 但是一想到在自家的紫府中,是存在着那一方无名阵法的。 有那阵法在,他的紫府就如有仙人坐镇,只需要能够将外物装入其中,就无须担忧能否镇压得了。 此外,紫府的中央还有化灵池,不管是何物,余列也能将之洗涤消磨,化作为灵气! 「不等了!十年太长,只争朝夕。」 余列一抖动手中的变化之书,轻喝道: 「我有葬穴秘钥在手,道友尽管施展手段,助我摧毁此阵,盗取墓地。 况且以紫府来收摄这些乌真凶灵,也是你我平定此地、脱困离去的最好法子。」 嗡嗡的! 他的话声一落,一道由仙煞法力打造的巨大门户,就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上。 桑玉棠见劝说无效,只能心间暗叹一口气。 不过她瞥着余列身上那浓郁的仙煞,暗想着:「余兄好歹也是凝煞中人,且凝练的是道煞这种凶物。有煞气的辅佐,他的紫府或许真能消化掉种种怨气、凶灵!」 女道朝着余列一点头,也就不再迟疑,托举着手中的定风珠,和余列背靠背站着,将神识朝着火海金锁穴蔓延而去。 嘶嘶的,一道道腥红色的虚线,再次在岩浆湖泊的半空浮现,仿若一方紧密的罗网。 桑玉棠通过神识和余列沟通,寻觅起这一方罗网的稀疏、脆弱之处,忽然就口中爆喝: 「定!」 只见那定风珠飞出,悬浮在了两人的左上方,距离他们九丈七尺八寸的地方,骤然将此处的气机定住。 火海金锁穴乃是一方风水大阵,它既然是阵法,想要维持,靠的就是阵法中气机的流转涌动,犹如人之血液得持续奔腾一般。 一旦某处的气机滞涩,轻则阵法的威力降低,重则阵法的功能偏瘫。 果不其然,桑玉棠一出手,本就残破的火海金锁穴,顿时更加的虚弱,四下的乌真怨气、岩浆湖泊中的岩浆,也涌动的更盛。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破阵而出的机会,再加上没有了那尸鬼的引导干涉,许多乌真凶灵躁动着,它们不再围攻余列两人,而是胡乱的在岩浆湖泊中奔腾,冲击葬穴。 这让看护着 两人的鸦八,大大的松气,可以偷懒了。 余列落在旁边,也是多看了那桑玉棠几眼。 虽然有秘钥在手,且定风珠就是出自于此地,最是能克制地气,但是想要像桑玉棠这般,一出手就让整个葬穴变动,靠他余列是做不到的。 如果想要让整个葬穴崩塌掉,余列独自施展,更是得花上两三个月的时间。 余列再次为桑玉棠的阵法天赋而赞叹:「此女在阵道方面的天赋才情,果真是不俗,看来只需要两三日,她就能彻底的破掉此阵。」 赞叹一番后,他也就当即沉下心,开始了自己的事情。 根据两人刚才商量的,桑玉棠负责定住阵法、撬开阵法,而余列则是负责釜底抽薪,将撬开后的怨气、岩浆种种,统统的引导吞入紫府中。 如此一来,葬穴便会亏空,即便它是一风水大阵,但是也抵挡不住形势地理被破坏。 等到整个岩浆湖泊中的岩浆,都被余列用紫府收纳一空,此阵也就会根基丧失,彻底的破灭了。 其中唯一会存在的问题,便是余列的紫府,能否及时的将海量岩浆给消化掉罢了。 要知道紫府道士的紫府,其大小是有限的,和道人的法力神识成正比。 即便余列的紫府,比同等道行的紫府道士多一半,但是他目前的紫府大小也不过是方圆三百六十丈而已。 好在紫府乃是寄托在人体内、虚空中,余列能够将自家的紫府当做是一个筛子或通道,消化不了的岩浆石块,可以统统的排遣到虚空中,并不至于将他的紫府给撑爆。 那些被排遣到虚空中的石块岩浆,将会自行的暴露在外界天地,形成陨石,或是飘散在乌真岛的四周,或是落在乌真岛屿上。 只不过石块岩浆都是死物,可以轻易的听从差遣,但是怨气种种,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得由余列出手镇压。 ……………… 岩浆湖泊上。 犹如龙吸水一般的场景,出现在了两人的头顶之上。 熊熊的岩浆,不断的被吞入余列的紫府中。 刚开始还只有纯粹的岩浆、猩红火焰涌入,但是不多时,乌真怨气们也被席卷进了余列的紫府中。 而此刻在余列的紫府内,本来美轮美奂的紫府天地,因为炙热的岩浆倾倒而下,溅落碰撞,紫府中的花草树木顿时就被点燃,烧成灰烬 原本在紫府中瞌睡的鼠忙,也是急忙的从地底窜出。 它还以为是余列在外被人打死,导致家都要被人给毁掉了。 好在鸦八的本体还在紫府中,它嘎嘎的给鼠忙解释了一番,一鸟一鼠方才收拾好心情,站在半空中看戏。 这两个家伙还幸灾乐祸的,叫唤不定,甚至想引导着岩浆往药园等地倾倒而去。 这样一来,它们就可以将坏掉的灵药拔起,塞入自己的口中,偷点油水。 只是两个家伙开心没多久,乌真凶灵们出现后,怨气迅速的充斥在紫府中,它们顿时就被吓住了。 特别是那鸦八,它之前仗着分身不怕死的特点,在岩浆湖泊中对于这些怨气、凶灵不屑一顾。 但是它现在可是本体面临,如果也被打死,那可就是真的死了。 此獠吓得胆寒,小心翼翼的绕着那些凶灵走,惹得鼠忙的一阵讥笑。 幸好余列没有让怨气凶灵们猖狂太久。 数目一多,他就耗费起紫府中的灵气,动用那笼罩紫府的无名阵法,将那些乌真凶灵们一一镇压打散,并往化灵池灌去。 他要一边镇压怨气凶灵,一边将之转化为灵气,供给阵法使用。 毕竟 动用无名阵法,消耗也是不小的。 结果阵法的白色灵光一出现,让余列发懵的一幕出现了。 它似乎被海量的岩浆、怨气、凶灵等物给刺激,整个阵法猛地膨胀,往紫府天地之外扩张了数丈。 这阵法因为和余列的紫府相互连接的缘故,它连带着整个紫府天地,也是轰然震动,被拉伸了数丈,地面寸寸裂开。 这可是将余列吓坏了,他还以为是阵法出现了问题,要将他的紫府给拆掉。 但是轰隆隆过后,那些本要被排遣到虚空中的岩浆石块,其自行的就环绕了紫府一圈,将因为阵法扩张而引起的空隙,给填补了起来。 如此情况,令余列的意识变成人形,站在紫府天地的空中,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紫府。 「这是、我之紫府自行扩张了?」 在仙人境界以下,不管是筑基也好,还是丹成也罢,道人的紫府天地都只是和法力境界有关。 即便获得了新的秘境碎片,也只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无法将秘境整个吞下,扩充紫府。 只有达到了仙人境界后,紫府贵为仙园,另有手段,才能直接吞并秘境,扩充大小。 而余列现在,他动用着无名阵法,竟然也能将葬穴吞并进紫府中,让紫府天地长大! 这一情况让余列是惊奇不已,连带着他在外界的肉身,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化。 桑玉棠瞧见了。 她心中咯噔一跳,还以为是余列这边出现了问题,连忙就停住了对葬穴的拆解作业。 但是她刚一停下,一道催促的声音就在女道的耳边响起: 「无事!继续,越快越好!」 桑玉棠面色惊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余列,她没有多废话,立刻更加卖力的拆解起火海金锁穴。 汩汩!岩浆涌动。 余列将对外的紫府门户,又给撑开到了十几丈大小,更加疯狂的吞食着岩浆、怨气。 轰隆隆的声音,在他的紫府中不断的响动。 炽热的岩浆进入紫府后,它们缓缓的凝结,缓缓的变得坚硬,不断的扩充着紫府天地。 余列经过数次的试验、总结,确定到如此情况,是由无名阵法和火海金锁穴两者共同造就的。 那火海金锁穴,乃是乌镇墓地的核心,余列挖它墙角,就是在挖乌真墓地秘境的墙角。 他所获取的每一道岩浆中,其实都蕴含着能用于开府的灵物,属于是极细微的「秘境碎片」,又或者「世界碎片」。 原本余列的紫府,只是能将此种灵性提炼出来,放置在紫府当中。 但是有了无名阵法的存在,这种秘境碎片当场就被消化,开辟起新的紫府空间。 只见一片岩浆崩腾,浓烟滚滚,犹如天地初开般的景象,再次的出现在了余列的紫府中。 他的意识化作人形,不断的丈量着整个紫府的大小。 三里、四里、五里……九里、十里! 一日下来,余列原本仅仅三百六十丈范围的紫府天地,已经扩张到了十里,能以「里」计算了。 这还没有完毕,当他在桑玉棠的帮助下,将火海金锁穴彻底挖空,将所有的岩浆吞入紫府后,紫府的范围又扩张了七里多,整体超过了十七里! 此刻的紫府天地,真个恍若一方天地了。 余列站在紫府的中央,举目望去。 发现若是从凡人的视角去看,已经是隐约的看不清这方天地的边界和高度。 鸦八和鼠忙两个凑在他的意识化身旁边,也是呆若木鸟、目瞪鼠呆。 它俩虽 然读书少,见识浅薄,但是这么大的袖中洞府、体内家园,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这,依旧还没有完。 当余列发现外界再无岩浆涌入后,他的意识立刻回归外界,睁开眼睛。 旁边的桑玉棠惊喜的看着他,道: 「恭喜道友,葬穴已经彻底破灭,种种怨气想必也被道友镇压了! 你我二人,可以从容的离开此地了。」 余列赤着身子,捧着手中的变化之书,面上的贪婪之色更加明显。 他环顾着已经枯竭干涸的岩浆湖泊,低呼道:「不急,既然是要离去,那么这方墓地秘境,自然是要彻底的搜刮干净!」 桑玉棠点头,她轻笑着,正要卜算一番,方便探寻四周的灵物矿物。 但是接下来,让她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余列举起一手,朝着地下洞窟的一角指去。 悬浮两人头顶上的紫府门户,轰的就扑上去,变作成了一张百丈巨口,咯咯的,就将数百丈大的山石咬下,吞入了其中。 余列开始行走在枯竭的地底,将剩下的乌真墓地,一口一口的吞入体内。 他体内的紫府,又开始了成长,只不过速度慢了点。 但是等到余列的脚步停下,四周彻底的空荡荡时,他体内的紫府赫然是成长到了三十里出头。 紫府三十里! 此种大小的紫府,惊世骇俗,远超常理。 第五百六十六章 仙园胚子、血海地心焰 空荡荡的虚空中。 余列盘膝而坐,桑玉棠站在他的身旁,面色很是紧张,不断的看着四方。 一整座乌真墓地,都已经是被余列吞入了紫府当中,连一块石头都没有了留下。 他们两个现在没有了墓地秘境的庇佑,是赤条条的身处在虚空中,颇是危险。 因为他们所在的虚空被唤作“阴虚空”,其和祸乱域、山海界所处在的广袤“阳虚空”不同。 阴虚空并非是生灵可以长期存在的地界,内里不仅上下颠倒,就连时间空间也是混乱,甚至可以说压根就不存在时空概念。 唯有一方世界在沉沦或化作碎片尘埃种种后,方才能在其中长存。 两人现在是因为四周还有秘境的余韵覆盖着,所以才没有被阴虚空卷入深处,并且可以轻易的划破口子,回归祸乱域。 可如果时间耽搁的太久,秘境的余韵消散,两人就会迷失在阴虚空中,活活的老死饿死在混沌内。 但余列在吞掉了偌大的墓地秘境后,他就一直处在盘膝打坐的状态中,并没有要立刻脱离虚空的想法。 这让桑玉棠也不好独自就离去,她更不敢打扰余列,只能担忧的陪在一旁,焦急的挨着。 此刻。 余列的意识正行走在紫府内天地中,打量着广阔的紫府,面上欢喜至极。 刚刚才凝结形成的三十里紫府,虽然它看起来是极度的荒芜,仅有斑点块状般的旧有紫府土地上,才有着一点生机和绿意。 但是它在余列的眼中,却是处处都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和未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此无名阵法的又一作用,竟然是能够让我提前就吞并秘境,扩大紫府!” 余列喜不自胜,暗道: “这种能力,据传可是仙人才能够拥有的。” 他现在再回想起鸟笼当初破碎时的情况,顿时就再也不感觉惋惜和肉疼了。 须知仙宝这种东西,虽然稀罕,但是仙人就能炼制。 但是如无名阵法这般的奇物,它能够让余列尚未成仙就可以吞并秘境,此物才是更加的举世罕见。 须知余列只是在道书上,才见过有人能够在未成仙之前,就可以吞食世界碎片,扩张紫府。 但是彼辈无一不是转世重修的仙人。 早在轮回投胎之前,他们就已经是将仙园炼制得差不多,或者是在紫府中涵养了本命先天灵物,能用之镇压紫府的气运。 再加上他们的神魂乃是元神根脚,种种都和寻常的道人截然不同。 除去这类转世重修的谪仙人之外,余列搜肠刮肚、想破了脑壳,都是再也想不到有人能提前就能扩张紫府! 欣喜中,余列不断的抬头,打量那已经扩张到了三十里范围的紫府。 他脸上的笑意一时间都压制不住,笑的合不拢嘴了。 以里计算的紫府,和以丈计算的紫府,两者的价值完全不再一个层次。 前者直接就被唤作“仙园胚子”,发展到后期,能让拥有者在成仙时,立地成就真仙,而非散仙! 若是具体的比较起来。 最简单的一点,寻常的紫府虽然能够豢养灵物,培植药材,循环灵气,但是大小顶多不过千丈,用于养得一批道兵、几亩药材,就已经是满满当当。 即便有人将紫府规划成了监牢笼屋,划分出层层地域,竭力的压榨空间,其能够豢养的生灵数目也是极为有限,能够循环生产的灵气更是有限。 而三十里的紫府,其能办到的事情可就多了。 余列今后在自家的紫府中,豢养一城都是没有丝毫问题,且能做到自给自足,俨然是一方小世界! 除此之外,他刚才还细心的算了一遍,只需要他将紫府内种满灵植,构建好生态循环。 三十里地界的紫府,其所能供给产出的灵气,不仅能够满足他每日维持境界的所需,还能够满足他每日修炼的消耗所需。 也就是说,只要等新的紫府走上正轨,余列自身在六品阶段,将不再需要假借外界的灵气,他的紫府就可以提供所有需要。 若是他消化不完,或者将紫府打理的好、黑心一点,让内里的生灵朝生夕死,打量产出,其所产出的灵气还能有所富裕,可凝结成灵石,和外人做交易。 琢磨着这些东西,余列不由的蹲下了身子,抚摸着地面上凝固不久的岩浆石块,露出了老农般的神色。 他再三的慨叹着: “这可是一方真正的,足以安身立命的根本产业啊。” 欢喜一阵子之后,余列渐渐回过神来,又想到了培养紫府的难处,脸上的喜色也就收敛了很多。 这一方三十里大的紫府虽然好,但是开荒培育起来,也是挺困难的。 特别是对于他一个下位凝煞道士而言。 根据不少道书中所提及的,许多仙人在好不容易的吞并一方小千世界,得到一方基业后,本以为自己能够大展宏图,借此晋升为不死真仙。 结果却是购置灵木需要钱、购置灵兽需要钱,就连购买土壤都需要钱,且其数目是未成仙的道人们难以想象。 有仙人因为手头紧,不得不日日夜夜的施展法术,一寸一寸的将岩石变化成土壤,几乎是从无到有的将仙园世界搭建起来,活的和狗一般,且耽搁修行。 还有的仙人,则是为了能够尽早的让自家仙园走上正轨,不得不继续冒风险的征战外域,寄希望于靠吞并外域,跨过原始积累。 而以上两种法子,都是余列毫无资格去做的。 前者所需要耗费的时间,纵使他日夜不歇,忙活到老死,也是无法完成。后者所需要的法力,所需要冒的风险,则是轻易就能让他身死道消。 不过对于余列而言,他现在才只是区区六品下位而已,压根也就不需要将自家的紫府,真个往仙园方面培育而去,只要能够开荒出来,可堪使用就成。 即便三十里地界内,种养的都是凡花凡草、凡禽凡兽,它对于余列而言也是极为有用处的。 想到这里,余列又看向着笼罩在自家紫府外的阵法,心间道: “外域危险,但是秘境一类的地界,危险可就有限了。 我有无名阵法傍身,既能如仙人一般吞食世界碎片,又能进入仙人们进不去,或者瞧不上的秘境空间……在秘境中拾荒,方才是我的正途!”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就要多多的去寻找如乌真墓地一般的秘境,即便对方再是荒凉残破,也能贡献出东西,让他的紫府继续扩大空间,增长底蕴。 当然了,慢慢的在紫府中开荒,也是他要做的。 此举虽然见效慢,但是他有鸦八鼠忙在手,又有封神驱鬼的法术,忙活的反正不会是他自己。 这样一年又一年的积攒下来,指不定等到他丹成升仙时,开荒所增加的底蕴,比他吞并秘境得到的还要大! ……………… 余列犹如老农般,在自家的三十里紫府中逛了一圈又一圈,规划了一种有一种方案,畅想了各种各样的未来, 等到他终于放下有关“仙园”的念想时,他的目光又被笼罩在紫府中的乌真怨气和乌真凶灵们,给吸引了。 眼下的紫府。 不仅地面荒凉,处处都是焦黑的岩石,有些还是尚未凝结成形的暗红色岩浆,空气也是乌烟瘴气的。 这种环境别说修炼种田了,就连原有的田亩灵脉,都会被怨气凶灵们给侵蚀、破坏掉。 但是余列望着那些怨气和凶灵,他的目中不仅没有厌恶嫌弃,反而是露出浓浓的满意之色。 因为这些怨气、凶灵,正是乌真墓地所残存的底蕴! 怨气即是灵气,对于寻常的道人而言,可以将之采摘贩卖,可用于养尸、用于养煞种种。 或是镇压在紫府仙园中,慢慢的净化为灵气。 后一过程虽然缓慢,但是也比豢养生灵,让生灵在生老病死间产生灵气,要快得多。 而对于拥有化灵池的余列而言,他将怨气转化为灵气,更是轻而易举。 因此他瞧着弥散在紫府的怨气们,一时间还肉疼起来: “早知道紫府能扩大,什么都能装下,我就该早点出来!唉,白白让那棺材中的那家伙,消磨掉了那么多的怨气。” 怨气有用,那些乌真凶灵则更是有用了。 这种在怨气中诞生的凶灵,每一只都是厉鬼,可以驯养成道兵,可以捉了当做货物贩卖,还能收入百鬼夜行炉中,提升鬼炉的威力。 余列盘算一番,发现乌真墓地虽然看上去荒芜,但是其所残存的底蕴,倒也足够他用来培育三十里紫府了,算是一笔丰厚的启动资金。 且这些,多半还不是乌真墓地的最大好处。 余列环顾紫府片刻,他的心念一动,几头掠过他的乌真凶灵,忽然就被一股白光定在了半空中,动也不能动,僵硬的降下。 他将真气打到凶灵的身上,采摘起覆盖在对方体表上的猩红火焰。 余列可不会忘了,他之所以会进入乌真墓地,就因为定风珠引爆了一颗腥红色的火种疑似物,这才导致他和桑玉棠堕入秘境中。 现在得闲有空,且刚刚破灭了乌真秘境。 他正好可以趁着热,采摘采摘凶灵们身上的火焰,看看此物究竟是何物,能否再凝聚出一方火种,或是翻找出有关火种的线索。 轰的! 余列的神识刚一探入到那猩红色的火焰中,他的脑海就仿佛被敲了一榔头,且被一股暴戾嗜血的念头充斥,让他外界的肉身都是隐隐为之所影响,变得气血涌动。 “嗯?!” 这动静并没有让余列心生棘手,反而更加来了兴趣。 只是一头凶灵上所覆盖的猩红色火焰,就能有如此作用,若是他采摘的更多,其合起来的威力岂不是更大! 即便最后未能凝结出火种,这种火焰也能作为消耗的手段,供给余列今后对敌斗法使用。 于是他的意识落在紫府中,动用无名阵法的威力,帮助自己捉拿了整整三千头乌真凶灵。 这些凶灵有大有小,气息有高有低,但是它们体表上的火焰都是色泽猩红,且可以互相呼应。 彼辈汇聚在一起,朵朵飘摇间,血光满地,形成了数里范围的血色湖泊。 余列盘坐在血湖之上,细细感应着,摧残了一头又一头凶灵,终于从一头凶灵残存的意识中,翻找到了蛛丝马迹。 他的心神微跳。 原来这些凶灵,并非是由先前的那一头乌真巨兽,分裂而成的。 准确的说,先前吓到了余列的乌真巨兽,乃是由这些大大小小的乌真凶灵们,汇聚才形成的。 至于它们的来源,则是一早的就被人杀了肉身,摄取魂魄,特意的放置在乌真墓地内养成。 只只凶灵们体表的猩红色火焰,也是随着时日的增长,才在地心环境中酝酿形成,并最终覆盖了整个岩浆湖泊,乃至于倾泻到了秘境之外。 余列梳理着这些,脑中轰然的想到: “这样养火的法子、这种养火的环境,莫非…… 此物就是一百零八种天地奇火中的‘血海地心焰’?!” 他一想起此火的名头,心间便是一阵激动,比他将凝煞境界修炼至圆满时还要激动,仅仅亚于刚才得到三十里紫府时的心情! 余列细细梳理着,脑中又是恍然,解开了自打进入乌真墓地后,所诞生的一系列疑惑。 “难怪身处于祸乱域,还要专门将乌真怨气封印起来。明明祸乱域就是最大的排污场所,非是善地,不惧脏污。且怨气本身也是一味资粮,何必浪费,还特意安排了阵法,将一尊‘准旱魃’封印在了墓地中看守消磨……” 他和桑玉棠之前都猜错了。 这一切的一切,为得既不是消磨掉煞气,还祸乱域一个清静,也不是养尸,寄希望于得到一尊旱魃。 只是为了养火! 那庞大的乌真怨气、濒临丹成的棺中血尸,都只是用来养火的资粮罢了。 而这被培养的火焰,余列并没有猜错,正是他口中的“血海地心焰”…… 第五百六十七章 脱离虚空、吃人邪火 “血海地心焰”,传言此物并非是天地间自然生成的奇火,而是一位血道中人,采摘万千生灵之血液,机缘巧合之下,炼制而成的火焰。 因此论跟脚,它完全比不过拥有先天之气的衔日金焰,甚至连某些名气不太大的奇火都不如,仅仅是一方后天火种。 但是这味火焰能够以“后天火种”的身份,名列在一百零八种奇火内,且是前排,妥妥的证明了它大有特殊之处。 根据余列所知,这种火焰除去祭炼艰难,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之外,其具体所需要的材料也是难以寻找。 明明只是一后天火种,但是却需要利用丹成级别的生灵之血来祭炼,且最好是蕴含着几丝先天之气的丹成生灵。 须知这类体内拥有先天之气的丹成生灵,无一不是拥有着成仙不死的机会,贵为真丹或是金丹,譬如可以成就真龙的蛟龙。 而一旦炼制成功,血海地心焰的威力也是强悍,道人持之,可以号令万千生灵之血液,甚至隔空就将敌人体内的血液焚烧干净。 且敌人一旦沾染上了血海地心焰,便极难将之扑灭掉,灭掉了一缕,从其血液中会自发的再诞生一缕。 敌人血水不枯竭,血焰便生生不息。 同时执掌这一方火种的道人,其也将会获得一个强悍的能力。 那便是只要其血液不枯竭,其体内的真气就不会枯竭。 道人能通过火种的焚烧,将体内的血水迅速的转化为自身真气。等到血液濒临枯竭时,又可以通过饮血的方法,直接夺取其他生灵的血液,化为己用,迅速的恢复元气。 除去以上几大妙用之外,这颗火种还有其他的种种好处…… 可以说不管是用于对敌,还是用于自身,此焰都是一味强大的火种! 余列盘坐在自家的紫府中,梳理着血海地心焰的妙用,心中大喜: “如果说衔日金焰,能让我的阴神无忧,克制鬼魂,那么这味血海地心焰,则是能够让我的肉身无忧,克制血肉之属了!” 不过欢喜一阵子后,他便稳定住了心情,将目光再次放在四周犹如血海一般的火焰上。 虽然获得这颗火种的好处多多,且极其适合余列,但是他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检查那仙宫中人,究竟将这一颗火种给养成了没有。 若是养成了,他直接收服即可,但若是没有养成,那可就麻烦了。 余列神识弥漫在数里范围内,他开始动用法力,压缩这些火焰。 他虽然不懂血海地心焰的具体炼制步骤,但是也学过几门火法,知道火焰一物能够互相吞食。 眼下那万千的乌真凶灵身上的火焰,每一缕都算不上是一颗火种,甚至之前那被定风珠引爆的猩红火焰,也算不上。 不过只要将众多的火焰聚集融合,它们相互凝聚,本源归一,就有可能将真正的血海地心焰给凝结出来。 呼呼呼的,余列动用神识压缩着猩红色火焰。 很快,他的神识和真气就不大够用了。 凶灵们身上的火焰过于繁多,且相互吞食后,其所释放出的威压节节攀升,很快就超过了余列一个下位道士能够控制的程度。 好在余列并非是在外界,而是在他的紫府当中。 在这里,他就是天。 仅仅心念一动,紫府中的灵气消耗,无名阵法释放出了阵阵白光,帮助余列拘禁起猩红火焰。 一刻钟后,原本还覆盖数里之地的火焰,变得仅仅有磨盘大小,其颜色红艳艳的,粘稠似岩浆,又似生灵的血液,煞是好看。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余列将这些火焰融合到这一步后,就无法再进行了。 这并不是阵法的威力不够了,而是他从火焰当中察觉到,若是再强行融合,此火就会分崩离析,变成一团血煞火气,而非一颗火种。 “不能继续融合,但是又没有火种诞生,都还只是虚火……莫非是整体的火焰数目还不足?” 余列眉头拧起来,他抬头看向了紫府中。 到此时,为了炼制出火种,成千上万只的乌真凶灵,已经是被他糟蹋的差不多了。 彼辈死伤惨重,仅仅剩下百来头凶灵的体格强健,即便是其身上的猩红火焰被夺取,依旧没有飞灰,还在苟延残喘。 再加上整个乌真墓地都已经破灭,余列实在是没有法子去找到更多的猩红色火焰用来融合。 “不对,在乌真岛屿中,我记得还有一些!” 忽然,余列的目光微亮,他猛地想起在进入墓地秘境之前,岛屿地底的情况。 他的意识当即就是一个变幻,退出了紫府,回归肉身。 此时在外界,秘境的余韵越发的淡薄。 黑魆魆的虚空仿佛怪物一般,正在一口口的吞向余列和桑玉棠。仅仅剩下百丈不到,他们俩就要堕入阴虚空中了。 桑玉棠现在是焦急到了极致,她手中的法力已经涌起,随时都要破开虚空,脱身而去。 只不过见余列还在盘膝打坐,不到最后一步,她还是不会独自逃去。 铮的! 当瞧见余列猛的睁开肉眼后,桑玉棠面上大喜,如释重负般的呼道: “余兄,你终于醒了!既然醒了,且随我速速离开此地,免得堕入了虚空,有大危险也!” 急声传音完毕,桑玉棠便要拉着余列一起跳出虚空。 她是一刻都不想在虚空中待了。 余列听见女道的话,他环头四顾,打量了一下四周,目中也露出恍然之色,道: “对哦,秘境破碎,你我的四周会被虚空侵占。” 下一刻,出乎女道的意料,余列的脸上不仅没有露出急切或惶恐之色,反而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站起身子,避开了桑玉棠,还径直的就朝着百丈开外的阴虚空踏去。 在桑玉棠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余列什么法术都没有施展,就这样“赤裸裸”的走入了阴虚空。 更加让她难以置信的是,余列踏出去后,他的周身便自行的放出一团毫光,将阴虚空照亮,其不仅没有堕入黑暗,反而行走自如。 桑玉棠迟疑着,她也迈步向前走去。 然后她就惊奇的发现,即便脱离了秘境的余韵庇佑,但只要是身处在余列的周身,她就依旧会被庇护住,不受虚空的干扰。 “这是?”桑玉棠不由的出声发问。 余列没有故弄玄虚,简单明了的回答: “阴虚空一地,对于未成仙的生灵来说,恐怖至极,落入其中后九死一生。 但是我山海仙道不同,只要是开辟了紫府的仙道中人,都有内天地相伴,处在阴虚空中,自身就是一方小世界,诸邪辟易。” 桑玉棠从震惊中回过神,顿时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不等她再想更多,她就又听见余列朝她招呼: “桑道友,且来这边。 我记得我们来时,并不是在这附近,而是在乌真墓地的地表,你我多走几步,看能否原路返回。” 原来余列主动的脱离秘境余韵庇佑,并非是单纯的想要试验一下拥有紫府的好处,而是想着能原路返回,一步走到乌真岛屿的地下。 如此能方便他收集地底的那些猩红色火焰。 只是身处在黑魆魆的虚空中,即便余列自身能够放出光亮,照彻四周。 但因为整個墓地都已经被他吞食,四下仅仅有无数无用的石块飘荡,没有具体的参照物,让他无法辨别方位。 不得已,余列摸索一番后,只能大致找到一个点位,然后将自家的紫府唤出,勾连外界,帮助他划开了阴虚空,返回外面。 嗡的! 黑魆魆的空间有水波般的景象荡漾番,然后就彻底的归为平静,仅仅剩下那些不知何时会掉落出去的石块们,在缓缓的飘荡。 另外一边。 乌真岛屿的一座山峰之上,空间一阵扭曲,两道人影顿时从中被吐出,正是余列和桑玉棠。 他们看了几眼四方,面上或是欣喜或是失望。 桑玉棠是欣喜于两人好歹没有偏离的太离谱,好歹成功的落在了乌真岛屿之内,而余列则是失望于自己还是选错了方位,他只得再将寻宝竹鼠放出,让对方带着自己前往地底。 正当余列在紫府翻找鼠忙时,旁边的桑玉棠想到了什么,忽然出声: “对了,余兄。你们紫府中人既然能够在阴虚空中行动自如,那么今后若是遇见强敌,岂不是可以直接遁入其中,借此逃命?” 余列听见这话,当场就摇了摇头: “非也。今日只不过是因为乌真墓地破碎,你我才进入了阴虚空。 如果不是这样,平常时候即便是丹成级别的开府道人,也难以将空间打破,出入于阴虚空中。” 他顿了顿:“听闻成了仙的生灵,才会拥有了自由出入阴虚空的能力,并且能借此挪移,名之为‘瞬移’。 只不过即便是仙人,在诸如山海界一般的大世界四周,因为空间稳固,也是无法施展‘瞬移’能力的。” 桑玉棠听见这些,面上顿时露出可惜之色,同时她也是更加的确定,余列肯定是大有来头。 或许此人就是那祸乱仙宫的弟子,如此才会又是道煞、又是开府,还能知道这么多的东西。 吱吱! 就在两人闲谈之间,鼠忙被余列从紫府中请了出来。 它的尾巴被余列揪住,整只鼠倒吊着,发出不耐烦的抗议声音。 但是当余列一道神识打过去,让它带路干活时,它还是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面,左右嗅看,扑腾扑腾的带路。 余列本以为有寻宝鼠出马,找到上次的那一处地下洞窟乃是极轻易的事情,但结果让他失望了。 一连数日。 他在鼠忙的引导下,跨过了一重又一重岩浆、钻入了一个又一个地下洞窟,就差将这个乌真岛屿都打通了,但就是没有找到上一次抵达的地方。 反倒是一路上,鼠忙这厮新挖到了不少矿材,乌真玛瑙也是找到了不少,足够五六个道士凝煞使用了。 最后还是经由桑玉棠的提醒: “余兄,或许是岛屿的地形变动,地底下早就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模样了。这样你我即便是找到,也可能因为不熟悉而又错过了。不知……余兄你具体是在找什么?” 听见这话,余列皱眉思索了一番,发现八九成就是这个情况。 特别是他估摸着十年过去了,即便当初那地方的地形没有改变,其内存在的猩红火焰没有了来源,多半也是熄灭殆尽,所以他才认不出来。 可是这样一来,没有了额外的猩红火焰添加,血海地心焰的凝聚,只怕是到此为止了,只能当做消耗品使用。 嘤嘤嘤……恰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叫声响起,突然惊醒了余列。 余列抬头一看,便发现鼠忙那那厮白色的身影团成一个球,径直投来,钻入了他的怀中,身子还吓得发抖。 另外一阵嘈杂的声响,也从前方传来: “快追,就是刚才那道白影偷了玛瑙!给我抢回来,剥了它的皮。” 一股身上腥气浓郁、煞气腾腾的人马,出现在了余列眼前就。 对方瞧见了余列手上的乌真玛瑙时,一众人等都是眼神闪烁,竟然一个招呼都不打,便将手中的法术法器飞出,意图先下手为强,将余列连人带妖的打死掉。 余列微皱眉。 此事本是鼠忙的锅,他本打算训斥一番鼠忙,然后就扔回玛瑙,反正此物他也不缺。 现在对方既然先出手了,余列也就懒得思量,直接甩出鬼炉,将对方的人马统统笼罩在了鬼炉中。 一阵惶恐的惨叫声,顿时在地底洞窟中响起。 仅仅几个呼吸后,所有出手的道人,全都是身子变软,倒在血泊中,只有处在最后面的人等,仓皇离去了。 余列再一挥袖袍,将所有的尸体都收入了紫府中,打算随便挖几个坑,让对方入土为安。 结果让他没有想到,却又极为合情合理的情况出现了。 紫府中那一方磨盘大的猩红火焰,它被尸体内的血水气息引动,传出了渴求贪婪的波动,想要让余列将尸体直接喂给它……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万血养火、祸星城 紫府中,余列思忖许久,终究还是放弃了用人血来喂养这种火焰的念头。 他过往所有涉及凡人道人的处置方法,即便是利用对方的魂魄,也统统都是打散了化为鬼气,并不以人魂为奴。 特别是榨干一应道士的尸体时,也只是埋在土中,让尸体自然的返还天地。 只不过返还的,是他的紫府内天地罢了。 这些种种举动,都是余列为了自个的道心在考虑,免得犯了忌讳,惹来不祥。 或许也正因为他比较注意这些,其修道以来,有关心性方面的问题,并没有怎样出现过。 不过道人的尸体不能喂养,但是妖兽的尸体,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了。 余列当即就意识返回外界,他携带着桑玉棠,遁出地底,游走在乌真岛上,开始捕杀岛屿上的乌真凶兽。 猎得了两头筑基级别的凶兽后,余列取其浑身的血水,浇灌在那磨盘大的猩红色火焰上。 「果然,此物既然是血道中人密炼出的火焰,应了一个‘血"字,那么它完全可以用血水作为养料,让之持续的燃烧,并凝结出火种一物!」 余列一想起曾经有一整具金丹级别的肉身在手中,只需要稍微取用一点,或许就能满足现在的情况了,他心间顿时惋惜不已。 而他手中的白骨神将,其虽然是丹成生灵,但是通体一把骨头架子,压根就没有血液,更加派不上用场。 炼制血焰的进度一下子卡住,余列考虑了一下桑玉棠的为人,觉得此女还算是可信,索性就将血焰透露给了对方。 这一情况让余列本是期待的心情,顿时沉下,开始怀疑那火海金锁穴,是否将血焰炼制得只差半步。 但是很快的,余列又发现,他仅仅是浇灌了数头筑基级别的乌真凶兽,半成品的血焰就无法再更进一步。 女道撩了撩耳后的发丝,言语着:「无他,花钱购买即可。」 结果桑玉棠听见那猩红色的火焰,很可能就是传闻中的「血海地心焰」,她面上露出恍然之色,略加思索后就建议道: 「妾身也听闻此物乃是以万千生灵之血凝练而成的,那棺材中的尸鬼终究是未成旱魃,层次不够。或许叠加上乌真怨气,两者将此焰在数目方面,养炼到了庞大的程度,但是质量方面,可能还差了那么一点,须得真正的丹成生灵之血用于点化。」 其实他也考虑过这个可能,但是很可惜,他现在并非是丹成中人,体内血液够不上层次。 得此提醒,余列缓缓点头。 「余兄何须叹气,若是需要大量的丹成生灵之血,那倒是挺难办的。但是如果只需要一点,对于你我筑基道士而言,又有何难?」 桑玉棠陪在他的身旁,见他收集着凶兽的血液,时而欢喜,时而苦闷,便再次小心翼翼的发问: 「敢问余兄,可是在烦恼什么?」 有了这个发现,他心间兴致大起,带着桑玉棠在乌真岛屿上大杀四方,掀起了杀劫,想要将乌真岛上的凶兽灭绝似的。 间余列轻叹,桑玉棠忽地又轻笑出声: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那撮鸟的血液,多留点在手中!」 即便他将更多的乌真凶兽之血浇进入,也只能维持住这方火焰的燃烧,增加份量,但远远达不到诞生火种的层次。 女道认真的道:「可能只需要取来一些丹成生灵的血液,炼入那半成品的血焰中,就能将此血焰激活,令之自相融合,凝结出不灭的火种。」 见此一幕,余列心中略喜: 余列顿时来了兴趣:「道友有何 解决的法子?」 当即的,他就发现此物的颜色加深了那么一些,其在长时间燃烧的过程中所消耗掉的份量,也是重新冒了出来。 这问题让余列脑中的思绪一定,立刻就要又有无奈之色升起。 须知丹成级别的生灵血液,即便只是妖兽,那也不是轻易就可以获得的,特别是余列现在并未丹成,只是个筑基道士,他压根就没有资格去购买此等灵物,得有用于筑基立根等种种借口才行。 若是在潜宫中,他还可以通过紫烛子的门路,去收购一番。 但他现在可不是在潜宫中,身上连道箓都没有了,整个一黑户,其没有门路,也没有人手帮忙去买。 「等等!」这种念头刚在余列的心间升起,他就突然又想到: 「这里可并不是山海界,而是祸乱域,此地压根就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 在山海界中,每个境界的道人只能兑换使用相应境界的物品,除非是长辈私下赐予,否则山海界从规矩上,就堵住了道人们跨越境界,获取更上一层境界之物的可能。 但是祸乱域却不同,此地仅仅只有一座祸乱仙宫镇压,鱼龙混杂。 此地九成九的地界,唯一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或者说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余列只需要有足够的灵石,或是能让丹成中人看得上的东西,他完全可以和丹成中人做交易,从对方的手中换来丹成血液。 他的心情顿时振奋,还想到: 「根据传闻所说,血海地心焰所需要的血液众多,若是在其炼制时,让其吞食的血液越多,则它的威力和用途也就越是广泛。 如果能够达到‘万血"以上的程度,其几乎就是天下间一切之生灵,皆可克制!」 或许这个传闻是假的,是血道中人在胡乱的吹嘘,但余列已经打定主意,他要尝试一番。 少说也得用上一万零一种生灵之血,去浇灌此焰。 而且他回忆起手中的半成品血焰,怀疑此物可能只吸食过乌真凶兽、尸鬼、以及一些道人的血液,其远没有达到熔炼万千生灵之血的程度。 有可能就是因为吸食的血液种类不够丰富,此焰方才在数量上养得充足,但是一直都没有跨过最后一步,凝结出火种。 若是如此,单一的丹成之血,大概率也是难以将血焰养出来的,得种类上也丰富! 余列当即就朝着桑玉棠拱手,道: 「是余某钻牛角尖了,多谢道友的提醒!」 桑玉棠面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开口: 「能够帮上余兄的忙,乃是妾身的幸事。对了,不知余兄可是想好了,要去哪一个坊市,购买所需要的丹成之血?」 她快声介绍道:「整个祸乱域中,稍微好点的交易坊市就只有那么几个,而乱域中最大的,莫过于‘祸星城"了,余兄可是考虑要去那里?」 「祸星城?」余列在心间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并不是第一次从桑玉棠的口中听见此城了,老早在来祸乱域之前,他也曾听闻过一二。 单从名号上,此城的厉害就能让人知晓一二,其能以「祸星」二字冠名,明显就和祸乱仙宫脱不了干系。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根据紫烛子赐下的情报,祸星城便是祸乱仙宫的弟子在维持秩序,几乎算是祸乱域中唯一有规矩存在的地方了。 其城中的规矩也极为简单,仅仅约法三章而已——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几乎所有来了祸乱域的道人,也都会赶往「祸星城」走一遭。 即便是道庭中人也不例外,彼辈干脆还在祸 星城中建立有分部,那祸星城也同样是听之任之,视若不见。 余列原本就是打算等落脚后,熟悉了祸乱域的风土人情,就赶去祸星城中寻找青瓦子、黑水子等人的踪迹。 只不过他刚一落地,就掺和进了乌真岛寻宝一事,最后还被卷入了乌真墓地中,一耽搁就是十年,这才有点忘了原先的计划。 现在得到桑玉棠的提醒,他思索片刻,顺势也就应下:「不错,本道所考虑的就是祸星城。」 桑玉棠闻言,拊掌道:「那太好了!」 她含笑着:「本以为此行结束,就要和余兄分别。但是余兄既然也要去祸星城中购买药材,不如继续和妾身同行?」 此女立刻就介绍着她所在的桑家,虽然不是全族都住在祸星城中,但是族地距离祸星城并不远。 且因为家族生意的缘故,桑家在祸星城中还有着几方铺子,乃是族中的要紧命脉。 余列继续和此女同行,完全可以让她充当向导,等抵达祸星城中,还可以通过桑家商会去收购丹成之血,会省事很多。 听着这些,余列顿时就心动了。 同时他也在心间暗道:「难怪这桑家商会之人,和传闻中的祸乱域中人不同,颇是守规矩。原来彼辈在祸星城中也有着生意,所以才格外重视信誉商誉一物,会出手救人一番。」 越是混乱的地界,规矩和名声,其实往往也越是珍贵,甚至无法用灵石衡量。 余列略作犹豫一番,便颔首示意: 「盛情难却,既然如此,本道就却之不恭,劳烦桑道友了。」 桑玉棠闻言大喜,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她道:「余兄客气了。」 此女倒不是因为相处了十年,过于痴迷余列,而打算死死的缠着余列,虽然她也确实舍不得就此分离。 但实际上,桑玉棠是见余列来头不小,想着能多多的加深两人的关系,就多多加深一些,以及最重要的一点,余列的手段也十分高超。 她的凝煞结果虽然还好,但是凝煞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她可不会忘记。 而此行返回桑家,以她凝煞上等的修为,虽可掌握一些话语权,讨回一二公道,但是距离以牙还牙、报仇雪恨的程度还很远。 须得余列陪同,有此强援,她桑玉棠才有机会让族中的老贼们好看! 余列见此女笑的实在是欢喜,心间稍加思索,也就明白对方的意图,但是他并未太过在意。 这桑家只不过个筑基家族罢了,族中连个假丹道师都没有,他余列何惧之有? 不多时,余列就施展出腾蛇之雾,包裹着两人,直接飞上了高空,要横跨半个乌真岛而离去。 其中他不经意间的低头,在岛屿上又瞧见了桑家商队的旗帜。 对方也发现了他们,抬头望过来,因为看不清身份,忌惮的很。 余列适时的出声,提醒桑玉棠:「道友可是要下去一番,先和同族汇合?」 桑玉棠也一低头,但是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她发现那桑家队伍中的人马,都是生面孔或仅仅让她感到眼熟的族人,其内并无六长老等人在,也不知是不是暂时离队了。 桑玉棠想了想,当即摇头道:「不用麻烦,还是余兄的事情要紧,让他们自个在岛上厮混便是。」 她心间暗想的,实则是此刻若是下去相认,八九成会提前暴露了她的下落,而让桑家有所准备。这样就不方便她打族内一个措手不及了。 余列没有多插手,他点点头,便继续腾云驾雾。 近百里路程,一晃而过。 岛上的其他人马, 也都抬头瞅见了两人横渡的身影。 其中还有道人或是暗暗的打出法术,或是传出呼喝,想要将两人留下,但不管是好是坏,余列都是无视之,径直的纵身而去。 岛上最要紧的宝物已是皆数被他取走,剩下的只是些边角料罢了,且由着岛上的这些道人,打生打死、你争我夺。 呼呼的! 余列离开乌真岛后,骤然遁入了遍布祸乱域的尘埃雾气中,他顿觉上下颠倒,身子失去了重力。 明明上一刻在乌真岛里面,还有着重力,下一刻离开了岛屿,就突然又是身处虚空的状态了。 这让余列十分不适应,并感到惊奇。 好在有桑玉棠在,对方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地图,道: 「一出岛屿,便是‘星海"了,须得有海图作为指引,才能辨别方向,指明路线。 否则的话,要么随波逐流,随机飘到下一方岛屿,听天由命,要么就得冒险的赶至祸乱域的边缘,借着外界的星辰定位。」 余列瞅看去,发现那海图上并无地块岛屿、也无南北,有的仅仅是数颗明亮的精星,它们在海图上放着光芒,犹如灯塔般,能作为参考,辨认两人的所在。 其中最亮的一颗,位居于海图中央,大如龙眼,是其余的精星的百倍之大。 若是余列猜测得不错,此星代表的就是那祸星城了,两人此行的目的地! 第五百六十九章 桑岛雷桑、地灾困境 两人一路朝着那祸星城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其间穿过了重重的迷雾,余列也见识到了祸乱域中各种独特的地理地貌。 值得一提的是,他本以为布满尘埃的虚空环境中,是不存在活物的,结果在和桑玉棠赶路的过程中,两人不止一次的遇见了似鲸鱼、似长蛇的虚空生灵。 彼辈或是长得奇形怪状,或是长得美轮美奂,让余列几次都感觉自己好似真的是处在海洋之中一般,只不过海水过于浑浊罢了。 乌真岛距离祸星城不远。 或者准确的说,它距离桑家商队所在的桑岛并不遥远。 再加上余列腾云驾雾的速度甚快,两人一路上又没有耽搁。 仅仅月余的时间,一方犹如桑叶一般的浮空之岛,就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 此岛屿通体绿油油的,远远望去,不像是岛屿,反而更像是一片树叶。 桑玉棠面露欣喜,她适时地介绍道: 桑玉棠察觉到,她的面色不愉,当即一挥袖袍,声音就轰隆隆的朝着那几道神识传去。 但是桑岛以及那雷桑,毕竟是桑玉棠家族的重要之物,难以觊觎,且先入岛一观。 那年长道人回话后,以目光示意余列,想要询问余列的身份,但是又不敢唐突,颇是拘谨。 听见如此解释,桑玉棠的面色略微缓和,但是她的眉头依旧皱起,口中暗道: 「才十年不到,岛上的灾害就如此频繁了么?」 他的目光还略微闪烁。 现如今的岛屿上,仅仅残存着一种名为雷桑的灵木,其并不能炼药炼丹,但是可以喂养几种特殊的蚕虫,让之筋骨强健,别有神效……」 「哼!竟然连雷桑大阵都启用了,可是连本道都不认识了,以为是贼人?」 「余兄,我桑家先祖原本并非姓桑,正是因为这一处桑岛,才改名姓桑的。 才靠近桑岛,岛屿不大,仅仅五六十里地,但是一股雷电之气,就扑面而来,且有道人的神识在扫视。 几道身影当即就从岛屿边界的几个塔楼上飞出,他们仔细的辨认了一番后,面上露出惊疑和欣喜的神色: 「是三小姐!」 那雷桑之叶,正是桑家商队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对桑家极为重要,就连桑玉棠此前,名下也是连一株雷桑都没有。 其中年长的一人,修为乃是七品上位,他赶紧走上前,细声介绍到: 「回禀三小姐,并非是特意针对,而是近来岛屿上的地气大乱,疑似有地灾产生,且岛外还屡屡有灾风袭来。从一年前开始,族中下令,就已经是阵法长开了。」 余列听见桑家的如此情况,虽然心间升起的觊觎之色顿时消散了大半,但是对于女道口中的雷桑一物,他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桑玉棠似乎并非是第一次瞧见外人露出如此神色了,她直接解释到: 「虽然是仙品灵木,但是这一方灵叶早在数千年之前,早就被人抽取干净了,数千年间一直无人过问,直到百多年前才有灵气诞生。但我桑家也是连一点汤水都没有喝到。 须知他的紫府眼下空旷,正是需要大力发展的时候,若是能够多多种植诸如雷桑这种灵物,定能帮助他的紫府早日变成一方灵地,助他修炼。 余列压着心间的想法,不动声色的随着对方往桑岛之中走入。 还是桑玉棠思忖一番后,主动道:「这位道长乃是本道的挚友,由本道作保,来族中做客,记下一缕气息即可。」 此岛据传是一方植株类的异域世界中,名为通天灵木的一片 叶子,因为坠落在祸乱域中,灵机残存,吸附了诸多的石块土壤,慢慢的汇聚成了一处岛屿。」 余列瞬间感到惊奇:「一片叶子就能形成一方岛屿?此是何等灵木?」 「果真是三小姐,晚辈还以为是认错人了。」 桑玉棠细细介绍着桑岛上的风土人情,以及特产等等。 年长道人松了一口,当即取出一方令牌,示意余列留下真气。 余列没有反对,如言的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那令牌上。 但是他实则暗地里玩了一个花招,并未留下自己的真气,而是将鸦八那厮的气息打入了令牌中。 鸦八和他性命相连,不会让人察觉到端倪,但如果有人想要通过这一缕气息来追踪余列,有紫府的隔绝,对方又不至于追到余列的头上。 随着年长道人的引路,两人跨过了雷光重重、犹如电网一般的护岛阵法,并朝着那岛屿中央的楼阁飞去。 就在两人飞抵桑家议事堂时,桑玉棠返回的消息,已经通过桑岛中的阵法,迅速的通知到了桑家族长等人那里。 因此当两人刚一落地,便有一道让余列眼熟的身影出现 对方张口就呼道:「玉棠,你可算是回来了!」 对方面色苍老,是一个筑基道士,脸上露出激动之色,正是当初在乌真岛上,和余列有过数面之缘的桑家六长老。 此人出现后,又有数道流光闪烁,一道道身影出现在了两人左右。 这些身影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目光惊喜的看着桑玉棠。 特别是其中一虬髯老道,他瞧见桑玉棠后,口中便道: 「好、好、好!玉棠不愧是我桑家的麒麟儿,区区十年而已,哪里是遇见了什么凶险,只不过是闭关凝煞罢了。」 桑玉棠朝着对方见礼,并呼道:「玉棠见过族长!」 正式行礼一番后,她脸上就露出笑意,亲昵的走上前,挽住了对方的手腕,口中低声呼了一句:「爹爹!」 一旁的余列见状,顿时就明白了她和桑家族长间的关系,且对桑玉棠在桑家中的地位,也有了个更加直观的了解。 对方两人言语一番后,没来得及和其他的桑家众人打招呼,那桑家族长就看向余列,行了一礼,道: 「这位道长,必然就是六长老等人口中的余道长了?」 此人笑着,摆出了一副十分好客的模样:「玉棠,还不快快为爹爹、为族中的几位长老,还有你的兄长姊妹等引荐引荐。」 余列并未因为此人的年纪看上去比自己大,且是桑玉棠的父亲,就流露出敬重之色,更别说以子侄之礼去面对其人了。 他态度从容,仅仅是淡笑了一番,道:「贫道余列,见过诸位道友。」 面对他这态度,那桑家族长还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左右的几个桑家道士,就眉头暗暗皱了起来。 但是当他们仔细辨认了一番余列的气机,以及耳朵微动,似乎从其他人那里收到了传音,面色纷纷凛然,将不愉之色立刻压在了心间。 百年间,整个桑家满打满算的,将现在的桑玉棠加上,也才只有四个凝煞道士而已。 而余列本身的道行年数,他们并不了解,但是却知道了余列早在十年前就是凝煞中人,且凝练的还是道煞那种邪门玩意儿。 若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此獠,这些人等真担心哪一天出门,便一不小心的陨落在了外面。 于是偌大的桑家,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 一个个年纪看上去要余列大上几轮的桑家中人,纷纷的主动上前和余列见礼,而余列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甚至有点爱答不理 。 好在桑玉棠并未让余列陷入在这种繁文缛节中太久,她仅仅让现场的几个长老上前见礼后,就朝着桑家族长道: 「爹,余兄今日前来我桑家,乃是有要事和我桑家商量,希望能借桑家的商脉用用。」 结果在桑玉棠看来,如此简单事情,那桑家族长听见后,却是眉头皱起,然后便转身朝着左右众人吩咐,示意众人可以退下了,唯有那几个长老可以随他前往密室中一叙。 不多时,六人步入了一方表面淡雅,但是实则奢华的静室中,灵石铺地,灵植插花,重重阵法环绕。 那桑家族长忽然苦涩的朝着桑玉棠和余列道: 「余道友、玉棠,此事本只是几句话的事情。但是不凑巧……余兄既然曾对我桑家有大恩,此事也就不瞒着你了。」 他咬牙说:「咱桑家在祸星城中的三间铺子,现在已经是抵押出去五年了。虽然旗号、牌匾都还没有换掉,但是祸星城中的大小商家,早就明白了此事。 余兄所需要我桑家办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但是现在祸星城中的铺子被抵押,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我桑家都难以保证一个合理的价钱,甚至可能被人故意压价或抬价……」 此人叹息的说着,与会的其他几个桑家长老,面色也都是默然。 余列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还附和着轻叹了一口气。 那桑玉棠显然没有料到现在这情况,她的面色变换数下,又想起了两人入岛时的情况,口中道: 「莫非、莫非是雷桑真开始减产了?」 桑家族长点头:「玉棠果真聪慧,不像你那几个兄长,除了最要紧的没给他们说,其余的种种他们早就知道,但整日里还是放浪形骸。 不瞒你,雷桑并非是开始减产了,而是已经减产七年余。现如今,族中近百年来储藏的雷桑之叶,也快要消耗一空。」 余列旁听着桑家父女两的对话,偶尔还有其他的长老加以补充,顿时就明白了对方为何一脸的难色。 原来在祸乱域中,因为天地残破、岛屿漂浮的缘故,极难有能够长期平静一甲子的岛屿。 桑家所在的桑岛,便是其中少见的平静岛屿之一,再加上岛内还有雷桑这种作物生长,其在祸乱域中算是一方宝地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桑岛就没有危险,恰恰相反,除去受人觊觎之外,桑家每年都要采购大量的灵土、符咒,举全族之力去温养桑岛,防止它溃散崩塌掉。 可即便如此,至多六十年,桑岛上就会地气紊乱,灵株减产,非是养护就能恢复的,其间还会引来祸乱域中如蝗虫一般的凶兽妖兽,彼辈寻味而来,企图瓜分岛屿上的灵气种种。 此等情况,就是桑玉棠等家族道人口中的「地灾」! 现如今,桑家正是落入了地灾的泥沼中,挣扎求活,寄希望于能安稳度过,并不惜将祸星城中的店铺都抵押了出去,换取资粮。 余列对于这种情况,本是不甚在意的。 他今日前来,主要是应了桑玉棠的邀请,看桑家能否帮得上忙罢了。既然对方帮不上,他可自行去祸星城中,托些牙人中介,或是亲自去淘卖丹成之血。 但是忽然之间,余列听见那桑家族长轻叹着: 「五十年前,你祖爷爷尚在,族中和一位道师尚且有点关系。上一次的地灾,请得对方出手,轻易就解决了。但是你祖爷爷逝去后,族中和那位道师仅仅剩下生意往来。 若非库中还有灵叶储备,就连这点关系都会断掉,那我桑家可就彻底的沦为他人眼中的一块鱼肉了。但是再多的灵叶,都请不来一位丹成道师出手。」 这话让余列暗暗感觉 怪异,求一个丹成道士的出手,竟然如此麻烦么? 「若是有人能帮助本族渡过难关,本道愿意付出近一甲子的两成分红,直至下一次地灾来袭,还可以将宝库敞开……玉棠你说,我是否该以此为代价,对外放出去悬赏。」 桑玉棠闻言,当即皱眉:「如此一来,我族中的问题可就彻底的为外界所知,且保不准会招来豺狼。」 六长老等人听见,也是躁动起来,话声不断。 而余列则是心间微动: 「平复地灾一事,我虽然不擅长,但是我擅长吞并秘境啊,试试?」 他若是掺和此事,成功的话,正好能将对方的雷桑灵植索要到手,帮助他养护紫府。 且根据道书中所言,道人之紫府若是成为仙园,其会有地灾、天灾、风灾、火灾、雷灾种种灾害来袭,危险麻烦,堪比道人自身的修炼。 余列怀疑祸乱域道人口里的「地灾」一词,其实就是从仙园地灾中借用而来的。 即便帮桑家救灾不成功,他也正好也能见识见识那地灾的厉害。 当即的,桑家五人坐在一旁愁眉苦眼,余列则是面露冷笑…… 第五百七十章 质疑、地傀上人 余列面露冷笑,正在商讨之中的桑家几人注意到了,纷纷心中讶然。 其中的那桑家族长稍加思索,出声道: “余兄弟,地灾之事乃是我桑家生死存亡之事,道友何故发笑,可是有什么良策,可以帮助我们解决困境!?” 桑玉棠等人听见这话,看向余列的目光变得凝重。 余列见成功的吸引到了桑家族长的注意,他也就大言不惭的笑道: “不敢说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一下子就解决贵府的问题,但是区区地灾而已,贫道自是有法子可以克制一二。” 桑家族等人闻言,脸上的激动之色顿时大现。 他们还不断的看向旁边的桑玉棠,用目光询问着,想要知道余列这番话的可信程度。 而桑玉棠一想到,余列之前可是连整个乌真墓地都吞下了,其对于秘境一类的必然是颇有手段,因此她当下就相信了几分,脸上露出几丝喜意。 其他人瞧见桑玉棠的表情,心中也是信了几分,纷纷露出喜意。 他们在看向余列,出声:“多谢道友愿出手相助!” “此事关乎我桑家的生死存亡,道友若是能解决,不、只要能够缓解一二,都是我桑家的救命恩人,若有所需,只管吩咐!” 桑家族长斩钉截铁的说着。 余列被众人凝视着,心间也是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拱手:“不敢说一定,但是总得尝试一番。” 毕竟他就算是解决不了,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顶多是丢失面子罢了。 但是就在六人相谈甚欢时,他们谈话的密室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冷笑的神识传音: “何方来的黄口小儿,事关地灾,居然也敢大言不惭?” 正谈笑的几人当即面色怔住,他们纷纷扭头看向门口,便瞧见了一道灰色的身影闪烁,已经入内,变作成一副老者模样。 对方身着灰袍,身上的腐朽之气浓郁,但是道行却是强悍,乃是一个濒临炼罡的道士,两百四十年的道行已经全部修炼圆满。 冷笑声过后,又有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响起: “桑佳星见过诸位长老、族长大人,玉棠妹妹。” 在那老者的身后,还有一道身着青衫的男性道士,对方的模样在三十几许,身上的气息赫然也是凝煞境界,但是并非圆满境界。 桑家族长盯着两个突然闯入密室的来人,皱眉道: “大长老、桑佳星,你们二人刚才不来,现在为何又突然闯入会堂?还有,余兄弟乃是我桑家的贵客,二位且尊重些!” 那两人的目光落在了余列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瞧模样似乎还想直接将神识探过来,无礼的扫视余列。 好在当察觉到余列身上的煞气,且他们看不透余列的道行年数后,二人的面色微变,正色了许多。 对方在打量余列的同时,余列同样也在打量着两人,他的耳边还适时的响起桑玉棠的传音。 对方介绍到,那桑家大长老和那年轻道士,便是他们桑家中除去她和桑家族长之外,另外的两个凝煞道士。 其中,大长老处在凝煞圆满境界已经超过了百年,当初明明半只脚都已踏入了炼罡境界,但是最终却是功亏一篑,且终生滞留在了凝煞圆满境界。 也因此,此人便只是担任了桑家大长老的职责,并未充任族长,最后族长之位落到了同样未曾炼罡,但是还保留着炼罡潜力的桑玉棠之父。 至于另外那個年轻的凝煞道士,则是大长老的嫡系后代。 此子和桑玉棠属于同辈,但是年长十几岁,早三十年前就步入了凝煞境界,贵为族中的“道种”,备受期待。 而大长老一脉和族长一脉,双方平常在族中就多有摩擦,只不过两个当事人一直都拿捏得住分寸,未曾出格。 也正是因为大长老其人还算稳重,桑玉棠上一次买来煞气,才选择了听从对方的建议,放在桑家秘库中走了一遭,结果就被对方算计到了。 余列从桑玉棠那里得知这些,挑了挑眉毛,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感谢跟前的爷孙俩,还是应该义愤填膺。 毕竟没有这家伙的算计,他在那墓地棺材中也就不会抱得美人耍,修为方面也不会增长得如此迅速,竟然短短十年间,就已经凝煞圆满。 “哈哈!族长说的是,老朽二人来迟矣,还望贵客恕罪。” 桑家大长老干笑着几声,拱手示意。 其他人见他愿意道歉,面色也都纷纷缓和,但是大长老的下一句话,还是对堂中刚才的议论进行了质疑: “地灾一事,乃是我桑家中的隐秘大事,诸位为何轻易就将此事说出来了?” 此獠面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余列,道:“余道友,老朽并非是担心道友的人品,只在是担心道友能否真的解决地灾一事。 毕竟若是不能解决,我桑家难免会出现各种问题,并衍生诸多麻烦。到时候,族中的有心人若是怀疑到余道友的头上,可就不美了。” 余列并未出声做任何的辩解,他仅仅是收敛笑容,看向旁边的桑玉棠和桑家族长。 在大长老出声后,其人身后的桑佳星也是站出一步,温文尔雅般的道: “族长,玉棠妹妹,实不相瞒,我和爷爷近期也在寻求帮手,只不过之前事情尚未敲定,便一直未曾透露。今日既然都撞上了,不妨就说了。” 他拱手说:“地傀上人,已经应下了此事!” 余列和桑玉棠两人听见这名字,两人的眼神顿时变化,不约而同的眯起眼打量跟前的爷孙俩。 话说当初在乌真岛上,偷袭桑家商队、最后又被余列斩杀在法坛上的为首道士,可就是地傀上人的弟子——尸傀。 结果现在好巧不巧的,大长老两人请来的帮手就是此獠。 在余列和桑玉棠看来,此举绝对不是巧合! “你们竟然去请地魁上人了。” 与会的其他道士听见,也都感到诧异。 有人嘀咕着:“地傀上人一脉可不是好相处的,而且他们擅长的乃是傀儡,未曾听闻他们擅长克制地灾啊。” 大长老闻言,当即话声不愉的批评道:“老朽修行了两三百年,了解的不比你们多? 我桑家眼下的困境,主要就是地灾引起的,而地傀上人的名号中就有一个‘地’字,别看他最出名的是傀儡之术,但是对于风水灾害等事,也是擅长。” 这老家伙摸着胡须,闭着眼睛道:“若非老朽当年和上人是同一辈,有过交集,如何能将他请来……” 其他人听完,口中也是议论道:“是呀,大长老见多识广,当是不会请错人。” “而且真正的丹成道师,我桑家请不来,此等只差半步即可结丹的人物,才是最合适请过来的。” 众人议论着,但余列和桑玉棠都是默然不语,那桑家族长也是皱着眉头,并未出声应下。 于是一行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他们三人。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桑家族长皱着眉头,伸手一挥,将刚才因为大长老来临而开启的密室阵法关好,沉声道: “且不谈此人能力如何,诸位可不要忘了那人的弟子,就是死在了上一轮的乌真岛中!” 他的目光颇有意味,虽然没有直说,但暗示的就是尸傀道士是死在了他们桑家的手中。 之前在乌真岛上的事情,虽然六长老早早的就下过封口令,但是当时桑家的人众多,且岛屿上还有其他商队知道双方的冲突。 因此尸傀道士的死因,大概率是瞒不住的。 只不过因为那地傀上人长期闭关,十年来,对方都没有来桑家过问过半句,几个桑家长老都快忘记此事了。 桑玉棠也是出声应和: “正是!大长老刚才话里话外的在埋怨余兄是外人,但是这地傀上人,不仅是外人,其人更是和我桑家有仇,更应该提防此人才对!” 双方的意见出现了分歧,其余长老,明智的都不说话了。 结果那大长老压根就不想和桑玉棠父女两人争执,他脸上冷笑道: “说得好,就是因为你这丫头,给咱们桑家招惹来了祸事,老朽才更应该去请地傀上人。若是能在上人结丹之前,就化解此事,加深关系,以后有的是福享。” 此人一抖袖袍,扔下一句话: “地傀上人是来定了的,至于尔等是否还要找余道友出手,那是你们的事情。今日仅仅是前来知会你们一声而已。” 话声说完,桑家大长老的身影就变淡,施展法术,踢开阵法,遁出了密室。 其孙子桑佳星则是一脸无奈的站在原地,朝着众人和余列拱手: “我和爷爷已经登门三次,那地傀上人终于点头,愿意在闭关结丹的期间就出来一趟……此事,实在是无法再反悔。 诸位,告辞!” 咻得,密室中顿时又只剩下余列六人,但是房中的气氛,再无刚才的欢快期待,反而是紧张不已。 房间中人都不是蠢货,能察觉到那桑佳星爷孙,今日就是在故意的针对桑玉棠父女两人。 此事极有可能,会成为桑家今后权利之分的大事。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余列的身上,仿佛凝成了实质。 对方已经定好了要请地傀上人,而桑玉棠父女俩若是不想输人一头,必须也得请人来出手。而他们俩若是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也就不至于让地灾发展到现在。 因此夸下了海口的余列,成了桑玉棠父女两人唯一的选择。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来头神秘、手段高超的余列,真能解决地灾。再不济,也得压那地傀上人一头。 余列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轻轻一笑,丝毫没有压力似的。 恰恰相反,他还趁机提要求: “桑族长放心,此事贫道也应下了。不过,若是贫道幸不辱命,贵府中的雷桑一物,贫道希望能迁入几株,栽在贫道的紫府中。” 桑家众人听见余列的话,本是要松口气,但是一听见“雷桑”二字,他们的面色又都变化。 须知桑家之所以能在祸星城中开有店铺,且无论耗费再大的代价,都要解决桑岛地灾,而非弃岛出走,原因就在雷桑身上。 这种灵植只有在桑岛上才能繁衍生息,其枝条种子等物,一旦离岛,再是精妙了得的法术和环境,都无法让之生根发芽。 余列若是索求种子果实等物,想着要自己尝试一番,桑家人一口就会应下。但是余列也不是傻子,他一开口就是迁移栽种,索要的是长成了的雷桑。 “这个、”桑玉棠率先迟疑,她低声道: “虽然因为族中的看护,未曾有过雷桑移植到外界的案例,但是此物大概率会水土不服。” 不过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桑家族长就一咬牙: “妥!此事本族长应下了。” 对方沉声说:“地灾渡不过,全岛的雷桑都将有性命之忧。若是道友能解决,寥寥几株雷桑而已,送给道友又何妨! 只不过雷桑之物,道友将来只可自用。” 余列一口就应下,笑意满满的承诺: “此事当然。本道只不过想让紫府充实一二罢了,就算能成活,估计也无法如贵府中的雷桑般,可持续产出灵叶。” 见余列也应下了约束,桑家族长等人都是暗松一口气。 不多时,双方又是细谈了一阵,房中的气氛恢复。 且那些桑家道士们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余列之所以索要雷桑,乃是为了种植在紫府当中。 他们纷纷咋舌,看着余列那年轻至极的面孔,心道: “如此相貌,其不仅年少有成,居然还是个开府道士!” “或许此人,当真可以压过那地魁上人一头。” 桑家中人,包括那桑玉棠在内,他们所想的都只是希望余列能压过那地傀上人,解决地灾。 但余列笑吟吟的,心间思索的却是如何才能在桑家岛上,趁机将那人斩杀掉! 否则的话,难不成还等对方结丹后,两人再了结因果?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一章 险恶算计、尸轿来人 桑佳星爷孙俩在离开了议事堂后,返回府邸中,升起隔绝阵法,屏退外人。 两人谈起议事堂中的一幕,那桑佳星面上神色复杂,轻叹道: 「时隔十年,玉棠妹子终于回来,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度过了凝煞之难,瞧其气度,所凝练的煞气非同寻常,应该就是那一方万古寒冰煞了。」 桑家大长老的面色本来还正常,但是一听见这话,他的脸上就露出恼恨嫌恶之色。 此獠厉声的喝骂道:「不仅凝煞了,这贱婢,连身子也丢了。」 桑佳星听着,他脸上的神色更加的复杂,低声道: 「爷爷火眼金睛,那桑玉棠的眉目展开,身上的气息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清冷,必然是早早已经失身他人。如此一来,真够可惜的,原本还指望让爷爷你出马,在她遭遇凝煞难关时救她一救,采补其元阴,弥补爷爷的亏空。」 桑佳星叹息着:「现在看来,这个机会已经没有了。」 原来桑玉棠在凝煞时出现的问题,果真如同她所猜想的一般,就是桑佳星爷孙俩弄的鬼。 且这件事还不是大长老亲自谋划的,而是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桑佳星在出谋划策,其所打的注意,便是让桑家大长老取了那桑玉棠的元阴,方便桑家大长老再行炼罡之举。 「老子图谋多年,早就盯上那桑玉棠了,你今天在这里惋惜安慰个甚?难不成你以为,如此佳人真是给你准备的?」 为得就是到时候,能够减少桑玉棠的抗拒,以及方便事后将此女收在身侧。 此獠亢奋的说着说着,口中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此子的心间,丝毫没有脸上扮出来的那种温良孝顺。 毕竟一个擅长阵道卜算的道士,且修行资质也不弱,无疑是一个极为合适的道侣人选,只是充当炉鼎的话,未免也太过于浪费了。 房中,桑家大长老脸上的恼恨之色更是浓郁,其目光阴鸷无比,宛如厉鬼一般。 只是这老家伙却发现不了,桑佳星在他背后轻拍时,眼底里却是冷冰冰的。 「哼!老家伙,本道早就说过了,让你拦住那贱婢,不让她出岛,直接买来凝煞药物送给她就行!可是你偏不,现在因小失大了吧。」 一并的,桑佳星也将桑玉棠和其父两人,齐齐怨恨上了: 「本以为那贱婢是个规矩人,没想到只出门一遭,她眉间的风情就浓郁到了堪比窑姐的地步。 大长老微闭着眼睛,口中失笑道:「你啊、你啊,是个好孩子,咳、但性子有时候太过温良……」 但是他看见自家亲孙子唉声叹气着,反而勉强的笑了起来,说: 不瞒你说,爷爷本打算的,是到时候让你上阵,用她的元阴助你快速修满凝煞,然后炼罡。」 桑佳星见状,连忙走上前,以手抚大长老的背部,口中感动的道: 「孙儿不求炼罡,只求爷爷能身体安泰,多多陪伴孙儿几百年。」 为了能完美的取用桑玉棠的元阴,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桑玉棠的面前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模样。 另外一边。 还有那桑老东西,若非你的阻拦,早他么几十年,老子就取了她的元阴了。」 「何必如此的愁眉苦脸,就算采补了那贱婢,也只是有四成的把握能帮我修补根基而已。 这老家伙看着桑佳星,目光却是十分的慈爱,且并非虚假: 「爷爷早就是一把老骨头了,就算是炼罡成功,也不过还能活个三四十年而已。兴儿,你才是我桑家的未来之星 ,擎天白玉柱! 你放心,等地灾解决……不,不管地灾解决不解决,爷爷都会为你铺平炼罡的道路。咳咳!」 原来此子表面上是在为大长老谋划,实则压根就是为了自己在谋划。 桑佳星脑中的念头扭动,他暗骂不已: 余列在桑玉棠父女俩的安排下,住进了桑岛灵居中,并有一干侍女仆人随时听候差遣,各种奇花异草,灵食珍馐,也是供应不断。 桑玉棠更是亲身上阵,带着余列熟悉桑岛的上上下下。 短短数日间,余列便享受到了从前种种没有感受过的风情。 这桑家虽然近些年陷入了困窘之中,濒临家业崩塌,但是他们终究是个百多年的筑基家族,且是处在祸乱域,某些方面的奢华生活,比山海界中的家族还要夸张出格。 不过余列并没有沉迷在此等声色犬马中,他甚至打着解决地灾的旗号,几日后就连桑玉棠也给「请」出了自己的客房,开始足不出户的,钻研起桑岛的各种情报。 ……………… 时间流逝,当余列在桑岛上闭关研究半个月后,桑家中人出动了大半,赶到桑岛的大门前。 今日赫然就是那大长老,将地傀上人请过来,帮助桑家解决地灾的日子。 许多桑家人对此都是期待的很,桑玉棠父女俩身为岛上的凝煞道人,自然也得出面迎接。就连余列,也是被桑玉棠送来一封信,邀请他前去观礼。 结果数千桑家族人恭候在入岛的大门前,从晌午时分,一直等到岛屿上空的天色黯淡,半个人影都没有瞧见。 四下人等议论纷纷,屡屡的看向最前头的几人。 那桑家大长老和桑佳星的脸色很是不佳,满是阴郁之色。 桑玉棠父女两人同样如此,他们虽然和大长老一脉不甚对付,乐意于见着对方出糗,但是大半个桑家族人都在此地等候,结果那地傀上人连来都不来,落的无疑是整个桑家的面子。 好在当天色彻底的昏暗,即将进入夜间时,一行人马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目中。 那是一幢八抬大轿,其颜色黑红黑红的,抬着轿子的人都是漆黑皮肤,额头贴着符纸,面色僵硬,身上死气浓郁。 彼辈赫然都是僵尸,并非是活人。 瞧见这轿子和抬轿子的僵尸,桑家大长老爷孙俩,顿时就坐不住了,腾地就起身,上前迎接对方,并领着身后的众人,齐声高呼: 「恭迎上人,莅临桑岛!」 呼声大作,一旁因为闲着无聊而过来探探虚实的余列听见了,也睁开了眼睛,眯眼打量对方。 他仔细的辨认着抬轿僵尸,发现这些僵尸确实和他在乌真岛上打杀的僵尸一样,只不过前者比后者,不管是在身形方面,还是在尸气浓厚方面,都是高了一个层次,只只都算半个筑基了! 在大长老众人的呼喊声中,轿子中回应的声音,却是一道女声: 「诸位无需多礼。」 霎时间,原本还心神振奋的桑家众人,口中的呼声顿时减弱,那大长老和桑佳星两人还面面相觑,目中错愕不已。 「不应该啊,传闻地傀上人乃是一男子,且岁数不小,这、这轿子里面传出来的,怎么是个女子的声音?」 许多人疑惑的看向那八抬大轿。 桑家大长老也是欲言又止,走上前想要传音询问。 但是咻得! 一道身着漆黑宫装,面上被黑纱盖头罩住的女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跟前,她环顾着全 场,身上近三百年的道行气息涌起,浓浓的罡煞气息分作两股,横压桑岛。 这女子虽然不是那地傀上人,但是她也是个炼罡境界的中位道士,修为比桑岛上的所有人都要高一头。 「本道乃是师尊门下的大弟子,师尊因事尚未出关,便派遣本道前来,帮助尔等解决问题。」 女道扫视一圈后,口中淡淡的说着,算是解释了众人的疑惑。 那大长老爷孙俩,面色变换,十分想要质问一番,为何临时突然就换人了,但是顾忌到双方的境界,两人又都将话声憋在了肚子里。 还是桑家族长皱着眉头,他走出一步,沉声说: 「桑某见过道长!桑家今日之所以请道长和道长的师尊,所为的事情关乎地灾,此事并非是简单就能解决的,不知……」 结果他话都没有说完,那女道就不耐烦道: 「本道若是解决不了,自然会禀告师尊,也算是给师尊打个前站。但若是能解决,尔等就无须这多废话了,快快带路就是,速战速决!」 桑家一行人听见女道的回答,他们目光交流了一阵子。 那大长老和桑佳星率先点头,然后桑家族长和桑玉棠也是无可奈何的点头示意,打算让地魁上人的女弟子试一试。 「既然如此,道长这边请!」桑家族长拱手相邀。 桑玉棠也是身形晃动,走到了余列的跟前,道:「余兄,你也这边请。」 不知那炼罡女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她在钻入轿子前,转过头朝着余列看了一眼,像是在辨认余列的模样。 余列迎上对方,虽然因为对方面上覆盖着黑纱,他看不见对方的眼神,但是明显感觉到了一阵恶意。 这地魁上人的女弟子,今日前来果真不是只来解决地灾的,八九成也是想着顺带着将余列给解决掉。 好在余列也不虚于此女,对方仅仅是一个寻常的炼罡道士而已,就算不动用白骨护法神将,纯靠余列现在的道行,他也能和对方抗衡,或可将此獠打杀掉。 不多时。 众人簇拥着那炼罡女道朝着桑岛的深处走去,越往深处,四周的人员就越少。 等穿过重重阵法,来到了一方遍布雷光的地地界时,包括余列在内,剩下的人数不到二十。 但这不足二十的人员,个个都是桑家中掌权的长老或是核心子弟,他们都是晓得雷桑减产的事情的,无须隐瞒。 余列混杂其中,他打量着「雷桑园」中的雷桑,目中露出了惊奇之色,啧啧道: 「枝干挺直如箭矢,左右无枝丫,唯有电光四溢,垂落如藤蔓,团团如花簇,色银白,味硝石……果真和书中记载的雷桑一物,一模一样。」 几株高大如银柱般的雷桑,矗立在众人跟前,让许多人哪怕是第无数次见到此树,依旧是为其卖相所慑,惊叹不已。 那倨傲的炼罡女道走入这里,也是忍不住的掀开帘子,盯着雷桑瞅看了数遍。 看了半晌后,此女在轿子上轻叹道: 「好一味灵植,只可惜了,却只能在此岛上生长,年岁也太浅,唯有叶片能用。」 她的嘴角上露出几丝讥笑:「否则的话,此等宝物,你们桑家可真不配拥有,是保不住的。」 一干桑家中人听见,面色尴尬,部分拥有自尊心的桑家道人,更是心里窝起了一团火。 还是那大长老连忙上前说:「道长说笑了,此物若非有我桑家的细心照料,它们也不会存活如此之久,说什么配或不配的。 道长这边请,那地灾最严重的区域,就在桑园的中央!」 咻得,有大长老指路,炼罡女 道收回目光,她身子一闪,便驾驭轿子,旁若无人般的往前冲,将桑家众人落在身后。 很快,一片灰扑扑的沙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脚下。 余列混在其中,他发现脚下的沙地不仅水土无法保持,就连灵气在其中也是无法被留存。 那炼罡女道走出了轿子,她站在沙地上,屡屡的俯下身子,撮起几缕灰沙,面上皱眉不已。 桑家大长老面露期待的道:「怎么样?地灾可还有救?」 刷刷的,包括余列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了女道身上。 女道沉吟片刻,道: 「救是自然可以救的,法子也简单!这岛上的地气紊乱,地磁散乱,灵气崩溃,所以难以成土,只需要以各种灵液,浇灌沙地,自然就可以缓解,各种妖兽血液也行。 除此之外,还可移栽来其他的灵植,和这雷桑相间种植,缓慢的改善土壤,若是种植得当,或许连下一次的沙化地灾都能免了。」 桑家众人闻言,不少人面露为难之色。 「回道长,各种灵液、妖兽血液,现在是日夜都在浇灌,但都属于是杯水车薪,无甚鸟用。若是想要彻底的中止沙化,并将灵土转化回来,少说也得用上五品的灵液才行。」 桑家长老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议论着: 「道长有所不知,雷桑性烈,四周遍布雷电硝石气息,无法种植其他的灵植。」 见自己给出的法子被桑家众人一个接一个的否决,炼罡女道冷哼道: 「瞧,你们岛上病患,虽然一大半是因为雷桑一物损耗灵土,但归根结底,还是落在了一个‘穷病"上。 种不了其他灵植,又舍不得浇灌灵液,此事无解!」 四周的桑家众人听见这番话,面色惊忧不已,那桑家大长老更是面色发黑,屡屡的瞅看炼罡女道,怀疑对方的水平。 正当女道打算继续高谈阔论一番,打击打击桑家中人时,她忽然发现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一旁。 只见余列走到了人群的边缘,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只药瓶,啵的扒开塞子,往地面的沙化灰土倒去……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二章 除灾灵液、斗法炼罡(新春快乐!) 余列从袖子中取出的液体,乃是近段时间以来,钻研桑岛上的地灾,所特意炼制出来的药液。 这种药液,乃是利用多种妖兽血液,提纯混合而成,虽然都只是筑基级别的妖兽液体,但是叠加起来,效果也是非同一般了。 只见一滴粉红色的药液落在地上,其砰的就变作成为了一团桃花色的雾气,然后散发出滋滋的声音,几个呼吸间就没入了沙土中。 让人惊奇的一幕很快就出现了,余列脚下方圆数尺的沙地,迅速的凝结在了一块儿,相互间出现血色的微小经络,犹如植物根须般,让地面不再是松散的沙土状态。 如此情况,当即就让左右的桑家中人惊奇出声:“这是什么药物?” 那桑家族长更是身子一闪,就走到余列的跟前,蹲下撮起一把沙土,察看土壤状态。 他的面上当即就大喜:“沙化中止,只需要再掺入些许灵壤,就可恢复灵土的功效,若是再涵养上个十年八年的,定可恢复如初!” 这声音一出,四周的桑家中,个个都是欢喜: “这究竟是何等灵液?” “余道长好手段啊!” 唯有那炼罡女道,以及那桑家大长老爷孙两人,他们面色阴沉,依旧是以狐疑的目光,看向余列。 当中那女道更是冷哼一声,一道法力当即就朝着余列打过来,喝到: “你这小道儿,这是什么东西,怎的如此喜欢卖弄? 不如,那本道来帮你掌掌眼!” 余列察觉到身旁的真气波动,他的身子一闪,便避开了那女道的擒拿,又将手中的药瓶收入了袖子里面。 他转过身子,笑吟吟的看着对方,眼珠子一转,出声道: “此物乃是上等精纯的灵液,不过却并非是天然生成的,而是如道长所言的那般,以丹成妖物之血,混合多种药材,抟炼而成。” 实际上,余列这药材,成分個个都是六品物件,且还都是下末品的,一个上品也无。 只不过每一种成分,都是经过化灵池的作用,将材料提炼到了恍若天成的地步,并辅佐了余列精纯的炼丹技术。 他之所以如此说着,就是刚刚得到了炼罡女道刚才的提醒,故意夸大了手中的药液价值。 若是没有炼罡女道的提醒,或者说背书,余列原本是打算告知桑家众人,此药必须得用六品上位的药材来炼制,他好从桑家手中小赚那么一笔罢了。 但是现在有了炼罡女道的说法在先,余列更加夸张一点,直接将药液说成是丹成妖物之血炼制而成,赚的无疑更多,且正好还能帮助他将丹成之血弄到手。 听见余列的话,原本还是喜色慢慢的桑家众人,神情又沉寂下来,那桑家族长的笑容,更是当场凝固在了脸上。 炼罡女道站在一旁,她打量了一眼在场的众人,面露讥笑,出声: “嘁!原来如此,这位道友,莫非真当桑家这多年以来,没有想过以五品生灵之血,来浇灌沙地,缓解地灾吗? 错!只不过正如本道所言,是桑家太穷罢了。一瓶丹成精血,顶多能恢复七八亩地,两瓶三瓶的,他们还能承受,但是十瓶九瓶的,他们可就够呛。” 女道继续嗤笑着:“十瓶九瓶还是以前,现在耽搁了这么多年,早就从最开始的十瓶九瓶,暴涨到了五六十瓶,真要去购买如此多的五品生灵,便是他们桑家打包卖了,也是不顶用!” 这番话一出,在场的桑家中人皆是面色发黑,其中那桑玉棠的脸上,还隐隐的露出愤懑之色。 话说当初沙灾初现时,她便提议过,赶紧的买来药材,解决沙灾。 但是族中人等,特别是那大长老一脉,以地灾不会只有沙灾一种作为理由,建议族中留着资粮,方便后面解决其他更危险的问题。 结果就是到了最后,只有沙灾一事难以解决、无法遏制,并且解决的成本暴涨到了整个桑家都难以接受的地步。 其中,用五品精血来解决沙灾,已经是成本极其低廉的一种了,解决后也还需要好生涵养灵土,方才能恢复如初。 其他的,诸如用天生灵液、或法宝镇压种种,这类法子才是更加高效、更加昂贵。 现场中,只有余列听见了炼罡女道的话,他的脸色和众人不同,笑容更盛了。 有这么一个不对付的人在场,对方说的越严重,桑家会越相信,如此也就越方便他余列从桑家身上赚取好处,中了他的下怀! 余列当即就拊掌赞道: “这位道长好眼力,且比我更加高明,依我来看,想要彻底根治桑岛上的沙化地灾,所需要的并非是几十瓶就能解决的,至少也得一百零八瓶!” “一百零八瓶?!” 这数目一出,桑家众人顿时又被吓了一跳,不少人想了想,还目光愠怒的盯着余列。 有人低声道:“这余道长口中的数目,直接就翻了一倍,真当我桑家是好欺负的么?” 不过那桑家族长和桑玉棠两人倒是还沉得住气,且桑家族长思索一息后,目光微亮。 他急声道:“敢问道长,此一百零八瓶,是指纯五品之血,还是指炼制成了之后的药液数目?” 余列以孺子可教的目光,赞赏的看了对方一眼,他轻咳一声,并未卖弄关子,直接道: “非是前者,而是炼制后的药液,且所需的五品精血,不重份量,而重种类数目。若是能有一百零八种丹成妖物之血炼药,不管每一种精血能有多少,哪怕只是十滴,本道也保管能解决这次的地灾。” 余列指着地面,信誓旦旦的说着。 桑家族长闻言,面上大喜,口中道: “一百零八种五品血液,不求分量,只求数量,这个要求相比于五六十瓶精血而言,门槛已经是大大降低,我桑家努努力,还是可以达成的!” 其他的桑家族人闻言,脸色也都是由阴转晴,只有大长老一方,他们的面色依旧是狐疑。 而那桑玉棠站在余列身旁,她的脸上除去欢喜之外,还屡屡的用怪异眼神看向余列。 因为她可是知道,余列目前恰好就需要多种多样的丹成精血,用来祭炼手中那未成形的血海地心焰。 现在的这一手,很难说余列不是故意的在提这种要求。 不过桑玉棠脑中稍微一想,便心道:“不管他是否故意为之,只要他能救我桑家,且没有让桑家承担不起,就是对桑家有大恩!” 众人欢腾间,一道重重的冷哼声却是突然响起: “好个黄口小儿,本道却是不信,你能有这等高超的炼药能力!” 一股罡风突然在桑园当中刮动,朝着余列扑来,是那女道直接施展了法术,想要将余列擒拿在手。 好在余列一早就提防着炼罡女道,对方刚一流露出杀机,余列脸上也露出冷意。 他的身形暴退,重重灵光在身上涌起,并且袖子一挥,近百头三目龙鸦道兵飞出,庇佑在了余列的周身。 近段时间以来,他吃好喝好,府中鸦八也是吃好喝好,又长出了几十头分身,再次可堪一用了。 “桑家族长,尔等桑家就是这般待客的?” 余列护好自身的安危后,并不着急动手,也没有去怒斥那女道,反而朝着桑家一众人等呼喝出声。 “这……”桑家众人也都是大惊,没有想到那女道会如此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 桑家族长当即呼喝:“那位道友,且快快收敛法力,此地乃是我桑家重地,不可轻易斗法。” 他一咬牙:“否则,道友可就别怪我桑家不讲待客之礼了。” 其他桑家众人,也是口中呼喝出声,并且他们默契的就汇聚在了桑家族长的身上,相互间气机勾连,形成了阵势。 笼罩在桑院四周的雷火气息,更是滚滚汇聚而来,让半空中的硝石味道更加的浓郁。 余列站在桑家众人的身后,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女道,丝毫不慌,面上依旧微笑。 炼罡女道被桑家众人阻拦着,其眉头则是微皱,但是她很快就又讥笑着出声: “待客之礼?实不相瞒,此子就是打杀了本道师弟的贼子,这四周的鸟妖道兵就是证明! 尔等桑家,莫非是想要与本道和本道的师尊为敌,窝藏凶手?!” 只是嘴上说的厉害,女道实际上却并未莽撞上前。 因为她虽然在境界上,胜过在场的所有人等,但是这里并非是野外,而是桑家的大本营。 别说她一个中位道士了,即便是那濒临结丹的地傀上人贸然来此,也不一定能在桑岛上讨到好。 此等被经营了百年以上的岛屿,连整个地脉都被炼制成了阵法,若是能让人轻易就在岛上逞威风,桑家早就被除名了。 这一点也是桑家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绝不会搬迁弃岛的一大原因。 一旦离开桑岛,他们不仅百年经营付诸流水,今后也将沦为祸乱域中一个炼罡道士就可欺压的存在。 炼罡女道忌惮着,此女的目光转动,忽然落到了桑家大长老和桑佳星的身上,口中冷哼传音。 只见那本应该站在桑家族长身后的爷孙俩,面色未变,他们低头沉思一阵子后,当即就走出,靠向炼罡女道。 桑佳星有条有理的高呼:“族长,据我所知,地傀上人的弟子确实是被一尊驱使鸟妖的道人所杀,此等纠纷,桑家实在是不该参与。 而且余道长手中的药液,虽然神奇,但其药效能维持多久、成本多少,犹未可知。为了保险起见,不如先让二位交流一番再说。” 这对爷孙的动作,让不少严阵以待的桑家中人,面色都开始变化,没有了那么的同仇敌忾。 霎时间,桑家中人便分成了两派,一派站在余列跟前,一派靠向了炼罡女道。 桑玉棠等人见此,气得是口中大骂:“尔等都眼瞎了吗,好好看清楚,究竟是何人欲要在我桑家作乱?!” “大长老,你好本事啊,今日事关桑岛的基业,你居然还向着外人。” 大长老一脉的人原本有些心虚,但是被桑玉棠等人痛骂着,他们的脾气也是涌上,当即还口。 现场骂声一片。 炼罡女道瞧见场中的场景,嘴角露出冷笑,她身子一闪,借着桑园阵法紊乱的当头,猛地朝着余列扑来。 此女和余列不一样,她逼着大长老等人站出来,并非是想着让桑家作为帮手,帮她捉拿余列。 她甚至都不指望桑家能做岸上观,只是想要让桑家混乱片刻罢了,方便她出手。 凛冽的狂风升起,其化作成了五道龙卷,直接朝着余列的所在扑来。 威势让对骂中的桑家众人,纷纷一愣。 那炼罡女道越过了桑家族长,她的身形暴涨,变成了一具魁梧如山丘的巨人,抬起庞大的手掌,朝着余列抓取而来。 并且在她的身侧,一团团尸气也涌起,那八头抬棺的僵尸奔出,气机凝结成了一股和龙鸦道兵相互抗衡的阵势。 余列见状,意识到指望不了桑家了,但是他的面色依旧是镇定,目中还露出兴奋之色。 “炼罡道士是么?正好用你来衡量衡量本道的法力!” 轰的! 余列的周身有白雾涌起,他摆动身形,变化出了庞大的腾蛇之躯,一只尖利、覆满鳞甲的手爪探出,朝着对方狠狠的拍去。 砰地一声。 余列纯以肉身之力,竟然就抵挡住了犹如巨人的炼罡女道,且让对方后退了数步。 对方打过来的那五道龙卷罡风,落在余列的身上后,也只是让余列周身发出吱呀声,然后便被余列徒手给掐灭了。 霎时间,炼罡女道一击未得手,还被打退了。 她愕然的看着跟前,压根不信自己在气力较量上,居然会输给一个凝煞道师。 且余列这个凝煞道士,还丝毫都不畏惧她的罡风。 余列抗住此女的袭击后,口中的响起轻叹声: “看来炼罡道士,果真不怎么样啊。 既如此,尔且入我紫府中,和你的师弟一起肥地吧!” 滋滋! 蓬勃的煞气,以及一股灰黑的火焰,在余列的身上猛地升起,纠结缠绕。 此焰光色并不算亮,但是让炼罡女道的瞳孔顿缩……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三章 定风显威 “道煞!?” 炼罡女道惊愕的看着余列身上冒出来的火焰,她虽然一早就从他人的口中得知了残害其师弟的凶手,乃是个道煞凶星。 但是余列身上冒出的道煞,其不仅阴邪诡异,还和某种火焰结合在了一块儿,给她以更加强烈的威胁感,似乎和寻常的道煞压根就不是一个东西。 不过女道惊疑过后,她的面上还是露出了冷厉之色,口中道:“就算你炼就道煞,真以为依仗道煞,就可以跨越境界斗法吗?痴心妄想!” 一声厉啸从她的口中爆发而出,她身上的尸气浓郁,具现出了一条条锁链,插入了其粗壮发青的躯体中,然后就犹如触手般,在半空中肆意的摆动。 霎时间,余列的四周上下,都是布满了此獠放出的锁链,他感觉周身的气机都已经被定住,似乎处在了阵法当中。 远处的桑玉棠瞧见这一幕,连忙惊叫出声: “余兄,此乃‘群尸铁链阵’,你需要速战速决,否则等那女道将麾下的八头僵尸唤过来,坐镇在八方阵眼,就算是道煞,也休想破阵而出!” 余列听见,面色略微凛然。 那炼罡女道则是狞笑着:“好个小妹妹,见识果然不俗。不过,尔等桑家,确定要插手本道和此人的纠纷吗?” 她的目光一扫。 那桑家大长老等人纷纷爆发出呼喝:“此乃外人之事,桑玉棠你是何居心,休要拖我桑家下水!” 他们连忙和桑玉棠父女俩缠斗的更加紧密,让两人难以分身。 余列感受着四周越来越靠近的锁链,他的面色依旧平静,反而还发出轻笑: “就这般了吗?” “什么?”炼罡女道听见挑衅,她重重的冷哼一声,口中又是低喝:“大言不惭!竖子,你这具肉身不错,我要了!” 哗啦啦,锁链蠕动,朝着余列猛地扎来,想要将他炼制成提线木偶般的存在,然后也化为僵尸傀儡。 但是当这些锁链靠近到余列的周身后,被死焰一烧,锁链上浓郁的尸气顿时就被吸食消融掉了。 反观余列的死焰,其借助女道的尸气,又旺盛了许多,蹿高一二丈。 余列将这一幕收入眼中,面上的笑容更甚:“看来,还是本道的法术更胜一筹!” 此獠的境界虽然高强,法术虽然了得,但是依旧是敌不过余列手中融合了仙煞的死焰,轻易就能被克制住。 炼罡女道面色陡变,她连忙催动更多的法力,想要将余列囚禁在其中,但是不管她驱使出再多的尸气,都像是肉包子打狗一般,只会让余列身上的死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哐当一声响,余列朝着密密麻麻的锁链探爪,原本还坚硬的此物,失去了尸气的加持,轻易就被他扯断崩开。 炼罡女道的面色再次变化,露出了棘手之色:“该死!我明明已经提防着此獠的道煞了,结果他的道煞还是连此阵都能击破。既然如此,只能消耗元气了……” 犹豫一番,炼罡女道的胸腹震动,她望着余列,猛地就吐出一口黑黄色的气息,狠狠的朝着余列劈打而来。 余列望着这股气息,心头闪过危险,当即就朝着一旁避开,并且反手就是一道死焰朝着对方打去。 滋滋声响起,余列此刻打出的死焰,在那道黑黄气息中挣扎几下后,被此气剿灭掉了。 “这是,罡气?”余列微眯眼睛,辨认出了那道黑黄气息。 刚开始这女道虽然也动用了罡气,但只是丝丝缕缕,令其化作罡风,形成法术,现在则是不然,她是将炼就在体内的罡气逼出,要动用纯粹的罡气来打杀余列。 天罡凛冽刚强,克制地煞,对方动用此气,也就不必畏惧余列的道煞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她体内的罡气消耗过多,会耽搁她的炼罡进展,一旦消耗太大,还容易跌落道行。 余列之前重伤时,体内仅仅剩下点道煞之根,境况就类似如此。 女道听见余列的低呼,她的目色越发的狰狞,口中仅仅冷哼,不想再和余列废话,只是操持着体内罡气,化作龙蛇、兽头、飞鸟,要将余列打死。 面对这一手,余列的死焰并无多大用处了,果然是被逼得连连闪躲,一时间处在了下风。 这让底下的桑家族长等人瞧见,纷纷呼喝:“余道友,过来这边,我等依仗阵形,便不至于惧怕此獠!” 其中最为关心余列的桑玉棠,她此刻的神色却是莫名,并不担忧,反而目光过多的看向那炼罡女道。 只见余列闪躲数下后,他本来是想依桑家族长的建议,退入他们的阵法中,但是因为女道先一步横亘在了中间,他步入不得。 不得已,余列站在半空中,摇头道:“虽然仅仅半步之遥,但是境界之差,果真不是轻易就能抹平的,还是需要外物。” 咻得,他从袖子中掏出了一物,往半空中一扔。 此物色泽红莹莹,浑圆状,悬挂在半空中,犹如一轮落日。 它刚一现身,原本在四周张牙舞爪的黄黑罡气们,纷纷就像是遇见了克星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定风珠!” 现场立刻就有人脱口叫出了此物名字。 还有人口中喃喃道:“那乌真岛真有定风珠?不说是此事是个假消息吗?” “不好!此子身具道煞,又有定风珠,不惧我之罡气了。” 炼罡女道瞧见定风珠后,她的面色大变,连忙就要将吐出去的罡气收回来,但是却无济于事,甚至她发觉自己体内的罡气也变得滞涩了许多,也被影响到了。 刹那间,女道面上纠结了一番,然后她目中有果断之色显露,当即就要抽身,朝着那桑家大长老等人退去。 此獠打算和桑家大长老等人汇合在一块儿,借助对方人等形成的阵法,再和余列斗一斗。 但是她既然已经是黔驴技穷,余列如何又还会放过她。 嗡嗡的,只见一尊苍白色的骨炉被余列从袖子掏出,口中再次呼喝: “定!” 成百上千道鬼物,从炉中扑出,将欲要逃走的炼罡女道给拖在了半空中。 一时间,此獠不仅罡气被定住,连身躯都一时被定住。 余列只一個闪身,便闪现到了对方跟前,然后轻轻一爪拍下。 砰的,只一击。 炼罡女道脸上的黑纱便被打落,露出了鸡皮骷髅般的面孔。 她口中爆发出痛叫声! 又是砰的一下,余列再次一爪,就敲烂了她的脑壳,露出灰白之物,让她真气溃散,罡煞走失。 女道的两声惨叫声,惊动到了桑家众人,特别是那大长老等人,他们的面色都是悚然,身上汗毛竖起。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四章 弹指灭敌 “这、这怎么可能!?” 惊叫声,从大长老等人的口中响起来,他们没有想到,地傀上人的大弟子,一个货真价实的炼罡道士,居然会如此简单的就在余列的手中败下阵来。 但是他们也只来得及惊叫出一声。 瓜裂般的声音响起来之后,余列咻的就将被自己打死的炼罡女道,收入了紫府中,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桑家人等,特别是那桑家的大长老几人。 他的脸上露出笑容,其在定风珠的红光照耀下,显得狰狞怪异。 大长老和那桑佳星,一瞧见余列的目光,心间便纷纷叫到:“不好!此獠也要对我等动手!” 一伙人的身形当即就要暴退,但是那大长老经验老道,他及时的传音,呵止住了众人: “休要慌张,若是转身就逃,我等多半会立死!继续固守阵型!” 其他人等好歹也是道士,一个个的都不是蠢货,听见了大长老的这话,他们立刻也就反应过来,相互靠近。 还有人见风使舵的高呼: “余道长厉害!法术当真了得!” 余列并没有回应这伙人的话。 他的身子再次闪烁,以迅疾的速度靠向了大长老众人,身上腾腾的煞气也再次涌现,化作一张鬼脸,朝着对方啃噬而去。 大长老和那桑佳星两人面色大急,他们一边操持着阵型,防止因为分散,众人被余列逐个击破,一边口中又大叫: “误会、刚才的都是误会!” “族长,你我都是同族,快快替我们向余道长解释解释啊!” 旁边的桑家族长听见呼声,他的脸上露出了纠结之色,想了想后还是传音: “余道长,彼辈终归是我桑家中人,且先放过他们着,用不着现在就打杀了他们。” 但是回应他的,是余列的冷哼声。 余列丝毫不给此人面子,口中淡淡道:“桑家中人?不过,这又和本道有什么关系,本道可不姓桑。” 滋滋! 道煞死焰落在大长老一众人的头顶上,疯狂的燃烧,侵蚀着他们的阵势,让彼辈更加的大急,纷纷呼叫出声。 “族长,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们都是桑家道士,我们死了,桑家可就损失惨重!” 那桑家族长的面色从刚才的纠结,变得阴晴不定。 他瞅着余列蛮横的动作,都开始怀疑余列是否想着要借此机会,在桑家中的大闹一场,削弱削弱他们桑家的实力。 毕竟刚才的桑家大长老等人,虽然是站在了炼罡女道的那边,但是又没怎么亲自的对余列出手。 并且眼下是在桑家祖地中,任由余列一個外人对桑家族人喊打喊杀的,着实是有失脸面。 正当此人硬着头皮,要先护下大长老几人时,桑玉棠及时站了出来。 她呼声道:“余兄还请收手!” 余列听见这话,果真扭过头,眯眼瞧见此女,并将手上的动作收敛了一些。 桑家大长老等人面色大喜,顿时纷纷叫道: “玉棠妹子,快快劝劝你这道友,我等刚才其实是被迫的啊!” 其中那爷孙俩,心间更是重重的松了口气,升起庆幸感。 但是下一刻,桑玉棠话声清冽,她道: “余兄,今日只诛杀首恶即可。 其余的罪不至死,且还请余兄给玉棠留个面子,其余的人,随后会由我桑家进行处理。” 她用目光扫了身旁的桑家族长一眼: “余兄且放心,桑家的处理绝对不会轻,以余兄的意见为主!” 咯噔! 那爷孙俩的心头猛地一沉,他们身子定在了半空中,感觉胸中哇凉哇凉的。 两人紧张的盯着余列,又开始期待着余列拒绝掉桑玉棠的提议。 这样的话,众人汇聚在一起,还可能得到族长一脉的帮助,他们将有极大的概率,反过来将余列这个凶人给驱逐出岛。 但是余列顿了顿,点头道:“既然是桑道友所提,本道自无不可。” 余列摆了摆袖子,轻轻开口: “此行只诛首恶二人,余者速速退下,且去桑道友那里认罚。” 一阵惊喜声,顿时就在桑家大长老爷孙的身后和左右响起来。 数道流光闪烁,其他的道士片刻都不想多等,嗖嗖的就拉开了和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们一退,多人因为气机勾连所形成的阵型,也顿时四分五裂,彻底失去了作用。 余列瞧见孤零零的落在众人视线中的那爷孙,他的眼中浮现出讥笑之色。 话说刚才,主要就是这两个家伙在作祟,前些日子也是这俩人在他的跟前搬弄是非,今日只需解决这两人,就能泄掉他胸中大半的郁气。 且解决起两人,可比将对方一伙人都打杀掉,要轻松十倍。 呼呼,余列掀动袖袍,手中的鬼炉飞出了成千上万道鬼脸,将那两人团团围住。 煞气所化作的巨物,也是从天而降的,一口啃咬入内。 “啊啊!” 惶恐和凄厉的声音,从那爷孙俩的口中响起: “我是桑家大长老,我为桑家出过血、卖过命,你们不能见死不救!” “大伯、大伯救我!我是桑家道种,我是要炼罡的、结丹的。我错了……” 如此叫声,让四周的桑家道士,不管和那爷孙俩对付不对付,全都是心中一悚,生出了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 那桑家族长走出几步,更是欲言又止,目中满是纠结和忌惮。 但是到了最后,此人只是重重的叹息一声,口中不断的道:“罢了、罢了。” 他开始收拢着四周的桑家道士,调动桑园中的大阵,将余列三人单独隔绝开,免得其斗法的余波,将本就残破的桑园给毁得更加严重。 至于其他的桑家中人,更是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因为不管是那大长老,还是那桑佳星,两人可都是凝煞道士,已经是桑家中境界最高的四人之二。 如此人员落在余列的手中,依旧是连一合之敌都不配当,弹指就被镇压了。 此等凶徒,桑家若是真触怒到了,即便岛上有百年大阵法,也可能会被灭族夷岛……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五章 道师危机、血焰炼成 那桑家大长老和桑佳星二人,只是在余列的仙煞中坚持了片刻,他们周身的重重法术、样样法器,就都被煞气腐蚀。 “不!!!” 啪咔的细微声音响起,两道绝望的叫声发出。 这两人的身子就都是一软,真气彻底丧失,无法稳定住身子,径自投向了余列紫府的入口,且他们的魂魄也当场被鬼炉吞入其中,绞成了碎片。 等到他们的身形一消失,桑园之中顿时就安静了很多很多,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四下仅仅有沙沙风声响起,其他的桑家人等,全都是目光惊惧的望着余列。 余列打杀了那爷孙俩,心间郁气彻底消散。 他转头看向桑家众人,主动颔首道: “首恶已经诛杀,多谢诸位道友成全。” 桑家族长的面色变换一阵后,他挤出笑容,当即就顺坡下驴,回道: “余道长客气了,应该是我桑家该多谢道长,帮忙攘除内奸,灭此蠹虫了!” 其他的人等听见族长的话,也都反应过来,当即张口大呼: “多谢道长,助我桑家!” 呼声阵阵,盘旋在偌大的桑园当中,犹如惊雷滚动。 但是在这股庆功般的场景中,陡然又有厉笑声,从众人的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众的人呼声一停,目光惊疑的看向四周,余列也是皱起眉头,循声看去。 只见这笑声,是从炼罡女道携带而来的那八头僵尸身上,传出来的。 僵尸们的腹部震动,好似有青蛙在其中跳动,传出闷声: “哼!好个桑家,杀了我那不成器的徒儿,今日竟然又敢联手这妖道,害杀我大弟子!” 其话声中怨恨愤怒: “本打算给你们一个机会,让尔等来作本道的走狗,没想到你们是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且待吾出关,灭尔桑岛,显我丹威!杀杀杀!!” 咒骂威胁的声音,从八头僵尸的腹中传出,让在场的桑家族人们,全都是面色大变,那桑玉棠也是面露棘手之色。 “彰显丹威?莫非……这地傀上人他结丹成功了?!” 这个想法在众人的脑壳中跳出,部分桑家中人的身子都开始发抖了,下意识的琢磨起应该如何收拾细软、赶紧跑路离去。 便是余列,他的面色也是阴沉下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去找那地傀上人的麻烦,对方就已经结丹了。这样一来,解决起对方,可就麻烦很多了。 不过,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一尊初入五品的道师,余列完全可以唤出白骨护法神将,令之坐镇身侧。有神将在手,他即便是打杀不了对方,也可以从容的离去。 而且除此之外,余列又不留痕迹的扫看了四下一圈。 他其实还可以赶在那老东西没有来之前,就先一步拍拍屁股走人,赶去祸星城中。 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对方即便是寻愁觅恨,也只能找到桑家来,绝不敢在祸星城中找余列的麻烦,甚至等余列进入了祸星城,对方找不找得到余列都是一個问题。 吼! 僵尸的嘶吼声,在桑园中肆意的大作。 那地傀上人见唬住了众人,其神念附着在那八头僵尸身上,传出了桀骜的大笑声: “桀桀!尔等可不要放跑了此子,若是他不跑,本道兴许还会留你们桑家一批人在岛上苟活……” 此獠还操控着僵尸,凶厉的朝着众人扑杀而来。 但是此獠并未猖狂太久,余列就淡淡的道了一句: “聒噪。” 啪的,他挥手打出八团灰焰,落在了那几个僵尸身上,立刻就摧残了对方体内尸气,然后将其收入了紫府中,打算也用来肥地。 地傀上人最后仅仅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声音便彻底的消失了。 只是八头僵尸好杀,现场众人的心神,却是不好平复。 嘈杂的声音在桑园中嗡嗡的响起来。 “嘶!地傀上人何时会来临?会不会今晚就过来?” “不可能!听刚才那女道的说法,地魁那厮正在要紧关头,即便他刚刚就已经结丹成功了,其温养大丹,往往需要百日功夫。” “对,就算再是急功近利,地傀上人至少也得十五日后才能出关,否则就有炉鼎倾覆,大丹走失的风险。” 桑家族长落在人群中,脸上都渗出了冷汗,心间冒起浓浓的懊悔之色。 “若是刚才我听从了那大长老的建议,将此子驱逐出岛,或许就不会让桑家落到如此境地了。” 可是现在事已至此,连炼罡女道都死在了桑岛上,桑家算是彻底的走上了余列这条贼船,已经将地傀上人得罪得死死的。 左右思量一番,桑家族长掐灭了心间的悔意,他目色一定,口中爆喝: “肃静!” 四下的桑家族人,口中议论声戛然而止,眼睛都看来了此人。 桑家族长快步走出了几步,主动朝着余列说: “余道长勿忧,就算那地魁老贼结丹了,我桑家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可以助道长和那老贼斗一斗!” 余列心间本就是倾向于留在桑岛上,瞧瞧那地傀上人的实力,眼下听见桑家族长的话,更是来了兴趣。 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桑族长请讲。” 当即的,桑家族长指着桑园,解释道: “回禀道长,此桑岛已经被我桑家经营了上百年之久,岛上阵法重重,仅仅外围的雷阵,就可以将六品上位的贼人或妖兽抵挡在外。而除去外围雷阵之外,在岛屿内部,也就是桑园中,还有着内部雷阵。” 其人沉声道: “内部雷阵乃是我桑家行玉石俱焚之举的最后手段,一旦引爆,整个桑岛都将分崩离析,便是丹成道师也能埋葬在此!” 一尊能够灭杀丹成中人的阵法,彻底的将余列心间的兴趣勾起。 四周的桑家族人中,有部分不知道这个秘密的,也是面露惊奇之色,口中喃喃的嘀咕道: “没想到我桑家,竟然还有这般了得的手段。” 余列思忖着桑家族长的说辞,他不经意间的瞥了桑玉棠一眼,瞧见对方微微颔首后,便眯眼道: “如此说来,族长莫非是想要舍了桑岛,与那地魁上人玉石俱焚?” 桑家族长面色一僵,他连忙传音: “非也非也,道长听我细细说来。 此等玉石俱焚之举,实乃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为之。其实除去引爆内外雷阵之外,若是岛上的灵气充沛、雷桑茂盛,也可以做到将丹成贼人引入桑园中,驱使雷阵轰击对方,让对方身子麻痹,难以逃脱……” 余列耐心的听了一番,才明白了桑家族长的意思。 原来这厮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要让余列将地傀上人引入桑园大战,然后对方驱动雷阵,为余列摇旗呐喊,并防止那地魁上人见势不对就跑脱掉了,为两人遗留后患。 余列听完后,又露出似笑非笑之色,传音道: “话说回来,如此阵法,想必也能防止本道跑脱掉?” 这话让桑家族长的面上,再次渗出汗水,他忙不迭的朝着余列解释绝无这个意思,且不断的传音,让旁边桑玉棠帮忙说点话。 经过两人细细解释之后,那桑家族长又提到了事关雷阵的另外一个问题。 那便是桑家想要驱动桑园中的雷阵,至少得将园中一半的雷桑救活,消去沙化之危,并且救活的越多,则雷阵的威力也就越大。 因为此阵本就是依托着桑园中的一颗颗雷桑,布置而成的。 桑家族长和桑玉棠两人直言到,余列大可在救治雷桑时留点后手,若是桑家胆敢动用雷阵对付他,他便可以动用后手,毁掉被他救活的雷桑。 如此一来,雷阵残破,余列自然也就能轻易脱身了。 得此提醒,余列细细一思索,发现自己想要做到这一步,确实不难。 他只需要在解决沙化的药液中多加点药材,并提前配制出药引子,一旦情况不妙,便可将药引子打入土中,化灵为毒,毁掉大半桑园,助他脱离阵法。 在余列沉思的过程中,桑家族人全都目光紧张的盯着他在看。 有关诱敌深入的消息,桑家族长虽然没有透露给众人,但是众人从只言片语中,也都知道了余列和桑家联手,将有不小的机会,可以让他们渡过这一劫。 众人瞩目中,余列缓缓的点了点头: “妥!本道可以先帮助尔等恢复桑园,随后再一同应对那地魁老贼。” “善!” 桑家人等听见,面上纷纷露出喜色。 桑家族长领着众人,不断的呼道:“多谢道友成全!” 桑玉棠落在其中,她也是大松一口气,看向余列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感激之色。 虽然她知道余列帮助桑家恢复桑园,多半也能得到不少的好处,但是余列留在岛上,终究是冒着一定风险的,其远没有及时的离去,旁观桑家的结局要安全。 另外一边。 余列受着桑家众人的奉承,心间同样欢喜。 他暗想着:“倒是巧合,有了地傀上人的这番威胁,让桑家收集丹成生灵之血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达成。” 余列不由的开始期待着,等到他手中的血海地心焰彻底祭炼完成后,这颗火种的威力会如何。 除了这点好处之外,他的思绪也时不时的就飘向偌大的桑园。 余列开始琢磨起,桑家的祖宗究竟在岛屿上留下了何种阵法,其威力竟然能够将丹成生灵都给拘禁住! 论威力,此阵应该是和那火海金锁穴不相上下了。 只可惜,他并非是阵道中人,否则的话,便是将整个桑园都拆掉着,也要瞅看一眼桑园雷阵的真正面貌。 ……………… 时间迅速的流逝。 接下来的日子中,有关桑园的更多情报,被桑家族长亲自送上了余列的案头。 余列还能随意的进入桑园,实地对桑园中的地灾情况更加衡量。 除去灵石、药材管够之外,短短十日,桑家内的过半道士出动,就从各地为余列取来了他所需要的丹成生灵之血。 其中有飞禽、有走兽、有鳞甲蛇虫,还有有道人僵尸……种类达到了一百二十三种,超过了余列所提出的一百零八种的要求。 不过具体到质量上面,其就都不尽如人意了。 其果真是就那么十滴二十滴的,且不少都不新鲜,存放了上百年,甚至还有存放了上千年的,药效大跌。一些份量多点的血液,则又是散血,并未经过炼制,算不得“精血”。 这种种问题对于余列而言,都算不上太大的问题。 只要血液的药效并未彻底丢失,他在化灵池中泡一泡,旧的就会变成新的,劣质的就会浓缩成精纯的,压根费不了多少功夫。 等到过百种丹成精血到手后,余列交出一批纯用筑基材料炼制的灵液,让桑家先用着,不要打扰他。 他则是自行进入了闭关中,开始专心致志的炮制紫府中的血焰。 闭关时还并非只有余列一个人,那桑玉棠也是再次被他请到了静室中,帮忙看护一二。毕竟余列当初还是得了对方的提醒,才确定可以用丹血点化火种。 静室幽幽,血腥气浓郁至极。 鬼炉被余列摆在了静室中央,其鬼气收敛,正充当着祭炼用的丹炉。 只见此刻一共有一百零八滴丹成精血,悬浮在丹炉的上方,布置成阵法,内藏玄机。 而在鬼炉内里,那犹如磨盘般大的半成品血焰,躁动不已,激荡飞溅,想要将鬼炉上方的精血吞入其中。 经过数日的尝试,余列已经确定炼出血焰火种,其让之生生不息的关键,就在于打入数目足够的丹血。 现在他距离达成这一步,就只差将丹血打入炉中了。 余列望着这一幕,欣赏了许久后。 直到旁边的桑玉棠突然出声提醒,他方才眼皮一跳,手上赶紧掐诀,将丹血打入炉中。 嗡嗡! 鬼炉顿时震动,磨盘大的血焰再得到一百零八滴精血后,它犹如呼吸般,不断的骤缩臌胀,越便越小,其色泽也是越发的浓郁,散发出无尽的血腥气。 但奇怪的是,当血腥气得达到某一的浓郁程度后,余列坐在炉子前,反而察觉不到腥臭味,而是一股甘甜的诱惑香气。 此香气一出,余列便是大喜: “成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六章 炼得新术 丹炉之上,一朵艳丽鲜红色的莲花,缓缓的转动着,周身散发出了一道道光晕,显得娇艳无比,生动鲜活。 它并非是一朵真正的莲花,赫然就是余列这些天以来,苦心炼制而成的“血海地心焰”! 此火焰在凝结成火种后,它的外在形状,便是一朵血莲。 道人在收服它之后,其将会在眉心间显现出莲花状态,并且根据血海地心焰的层次不同,花瓣的数目还有所不同。 一般的血海地心焰,烙印在道人眉间时,花瓣数目仅仅为三瓣。 余列对此,顿时又心生小小的期待,他琢磨到: “不知以那火海金锁穴,以及上百种的丹成生灵之血,才豢养出来的血焰火种,是否也只是三瓣?” 他又是瞅看了数眼,确定这颗火种无甚异样后,当即就张口,将自己的死焰给喷吐而出。 呼呼,死焰变成了一条如蛟似龙的火蛇形状,在血莲上下翻滚。 寻常的道人收服火种,往往都是当做法器来祭炼,先用真气温养,喂食给火种,等到火种和道人的气息相互连通后,再在其中打入诸多的符文符种,以此来将之收服到体内。 这种过程十分之缓慢,耗时耗力。 好在余列事先就已经炼化过一颗火种,他收服起血焰,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只见他心念一动,那化作为蛟蛇状态的死焰,就猛地扑上了血焰,它缠绕在血色莲花上,吞食起了花瓣。 嘶嘶的声音,顿时在丹炉上面响起来。 原本还散发出重重光晕的血焰,它立刻就嗡嗡颤抖,将异象收敛,想要遁走。 火种一物并非死物,其乃是具备灵性的存在,自然也有趋利避害的意识。 但是余列早就对此有所准备,不等那血焰挪动多少,百鬼夜行炉中就喷吐出了层层的鬼气,化作帘幕,笼罩在四周,将血焰囚禁在了其中。 并且一丝丝鬼气,渗透向血焰,不仅压制起它的反抗,还滋润了余列吐出的那一口死焰,让之威力大增,噗的就膨胀为了数尺粗长。 呜呜呜! 鬼哭的声音,在丹炉上空大作,其中似乎还掺杂着血海地心焰的哀恸声音,颇是凄厉。 但余列完全没有去在意这点,他面无表情的,让死焰将那血焰整个都囫囵的吞下,并且将之灵性,也是吃干抹净掉! 一般的道士往往会选择保存火种的灵性,这样一定程度上,会有助于炼丹炼器等等。并且当道士身死的时候,具备自我灵性的火种,还能够传递给后人。 余列则是从未考虑过这一点,且死焰现在成了他的灵根,相当于就是他魂魄的一部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灵根或魂魄中,会掺杂上其他的杂念或灵性。 哐当一声响。 死焰将血海地心焰吞入其中后,并未返回余列的体内,而是向下,彻底落入了白骨丹炉中,激荡得炉身晃动。 血焰终究是极为克制血肉生灵的奇火,余列即便是自恃他的肉身强大,他也不敢将尚未炼化完毕的此物收入体内。 正好他手中有性命相连的丹炉在手,可以用丹炉作为半个身子,并再遁入阴神,以此来炼化。 随着余列的肉眼微阖,其阴神进入炉中,百鬼夜行炉开始了转动。 一圈、两圈、三圈…… 速度或快或慢。 足足三万六千转后,鬼炉方才缓缓的停歇,四周逸散的鬼气,也都宛如蛇虫归巢般,纷纷的收回。 这时余列的肉身一晃,他的眼睛睁开,目中出现更加浓郁的欣喜之色。 现在正是他的死焰已经将血焰消化完毕,两者融合了! 没错,余列放出血焰,并非单纯的想要压制它、收服它,而是动用着火法中人的秘术,想要将两种火焰合而为一。 他立刻伸出手,解开鬼炉口子上的一线缝隙,种种的感悟,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心间,让他的心潮汹涌得更加厉害了。 死焰并没有辜负余列的期待。 此两者的融合,果真是查漏补缺、相得益彰。 从前的死焰,只是继承了衔日金焰的长处,专克神魂鬼类,可修复魂魄淬炼魂魄,且层次不够高,而现在的死焰,不仅层次上来了,还多了克制血肉之物的能力。 基本上,血焰有什么威力,死焰便差不多也有。 譬如隔空的操控生灵体内的血液,颇是神异。 但是这些还都在余列的意料当中,并不是最让他惊奇的。 最让他惊奇的是,他低头往鬼炉中瞧去,发现炉子有一粒莲子状的东西。 此物的表面覆盖蛇虫般的裂纹,好似它立刻就要炸开一样。 但这东西可不是火种。 两方火种融合在一起后,余列心念动弹间,新的火种就已经变成一缕缕火气,回归了他的体内,现在正在他魂魄中沉淀,且在缓缓的渗透进肉身。 “此是何物?” 余列仔细端详了那东西几眼,依旧是没有想起这东西是什么。 于是他将此物虚抓而出,托在手掌上,方才从中感受到了一股狂暴激昂的威力。 这小小的一颗莲子中,竟然蕴含着让他都感到危险的法力。 如果不是有鬼炉的拘束,此物恐怕早就在余列瞧见它之前,已经释放威力,迅速湮灭了。 余列想了想,意识到此物不是火种,也不像是什么灵物,反而更像是一道法术。 他心间豁然: “听闻火道中人,每每融合一种新的火种,除去火种的威力和效果会增长之外,还可能异变出其他的好处。 莫非,此物就是两焰融合,天然产出的一方法术?” 想了片刻,余列松开手指,将此物弹向静室之外。 还没等这东西彻底飘出去,它在半道就无声的裂开,化作一阵红光,波及了千丈范围。 千丈范围内的桌椅、砖石、草木等,还有余列,统统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余列用神识一扫看。 就发现此千丈范围内,不管是静室内,还是静室外,所有的蚊虫鼠蚁,甚至包括被余列留在外面放哨的几只鸦八分身,统统都消失不见,仅仅剩下一点斑驳的血光。 还有地底藏着的几头放哨鬼物,它们也是荡然无存,连丝毫鬼气都没有残留下。 并且这一幕的发生,没有惊动到桑岛上的任何人。 余列的眼皮顿时跳动,惊喜道: “这威力,好生可以啊!”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六章 炼得新术 丹炉之上,一朵艳丽鲜红色的莲花,缓缓的转动着,周身散发出了一道道光晕,显得娇艳无比,生动鲜活。 它并非是一朵真正的莲花,赫然就是余列这些天以来,苦心炼制而成的“血海地心焰”! 此火焰在凝结成火种后,它的外在形状,便是一朵血莲。 道人在收服它之后,其将会在眉心间显现出莲花状态,并且根据血海地心焰的层次不同,花瓣的数目还有所不同。 一般的血海地心焰,烙印在道人眉间时,花瓣数目仅仅为三瓣。 余列对此,顿时又心生小小的期待,他琢磨到: “不知以那火海金锁穴,以及上百种的丹成生灵之血,才豢养出来的血焰火种,是否也只是三瓣?” 他又是瞅看了数眼,确定这颗火种无甚异样后,当即就张口,将自己的死焰给喷吐而出。 呼呼,死焰变成了一条如蛟似龙的火蛇形状,在血莲上下翻滚。 寻常的道人收服火种,往往都是当做法器来祭炼,先用真气温养,喂食给火种,等到火种和道人的气息相互连通后,再在其中打入诸多的符文符种,以此来将之收服到体内。 这种过程十分之缓慢,耗时耗力。 好在余列事先就已经炼化过一颗火种,他收服起血焰,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只见他心念一动,那化作为蛟蛇状态的死焰,就猛地扑上了血焰,它缠绕在血色莲花上,吞食起了花瓣。 嘶嘶的声音,顿时在丹炉上面响起来。 原本还散发出重重光晕的血焰,它立刻就嗡嗡颤抖,将异象收敛,想要遁走。 火种一物并非死物,其乃是具备灵性的存在,自然也有趋利避害的意识。 但是余列早就对此有所准备,不等那血焰挪动多少,百鬼夜行炉中就喷吐出了层层的鬼气,化作帘幕,笼罩在四周,将血焰囚禁在了其中。 并且一丝丝鬼气,渗透向血焰,不仅压制起它的反抗,还滋润了余列吐出的那一口死焰,让之威力大增,噗的就膨胀为了数尺粗长。 呜呜呜! 鬼哭的声音,在丹炉上空大作,其中似乎还掺杂着血海地心焰的哀恸声音,颇是凄厉。 但余列完全没有去在意这点,他面无表情的,让死焰将那血焰整个都囫囵的吞下,并且将之灵性,也是吃干抹净掉! 一般的道士往往会选择保存火种的灵性,这样一定程度上,会有助于炼丹炼器等等。并且当道士身死的时候,具备自我灵性的火种,还能够传递给后人。 余列则是从未考虑过这一点,且死焰现在成了他的灵根,相当于就是他魂魄的一部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灵根或魂魄中,会掺杂上其他的杂念或灵性。 哐当一声响。 死焰将血海地心焰吞入其中后,并未返回余列的体内,而是向下,彻底落入了白骨丹炉中,激荡得炉身晃动。 血焰终究是极为克制血肉生灵的奇火,余列即便是自恃他的肉身强大,他也不敢将尚未炼化完毕的此物收入体内。 正好他手中有性命相连的丹炉在手,可以用丹炉作为半个身子,并再遁入阴神,以此来炼化。 随着余列的肉眼微阖,其阴神进入炉中,百鬼夜行炉开始了转动。 一圈、两圈、三圈…… 速度或快或慢。 足足三万六千转后,鬼炉方才缓缓的停歇,四周逸散的鬼气,也都宛如蛇虫归巢般,纷纷的收回。 这时余列的肉身一晃,他的眼睛睁开,目中出现更加浓郁的欣喜之色。 现在正是他的死焰已经将血焰消化完毕,两者融合了! 没错,余列放出血焰,并非单纯的想要压制它、收服它,而是动用着火法中人的秘术,想要将两种火焰合而为一。 他立刻伸出手,解开鬼炉口子上的一线缝隙,种种的感悟,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心间,让他的心潮汹涌得更加厉害了。 死焰并没有辜负余列的期待。 此两者的融合,果真是查漏补缺、相得益彰。 从前的死焰,只是继承了衔日金焰的长处,专克神魂鬼类,可修复魂魄淬炼魂魄,且层次不够高,而现在的死焰,不仅层次上来了,还多了克制血肉之物的能力。 基本上,血焰有什么威力,死焰便差不多也有。 譬如隔空的操控生灵体内的血液,颇是神异。 但是这些还都在余列的意料当中,并不是最让他惊奇的。 最让他惊奇的是,他低头往鬼炉中瞧去,发现炉子有一粒莲子状的东西。 此物的表面覆盖蛇虫般的裂纹,好似它立刻就要炸开一样。 但这东西可不是火种。 两方火种融合在一起后,余列心念动弹间,新的火种就已经变成一缕缕火气,回归了他的体内,现在正在他魂魄中沉淀,且在缓缓的渗透进肉身。 “此是何物?” 余列仔细端详了那东西几眼,依旧是没有想起这东西是什么。 于是他将此物虚抓而出,托在手掌上,方才从中感受到了一股狂暴激昂的威力。 这小小的一颗莲子中,竟然蕴含着让他都感到危险的法力。 如果不是有鬼炉的拘束,此物恐怕早就在余列瞧见它之前,已经释放威力,迅速湮灭了。 余列想了想,意识到此物不是火种,也不像是什么灵物,反而更像是一道法术。 他心间豁然: “听闻火道中人,每每融合一种新的火种,除去火种的威力和效果会增长之外,还可能异变出其他的好处。 莫非,此物就是两焰融合,天然产出的一方法术?” 想了片刻,余列松开手指,将此物弹向静室之外。 还没等这东西彻底飘出去,它在半道就无声的裂开,化作一阵红光,波及了千丈范围。 千丈范围内的桌椅、砖石、草木等,还有余列,统统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余列用神识一扫看。 就发现此千丈范围内,不管是静室内,还是静室外,所有的蚊虫鼠蚁,甚至包括被余列留在外面放哨的几只鸦八分身,统统都消失不见,仅仅剩下一点斑驳的血光。 还有地底藏着的几头放哨鬼物,它们也是荡然无存,连丝毫鬼气都没有残留下。 并且这一幕的发生,没有惊动到桑岛上的任何人。 余列的眼皮顿时跳动,惊喜道: “这威力,好生可以啊!”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七章 桑园尽复、恶客临门 一粒莲种打出,余列为其威力所惊艳。 他当即沉下心神,动用着刚刚炼化到手的融合火焰,让其在鬼炉中酝酿,企图再次弄出刚才的那一颗莲种。 事情自然是不会那么的顺利,但是一股了得的法力,也是在鬼炉当中产生。 余列细细的观察,发现这股法力,乃是由死焰、血焰两种,一阴一阳的火焰灵力,在相互吞食湮灭时所产生的。 若是两者达到了某种平衡状态,或者使用巨大的外力,将两者强行的压制在一块,就会形刚才的那种含苞欲放的法力。 而一旦脱离了外力的拘束,这种法力就会迅速的荡漾,以极快的速度波及方圆上下,将两种火焰的威力展现无疑! 确定了这个情况,余列的心间大喜: “没有想到炼得血焰之后,还能有如此惊喜产生。 两种火焰不仅能够融合,还能相互碰撞,激发出各自全部的威力,强强联合!” 不多时,余列就依据观察得到现象,将死焰从灰红的状态,再次分化为一灰一红,化作两道火蛇。 他让之在鬼炉中打转,成功将先前的那一颗莲花种子,再次给制造了出来。 并且这次的莲花种子,比之刚才的那一颗,质地还要凝实很多。 余列将之弹出丹炉外,莲种爆发时,但凡血肉生灵、鬼类气息,其消失的都是无影无踪,连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威力增长了三成! 便是积年的炼罡老道士,也休想轻易的就施展出如此手段了! 只不过,其中还是存在着让余列皱眉的缺陷。 那便是这种由两种奇火组成的莲种,它存在的时间极短,无法像火药或雷丸种种般,事先制备,然后再拿出来使用。 如果余列不是通过鬼炉的帮助,单靠自己的真气,他还无法在手中制造出此物。 这种情况对于斗法而言,颇是不方便。 于是余列沉下心,全神贯注在此物中,打算将之研究的透彻,让之成为一门真正的,且方便使用的法术! 一晃又是多日过去。 这一日,余列无法再继续潜心钻研莲种法术了,因为一道倩影来临,敲开了他的房门。 此人正是桑玉棠,对方所来的目的也不是其他。 女道的面色一脸的焦急,出声道:“余兄,不好了!那地魁老贼当真是出关,且直奔咱桑岛而来。” 余列闻言,眉头挑了挑。他思索一番后,轻笑道: “看来这家伙,的确是大概率已经丹成,贵为道师中人了。” 桑玉棠点头,她面上的焦急之色更甚,在静室中走来走去,口中欲言又止。 余列主动开口道: “既然如此,桑道友且带路,本道这就耗费点心力,帮助尔等将桑园彻底恢复,补上最后一块吧。” 桑玉棠面上大喜,当即欠身:“道友请!” 原来这些天以来,桑家岛屿上的沙化危机,虽然已经被克制住,且极大的缓解了。 但是其核心位置,还是存在着几亩地迟迟无法恢复。 那几亩地上的雷桑,又是极为重要的几颗,缺了它们,雷桑阵法便难以发挥出十足的威力,存在着漏洞。 不用多想,这种情况就是余列特意为之的。 他若是不如此,桑家岂会如此配合的供给各种灵药、精血,让他修行炼法。 且一旦补足了最后几亩沙地,保不准那桑家也会生出歹心,想要将余列给扣留在岛屿上,或是临阵卖了余列,自个闭阵独守。 因此直到现在这关头,余列方才愿意走出房门,赐予最后的药液救灾。 ……………… 当余列的身影出现在桑园的核心地段后,一张张焦急的面孔,盯着他。 桑家众人的目光,不断的在沙地和余列手中的药瓶上转动。 忽地,一声声惊呼响起: “动了!动了!” “地面有变化了。” 只见原本桑家人等使用各种手段,都无法恢复半丈的沙地,其在经由余列特制的药液浇灌后,色泽缓缓变化,且一丝丝精纯的灵力从其中释放而出,滋养到了几株雷桑上。 噼里啪啦,一丝丝雷光,在桑园中顿时闪烁不定,且猛地没入地面。 桑家族长、桑玉棠等人瞧见这一幕,全都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极是感激的朝着余列拱手: “多谢余道友!” “道长的手段果真好使,您请放心,九颗成年的雷桑,我等已经划分出来,就等着道长来收取。” 余列站在场中,坦然的受着四周桑家众人的恭维和道谢。 只是他的眼睛微眯,不经意间的在那桑家族长所站着的位置,打量了几下。 原本余列是打算,将桑园恢复后,便立刻收取了桑家许诺的九颗雷桑,及时离开桑园。 但是就在刚才,他敏锐的察觉到桑家族长所站的位置有所异样,一丝丝雷光,过多的没入到对方的脚下了。 余列倒不是从中察觉到了危险,怀疑彼辈是想要设计埋伏,布阵围杀了他。 他是在怀疑,这座桑园的地下指不定还有着某种桑家不愿示人的好处存在! 果不其然。 当桑家族长发现余列并没有回应他们,反而目光在乱转,还不断的打量着地面时,此人的眼神变得没有那么欢喜,隐隐还露出了忌惮之色。 站在他身上的几个桑家长老,也都是暗暗走上前,将桑家族长簇拥在中央,使得对方所占据的点位被更加彻底的遮挡。 此等举动,几乎是让余列差点当场笑出。 他琢磨着,要不要中断掉桑园恢复的过程,好让对方将藏着的好东西也露出来。 不过一声冷笑,先余列一步,在桑园的头上炸响,打断了他的这个想法。 “桀桀! 难怪尔等胆敢坑杀本道弟子,原来是找到了帮手,成功渡过地灾了啊。” 这声音沙哑,仿佛两片金属在摩擦,难听至极。 但是此声一出,全场除去余列之外的所有道士,都是齐齐变色。 他们口中惊呼:“地傀上人!” 呼呼呼! 一团浓密的乌云,眨眼间就弥漫在了桑园上空,岛屿外围严阵以待的阵法,竟然没有阻挡其片刻。 由滚滚乌云组成的一张丑陋人脸,也是出现在众人头上,它俯看着众人,口中厉笑不已。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天地灵根、收徒收尸 庞大的乌云人脸出现在桑园上空,让园中的所有人都是一脸惊恐。 “这是、道师气机?!丹成强者!” “如此轻易地就能够突破进我桑岛阵法,此獠果真是晋升为了丹成境界……不知,他究竟是结成了几品大丹?” 桑家众人都是喃喃自语,声色发抖。 虽然他们一早就预料到了,可能会出现眼前的这一幕,但是当一尊丹成级别的强者,真的出现在众人跟前时,他们依旧是难以置信,没有想到桑家真是得罪了一尊道师。 余列打量着桑园上的巨大面孔,他的脸色也是阴沉,顿时就将心思从四周收回,没有再去想那桑园地底可能存在的好处了。 毕竟,若是解决不了那地傀上人,桑园地底的好处再大,也是和他没有关系。而若是能够解决,他事后大可以挖地三尺的在园子中寻找。 余列朝着上空的人脸拱了拱手,笑着道:“恭喜道长,此番出关而来,法力大增,晚辈无甚贺礼,怠慢了。’ 地魁上人没有理会余列,他用强悍的神识扫视着桑岛,想要将神识直接贯入桑园中。 但即便他已经丹成,其神识依旧是无法将阵法穿透,便只能冷哼数声,回道: “尔等小辈,别以为有这一尊阵法,就可以将你们护住!本道且要看看,接下来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轰隆! 桑园顶上的乌云翻滚,一条条云气凝结而成的巨蟒,顿时就从云中扑出,四面八方的朝着桑园袭来。 在桑家众人紧张的注视中,桑园阵法涌起,果然是将这些声势骇人的云气巨蟒给挡在了外界,且雷光闪烁间,一缕缕电光反扑过去,要将那地魁上人给绞杀掉。 但是不等他们高兴起来,又一声阴冷的笑声,忽然在桑园中响起来: “好好好!” 此声依旧是那地傀上人:“没想到无须本道出手,你们桑家就将岛上的地灾给解决掉了。如此说来,此岛之上的灵根,也是被护住了!” 这是地魁上人从桑园阵法的强度,察觉到了桑园的状况,进而判断出桑岛上的沙化之灾,已经被解决。 这话顿时就让桑家族长等人心惊: “该死!这厮明知道我桑家阵法稳固,灾害消弭,实力复原,他为何不急反喜……还有,他是怎么知道我桑家岛上有‘灵根’存在!?” 余列旁听着那地魁上人的冷笑声,也是心中一动。 对方乃是结丹中人,早就度过了筑基立根的阶段,哪怕是再厉害了得的灵根,也不会得到对方的重视。 “除非对方口中的灵根,并非是指的道人筑基所用的“灵根”药材……而是指天地间的珍惜灵株!”余列心间暗想着。 他的目光,也再次落向了桑园中高大奇特的雷桑身上。 凡是蕴含灵气的植株,都可以被冠名为“灵植”二字,但是在灵植中,还有一种更加玄奇的存在。 此类要么是药效惊人,要么年岁悠久,要么灵性非凡,并非寻常的灵植可以比较的,其若是种植在洞府中,往往会涵养一方地气,调理阴阳,或是趋吉避凶,让道人获得莫大的好处。 这一类灵植,便被冠名为“灵根”二字,其对道人而言,珍惜程度以及价值,直接就和“火种”等同。 从某方面来说,一方灵根的获取难度,往往比火种还难获取。 因为火种一物,寻常道人到手一颗即可,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如余列这般能够将不同的火种凝练融合。 而灵根一物,不管是道人也好,宗门势力也罢,只要能够种植在手,其便是一项资源、一项产出,不管优劣,其数目和种类是越多越好。 因此世间的天地灵根,多是被收集在道师或大型道脉手中,基本不是道士们能够染指的。 霎时间,余列的目中发亮。 他原先还只是想要将桑家的雷桑,移植几株到紫府中,改善改善紫府的环境,若是事不可为,他会径直的离去。 毕竟雷桑灵植虽好,但其价值也就那样,并不值得余列冒上太大的风险。 可要是桑家手里的雷桑,存在着灵根级别的,那么获得此物,就值得冒一冒风险了。 就在余列遐想中,那桑家族长犹豫一番后,大喝: “地魁上人说笑了,本岛上哪里来的灵根一物。不过,上人今日若是不愿退去,本岛自有雷阵之威,让上人见识见识。” 其人呼喝一声后,大叫:“结阵!” 呼呼呼!十多个桑家道士,在四周踏罡步斗,衣袂生风。 他们面上浮现出墨色的纹路,口中都咬出一口舌尖精血,相互间的气息迅速相连,并有丝丝银白色的雷火气息降临在了他们的身上,让之肌肤生电,恍若神人。 那桑家族长更是现出了阴神,其是一尊银甲巨人,手中持着一柄巨大的锤子,呼啸道: “雷公助我!” 霹雳涌现,那银甲巨人当头就朝着那桑园外的巨大人脸,锤杀而去。 但是它纵身而去后,云雾被它轻易的撞散,扑了个空。 冷笑声,继续在桑园中响起来: “愚蠢!真当本道会大摇大摆,亲自现身来和尔等斗法?” 吼! 一声声非人的嘶吼,从四周的雾气中走出,是一头头浑身或黑或红,气息有高有低的僵尸。 它们的数目成百上千,最低的都是七品上位。 僵尸们的气机还相互有所联系,显示其并非是零散的尸群,而是一支道兵。 在这一只僵尸道兵的身后,有着一道枯瘦的身影,乘坐着一口敞开的金丝楠灵木棺材,缓缓的露出。 此獠躺在棺材里,面如痨病鬼,两颊凹陷,双目也凹陷,好似眼珠子缺失了一般。 他一出现,便闭着眼睛,伸出紫红色的指甲,朝着桑园所在指来: “宝贝们听令,破了这园子,鸡犬不留,饱餐血食!” 吼!! 剧烈的嘶吼声,从桑园的四周响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 因为有更多的僵尸,从四周朝着桑园所在走来,其手中还抓取着桑家中人,当做食物在啃食、吮吸。 这一幕让园子中的桑家道士们,怒气上涌: “好个老贼!我桑家与你不死不休。” 随着他们的怒吼声响起,件件法器飞出,刚才扑了个空的银甲巨人,也猛地扑下,朝着地傀上人的真身所在锤杀而去。 但是咯噔一声,浓浓的尸气护持在地魁上人的头顶,轻易就挡住了银甲巨人的一击。 讥讽的笑声,从那地傀上人的口中发出。 “一群低等家族,本道自有道兵护持,道兵不灭,尔等休想突进到本道身前的一丈内。” 愤怒的吼声,从那银甲巨人口中不断的传出。 巨人狂舞着,它周身还咻咻的有不少法器,随着它一起对付那地魁上人。 桑家众人或是削砍尸气,或是斩杀僵尸,但都是收效甚微,压根无法阻挡地傀上人朝着桑园跨来的步伐。 不得已,桑家族长红着眼睛,他在桑园中低喝道: “余道长勿要再看了,且助我桑家!” 话说余列从地傀上人现身那刻起,他除了道出第一句话外,便再没怎么吱声。 因为他发现那地魁上人,压根就没有将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彼辈似乎没有认出来,余列就是杀了其弟子的罪魁祸首,而以为他只是桑家中的一个小辈。 因此余列也就乐意于先冷眼旁观一番,看看地魁上人的虚实。 此刻听见呼救,又瞧见桑家一众连对方的道兵都突破不了,余列也就懒得再继续旁观。 他轻笑一声,袖子一甩,便是一头头鸦八飞出。 以及一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丹炉,也飞临到了阵前,从中喷吐出一口口鬼气。 枭! 道兵结阵后,其气机虽然难以突破,但是若是另有道兵现身,两者的气机相互牵制、抵消,就可以让被护持在道兵身后的道人暴露出来。 原本余列的三目龙鸦道兵,即便是得到了鬼炉的鬼气加持,也是无法和地傀上人的僵尸道兵相分庭抗礼的。 好在一旁的桑家族长见状,当即就催动桑园的大阵,使得四周电闪雷鸣,一道道银蛇狂舞,也压制向密密麻麻的僵尸们。 双方联手,便成功将对方的尸气压制住了。 这使得地魁上人的真身曝露,桑家族长立刻动用阴神,牵引雷霆扑去,要打杀了他。 咯咯! 但就在这时,一只枯瘦的手臂从棺材中探出,扒在了棺材边上,手中一股淡灰色的真气涌动。 其轻轻一摆手,就将那声势惊人、悍然扑来的银甲巨人,给掀飞出去。 地傀上人猛地睁开眼睛,他从棺材中挺尸坐起,口中低声笑道: “桀桀!桑族长,莫非你忘了本道已经丹成了?即便没有道兵护持,你们也近不了吾身啊。” 此獠身子一闪,便出现在了桑园的跟前,周身的真气涌动,压迫着桑园阵法,想要挤进来。 桑家族长等人大骇,连忙要将各自的阴神、法器,统统的收回,加强阵法,防止被地傀上人打穿了阵法。 可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是,原本可以对付甚至打杀丹成道师的雷桑阵法,在那地魁上人跟前,竟然连一个呼吸都没有坚持,就被对方穿过了。 对方踏入阵法中,抬起头,猩红色的眼珠子望向众人,狞笑着道: “阵法确实是好阵法,若非有你们桑家人的指点,本道还当真会被挡在外面。” 桑家众人瞬间就想到了什么: “该死!定是桑佳星那爷孙俩,泄露了我族阵法关键!” 其中那桑家族长,气得差点就吐血。 他此番之所以敢等着地傀上人登门,最主要原因就是这方祖上流传下来的桑园雷阵。 结果此等强悍的雷阵,还没发挥大用,仅仅是将对方麾下的僵尸道兵们摒除在外,就被地傀上人抓住了空子。 没有了阵法的阻拦,直面一尊丹成道师,就算对方手下的僵尸道兵们当场反水了,桑家也不一定能活啊! 好在地傀上人冷冷的扫视一眼桑家众人后,并没有急着朝他们动手,而是转动眼珠子,看向了旁边的余列。 此獠面上的狞笑更甚,但是语气却没有像是对桑家那般喊打喊杀,而是道: “小子,就是你先后宰杀了本道两个弟子的人?” 余列皱眉看着走入桑园的地傀上人,他没有回避问题,一边将外面的鸦八、鬼炉召回,一边点了点头。 地傀上人大笑着: “甚好,你既然杀了本道两个弟子,那么本道也不要多的,且将你自己赔过来,作吾弟子,充当门庭便是。 你若愿意,一干冤仇,本道既往不咎,且这桑岛从今往后,交由你来统率,算是本道的拜师礼。” 这话声响在桑园中,让惶恐的桑家众人一时傻眼。 他们压根没有想到,之前还对余列喊打喊杀的地傀上人,今日见了余列,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竟然还想着要收徒了,且拿他们桑家当好处。 一双双目光,刷的就投射向了余列,惊疑交加。 余列闻言后,面色也是微怔,没有想到地傀上人会玩这一出。 但是下一刻,他面上的笑容就变成冷笑,道: “老东西,你究竟是想让本道当你的弟子,还是想要让本道当你的尸奴?” 这下轮到那地傀上人面色微怔了,他眯眼望着余列,脸上的笑意更甚,狰狞之色再现。 此獠口中道:“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弟子和尸奴,又有什么区别呢? 孽徒,且过来吧!” 呼的,地傀上人抬手便是一缕丹气,分化为千道万道,朝着余列抓来。 原来余列在一连杀了此獠的两个徒弟后,隐隐从两具尸身上,察觉到了一点端倪,刚才便诈了诈对方。 结果不出他所料,地傀上人的徒弟其实就是对方的尸奴,活时充当仆人,死后充当僵尸。 此獠现在就是瞧上了余列的肉身,想要将之收为己用,炼制成对方结丹后的新僵尸。 毕竟结丹是个分水岭,道兵一物在结丹前还可傍身,但是在结丹后,就无甚大用了,只能用作消耗。 地傀上人打算今后换个法子,培养些精锐的伴生僵尸。 今日一见余列,他就知道余列根骨上佳,是个当僵尸的好材料,可不能错过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区区假丹、雷桑显威 强悍的丹气化作丝线,朝着余列汹涌的扑来。 余列当即就是一道道法术打出,企图将地傀上人的丹气给湮灭掉。但是他手中的法术,几乎全是与之一接触,就当场溃散。 唯有掺杂了死焰的火法,才将对方的丹气消磨了不少。 这情况让余列的面色变得凝重。 话说他以前虽然直面过丹成道师,还焚毁过白巢的肉身,但那都是有旁人在场,帮助他抗住了主要的危险,并且他还是借助了外物对付丹成敌人。 而如今这一次,乃是余列正儿八经的和一尊丹成道师斗法。 他心间不由的叹息道: “炼罡道士的罡风就已经不是我可以轻易镇压的,现在的这丹气,更不是我能轻易对付的。看来,只能将白骨护法神将请出来了……” 余列在为自己的法力终究是低微而叹息,但是他却不知道,另外一边,不管是那地傀上人,还是四周的桑家众人,他们瞧见余列竟然能够硬抗住丹气,纷纷是为之而震惊! 地傀上人的面上也流露出棘手之色: “此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区区凝煞境界,就算他凝练的是道煞,能克制道法,但是我与他的境界差距过大,他不应该连我之丹成真气也能消磨掉啊!” 惊疑的猜想出现在地傀上人的脑中,他开始琢磨着要不要放余列一马,免得为自己招来了灾祸。 但是立刻的,一抹狠意就又出现在了此獠的眼中: “哼!此地乃是祸乱域,就算你来头再大,甚至是仙人转世,死便是死了!指不定,本道还能从你身上获得通天的机缘!” 余列的手段远超寻常道士,同时也代表着他身上存在的好处,会远超寻常道士。 地傀上人对此生出了浓浓的期待,他厉笑道: “桀桀!看来今日的运道不错,不仅能得一天地灵根,还能收到一厉害弟子。徒儿,你跪下拜我罢!” 此獠不再试探,从口中吐出了更多的浓浓黑气。 咯噔! 地傀上人原本枯瘦的身子,迅速的膨胀,眨眼间就变化成了一头如山峦般的巨大人身,其又披毛戴角,獠牙暴露,身上尸气浓郁至极,赫然是一僵尸躯体。 吼! 非人的吼声从地魁上人的口中响起来,他背后还生出了两只骨翅。 其身形虽然巨大,但是动作却又是十分的鬼魅,一个闪烁就出现在了余列的身上,并伸出巨大的手掌,朝着余列的腾蛇之躯抓去而来。 余列来不及考虑太多,他察觉到一股阴影压在头顶上,便在心间大叫道: “师尊救我!” 嗡嗡! 环绕在余列周身的鬼炉,立刻剧烈颤抖,一只苍白色的骨头手臂及时从炉子中探出,挡住了那落下的漆黑尸掌。 一股气浪,就在半空中掀起,使得空气激鸣,连四周阵法产生的雷鸣声都给压制下去了。 咯咯声在鬼炉中继续大作,白骨护法神将得听余列的号令,它彻底的爬出,挡在了余列的跟前。 “这是?!” 现场顿时有一双双眼睛瞪大,众人紧盯着白骨护法神将,吃惊不已。 那地傀上人的面色也是彻底变化,话声难堪的道: “果然,你这小子的来头不小,手中居然还有‘护道者’!” 桑家众人更是口中喃喃,议论不已: “又一尊丹成道师!” “丹成级别的护道者,玉棠妹子,这余道长究竟是何方人等?” 那桑玉棠也是愣愣的看着白骨护法神将。 虽然她此前隐隐在余列的鬼炉上,察觉到了一二的丹成气息,但她只是以为鬼炉中是藏着符宝,能临时的发挥出丹成法力。 结果让桑玉棠万万想不到的是,余列的鬼炉中直接就藏着一尊完好的丹成傀儡! 霎时间,原本心神冰凉的桑家众人,精神振奋,感觉自己一方有救了。 那地傀上人在面色变化间,心里也是再次开始犹豫,要不要放余列一马。 话说他才刚刚结丹而已,并且结的还只是一个假丹,若是和余列硬碰硬,他现在真不一定能讨到好,还容易岔了气。 只是在地傀上人犹豫时,余列的眼皮却是微挑,目光发亮起来。 就在白骨护法神将和地魁上人碰了一碰之后,神将察觉到了地傀上人的虚实,辨认出对方并非真丹中人,而只是一个假丹道师。 因此神将及时的就将这个消息传给了余列,放弃了强行带着余列逃离的决定,进而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余列。 半空中,一阵轻笑声当即就响起来: “原来阁下,只是个假丹中人啊,连六品真丹都不是。亏得晚辈还以为,阁下是结了个好品次的大丹!” 余列面上的棘手之色敛去,变得跃跃欲试,他兴奋呼道: “既如此,还请阁下入我瓮中,做我鬼奴罢!” 他的话声一落,白骨护法神将当即就主动扑杀而去。 这下子,不再是地傀上人犹豫着要不要收手,而是其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心力,应付余列麾下的白骨神将。 顿时,桑园中的地面翻滚,雷桑摧折。 两尊巨物在桑园中斗法打杀,其一举一动都是骇然,好似天地在痛哭般,呼啸声不停。 仅仅它们逸散的气息,就让桑家人等吓得连连躲避,生怕被波及致死。 就连余列自己,虽然他十分的想要掺和进丹成级别的斗法中,但是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鸟笼的护持,其还是按捺住冲动,明智的退出了两物的斗法范围。 余列落在边缘,仅仅是隔空驱赶着鸦八分身,让鸦八携带着死焰朝那地傀上人扑去,帮助白骨神将消磨敌人的法力。 仅仅片刻钟。 刚被余列修复好没多久的桑园,其就变得残破无比,比闹沙灾时还要凄惨。 一株株雷桑被殃及池鱼,树干都被打断了,枝叶掉落一地。 桑家众人看着这一幕,面上是忧色重重。 但是眼下正值两尊丹成道师斗法,他们压根没胆子让双方悠着点,只敢噤若寒蝉的躲在桑园角落,祈祷着双方不要坏了雷桑的根系。 因为只要雷桑的根系尚存,桑家众人就还有手段,可以保住每一株雷桑的性命。 风云继续呼啸,电闪雷鸣。随着时间的流逝,白骨神将和地魁上人的斗法渐渐分出了高低。 前者不愧是以灰骨的法躯作为原料,又经过紫烛子密炼而成的,它虽然也只相当于末位的道师,但是丹气的品质却是货真价实的真丹,高于地傀上人。 即便其灵智不如地傀上人,斗法抗衡起来,也是压了地傀上人一头。 余列估摸着要不了多久,那地傀上人就会被白骨护法神将打残,到时候他便可以趁机的将此獠收入紫府中。 等地傀上人一入紫府,其被无名阵法镇压,揉圆搓扁就都看他余列的心意了! 可就在这时。 地傀上人刚一落下风,又忽然收了僵尸法躯,化作人形,口中连连呼道: “余小友、余小友!今日是贫道眼拙,仗势欺人了。 不如贫道现在给你赔个不是,你我之间的冤仇一笔勾销掉,这桑家桑岛也归你了……” 此獠见自己不敌余列手中的丹成傀儡,当即就放下矜持。 他不顾道师身份,开始向余列求饶说情起来。 几个呼吸间,地傀上人是明着说、暗着说,口中还许诺了一个又一个好处,想要让余列将傀儡收回去,双方讲和。 但余列现在都已经是将白骨神将从鬼炉中唤出来了,他怎么可能因为蝇头小利,就放对方一马。 须知每动用一次白骨神将,也是削减了一次鬼炉的底蕴,损失不小。 余列眯着眼,他只是盯着那地傀上人,一言不发。 “竖子!”地傀上人见余列的态度,他心间恼恨之意升起,口中不再求饶,转而破口大骂起来: “你真以为区区一尊丹成傀儡,就可以打杀本道?痴心妄想!” 桑园中的众人一听此獠的呼喝,纷纷面色紧张。 余列也是身子一溜烟的,周身雾气腾腾,再次和对方拉开了距离。他这是做好提防,免得被对方擒贼先擒王了。 而那白骨护法神将,它也是周身法力蒸腾,随时要对抗地傀上人的反扑。 下一刻,那地傀上人却没有冲杀向余列,也没有杀向白骨护法神将,而是陡然的向着桑园地面钻去。 此獠的身子一闪,疏忽就没入了桑园地下。 这一幕并没有让余列的面色有什么变化。 区区遁地逃生而已,对方若是寄希望于用土层来抵抗白骨护法神将,那便是对方低估了丹成级别的法力。 况且在桑园的四周,还有着雷阵存在,地傀上人再是擅长打洞,也休想遁出桑园。 只是余列心中镇定,那桑家人等就不那么镇定了。 其中的桑家族长更是面色大变,惊叫道:“不好!余道长快些,不要让那家伙坏了园中的雷桑。否则一旦桑园阵法损毁,此獠就有了逃生之机!” 听见这话,余列皱眉看向了对方,呵斥道: “你们桑家这祖传的阵法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此轻易的就能让人突入,还这般容易损坏?就这情况,如何能作为尔等安身立命的底气!” 桑家族长口中讷讷,一时间不知该当如何回答。 其余的桑家族人,特别是那桑玉棠,也都将目光投向了桑家族长。 不得已,桑家族长连忙发出一道传音,将桑园地底的情况告知给了余列。 原来正如余列猜想的,桑园地底确实存在着灵根级别的雷桑,且这一株雷桑,就是整个桑园的来源。 园中其他的雷桑,都只是从这株灵根雷桑身上,一次次分蘖而来。 只是这株“灵根雷桑”,早在百年前就已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百多年下来,它又遭受桑家过度的催化,分离出了许多雷桑子体,其本身气息早就萎蔫到了极致,灵蕴也大幅度的退化。 那地傀上人钻入地底,若是只摧残子体雷桑,情况就还好,他必须将过半的雷桑破坏掉,才会让桑园阵法出现漏洞。 可他若是摧残起母体雷桑,只需要解决这一株,就能让整个桑园大阵遭受重创,甚至当场崩毁! 原本对于母体雷桑的情况,桑家是极为保密的,还布置了重重措施的。外人连此物存在与否都不晓得,自然是捉不到此物的。 可地傀上人之前就已经轻而易举的穿过了桑园阵法,他多半是从桑佳星爷孙二人那里,获知了母体雷桑的点位所在,极可能瞄准的就是母体雷桑。 果不其然。 就在桑家族长传音时,余列连话都还没有消化完,桑园的地面就隆起,并有闷雷声音响起。 轰隆隆! 整个桑岛都开始震动,原本笼罩着桑园的偌大阵法,其气势也是瞬间萎蔫,雷光黯淡。 只见一道身影从地下飞出,正是那地傀上人的。 他的面色兴奋,再不复刚才向余列求饶、说好话时的模样,而是又恢复成了猖狂之色。 此獠的手中正抓住一道三尺长的灵物。 其色泽泛蓝,晶莹剔透,似树根,但更似电光,正收缩不定,居然并非实物! “哈哈!”大笑声从地傀上人的口中传出: “真当本道进入此地,会没点准备吗?这株灵根,本道便笑纳了。余小友,岛上剩下的东西交给你了,不谢。” 言语间,此獠捏着犹如电光的雷桑,嗖嗖的就穿过了桑园阵法,朝着岛外狂奔而去。 余列虽然在对方刚一冒头时,就对白骨护法神将下达了命令,让神将出手,擒杀此獠,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拍,未能拖住对方。 不过正当余列、桑家众人的心神陡沉时,一股尖叫声,突然就在桑岛上空响起来: “啊啊!” 霹雳! 一道雷霆也在半空中炸响,全岛发白。 余列心惊的循声看去,发现那尖叫声和雷霆声,都是从逃走的地魁老贼身上发出的。 是对方手中捏着的那“雷桑灵根”,陡然发难,释放出渗人恐怖的气息,轻易就将地傀上人的丹成肉身电焦,生机消弭。 余列见此一幕,瞳孔骤缩,他顿时就想到了什么,心里生出浓浓的庆幸。 第五百八十章 灵物噬主、赚它入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桑园中最厉害的手段,并非是园子四周的阵法,而就是那灵根雷桑!” 余列心间庆幸着,幸好他没有随意的将桑家埋藏在地底的宝物给挖出来。 否则的话,现在被电成焦炭的,很可能就是他了。 凄厉的惨叫声,继续从那地傀上人的口中响起。 “滚开、滚开!” 此獠的肉身被电焦后,他还有一颗假丹存在,其急忙的就将假丹从肉身中飞出,企图脱离肉身而逃。 但是灵根雷桑猛烈,它化作成了蛟龙般,粗壮浩大,弥漫数百丈范围,威势不可阻挡。 整片桑园,都被笼罩在了它掀起的雷霆范围之内。特别是雷霆一物,本就最为克制尸鬼阴气。 于是那地傀上人的假丹一跳出,也算是暴露在了滚滚雷霆中,同样被重创。 “啊啊!” 持续的惨叫声,在半空中大作。 地魁上人此时就犹如是落在了落网当中的蝇虫,再也逃离不了,顶多是能够挣扎片刻罢了。 而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那灵根雷桑凶性大发,它将地傀上人的尸身、以及那颗假丹当做成了食粮,一口一口的“吞食”,壮大自身。 不仅仅是地魁上人被当做了食粮,萎蔫下来的桑园大阵也再次振奋,万千道雷光落下,将围在园子四周的僵尸道兵全部打杀。 僵尸们身上的尸气被汇聚,也齐齐的灌入到了半空中,让灵根雷桑进行吞吃! “好、好好!” 桑家族长瞧见这一幕,他面色兴奋,口中一连道出三个“好”字。 其他的桑家中人也是面色大喜,口中道: “哈哈!不愧是先祖留下的阵法,果真能够打杀丹成道师!” “地魁上人完了,他的肉身已失,假丹也被困住,一干僵尸道兵更是死的不能再死,顶多再有一刻钟,他就会魂飞魄散。” 群情兴奋中,唯有桑玉棠瞧着天空中的景象,她颦蹙起了眉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此女在心间暗想着:“这灵物吞噬了这多僵尸,以及一整具丹成道师,它可是还会甘愿留在桑园当中,被我族利用?” 根据桑家祖上所说的,雷桑母体若是无人能够炼制降服,那么便绝对不可轻易动用,纵使坐视它彻底的枯萎,也不能轻动。 现在地魁上人一碰此物,便倒了大霉,显然桑家祖上是早就对此有所预料,明白灵根雷桑一碰,就会被其吞噬灵力。 可这样一来,同样也证明了此物的危险性,非是善物。 桑玉棠面上迟疑,她不知该不该提醒一下桑家众人。 眼下的桑家众人都是沉浸在了大敌已灭的狂喜当中,她若是胡乱猜疑,指不定就会惹来呵斥。 而且更加关键的是,即便那雷桑有异样,桑家的一众人等,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手段去干涉。 于是桑玉棠脑中思量一番,仅是仅暗暗传音给了两人。 其中一人是她的父亲,另外一个人就是余列了。 桑家族长在得到桑玉棠的传音后,他脸上的喜色收敛很多,也露出了迟疑之色。 而余列在得到提醒后,则是心神一凛,当即就将白骨神将召回到身旁,且身形后退,落在了桑家一众人等的身后。 余列站在桑玉棠身旁,传音道:“有关灵根一物的消息,烦请桑道友多说说。” 而就在余列落地后没有多久,一道绝望的惨嚎声响起: “不!!!” 此声是那地傀上人的,他的假丹落在那漫天的雷霆当中,活生生的就被雷霆电成飞灰,只留下了汹涌的丹气。 这情况让所有人的心头凛然,惊骇不已。 而这时,其他的桑家众人也从狂喜中清醒过来,他们个个目光惊疑的望着那弥漫在桑园上空的雷霆: “此物、此物是否对我们出手?” 众人惊疑间,两道暴喝声突然响起:“不好!” “速退!” 这声音是从桑家族长和桑玉棠两人的口中发出。 只见他们的目光并没有盯向天空,而是盯向了桑园地面。 原本残破的桑园地面,此时也出现了细细密密的电光,让众人目中发白。 电光是种植在桑园中的子体雷桑们发出的,它们不约而同的将根系从土中拔出,相互之间连接成罗网,好似变成了一方雷池,和天上的雷霆交相呼应。 几乎所有的桑家人等都是被地面的雷电波及,一个个的身子发麻。 唯有余列和桑玉棠还好。 因为余列在得到桑玉棠的提醒后,便一直都提防着四方。 当桑园中的子体雷桑们异动时,他及时的跳到半空中,还用鸦八道兵将自身护持住了。 不过他也棘手的看着园中的情况,沉声道: “看来你们桑家祖上留下来的这份灵物,是想要噬主了。” 桑玉棠所想的坏事,果然应验了。 那灵根雷桑在将地傀上人吞吃之后,灵力恢复,不仅没想着返回桑园中,还凭借着它和子体们之间的联系,让园子中子体雷桑们也躁动起来。 霎时间,所有身处在桑园中的人等,全都是汗毛竖起,心间危机感大升。 “该死!那东西杀了地傀上人还不够,它也想将我们炼化在园中,作为它的养料!” “孽障,是我桑家发现了你,为你修园涵养,今日你是要恩将仇报吗?!” 桑家族长等人彻底反应过来,一个个的或是破口大骂,或是惊惶不已: “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然而谩骂声和惶恐声,对桑园中毁天灭地般的景象干扰不了半点。 天上、地下的雷霆,越来越密集,仿佛一张正在收拢的渔网,要将余列等人一网打尽! 啊啊的,一道道惨叫声也在桑园四周响起,正是桑家族人所发出的。 其中有道士级别的桑家人施展法术,想要逃出雷网范围,但是他刚快跑出雷霆范围,就有一道格外粗壮的雷电落下,将之轻易的打成了齑粉。 吞吃了地魁上人的灵根雷桑,其威势更猛了,反手即可打灭筑基道士。 啪啪的! 一阵蚊虫被电死的声音响起,一股焦糊味的味道也在场中弥漫。 所有往外逃窜的人等,一个不剩的,全都被雷霆打死了。 其他的人等只能面色惊惧,或是身子僵硬,呆呆的站在原地,或是及时的停住往外奔的脚步,面色煞白。 一道道颤抖的呼声,当即在园子当中响起: “族长,救命!救命啊!” 刚刚还狂喜的桑家众人,个个的面色都如丧考妣。 余列落在人群中,他的脸色同样也是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有白骨护法神将在手,可以让之庇佑着自己出逃,绝不至于会落得那些倒霉蛋一般的下场。 但是根据现场的种种,白骨护法神将一旦陷入雷霆中,多半也会被雷霆消磨至死,也化作为那灵根雷桑的食粮。 也就是说,余列逃是可以逃,但是得付出一具丹成傀儡作为代价! 这点是余列万不能接受的。 于是他绞尽脑汁的琢磨,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一时间,余列再次的开始怀念仙宝鸟笼。 “若是鸟笼还在手,甭管你是何种灵根,都是休想伤我一根毫毛。”余列在心间嘀咕着。 可惜鸟笼早就已经化作乌有了,仅有无名阵法还留存在他的紫府中。 那无名阵法虽然也能镇压仙人以下的存在,但是余列必须得将敌人先投入到紫府中才行,无法用于直接御敌。 “咦!” 余列琢磨着,眼皮微跳,心生一计。 他暗道:“一般的道人或妖物,是绝对不会踏足他人的紫府或法器的。但是那灵根雷桑,它似乎并无太大的灵智,且刚刚才苏醒,或许我可以展开紫府,想办法将它引诱入内……” 引蛇入洞! 这便是余列临时之间,琢磨到的一计。 形势危急,他既然不想损失神将,便只能先试上一试。 余列立刻就将心间的想法,传音给了桑玉棠等人: “诸位道友,你们可是有法子控制那灵根的行动? 只需要将此物引到余某的紫府中,余某便有八九成的把握,可以安抚好此物!” 桑家众人听见余列的话,面色各异,有人怀疑的看着余列、有人惊喜的看着余列。 “紫府可是开府道士的命根子,这家伙真敢敞开紫府,让那东西钻进去?” “将灵根雷桑引入他的紫府中,此人莫不是想要将我桑家的东西盗走?” 于是所有的桑家人等,都将目光看向了桑家族长,指望着对方拿主意。 那桑家族长陡然一听见余列的计策,他也是既怀疑余列的能力,又怀疑余列的心思。 可是眼下的事态着实是紧急,再不想出个对策,他们全族的精华族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就可都要葬身在园中了。 “好!” 桑家族长咬牙拍板:“就听余道长的,望道长真能安抚住那凶物,救我桑家。” 此在人话声落下后,当即就传音给四周的桑家长老们。 下一刻,桑家长老们齐齐的朝着余列作揖:“恭请道长展开紫府,我等会以精血为诱,诓那凶物入内。” 余列点头:“善!” 他袖袍一挥,真气变动间,十数丈大小的门户出现在桑园中。 此门宛如盘旋的风暴般,还传出阵阵吸摄之力,将空中的尘埃、叶片等物不断吸入进去。 桑家长老们瞧见余列的紫府敞开,他们齐声呼喝: “后人不肖,恭请祖宗现身,降服雷桑!” 嗡嗡的。 一道道血光从桑家族长等人的头顶升起来,勾连成了一方阵法,将他们全都包裹在其中,并缓缓凝结出一道血红色的身影。 这身影的核心是一张符纸,它在得到桑家长老们的加持后,也显露出丹成的气息,但是明显无法和地傀上人或白骨护法神将相媲美。 血色身影动弹,它嗖的就飞临到余列紫府的大门前。 此物身上还冒出一个又一个符文,都仿佛蝌蚪一般,连接成串儿,化作枷锁,朝着半空中的雷霆探去。 瞧见这一举动,余列顿时面露期待。 很显然,桑家的祖上并非没有想过雷桑造反的可能,也留下了反制的手段。 那站在余列身旁的桑玉棠,也及时的传音,向余列解释起来: “爹爹他们这是在施展族中的血脉秘术,演化符宝,请出祖宗,让祖宗施展当初留在雷桑体内的符文烙印…… 只是此物的凶性,过于出乎祖上的预料。祖上即便显灵,多半也无法强行命令它。好在它一但察觉到我族祖宗的气息,就会选择优先吞吃掉祖宗的虚影。” 果然,桑家祖宗的虚影出现后,不到三个呼吸,一道幽蓝色的电光就从漫天雷霆中飞出。 此物直扑而来,目标正是桑家老祖宗的虚影。 桑家族长等人操控着祖宗虚影,还不死心的想要尝试着控制一下那道电光,但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那电光飞在半空,连抖都不带抖的。 于是桑家族长只能呼喝:“余道长! 来了!” 其人话音一落,桑家众长老们凝结出的血色虚影,咻得就转身,飞向余列的紫府。 那道幽蓝的电光在瞧见血色虚影消失后,它也是猛地跳动,不管不顾的,一头撞向紫府的大门。 紧接着。 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出现在了桑家长老和余列的脸上。 前者是一脸的惊疑,惶恐不已,并且身上的气息大跌,受了重创。 这是桑家长老们陡然发觉,祖宗虚影和他们断开了联系,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余列的紫府大门尚未收起,还敞在半空中。 这让桑家长老们下意识的以为,祖宗虚影也已经被那灵根雷桑给吞吃了。 而余列面上的表情,则是一股压抑不住的庆幸和喜悦之色。 他的眉目舒展,口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赞道:“甚好、甚好啊。” 只见在余列的紫府内。 一道幽蓝色的电光落在一团血雾中,闪烁不已,再次掀起了阵阵雷霆,光色耀眼夺目。 但是它进入紫府后,便再也无法挪动半寸。 此物被无名阵法之力死死的定住了,毫无反抗之力。 第五百八十一章 老木发新芽、灵宠雷三 结果并未出乎余列的意料,那灵根雷桑一进入紫府当中,就被无名阵法成功的镇压了。 桑家众人之所以陡然间和他们唤出来的祖宗虚影失联,也是因为余列同时动用阵法,将那道血色虚影给镇压碾碎了。 如此举动,能够防止桑家一伙人通过血色虚影,窥视到余列紫府中的异样。 毕竟余列眼下的紫府,面积着实是大,已经是远超寻常道人。如果其紫府状况被人泄露出去,保不准就会为他招惹来麻烦。 桑园中。 灵根雷桑被余列镇压后,满园子的雷霆也开始消弭。 那些在灵根雷桑影响之下的子体雷桑们,也是逐渐的镇定,慢慢的将根系收回到了土层当中。 桑家族长等人见此一幕,面上的惶恐之色收敛,转而是一抹抹喜色露出。 他们再三的打量余列,确定余列没什么事情后,口中激动地道: “成了!余道长当真是将那凶物安抚住了。” “哈哈!那东西定是被余道友收拾掉了,我桑家得救了。” 大喜之色,出现在了众多桑家族人的脸上。 其中那桑家族长和桑玉棠两人,也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并以钦佩至极的目光看向余列。 热闹声音中,余列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睁开眼睛,看向众人。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带着几丝歉意,道: “回禀诸位,那凶物确实已经被贫道镇压。只不过,贫道仅仅是将它拘束在一方阵法当中,着实是没有能力将之彻底的安抚好……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再将它放出来了。” 余列这话,潜台词便是告知桑家的众人。 灵根雷桑既然已经入了他的府中,此物便和桑家无缘了。 桑家众人听见,部分人的面色变幻,眼神闪烁,但是那桑家族长听见,则是毫不迟疑的,一口就道: “余道长说的是!既然如此,还请余道长好生的帮我族镇压此物,免得它再游荡出来,危害我桑家。” 听见族长这话,有几个长老面露迟疑,暗暗的传音道: “那灵根乃是老祖宗留下的宝物,我们就这样……轻易的交出去了?” “我看余道长是个讲道理、明事理的人物,可否再和他说道说道。” “是啊!最起码,也要和余道长做做交易,让他花钱购买。” 桑玉棠也听见了几人的传音,不等她的父亲开口,她便传音冷哼: “此物是祸不是宝!且不谈它能否再被我桑家镇压,它的存在已经暴露,只要它一日还在桑岛上,我桑家就无有安宁之日。” 桑玉棠冷冷道:“灵根一物,价值连城,我桑家连个上位道士都没,怎么可能护得住!” 那几个心中不舍的桑家长,听见桑后,目色都恢复清明,叹息着道: “玉棠所言正是。” 这时,那桑家族长也是发话: “此事就勿要再多说了,那凶物和我桑家已经没有缘分。至于让余道长花钱购买一事,这件事也休要再提。” 他顿了顿,语气肯定的道:“别说让余道长花钱了,依我看,我桑家最好是借此机会,送余道长一笔钱粮,充当镇压之费。” 这话声顿时又让桑家的长老们议论起来。 但是几句过后,并无一个人对此提出反对意见。 因为单从功劳上看,余列先是帮助桑家解除了沙化之灾,后是帮忙他们解决了灵根反噬的危机,无论是哪一件事情,都值得桑家好生的报答。 以及更重要的,在桑家众人眼中,余列既是开府道士,手中又有丹成级别的傀儡作为护身底牌,其不管是潜力还是来头,都是他们难以想象的。 借着眼下的机会,桑家若是能够和余列搭上关系,指不定未来几百年,都不用发愁有没有靠山了。 于是渐渐的,桑家族长和一众长老的目光又都偷偷看向了桑玉棠。 若是论在场的众人中,有哪一个人最适合去讨好余列,递送钱粮,绝对非桑玉棠莫属了。 另外一边。 余列并未掺和桑家众人的议论,他虽然知道彼辈在暗地里传音密议,但是也懒得搭理太多。 在确定桑家对灵根的归属并无意见后,余列点了点头,开口: “此番斗法颇是消耗法力,余某乏了,就先行离去。园中的剩下事情,劳烦诸位处置了。” 他拱了拱手,身子闪烁,立刻朝着自己在桑岛上的客房飞去。 余列这是想要赶紧钻入静室中,出窍入紫府,好好把玩一番那株灵根雷桑,看看此物究竟有何妙处! 而在余列转身离去后,桑玉棠的身子也是微动,想要跟上。 但是她又顾忌着桑园中的凄惨情况,便只是走出了半步,打算先留在原地,帮忙处理杂事。 不过其桑家长老们见状,不仅没有赞赏她,反而催促道: “玉棠你还愣着作甚,赶紧的上前去,将余道长伺候好!” “且去问问余兄,是否需要灵药疗伤。他在桑岛上的一应耗费,我桑家全包了。” 桑玉棠面露迟疑,虽然她也想讨好余列,或者说加深和余列之间的情意,但是她也没有如桑家长老们这般重视。 在众多长老,特别是自己父亲的催促下,桑玉棠终归还是放下了桑园中的情况,点头朝着余列追去。 ………………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 余列一直都待在静室中,闭门谢客,推辞了桑家中的一场又一场宴请。 他这些天以来,除了日常的修炼之外,其余的所有心力,都放在了紫府中的那道灵根上面。 这段时间以内,桑家中所有事关灵根的记载,特别是桑家先祖在百多年前,初次登临桑岛时,发现灵根雷桑的一干记录,被他从头到尾的翻看了数遍。 并且这还不够,余列吩咐桑家让正在祸星城中的族人,帮忙收集和购买大量有关灵根的典籍或消息。 他这是在恶补事关灵根的研究和种植之法。 如此恶补了大半个月,还有着桑玉棠帮忙查漏补缺,其效果也是喜人的。 只见在余列的紫府当中,一块园圃已经被开辟而成,其四周插着特定的阵法旗帜,犹如剑阵,让浓郁的雷火气息聚集在园圃中,于在空气和泥土间穿梭不停。 而余列的意识化作人形,他来到化灵池中,取出了一早就放置在池中炮制的材料,并一个闪烁,飞到园圃的上空,将滴滴精纯到了极致的灵液洒下。 这些灵液落入泥土中,顿时使得园圃内的雷火气息更加浓郁,并且释放出了细细密密的电光,仿佛蛛网一般将地面覆盖。 从余列的角度看过去,这方园圃色泽发白,恍若一方雷电池子。 瞧见灵液入土,园圃并未出现异样,反而出现一股和谐之意后,余列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雷桑的性命还算坚韧,好歹是没有死去。” 这一方园圃,正是余列大半个月以来的钻研成果,其不仅阵法方面,是他精挑细选,并请桑玉棠帮忙炼制的,园中的每一寸泥土,也都是余列用白银混合药材,一一炼制而成。 其为得就是能够让那灵根扎根在此,续上性命。 而原本快将整个桑家都灭族的灵根雷桑,之所以会出现需要专门呵护的状况,原因并非是此物之前属于回光返照,现在被打回原形了。 而是余列为了保险起见,他将这株灵根,扔进了化灵池中洗练数番。 化灵池原本是无法洗练活物的,但是谁让这株“雷桑”灵根,它并非是活物,其无有实体,而只是一抹电光。 桑家这些年以来,之所以能够从它的身上分化子体,其所采用的法子也是“嫁接”之术。 只不过此“嫁接”之术并非是寻常的移花接木之术,乃是移神换形之术。 即催化“雷桑”灵根分出元气,然后将其元气嫁接在桑类灵木之上,让被嫁接的桑木缓缓蜕变成雷桑。 总的说,桑家的这一株“灵根”压根就不叫该做“雷桑”,它仅仅是桑家以桑木寄托其元气,方才谓之为“雷桑”的。 此物更类似于当初那衔尾蛇的分神,属于某株强大存在的意识残念。 也因此,它才能被化灵池收入,余列也舍得将此物扔入化灵池中洗练。 甚至余列因为想要洗练得彻底,还只差几息,就要让这株灵根被化灵池彻底的消化掉,连点渣滓都不剩了。 “虽然冒了一点失去此物的风险,但是这样一来,不管这东西究竟是何来头,它也是不留隐患,已经独属于我了。” 余列心间思忖着。 忽然,他的心神一动,意识化身陡然落到了地面。 其目光汇聚在白银沙粒组成的土壤中。 余列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土中正有一抹生机再缓缓的汲取四周灵力,一点一滴的壮大。 那生机的来源正在释放出欢喜之意,它在察觉到余列的神识关注后,更是散发出了一股孺慕的情绪。 慢慢的,在余列注视中,一方小小的嫩芽从银白色的土壤中钻出,它迎着院中浓郁到化成了水雾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又一寸的生长变大。 一阵嘎嘎喳喳的声音,忽然又在余列的耳边响起来。 他扭头一看,发现是那鸦八和鼠忙两货,都跑了过来。 它们蹲在余列的左右,也瞅看着灵根发芽。 这两货口中嘀咕叫唤着,还纷纷探出了神识,企图和灵根中的稚嫩意识沟通。 余列接触了一下它们的神识,发现这两个家伙对灵根说的话,都是将此物谓之为老三,并将它们自己封为了老大,让灵根内的意识安分守己,认清谁是头头。 这让余列瞬间没好气的,将鸦八和鼠忙都赶走了,省得这两个家伙在旁边碍眼,还一不小心教坏了灵根。 须知此物乃是他获得的第一株天地灵根,跟脚似乎也不小,指不定等到他成仙后,此物也会晋升成为他园中的第一株不死药,万不能沾染了鸦八或鼠忙的惫懒性子。 等到余列再回头时,院中的灵根已经是长成了婴儿大小,其身形虬曲,仿佛是一条小巧的蛟龙盘踞在空中,顶上散发着细细密密的电光,恰如蛟龙的鬃须。 虽然地表上方的灵根只有数寸大小,但是土中的此物,已经是蔓延生长到了百丈范围,还在不断的蔓延,蛮横吸食着土中的药性灵气。 见此一幕,余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这东西,眼下已经是彻底的扎根在了他的紫府中,不会再水土不服的造反或死去了。 只不过余列种出来的这东西,和桑家桑园中雷桑截然不同。 若说桑家的老祖宗在此,还会大吃一惊。 因为余列眼下种出的“雷桑”,方才是对方当年在桑岛上,第一次见着此物的模样。 只不过当时的那“雷桑”的形体,枯朽如石,被桑家老祖宗轻轻一碰,又刹那间变作成了飞灰,消失不见,仅仅剩下一抹电光留存。 随后桑家老祖宗使用了各种法子,想要让那一抹电光恢复模样,但因为他手段有限,都是以失败告终。 最终才只得选择用一株雷属性的桑木作为寄托,将那抹电光封印在其中,并继而发展出了桑家独有的雷桑一脉。 可余列眼下则不同。 他拥有化灵池在手,可以将世间的药材轻易提炼到至纯的地步,现在就是利用各种精纯到常人难以想象的药材,炼制出灵壤,直接温养着那抹灵根本源。 如此便让这株灵根无须寄托他物,也能自我生长,有朝一日甚至可能演化出实体,彻底的活过来! “既然恢复了本来面貌,那也就不应该再叫做‘雷桑’了。” 余列心间思量着,低声道: “只是我查阅了诸多典籍,都无法确定你具体是哪一株灵根,或许是天地间独有……你既然是我收服的第三只灵宠,索性就先取个小名,唤作‘雷三’便是。” 这名字道出,灵根中的稚嫩意识丝毫不嫌弃,它还专门的舒展了一下枝干,散发出不尽的欢喜之意。 第五百八十二章 紫府育种、附属家族 灵根雷三到手,余列心中不甚欢喜。 特别是雷三明明才刚种植在紫府当中,它目前整个就是一株幼苗,并无多少神异展现,还需要花费时间去慢慢的调理、成长。 但只是幼苗状态的雷三,就已经给余列带来了两大好处。 其中之一,便是紫府天地在拥有雷三之后,底蕴顿时沉淀了一大截。 原本仅仅是一片虚无的紫府上空,因为雷三的影响,开始有雷霆出没在其中。 风雷相伴,雷霆出现之后,环绕整个内天地的风也开始刮起,继而有循环往复的水雾出现,并在紫府上空形成了云雾朵朵。 这些风雷云雾现象,还能受到雷三的干预。 于是经由余列的许可,无名阵法的部分作用被交给了它,它在阵法的加持之下,已经能操控整个紫府天地中的云起雾升、雷鸣雨落。 这让余列的紫府天地,不仅更加像是一方真正的天地,紫府中的其余种种草药粮谷,也都不再需要他亲自去施法行雨,有了雷三专门去负责。 再加上紫府中的百来只鸦八的分身,还有鼠忙这厮。 一时间,紫府中,天上地下,一应杂事,都不再需要余列去管理,其自行就形成了一种循环,可自我产出灵气、养殖药材种种。 除这点去为紫府增加底蕴之外,雷三带给余列的另外一份好处,则是和桑家搭上一点关系了。 这一日。 余列在闭关月余后,终于走出了静室,且立刻就让桑玉棠通知桑家族长等人,他有事情要和桑家上下商量。 此次的议事是余列提出的,但是当他抵达议事堂中,桑家中的大小长老等人,无一不是已经坐在了位置上,恭候着他。 即便是几个伤势过重,还未恢复的道士,也都是气息奄奄的躺在椅子上,身上一股子的药石味道。 当余列走进议事堂时,桑家上上下下还都起身,朝着他作揖见礼: “见过余道长!” 余列被如此阵势弄得一愣。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桑家的老祖宗呢。 不过余列也没有避让,轻轻点头,拱手还礼后,便当仁不让的坐在了堂中最上的一把交椅上。 “诸位客气了。” 几番寒暄,桑家族长等人在问过余列的伤势、修炼过后,便问道: “余道长,不知今日特地召集我桑家上下,所为何事?” 言语中,他们目光的不断瞥向坐在余列身旁的桑玉棠,似乎以为余列要说的事情,乃是其两人之间的事,今日之所以要召集众人,是要将桑家这尊道士给拐带走。 那桑家族长身为桑玉棠的亲爹,心间还满是嘀咕。 他前几日得知余列要召集众人,特意的将桑玉棠唤到身旁,明里暗里的询问了一番,结果桑玉棠是满脸通红,一个字都没有说。 议事堂中私底下的传音阵阵,众人胡乱议论一会儿后,余列轻咳一声,终于开口: “今日所为的,并非其他,而就是尔等交给贫道的灵根。” 这话一说出,堂中的桑家众人顿时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 “灵根?!”、“雷桑母体?” 部分人回过神来后,眼中露出惊喜,他们口中道: “莫非、莫非余道长已经将那雷桑母体安抚好,可以将它重新请出来了?” 几人对视着,话声中都是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还是那桑家族长沉得住气,他的眼皮微跳后,还记得以桑家现在的实力,即便余列将母体雷桑还回来,他们也不一定护得住,相反还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安静!” 此人重重的低喝了一声,拱手道:“余道长,请细说。” 余列笑吟吟的看着满堂的桑家道士们,道: “然也,尔等祖上流传下来的这一株灵根,已经被贫道安抚成功,现已种植在贫道的紫府中,生机恢复。” 他拱了拱手:“在此,余某要多谢诸位,特别是玉棠道友的鼎力相助了。” 桑家众人闻言,面上的喜色更是浓郁,纷纷道:“这是哪里的话啊!”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桑家帮忙的,余道长吱一声便是,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玉棠妹子,你说是吧?” 桑玉棠得到余列的感谢,又受着众人的调侃,脸上不由的羞红,她眼睛忽闪的欠身低了低头,算是回应了众人。 一阵欢喜的哄笑声过后,桑家族人也是更加纳闷了,不少人心间嘀咕着:“莫非这余道长真是个讲理的人,想要物归原主,将那灵根给还回来?” 其中桑家族长等几个老成的道士,心间更是开始推敲起辞让的说辞。 但是下一刻,余列的一句话,便将众人心间的这份念想打碎了。 “只是万分抱歉的是,此物贫道已经无法再交还给诸位。” 余列的语气带着歉意:“一旦再挪动,这株灵根必然根基大损,必死无疑!” 他的语气虽然十分抱歉,但是目光却是坦然至极,脸上并无几分亏欠之色,显得堂堂正正。 桑家众人一时语塞,纷纷将目光看向了桑家族长。 一时间,众人中想什么的都有。 好在因为桑家上上下下,早就已经接受了失去灵根一事,并没有人过于躁动,顶多是有人在心间暗暗责怪余列都已经将好处吞下了,现在又何必再来告诉众人一场,让人白开心。 气氛凝滞中,不等桑家族中等人打哈哈圆场,余列便又袖子一甩。 嗡嗡! 灵气翻滚,只见几株小巧的灵木幼苗,出现在了堂中,其上电光闪烁,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堂中当即就有人惊声道:“这是,雷桑幼苗?” “正是,这几株都是雷桑幼苗。”有人仔细的端详了几眼,肯定的回答。 还有人口中迟疑道:“咦!怎么感觉这几株和族中培育的不太一样。我记得族中的雷桑们,至少得长成到一人高,方才会体表有电光生出。” 那桑家族长端详过后,更是霍然起身,朝着余列一拱手,便抓过一株雷桑幼苗,细细的检查。 此人面色激动的看着余列:“余道长,您这是又能让那雷桑母体,分化子嗣了?” 余列怡然点头。 随后他也起身,踱步走在议事堂中,还扯过一株幼苗,指指点点的解释介绍起来。 原本桑家的灵根被余列洗涤炼化后,它已经是彻底的听从余列号令,余列让它生便能生,让它死便能死,令其分化出几丝元气,嫁接在其他灵植当中,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且余列不仅仅能产出“雷桑幼苗”,他还试着弄出过“雷桃幼苗”、“雷柳幼苗”等种种,只不过现在仅仅对外拿出了嫁接有灵根元气的桑木罢了。 “这几株幼苗,便是余某在安抚好了灵根之后,苦心培育出来的。和尔等桑家自行培育的不同,每一颗幼苗体内的雷火气息更加浓郁,其皮肉、枝叶、根系种种,无一不可入药炼器。” 余列随手掐下一片嫩叶,侃侃而谈道:“便是一片未长成的叶片,也能直接就充当符纸材料。” 桑家族长等人听见,一个个的面色震惊,感到难以置信。 有善于绘制符咒的道士,在接过嫩叶,掂量过后,不住的点头,并且他当场就在叶片上绘制了一方符咒,化作为一颗斗大的夜明珠,悬挂在议事堂中顶上,照耀众人。 “余道长所言,竟然是真的!” 不少桑家道士都是激动起来:“若是桑园中能够种植上这类雷桑,我桑家今后的雷桑产出,就不再只是充当喂养蚕虫的饲料了!” “哈哈!让那祸星城中的奸商们垄断蚕种,还禁止我桑家养蚕。今后我族自己就可以将雷桑材料化作为商品。” 桑家族长本人更是激动得嘴皮子都哆嗦: “不只是能画符!一片桑叶都能如此了,其桑木皮、桑木枝干,更能用于画符、炼制法器……” 此人的脑海中,一时间充斥着一个念头:“桑家终于要在我这一代,发扬光大,扬眉吐气了吗?!” 这改良版的雷桑,正是灵根雷三带给余列的又一个好处。 原本他还只是想从桑家的手中引进雷桑,作为紫府中的一种灵植。现在他拥有灵根,自行就能产出雷桑了,想法顿时就变化了。 余列已经不打算在紫府中种植雷桑一物,或者说,他不想再花费太大的心力去种植成品的雷桑,而只想育种收钱。 见满堂的桑家人都陷入了激动中,余列轻咳数声,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后。 他的脸上笑意满满: “如此上等的灵株幼苗,不知诸位以为,应当作价几何?” 桑家人等个个都是眼神闪烁,相互间暗地里传音,私底下报出了一个又一个价格。 有说“一百灵石”的,有说“几十灵石”的,有说“一千灵石”的……众说纷纭,关键彼辈口中的灵石品级,又还都各不一样。 最后还是桑家族长拍桌子,深吸一口气,道: “回禀余道长,此物,无价也!” 对方补充道:“或者说,我桑家是出不起这个价格,道长若是愿意将此物交给桑家,我族……” 一番密语,传音进入了余列的耳中。 余列听见传音,脸上的笑容更盛,他顿时拊掌道: “桑族长好见识,好一个‘无价’二字!贫道也是这样觉得的。 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此物便免费交予桑家种植了,且本道可以保证,雷桑幼苗,只会出现在桑家岛上!” 这话顿时就在议事堂中引起了喧哗。 “免费送苗?”大小桑家族人们,咋舌不已,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世间真有这么通情达理,这么好的人?” 还是那桑家族长明白余列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的面上也露出喜色,拱手问: “妥!只是不知余道长觉得,我族今后有关雷桑产出,如何分成合适?” 原来此人刚才密语传音给余列的,便是询问余列是否愿意通过分红的法子,即余列免费提供幼苗,桑家负责种植豢养,双方按一定的比例,各享利润。 余列道:“三七开,桑族长觉得如何?” 桑家族长以几个老成的桑家道士,连忙低声道: “这、道长只享受三成分红,是否低了些?” 回应他们的,是余列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又得了一旁桑玉棠的提醒,几人方才恍然明白,意识到余列口中的“三成”,是指给他们桑家的。 霎时间,桑家族长等人的面色变得迟疑,有人站起身子,想要摇唇鼓舌的和余列争辩商讨一番。 一并的,众人也都明白了。 为何余列此番是让桑家上下,所有说话有份量的人都过来一趟。毕竟此等大事,并非是族长一人,或个把长老就可以决定的,最好是全族同意,否则今后难免会起嫌隙。 余列在道出自己的意图后,他便含笑的闭目养神,任由桑家人等嘀咕议论,并反复研究那几株改良后的雷桑幼苗。 关于分红的比例,余列是不可能退让半点的。 甚至“三七开”这个比例,也已经是他看在灵根源自于桑家,以及桑玉棠的面子上了。 否则的话,即便是压价到“一九开”,世间也会有势力求着要和他合作。 再大不了,余列还可以自行收服势力,或是在紫府中养殖,只不过略显麻烦了些。 数个时辰后。 不出余列所料,桑家应下了“三七开”的比例,桑家三,余列七。 并且在契约中,这个比例所分的利润,并非只是雷桑的产出,而是按照桑家今后所有的产出利润来分的。 也就是说,桑家今后便相当于是在替余列打工,类似于余列麾下的附属家族了。 这一点可不是余列主动要求,而是桑家主动提及,并落实在了契约当中。 只不过当余列瞧见后,他也只是笑了笑,就全盘收下,并觉得桑玉棠的那族长老子,当真是孺子可教,懂得心领神会也。 与此同时。 当余列等人在议论雷桑一事时,远在祸星城中,亦有人得知了灵根雷桑,正在不怀好意的议论商讨。 余列的名字,更在其中被反复的提及…… 第五百八十三章 神奇子之谋、黑水子下落 “天地灵根?” 一方雅致的静室当中,沉沉的龙髓香燃烧,化作为一道道细小的游龙,在房间里面徘徊,并最终被盘坐在中央的一道身影给吞吐。 此人身着白袍,双目微阖,身形安详,丝毫不见他有张口说话的迹象,但声音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回神子,正是天地灵根。仆下已经综合多方的打听,那桑家老祖宗当年应该就是获得了那一方灵根,方才在岛上培育出了新奇的‘雷桑’灵植……” 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影,其似虚似实,身子像是由烟气组成的,并非活人。但是他的举止并不是傀儡僵尸等物那般呆板或阴邪,而更像是神灵一类的存在。 黑影的话声兴奋,细细的介绍着,像是在为自己表功。 但是静室中的白色道人没有听完,口中便露出轻笑声: “不过一残缺的灵根罢了,我当能有多稀罕呢。不过此事,还是算你一功,可算是将那小老鼠给找到了。” 这人言语着,终于睁开了双目,其目色纯白,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神圣感,恍若天地意志的化身一般,不应存在于人世。 他轻叹着:“道君果然没有说错,即便吃了祸乱仙人的一击,有那仙宝的庇佑,此子仍然是活了下来……可惜,此等宝物,先是落在白巢那个废物手中,又是落在此等鼠辈手里,当真是可惜了。” 门槛前的黑影听着,心中思量,当即就出声: “神子说的是,此等鼠辈何需神子亲自出马,仆下愿意点取道兵,前往那桑岛,将那姓余的那道贼给捉拿来,献给神子!” 在余列待在桑家中豢养雷三的这段时间中,他的姓名、相貌、所凝练的煞气种种,都已经通过各种渠道,被祸星城中的有心人收集到手。 包括他手中拥有的那一尊丹成傀儡,也是被彼辈知晓。而这一间静室内外的两人,丝毫没有将余列本人和他手中的丹成傀儡放在眼中。 只见那半跪在地上的黑影,其言语着,身上黑气蒸腾,散发出了凛冽强悍的威压,赫然也是丹气,且并非末等下等,而是中等,瞧其品质,似乎还不是地傀上人那种假丹道师可以比较的,至少也是个真丹! 而那正盘坐在静室中修行的白袍道人,其虽然并非丹成道师,可是他身上的气息同样是地魁上人所比拟不了的。 除此之外,白袍道人的周身更有一抹抹灵光闪烁,时刻都有符宝或法宝的存在护持着。 这人的来头了不得,他正是当今道庭中的一品金丹之人的亲弟弟——神奇子! 余列落入祸乱域中多少年,这神奇子便也在祸乱域中待了多少年,因为此獠的任务本就是前来捉拿余列,从余列身上回收鸟笼碎片的。 但是听见手下道师的请命,神奇子丝毫没有流露出意动之色,反而眉头皱了起来,冷冷的看着那黑影: “此人乃是道君指派给本道的任务,你帮我完成了,可是想要让本道在道君那里的评价下降?” 黑影受着神奇子的目光,表情一僵,他压根没有想到自己拍马屁,一下子拍在了马蹄子上,连忙低头回应: “仆下不敢,是仆下自以为是了。还是神子深谋远虑,考虑周全,此等小贼的确不急着去拿他,等神子出关,到时候一并收拾掉他便可。” 神奇子听见黑影的这话,慢慢的收回了目光,然后淡淡道:“尔等放心,此子必然会自行赶来祸星城,何须你我找过去。 此事就先这样,让那鼠辈在祸乱域中再苟活一段日子。况且,这叫做‘余列’,尔等当真以为他是个只靠着丹成傀儡的废物不成,若是如此,小觑了他,且当心你们的性命。” 说到最后一句话,神奇子的话声中不由的带上了冷笑。 那黑影闻言,当即就在心间琢磨了一番有关余列的情报,其头脑顿时也从急切中清醒过来。 因为此人也想到了,在过去数十年中,但凡是和那“余列”对上阵的,不管其修为如何,个个都是没有好下场。 “神子所言正是。”黑影沉默数息后,当即沉声回答: “仆下这就吩咐下去,让一干人等严加提防,勿要轻举妄动。” 神奇子闻言,微微的点头。 随后,两人一坐一跪,又谈论数句后,那道黑影行了一礼,顿时化作一道灰黑的烟气,嗖的消失离去。 等到静室中无人。 神奇子独自盘坐着,他抬眼,讥笑的扫看了一眼刚合上的木门。 只听此人自语道: “居然真能被一个区区的凝煞小道士给吓到。看来哥哥看走了眼,即便是这祸乱域中,也是鼠辈一堆。或者说,正是因为是在祸乱域,朝不保夕,活下来的这些家伙,个个都是胆怯如鼠。” 他讥笑一番后,又回想起了余列,暗道: “还有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若是早早除掉了你,本道的任务结束,可就得立刻返回界内了,且让你再多多苟活一些日子。” 顿了顿,神奇子又心想:“等到时候捉拿你后,或许还可以留你魂魄在本道紫府中做工。毕竟没有你这十年来的躲藏,道君也不会延长任务期限,哥哥更是不会彻底的放心我在这祸乱域中逗留。” 原来此獠之所以不让手下道师去捉拿余列,压根就不是想着亲自捉拿,或对余列存在几分忌惮。 仅仅是他以“挟寇自重”的法子,想着继续拖延下去,好让他在祸乱域中多待上几十年,远离道庭中压抑的氛围。 并且神奇子目中透露出几分期待和兴奋之色: “我之回归,必当以上品金丹之尊,降临道庭!还有那祸乱仙宫的传承,也将是我献于道庭的大功劳!!” 一想到自己结丹回归,特别是在祸乱域中立功一事,神奇子便期待到霍然起身,他不再修炼,而是在静室中踱步走动。 “就连兄长也没有在祸乱域中历练过,若是我能够将祸乱域梳理一遍,将这祸星城化作为道庭麾下的飞地,立下万年未有之功劳。 满庭上下,当是只有兄长可与我比拟了!” 神奇子心间畅想着,他甚至还不切实际的想着,要是他获得机缘,丹成时的品级也是一品,那么就连兄长也得被他压过风头。 只是丹成一品之艰难,古往今来都没有几个,神奇子知晓自己的底细,也明白这对于他来说,多少还是有点不切实际了,便只是妄想了片刻而已。 对他而言,最可能彰显功劳的,还是收服下整座祸星城,将此方祸乱域之核心城池,化作为道庭一方铁打的营寨! 当然了,捉住那叫做“余列”的鼠辈道贼,回收仙宝碎片,也算是他神奇子功劳簿上的重要事情,不可忘记,但毕竟还不是现在,不着急。 思量着,神奇子手上掐诀,发出几缕龙气,朝着各方传音外出,吩咐道: “加快秘境开启速度,可以冒险接触仙宫中人了。我观那祸乱仙人,要么是在闭关,要么就是在沉睡,仅仅有一干灵宠法器在作祟,不用太在意。 若有问题,本道担着!” 传音发出后,祸星城内外,一尊尊道士,以及道师们收到,或是面露惊色,或是心中迟疑,或是立刻就回答: “是,谨遵神子法令!” 一股暗流,顿时就在祸星城当中开始涌动,波及四方。 与此同时,远在桑岛中,有一人恰好正在窥视祸星城中的动静,打听着大小消息。 此人正是余列。 …………………… 桑岛静室中,余列盘坐在上等的白玉蚕丝编织的蒲团上,左右也燃烧着灵香。 其烟气氤氲,成龙化虎,颇具看头,闻之能够延年益寿,促进修行,很是难得,桑家近一个月才拿出来。 但是此等灵香,压根就无法和至少得以丹成级别的蛟龙骨髓为原料制作的“龙髓香”媲美,连后者的零头都不一定能够比得上。 静室的房门轻响,余列猛地睁开双眼,目中有细细密密的电光闪烁。 这是他近日来又在试着开发雷三的更多妙用,譬如借用对方身上的雷电之气打磨自身。 其效果倒是也不俗,余列原本以为自己的根基已经夯实到了极致,结果不管是肉身还是阴神,在雷电淬炼下,又是沉淀了不少。 他估摸着,若是持续的用雷电之气打磨上一年以上的功夫,他今后修行雷电法术,或是采摘都天神霄罡等罡气,必将是事半功倍,甚至是手到擒来。 余列收拾好身上的雷电气息,开口道:“进来。” 旋即,一道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对方望见余列后,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之色。 桑玉棠并未向余列见礼,直接从袖中取出了一方玉简、一方传音符,托在手上,全都往余列推去。 余列瞧见玉简和传音符,他的面色微动,欣喜道: “这是,找到人了?” 桑玉棠点头:“正是,有了余兄的帮衬,我桑家旧雷桑树的产量也提升了,祸星城中的铺子得此帮衬,都已经重新开张,各方的关系也续上了,还多了不少笑脸。 这便是城中族人通过各方渠道打听而来的消息。不仅找到了潜州道宫的一干人等,你口中那名唤作‘黑水子’的道长,也打听到了。” 她沉吟了一下:“你若是愿意,今日便可让我桑家中人,帮你去联络联络。不过彼辈在祸星城中,似乎招惹到了什么人物,遇上了一点问题,你先看看玉简中的详细所述,再决定不迟。” 余列闻言,沉声点头:“多谢。” 当即的,他便探出神识,一心二用的听取玉简和传音符中的消息。 很快的,白鹅子、青瓦子,还有瓦十二等人近些年来的行踪迹象,一一映入余列的心间。 这些人在十年前,也都平安无事的落在了祸乱域中,近五年来,更是一个都不少的,汇聚在了祸星城里面,他们并未像余列一般陷在某地十年之久。 从桑家所收集的消息中,潜州道宫一行人,近些年以来也在持续的打听余列的消息。也正因此,桑家一恢复渠道,方才轻易的就得知了彼辈的下落,并知晓如何去联系对方。 得知了这些人的行踪,余列心间微微松了一口气。 当日他和众人,是不得已才四散而逃,且彼辈在临走时,也尝试过救走余列。现在十年过去,白鹅子等人在祸乱域中都是尚且无事,着实算是一件喜事。 只是当“黑水子”的消息进入余列脑中时,他的眉头就深深皱了起来。 余列口中冷冷道: “好个道庭,即便到了祸乱域,居然还是如此的蛮横跋扈。” 黑水子,也就是黑水观主,紫烛子的师兄,余列的师伯。 此人现下的行踪和白鹅子、青瓦子等人不同,不管是桑家的哪一条消息渠道,都是显示此人目前处于失联状态,且至少五年都没有露面了。 并且黑水子曾一度处在祸星城内的道庭通缉令之上,生死勿论! 准确说,包括余列、白鹅子、青瓦子等人,其实全都在祸星城中榜上有名,有一个算一个,旁人抓了他们,都能去道庭营地中领赏。 只不过白鹅子等人聚集在一块儿,个个都是好手,俨然也是一方势力,祸星城中又有规矩在,他们便并没怎么遭受道庭中人的迫害。 唯一那黑水子,此人之前是孤零零一人,好不容易才在祸星城中扎下根,还开了个黑水道馆,贩卖些油炸灵虫,接取帮灵植授粉的活计。 结果十年前,恰好也就是余列等人降临祸乱域的前后,黑水子的日子便不好过了,每次出城都遭遇了截杀。 五年前的一次截杀,更是一尊道庭中的上位道士出手,也不知是得手了还是失败了。 余列将桑家收集而来的消息,反复在心中过了几遍,他的目色是越发冰冷。 咔嚓,玉简在他的手中被直接捏成了残渣。 不过余列并未放出狠话,立马要飞往祸星城,做了那群道庭中人。 他皱起了眉头,敏锐的察觉到,针对潜州人等的事情背后,似乎颇有蹊跷…… 第五百八十四章 欲要炼罡、城中斗法坛 余列在桑家静室中,汇集桑玉棠呈上来的各方情报,苦思冥想了许久,越发的确定那道庭方面,应该是派出了专门的人员,来祸乱域中寻觅他的踪迹。 黑水子大概率就是被他所牵连了,而青瓦子等人目前在祸星城中,却并没有被道庭做出实质性的针对,则有可能是那幕后的黑手,在等着他上门前去汇合。 思量到这些,余列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他心间暗道: “以及我目前在桑家中的消息,多半也被那幕后之人得知了。” 他自打落在祸乱域中,就没怎么隐藏过姓名,其意在是方便青瓦子等人听闻他的消息,前来寻找他,也是因为祸乱域环境混乱,并无同统一的势力,他并不需要过于躲藏。 好在细细思索了一番,余列心间微松一口气,面色也恢复了平静,他目中的冷意还再次露出。 只见静室中,他冷笑着自语: “虽然不知道尔等究竟是什么人,但此乃祸乱域,可不是山海界。” 如今余列的“仙煞”已经修炼圆满,只差寻觅到合适的罡气,就可以步入炼罡境界,其法力相比于初入祸乱域时,已经有了极大的提升。 再加上丹成傀儡等等,余列自信现在就算是白巢子一类的人物前来捉拿他,他打不过也能自行逃走。 而等到他炼罡以后,获了上等的罡气,甚至是罡煞合一,晋升为上位道士,到时候就是他反过来,能在祸乱域中大索四方,揪出那些道庭爪牙的日子了。 余列心间思绪滚动,最后落定在了“炼罡”一事之上。 如果眼下尚在山海界中,炼罡对于他来说将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只需要让丹成傀儡庇佑着他攀升到高空中,他就可以耐心的采集罡气。 特别是余列现在手中还有定风珠这一方宝物在,他之炼罡,十拿九稳,能待在罡风层中炼个够。 只可惜,余列现在是身在祸乱域。 此地并非一方完整的天地,罡气溃散,每一处岛屿之外,都是由虚空尘埃和各类杂乱气息组成的灰雾,并非罡风层。 那些在祸乱域中的道人们,凝煞时或许可以通过机缘巧合,寻觅到某一方带有煞气的岛屿,就可以满足需要。再加上祸乱域中并无过于大型的势力,道人们凝煞的门槛,远不如山海界中那般严苛,各种煞气买卖也较为宽松。 但是罡气一物,除去某些特殊的岛屿秘境,譬如刚刚才从某方世界上脱离出来的碎片,其上可能残存有一定的罡气,可供炼罡。 祸乱域中的道人们,主要的炼罡途径,都是通过购买山海界运送而来的罡气,或是前往外域凝练罡气。 余列原本也打算着,暗地里去真正的外域中走一遭,找个合适的地方炼罡,但是现在意识到有敌人寻来了祸乱域,这个想法就行不通了。 因为前往外域,走的其实主要还是山海界那边的路子,得途径山海界。 余列一旦被那幕后人等察觉到了行踪,对方轻易就能将他玩死。 反倒是身处在祸乱域中,道庭的势力不大,规矩混乱,最重要的是没有遍地龙气,余列的安全性高上很多。 因此他的炼罡一事,也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在祸星城中购买罡气,凝练晋升。 前些日子,余列就已经向着桑玉棠透露过这方面的想法,让对方去搜集祸星城中的罡气交易的情报了。 当时桑玉棠因为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缘故,还担忧余列也会被祸星城中的罡气给坑到,就算没有被人算计,若是购买到了质地并不优质的罡气,对道人将来的修为也是大有影响。 面对如此担忧,余列当时是面色认真,告诉女道他自有计较,会认真提防着的。 而实则上,转头他就将买来的罡气存在风险或劣质这个危险,给抛到了脑后。 须知对于拥有化灵池的他来说,只要对方的罡气是真的,不管其中的手脚再多、质地再是稀薄,他也能借此成功炼罡! 唯一让余列拿捏不准的是,传闻中商贾横流、灵物辈出的祸星城内,罡气的种类究竟能否满足他的要求。 只见余列心间思忖着: “根据紫烛师尊传授的凝煞之理,煞气并非一定要挑选七十二种地煞之一,而得选择合适自己且品质不低的。那么同理,炼罡所有的罡气,也不一定要追求三十六种天罡之列,而可以选择和自身契合的。” 除了紫烛子所引发的思考之外,余列近些日子,回忆着此生所有阅读的道书典籍,还想起了关于古时帝君的一则传闻。 那便是帝君当年丹成一品,其所走的道路,并非是前人走过的。 有关于煞气,帝君是肉身阴神,各自凝练了一味,有关罡气,则是一种史书上未曾记载的。 也因此,坊间有传言,欲要丹成一品,则万不能走前人所走之路,必须另辟蹊径、重开丹法。 若走前人路,则金丹品级必定下跌,连二品也难成! “看来我得做好在祸星城中,长期寻觅合适罡气的心理准备,宁缺毋滥!” 余列心间轻轻一叹。 他目前都没有接触过多少罡气,更不知道哪几种罡气会适合他了,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当余列思量清楚后,他便弹指发出了一道传音符,通知了桑家一声。 很快的,桑家上上下下便又齐聚一堂。 只不过这一次,并非是在议事堂中聚集,而是就在余列所在的静室外围。 其原因无他,余列此番通知桑家,便是他要离开桑岛,前往祸星城了。 桑家族长等人,自然是万般挽留,希望余列能多多在岛上待些时日,也希望余列能多拿出一些新的雷桑幼苗,省得余列离开桑岛后,今后双方沟通出现问题。 但余列笑而不语,无视几下后,桑家族长等人也就不敢再多言,只敢将手中一早就备好的送行酒水,一一取出,在静室中为余列置办了一场送别宴席。 简单和彼辈吃过几盏酒后,等到某一人也赶来,余列便潇洒的将酒杯一掷,携带着对方,腾空离去。 其身若游龙,倏忽几下就消失不见,仅仅剩下桌子上的酒杯,还在哐哐的打着圈儿。 ……………… 离开桑家后,没有花费几日的功夫,余列的耳边就响起声音: “余兄,你看,那就是祸星城了!” 这声音是桑玉棠的。 有这么个擅长阵法的祸乱域土着在,其不仅熟悉祸星城,一路上还能解解闷,余列自然是将这女道给带上了。 他一抬眼,便发现一颗斗大的星光,明晃晃的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央,颜色苍白。 一时间,他还以为是瞧见了太阳,但是细细一看之后,他就在那白光星辰中瞧见了一道道人影。 有驾驭着车马的,有乘坐着巨兽的,有御剑飞行、踏空而行的……不一而足。 彼辈的身形或大或小,从白光中走出,灿然发光,都仿佛是古时传闻中的太阳使者,负责驾驭日光,将日光播撒到世界各地。 而在层层白光背后,则是一方犹如山岳的浮空巨岛,其形如龟壳,上面驮着一幢又一幢高大建筑,整个落在余列的眼中,让他一时间不知此景究竟是实景,还是海市蜃楼。 余列望着,口中赞叹道: “光灿如日,宏伟如星月,就算是在祸乱域,灰雾重重,但你我千里之外依旧可以看见。 此城不愧为乱域中的第一灯塔,第一大城也!” 桑玉棠也是望着那祸星城,口中轻笑着: “山海界中人,往往都笑我祸乱域中粗鄙,人人无恒产,皆是泥腿子,但是在见到祸星城之后,皆是瞠目结舌,不信自己身在乱域,而以为自己还在界内也,令人发笑。” 余列对此点了点头,以他的见识,此祸星城的规模,若是放在山海界中,不说是世间第一,那也绝非是区区潜州道城或白巢衙门等地能够碰瓷的,少说其也得和道庭道都、各大仙城相媲美。 在瞧见祸星城后,不再需要桑玉棠帮忙校准方位,余列瞪着眼睛,就往此城所在直奔而去。 千里的路程,在他的脚下一晃而过。 而随着临近祸星城,直接在了沐浴星城散发的白光中,余列发觉四周的灵气滞涩,他越往前走,就越像是在往沼泽深处挪去,一股犹如窒息般的感觉,也在他的胸口中弥漫,让他难以动用体内的真气。 好在灵气、真气虽然滞涩,但是法术还是能够使出的,只是不那么灵巧罢了。 桑玉棠见状,连忙就传音给余列,细细解释了一番。 原来祸星城所散发的白光,不仅能为祸乱域中人指引方向,其更是能够镇压祸星城方圆数千里,让步入星城范围的生灵克制法力,只可赶路,以此来减少冲突。 等到了祸星城里面后,这种压制就会消失。 但是若是有人在祸星城中私自斗法,就别想着能逃出星城了,其一出城就会被白光克制,然后轻易的被仙宫中人追上。 所以桑玉棠告诫余列,待会入城之后,切记不可率先出手。若是非要出手,必须得将敌人用言语逼到斗法坛上,才能再动手。 否则的话,便是枉顾城中的规矩,仙宫中人可不会管谁对谁错,直接就会将先动手的关押到星城深处,幽闭时间以十年为计,甚至关押上千年、万年也是可能。 而那个时候,除了能花钱削减时间之外,便只能像是石像般,苦等岁月流逝,牢底坐穿。 余列听见星城中的这等规矩,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城中的规矩若是真的这般严格,无疑能够为他免掉不少的顾虑和麻烦。 唯一让他在意的,便是城中那用来解决道人之间纠纷的“斗法坛”,其数目是否足够。 因为按照祸星城中的规矩,一应大小纠纷,皆可由道人自行斗法解决,城中每日每夜间登上斗法坛的人数,必然不少! 到时候,余列若是和人起了纠纷,需要斗法解决,结果斗个法还需要排队,那可就搞笑了。 桑玉棠得知了余列这个想法,她的面上当即又露出了笑容: “余兄进城一看,便知道了。 而且斗法坛上并无规矩,只有法力最大。若是前面有人挡着,将之驱逐下坛就行,何须老老实实的排队等候。” 很快。 两人脚下生云雾,赶到了祸星城的边缘,缓缓融入白光中。 刚刚还在余列眼中有如海市蜃楼的景象,立刻就犹如从水中脱离般,变得清晰至极、毫不虚幻。 两人眼中出现了漫天飞舞的道人,其犹如秋天的落叶般密集狂舞。 一道道言语声,激烈高亢的妖兽嘶吼声,也从四面八方挤入余列的耳中,显得鲜活无比。 其中还夹杂着一阵阵惨叫声。 余列扭头一看,便发现每隔几十丈,便有人落在或大或小的石坛上,仿佛斗鸡般梗着脖子,逞凶斗狠。 那些石坛的数目极多,高低错落,上面血迹斑斑,不时还有人驻足围观,应该就是桑玉棠口中的斗法坛了。 在桑玉棠的引导下,他朝着祸星城的内部走去,很快发现不仅仅是在星城入口处存在了数目众多的斗法坛。 星城内部也是,甚至是达到了十步一小坛,五十步一大坛的程度。 所有的建筑顶部,也都是平地,以供城中道人解决纠纷使用。 祸星城有着如此供应充足的措施,城中人也颇是将它们利用了起来。 当余列抵达桑家店铺前,他瞧见了因坐骑争路而走上斗法坛的、因讲价不合而走上斗法坛的、因觉得酒食滋味不好而请店家上斗法坛的。 还有某处法坛上有人身死,尸体没被赢家收走,结果四周围观的看客们,因为争夺尸首,而在法坛上大打出手……各种理由,应有尽有。 如此充满血气的景象,着实是让余列大开眼界,啧啧称奇。 并且他还从桑玉棠的口中,得知了祸星城中做生意的一条规则,那就开店必须得雇佣上一批能帮忙斗法的帮闲。 越是老字号的店铺,其店中伙计等等,端茶倒水的手艺可能不好,但是拆人骨头的手艺,绝对可以! 桑家前些日子,之所以店铺被抵押了,直接就关门了,便是因为店中擅长斗法的帮闲们走掉,桑家连门都不敢开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黑水药馆、城下秘境 余列抵达祸星城后,并没有立刻就去找青瓦子等人,他甚至连门都没有出,直接借住在桑家的店铺中,观察着情况。 一连半月,桑家的店铺生意越发红火,往来的客人也愈发的多,但是并没有闲杂人等前来找余列的麻烦。 这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人都已经到达祸星城了,那暗中寻他的黑手现在都没有动手,要么是碍于祸星城中的规矩,不方便出手,要么就是暂时腾不出手来。 而管是哪一种,这对于余列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于是这一日正午。 余列静极思动,终于推开门扉,要出门走动一趟。 桑玉棠近些时日一直都候在他的门外,帮忙办理一些余列所要求的事情,比如买来祸星城中的地图、去坊间打听打听消息、对外放出一些消息等等。 上前和余列寒暄几句后,此女得知余列打算去和旧识中人联系了,立刻就要带路,往青瓦子等人的所在地点走去。 但是余列却制止了她,言语道: “潜州道宫的人,既然他们现在过活的不错,贫道也就不便于上前打扰了,省得还带过去新的麻烦了。 今日,就去这里吧。” 只见余列一挥手,一方用真气凝聚的地图出现在他的跟前,上面的线条变化,浮现出了位于祸星城西角的一处地点。 这一处地点,在城中被唤作为烂泥巷,都是些祸星城中底层的道人们居住的,环境逼仄,阴暗潮湿。 但是如果说这地方就是祸星城中的最底层区域,那倒也不是。因为能够在烂泥巷中居住厮混的,至少也是个七品上位的道吏,其中晋升为筑基道士的人也是不在少数。 相比于真正的底层区域,烂泥巷中的道人们好歹还是独门独户,甚至是拥有自家的门面,方便做一些生意,其仅仅是风水不好,环境差点罢了。 此等地界,往往也是外地道士们抵达祸星城后, 置办第一份家业的所在。它的面积还不小,虽然被唤作巷子,但是占据西南一大角。 桑玉棠得知余列要去的是烂泥巷,微微一顿,但是并没有提出什么质疑,当即就取了店铺中出行用的灵兽,给余列带路。 很快。 有桑玉棠作为引导,余列来到了一堆粗陋的石屋中,这些石屋都像是火烧过似的,斑驳不已,其环境果真是简陋了点,和他当年初入潜州道城时,所见的景象极为相似。 人行走在其中,难以见到天日,会感觉自己仿佛只是楼宇丛林中中的一只小小蚂蚁而已。 甚至可以说,烂泥巷的环境,比潜州道城的底部都不如。 因为此地,并无灵气存在! 不过这倒也不只是烂泥巷如此,余列近些时日已经了解到,偌大祸星城中,除去各方楼宇商铺们自行搭建培育的灵脉之外,城中是不提供灵气的。 所有在祸星城中过活的道人,休想能直接通过天地间游离的灵气进行修炼,一个个的只能依靠丹药、灵石等物。 祸星城不仅不提供灵脉灵气,相反的,它本身还会将道人们平日里逸散出的灵气,特别是斗法坛上,道人身死时所返还天地的灵气,给吸取进城池中,以作为维持万千斗法坛的资粮。 吱呀。 余列很快就来到了烂泥巷中的一处小院门口,院门并未关闭,仅仅是轻轻的掩着。 他推门而入后,抬头一看,一方不大的牌匾便出现在了他的眼中,其上铭刻着四个字: “黑水药馆。” 只是在这药馆中,并无药石的气味,院中也毫无药材花草,墙面地面全都光秃秃的,反倒是砖石上面遍布着切割的痕迹,像是发生过激烈的斗法似的,且不止一场。 余列闭着眼睛,还能从那些痕迹上,察觉到让他毫毛竖起的残留气机,似乎斗法刚刚结束。 就在这时,有冷冰冰的声音,从药馆的深处传出: “什么活,什么时辰,留下条子即可,待我修炼完毕,自会前去解决。” 这声音一听就不是黑水子的,颇是年轻,并且还是一个女性。 更让余列目露惊讶之色的是,对方的声色让他有点耳熟。他稍微一回想,便对此人的身份有了猜想。 余列顿了顿,他站在那牌匾下,拱手呼道: “贫道今日,并非是为生意前来,只是故人来访罢了。” 一道轻咦声,顿时从药馆的深处响起来。 下一刻,只见一道黑线在余列的身前闪烁,一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台阶之上,对方乃是人身,并非妖躯法体,但是身高一丈多,杵在余列跟前,妥妥的是一巨人。 随着余列进来的桑玉棠,抬眼打量了对方一番,其眼皮还不由的轻挑。 因为馆中这人身形虽然高大,但是身材比例却并不差劲,反而十分火辣。 她双腿修长,腰部相比于全身而言并不粗笨,属于窄而又力,一头黑色的头发从对方身后落下,仿佛流淌的墨汁。 如果说来人非要有什么地方大的出格了,便是其胸脯着实是厚实,将台阶前余列的目光一时给勾住了。 一道惊喜和难以置信的话声,从对方的口中响起: “余、余兄?!” 余列听见呼声,方才挪开目光,辨认起对方的面容。 虽然此人的长相,和他印象中的极为相似,但是余列还是口中迟疑道: “你是,铁道友?” 从黑水药馆中走出的高大女道,正是当初和余列同批,拜入了潜州道宫的铁剑兰。 时隔多年,此女出现在了祸乱域中,修为也已经是筑基,并且还是待在黑水药馆里面,着实是让余列感觉诧异。 但是他很快就想起了紫烛子对他交代过的话,其早早就已经派遣门下人等抵达祸乱域,并和黑水子取得了联系。 那用来联系黑水子的道人,似乎还是紫烛子的试法之人。 “看来替师尊试法的,就是铁剑兰了,难怪她也筑基,且道行不浅。”余列心间暗想着。 铁剑兰见余列还认得自己,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她当即张手一邀:“果然是故人登门,余兄,还有那位道友,且入内相谈。” 此女的笑容颇是美艳,带有着让余列陌生的明艳感,但是对方的身量乃是一丈多高,她笑得再美,落在了余列和桑玉棠的眼中,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这是因为修道中人,虽然因为世间功法或灵根的种种,几乎所有的道人都能变化出巨大的妖躯法体,譬如余列的腾蛇之躯。 但是平常时候,道人们都是将身量维持在了一个正常的人身范围,不会过于高大、也不会过于矮小,且以纯粹的人形为美。 铁剑兰若是以非人状态的姿态出现,余列和桑玉棠还不会感觉怪异,但偏偏对方既是人形,又过于巨大,便在两人眼中显得怪异了。 很快的,三人盘坐在了药馆中。 铁剑兰似乎是察觉到了余列目中的诧异,她轻笑着开口: “多年未见,铁某如今模样大变,倒是余兄的相貌,一如既往的,仍是青葱少年。” 接着简短几句话,铁剑兰就透露了她现在的身形变化,乃是和她祖上的血脉有关,并非是她修炼出了岔子,缩小不回来了。 余列点点头,表示理解。 但他现在是一副心老人不老的少年模样,对面是个身高一丈多的艳丽女道,两人又是故人相见,仅仅隔着一张矮桌,相对盘坐。 余列每每说话,都得抬头看着对方。 这让他总是回想起当初年幼时期,被族中的女性长辈们训斥,却只能安静的盘膝听讲的经历。 好在一番寒暄后,两人的交谈涉及到了正事。 余列环顾着简陋的药馆内部,沉皱眉说: “今日贸然登门,本是听闻黑水药馆尚在,但是药馆主人不见了,特意过来寻找一下线索。但是现在既然铁道友还在此地,余某也就直接问了。 道友可知,黑水子道长的下落?”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的仰看着对方。 铁剑兰闻言,面上并未流露出悲痛,或是皱眉的表情,她仅仅是迟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桑玉棠,呷了口茶水,以目光示意余列,问这女道可信否。 不等余列出声,两人的耳边就传出话声: “二位难得重逢,但妾身的店里,却是还有事情需要打理,便先行告退了。” 桑玉棠言语着,面带歉意的行礼一番,便往院外走去。 余列迟疑了刹那,他只是起身相送了几步,并未将桑玉棠留下。 黑水子乃是他之师伯,又是当初在荒山小镇中为他授业的恩人,事关其人的下落安危,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若是桑玉棠不自行告退,余列也会用借口将对方支开。 等到药馆中只剩下铁剑兰和余列两个人时,那铁剑兰一抬手,将药馆左右的阵法升起,使得房中的光线顿时黯淡了不少。 轻笑的声音从女道口中响起: “余兄果真是艳福不浅啊,当初你我还只是道徒时,余兄在宫中就有两位佳人相伴。 如今在祸乱域中,又能有这般佳人随侍左右,比起黑水子那老头,余兄过的是滋润多了。” 余列听见调笑,一时间哑然无语,不知该作何回答。 毕竟根据他所收集到的消息,黑水子近些年来之所以境况不好,还失踪了,极大概率就是被他牵连了。 余列一时不知对方仅仅是在开玩笑,还是意有所指。 好在铁剑兰调笑一句后,话声就恢复了正经。 “好了,说正事。” 她正色的,双目也炯炯有神的看着余列,道:“余兄你来的正好,若是你不来,铁某还当真不知道,该去找什么人去一同救救那老家伙。 虽然祸星城中,也有潜州道宫的人在,但是你也知道,汝之一脉和当今的潜州道宫中人是个什么关系……” 余列明白,此女所说的是指青瓦子等人。 虽然他个人对青瓦子一众,具备一些信任感,但是在黑水子和铁剑兰看来,就全然不同了。 余列沉声:“铁道友还请直言,黑水子观主究竟遇上了什么麻烦?” 忽然,一道阴影将余列整个人都压住,是铁剑兰站起了身子。 女道踱步走着,思考着什么。 余列则是端正的盘坐在矮桌跟前,只有旁边的巨大人影晃动。 这一幕显得他更像是一个在被长辈训斥的孩童了。 铁剑兰组织着语言:“余兄来祸星城多久了,可曾知道城中近年来,有些什么动静?” 余列答道:“刚来半月,虽然打听了一些小道消息,但是并未听闻过有什么大动静。” “既然道友不知,铁某便为你介绍介绍。” 当即的,铁剑兰挥出法力,一方如海市蜃楼的祸星城幻像,出现在了矮桌上,她指着整座祸星城,道: “就在五年前,祸星城曾异动过一次。当时是全城震荡,犹如崩毁,且城中所有的斗法坛,都有灵光喷涌,从中飞出了一股股灵气,似乎每一座斗法坛的底下,就是一道上等灵脉。 此等景象足足持续了五日五夜,方才停止。整个祸星城也是万年以来头一遭,一连五日,居然没死过一个人、也没有发生过一场斗法。” 此女侃侃而谈着: “寻常道人以为,这是祸星城吞吃大家的灵气吞多了,终于吃撑,难得的反泄吐出了一番。 但是有识之人如果细细打听或研究一番,便会得知在万年以前,城中也曾有过万道灵气喷发的情况。其情况和五年前发生的,几乎是一模一样,仅仅持续天数不同罢了。 而在那些斗法坛之下的,也并非是一条条灵脉,而是一方庞大的世界碎片,或者说,秘境!” “祸星城秘境?”余列一时愣神。 话说在他飞来祸乱域之前,紫烛子可是没有和他交代过,祸乱域中还有这等庞大的秘境存在。 余列消化片刻后,出声道:“铁道友莫非是想说,黑水子道长就是被困在了城下的秘境中?” 铁剑兰正色的点头:“然也!”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万年血战、杀子之仇 经过铁剑兰的一番解释,余列得知祸星城中大大小小的斗法坛,一旦城下秘境开启时,其就是一个个进入秘境的入口。 黑水子之所以会跌入秘境当中,便是在五年前,祸星城震动时,其人恰好被贼人围杀,逼迫他走上了斗法坛。 然后在血战中,黑水子恰好的被斗法坛吞入其中,就此跌入了秘境中。 余列顿时提出疑惑:“铁道友刚才不是说,祸星城有整整五日,城中都没有一场斗法出现吗?” 铁剑兰这时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笑容:“正是!” 她停顿后,开口:“因此黑水子压根就不是在城中和人斗法,而是贼人从祸星城中搬出了一方斗法坛,摆在城外,逼迫着黑水子登上法坛,与其厮杀。” 言语着,铁剑兰的目中充满了杀意。 这让余列怀疑,黑水子当时之所以会被逼迫着走上了斗法坛,很大的可能就是和铁剑兰有关。 否则的话,即便是在城外,因为法力会受到祸星城威压影响的缘故,道人们极难斗法,落入下风的却又能轻易的跑回到祸星城中。 指不定,铁剑兰当时就是亲眼瞧见着黑水子跌入秘境中,才会如此的言之凿凿,确定无比。 余列消化着铁剑兰的话,沉声道:“既然如此,别的我也不多问了,只问铁道友,可是知道那城下的秘境,何时才会再开启,以及进入了秘境,需要做哪些准备?” 铁剑兰听见余列的话,面上的冷意顿时消散,她的眼中露出了欣喜。 “余兄这是同意了,要和铁某一同下到那秘境中,去救老东西一番吗?” 余列正色的点头。 黑水子不仅是他的师伯,更是他在修道路上的引路人,甚至若不是有黑水子建立道镇,余列能否成功踏上道途,都是一个问题。 此等干系颇深,且对他有善缘的亲友,自然是要救一救的。 况且余列根据铁剑兰口中说的只言片语,他估摸着祸星城地下的秘境,除去危机重重之外,其中定然也是存在着极大的机缘,指不定就是祸乱仙宫专门用来培育弟子的地方。 他若是能够在秘境中获利,不仅底蕴会得到增长,甚至有可能会直接就拜入祸乱仙宫。 “斗法坛、城下秘境……听说想要拜入祸乱仙宫,就得杀出一条血路。这些种种因素听起来,颇是像有所联系的样子。” 余列在心间暗忖着:“莫非此等万年一开的秘境,就是万年一场的仙宫历练考核?” 他并没有将心间的这个猜想藏着,当即就冲着欣喜的铁剑兰,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铁剑兰闻言后,目中露出思索之色,道: “不瞒余兄,城中不少的人,都是做作过如此猜想!而且结合祸星城中万年以前留下的记载,大概率就是一场历练。 但是和往年的小历练不同,此等开启城下秘境的历练,应当由有祸乱仙人主持,且选拨的弟子也应当会直入仙宫,甚至是在秘境中就得授各种仙法,然后选拔出真正的弟子。可如今,祸乱仙人已经近千年未出关……” 女道说着,又补充了一个信息: “对了,万年以前的那场秘境开启后,根据记载,整个祸星城中的道人,十不存一,甚至是千不存一。也正因此,事关万年以前的事情,才会如此的稀少,许多道人都是闻所未闻。” 这话顿时就让余列的眉头紧皱了起来,他面色难堪的想到了,祸星城中的道人数目虽然并不知有多少,但其中的道士数目,肯定是过千的。 等到秘境开启,到时候域中、域外,纷涌而至的道士,过万是理所当然的,达到十万之众也不是不可能! 但即便是十万之众,按照千不存一的概率来算,顶多也就能活下百来人。 仅仅这个信息,就让余列将城下秘境的危险程度,提升到了极致。 不过他倒也没有就此害怕了,而是面色沉稳的问起有关秘境的进入方法。 铁剑兰见余列的脸上虽然有难色,但是不仅没有回避,还能条理清晰的问出各种事情,一副积极准备的模样,她在心间暗暗点头,并知无不言到: “有关进入秘境的方法,若是早一个月道友来问,铁某还真拿捏不准。好在近来坊间有一个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 她语气冷厉的道:“欲要进入秘境中,必须手染鲜血,煞气腾腾,方能如愿。且此血不能是凡血妖血,而必须是道血。 也正因此,坊间现在将此等万年一开的秘境,唤作为‘万年血战’!” 余列微眯眼睛,琢磨着“万年血战”这一词汇。 见他思索,铁剑兰没有再只是等着余列发问,而是将她目前所有收集到手的情报,主动就都说了出来。 原来在“万年血战”中的染血程度,其并非是以杀害的性命条数来计算的,而更看重敌人的强度,杀一万个道徒,也抵不过解决一个道士。 此战主要就是以筑基层次的道人作为主要目标,这一场血战,也本来就是道士阶段的历练。 至于六品以下的道吏道徒等,以及五品丹成道师们,倒也不是不允许入内。 前者是如果进入秘境中,极容易连一天也撑不过,即便是撑过了几日,也容易沦为某些杀疯了的道人,随手割去的资粮。 后者则是一入秘境,就会被分隔在几方特定的区域,并不会如六品及六品以下的道人一般,放养在整个秘境中。 即便丹成中人想要在秘境中以大欺小,也必须等到秘境开启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最终和历练中脱颖而出的道士们相争斗。 余列听见这些规则,他面上的棘手之色已经是消去了大半。 “既然有如此规则,看来这场万年血战,八九成就是仙宫用来大批量选拔弟子的试炼了。” 余列欣喜的言语着。 既然是一场对六品道士的试炼,丹成中人也会被有所约束,那么他余列可就不会感到害怕,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了。 须知他身上可是炼就了仙煞,此等道人之间的试炼,简直就是他的舒适区! 铁剑兰见余列忽然欣喜起来,她的表情顿时就有几分诧异,正当她想要旁敲侧击一番时,又听见了余列催促的声音: “铁道友还是快快说出,具体下到秘境中的法子,以及何日才会再有五年前的情况出现,我也好做准备?” 铁剑兰压下心间的情绪,她出声: “不用。这一次的万年血战开启,似乎和上一次不同。现如今,城中各大拍卖会上,都出现了名为‘血令’的东西。根据传闻,只需要让血令中充斥满怨气,持之就能通过任意的一处斗法坛,提前进入秘境中。 若是非要等到整个祸星城开启秘境,铁某也实在是不知道具体何时,秘境才会开启。” 余列面上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他旋即就道:“既然如此,铁道友的手中可是……道友可是知道哪处的拍卖会上,会有那血令流出?你我去拍买几枚便是。” 这下子,一直都侃侃而谈的铁剑兰,面上露出了局促之色。 原因无他,她的手中现在是一枚血令都没有,缺衣少粮得紧。 话说近几年来,铁剑兰一直都在城中接取斗法的活计,在各方大型商铺中担任帮闲。但是她因为修炼的缘故,消耗众多,除去每日自身所需外,实在是积攒不下多少灵石。 特别是头几年,血色令牌流出的数目过少,价格高昂到了天际,更有势力在暗中收集着此物,故意抬价垄断,使得铁剑兰连半枚都买不到。 也就是近些天来,市面上流出的血令忽然多了不少。 铁剑兰才琢磨着,她自己也去拍买一方,这才抓紧时间做活,当余列进入药馆时,一下子将余列当成了上门来雇佣她的客人。 余列瞧出了铁剑兰的局促感,面上洒然一笑,道: “铁道友带路便是,余某近些日子发了笔横财,买上两方血色令牌,应当是勉强足够的。” 见余列如此保证着,铁剑兰的面色舒缓了许多,她犹豫几番,朝着余列拱手,说: “祸星城中的生意犹如流水席般,日夜不断,每个时辰,都会有新的拍卖会开始。 余兄想买血令,且随我来便是。请!” 啪嗒。 门外升起的阵法卸去,门窗也一一被吹开。 余列颔首一番,便当头走了出去。 结果好巧不巧的,两人就在院子外碰见了“刚刚”从桑家店铺那边,又飞过来的桑玉棠。 余列原本是想将此女再打发离去,但是他传音问了铁剑兰一句后,见对方并无异议,便将有关秘境的消息,也透露给了桑玉棠。 当然,事关黑水子的一干事情自然是被敛去了。 “城下秘境、万年血战?!” 桑玉棠听见这些消息,脸上的笑容顿时愣住。 她消化好一会儿后,见余列和桑铁剑兰作势欲走,才一咬牙,也跟上了两人,并未找借口离去。 反正按照余列给她说的,几人现在是先去拍卖会中碰碰运气,看能否买到血令而已,并未是要立刻就要进入那秘境中冒险。 一路上,桑玉棠心间颇是纠结,她思索着要不要抓住机会,紧随着余列进入那劳什子的血战历练中。 此等历练一看就很危险,但若是脱颖而出,收获肯定也巨大! 另外一边。 余列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铁剑兰闲谈着,忽然道: “对了,血战乃是一次难得的仙功历练之机,黑水子道长能第一批就进入城下秘境,其虽然危险,但也存在大机缘,并不一定需要我等去救啊? 指不定,到时候你我找到了他,还会是他老人家帮衬帮衬你我……” 余列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看到旁边的铁剑兰一脸然也的点头,并且露出了笑容。 余列顿时明白过来,也哑然失笑。 很明显,铁剑兰此女并不只是记挂着黑水子的安危,也是打着抢先进入秘境中,占据先机,拔得头筹的想法。 既然万年血战这般的危险,那么当人少时,越早的进去其中,积累一番,等到秘境彻底开启时,其存活到最后的机会,无疑也是越大。 只是当余列三人结伴走出黑水药馆时,就在药馆对面的某个屋顶上,有黑烟化作一张人脸,无声的嘶吼一阵后,便咻得化作为了两道。 一道朝着某处飞去,一道远远的跟随在余列等人的身后,闪烁前进。 几息后。 在城中某处石室中,一具瞠目呲牙、长有密密麻麻手臂的金像上,一道黑影浮现,当即就捉住了飞入石室中的黑烟。 “哼!抵达城中没几日,终于是按捺不住,找上了旧识。” 这黑影的气息强悍,位列丹成中人,赫然就是当初余列的消息传入祸星城中时,那个向神奇子禀告的鬼神之人。 此獠口中阴冷笑着:“虽然神奇子说了,让本道留着你,他要自行解决。但是你身上的那一株灵根,神奇子看不上,本道可是看得上。 对了,还有那个和你同属一脉,唤作‘黑水子’的道贼!这厮杀我子嗣,逃遁多年,若非本道现在入不了秘境中,早就亲自出马,将其剥皮抽筋、炼魂点灯了!!” 黑影的面容扭曲,心间恨意满满! 一尊六品道士级别的子嗣,并且还是六品上位级别的子嗣,居然就这样被人坑进了秘境中,还多年都没有下落,着实让黑影又气又恼。 特别是那个被黑水子坑了的上位道士,其并非是丹成黑影的隔代子嗣,而是此獠的亲生血脉。 黑影现在的肉身丧失,仅存魂体,他早就无法再去获得新的亲生子嗣,且随着时间的流逝,目前压根就只剩下那被坑入了秘境的亲生子嗣,还尚在人世。 这让黑影对黑水子的仇恨,可谓是杀子之仇、杀害独子之仇,不共戴天! 嗖的,丹成黑影便从石室中消失,朝着余列等人的所在飞去…… 第五百八十七章 白巢余孽、仇人相见 祸星城中的生意往来,果然是繁华热闹。 余列跟随着铁剑兰,仅仅是跑了两个地点,就知晓了城中时间最近、且会上还有血令的拍卖会。 不多时,一方巨大的石质穹顶下,人头攒动,足有上万人拥挤在这一处堂中。 好在此地也并非只有一个拍卖台子,而是一连的多达九个,每一个台子上都是站着一个外表妙龄的女道在主持拍卖。 接连的叫喊声,混乱的在场中响起,嘈杂不堪,若非与会的众人都是修道之人,还当真会听不清、也听不明白现场的拍卖进行到哪一步了。 余列一行人来到此地,因为他们个个都是筑基境界,即便事先没有定到包厢,也不会和其余的道人们挤成一团。 在会场小厮的引导下,三人排开挡路的旁人,直接来到了正中央位置的大拍卖台之下,然后老神在在的坐在了几把金丝灵楠木制作的太师椅上。 一路上的道人们见他们中途插入进来,虽然个个心间都是腹诽、咒骂,但是脸上不仅没有流露出半点的不愉之色,反而还腆着脸,笑呵呵的。 并且等落坐之后,余列几人的周围,立刻就空荡荡的。 原本几个坐在前排的道人,他们或是小有来头、或是颇有家资,但是都并非是六品境界,因此在拱手行礼过后,乖巧的就退到了后面一排。 至于其他与会的筑基道士们,基本都是早早就来,自然有包间伺候,并且数目还不少,仅仅余列知道的,就多达三十二个。 而他之所以能知道的这么清楚,便是已经有三十二道神识,在他们一行人落座时,已经轻扫过来,算是和三人打了个招呼。 其中还有萍水相逢,但是邀请余列三人进入其包间中一坐的,只不过被余列和铁剑兰两人纷纷婉拒罢了。 会场中的秩序略微杂乱后,立刻就又恢复了正常,接下来,一件件或是稀罕、或是血腥、或是神秘的物件,被搬到了台上。 主持拍卖会的女道们,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的挑逗着在场众人的心神,让大家争相竞价。 特别是面对唯一坐在大堂中的余列一行,主持的女道先是用言语刺激着余列和两女,见不起效后,更是直接走下台,几乎是贴在余列的身上,介绍着手中的货物。 但是很可惜的是,她将手中的货物吹捧得再是神异,今日也并非是一场专门面向筑基道士的拍卖会。 许多被六品以下道人们视若珍宝的,在余列三人看来,价值也就那样了。 而且他们今日前来,主要目的便是获得那血令一物,不宜多事。 但是当余列三人等待大半个时辰后,预计应该出现在拍卖会上的血令,却并没有出现,也不知是被更改了顺序,还是在台后就已经被人买走了。 这让本是期待无比的铁剑兰,面色顿时冷厉。 若非顾忌着现场还在做生意,她当场就想要喝停那台子上的主持女道。 铁剑兰当即就从左右揪了一个道吏到身前,喝问道:“等这么久了,今日还会有血令出现否?” 道吏小厮被六品级别的神识压着,其面色煞白,额头上满是汗水。 小厮惊惶道:“按、按理来说应该是有的。可是、可是,仆下实在是不知啊。” 这一小波折,虽然没有打断整个拍卖会进行,但是却吸引了四周不少人的注意。 顶上一个个包厢中,也有不少道士是过来争夺血令的,他们同样是和铁剑兰有着同样疑惑,或是私下议论起来,或是将拍卖会的人唤过来喝骂,以为是会场的主人在故意的戏弄大家伙。 但就在这时,忽地又有一行人,从场外走来,其个个身上的气息都是强悍,行走间更是趾高气昂的。 为首的那人一边走着,一边口中还骂骂咧咧道: “莫罗散师那家伙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买个血令,都得让道爷亲自过来跑一趟,直接让那些商贩奉上不就行了。” 血令一物,对于寻常的道士而言,获得的途径很少,价格昂贵。 但是对于丹成境界的道师而言,却只是一句话声的事情。 况且奎木狼早就知道了,“血令”一物压根就是从神奇子等人的手中放出来的。 那莫罗散师身为神奇子麾下的忠犬,日夜相随,必然是不缺血令的。 也就是说,此獠让奎木狼来拍卖会上购买血令,压根就是多此一举,或者说在戏耍他奎木狼。 行走着,奎木狼的面色阴郁,脸上的冷意汹涌不定。 他心间更是恶狠狠的骂道:“狗杂碎,等道爷结丹了,到时候必定把你这鬼类,炼成货真价实的鬼神,为奴做仆!” 骂了几句后,奎木狼大步就走到了拍卖台下,一路上的其他道人,被他掀翻的掀翻、踩着脑袋的踩着脑袋,都全不在乎。 此獠没有坐在会场提供的交椅上,而是一摆袍子,身后的手下们拿出一张精致的长榻,恭请他入座。 但是奎木狼的屁股刚碰见长榻,他的余光瞧见自己的左右,居然有人敢和他平起平坐。 此獠抬头一瞥,顿时目光惊跳,腾的跳起来,失声道: “你?是你?” 而余列虽然早就察觉到了有人从场外走来,也感知到了对方同样是个筑基道士,但是对方并无杀意,且和他还相距着十几二十丈远的,为免招惹麻烦,余列并未随意的探出神识去打量对方。 因此等到对方失声叫出,余列感觉对方的声色十分耳熟,方才抬眼看去,认出了对方。 他也惊疑的脱口道:“你是……奎木老狗?” 今日临时赶来拍卖会场中,想要和余列争夺血令的道士,正是余列当初的半个“师傅”、白巢的三弟子——奎木狼! 两人相互望着,目中都是惊愕。 余列是没有想到,自个怎么能这么巧的,在拍卖会上碰见这厮,他很快就联想到,那暗中在祸乱域中寻他,且针对黑水子、潜宫众人的幕后黑水,是否就是巡查司。 而奎木狼则是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那莫罗散师,为何会突然强行命令他来这个拍卖会。 “他奶奶的,那鬼影果真不是个好东西,这是想要算计本道,让本道来试探试探姓余的啊!” 奎木狼在心中骂的更狠了。 他还立刻就想到:“听说神奇子也在找这姓余的,莫罗散师就是帮神奇子干黑活的,莫非他们已经狠狠的得罪了余列,便想着将我白巢一伙扔出来,吸引吸引注意,给他们背上点黑锅!?” 由不得奎木狼不这么想。 实在是自打白巢子死在了潜州道城后,白巢巡查司上上下下,都被清洗了一遍,其中也包括奎木狼、斗木獬、角木蛟三人。 得亏他们三个都是开府道士,才不至于被发配外域,或是当场打杀了。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几人都被发落到了祸乱域中,美名其曰的扩充巡查司在祸乱域中的势力,开荒辟土。 实则,就是发落了他们。 近些年来,三人的头上没有了撑腰的,虽然过的不怎么好,但是他们个个都是开府道士,且那角木蛟和斗木獬还属于是即将结丹的,三人在祸乱域中过的勉强还可以,也将巡查司的架子给成功搭了起来。 如果等到角木蛟或斗木獬中的某一人结丹了,乱域巡查司还当真可能在站稳脚跟,抖起来。 可是没等他们熟悉情况,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个神临子,对方拿着道君法令,在祸乱域中收拾这个、收拾那个,将道庭一方的势力全都抓在了手里,统合为一。 即便是最为独立的巡查司,奎木狼三人也不敢违背,乖乖的在对方手底下当了差,听从号令。 且不知是否因为那神临子、高云子,一个是道庭老大、一个是道庭老二的缘故。 那神奇子身为前者的弟弟,还颇是瞧不上巡查司,经常就有奚落或故意针对奎木狼三人的举动,使得三人在对方手下听差后,近些年来疲于奔命,连修行都耽搁了。 便如今日。 莫罗散师的命令原本是让奎木狼、斗木獬、角木蛟三人,全都过来拍卖会中走一趟,只不过两人以钻研结丹为借口,强硬的给拒绝了,只剩下了奎木狼境界低,三人又不好彻底回绝,便不情不愿的出来办了。 一时间,奎木狼站在拍卖会场中,心思剧烈翻滚,难以言表。 于是怪异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应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景,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看着,整得像是故人见面一般。 旁边的铁剑兰听见了奎木狼的名号,她若有所觉,警惕的打量起整个会场。 而桑玉棠不明所以,她暗暗的传音给余列:“那位道长也是余兄的故人?若是,妾身过去将他请过来?” 这声音将余列从惊疑中惊醒,他深深看了对面的奎木狼一眼,当真面带笑容,隔空邀请到: “木狼兄,你我界外相逢,当真是有缘法。不如,过来一叙?” 余列指了指身旁的一把椅子。 他这是想起了祸星城中的规矩,有事只能上斗法坛解决,私下不能相争斗。 即便那奎木狼是有备而来,暗藏诡计,余列大不了不应战,灰溜溜的离去便是。 奎木狼在听见余列的邀请后,此獠的面色变幻,他竟然也压下了种种心思,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踏步朝着余列三人走来。 “请。” “请。” 走到近处,两人相对而站,隔了一个座位,见礼后双双落座。 并且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掐动法术,将两人所在和四周隔绝开,仅仅剩下双方的呼吸声可以听闻。 一番沉默后,余列和奎木狼的语气不同,但都脱口道出: “今日可真巧……” 他们顿时又都闭嘴,心间思索着该说些什么。 还是余列打破尴尬,从容的道:“木道友今日前来,可是特意来寻余某,找余某报仇一番?” 奎木狼没有迟疑,当即就道:“非也非也!” 此獠有心解释他是被人算计过来的,但是张了张口,又不知该如何说道。总不能说他现在混的十分凄惨,真的在给别人当狗吧。 余列见其人继续沉默,便微眯着眼睛:“既然不是报仇,那么你我今日就纯当是故人相聚,坐坐便是。” 顿了顿,他提醒道:“反正眼下是在祸星城中,自有规矩在。” 奎木狼听见这话,反应过来,意识到余列并不敢在城中动手。 此獠的身形顿时放松了很多,心中更是大松一口气。 话说,他实在是不想再招惹余列了。 须知十年前,他奎木狼高这姓余的一个境界,且手中还有着符宝鸟箓在,结果是对方手中狠狠栽了个跟头,鸟箓都丢了。 并且就差那么一点,若不是他机灵跑得快,连命都得丢了。 另外,远比他更加十拿九稳的白巢道师,其为了寻余列的麻烦,亲自出马,结果即便是身为上品金丹,也成功的把命丢在了余列面前。 种种前车之鉴,让奎木狼早早就在心间定下了绕着余列走的决定。 于是诡异的一幕,在拍卖台下继续维持。 明明有着杀亲之仇、杀师之仇的两人,当真是相安无事的坐着。 他们看着会场上一件又一件宝物跳出,偶尔还闲谈、点评几句。 直到,一枚血汪汪的令牌,出现在台上主持女道的手中。 “下一件拍卖品,血色令牌一枚。” 艳丽的女道摇曳着身子,用蛊惑人心的口吻说着: “听说此令牌,关乎着能否进入一方大型秘境。持有此令者,还可以在一定的时间后从中脱离,保全自身,十分稀罕!” 没错,血令不仅能够让道士们提前进入秘境中,还能让他们在一定的时间后脱离,不至于一直待在秘境中。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血色令牌的价格高昂至极,即便是近期,流出的数目变多了,每一方令牌依旧是能引得众多道士争夺。 血令一出。 拍卖台下,余列、铁剑兰等人都是目光发亮。 而一旁的奎木狼见状,他则是神色古怪,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第五百八十八章 木狼示好、血令异样 奎木狼陷入了某种纠结之中,但是现场的拍卖进程可不会停止。 台子上的主持女道在展现一番血令后,立刻用情绪高涨的声音喊道: “接下来,血令拍卖开始,起拍价五千中品灵石,每次加价以五百为计。” 喊完血令的拍卖价格后,没等众人议论,那女道口中又道: “不过除了拍卖之外,得主还得答应卖家一件事,那便是得帮忙上一次筑基斗法坛。若是最终价格过高,卖家也愿意酌情减价,但是帮忙上斗法坛的事情不可不上。” 这个要求让不少有志于血令的道士,都是微皱眉头。 即便是一些没有资格竞争血令的道徒道吏们,也是口中议论纷纷: “难怪啊,以往的血令,起拍价都是一万起步。今日的只要五千,还以为是血令的价格又降低了,原来到手了还得帮忙斗法。” “花费几千灵石来请筑基道士斗法,那卖家也真是想得出来。” “嘿,人家只是说出价格过高的,会酌情减价,可没有说出一定会减少……” 余列和铁剑兰听见后,双双对视一眼,他们目中都是露出了寻思之色,犹豫着还要不要掺和这件事情。 就在这时,一道传音,忽然钻入了余列的耳中: “余道友,你若是愿意信我一次,今日这血令,就先不要买了。” 余列的眼皮微挑,他用余光不,经意的瞥了眼一旁的奎木狼。 因为劝他不要竞拍血令的,就是此獠。 不动声色的,余列问了句: “为何?” 他此话,既是在问对方不买血令的原因,其中有何蹊跷,也是在问以两人的关系,这厮为何要提醒他。 奎木狼闭着嘴巴,没有说出一个字,眼神也只是变化了一番,好似刚才的话,压根就不是此獠说的。 沉默几息,奎木狼依旧没有开口,而余列身旁的铁剑兰已经做下决定,打算掺和一番。 她传音给余列:“今日恰好遇见这等便宜的血令,你我不可错过。至于斗法一事,余兄你放心,自有铁某上,我经验丰富。” 但是铁剑兰的话刚说完,余列心间也已经计较完毕,他一摇头,明确道: “且慢!今日这血令,你我不要动。” “诶?”铁剑兰都准备喊价了,她陡然听见余列的话,显得十分不解。 余列并未细细解释,只是道:“此事可能有诈。铁道友若是信我,便安静看上一场便是。” 铁剑兰的眉头拧起,她狐疑的扫了一眼余列,还有刚才那和余列言语过的奎木狼。 此女敏锐的怀疑,余列或许是从那人的口中听见了什么。 于是虽然心间疑虑重重,但是铁剑兰还是按捺住了拍卖的冲动。 再说了,她不按捺着也不行啊。 别说加价竞拍血令了,此女囊中羞涩,连血令五千的起拍价都获得不了。 而当余列等人安静的旁观后,一旁坐着的奎木狼,等到现场的出价进入僵持后,此獠却是大幅度的加价,一口气的将血令价格抬到了一万灵石。 主持拍卖会的女道,顿时笑得灿烂,亢奋叫道: “一万灵石,还有道友再出价么?这可是才刚到往常的起拍价啊!” 货物最终卖出去的价格越高,那么拍卖会的东家愿意分给她的灵石,也就越多。 主持女道当即使出了浑身解数,挑动现场道人的情绪: “一万灵石一次。” 现场沉默数息后,有人叫出:“一万一千。” 蹭蹭的。 在台上女道的呼喊下,一方血令最终以逼近两万灵石的价格,被奎木狼横扫现场,收入了囊中。 只是当女道将血令送下来时,奎木狼的脸上淡然,并没有多少欢喜之色。 此獠也没有将血令收入囊中,而是让一旁的手下端着盘子,就这样明晃晃的把血令摆在身旁,故意给众人看似的。 至于拍得血令的另外一个条件,帮助卖家斗法一次的事情,奎木狼也没有放在耳中,他朝着现场的众人拱拱手后,便甩着袖袍,往堂外走去,极为雷厉风行。 一旁的铁剑兰瞧见这一幕,轻轻叹了一口气,出声道: “也罢,余兄既然将这枚令牌让出去了。你我再去其他家打听打听便是。” 但是余列的表情,却是和此女截然不同,他的眼神讶然,忍不住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袖子。 因为就在奎木狼路过他的时候,一道被下了法术的幽光,嗖的就朝着他扑来。 其中还附带着一道神识:“多谢余兄相信。此物,就算作是木某的赔礼了。” 余列大着胆子,擒拿下了那东西,置入袖子中,一摸就感觉硬硬的,且表面纹路扭曲,形似龟壳,材质也奇特,非金非木,外表炽热。 他的神识往袖子中一扫,立刻就发现,此物不是血令还能是什么! 只不过,这块血令明显不是奎木狼刚才买下来的那一方,而应该是对方自己手中本就有的。 除了表达歉意的神识之外,当余列的神识中侵入血令中,查看起此物有没有被做手脚时,又有一句传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余兄若是再信我……你持着此令进入秘境后,若有余力,多多留意左右,不要长时间在某地逗留。” 等待了片刻,血令被余列用神识和真气滚了数遍,也没有其他的传音再发出。 “余兄?”铁剑兰察觉到余列的异样,出声询问着。 余列微眯眼睛,他回过神来,朝着铁剑兰歉意的道了句: “实在是麻烦道友,今日随我白跑了一趟。既然错过了,你我就先回府中,改日再出来吧。” 话声说完,余列率先起身,示意着铁剑兰,还有一旁随行的桑玉棠离开会场。 铁剑兰原本还想着带着余列再跑跑其他地方,但是等出了会场,余列还是提议着众人先回府中歇息,她也就满头雾水的,顺从了余列的意思。 等返回黑水药馆后,余列并没再故弄玄虚。 他令铁剑兰升起阵法,便将自化灵池中涮过一遍的血令取出,令两女检查一二。 诧异片刻后,两女不约而同的道:“此令,莫非就是会场中的那人给的?” 余列点头。 得到确定,桑玉棠还好,但是铁剑兰稍微知道点奎木狼和余列的关系,她更加的一头雾水了,屡屡的欲言又止。 而一路上,余列也是将奎木狼那厮的举动,在脑中反复的琢磨了数遍。 他的脸上只是露出轻笑,道: “既然此獠敢给,我等就收下便是。” 话说他和奎木狼之间,虽然有着深仇大恨,但是随着白巢子的死去,两人的怨仇消散了部分。 即便是当初在潜水郡中的事情,余列事后调查得知,其中更大的程度是那朱家道士在作祟,奎木狼主要是充当了个明面上的排头兵。 随着朱家道士的死去,此事的干系也淡去不少。 当然了,余列之所以如此认为的缘故,主要的还是他对那潜水郡的余家,略微有点归属感,但是并不多。 且适逢其会的,他的干娘、堂姐几人,都被潜郡的城隍庇佑下了。干娘大体上,又是属于老死。 所以余列对奎木狼这厮的恨意,虽有,但是并没有达到费尽心机也要斩杀此獠的地步。 甚至严格说来,每次和这家伙打照面,他余列都还会收获不小好处。 因此反正此獠对余列而言并没有阻道之仇,大可先虚与委蛇一番。 就算是有,关于对方的示好,余列也是不会拒绝掉的。 大不了,等到下次见面后,该打杀的就继续打杀,等结果掉对方后,再向对方道谢一句便是。 余列这边在讨论着奎木狼的举动。 另外一边。 那跟随神奇子的丹成黑影,在得知了奎木狼的举动后。 此獠勃然大怒,身上的黑气一闪,将奎木狼遣人送过来的血令,狠狠的掀翻在地,大骂道: “好一条野狗!本道让你去做事,你便是如此做的!” 这个被唤作“莫罗散师”的黑影,其身形猛涨,化作一具几十丈大的巨物,穿堂出屋,紧紧的盯着奎木狼离去的方向。 奎木狼刚刚从莫罗散师的府邸离开,他和一众手下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冷意,纷纷脚步停顿。 手下们面色惊疑,口中低声道:“道长,莫罗散师明显不满意,我等是否要再去会会那姓余的,好给个交代?” 很明显,所有人都知道莫罗散师是故意派奎木狼去试探余列的。 但是奎木狼听见,当即冷哼一声: “会什么会?这老家伙执意要买那方血令,本道都已经给他买回来了,他连灵石都没有当场给本道报销,再帮他做事干甚?” 奎木狼骂骂咧咧一句后,头都不回的,身形闪烁,便往自己在祸星城中的府邸飞去。 其只给众人留下了一句话: “本道也要闭关,就说本道要尝试着炼罡!上台斗法的事情,让那老家伙自己想办法取消了。” 手下们面面相觑。 他们可是清楚,自家的头头才突破到凝煞境界十年而已,距离下一次突破还有不小的距离,明显是找借口硬顶着不出了。 而莫罗散师显露法躯,它冷冷的盯着奎木狼远去的背影,面上浮现出了杀意。 只是眼下是在祸星城中,且奎木狼终究是道庭自己人,它并不能直接就出手。 等到将对奎木狼的杀意压下后,莫罗散师琢磨起该如何再去试探余列的底细,或者它干脆自己出马得了。 不过没等它想出个法子,一名女道飞来,口中呼道: “禀告大人!神子大人传令,说他想喝蜜水了。” “啊?!” 呼呼! 莫罗散师当即就收敛了法躯,将对余列的谋划全都抛在脑后。 他变回人形后,迅速的传音道: “神子想喝的蜜水,肯定不会是寻常带有灵气的蜜水。 去!速速将城中各大酒肆中的拿手饮子买来,赶紧的送过去……算了,本道这就亲自去取。” 嗖的,此獠的身形化作黑烟,施展出了独门的神通,化作为八道黑索,朝着八方飞去。 …………………… 黑水药馆中。 余列取出血令,给铁剑兰两女打量一番后,两女便将此令还给了他。 他拿着血令,并没有再回去桑家的店中,而是让铁剑兰在药馆中收拾出一间静室,让他待一待即可。 结果桑玉棠干脆也不回店中了,她发出传音,让桑家人等取来一应的香炉、蒲团等物,将药馆的几间静室全都布置了一遍。 包括整个药馆,她也是使出灵石,当场修葺了一番。 这下子,铁剑兰瞧见了此女的财力,毫无二话,将桑玉棠也留了下来。甚至即便药馆中没有多余的静室,她也要将自己的静室让出,容此女留在馆中。 余列没有在乎两女的动静,他步入静室后,扎下阵法,隔绝内外,进行起每日的修行打磨。 等到夜深后,余列陡然睁开双眼,目中亮晶晶的。 他取出了奎木狼送出的那方血令,放在手中摩挲,反复的打量着。 根据坊间的说法,欲要使用此血令,需要用之染血,等到染血足够后,就可以通过斗法坛,提前的进入祸星城之下的秘境。 也因此,城中得到了血令的道士们,按捺不了多久,就会主动与人斗法,且每每都是下死手,务必让血令染饱鲜血,随时都能进入秘境中。 但是余列现在将此物拿在手中,面上却是露出了疑惑和讶然之色。 因为他感觉,似乎只要他将真气渡入到血令中,此令就会被激活,并且此令对他的真气,还发出了一种跃跃欲试的渴求感。 余列最后思量几下,还是忍不住的尝试着渡入了一线真气入内。 嗡嗡! 昏暗的静室中登时冒出一股红光,龟壳形的令牌悬浮而起,滴溜溜的发转。 余列的感觉果然并非是错觉! 他无须持着此令去斗法,只需要喂养自家真气即可。 不再犹豫,余列一连的打出数股真气,血令转动得更加迅速,血光更加旺盛,很快就达到了粘稠如液的地步。 并且噔的,余列无须身处斗法坛,他跟前的血令就变大,具现出了一张门户,缓缓打开…… 第五百八十九章 魂游秘境、黑水现身 “秘境入口?” 余列盯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这道血色的门户,心中感到极为的惊奇。 即便他的真气特殊,血令无须吸收道人的鲜血就可以开启入口,但是药馆之中并没有斗法坛,压根就无法开启秘境才是啊。 思索了一下,余列一拍手,一只鸦八就从袖兜中飞出,在余列的吩咐下,其往那一道血色的门户飞去。 既然门中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么就该不怕死的鸦八上前探路了。 但是立刻的,让余列失望的一幕出现了。 因为鸦八闭着眼睛冲入血色门户之后,它的身子直接穿过了这道血门,无法入内。 血门波动了一番,好似水波一般。 余列的眼神一沉,但是他并没有太过失望,而是将鸦八唤回来之后,又掏出了鬼炉。 “这一道血门并非是在斗法坛上开启的,看来或许是无法传送肉身实体……” 他琢磨着,一头鬼奴就从百鬼夜行炉中飞出,往血门当中扎进去。 这下子,情况和刚才不一样了,鬼奴并未穿透血门,而是嗖的就从余列的感知当中消失了,并且冥冥之中,鬼奴和余列的感应并没有消失掉。 余列心中一动,那一头鬼奴就又从血门的另外一边钻出,返回了静室当中。 他微闭眼睛,一片血色的景象,从鬼奴的脑海中传出,缓缓展开,其中种种虽然模糊,但是并没有什么凶险存在。 稍加犹豫后,余列阴的神晃动,钻出了自己的肉身,直接就往那血门中踏入。 既然对面并没有危险存在,那么此等惊奇的情况,他自然要亲自出马,前去探一探了。 而且余列的肉身就坐镇在血门的另外一边,两方空间可以互相联系,并非隔绝,即便在血门当中碰见了危险,也只需要他一个心神动弹,就可以通过灵肉之间的感应,以电光火石的速度返回。 同一时间。 当余列通过血门,缓缓的进入秘境中时,一双双夜里的眼睛,将黑水药馆的四周看得死死的,特别是有关斗法坛的几个点。 当察觉药馆中十分安静,毫无异样后,看守盯梢的手下们发出传音符: “点子正常,并未通过斗法坛提前进入。” 原来奎木狼虽然是暗中施展了法术,将其血令偷摸着交给了余列,但是那莫罗散师谨慎,他担心余列会从其他地方就将血令搞到手,便一直都派人盯梢着。 若是余列拿到了血令,其第一时间必然就是会走到斗法坛上,尝试着通过血令进入秘境。 而这样一来,莫罗散师手中有一百个法子,可以将持有血令的余列,炮制一番! 只可惜,余列眼下压根就不是按照他们所想的方式进入,而是悄无声息的就摸入了秘境中。 ……………… 血红,腥臭,漫天都是红彤彤的。 余列的阴神跨过血门,他仿佛是身处在了一片血海当中,目所能及之处,全都是鲜红鲜红的。 其能目射千里的阴神眼眸,也因为重重的血色雾气,被局限在了方圆千丈。 余列心间诧异:“这就是城下秘境,怎么感觉混沌一片,和鬼市的环境有些类似?” 他仔细的感悟了一番,庞大的神识横扫四周,上不见天、下不见地,犹如是在做梦一般。 但是很快的,余列便察觉到四周血色雾气并非静止不动的,而是在慢慢的涌动。 于是他看了一眼自己进来的血色大门,伸手一招,这道血门的出口就收敛,变成了一方小巧的龟甲图案,悬浮在他的阴神四周。 余列收好了血令,他开始随着那些血色雾气,在这片混沌的空间中游荡。 很快的,他有些明悟到,为何自己能够通过真气就将血令激活了。 其原因就是他体内存在的煞气。 只见余列游荡到了某一个地点,他发现附近一阵波动,一股股血腥气息凭空的冒出,然后在这片混动的空间中交织缠绕,互相吞食,逐渐的诞生出了一缕缕煞气。 这一股诞生出来的煞气,余列十分熟悉,正是道煞! 只不过彼辈十分的粗糙,质量连当初他从一方郡城中获得的道煞都不如。 这股煞气出现后,余列便发现自己手中的血令出现了异样,其想要靠拢上去,将这股道煞吞食掉。 而不等他行动,便有一方血门,在那一股道煞中缓缓的展开,然后便有一点代表着魂魄的性光,从中跃出,一股意念还随着从中传递而出: “哈哈!老夫杀了三十二口人,好不容易凑齐了血水,终于进了秘境。且让老夫来见识见识,你这里究竟有什么宝贝……” 那点性光跳出后,它盘旋在四周一阵,嗖的就朝着某一个方向飞去,消失在了余列的感知中。 随后,余列一路上瞧见了不少一样的场景。 只是一个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的,就好似双方并非身处在同一个世界。 余列通过观察,更加意识到他好似身处在梦境、幻境中,而那一颗颗道人的性光,则是彼辈投射在这方梦境、幻境中的影子,彼辈才处在真正的秘境里面。 发现了这一点,余列在这片混沌空间中游走得更加肆无忌惮,并且还尝试着主动去接触在此地遇见的道人们。 当他的神识蔓延过去时,道人们并非毫无察觉,而是敏锐的就意识到了。 许多道人们都是口中怒喝:“何方宵小,胆敢迷幻本道?” “这!不好,此地能滋生心魔,速退!” 但凡是被余列接触到的,全都以为是遭遇了阴邪的阵法,或是被人暗中伏击了,在发现驱逐不了余列的影响后,纷纷选择了离开。 其中还有几个过于出言不逊的,被余列利用神识之针,狠狠的刺击了一番,也尝到了不少的苦头。 甚至有人本就处在危险困境中,遭遇了余列的神识法术后,一时心神失守,肉身也失守,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代表其存在的光团就消失不见了。 余列在这片血色的空间中好生游荡了一番,他的惊奇和好奇之心渐渐的消失。 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只能隐隐的看见道人们的影子,而不管他怎样尝试,其阴神都无法步入真实秘境中。 并且余列游荡一圈下来,发现这片空间其实也并不大,许多地方他还不能通行,仿佛是隔着一堵墙般。 其中当他紧紧跟随着某个道人时,则是对方走到哪,他就能走到哪,原本走不通的路边也能走通了,仿佛血色空间因为对方的行动而在扩大一般。 这些种种情况,都让余列心间生出了一个猜想。 只是他拿捏不准,最好还是先退出这片血色空间,去和精通阵法的桑玉棠商量一番。 嗡的! 余列再次将血令激活,一道血门应声展开,他轻易的就返回了祸星城中,阴神进驻肉身中,毫无异样。 脱离了混沌的环境,他再看向四周那清晰可见的桌椅、蒲团、挂画种种,其心中都是生出了一种怀疑其真假的念头,忍不住上手捏了几番,方才确定自己是回到真实天地了。 这时,余列重重的松了口气: “果然没有危险。” 他稍加思索后,当即就将桑玉棠、铁剑兰两人,全都唤到了自己的房中。 此时的时间尚且属于祸星城中的夜晚,光色黯淡,昏昏沉沉。 两女起身后,心间都感觉诧异,其中桑玉棠的面色还红扑扑的,春光绽现。 直到发现余列不是单独的召唤自己,桑玉棠这才反应过来,并非是余列夜深寂寞,而是有正事想要商量。 很快的,余列如实将血令在自己手中的情况,告知给了两女。 他还主动的打开血色门户,分别带着两女进去晃悠了一番,让两女面上惊异连连。 铁剑兰当场就道:“根据坊间的说法,一枚血令,只能在秘境中往返一次,次数用完就会作废。余兄能通过此令反复的往返其中,此事定然大有干系。” 此女激动的道:“若是能够弄清楚,我等必定能够在秘境中大获好处,找到黑水老东西的下落,也将是易如反掌。” 铁剑兰期待的并非妄想。 余列自己在血雾空间中游荡时,他便发现如果他亲自进入秘境后,还能随时的进入血雾空间,那么四方所有的道人对于他而言,都将是无所遁形,轻易就能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 桑玉棠安静的听着,她得了余列的介绍、铁剑兰的提醒,目中微亮,然后眉头又紧皱而起。 余列和铁剑兰察觉到她的异样,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她。 桑玉棠口中迟疑的道:“二位道友,如此情况,倒是很像乱域中绘制海图的手法……” “海图?” 余列和铁剑兰两人在心间咀嚼着这一词汇,其中余列还突地就想到,奎木狼在交给他血令时,最后还额外的吩咐了他一句话,让他进入秘境后,不要久留一地。 “正是。”桑玉棠在心间推敲片刻后,她伸手从袖子中取出一方海图,展现给两人看。 此女指着海图上的几颗常亮光点,一一解释: “海图是在乱域中通行的必要之物,若无此图,便如盲人般,难辨方向。只有拥有了此图,才能通过祸星城等几处灯塔,参照着辨认出自己所在的位置,能在灰雾中有目的的前行…… 而在完全陌生的地界,想要绘制海图,就得由商队中的道士,事先将精血留在最近的灯塔中,由其人充当探路的,通过精血感应,一步步的将陌生地界走遍,直至找到一方岛屿,在上面留下精血标记。” 桑玉棠介绍了一番,语气越发的肯定: “那些通过血令进入秘境中的人,他们肯定是在被暗中利用,充当了问路石! 不过,情况多半不仅仅如此,这些血令,还有那处仅仅能由阴神进入的血雾空间,应该还另有妙用……” 桑玉棠苦苦思索着,但即便她是祸乱域中的土着,又是阵法大家,线索终究是过少,让她无法推敲出那处血雾空间的更多用途。 余列这时哑然失笑一番,安抚安抚了桑玉棠,轻笑道: “原来这些血令都是暗中有人在搞鬼,我还以为都是那方秘境伴生的,颇是提心吊胆了一阵子。” 他一把将血令握紧,自信的道: “正好,本道也能借助那暗中之人的手脚,将秘境中的人员、范围,全都摸清楚一番,以及看还能否找到更多的端倪,好将之化为己用!” 铁剑兰和桑玉棠听见,双双点头,眼中也都露出期待之色。 虽然不确定血令一物究竟是何人弄出来的,但是完全不妨碍他们蹭一蹭对方的好处。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余列不断的往返在血雾空间中。 他发现每一天,血雾空间中所代表的道人性光数目,都在较大的增长,显示每天流通到市面上的血令,也在不断增多。 当然了,每一天消失在血雾中的道人数目,也不少。 而整个血雾所弥漫的范围,愈因此发的变大,甚至除去代表道人的一个个光团外,雾气沉降,隐约的显露出了秘境中的一角,譬如台阶、屋檐、石柱等等,都若隐若现的浮现。 余列在血雾空间中所以探索得到的消息,他都交给了桑玉棠和铁剑兰,由两人绘制成了地图,日益增删,方便他们到时间真正进入秘境中使用。 终于。 这一日,血雾空间的范围又扩大了,已经是此前的数倍。 余列游荡一圈后,他忽然在边缘位置瞧见了一团黯淡的性光,对方若有若现,很容易就会被忽略掉,并且还一直停顿在原地,只敢小范围挪动,似乎被困住了。 余列将神识探过去,一道让他熟悉的声色,立刻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呔,谁! 谁人敢窥视本道!!” 对方惊怒交加。 余列辨认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心间则是顿时大喜。 因为此獠不是其他,正是他顺带着在血雾中寻找了这么多天的黑水子,其人果然没有死在秘境中! 第五百九十章 上古天庭、炼罡宝地 听见黑水子的声音,余列心间大喜。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就传音给黑水子,急着告知自己的身份,而是神识席卷四方,确定并未在附近发现其他的道人后,方才轻笑着传出声音: “道长,多年未见,可是还认得弟子不?” 这声音响起来,那代表黑水子的性光,动弹的更加剧烈,其喃喃出声: “你是……究竟是何人?莫非老夫待在这鬼地方这么多年,把脑子熬坏了?” 此人嘀嘀咕咕的,压根就没有认出余列。 余列见状倒也不恼。 须知当年他和黑水子分别时,他连道徒都没有成就,并无神识,即便是声音,世间声音类似的人多了去了,黑水子和他相处的又不长,记不得他这个未入门的弟子,很是正常。 于是余列干脆发出更强的神识,将自己相貌展现于对方的感知中,朝着此人作了一揖: “弟子余列,见过观主!” 咯噔。 这下子,黑水子反应过来了,他的性光猛地亮堂,神识纷涌而出,将四下都囊括入内。 但是黑水子并非立刻就回声,他在心间又是嘀咕着,是不是他真的犯糊涂了,因为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并无任何一人存在。 还是余列一并的,将他和铁剑兰等人研究所知的血雾空间情况,一并的告知给了对方,黑水子方才彻底确定了余列的身份。 “好、好、好!” 一连多个好字,从黑水子的口中道出,他激动的说: “此前从紫烛师妹口中得知你这家伙的消息,说你也成就了道士时,本道颇是不信,等她说你们俩还就将那白巢子坑杀了,她成就了上品金丹,本道更是难以置信。 如今看来,你二人未曾诓骗本道也!哈哈哈!” 只见在秘境内,一处颓圮的墙垣角落。 黑水子面容枯老,他独自盘坐着,看着四周的荒凉的景象,不由的心胸翻滚,仰天长啸。 “我潜宫嫡脉,不弱于人,继往开来,英才辈出也!” 激动了足足三十息,黑水子方才慢慢的平静。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邋遢的模样,还瞥了一眼旁边一具横躺着的尸骨,叹息道: “余列,你小子都已经凝煞圆满,老夫却还只是炼罡境界,眼瞅着就要被你这家伙追上,着实是拖了你们后腿了。” 余列得知黑水子如今是炼罡道士,他反倒是还惊讶了一番,觉得这老家伙的修炼速度着实是不慢。 因为寻常的道士想要修炼到炼罡境界,其花费的时间至少是超过一百年了,而黑水子距离筑基成功,也才几十年的功夫而已。 “如此说来,老家伙这辈子,结丹的可能性甚大啊。” 余列为之感到欢喜,当即宽慰了几句,并吹捧不少。 黑水子听见余列的宽慰和吹捧,心气本来恢复了几丝,结果突地又听见余列的最后一句: “观主就别和弟子比了,弟子一路走过来,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哪里比得上观主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 这话,差点将黑水子给气死。 “你这厮,还是一如既往的滑舌。估摸着我那师妹也是如此才被你拖下水,拜得了师父。” 重重的哼了几句,黑水子将自身强悍的炼罡气息展现出来,卖弄道: “虽然本道的修为不高,距离结丹还甚远,但是也就一步之遥罢了。” 只见这厮显露出来罡气老练而精纯,虽然尚未炼罡圆满,但也就差那么几年了。 这更加让余列心惊了,而且他忽然回忆起来。 根据铁剑兰的说法,黑水子在堕入秘境之前,修为还只是凝煞。 五年的时间,对方就能突破到炼罡,且将罡气修行得如此精纯,显然是在秘境中得到了大好处。 余列心头一热,他当即出声,询问对方秘境中究竟有何宝贝。 黑水子也已经明白余列现在是以阴神状态遨游在秘境中,并非亲身的进入秘境,见不到秘境中的种种场景。 他思索一下,开口道:“此地之风险众多,逐一说来,未免太过于繁杂,你只需要切记,一旦进入此地,须得步步为营,死物也得提防。而那些能够动弹的东西,更是凶中之凶,一草一木都可能存在着大危险。” 黑水子捏了捏自己的胡须:“至于好处嘛,其中最大的,便是此地之灵气了。” 此獠语气亢奋,仿佛赌赢了的赌徒,说: “此地的每一缕灵气,我是说每一缕,都是上古之灵气,至精至纯!本道怀疑,甚至可能是由仙人提炼过的。我辈仙道中人服之,如饮琼浆,如服药圭! 你若是能够步入此地,即便什么都不做,只需多多呼吸吞吐,也胜过你在外界所有去过的灵地。” 余列听见,他的心情也是兴奋起来。 但是兴奋一阵子后,余列的头脑又是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如今凝煞已经圆满,若是不突破到炼罡,即便是再好的灵气,也只能先收入囊中或紫府中,改日再服用。 但是他并未失望,而是紧接着问出了对他而言,最为关键和期待的事情。 余列深吸一口气,道: “那么敢问道长,此秘境中是否存在罡气?以及又是哪一门罡气?” 盘坐在断壁残垣中的黑水子闻言,他目光古怪的打量了一眼将自己困在此地的黑气,回答道: “自然是有的,并且不止一门,此地犹如是笼罩在万千罡气中,和山海界中罡风层的环境极为相似。界内所谓的三十六种天罡,本道在此地已经见识了不下于二十种。” 这回答完全出乎余列的意料,让他一时间心惊,甚至怀疑怀疑黑水子是不是在故意骗他,好让他赶紧的进入秘境中,将这老家伙救出去。 好在立刻的,黑水子就悠悠出声,解释道: “世人只知这秘境为祸星城秘境,有万年的历史了。但本道在此地困居五年,还恰好熬死了一个乱域土着,便多知道了一点东西。 余列,你可知我山海界仙道中人,在上古时期被唤作什么,一干脉络是甚?” 余列是受过正规的道人教育的,并非是祸乱域中的野道人,他不假思索道: “弟子晓得,仙承上古,最初被谓之为‘炼气士’,或曰‘仙秦炼气士’,而后才有武道萌发、仙道别立,并最终为帝君统合仙武,创立仙庭,组织群仙,立下如今的服食摄生、性命双修之法。” 黑水子捏着胡须,颔首道:“正是正是,不愧是我黑水镇出身的,这些道理是一点都没有忘。” 这话倒是让余列心间无语了一阵。 虽然他确实是在黑水镇中才踏上了道途,但是一干开蒙教育,完全是在潜水郡中完成的。在黑水镇中时,他反而荒废了诸多经典,一味的在求生觅活。 黑水子自吹一番后,话锋一转,道: “和古时相比,当今的山海界有一事极为不同,此事并非你口中的服食摄生、性命双修之法。仙道求变,并非顽固不变之物,甚至严格说来,炼气士时期,每个修行中人都是性命双修,且酷爱服食诸物。” 说道这里,黑水子语气复杂的道:“此极为不同之物,便是如今的仙庭道庭。” 他顿了顿,细细解释: “自仙秦炼气士时期,修行中人便企图统合山海界,创立仙庭,并一直到达神汉、圣唐……诸多道人前赴后继,但最终只是遍立道宫,创下了三山符箓、万千丛林、道宫道观体系。 唔,扯远了扯远了。” 黑水子盘坐在秘境中,用手抚摸着身旁的断壁残垣:“总而言之,从古至今,仙道中人便一直想要创立下仙庭。只不过以前并不叫做‘仙庭’,而是被唤作‘天庭’。” “天庭”一词从对方口中说出,余列顿时明白了对方所说的话。 他心中生出猜想,迟疑道:“观主此言,莫非是想说,祸星城的秘境,就是曾经某一朝的天庭遗址?” “正是!” 黑水子肯定的回答,并说:“且并非神汉或圣唐年间的那种,虽自号天庭,但只不过是一福地,甚至只是个仙园的草头天庭。 此祸星城之下,乃是仙秦时期,差点就统率寰宇,纵横三千界的炼气士之天庭!当然了,只是部分。” 轰的。 这话落入余列的耳中,让他欣喜交加,开始相信黑水子刚才所说的,秘境中遍地都是罡气的话了。 因为根据古书所叙,古之天庭者,都是建立在罡风层中,而非山海界之外,其横亘上下,又被唤作为“三十六重天”。 世间的三十六种天罡之说法,最早也是从天庭的三十六重天而流传下来的。 如果祸星城之下的秘境,真的就是古时天庭的话,那么其中存在诸多罡气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罡气,才是极为不正常。 根据当今道人们的考据,古时之所以将天庭选址都选在罡风层中,而非虚空中,除了罡风层可以抵抗域外攻伐之外,更重要的还有一点,那便是控制罡风层,管控罡气! 因为修行中人在修道学法后,获得腾空的能力并不算多难,些许道法就可以为之,甚至不用道法,也可以通过戏法种种,升上高空。 但是此举之所以被唤作“腾空”,而非“飞天”,便是因为罡风层就是一堵无限宽、无限长的屋顶,挡死了许多意图飞天的道人。 不得炼罡,无有罡气,修行中人便无法踏入罡风层,绝对不可能脱离山海界。 也因此,古时将炼有罡气,能飞入青冥的炼罡中人,就视为仙人。 古之天庭管控罡气,便是企图以此管控天下的修行中,达到不得天庭允诺者,禁止飞升。 诸多思绪在余列的脑海中翻滚,他欣喜无比,口中喃喃道: “听闻仙秦时期的天庭,曾一度真的做到了‘建朝以后,禁止飞升’的目的。虽然只十二年,但这十二年间,仙秦炼气士们收熔天下罡气,藏于天庭各府中……” 也就是说,祸星城秘境中的罡气,比起当今的山海界内罡气而言,不仅年岁更加久远,质量也大概率的更加优良,还可能事先炼气士们提炼过! 这并非是余列在瞎想,厚古薄今。 而是古时的山海界,特别是仙秦时期,其世界本源未失,先天就是一方大千世界,压根不是如今靠着不断的吞并诸世界,勉强才成长回来的山海界可以比较的。 果不其然,黑水子听见余列的自语,回答道: “然也,贫道正是因为此地的上古灵气,以及精纯罡气,方才短短五年,便将炼罡境界快要修行圆满。” 得到肯定,余列慷慨出声: “观主既然身陷如此险地,你且放心,弟子必定即刻就亲身前来,救你脱困!” 黑水子哑然失笑,明白余列这是迫不及待的,也想要来秘境中炼罡了。 他连忙制止道: “且慢!此地虽好,但危险毕竟众多,且在祸乱仙宫未真正开启秘境之前,你持着那血令进来,也待不了多久,很可能你炼罡正炼到要紧关头,就得再离开。” 余列的头脑恢复清醒,心间顿觉棘手。 确实如黑水子所言,提前进入秘境中炼罡,极容易被那血令给妨碍了。就算血令给出的时间充裕,也难保那制造血令的幕后中人,不会前来干扰他。 而余列虽然对于炼罡的过程十拿九稳,认定了自己不会失败,但那是建立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的。 此等晋升蜕变环节,绝无临阵突破的可能,必须筑法坛、藏静室,焚香沐浴,收心敛性方才能为之。 任何额外的干扰,都可能让道人走火入魔。 余列心间琢磨:“莫非只能在祸星城中按捺着,等待这秘境真正开启,或是冒险多番进入秘境中,分批的将罡气采摘出来,然后炼罡?” 好在这时,轻笑声从那黑水子的口中传来: “傻孩子,不用担忧。有本道在,保管你能早早就进来炼罡。” 余列闻言诧异,紧接着就又听见黑水子道: “而且,助本道脱困,也无须你亲身进来……” 第五百九十一章 脱困报复、仙门将开 余列听见黑水子的话,心中一动:“观主请讲!” 黑水子盘坐在秘境中,他眯眼环顾着四下一阵又一阵的黑风,道: “本道之所以未能从此秘境中脱困,主要原因便是进来时,并非如尔等一般,持有血令。但是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种种危险都已经熟悉,不出去便不出去了。” 其面上露出冷笑:“老夫打算继续留在这秘境中,给那幕后之人一个惊喜,让他的满盘算计,全都落空!” 立刻的,黑水子便传音给余列,将他心间的想法,以及需要余列帮忙做的事情,一一说出。 原来黑水子现在是身陷在了秘境的深处,且恰好被一阵诡异的罡气包围,但是他并非就离开不了,仅仅是顾虑着随意动弹,会迷失了方向,最终耗费给养,死在秘境深处。 但是现在余列都已经寻找到了他的所在,且身处于血雾空间当中,完全可以手把手的指点其具体所在,方便黑水子退回到秘境的浅处,甚至是和其他道人碰头,相互交易一番。 可以说,当余列出现的那一刹那,黑水子的脱困,就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此外对方若是想要彻底离开秘境,也可以通过抢夺他人手中的血令,用之离开。 不过根据黑水子说的,他在秘境中发现了一些机关,或许可以通过这些机关,让秘境中出现巨变。如此一来,当是会惊动到祸乱仙宫,导致仙宫发现秘境中的端倪,进而将那幕后之人收拾掉。 再不济,幕后之人的算计若是被仙宫发现,其想要得到的好处,必将落空! 余列听了黑水子的解释,他微皱眉头,出声道: “若是仙宫知道后,直接封闭了秘境,那该如何是好,你可就出不来,我可就进不去了。” 黑水子闻言,自信满满道: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根据本道这五年以来的观察,仙宫若是知道了,八九成会顺势而为,即刻就将秘境开启,免得浪费了机会。” 言语一番,秘境中。 残墙角落处的黑水子,还看了一眼倒在自个跟前的那具尸骨,道: “而且这个消息,本道也从此獠的口中撬出来了。若是你不来,本道原本的打算便是固守在此地,苦熬到秘境大开。虽然不知多少年后才会如愿,但好歹还有着一线生机。” 传音中,那具倒在地上的尸骨,被黑水子通过神识,一并的传递到了余列的脑海中,还简单的说了说尸骨主人的身份。 原来这一具尸骨,便是当初追杀黑水子的上位道士,只是对方心性不够,被黑水子勾搭着落到秘境中后,又被引入一方险地,并最终因为贪心,而丢了性命。 黑水子晦气道:“嘿!此獠还是祸星城中一尊道师的子嗣,本道可不想一出秘境,就被道师找上门来。” 那上位道士的尸骨还未腐烂,保存的完好。 余列仔细端详着,将这人的面孔、身形记下,打算等返回祸星城后,在城中打听打听。 如此一尊道师的子嗣失落在祸星城中,很有可能,对方就是幕后对他出手的人。 随后,两人又是言语了一番,将黑水子脱困的事情敲定。 余列已经将目前所有知道的场景地图,都告知给了对方,对方也将深入秘境的大致路线说出,并言语越往深处,其罡气必定越多,越稀罕。 只听黑水子道: “根据本道在天庭废墟中的发现,此地之罡气,往往还会杂糅交织,两种三种甚至多种混为一起,演变成新的罡气。你若是有心气,建议抵达秘境最深处之后,再决定采摘何种罡气晋升不迟。” 黑水子沉吟着:“本道猜测,此秘境之最核心处,必然有大机缘、大富贵,关乎丹成上品也。顶尖罡气,必是之一!” 余列闻言,精神猛地一振。 他细细一思,发现黑水子说的很有可能。 祸星城秘境乃是面对筑基道士开放的,丹成境界的道师必须得自斩一刀,方才可以进入,且一旦在秘境中施展出了超过六品的法力,就会被排斥出秘境。 如此布置,妥妥的就是祸乱仙宫用来在乱域中,培养丹成之人的场子。 而关系到丹成最要紧的两环,就是凝煞和炼罡,若是余列推测的不差,天庭废墟中将不只是存在着上等罡气,还将存在着大量的上等煞气。 余列沉声应下:“是,谨听观主所言。” “哈哈!”黑水子霍然起身,长啸道: “既如此,你且收敛神识,退去吧,本道这就要破开此地束缚,遨游天庭!” 说罢,秘境中的黑水子身形,面上有一个个鼓包长起来,面目狰狞,窸窸窣窣的声音大作。 他的身形陡然溃散,化作为了一捧由虫豸组成的模糊人形。 血雾空间中,落在余列感知中的黑水子性光也是从一个完整的光团,变作成为了模糊的零零散散的状态,犹如一团雾气,和其他道人的情况截然不同。 漆黑的虫豸寄托了黑水子的阴神,每一只都可以被他操控,但是并不算是他的分身。 这厮其实是玩了个障眼法,他在肉身中种植的也是龙脉灵根,龙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隐,他将自己的阴神缩在了某一只虫豸体内,好好的隐藏着,便让旁人以为他是通体变成了虫群。 嗡嗡声作响。 虫群在黑水子的操控下,席卷四周,将残垣断壁啃噬得干干净净,地面上更是一点血迹都不剩,干净的很! 如此之后,黑水子的气力恢复,虫群蠕动,其当即朝着余列指点的来路,朝着远离秘境深处的方向退去。 霎时间,血雾空间中,这厮的身影也越大的扩散,消失在了余列的感知中。 仅仅剩下最后一句话在余列的脑海中回响: “好师侄,你可不要丢下本道不管了。明日再来这边找找本道,若是本道又迷路了,便会安心的盘在某一地等你。” 话语消散,余列的四下彻底安静,仅仅剩下一团又一团的血雾在涌动。 他望着黑水子远去的方向,不由赞叹: “这老东西,隐身藏匿的法子可真高明,不愧是能炼制出敛息虫这等宝虫的丹道大家,真想将之学到手。” 余列摇头一番,他也一挥袖袍,血色的龟壳立刻化作门户,将他的阴神嗖的摄入其中,返回了祸星城。 接下来每过几日。 余列就会钻入血雾空间中,沿着一定的路线,寻找黑水子。 结果那黑水子当真又迷了次路,说是又被一股罡气逼到了角落里,进退不得,只能等着余列再过来指点迷津。 好在这一次过后,当余列再次在秘境中寻见黑水子时,其气色彻底的恢复,脱困成功。 对方告诉余列: “吾已脱困,且觅得了一二机关。今日之后,你就不要再阴神进入此地,好好的在祸星城中准备。至多半年,秘境中会巨变,惊动到祸乱仙宫。 到时候,你的阴神若是还在那血雾空间中,恐怕会被殃及,甚至给那幕后之人背黑锅。” 余列闻言,朝着对方一礼,道了一句: “弟子晓得。” 随后,他便彻底的退出了血雾空间,思索片刻,还将手中的血令捏碎,扔入了化灵池中。 此令的价格仍然颇高,它又没有被真的使用,按理说应该再脱手出去,换取灵石。 但余列担心血令中还另有手脚,能留存影像声音。 这种血令本身就带有的手脚,是化灵池也洗不清的,因为一旦洗涤到如此程度,便会破坏其内部的结构,令整个血令都破坏。 为免因为小利而坏了大局,或是引火烧身,余列觉得还是将此令彻底毁掉为好。 收拾一番心情,时隔月余,他终于又踏出了药馆,去连联系铁剑兰和桑玉棠两人。 ……………… “什么?老东西已经脱困了?” 铁剑兰闻言,腾的就站起,身上气血翻滚,欢喜不已。 桑玉棠则是捂着自己的嘴,面上兴奋不已,喃喃道:“半年之、至多半年,城下的秘境就要开启,这可是一桩大商机啊!” 在过去的五年间,祸星城中有关灵米、药膏等一切和秘境历练有关的物品,全都涨了一番。 但是物价并非是一直增长而成的,而是反复变化,震荡了数次,其中有几次,物价还跌落到了原先的一半,导致许多囤积居奇的道人损失惨重。 因为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城下秘境必将开启,但是究竟是五年后、十年后,还是一百年后再开启,就没有几人能确定了。 眼下若是余列所说的是真的,桑玉棠有把握在半年之内,通过种种手段,将整个桑家的资产翻上几番! 黑水药馆中,余列给出的消息让两女好一阵激动,并反复的盘问了数遍。 最终,两女都是选择了相信余列,开始为半年之内就会开启的“万年血战”做准备。 ……………… 另外一边,当余列等人在外做准备时,黑水子在秘境中,同样是做着努力。 只见一片荒芜残破,狂风阵阵,龙卷横行的崩毁宫殿群中。 一群漆黑的虫豸,藏头露尾般的行进着,时不时的躲开龙卷罡气,避开废墟上冒起的煞气。 哪怕是一条筷子粗细的肉虫,虫群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忽地,黑水子变作的虫群落在了一地,他变化出一张由蛊虫组成的面部,打量着一方烙印在砖墙上的龟甲纹路。 “果然不出我所料,尔等不仅仅是在借着我辈探路,更是想通过血祭,在秘境中布置阵法!” 根据黑水子这些日子的探查,每个持有血令的道人,若是不幸在秘境中身死,其手中的血令就会将其浑身的精血都吸食掉,然后作为阵脚一般的符文,烙印在秘境中。 即便是那些并未死在秘境中,成功脱离的,其手中的血令同样是会化作烙印,残留在秘境内,只不过其作用比起吸食了主人鲜血的密令,要差点。 可以想象,若是持之以恒的,越来越多的道人进入秘境,遗留下了更多的血令。 那方血雾空间将会由虚化实,能将整个秘境都囊括在内,清晰的显现出秘境中的任何动静,甚至可能反过来操控秘境。 这样一来,那幕后之人便相当于将祸星城秘境夺到了手中! 黑水子盘踞着,他紧盯着自己找到的第三十六方烙印,口中冷笑: “哼!痴心妄想。没有仙人的实力,也敢试着吞下此等天庭旧址。不过这样甚好,正好能让本道借此告状一番,积累点功劳。” 说罢,这厮小心翼翼的,将墙砖上的龟壳血印挖出,并就地收拢附近的残砖断瓦,搭建出一方三丈高,九丈方的三十六角法坛。 黑水子将所得血印摆在法坛的每一角落,并从怀中掏出了鲜花、香烛、净水、香木、果物等贡品,遍布旌旗,踏罡步斗,诵经念咒。 一番开坛布法后,这厮反穿鞋履,倒披法袍,逆反天罡,伏地大拜道: “弟子黑水,祈天祷地,恭拜仙宫。今日侥幸堪破阴谋,愿以身家性命为注,禀报仙人。 域中有奸,城中有贼,秘境有害,血战危矣!” 此举,便是黑水子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对那幕后算计之人做出的反击——向天打小报告! 而这一开坛祷告的流程,原本是山海界道人用来祈祷龙气降临的,但是祸乱域中不存龙气,便只需要逆反关键步骤,所祈祷的就是祸乱域中的某股意志,可直达仙宫内里了。 只不过寻常的道人并不知道这点,黑水子这厮恰巧知道这点。 而且他还知道,若是在乱域的其他地方施展,祷告之术绝难奏效,唯有在祸星城或仙宫直管的地界施展,才可能惊动到仙宫。 这秘境之地虽然不算是在祸星城内,但是此地对仙宫而言,重要性应该更胜于祸星城。 果不其然。 黑水子祷告后,他的真气燃烧,头顶冒出黑烟,冉冉升起,破空后,笔直的朝着秘境之外飞去…… 第五百九十二章 传承剑使、众生百态 一缕黑烟飞起,穿透了秘境的重重屏障,于虚空中穿行,很快就来到了一方犹如海市蜃楼般的所在。 此地有着重重的宫殿,但是四下皆是荒芜,遍布着断剑残刀,更像是一方剑冢。 那黑水子祷告而出的黑烟,便是一直飘荡飘荡,飞到了剑冢的正中央。 一道轻咦声突然响起来: “多少年了,居然还有人知道此等祷告之法。” 此声音是由一阵剑鸣声组成的,若是有人在此,便会发现一柄数百丈高大的剑器笔直插在地上,剑身上面铭刻着篆文,为“诛仙”二字。 又一道声音从旁边响起:“是也,已经至少三千年,未曾见到此等传信。” 此声音并非是剑鸣声,而是人声,但也是从一柄数百丈高的剑器身上传来,此剑之上铭刻着“灭仙”二字。 两道寄托在庞大剑身中的意识,当即就将黑水子传递而来的消息展开,一一阅读。 几乎是立刻的,一股磅礴的杀意,就从它们的身上掀起。 “好个道庭!好个手段,竟然敢染指我祸乱仙宫的秘境,这一届的道庭,是不想当了么?” 诛仙剑器震动着,它身上的杀意最盛,嗡嗡颤鸣,几乎是即刻就要拔地而起,飞往祸星城中,将一干插手秘境的家伙,统统的绞杀干净。 还是另外一柄灭仙剑器中的意识出声:“且慢,现今仙主闭关,宫中府中的事情都由我等三人共同决定,且问问大师兄不迟。” 两道意识交流一阵子,便都垂落在又一柄高大的剑器之上。 此剑大小形制,都和两柄剑器类似,但是其气息却是更加古朴,显得垂老矣矣。 而其之上铭刻的篆文,为“戮仙”二字。 并且除去戮仙之外,此剑身上还有着其他密密麻麻,形似蝌蚪的文字,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之中,似是一方玄功妙诀,又似是一本深奥道经。 与此同时,那柄诛仙剑器在动怒之间,它的身上同样是有更多的文字出现,颗颗还发红光,杀机四溢。 若是有修道之人在此,得其红光覆盖,要么是当即头颅掉落,身死魂灭,要么就是念头通达,习得剑术。 此三柄剑器,赫然就是祸乱仙宫中,能传授仙功神通的三位传道者! 一道苍老的声音,终于缓缓响起来: “晓得了,不过是秘境中出现了一点问题而已,这般急躁作甚。” 此声正是从戮仙剑中发出的,其声色惊奇,犹如龙吟虎啸,老龟吐舌。 铮的! 一阵玄光在三柄剑器当中展开,立刻有画面浮现,画面上的人正是叩拜不止的黑水子。 紧接着,一幅幅其他画面在其上闪烁,将祸星城秘境中的大小情况,全都摆在了三柄剑器的跟前。 “哼!”诛仙剑器率先出声: “果然,彼道庭之人,居然胆敢以血祭之法,来污秽我仙宫要地。” 另外一道声音也是变得冷厉:“好狗胆,就此一举,我等即便将乱域中所有的道庭之人全都扬了,彼辈也没话可说。” 当即的,两尊存在便开始言语,如何去炮制那对秘境做手脚的黑手。 但是最后醒过来的那柄“戮仙”剑器中,却是缓缓的传出声音: “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左右不过是小辈之间的事情,又无仙人下场。你我三人如此动怒,有失体统。” “这、此事就这样算了,任由他们施展?”诛仙剑器中的意识不愉,声色震动。 一道赤红色的人形从剑器身上浮现,他发丝上指,怒目般盯着那柄戮仙剑器。 “哼!”戮仙剑器中的意识被此人如此对待,其古井无波的语气顿时不善,呵斥道: “仙宫之中我为长,诛仙剑使,尔是想以下犯上么?” 浑厚的气机从戮仙剑器的四周掀起,将方圆的空气都定住,似乎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似的。 诛仙剑使被对方呵斥,他的面上丝毫没有退避之色,反而露出兴奋且跃跃欲试的神色。 其剑身不停的颤鸣,道:“敬你一声,唤你一声师兄。不敬你,你算老几!” 铮的! 其剑身向上拔出,似乎当头就要一剑砍过去。 还是另外一柄铭刻“灭仙”的剑器中,无奈传出声音:“好了,尔等就不要争执。省得动荡起来,惹得乱域外的那群人看笑话。” 灭仙剑使话声顿了顿,也变化出一道人形。 它朝着三人环绕的当中一物拱手,示意道:“你俩既然相争,不如便请尊者说话?” 只见就在三柄剑器中间,一方犹如天梯般向上延伸,一直没入了虚空中的恢宏剑器,横亘在祸乱仙宫中。 不管是诛仙、灭仙,还是戮仙,此三柄数百丈高大的剑器,落在此剑跟前,都犹如是小儿玩具般。 诛仙剑使和戮仙剑使闻言,两人都是露出了迟疑之色,但是还不等他们同反对或点头,一道庞大的意识就从那撑天的剑形山峦中落下。 啪啪的! 三道由剑光组成的人形,都是弯腰低头,朝着中央的撑天山峦稽首: “参见尊者!” 黑水子祈祷而来的烟气,立刻飘荡到山峦附近。 那庞大的意识将此烟气阅读后,口中传出了一声轻笑: “有趣有趣,此等传信的法子,果真是许久没见。吾还以为是有故人来访了。” 旋即,三个剑使就听见: “此子上报有功,且记他一笔。他既然在信中请我等即刻就开启秘境,尔等依他便是。至于那些朝着秘境动手脚的家伙,蚍蜉而已,无须理会。” 话音落下后,那庞大的意识就抽离而去。 在三尊剑使的脑中,仅仅是回荡着对方道出的“有趣有趣”一词。 一时间。 剑冢内安静,百来息后,三个剑使面面相觑,浑然不知为何一缕信香,竟然将祸乱仙人的法宝也给惊动了。 沉默中,还是那犹如和事佬般的灭仙剑使,打着哈哈道: “既然尊者都已经应下,二位师兄弟,或者说二位长老,我等也该履行职责,开启仙宫秘境,拣选新的一批弟子了。” 另外两人听见,化作的人身上都是纷纷皱起眉头。 其中一个是觉得处置太轻,仙宫如此无动于衷,过于放纵了,面子何在? 又一个是估摸着距离升仙之战还有着很长的日子,现在就开启万年血战,实在是太早太早。 但是仙宫中,名义上管事的虽然是他们三个,可真正能一锤定音的,还得是刚才那发话的家伙。 于是不管是诛仙剑使,还是那戮仙剑使,都只能应下:“且依灭仙剑使所言。” 灭仙剑使拱拱手,当即伸手一抓,从身后的庞大剑器上将“灭仙”二字烙印而出,推往中央。 另外两个剑使也是如此。 很快的,剑光激昂,诛、灭、戮三字合一,化作为一柄没有剑柄的剑光,并从一条白线状态,变成了近千丈的剑形符咒。 “弟子奉剑诛仙!” “弟子奉剑灭仙。” “弟子奉剑戮仙。” 三个剑使齐声大喝:“恭请仙门开阖,洞天福地,拔擢灵秀,开坛血战!” 铮! 在他们的叩拜间,那剑形符咒嗖的闪烁,劈开了剑冢上方的层层灰雾,破开空间,出现在了祸乱域中,且朝着祸星城所在遥遥飞去。 霎时间,整个祸乱仙宫都震动。 一些正在仙宫中修行的门人们瞧见,纷纷惊疑。 有人懵懂,不明所以。 有人则是目中升起偌大的羡慕,口中喃喃道:“果然,升仙之战在即……适逢万年,宫中真要开启那方秘境了。” “可恨啊,当年我辈为何没有如此机会!” 种种人等色变间,当即就人传音去信,开始通知仙宫外的一干亲友门人,让之做好准备。 甚至还有部分已经拜入了祸乱仙宫的道士,在得知此景乃是宫中要开启“万年血战”后,竟然是毫不迟疑的就离开了仙宫,朝着祸星城奔袭而去。 有道师瞧见,急声唤道: “丹成以下者,仅有一次进入仙宫中修行的机会。尔等离开,便是放弃弟子身份也!” 那些转身飞走的道人,没有一个停住脚步的,仅仅有人回头,站在遁光中,一边远离,一边朝着那道师拱手: “弟子晓得。但弟子生于此世,尚未结丹,此万载难逢之机,不可不试!” 听见这话,那出声提醒的仙宫道师,面色怔怔。其并没有觉得对方的回答荒谬,而是面上也流露出了丝丝羡慕之色。 如此一幕落在其他道士的眼中,让部分道士的面色纠结,也是生出了想要“弃仙宫而走祸星”,去祸星城下的秘境中再搏一次的冲动! 祸乱仙宫内都如此,祸星城中就更盛百倍了。 当那由三尊剑使请出的法令,降临到祸星城上空时,许多没有见识的道人亡魂大冒,还以为是山海界打过来了。 但是当三尊剑使的声音从符咒中传出时,整个祸星城就都沸腾起来。 一些正在双修的道人,甚至裤子都不提的跑出屋子,仰头看着天上的符咒大笑。 除了大笑声之外,许许多多的道人也是面色猛变,纷纷露出惊恐,急忙的就要离开祸星城这个鬼地方。 好在传令的剑形符咒上,出现了一行数字,其乃是万年血战真正开始的倒计时。 当倒计时终止时,方才是整个祸星城化作血城,城中道人们争夺进入秘境机会的时候。 在此之前,闲杂人等,尚可抓紧时间,收拾家私细软,赶紧的滚离这个鬼地方。 霎时间,祸星城中的道人们或忧或喜,众生百态。 而余列,他此时也是走出静室,仰头看着城池顶上的倒计时,目色欣然。 铁剑兰和桑玉棠就站在他的身旁,两女更是面上狂喜。 她们口中分别喃喃道:“那老家伙,果然未骗我等。” “算算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诶!” 桑玉棠的脸上浮现出了肉疼之色。 话说她这些天以来,虽然抓紧了时间在做准备,但是因为桑家财力有限、族中也有不少异议,她的许多手段都还来不及施展,只是小赚了一笔。 算算价值,顶多能将三人的身家翻上两番罢了。 桑玉棠在肉疼,那些不信她的桑家人等,则是纷纷面色煞白,连肠子都悔青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血战开启在即。” 有人失魂落魄,口中不住:“我早该相信三小姐的,我等早该相信余道长的。” 但在整个祸星城中。 若是论谁最是懊悔、最是愤恨,还并不是这些事先得知可以捞一笔但没信的桑家中人,而是那正盘坐在祸星城的顶尖商会中,一袭白袍的神奇子。 “该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本道使了那么多灵石,肥了那么多人,就给本道玩这一出?” 神奇子手中捏着一方血令,面目狰狞,低吼道:“穷山恶水,此乱域中人,实在是太不讲规矩了!” 莫罗散师已经急忙的赶来,他化作人形半跪在地,口中不住的安抚: “神子勿忧,虽然血令大阵并未布满整个秘境,但是也遍布了一半,我等有此阵相助,定可在秘境中横行无忧,将阵法修缮完整。” 莫罗散师顿了顿,声色坚定道:“仆也愿自斩一刀,陪殿下进入秘境中,将血令大阵彻底布满,以助神子丹成上品!” 神奇子听见这番话,他面上的怒意稍去,但是面容依旧是扭曲。 只听他咬紧牙关,齿间挤出声音道: “不错,尔所言正是,本道还有布阵的机会。 去!传我令下去,庭中人员,人无分老幼,道无分男女,无论修为多少,统统的随我进入秘境,赚取大机缘!” 莫罗散师听见这话,其模糊的面色都能被看出一僵,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此獠可是知道,万年血战主要是面对六品道士而开的。 六品以下的人员入内,基本就只有当炮灰的可能,甚至八九成连真正踏入秘境的机会都没有,在祸星城中就会被打杀。 神奇子的此举,相当于就是在送所有六品以下的自己人去死,用其作为血祭,完善阵法! 一时间,莫罗散师开始懊悔,他为何要将自己麾下的势力,并入这疯子手中。 第五百九十三章 混乱血城、飞升台 当莫罗散师同神奇子商议着时,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两堵庞大的身影从阴影中显现,都是露出了狰狞的头颅。 它们仰头看着出现在祸星城上空的法令,眼中忧喜交加。 “桀桀桀!斗木獬,没想到你我被发落到了这祸乱域中,恰好还能赶上乱域中的此等盛事。看来是天不绝你我,要赐予你我结丹机缘。” 其中一尊头颅开口,面生鳞甲,形似蛟龙,正是白巢余孽中的角木蛟。 另外一尊巨大的头颅,额上长着独角,眼睛当中露出几丝冷意,若是余列在此,定会十分熟悉此人。 此獠正是斗木獬。 斗木獬话声淡漠的道:“若非是因为当初那小贼的捣鬼,本道这些年来,当是早早就丹成了。哼!此番只待本道丹成,必定要将那小贼扒皮抽筋,炼魂点灯!” 最后一句话,此獠说的那是一个咬牙切齿。 角木蛟闻言,它的眼中却是露出了嘲弄之色。 “本以为在祸乱域中待了十年,这厮的心气会被磨平了许多。没想到,还是如此的自视甚高、不堪造就。” 角木蛟在心间冷哼,它本是想要找斗木獬联手一番,两人一同在那祸星城下的秘境中博取结丹机缘。 但是现在看来,即便两人的关系缓和,但对方依旧不是一个好帮手。若是和对方为伍,极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角木蛟还想起了奎木狼前些日子告诉它的消息,其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余列的身形相貌。 “啧!人家可是有一尊上品金丹的师尊庇佑,手中又有仙宝等物。你斗木獬区区一个破落户,能保命都算是人家不记仇了。” 它在心间腹诽着,一时间很是期待斗木獬在秘境中遇见余列时的模样。 哗啦,很快,两道鳞甲蠕动声音响起。 角木蛟和斗木獬两人不欢而散,都是再次潜入了阴影中,点来麾下的各种人马,为进入秘境中做准备。 类似的场景,出现在祸星城的各种地方。 包括在秘境当中。 法令的波动,直接传递到了某地。 只见黑水子正跪在法坛上,已经叩首了整整三个时辰。 陡然一听见“血战大开”的声音,他疲倦的脸上就精神猛振,露出大喜之色: “祖宗诚不欺我也!” 黑水子霍然起身,朝着法令波动传来的方向长揖:“多谢仙宫成全,弟子定会在此番血战中,好生历练,不负仙宫机遇!” 言语完毕,黑水子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他的身子陡然溃散,变作成为虫群,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秘境即将开启,很多从前去不了的地方,都将会打开。 黑水子眼下既然已经身处在秘境中,自然是要做些准备,提前赶去几个好地方,一等秘境洞开,便下手夺取机缘! 法令大现后,城内城外,甚至域内域外。 山海界和虚空中有道人听闻了祸星城秘境开启的消息,也都不远万里、百万里的赶来。 整个祸乱域,都躁动了起来,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人流,在祸星城中来来往往。 贪婪的,钻破了脑袋也得挤入祸星城中。 恐惧的,抛家舍业,惶恐无比的远走他乡。 在这样一种亢奋的氛围中,城中的物价节节攀升。 余列等人也都是慢慢做好了准备。 其中被余列原以为不会参加这场万年血战的桑玉棠,她在处理完手中的财货后,居然并没有离开祸星城,而是改变了注意,也打算冒险的进入秘境中闯一闯。 时间迅速流逝。 很快的,祸星城上空的倒计时变动到最后一个时辰。 在最后一个时辰中,整个祸星城都安静了下来,好似成为了一座空城。 铮! 等到法令彻底归零的刹那,其好似太阳一般,绽放出了无数道的光芒,朝着祸星城中的众人洒落。 几乎是同一刻,整个祸星城中由静变动,城池沸腾,兴奋和惊悚的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因为城中所有的道人,感觉到长久以来压制在他们身上的威压,刹那间就消失不见,好似从前的种种都只是幻觉一般! 就在大街上,有道人率先反应过来,运起法力,猛地就往身边人打了过去。 身边人陡然受创,面色顿时惊惶,失声叫出:“大哥,你!” 其身上的灵光自行运转,但是出手的人显然十分明白其命门所得。 一声哀鸣响起,被袭击的人,体表灵光破碎,肉身没有了护持,单薄的法袍顿时就被一只干枯的手指插进,掀开了胸膛,取出了心脏。 袭击者脸上露出冷笑:“二弟,为兄早就说过你过于天真,在秘境中是活不了多久的。看来为兄还是高估了你,你连秘境都踏入不了!” 心脏被取出的道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还想要运转法力,转身离去,但是一股阴冷的感觉瞬间袭上他的灵台,让他彻底堕入了黑暗中。 啊啊! 仿佛爆竹般,第一声响起后,其他的惨叫声连绵不绝的在祸星城中响起。 特别是在那些店铺中、摊位上。 往日里被祸星城规矩压制的众人,彻底的抛开顾忌,在城中厮杀争夺,好抢夺资粮,削减竞争对手。 如此场景,自然是落入了余列的眼中耳中。 他盘坐在黑水药馆中,望着连天空都慢慢变得猩红的祸星城,轻叹了数声。 但是时间紧迫,两道女声在他的耳中响起: “余兄,我等也该出门了!” “进入秘境需要杀人取血,激活法坛,且每一尊法坛都只能让人进入一次,城中法坛有限,机会有限,不容耽搁!” 铁剑兰和桑玉棠两人站在余列的跟前,都是一脸凛然,面上紧张又期待的看着他。 余列回过神,沉吟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可,早一步进入天庭废墟,就能多得点机缘。” 嗖的,三人的身形闪烁,猛地便朝最近的一处好法坛飞去。 等到三人来到法坛跟前,他们发现仅仅片刻的时间,这一尊法坛上便是鲜血遍地,尸体陈横。 法坛上正有道人斗法,且不止一对,赢家连尸体都来不及处理,利索的往法坛上一扔,便想要闯入秘境中。 但是这一方法坛很显然还并没有吸够鲜血,未能激活,还需要更多的道人在其上厮杀,才会得以开启。 数股暗骂声,从那些杀气满满的道人口中发出:“该死!” 当瞧见余列三人结伴而来后,彼辈的目光收缩,竟然都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主动的让余列三人走上法坛。 这是彼辈见想要激活法坛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便打算先留着点法力,让其他人多多出手,将法坛喂养足够后,自己再上前争夺也不迟。 余列携带着两女,成功的就落在了法坛上,他面带讶然的朝着彼辈拱了拱手,口中道出“多谢”二字。 其他道人瞧见,面上都是露出嘲弄之色,不明白余列是在谢个什么,他们只是站在一旁,又不是就此放弃、转身离去了。 就连桑玉棠和铁剑兰两女,也是不明白余列口中的谢意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们并没有出声发问,而是默默的运起体内的真气,为接下来的厮杀血战而做准备。 不过很快,两女以及四周的其他道人们,就都明白余列为何出声道谢了。 因为只见他站在法坛上,忽然运起真气。 其没有将真气打向任何道人,而是打向了脚下的法坛。 余列的真气一落地,便汹涌如火,噗的将整个法坛都包裹在内。 让众人惊愕的一幕出现了,原本紧闭的法坛,竟然无须鲜血的滋养,便咔咔拉开,露出了一道门户。 如此情况,和坊间传闻、仙宫法令中说的截然不同,让不少人都是痴愣在了原地。 铁剑兰和桑玉棠两人也是怔住,但是旋即的,她们两人的身子就都一跌,齐刷刷的朝着洞开的法坛中落入。 她们只来得及抬头,看见余列笑吟吟的朝着他们颔首,并传过一道密语: “这尊法坛算是较大的一个了,可容上位道士入内,换算而言,恰也容你俩一同进入,到了秘境中,相互照料着点。” 原来经由法坛踏入秘境中,除了能够用鲜血作为祭祀之外,也能直接用道煞作为开启的引子。只不过这点,余列事先没有告诉两女罢了。 这一点,勉强也算是祸乱仙宫,对炼就了道煞的道士们的一点照顾。 但算不得优待,因为能炼就道煞之人,在同境界中多是难逢敌手,抢夺一方法坛自然是不在话下。 仙宫选择将这些人早早的送入秘境中,反倒是对其他道人的一种优待,能让血战种子们不至于白白的浪费折损掉。 只是在余列的四周,其他道人见他轻易打开了法坛,一个惊疑之余,眼中也是爆发出精光,直勾勾的盯着余列。 这些人不晓得道煞的用途,更不明白这是仙宫的照顾,反而觉得余列奇货可居,手中定是有什么和秘境相关的宝贝。 于是现场有道人,一个字也没有说,兴奋的就扑上前,要将余列捉拿到手,帮自己开启法坛。 余列察觉到四周汹涌的恶意,他摇了摇头,正眼都没有瞧对方一下,便身子一个闪烁,从对方身旁走过。 于是啊的一声惨叫响起。 那袭击者落在法坛上,被残余的灰焰灼烧,其身上的种种灵光就都宛如窗户纸般,轻易就被捅破、点燃着。 “这是什么法术、这是什么法术?” 痛苦不堪的嚎叫大作,那人化作人形火炬,在法坛上狂舞。 如此一幕震慑住了不少人,有人眼尖,终于认出了余列身上蒸腾的气息是什么,色变道: “道煞、是道煞!” 这下子,原本朝着余列扑来的道人,纷纷火烧屁股般,连滚带爬般的退避,直接让开了一条路。 混乱的祸星城中,余列便如此优哉游哉的,踱步在街道上,寻找着合适的法坛。 许多人远远望见他头顶的煞气,便都跑的远远的。 并且他的运气还不错,并没有遇见炼罡道士、上位道士自恃法力高强,故意的前来挡他路。 不多时,余列来到了方圆十条街道中,又一个可以容纳上位道士进入的法坛。 他登上法坛,就着城中的哭嚎嘶吼,有条不紊的点燃法坛,还观摩了一下法坛开启的过程,一直等到其开口即将要关闭时,才朝着四周的道人们一拱手,纵身跃入了其中。 那些拼死拼活,沾染了一身血气的道人,嫉妒羡慕的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其彻底消失,方才骂骂咧咧,转身朝着其他法坛飞去。 厮杀、劫掠、报复、偷袭、合纵连横……种种斗法场景,在偌大的祸星城中一一上演。 有道人承受不了压力,选择了退去,但更多的还是犹如蜂群一般,源源不断的从祸星城之外挤来,参与搏命机缘! …………………… 嗡! 余列在穿过法坛后,他感觉身子一晃,目中眩晕,等回过神来时,四周的景象已然改变,从血腥满地,变成了一方充满着绿意,遍布青苔的颓圮亭台。 他深吸一口气,肺腑中顿时被一种清新的凉意所充斥,多呼吸了两三口,一股微微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好地方!”余列面上大喜,忍不住开口叫好: “观主诚不欺我也。” 他清楚这种感受,但是这种感受对他而言又很是久违了。 这是四周的灵气浓郁到了他难以想象的地步,肉身迄今为止都没体验过这种浓度,一时间便有些“醉灵”了,只等稍微适应几息,就能恢复正常。 余列呼吸吞吐着颓圮亭台中的空气,他的目光不由转动,忽然发现四周弥漫的股股灵气,是从亭台中的一方石碑上传来的。 那石碑上有露珠凝聚,灵蕴更是非凡,竟然是滴滴液态的灵气,且灵气中透露着几丝古朴的意味,极有可能就是黑水子口中的“上古灵气”。 但是余列的目光只在灵露上停留了刹那,便被那石碑上一行篆文吸引。 只见其字迹模糊,笔画湮灭,但勉强可以辨认出五个字样: “上等飞升台。” 第五百九十四章 上品灵石、联手寻宝 余列端详着那古碑,脑海中顿时掀起了诸多的遐想。 “根据黑水子的说法,此地乃是天庭废墟。那么这一方亭台,或许就是古时的天庭用来招收仙人的?” 仙人二字,在当今的山海界,唯有炼就了元神,或者躯体不死的四品道人可以冠之。 但是在古时候却不然,每一时期都有每一时期的称呼,仙人的各个等级也不一样,并且在凡人看来,能够离地腾空的道人就已经算是仙人了。 因此“飞升台”一物,其虽然是古时天庭用来招收“仙人”的,但是彼时的仙人,大概率是濒临炼罡,飞升到天庭中来采摘罡气,以求更进一步的修炼中人。 飞升台中,余列的神识透体而出,将那古碑打量数遍,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端倪后,他才走上前,伸手一挥,将残留在古碑上的灵露取下。 余列当即就将一滴灵露炼化,服用入体,感受了一番上古灵气的滋味。 顿时的,一抹喜色再次在他的面上露出。 他惊喜道:“这种程度的灵气,上品?!” 灵石有次品,下品,中品,上品,极品五等之分,灵气大致也如此,并依次对应着相应境界的道人。 如余列这般的筑基道士,日常只可使用中品灵石,以作为修炼。而下品灵石,顶多能够补充他的法力,无法再让他们的修为进步半寸。 至于上品的灵石,则是属于五品道师使用的,在山海界中禁止向六品道士流通,在祸乱域中也是轻易不会落入道士的手中。 至于最顶尖的极品灵石,则是仙人们流通使用的了。 余列原本已经被祸星城秘境中浓郁的灵气环境给震撼了,结果他现在随随便便在路边采摘到的几滴灵露,其内里蕴藏的竟然就是上品灵气。 霎时间,他的目光就变得火热起来。 “难怪乱域中的道人们,甚至一些道师,消尖了脑袋、宁肯自斩一刀也要踏入此地!若是我有足够的上等灵气相助,在此秘境中当场结丹也是可能!” 欣喜片刻,余列定下了自己进入秘境的第二个计划,那便是尽量的收集上品灵气。 余列收拾好了心情,将所在的飞升台全都搜刮干净,一滴灵露也没有留下。 他走出飞升台,一片荒凉庞大的景象便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阵阵粗壮的龙卷,陈横在飞升台之外,其赫然就是一股股强烈的罡风。 此外,连绵不断、一眼望不到头的建筑残骸,将他的视野充满,并且一层一层的垒上了天际,被乌云遮蔽。 此即,崩毁的天庭废墟! 余列站在飞升台上,处在如此庞大的废墟中,顿觉自身好似一只小小的蝼蚁。 “这便是古时天庭的一隅吗?” 他口中喃喃着,目色更是振奋。 如此大的地界,如此震撼的上古遗留,其中的宝贝定然是多多! 余列只需要稍微在其中刮取一点古时候的灵土灵壤,估计就能让自己的紫府再次改换面貌。 环顾四下后,他还低头瞥看了一下脚下,发现在飞升台的下方还有着一层一层的建筑废墟,更加零散,整体面积和大小也都不如他头顶上的。 这让余列意识到,此方天庭废墟,通体呈现出了一个倒置的圆锥形,底部小,越往上则面积越大。 而余列因为在进来的时候,所选择的斗法坛属于较大的一尊,落地的位置也就处在了稍微偏上的一层。 稍微思索了一下后,余列彻底收回了向下看的目光,仰头往自己的顶上看去。 很显然,秘境中如果有好处存在,更多更大的,一定是在更上层。 余列当即运起了身上的真气,脚下云雾升起,托着自己要往上攀爬而去。 不过在脱离了飞升台后,他忽然还转身,朝着身后几十丈大小的亭台范围挥手,意图打开紫府门户,将这一方飞升天台废墟直接收入紫府中。 须知其虽然破损,但是好歹也是仙秦天庭的一份碎片,若是收入紫府中,指不定就能从中提炼出更多的灵气,即便不能,放在紫府里面当做历史摆件也可以。 但是很可惜,余列动用真气,仅仅打开了一小道口子,便感到了吃力,当口子大小未过丈时,一股山海般的压力就陡然袭来,让他的面色微白。 挣扎了几息,余列呼出一口气,明智的选择了放弃。 “果然,此地对紫府、甚至储物法器都有一定的压制,难怪我一进来,就感觉祸星城中的威压又出现了一点。” 他很是可惜的看了看那飞升台。 紫府无法开启,他企图将紫府装满、天庭搬空的想法,也就此破灭了。 不过余列心间早早有所预料,他可惜了一会儿,就振奋精神,朝着头上最近的一处废墟飞去。 呼呼呼! 他身影闪烁,刚脱离飞升台不久,就发现废墟和废墟之间虽无龙卷,但也回荡着一股股强烈的狂风,且风中夹杂着罡煞,若是在外界,寻常的道士被其一吹,便可能被打成重伤。 幸好余列如今煞气圆满,周身的护体灵光也是足够,能将狂风完全挡住,并未伤及自身。 不过如此一来,他便好似落入了泥沼中,原本弹指间就可跨越的距离,变得很是有点距离了,得如老人蹒跚般,慢腾腾的挪过去,这样少说也得花费上一两刻钟。 此外,余列笨拙的在罡煞狂风中挪动了数丈,他还发现越往上,废墟间狂风的劲道也更大。 他极度怀疑那缠绕在一幢幢废墟四周的龙卷,就是一道道乱作的纯粹罡风,唯有炼罡的道士才能抗衡。 但是面对如此窘境,余列的眉头并没有皱起,反而还露出了轻笑。 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了一粒珠子,轻轻的托在了手中,喝出一字: “定!” 嗡的,一抹血光从余列的手中四溢,方圆十丈内,狂风戛然而止,绕道而去。 这颗珠子,正是余列在乌真墓地中获得的定风珠。 有此物在手,他无须炼罡修为,也无须靠炼罡及以上的道人护持,就能独自踏入罡风层中采摘罡气。 天庭废墟中罡气无所不在,但此地也正是此物大展神威的地方! 余列赞赏着:“不错不错,不枉我当初冒着风险将你取到手。在此等地界,汝之价值,能抵得上一件法宝了。” 定风珠摄住罡煞所消耗的,是其自身的底蕴,并不会额外消耗余列的真气。 并且它能定住的罡气煞气,包罗了世间万千种罡煞,可以说但凡是气息风雨类,统统都能被其克制一番。 相比之下,一些炼罡道士即便是自身拥有罡气,可以行走在罡风中,但他们除了需要消耗自身的真气来维持之外,若是遇上了强过其体内罡气的厉害罡煞,依旧得退避一番。 余列就完全不用如此了。 他将定风珠掏出来后,想了想,还又从袖子中拎出了一只雪白的物件,将对方的尾巴挂在腰带上,栓紧了。 只听一阵嘤嘤嘤声音响起。 寻宝竹鼠跳出,它本是睡眼惺忪,懒洋洋的,但得了余列的吩咐,还尝了一滴上品古灵露,立刻精神抖擞,在余列的腰间胡乱扑腾,开始了寻路指宝。 余列看着它激动蠢笨的模样,哈哈笑了一番,旋即便一手举着定风珠,一手托着鼠忙。 两物相助之下,余列在秘境中的探索,不仅行动自如,指哪打哪,还短短一日下来,收获便不小。 仅仅游荡了五处偏小的废墟,余列手中就灌满了一葫芦的灵露。 其中所蕴含的灵气,若是换算成灵石,当是也接近百来块了。而若是换算成中品灵石,则价值已经超过十万,且有市无价! 当余列以为,自己如此顺利的寻宝过程会再持续好几天,才会碰上特别稀罕的物件,以及其他道人时。 仅仅半日后,他腰间的寻宝竹鼠就忽然吱吱大叫,兴奋的指向他头顶的一方废墟。 那废墟呈现圆拱形,不知是古时哪一方宫殿的穹顶坍塌而形成的,并和各种砖瓦碎片堆积在了一起,表面看上去灰扑扑的,无甚出奇。 余列心间一动,当即就改变慢慢摸过去的计划,跨越重重废墟,朝着那圆拱废墟所在飞去。 等到飞临圆拱上,寻宝竹鼠左嗅右看,直点头,更加的激动,还让余列小心注意点。 因为,有人! 余列收到了它的预警,当即掐诀,将身上护体灵光重置,并把鬼炉也从袖子中拿出来了。 其利用定风珠能摄住气息的作用,慢慢的朝着废墟内部靠近。 但是当他还没有踏入废墟时,一道身影自行就从废墟中钻出,口中还发出笑意,大笑道: “哈哈,发了发了!” 余列的脚步顿时停住,神识席卷对方。 那人甫一冲出,瞧见了差点就将他给堵住的余列,也是身子僵在半空中,笑声戛然而止。 两人之间的气息冰冷,随时都要动手。 可是很快的,一抹怪异的神色就出现在了双方的眼中,两人分别叫到: “奎木狼?”、“余列?!” 只见那从拱形废墟中钻出的身影,狼面人身,正是奎木狼那厮。 他的手中捧着一堆石块,上面的灵气比余列辛苦采集的灵露还要精纯,赫然是一块块货真价实的上品灵石! 奎木狼惊疑的望着余列,他身上的甬道中还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股烟尘席卷到其身上,弄得他有些灰头土脸的。 整个偌大的拱形废墟也旋即发出哀鸣声,寸寸断裂,内里发生了大崩塌。 很显然,余列来晚一步,此地的好处已经被奎木狼拿到了手中,并且对方在里面似乎还吃了点苦头,法力消耗不少。 余列眯眼打量了一眼坍塌的废墟,又将目光落在奎木狼身上。 他盯着对方手中的上品灵石,笑眯眯道: “奎木道友,好久不见啊。” 奎木狼面上干笑,尽量将手中的灵石遮住,回答: “是啊,许久未见……祝道友发财!” 最后一句落下,奎木狼转身就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要躲开余列,逃之夭夭。 …………………… 数个时辰后。 奎木狼更加灰头土脸的站在余列的身旁,他满脸肉疼,从袖子中抖落出一颗又一颗上品灵石,还断叫到: “真就这么多了!说好了分你一半,我都已经分你七成了。” 直到一口气的取出了一百二十八块上品灵石,任凭余列再怎么威逼利诱,他才再也不肯取出半块,且赌咒发誓起来。 面对失魂落魄的此獠,余列则是将一百二十八块灵石收好,满意道: “这笔灵石,就算作当初你打坏了潜郡,对城中人的补偿,贫道先帮潜郡人收下。”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加让奎木狼牙疼。他嘀咕道: “这多灵石,重建一座郡城都是够了吧。” 余列恍若未闻,沉吟片刻后,忽然道:“木兄,你刚才说附近的秘境你恰好眼熟,很是知道几处藏宝的地点?那么,便速速带路!” 原来奎木狼这厮,早十年就在准备着祸星城秘境之行,因为身属道庭的缘故,托那神奇子的福气,还知道了不少辛秘,提前就对秘境中的“藏宝”地点有所了解。 甚至若不是这厮的修为尚未突破炼罡,也只是凝煞圆满,刚才又倒霉的被一股罡风堵住了去路。 以此獠的了解程度,他大概率能从余列的手上溜走。 而为了保命,被追上后,奎木狼不仅将手中的灵石分润了出来,还承诺着要带余列在附近寻宝。 余列有道兵护身,还有护法神将在手,并不怕这厮耍诈,因为念在对方两次都识相的份上,也就没有和其做过,打算和这厮联手一番,用之充当向导。 听见余列的催促,奎木狼脸上的肉疼之色有所缓解,他旋即目露兴奋,连连的看向余列手中的定风珠。 此獠道:“好说、好说!余兄今日与我联手,我俩这就去干一票大的,若是可以,连丹成资粮都能一口气攒满。” 两人一个转身,嗖的便朝着一方位于重重龙卷中,分崩离析的庞大宫殿扑去,其上有灵光未褪,历经万古,依旧恍如明月…… 第五百九十五章 仙法痕迹、自投罗网 时间一晃而过。 近一个月之后,余列和奎木狼两人联手,在天庭废墟中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获取了不少的好处。 两人原本是仇敌,但是一人洞悉废墟中的诸多藏宝地点,一人拥有着寻宝灵宠,配合起来竟然是十分的默契。 其间,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道士进入了秘境中,两人还碰见过两次其他的道士。 其中一次,对方见余列和奎木狼算是人多势众,当即就退去,将寻宝的地点让给了两人。 另外一次,则是他们两个正在废墟当中探宝,结果被贼人堵在了门外,埋伏了一番,且对方的修为不弱,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炼罡道士。 好在余列和奎木狼皆不是好惹的,联手之下,对方非但没有得到好处,还伤重而走。 若不是其炼就了罡风,善于逃遁,连性命都得丢下。 也因为两人之间配合得默契,他俩的关系修复不少,不说恢复到了同僚的地步,但起码也不会随时随地的想着将对方打杀掉,吞并其财货。 这一日。 奎木狼满面的激动,他仰头看着一片庞大、连绵近百里的宫殿群落,兴奋道: “就是这里了,哈哈哈,看起来余兄和我是属于第一批抵达这里的! 此地乃是木某所知,好处最大的一处地界了,传闻其中乃是古时候用来豢养灵宠灵兽的地方。若是你我能够在此地摸到个古时候遗留下来的灵兽胚卵,可就发达了!” 不过宫殿群外一具具飘荡的白骨,也彰显出此地的危险。 白骨中还有衣着古朴,并非当今仙道风格的,极度疑似就是曾经的古时“仙人”们。 可惜的是,这些白骨都已经被弥漫在宫殿中的罡风吹朽,化作为了无用之物。否则余列的百鬼夜行炉,还能就此得到一点甜头。 余列听完奎木狼那厮的话,眉毛挑了挑。 话说仙秦时代距离今日,已经是不知道有多少个万年了,若是此地当真还存在活着的灵兽胚卵,那么其血脉必定出奇,能繁衍出龙凤玄鸟等物都说不定。 他一拱手:“借木兄吉言!” 嗖的,二人的身形当即闪烁,纵身飞入了宫殿群落当中。 借着奎木狼这厮的情报,他们在废墟外来回的转动,免掉了不少风险。 足足花费了两日的时间,他们方才突破障碍,踏足到宫殿群落的内里,比之前所有废墟的耗时都要长。 而步入内里后,密密麻麻的骨骼堆积成了山林,奇形怪状,两人仿佛是闯入了一座骨骸森林中。 首当其冲的,便是一尊庞大狰狞的蛟龙头颅,它微昂蛟首,望着余列两人来时的方向,似乎只差一步,就能飞遁出这一处坍塌的地界。 但是等余列两人沿着它的脊柱,走到后方后,才发现自其七寸位置,余下的已经是化作为了碎渣。 这条蛟龙七寸以下,每一根骨骼都像是被人用锤头一寸寸砸断砸裂。 余列用脚踩在上面,还能听见类似瓦片破裂的啪咔声音。 他彻底走出蛟龙骸骨,仰头向上看去,发现附近的宫殿群落上,出现了一个近十里大的方正空洞,似这堆宫殿便是被一个方形的巨物从天而降,给砸落砸塌的。 而那条蛟龙骸骨,便是宛如虫豸一般,被压塌了大半蛟躯身。 如此恐怖的场景,一看就不是人力能够为之。 余列和奎木狼两人对视一眼,心间都是暗道: “此必仙人所为!” 但是震撼一番后,他们的心神也都振奋,其中奎木狼低呼: “没错了!此地当年既然能够被仙人亲自出手,定然是一方要地,残存之物的价值绝对不会低!” 奎木狼当即一拱手,声色亢奋道:“还请余兄出手,带着木某在此地发财。” 两人现在已经是踏入了宫殿群落中,附近曾被仙人出手击打过,除去一些罡风之外,其余的禁制机关种种,应当是都已经烟消云散。 奎木狼的作用到此为止,两人无须再由他来领路,而是该余列麾下的寻宝竹鼠出马,仔仔细细的收刮现场好处。 余列闻言,轻笑着看了奎木狼一眼,他并没有选择卸磨杀驴,或是抛下此獠,独自在此地寻宝,而是如言的唤出寻宝竹鼠,敲了敲竹鼠的脑袋。 嘤嘤嘤! 竹鼠刚一从袖子中窜出,它就被吓得趴在了余列的手上,浑身发颤。 似乎附近还残存着古时强悍灵兽凶兽的气息。 余列疏导好一番后,这厮方才振作精神,吱吱嘤嘤的带着两人,在偌大的宫殿群落中探寻起来。 很快,两人翻过一具又一具灵兽骸骨,途中但凡是残存着一点灵气的东西,都被他俩给收入了囊中,灵石种种也是收获了不少。 甚至两人在一方石桌上,还发现了一堆极度疑似极品灵石的碎渣。 但令人懊悔的是,碎渣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内里的灵气早就已经逸散,剩下的渣滓或可入药炼制,但是效果估计连中品灵石都比不上。 等两人穿过一条残破的回廊,走到一处半塌陷的偏殿中时,奎木狼这厮在前面探路,眼睛也尖,他忽然上前,从一堆兽骨中扒拉出了一物。 此物盘结成了一个圈,上面镶嵌着三十六方玉石,通体由不知名的兽皮制作而成,还可以解开化作为一柄长鞭,像是一条腰带。 奎木狼拎着此物,他又是欢喜又是可惜的将其上的三十六方玉石都扣下来,搓成了粉末。 余列的眼力也不差,盯着此物瞧了几眼,便发现此物单论材质,当是足够作为法宝了。 并且上面的禁制等物,因为兽骨掩埋的缘故,并无多少损伤,仅仅镶嵌的玉石腐朽。 余列当即开口:“恭喜木兄得此重宝,他日当是能作为法宝使用,木兄此行彻底的不虚此行了!” 奎木狼抓着这根似腰带、似长鞭、似项圈的古时法宝,满心的欢喜,连口应声: “此言差矣,贫道只是托了余兄的福。我都能获得此物,等下贵鼠再寻见一个好处,余兄定是会获得比贫道这件好的东西,到时候就该贫道羡慕余兄了!” 其话声客气,但是言语间紧紧的抓着古宝,唯恐余列会忘记两人之间“先看先得,一前一后”的约定。 余列轻笑了一声,虽然他心间也是觊觎,但是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点点头,便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是接下来,两人继续朝着宫殿废墟的深处探索,他们的好运似乎消耗光了。 宫殿深处的灵石等残留物,比之外围反而更稀少,即便是寻宝竹鼠出马,也只能翻找出一些灵石碎片,或古物残片。 余列还只是微微皱眉,奎木狼则是心间开始不断的打鼓,颇是担忧了。 此獠所担忧的不是别的,而是担心余列会怀疑他在故意耍诈,又或者觊觎上他手中获得的古宝。 虽然说现在他的状态完好,真气充盈,且手中还新收获了一件古宝,仓促间炼化炼化,已能掌握一定的妙用。 但是余列留给奎木狼的印象实在是太深,这厮着实是不想和余列翻脸。 于是在一种安静得有点诡异的气氛中,两人一连穿过了数座宫殿。 其间路过了鸟形骸骨、马形骸骨、海兽骸骨等种种,但是越朝着最深处的主殿靠近,收获依旧是越少,甚至达到了寻宝竹鼠连动都懒得动的地步。 若非四周的空气中,还存在浓郁的灵气,两人都要怀疑这里还是不是秘境地界了。 且更具让奎木狼心惊的是,当他们快要靠近主殿时,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忌惮的看着左右残垣上的痕迹。 那痕迹十分清晰且新鲜,一看就不是万年以前留下的,而是近几日。 “有人!” 这念头猛地就出现在他们的脑中。 余列还朝着奎木狼投去了怀疑的目光,开始盘算着自己是不是给这家伙脸了,这厮莫非是想要将他引入埋伏中,来个黑吃黑? 奎木狼则是满脸的局促,他下意识的退后数步,然后才站稳脚跟,急忙的传音解释: “余兄且慢!此地并非只有木某一人知晓,道庭中有点地位的都知道,可能、可能是道庭中人找过来了!” 这厮拍着胸脯,赌咒发誓道:“余兄放心,待会儿不管是何人,我必定站在余兄这边,联手对敌。” 余列思索一下,想到近来飞入秘境中的道人数目越来越多,其他人寻找到此地的概率确实也不小,他的眉头才展开,面上轻轻一笑。 只是余列一个字都没有说,直接示意着奎木狼走在前面。 一直挂在他腰间的寻宝竹鼠,也被他收入了囊中。 奎木狼张开口还想解释,但还是闭上嘴巴,老老实实走在前面,充当了探路的角色。 等到两人彻底的步入主殿后,更是荒凉的景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放眼望去,处处都是残砖碎瓦,穹顶洞开,且上方横亘着重重的黑风乌云,罡煞横流,一看就危险的很。 走到了这里,甚至空气的灵气都是稀薄了很多,完全不像是藏有重宝的模样。 反倒是地面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的人形尸骨,铺了一地,似乎此地发生过激烈的争夺厮杀。 这一幕让余列和奎木狼两人的心情都是失望,暗想到: “莫非主殿中的物件,都已经被前人搜刮带走了?” 他们还来不及失望太久,一阵阴冷的神识,忽然又爬上了他们的左右,将两人团团包围,使得二人色变。 “桀桀!很失望是吧,对这破地方。” 冷笑声响起:“本道费尽心思,破开了乱作的罡煞黑风,落到此地,结果就这么一堆烂骨头,翻遍了砖瓦,硬是连半块灵石都没有找到,可是把本道给气坏了。” 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了前方,彼辈正盘坐在主殿顶上,极为靠近殿外的黑风的位置。 对方的杀意,毫不掩饰的扑向了余列二人:“不过还好,即便此地残破,但本道坐镇在此地,守株待兔,还是等来了二位好道友啊!” 刷刷的,股股灵光在余列和奎木狼身上大冒。 余列还猛地向后退步,和奎木狼这厮拉开了距离,甚至动手朝着奎木狼打去一道灰焰。 因为那主殿中的人影,以及声音,余列都是十分的熟悉。 此獠正是另外一个白巢余孽——斗木獬! “且慢!” 奎木狼也是警惕,他连滚带爬般避开了余列的火法,口中当即高呼:“斗木道兄,是我奎木狼啊,都是自己人!” 情况似乎并非如余列所想的那般恶劣,奎木狼这厮并不是故意的引诱余列来此,而只是恰巧的,那斗木獬也盯上了此地,并依仗着强悍的法力,先一步进入了此地。 斗木獬盘坐着,他的杀意一缓,遂睁开了双眼,看向两人。 但是当认清踏入主殿的是哪两人之后,斗木獬面上露出了更加兴奋的神色。 他口中呼啸: “哈哈!原来是你们两个家伙。” 且和奎木狼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斗木獬虽然紧盯着余列,杀意腾腾,眼睛都红了,但是它压根就没有放松对奎木狼的注意。 当奎木狼感到不太对劲,悄悄的想要退去,只留余列一个在此地吸引敌意时,他刚走到殿堂入口处,一阵灵光就涌起,挡住了他的去路。 奎木狼面上的神色一僵,他还未说话,便发现那半空中的斗木獬转过头,盯向了他。 只见斗木獬目露讥讽: “狗东西,你以为本道会放过你? 这里可是祸星城秘境,百无禁忌,本道不再这里杀你,难不成等你得宝出去后,再和那蠢蛟一般与我为敌!?” 此獠和奎木狼等人在祸星城中共同进退了十年,但它心间对奎木狼、角木蛟两人的恨意丝毫未减。 恰恰相反,它还将对余列的许多恨意,转移到了两人的身上,认为若非是这两个家伙庇佑余列,它绝对不会错失结丹之机! 轰隆! 强悍庞大的气息,从斗木獬的身上涌起,其真气透出体表,形成了一尊庞大的独角兽形。 整个大殿仿佛就是它的巢穴,而余列二人,则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的血食。 余列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原本镇定的神色也是微变,口中惊疑道: “丹成!?” 第五百九十六章 猩红肉虫、恐怖丹蚯蛆 斗木獬身上强悍的气息压在余列二人的身上,让他们都是惊骇,怀疑这厮是已经结丹了。 还是奎木狼咬紧牙关,喝出:“不可能!进入此地之前,这厮绝对的还只是上位道士,并未跨出那一步!” 距离众人进入秘境中,也才月余的时间,即便斗木獬进来后就得到了大机缘,立刻开始着手闭关突破,一个月的时间也来不及让对方彻底的完成蜕变。 须知越是后期,道人蜕变所花费的时间往往也越长,即便真正的蜕变时间所需不长,单单其前后调整自身状态,就需要花费数倍于蜕变的时间。 因此从时间上来推论,斗木獬绝对不可能结丹了! 余列得到奎木狼的提醒,他沉下心神,也是从斗木獬的身上发现了一点端倪: “咦!这厮的气息虽然强悍,堪比结丹,但是神识强度却并没有给予我丹成道师的感受,甚至连地傀上人那个假丹道师都不如。” 对面,斗木獬瞧见余列两人镇定下来,它面上冷笑,传音低喝: “结丹?真以为本道会那么不智,仓促就结丹了事吗。” 此獠呼啸着:“本道若是结丹,必须得是丹成上品也!这只不过是本道困居祸星城,不忍荒废时日,故凝练法术,提前以秘法将肉身锤炼至了堪比丹成中人的地步。” 咯咯! 言语间,它的身形发生了变化,其面上有鳞甲生出,脖颈伸长,体魄仿佛爆炸一般迅速的膨胀,很快就变成了一头超过三十丈高大的巨物! 此兽独角,和传言中的斗木獬更加的相似,且呼吸吞吐间,一股蛮荒的气息横扫现场。 余列和奎木狼两人瞧见,目色更是凝重。 其中奎木狼还急忙传音道: “该死的!难怪当初这家伙,急着图谋老井木犴的阴神大丹。原来传闻不是假的,这家伙得到过一颗古之獬兽的妖丹,若是当初他两物都在手,估计真可以抟炼成秘药,服食结丹,图谋上品。” 而现在看来,虽然余列当初阻碍了斗木獬,让之并没有获得阴神大丹,但是彼辈有獬兽妖丹在手,也是想办法的将之熔炼进了肉身,促使獬兽妖躯攀升至了相比于丹成道师的地步。 余列琢磨着这些,眉头却是舒展了一番。 他现在的见识可不短浅,当即口中呼道:“原来如此,木兄,此獠既然是将妖丹炼入了肉身,但是又并没有用此物结成假丹,那么你我还大有机会斩杀了此獠!只需坚持片刻,他气息就会跌落回来。” 斗木獬既然并没有跨过结丹的那一步,那么对方现在便只是借取着妖丹威力,一旦其真气支撑不了,或是心神支撑不了,要么被打回原形,要么就走火入魔,肉身暴动,被妖丹所反噬。 奎木狼听见余列的话,双目一亮,也是意识到了这点。 但是回过神来,奎木狼扭头看向余列脸上跃跃欲试的神色,难声道:“好兄弟,就算跌落会六品,那也还是罡煞合一的上位道士啊,你我只是两个下位的凝煞道士,拿头去打杀了他?” 这厮开始叽叽喳喳的,劝说余列不要期望太高,两人联手多多支撑一会儿,等对方跌落六品了,伺机就逃离此地,再到其他的地方去发财。 吼! 在余列和奎木狼两人商量对策的时候,斗木獬自然是不可能放任着两人,其身形一个闪烁,便已经欺压到了两人的跟前。 它张口呼吸,一阵光芒就从口舌中喷吐而出。 此光芒诡异,还没有落在两人的身上,就对两人的阴神魂魄产生了极大的压制,让他们对肉身的操控能力减弱。 斗木獬狂笑着,喝道: “敕令!尔等受死。” 它的背后都一缕缕黄明色的真气凝结,具现出了一柄又一柄的刀刃,然后便仿佛瀑布一般,朝着余列两人刺击而来,要将他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好在当对方的法术袭来时,余列二人都是挣脱了对方的影响,操控着身子,或闪或躲,避开了大半的攻击。 剩下的一点余波,也被两人体表明灭不定的法术灵光挡下了。 但是这一击,也是成功的将奎木狼心间的傲气彻底打没,他脸色刷白,若是身后有尾巴,估计尾巴都夹起来了。 只听此獠哭丧着脸,传音叫到: “余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选择了这门天赋作为神通的预备法术。一旦等他真结丹,此法便能沾上‘言出法随’一词,被唤作‘大命令术’,能呼天喊地,一言之下,就能让敌人自行抹脖子自杀掉。” 余列听见“大命令术”这一神通,他也是眉头狂跳。 如此神通,且不谈其当真是诡异的很,斗木獬这厮连丹成之后的神通都已经预备好了,是真有可能丹成上品啊! “此獠若是不杀,我日后必定会危险重重。” 余列咬着牙,心间杀机更盛! 他宁肯现在和尚未结丹的斗木獬硬碰硬,也不想逃之夭夭,等着对方丹成上品后,再来追杀他。 轰隆隆! 本就残破的主殿,在斗木獬的扑杀下,颤动不已,更加的残破,仿佛随时就要全部坍塌一般。 它再次呼喝: “定!” 一颗磨盘大的金光字迹,从斗木獬的口中飞出,砸向了余列两人,还未落下,就让两人再次的感觉身子难以动弹,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 这下子,奎木狼面上汗出如油,目中露出仓皇之色。 对方虽然尚未结丹,但是依仗着体内的一颗妖丹,施展着獬兽神通,不是丹成,胜似丹成,他和余列两人拿头去硬撑啊。 另外一边的余列,也是面色阴沉,他的处境虽然比奎木狼好些,但是也犹如陷入了泥沼当中,身子极度的不听使唤。 即便余列将灰焰、仙煞升起,也是起效缓慢。 不过余列的眼中并无绝望之色,他低声吼道:“狗东西,以为只有你有丹成手段吗?” 嗡嗡嗡! 被余列一直端在手中的鬼炉,喷吐出了一股股鬼气,呼啸着朝斗木獬扑去。 一尊森白的骷髅立刻从鬼炉中拔出,身上气息爆发,直接冲散了那斗木獬的金光符咒。 此骷髅正是白骨护法神将,余列没想到自己才进入秘境,就得将这尊底牌拿出来了。 而每多用一次,就会对丹炉的潜力造成损伤。可以说,每次使用护法神将,余列的内心都是肉疼至极。 但是没办法,斗木獬的确不是善茬,对方现在仗着法力和境界欺人,连靠近了肉搏的机会都不给余列,余列只能如此了。 并且余列还得让护法神将速战速决。 因为白骨护法神将一出来,其就感受到了四周有排斥之力出现,若是不在一刻钟内解决掉对方,神将自身就会被排斥出这方秘境。 此秘境,排斥丹成生灵。 咔咔! 护法神将一出,它的骨爪继续晃动,将斗木獬身上的獬兽金光挡了个严严实实,让身后的余列两人大松一口气,能够随意的活动身子了。 斗木獬原本倨傲的态度,也在护法神将现身后,刹那间变色,并咬牙切齿的讥讽道: “好个贼子!没想到你潜宫一脉当真心狠手辣,这一具丹成傀儡,恐怕就是贵宫的灰骨道师吧。” 这话传入奎木狼的耳中,让刚刚脱困的他来不及欢喜,就一脸悚然的盯着余列。 “好家伙,此獠连自己人都炼成傀儡了,还敢明目张胆的用出来。” 而余列则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他鼓荡真气,令仙煞喷涌而出,覆盖在了白骨护法神将的身上,让其变成了一尊火焰骷髅。 “杀!” 余列面露狞笑,对着斗木獬斩出剑指,一字喝出。 吼! 当即的,着火的护法神将扑上,和巨大的斗木獬缠斗在了一块儿。 霎时间,阵阵愤怒的嘶吼声在大殿当中回响,使得屋顶、石柱、地砖,片片震颤,片片破裂。 但是出乎余列的预料,即便他已经是唤出了护法神将,且为之加持上了仙煞,但是斗木獬那厮依旧是硬抗了下来,甚至可以说连下风都没有落。 这一幕让余列更加的确定,此獠若是丹成,当是有五成的概率也可以结成上品金丹! 他心间的杀意旺盛到了极致,思索起如何才能更加迅速的将此獠斩杀掉。 但是余列绞尽脑汁的想了一番,并未想出一个良好的办法,于是他将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奎木狼,打算逼着这厮出手。 他就不信了,奎木狼这厮多活了十年,手中会没有第二件符宝。 结果余列的目光落在奎木狼身上,就发现奎木狼眼神飘忽,其目光紧盯着四周,似乎瞧见了其他危险,面色惊疑。 奎木狼察觉到余列的注视,他闭紧嘴巴,无声的指了指某地,示意余列看过去。 余列凝神细看,眼皮陡跳。 因为他瞧见就在大殿的边缘,有一条条猩红色的肉虫,正从砖缝、瓦缝、石柱中钻出,小的纤细如头发,大的则是有筷子粗细。 它们蠕动在岩石金铁间,仿佛是在松散的泥土中打洞,灵活自如,钻来钻去毫无滞涩。 “此是何物?”余列惊奇的传音。 奎木狼面色惊惧的左右互看,嘴皮子哆嗦,喃喃的传音: “怎么这多的丹蚯蛆……难怪此地灵气稀薄!夭寿啊!” 这厮慢慢的向后退,想要离开此地,但是斗木獬布置在入口位置的阵法还在,若是想要突破,必然会造成大的动静。 至于宫殿顶上又破洞,但是又有危险的罡煞黑风,也是无法出去。 不得已,奎木狼贴在了一根石柱上,还肉疼的掏出了一张土黄色的符咒,上面的灵光厚重,一看就不是寻常符咒,大概率属于五品符宝。 这厮并没有将符宝打向斗木獬,帮余列解决对方,而是贴在了自己额头上,还将脑袋慢慢的转过去,埋头抱紧柱子。 只见这厮的嘴皮子还在动弹,反复的无声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嗡嗡。 一阵土黄的光芒涌动,覆盖在了奎木狼的身上,当即将这厮石化,变成了挂在石柱上的一个狼首人身的石雕。 余列瞧见对方如此的举动,也是瞠目结舌,不明白这厮为何被吓到了这个地步。 须知刚才斗木獬大发神威时,奎木狼虽然胆寒,但是也没有达到绝望、自暴自弃的程度。 “那‘丹蚯蛆’,究竟是何物!?” 余列怀揣着疑惑。 瞬间也想起了黑水子当初对他的一个告诫,即废墟中的死物危险,但活物,更加危险! 可是斗木獬尚在场中,余列正在顶着对方的压力,他无法如奎木狼一般石化自身,去当个缩头乌龟。 否则的话,此举和等死没有区别。 而就在余列迟疑的几息间,整个宫殿的四周都是爬出了猩红色的长条肉虫。 它们凭空而动,可以自如的上下游走的,不仅能穿石透木,还轻易的就将横在宫殿通道中的阵法灵光给蚕食掉了,不断朝着主殿中央逼近而来。 余列这时再想要及时拔身,也已经是晚了。 他唯有将斗木獬解决掉之后,再想办法靠着白骨护法神将的庇护,突围出去。 紧接着,让他更是惊疑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正在和护法神将缠斗中的斗木獬,忽然身子定住,胸中闷哼一声,口鼻之间流出了淡金色的血水。 斗木獬打了个响鼻,想将血水吐出,结果在喷吐间,血水竟然是源源不断的从它的口鼻间流出,并且数量甚大,几息间就呈现了水泼状,将地面染得一片猩红。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斗木獬惊恐的看向余列,以为自己是中了余列的邪法。 而余列和它对视着,面上的惊色丝毫不亚于它。 因为余列可以清晰的看见,一条又一条筷子粗细的猩红肉虫,正在斗木獬的口鼻上蠕动,还探起虫身,在空气中犹如毛发般摆动。 可是斗木獬对于这一幕,却是浑然不知。 余列还从对方的眼珠子中,也瞧见了虫豸游动的迹象。 噗呲! 终于,斗木獬口鼻间的血水以喷射状涌出,它面目惊惧,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大叫。 啊啊! 此时的它,终于发现了大殿四周席卷而来的猩红色肉虫们。 斗木獬发出阵阵呼喝,真气犹如火焰般燃烧,想要压制体内莫名的伤势,但是却使得钻在它体内的猩红肉虫们,蠕动得更加频繁,连它的眼珠子都钻破了。 这下子,斗木獬彻底看清了是什么东西在它体内作祟。 它的惊叫声带着绝望,大叫到: “啊啊啊!丹孽、是丹蚯蛆!” 此獠庞大妖躯上的气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仅仅十来息,其目中的神光,竟然就干脆至极的湮灭掉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斗木獬哀亡、专制蚯蛆 一条条猩红色的肉虫,自斗木獬的口鼻间钻出,在大殿中肆意的摇摆。 余列看着如此一幕,目光都看呆了,他心间惊悚的想到:“丹蚯蛆,莫非此物专门克制丹成中人?” 陡地,惨叫声继续从斗木獬的尸体上面响起来。 它的肉身虽然被蛆虫蛀死了,但是此獠也是开府道士,性命双修,还有阴神存在。 斗木獬的阴神及时的从肉身中跳出,看着自家衰竭的肉身,面上满是绝望。 它哀嚎道:“不!不,不可能!” 肉身一死,别说想要丹成上品了,它连结丹都不可能。 斗木獬不信邪,动用阴神,施展出了种种法术,烈火、狂风、金刀……还有一张张符咒,被它从紫府中取出,宛如落叶般在大殿中纷飞。 啪啪啪的! 一只只丹蚯蛆被它打得当场爆裂,但是更多的肉虫又从它的肉身中钻出来,密密麻麻,相互拥挤在一块儿,大快朵颐。 余列落在一旁,目光怜悯的看着这一幕。 即便斗木獬现在施展妙法,将其肉身上的蛆虫去除干净了,但是对方的肉身气血早就崩溃,八九成连心脏、脑仁都已经被蛀穿,死的不能再死,“救”回来了也活不过来。 啊啊啊啊! 斗木獬也是意识到了这点,它在大殿当中狂舞,绝望又凄厉的哀嚎。 但是很快,此獠的哀嚎声音就戛然而止,面色僵硬的看向四周。 因为原本只是在它的肉身上啃食的蛆虫们,似乎是听见了它的哀嚎声,或者被它的阴神引动,纷纷探出身子,朝着它的阴神所在蠕动而来。 这让斗木獬更是惊恐:“此物,不只是啃食血肉,还能啃食阴神魂魄吗!?” 道人之阴神,其灵质满满,属于有灵之物,自然也是会引得丹蚯蛆的啃食。 只不过刚才斗木獬的肉身层次无限的逼近于五品,超过了它的阴神质地,对于殿堂中的蛆虫们而言,自然还是斗木獬肉身的诱惑性更大。 而现在斗木獬的肉身已经被大量的丹蚯蛆占据,剩下的蛆虫们挤不过去,便退而求其次,盯上了这厮的阴神。 旁边,余列望着,也是瞬间明悟到:“食灵为生!难怪此地明明是主殿,但是灵气种种却稀薄至极,看来就是因为存在着大量的这种肉虫,才导致如此。” 这个发现也让余列彻底的着急起来。 他当即就将主殿中的丹成护法神将,给收入了丹炉里面。 从现场惊悚的情况来看,丹蚯蛆这种凶物,越是法力高强的生灵,越会先被盯上,余列的此举,是免得那些蛆虫啃食完了斗木獬阴神后,又盯上了他的丹成傀儡。 收好丹成傀儡,余列当即左右四顾,打算脚底抹油,趁着斗木獬还在吸引注意,即刻开溜。 他的手中可是没有符宝级别的石化符咒,就算是有,余列还是觉得突出重围比较安全。否则的话,但凡隐藏的不好,便是身死道消,沦为一群充虫豸的血食。 只是当余列的身形挪动,朝着主殿外飞去时,原本没有将注意放在他身上的丹蚯蛆们,陡然就察觉到了他。 并且余列动弹的越是厉害,蛆虫般在半空嗖嗖钻动的也就更加厉害。 这是因为丹蚯蛆无目,无论大小,都是靠着气流变化来感知四周的。 余列刚才境界不如斗木獬,且谨慎的收敛着气息,一动不动,便被众多丹蚯蛆忽略了。而现在他开始跑路,便仿佛是在蛛网上的猎物动弹起来,挣扎的波动散发,引起了众多蛆虫的注意。 “该死!” 余列刚刚冲到通道入口,他跟前数丈大的通道就都被肉虫们占据,一条条的垂落着,仿佛吊死鬼般等着他自投罗网。 轰的,一道灰焰从余列的手中涌出,化作蛇形,将整个通道都充塞住。 啪啪的,一只只肉虫被余列的火法灼烧,当场爆裂,飞溅出点点汁液,让开了一点道路。 瞧见这一幕,余列心中惊喜,暗道:“有效!” 当今的灰焰在融合了血焰之后,最是能够克制血肉之物,丹蚯蛆一物虽然诡异,但都是血肉,被灰焰一烧,顿时也被克制,宛如火烤虱子一般爆裂作响。 余列的这一手火法,比斗木獬刚才使出的千百道法术都要管用,逃出生天的可能性也是数倍于对方! 并且这还不保险,余列又从紫府中急忙扯出了几十头鸦八,让之气机加持在自己身上,将自己团团裹住。 他准备用鸦八分身当做替死鬼,混合灰焰,就这样硬生生的冲出去。 可是当余列成功的闯到了出口位置,一道淡金色的锁链突地从他的身后飞出,眼瞅着就要打在他的头上了。 不得已,余列只能心悸的避开这突然袭击,向左飞滚,未能投入通道中。 嘎嘎嘎。 这一次突围失败,通道很快又被丹蚯蛆们覆盖住,并且余列因为动作激烈,招惹到了更多肉虫的注意。 环绕在他身子四周的鸦八分身们,也已经被肉虫缠绕,即便全身都有灰焰覆盖,但是肉虫们的数量实在是多,痛得鸦八们嘎嘎大叫。 “孽畜!”余列目色惊怒,他扭过头,满眼杀意的看着那打出金色锁链的贼人。 只见斗木獬的阴神被庞大的虫群包围着,其已经是被迫收敛法躯,化作为了人形,以节省真气。 斗木獬现在只剩下一张脸还露在半空中,痛苦又怨恨的望着余列: “要独活?不可能、不可能!本道要让你给我陪葬,啊啊啊!” 斗木獬瞅见自己已经彻底没有了活路,便不再施法祛虫,而是动用着剩下的真气,施展出百般法术,劈头盖脸的朝着余列打来。 好在此獠目色癫狂,多半魂魄都已经被蛀穿,精神失常了。 其施法杂乱无章,余列轻轻松松就避开,并未被打中。 可是这样一来,余列借着此獠吸引注意,趁机突出重围的计划彻底落空。 就在余列的周身一丈外,也已经形成了密密麻麻的可怕虫群,虫群们随着他的动作而动弹,几乎快要将他的包裹成为一个球体。 啪啪的,十几息过去。 已经有三四十只鸦八分身,英勇的为余列捐躯了,其一身的血肉和鸟毛都被丹蚯蛆啃食殆尽,仅仅剩下一堆骨头砸落在地上。 瞧见余列如此,那斗木獬的目色恢复了几丝清明,放声发出了痛快的大笑声: “哈哈哈!死、死!一起死!唔啊啊……” 旋即,它的人脸也被丹蚯蛆爬满,整个阴神都沦陷在了虫群中。 无论它再怎么挣扎,也只能让虫群产生波动,而无法将虫群弄出缺口,更是凄厉和绝望的声音,从其中不断的传出,并且越来越弱。 “斗木獬,我要将你挫骨扬灰!” 余列口中愤怒的大叫,回应着对方。 只是狠话说完后,他便脸色发白的望着四周肉虫,满脸的苦涩。 四周的丹蚯蛆数量实在是太多,还能汲取灵气为食,余列即便有灰焰的加持,他也不一定能够坚持的太久。 不得已,余列一咬牙,肉疼的低头看向手中鬼炉。 眼下的他,或许只有一个逃生办法了,那便是将白骨护法神将再唤出来. 护法神将身为白骨炼制而成,身上并无血肉,应该会像斗木獬的阴神一般,即便是陷入了啃食中,也能施法,不太被丹蚯蛆们克制. 而余列的想法,就是让对方替他轰出一条道路,并为他断后,以供他逃之夭夭。 只是这样一来,余列就将彻底的损失掉这尊丹成傀儡,甚至连百鬼夜行炉也得用于断后,属于是十足的血本无归。 咯吱啪叽。 肉虫啃食的声音继续在大殿中大作,令人头皮发麻。 恐怕就算是货真价实的丹成中人,落在了其中,也会是肉身糜烂,大丹损毁! 情急之下,余列不得不狠下心来,口中厉喝:“去!” 咔咔!百鬼夜行炉当即就从他的手中跳出,一只巨大的骨臂也从炉身里面伸出,将挡在余列跟前的众多肉虫捏爆。 原本快要将余列合拢在其中的丹蚯蛆们,也瞬间就出现了空洞。 余列抓住这个机会,便要从空洞中跳出,逃之夭夭。 可是谁知道,护法神将那丹成级别的气息,果然是无法将肉虫们吓到半点,其威力是强,但是持续的效果却是还没有余列的死焰要厉害。 余列刚从空洞中跳出,便立刻有肉虫挣脱了护法神将的震慑,扑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幕,可是将余列吓了个好的,几乎是亡魂大冒。 他体内的所有真气都鼓荡,死焰覆盖在他的全身,将他变化成为了一尊火人。仙煞也是咻咻的,化作牛毛一般的细针,朝着那些肉虫飞扑而去,形成了又一道屏障。 其他余列所有掌握了的法术,祸毒神光、三尸舍身术等等,厉害的、不厉害的,统统都被他给施展了出来。 然后让余列感到惊奇的一幕出现了,那些凶狠扑向他的肉虫们,居然也像是成功的被他震慑到,主动的往后退。 余列因此成功的飞到了出口通道中,身前暂时再没有一条肉虫挡着。 可是这时,余列并没有抓住如此机会,头也不回的离开此地,而是眼神闪烁,扭头看向了身后遍布整个大殿的肉虫们。 他的心间惊疑不定:“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克制这些肉虫?” 刹那间,诸多因素在余列的脑海中晃过,然后他低头看向了正缠绕在自家肉身上的一层细密电光。 这些电光和死焰、法术灵光等等相比起来,微弱至极,但是成色却是顶尖,丝毫不被汹涌的死焰种种所掩盖。 余列将体内的这一抹电光凝聚在了指尖,然后滋的朝着身后的丹蚯蛆们打过去。 电光犹如小蛇,形体还没有稍大点的肉虫大。 但是丹蚯蛆们遇见了这抹电光,仿佛就像是遇见了天敌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而电光也迅猛,不少丹蚯蛆来不及躲避,被打中,然后当场就变得焦黑,散发出一团腥臭味的黑红气息。 余列面上大喜:“果真能够克制这些肉虫!” 他的目光炯炯,刚才所产生的那点仓皇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贪婪的看向了那些丹蚯蛆。 既然有法子可知这些邪物,那么他余列自然是不能让这些家伙再肆意妄为了。 “想吃我!本道便先将尔等绝种灭族。” 余列冷哼,他当即就主动冲入了虫群中,并第一时间伸手,将刚才抛出去的百鬼夜行炉收回了袖子中,省得这件性命法器受损了。 而庞大的丹蚯蛆们,面对余列的自投罗网,此刻则是显得极为忌惮,疯狂的朝着远离他的方向游去。 只见一层浓郁的电光,已经是覆盖在了余列的身上,取代了熊熊燃烧的死焰。 并且这层电光的出现,丝毫都不消耗余列的真气,他有的是功夫来和满堂的丹蚯蛆们消磨。 因为这电光的出处不是其他,正是被种植在余列紫府中的雷三所产! 余列是因为近来一直在借用雷三的雷电之气淬炼温养身子,浸泡入味了。体内蕴藏了不少雷电气息,他刚才情急之下将体内的这点雷电之气也使出了,所以才发现了雷三的气息能克制丹蚯蛆。 噼里啪啦! 强悍的雷电之气涌出,让余列浑身的须发都变得幽蓝和苍白,来回闪烁。 他好似化身为了一道人形的雷霆,举手投足间,便是电闪雷鸣。 而那些丹蚯蛆虽然诡异强悍,但是灵智却是并不高,仅仅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甚至因为斗木獬尸身的缘故,即便余列在大肆杀戮,部分肉虫依旧是毫不避讳的趴在斗木獬的尸身上,疯狂且贪婪的啃食。 等到余列将大殿中的丹蚯蛆打杀了三分之二后,斗木獬的尸身终于也被啃食干净,仅仅剩下一方庞大的骸骨堆在殿中。 但即便血肉已尽,剩下的肥大肉虫们还是趴在其骸骨上,不断的吮吸着骸骨中的灵力,让斗木獬这厮可谓是死得凄惨。 望着这一幕,余列内心冷笑间,也是心神一动,顿住了手中的雷电…… 第五百九十八章 满载而走、肉虫藏罡 余列见着被丹蚯蛆爬满的斗木獬尸骨,他微眯眼睛,然后艰难的张开一道能进入紫府的空隙。 嗖嗖的,一根根斗木獬的骨头,连同其上的丹蚯蛆飞起,往余列的紫府中钻入。 虽然余列无法将斗木獬的尸骨整个装入紫府中,但是他可以将之拆分啊! 而且正如余列所期待的那般,那些趴在斗木獬尸骨上的丹蚯蛆们,并未反抗余列的摄取,等到它们反应过来,就都已经全是懵懵懂懂的身处在了紫府中。 这时候,部分的丹蚯蛆因为环境变化,终于从尸骨上抬起头,躁动不堪,释放出凶性。 但是这些肉虫们虽然了得,杀斗木獬如杀鸡,可其终归不是仙人级别的生灵。 无名阵法运作,一股伟力降临在它们的身上,将它们纷纷定住,丝毫都动弹不得。 余列在外界瞧见这一幕,面上大松一口气,并且露出了喜色。 他的动作更加迅速,连忙就将大殿中所有能够收入紫府的丹蚯蛆,统统的都抓了进去,至于有所反抗,无法被收入的,则是被他利用灵根雷三所产的雷电,将之彻底的焚烧成了灰烬,死的不能再死。 处理好这些之后,余列回顾四周,发现原本荒凉的主殿,此刻是更加的荒凉,并且四下一片焦糊味道。 一股腐败又焦黑的臭气,已经充斥在了大殿中,汇聚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层黑红色的血雾。 这一股臭气,正是丹蚯蛆们被余列用雷电烧死之后所释放出来。 余列从中采摘了几丝到手,心中顿时生出明悟之色: “难怪我用死焰去克制这群血肉虫豸,虽然管用,但是效果并不怎么好。反而是利用雷三的雷电,却能如冰消雪释般,轻易的就将之拿捏住。 原来这些肉虫类似于尸虫,其性质阴寒,体内存在着一股死气啊。” 死气、阴气诸物,性质阴寒,雷电雷火之气正是克制彼辈的“天敌”。 在这方面,余列的死焰虽然已经不再是纯粹的阴寒火焰了,但是也远远比不上雷电雷火之气。 当然了,雷三所产出的雷电之气,之所以能如此轻易的就能克制这些诡异肉虫。多半也是因为灵根雷三的位格之高,其绝对超过了六品,抵达五品、甚至可能是五品以上! 诸多遐想在余列的心间闪烁,让他欣喜阵阵,彻底的从刚才的惶恐状态中摆脱。 回过神来,余列眯眼看着汇聚在地面上的肉虫恶气,口中轻哼,施法将这些气息也捉入了紫府里面。 这些恶气的性质阴寒,比世间绝大多数的煞气都要诡异,寻常道人避之唯恐不及。 刚才那斗木獬,之所以会轻易的沦陷在丹蚯蛆中,也是因为它越是挣扎打杀,丹蚯蛆们死时所产生的恶气也就越多,能让之犹如中毒一般,肉身阴神都是陷入癫狂走火中,逐渐无力。 对于寻常的道人而言,或许唯有丹成中人及以上,才能将这些恶气抟炼成灵气,彻底去掉其中的毒性。 但是余列有化灵池在手,他就完全不用在乎这点了,不管是什么恶气、什么毒气,统统的往化灵池中一扔,便都只是他的修行资粮! 稍微花费一点时间后,大殿中丹蚯蛆恶气,就被余列收拾一空。 他在紫府中,将之一半放在了化灵池中,让之慢慢纯化,一半则是和那群活着的丹蚯蛆堆在一块,看看能否产生一定的影响,促使丹蚯蛆们适应环境,繁殖增长。 毕竟这群肉虫如此的诡异和恐怖,余列可是惦记上了它们,存了操控此物,利用一番的念头。 不过这些事情都还不急。 余列收拾好一切,他环顾着荒凉一空的主殿,神识几次三番的从那石化的奎木狼身上扫过,目中露出犹豫之色。 他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趁其病、要其命,将奎木狼这厮给拖入紫府当中。 一旦入了紫府,奎木狼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死是活只在余列的一念之间。 但是余列想到了这厮之前的示好、提醒,以及在刚才对付斗木獬的过程中,这家伙并没有反水。 他轻叹一口气,还是选择了忽略掉这厮。 至于继续和这厮联手寻宝一事,也是被余列将之抛在脑后了。 每次和奎木狼这家伙见面,其虽然都会给余列带来好处,但是余列现在细细一想,发现每次和好处相伴的危险性也是不小。 一不小心,他就会是身消道死的结局。 余列觉得自己现在还是先在秘境中找个地方,好好消化一番,万不能再和这厮在秘境中胡乱晃荡,免得遭逢到更大的危险。 嗖的! 余列的身影闪烁,消失在了大殿中,仅仅留下最后一句疑惑又惋惜的话声: “咦!斗木獬那厮的紫府呢……罢了,可惜了。” 开府道士在身死之后,若是不在山海界中,其紫府便会沦落在死亡现场,能够被同为开府中人的道人吞吃掉。 但是很显然,余列等人现在身处在祸星城秘境中,此地对紫府也有所影响,多半是将斗木獬的紫府给暗中收走了。 当余列离去后,主殿寂静。 良久之后。 那根石头柱子上的奎木狼身躯,出现了颤动。他身上的石头壳子一片片的落下,眼珠子重新转动起来,目中露出了死里逃生的狂喜之色! “哈哈哈!本道活下来了,老子活下来了!” 奎木狼喃喃自语,环顾着空荡荡的四周,目中旋即又露出惊异之色: “咦,斗木獬的尸骨呢、姓余的尸骨呢?” 大殿中原本残留着不少白骨,有大有小,都有一定的年头了,现在混做一团,难以分辨。 这让奎木狼不知余列和斗木獬的尸骨是也混入了其中,还是并不在里面。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直接就相信是前者的,但是余列的过往种种,让他打心里就认定了余列不是个容易死掉的人。 心间腹诽一番,奎木狼等自己的肉身气血活络,便夹着尾巴般,头也不回的往来时的通道飞去。 不管前者还是后者,这种危险旮沓,他可是再不敢多待了。 只是在逃去的路上,奎木狼心间还是忍不住的屡次想到: “姓余的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他若是活着,为何还选择了放我一马……” 种种想法,让这厮的心情一时间颇为复杂。 ……………… 另外一边。 余列在离开了丹蚯蛆大殿后,飞行数十里,来到了一片不起眼的废墟中。 他钻入内里,收拾好四周,并放出鸦八分身放哨。 在好好的打坐恢复一番后,余列精神抖擞,真气充盈,便开始了自己的收获整理。 首先的,他是将斗木獬那一根根粗壮巨大,犹如房梁般的骨头,一一塞入了百鬼夜行炉中。 此举一下子让炉子,直接就被撑住了。 斗木獬那厮虽然没有结丹,且一身的血肉沦为了肉虫的口粮,但是它的骨头备受浸染,属于纯粹的妖骨头,同样是堪比丹成生灵之骨,正好能够被余列炼入鬼炉中,弥补弥补百鬼夜行炉过往损失的潜力。 做好这些,余列又将意识分为两股,一股落到了化灵池中,看看由丹蚯蛆恶气转化出来的灵气质地如何,一股又落到了那些活着的丹蚯蛆中,看看这些生灵能否在紫府中养活。 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让余列惊了一下。 首先是被他放在化灵池中的恶气们,这些气息被纯净之后,其率先浮现而出的并非是灵气,而是一种余列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余列目中惊疑,将之唤出一缕,用肉身手指捏住,仔细反复的感触再三,脱口道: “这是,罡气?!” 只见丹蚯蛆所产的恶气,在褪去了种种腐臭、尸气后,其色泽纯白,捏在余列的手指间,凛冽刚强,犹如捏着一柄钢刀一般,又浑身释放出细若牛毛的般的无形之刺。 此种种迹象,都和罡风层中的罡气相似。 余列惊疑着,他心间一动,当即就探出神识,从砖墙外无处不在的狂风中采摘了几缕,然后将从丹蚯蛆体内所提炼而出的“罡气”,扔入了秘境狂风里面。 结果让余列惊喜的一幕出现了,这一缕气息,虽然只有一缕,但是却将数百倍于它的秘境狂风给当场打散,这性子比他在秘境中所有见过的罡气都要了得。 余列又是试验了几次,还从秘境狂风中提炼出了数股货真价实的罡气,与之进行对比。 结果证明,丹蚯蛆体内所蕴藏的气息,赫然携带着一抹凛冽至极的罡气,且这种罡气不是寻常罡气能够比拟的! 这让余列欣喜的同时,也更加的狐疑起来: “煞气倒是能从尸体之上采摘得来,但是罡气从来只是能从天上采……这些肉虫体内,为何会蕴含罡气,以及这种罡气又是世间的哪一种?” 他盘坐着,即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出这种罡气具体是何物。 余列记忆中的数十种天罡之气,没有一种能够和此物完全重合。 这顿时就让余列顾忌起来。 话说他前来此秘境中,最大的目的便是凝练罡气,晋升为炼罡道士。 原本他的打算是听从黑水子的建议,一直探索到秘境的最深处,再凝练罡气。但是现在他都还没有探索到秘境深处,就已经遇见了丹蚯蛆这种厉害货色。 这让余列极度怀疑,秘境的最深处,无有接近甚至是媲超过丹成道师的实力,便是有去无回、有死无生。 所以他已经是想要放弃原先计划,而打算从秘境中无处不在的罡风里面,挑选几股合适自己的,一一纯化,早点先完成炼罡,把境界提升上去再说。 而现在从丹蚯蛆体内发现的罡气,就和他极其有缘,且性质也处在余列所有见过的罡气中第一位。 余列甚至怀疑,就连紫烛子的紫气东来罡,都不一定比它强。 用此物来炼罡,或许大有可为! 但是问题也来了,不知此罡的具体名讳,余列就不知用此罡凝练后,能否真个的丹成上品,以及具体会结成哪一种大丹。 细思良久,他呼出一口气,暗道: “算了,暂时不管这种罡气究竟是什么,先花点时间,把它们统统的提炼一番后,再说其他。” 嗖的,余列的意识就落在了大量活着的丹蚯蛆中。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余列发现这群肉虫,虽然身处在同类死亡后的恶气中会显得格外兴奋,但是并没有发生繁殖和增殖的现象。 即便余列主动的将这些肉虫斩断,它们也并没有像蚯蚓一般,头尾各自存活,而是缓缓的就干瘪死亡。 那些恶气既然对之无用,余列也就将所有的恶气,都置入到了化灵池中,用于提炼罡气。 至于活着的丹蚯蛆们,则是被他用几方陶罐密封,分别窖藏在不同的环境中,土中、水中、火中、空中等各不相同,看那种环境最适合它们续命,以及方便余列之后遇敌时,将之扔出去。 当然,丹蚯蛆们如果能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于某种环境中自相繁殖,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也就不用被余列当作一次性的消耗用品。 此后。 余列便一直的盘膝打坐,等待着化灵池将所有的丹蚯蛆罡气提纯出来,以及亲自温养百鬼夜行炉,还时不时的观察记录一番灵根雷三的生长情况。 特别是后者,有过在丹蚯蛆一物上的证明,余列意识到雷三的价值或许不仅仅在将来,也在当下,他对此物的关注度上升了一倍不止。 很快,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过去。 这段时间中,鬼炉被温养妥当,其不仅潜力恢复,连品质也增长了许多,隐隐又要先余列一步,提升一级。 那由成千上万只丹蚯蛆所产的恶气,也是终被彻底的提炼,仅仅剩下罡气,形成了一道犹如蛟龙般的粗壮白气。 此气凛冽而刚强,数量增长到此,也已经足够被道人炼罡使用。 与此同时,这味罡气的又一个特征,也随之表现了出来,让余列惊奇不已! 第五百九十九章 纯白龙气?虿盆炼罡 余列看着出现在自己跟前的这一缕罡气,心间惊疑: “怎么感觉,此气的模样和性质,和龙气十分类似啊!” 山海界的龙气,若是具现成形,其便是一缕缕蛇虫形状,并且性质刚烈,排斥万法。 而被余列从肉虫体内提炼而出的这一缕罡气,它除了外形也是蛇虫形状之外,其给余列的种种感觉,无一不是和龙气类似。 余列甚至还从这一缕罡气之上,感觉到了轻微的压迫感觉,连体内的法力都是受到了滞涩,难以动弹。 可以说,若是将这一缕白气给染成金黄色,说它是山海界中的龙气,十个道人中至少会有九人会以为就是龙气。 余列心间一动,他将这一缕罡气捉到了手中,并再次的将他从四周罡风中提炼而成的各种罡气拿出,让彼辈混杂在了一起。 滋滋,罡气激发的声音响起。 一个让他惊愕不已的情况出现了。 提炼而成的未知罡气,它不仅仅轻易的就将其他罡气给打散镇压,还将其他的罡气吞吃进了“腹中”。 此罡气,竟然能够吞并其他的罡气,缓缓增长! “这是什么情况,虽然从紫烛子师尊那里得知,罡气之间可以杂糅,但是也没有听说过罡气可以互相吞食,壮大自身啊!” 余列腾地站起身,惊疑不已。 根据道书上说的,道士炼罡和凝煞,两步都是追求着一个“”纯”字。 紫烛子曾经透露的,可以选择杂糅产生的新罡气,就已经是让余列眼界大开了。如今出现了和道书上的道理截然不同的情况,更是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又或者此气压根不是罡气,而真的是褪了色的龙气! 余列沉下心,他缓缓的坐回来,将那缕白色罡气缓缓分成几缕,开始了仔细的检验。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 其目中的精光越发的亮堂。 他并没有看错,这一缕莫名的罡气,就是能够通过吞食其他的罡气,缓缓的壮大自己。 并且在吞并了其他的罡气之后,这缕莫名罡气的性质也会发生变化,多出了其他罡气的特征。 只不过这等变化产生的并不明显,余列非得集中注意力,才能看清楚。 这也是他最开始提炼出此罡气的时候,没有发现这点,直到将所有的恶气都提炼成罡气后,才注意到的原因所在。 “能吞噬其他的罡气而长,那若是多吞并几种不同的,其性质究竟会被影响到劣化,还是在保持自我性质的基础上,又多出几种其他的特性?” 余列脑中念头跳动,他更是来了兴趣,猛地抬起头,看向废墟外变化万千的罡风。 立刻的,余列便身子闪烁,出现在了狂风中,他持着定风珠,抖开袖袍,仿佛拿着布袋子般,在狂风中收集各种各样的罡风。 等到收集的差不多了,他便将这些罡风置入化灵池中,统统的抟炼成精纯的罡气。 余列一口气的,提纯了多达二十一种罡气,其性质有阴有寒、有热有阳……各不一样。 并且每一种罡气的份量,也都是达到了足够让道士炼罡的地步,且都比那莫名罡气要多。 如此繁重的活计,也亏得他有化灵池在,否则的话,他便是忙活上一年都难以达成。 罡气提炼而成后,余列所要做的,自然就是将那莫名罡气,分别置入二十一种其他罡气中,分成了数组,有多有寡,一一观察其性质的变化情况。 除了罡气,他还取出了那些活着的丹蚯蛆,将这些东西也喂养进罡气。 结果不出他所料的,丹蚯蛆们能自如的生活在各种罡气中,并能够以罡气为食物,丝毫都不受到罡气的影响。 余列隐隐还感觉,似乎生活在罡气环境中,且罡气的质地越是纯净,这些肉虫的状态就越好。 只是即便如此,丹蚯蛆们也并没有繁殖增长,诞生出虫卵或幼虫。 时间缓缓的流逝。 事关炼罡,余列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勘验莫名罡气的性质。 其中,莫名罡气每一次的吞食,情况都是让人欢喜,每一缕都是本身的凛冽刚强之性不损,但是又能多出其他的特性。 余列还反复的用吞食过不同罡气的,相互间再杂而吞食,其也是只会增长变强,而并不会蜕化劣化。 终于,试验的进展来到了最后一步。 二十一种罡气,已经是全都被余列熔炼进了两股莫名罡气中,他接下来只需要将最后的两股莫名罡气,相互融合为一,此罡便是彻底符合他心中的要求了。 因为是同类罡气的相互融合,其远比吞食异种罡气要迅速,只需片刻时间就会融合为一。且此前的种种试验,都表明了此物的特殊性质,九成九会成功。 但是余列持着两股罡气,心间还是不由的都激动起来。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定住心神,暗道: “若是成功,此物就是至少具备了二十一种罡气的特性,不惧风霜雷电、火雨阴阳,还类似龙气,论起品质,它再是籍籍无名,当是也不会属于下等罡气,而是必定能位列三十六种之列!” 这个念头,也是余列之所以愿意花费如此的气力,培养这味来历莫名的罡气的缘故。 不管其来历再怎么样低劣,跟脚再怎么诡异,当它具备了二十一种天罡的性质后,跟脚也已经是达到了能够满足丹成上品的条件之一。 毕竟在被其吞吃的二十一种天罡中,有一味唤作“都天神霄罡”,还有一味则是唤作“南明离火罡”。 此两者,皆是山海界中有名有姓的顶尖罡气之一,得之可结金丹! 若不是身处在祸星城秘境中,余列单单是搜罗其中的一种,就得花费偌大的心力,或是必须返回山海界中。 心念一动,余列不再遐想。 嗡嗡的! 在定风珠的作用下,两股罡气缓缓的交织缠绕在了一块,叠成了盘旋如铰链的状态。 然后果然如余列所期待的那般,即便它们的份量巨大,远超此前,依旧是默契平和的混在了一起,其颜色也依旧是纯白。 自此,余列对这股莫名罡气的所有试验和试探,统统的成功,并且让之质量、数量,都是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他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心神振奋不已! “一味天罡,蕴藏廿一!” 余列站起身子,踱步走在破碎的石板上,目光闪烁: “不知等我将这一味罡气炼就入体后,还能否将那被吞吃了的二十一种罡气给演化出来……又或者是,等我炼罡成功,我依旧能够采摘其他的罡气,融入体内?” 一时间,他对这股罡气的期待,又攀升了不少。 花费了足足三刻钟,余列方才将心间的各种念想甩出脑袋,目光汇聚在了犹如蟒蛇的白色罡气上。 接下来,他所需要做的,便是将这一味罡气凝练入体,完成蜕变! 等到蜕变成功后,此罡气的种种特性,也将彻底的在他面前披露。 不过事关炼罡蜕变,因为种种考虑,特别是这股罡气的来头,余列还得细细的琢磨一番,他究竟该采用何种法子进行蜕变。 余列袖袍一挥,一本本道书便从中跳出,悬浮在他的跟前,迅速的翻页。 《惊雷入体炼罡法》、《五脏六腑炼罡法》、《度气炼罡科仪步骤详解》……种种或正统,或旁门的法子映入他的眼帘中。 和此前的其他蜕变不同。 在《四九玄功》中,炼罡蜕变并没有具体的辅助法子,更没有说要让道士去剔骨剖腹等等,仅仅只有一个建议。 即,赤身入罡风,不假外物,以气凝练。 意思便是能够不靠法器、丹药、高人庇佑,仅仅靠着自己的肉身魂魄,在庞大的罡风层中熬下去,并成功的将罡气炼入肉身、阴神中,便是最厉害的蜕变法子。 当然了,此法也是最难的。 因为未曾炼罡的道人,在无尽的罡气中压根就待不了多久,能坚持一两息,就已经是其肉身或阴神扎实了,想要能赤身入内,几乎是不可能。 对于余列而言,这个更是彻底的没有可能。 因为他的手中压根就没有无穷无尽的莫名罡气,目前的所得,仅仅够他完成一次蜕变罢了,顶多还能富裕个三四成,能让他储存在体内,方便日后的炼罡修行。 废墟中,余列皱着眉头,踱步思忖着,手指一动,一条丹蚯蛆就被他从紫府中放出,出现在面前。 此虫一现身,便敏锐的盯上了余列,其蠕动着,便想要钻入余列的体内。 好在一层细密的电光及时出现,将之挡的死死的。 凝实着凶厉的丹蚯蛆,一个想法在余列的脑中逐渐完整: “不若……采用虿盆之法炼罡?” 所谓虿盆,便是装满了毒虫之物的池子大水缸等等,是蛊道中人最喜欢使用的一种拷打敌人的酷刑。 将活人置入其内,毒虫便会从人身的各种孔洞中钻入,一步步的侵蚀人体。 其杀伤性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虿盆对人的心理摧残,即那种被万虫包裹,感受着自己的肉身被一寸寸吞食的感觉,极为恐怖。 即便以余列的心性,他一想到虿盆之法,也是忍不住的牙疼,下意识的就想要放弃。 但是虿盆之法,又过于合适他眼下的情况了。 寻常的道人想要用虿盆法炼罡,还得考虑虫豸能够承受得住罡气,以及虫豸的阴阳属性,是否和所需要凝练的罡气匹配。 可以说,其他道人运用此法,单单虫豸的购买培养,就得花费好大的一笔灵石。 而余列眼下,手中正有上万只肥壮的丹蚯蛆在,他手中的罡气又本就是从丹蚯蛆体内提炼而出的,两者不仅不会冲突,罡气还能刺激着丹蚯蛆们变得活跃,辅助炼罡。 只是一想到要被上万只虫子爬入身体,侵蚀自己的九窍,余列还是无法劝说自己横下心来。 都还没有开始施展,他只要一想到那幅画面,便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可是当余列考虑其他的种种方法时,他又发现其他的种种法子,炼罡是可以炼罡,但是效果又都没有蚕盆法要好。 因为蚕盆法中的上万条毒虫,在爬入人体后,便是相当于上万缕罡气爬入了人体中,能够从头到脚的辅助道人蜕变自身。 那第一个想出这法子的道人便说过,此法便是在以有限的罡气,尽可能的模拟出赤身入罡风的效果,并达到万千毛孔张开,齐齐炼罡的地步! 可以说除了“赤身入罡风”,余列再也想不到适合自己,且效果如一或超过虿盆法的法子了。 纠结着,余列继续苦苦的思索,并琢磨着能否将某几种炼罡法子一起使上,力求效果可以叠加。 同时的,他也在心间不断的劝说着自己: “不就是万虫噬身,九窍入虫吗?恶心是恶心了点,但是修道中人的事情,哪能叫恶心……” 一条又一条的丹蚯蛆,也被他从紫府中取出,圈养在由雷电之气打造的囚笼中。 正当余列要狠下心,勇于突破一下自己时,他灵机一动,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赶紧的将试着迈出去的腿收回来。 嗖的,一方漆黑的书本出现在他的手中,此物正是他的本命皮书,如今或可唤作为“变化之书”。 余列采摘妖物,炼其血肉入内,就能让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变化成那妖物,连对方的同类也难以区分。 “咦!不如我先用丹蚯蛆炼法,等获得丹蚯蛆这一变化之后,再说其他。” 他心间微松一口气,寻思道:“虿盆之法或许也可以反过来使用,变成养蛊之法?” 余列的打算,便是让自身变成一条丹蚯蛆后,不仅自身和罡气间能变得极为契合,令罡气自行就滋养到他的每一寸血肉和魂魄中。 到时候,他还能通过吞吃其他的丹蚯蛆,迅速的壮大体内罡气,缩短蜕变的时间,保质又加速。 此法比起虿盆法,似乎也能蜕变得更加彻底、更加的从头到脚! 第六百章 化虫蜕变、万相熔身化龙种 余列藏匿在一片废墟之中,继续琢磨了几日,心间彻底的定计,决定先将丹蚯蛆之变化,掌握到手,再进行虿盆炼罡。 这一日,他从满池子的丹蚯蛆中,挑选出了肥壮精悍的十来条肉虫,一一将之炮制妥当。 有剥皮的,有榨汁的,有切肉的,有解剖的,不一而足。 余列还动用神识,强行附体在了丹蚯蛆中,感应了一番这条肉虫的身体构造。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他本以为此物诡异,来头莫名,虫体内还有罡气存在,想要掌握这一变化,会是十分的困难。 但是等到余列真个上手后,发现其顺利的程度,远比他之前的几种变化,更要顺利! 诧异之间,余列略微一寻思,琢磨着或许是因为他的变化之术,本就就是从天蚕变化秘法中钻研得来。 丹蚯蛆同样也是虫,两者类似,诸多的地方都相同。 这一日,余列正全神贯注在变化之书中,一颗颗的符文,不断的在书页中诞生展开,细细密密的。 若是总体而观之,这些符文组成了一道丹蚯蛆的虚影,在余列用心之下,这一道虚影正是不断的凝实,变得惟妙惟肖,几乎就要化作为实物。 忽地,摆放在余列四周的十头丹蚯蛆,当书页中的肉虫虚影难以再进展时,猛地就投入进去。 嗡嗡! 变化之书颤动,那丹蚯蛆的身影彻底的凝实,并在书页中如活物一般上下游走蠕动,好似下一刻就要从书中飞出来一样。 余列的神识猛地从变化之书中抽出,他的脸上顿时就流露出了浓浓的疲倦之色,以及喜意! 略微休息了一段时间,余列的心神恢复,他睁开眼睛,紧盯向手中的变化之书,站起身子,将黑书一抖。 黑书迅速的拉长变薄,咻的席卷在他身上,一道道猩红色的血丝也从书页中飞出,刺入到余列的肉身里面。 余列身子被黑书覆盖,在其中蠕动挣扎着,不断的缩水缩水,一直缩到了三寸丁大小。 而这时,他的相貌,赫然是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丹蚯蛆之相。 其眼睛也是无法视物,因为他现在压根就没有眼睛这种东西,只能依靠神识去扫视周围。 一种极其特别的视角在余列的脑中展开,他发现偌大的祸星城秘境,变成了由一缕缕气息组成的天地。 余列这时能够很轻松的,在驳杂的狂风中,分辨出其是由哪几味罡气组成的,还能看出所在的废墟中那些灵机没有彻底湮灭的阵法种种。 这种灵视体验,让他对天地的组成,都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不过以上还只是次要的,余列惊讶数番后,就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由雷电化作的池盆中。 在池盆中,正堆积着一条又一条其他的丹蚯蛆,以及他精心提炼而成的莫名罡气。 咻得,余列化身为虫,便跳入了池盆中。 一入盆子,浓郁的罡气就将他席卷在了其中。 原本能够让他的肉身刺痛、神识湮灭的罡气,此刻对于他而言,宛如变成了温度合适的热水一般。 一股发自内心的舒服感油然而生,让余列感觉自己妥妥的是在泡热水澡。 他沉浸在如此感觉中许久,等回过神来之后,便大着胆子,将那罡气吞食进入体内。 一股微微的不适感出现,罡气欲要侵蚀其脏腑。但因为余列现如今的变化之术,早就不是从前的披皮变化可以比较的,连五脏六腑都是变化成了丹蚯蛆的模样。 不适感很快就消失,并且还刺激着余列的丹蚯蛆之变,变得更加的细致和真实。 这个发现让余列心间大喜,所有的顾虑都消失了。 “果然,丹蚯蛆和罡气间的关系密不可分,我从此虫入手,凝练此罡,效果当是事半功倍!” 他心神一沉,便将目光放在了四周浓郁的罡气,以及那些活着的丹蚯蛆身上。 事不宜迟,余列为了炼罡已经是准备了多日,如今万事都已具备,他也是时候彻底的踏出那一步,晋升炼罡! 轰的! 其心念一落下,真气爆发,原本仅仅三寸丁的虫身,瞬间膨胀了数倍,将四周的罡气不断吸食进体内,消化成自己的罡气。 一丝一缕,一点一滴。 越来越多的罡气,经由丹蚯蛆特殊又简单的构造,积累在了余列的体内。 真正的炼罡过程,其简单和轻松的程度,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估摸着按照如此进度,他甚至可能三日三夜,就将所有的罡气都吞吃入体,结束蜕变! “早知道如此简单,就应该不想那么多,早早就为之的。” 余列心间忍不住的慨叹起来。 当然了,他也明白自己现在之所以会这般轻松,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这些天以来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去试验、准备。 否则的话,换个思路和法子,可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 六七个时辰后,余列的虫身膨胀到了三尺长,他过度吞吃罡气的动作,终于是引得了其他丹蚯蛆的不满。 这些虫豸的凶性极其之大,当即就在池盆中攻击余列。 一张张细密口齿落在了余列的体表,给了他一股深入骨髓的疼痛。 但是他也不是好惹的,周围的丹蚯蛆们想要对付他,他便先下手为强,将这些肉虫统统的化作为自家食粮。 沙沙! 余列也张开口齿,咬向四周的丹蚯蛆。 一股“汁水”顿时就在他的口中飞溅,依仗着体内的真气,以及体型比其余的丹蚯蛆大,他三四口之间,就将所有咬向自己的丹蚯蛆都送入了腹中。 随之,丝丝缕缕精纯的罡气也从死掉的丹蚯蛆体内,渗透到了余列的肉身中,让他炼罡的速度又提升了不少。 但是不等余列开始欣喜,不好的一面也出现了。 死掉的丹蚯蛆会难免的释放出恶气,这股恶气对于其他的丹蚯蛆刺激性极其之大。 霎时间,整个虿盆中的肉虫们都是疯狂的蠕动起来,若是有外人站在外面,会从内心里面就对这一幕感到头皮发麻的。 因为一道道猩红色的虫身变动着,一张张口器也是向上举起来,密密麻麻,不停的开合,释放出了压迫感十足的凶性。 躁动的丹蚯蛆们向着四周索敌,当并没有发现其他的活物后,便将口器都对向了沾染大量恶气,且体型格外之大的余列身上。 群虫蜂拥而上,不少的丹蚯蛆甚至都挤不到余列的身旁。 这一变故让余列骤然就从轻松的炼罡中跳出,转而心情棘手的环顾四周。 一阵阵的剧痛,也出现在了他的虫身上。若非是有着真气的护持,他恐怕连十息都坚持不了,就会被这些丹蚯蛆给撕成碎片。 不过如此情况,倒也还在余列的意料之中。 他可打从一开始,就不信这些肉虫会无动于衷的看着他炼罡。 余列也张开了口器,依仗着身形的巨大,一口就能吞吃或是咬断掉池盆中的任何一只丹蚯蛆。 但是他为自己争夺到活动空间后,却并没有再如野兽般,去和这一群虫豸厮杀争斗,而是玩起了盘外招。 滋滋滋! 一丝丝电光,忽然出现在了余列所化的虫身上,那些撕咬向他的丹蚯蛆们,被电光一激,顿时焦黑阵阵。 不过和从前相比,这些丹蚯蛆浸泡在异变后的罡气中,托罡气的福,对于雷电之气的抵抗力强了不少,并没有被当场就电死。 余列见状,不仅没有感到失望,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现在不愿意见到的,就是丹蚯蛆们白白死在雷三的电光下,而是希望这些丹蚯蛆,统统的半死不活的进入他的腹中! 旋即,余列便开始了自己丝毫不讲武德的厮杀。 他依仗着自己体表有雷电之气鄙夷,在丹蚯蛆虫群中横冲直撞,不停的啃食其他肉虫,但是其他肉虫又无法啃食到他身上的半块肉。 一整日下来,丹蚯蛆们顶多能够对余列造成一点痛感而已。 在余列啃食这些肉虫的过程中,池盆中的恶气堆积的越来越多,罡气则是被余列吞吃的越来越少。 只是盆中的罡气并没有就此变得稀薄低劣,反而依旧是精纯如许。 这是因为提炼过后的罡气,不仅和恶气等物泾渭分明,而且它还能够将恶气慢慢的转化沉淀,酝酿成同样精纯的罡气。 这个发现让余列心痒痒。 他琢磨着自己若是能够在秘境中,发现一处丹蚯蛆的坟地,且坟地中的恶气堆积时间长久,已经自行酝酿成了精纯罡气。 那时候他就只需要采摘炼化,而不需要再费劲巴拉的去处理提纯出莫名罡气了。 时间如此缓缓的流逝。 余列盘踞在池盆中的形体越来越大,其心神意识也是越来越沉静,陷入了一种犹如冬眠的状态中。 到此时,他的体内体外,已经是都被罡气所充塞。 炼罡中最困难的一步,引足够的罡气入体,他已经是彻底的完成。接下来的步骤,便是有条不紊的利用罡气打磨肉身魂魄,让之能够承受蕴含了罡气的真气罢了。 这一步对于余列而言,压根就不存困难和风险。 不管是他的长期以来为自己扎下的根基,还是此刻特意变就的虫身状态,莫名罡气在他的体内,都犹如是自身血液一般,在不断的冲刷身体各处、淬炼阴神,随其心意的动弹而动弹。 瞧见如此情况,余列在把握了一番全身蜕变的大局后,就放任自流,任由自身的本能去驱使这些罡气,也任由这些罡气自行流淌。 如此做法,或许会照顾到他的意识无法导引到的细微之地。 于是慢慢的,余列的意识彻底步入了入静的状态中,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而当他的执念抛下后,其肉身的蜕变,慢慢就往一种他绝对意想不到的情况变化而去。 只见他那单纯的丹蚯蛆虫身上,先是浮现出了一层层细细密密的鳞片,似乎要化作为腾蛇之身,然后又有鱼鳍在他的身侧长出。 若是黑水子在侧,一眼就会发现这鱼鳍正是当初其在黑水河中培育的蛇鱼鱼鳍。 除去鳞片、鱼鳍之外,羽毛、鲤须、牛眼、鹿角种种特征,都在余列的肉身之上浮现而出,杂糅不已。 这使得他变成了一方由各种活物堆积而成的肉球,透露出一股万物融汇,自然返璞,生命力勃然的气质。 而这些特征,统统都是余列烙印化进了变化之书的种种生灵特征,有他熟悉的,还有他不怎么熟悉的。 种种特征出现后,弥漫在余列体内的罡气,也和余列相处的更加和谐了。 因为罡气所携带的其他二十一种特性,每一种都能和余列身上的某个部位相互契合。 也正是罡气的滋养下,余列身上的成百上千个其他生灵的特征,不断的被淘汰掉,仅仅剩下了二十一种最是和罡气相适应的特征。 其形象从肉球状态,先是恢复成了肉虫形状,然后便是长出了鳞片,四肢也是从腹部下诞生而出,须发生长于背脊,长须从面颊两侧探出……种种。 微妙的是,此种完全不经由余列控制的变化,其不知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内在存在着什么道理。 众多特征组合在一起后,余列赫然是由虫化龙,浑身上下,展现出了龙相龙气! 他的呼吸吞吐间,还隐隐的带着点雷火味道,并能将四周池盆上的雷电之气都吃掉,恍若真龙。 这点正是由罡气中的都天神霄罡所带来的影响。 而余列现在其实只是完成了炼罡步骤而已,他连罡煞合一都没有达到,距离丹成更是还有两步远,论法力和境界,他连最低等的蛟龙都算不上。 可是单从他的相貌上来看,其龙相比之角木蛟、甚至是龙船道师等人,都要自然而精致,浑身透露出一股勃勃的生机感,宛如刚才蛋壳中孵化而出。 废墟间。 余列吸气成风,呼声如雷,庞然精致的身躯盘踞在断壁残垣间,恍若神灵。 第六百零一章 三昧真火、仙煞神罡 雷鸣般的声音,在废墟之间回荡着。 余列陷入在沉睡中,一口气的睡了七日七夜,他方才猛地睁开眼睛,一双竖眸狰狞的环顾四周。 骇然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涌起,将方圆数百丈的灰尘都给掀起。 好在很快的,余列就意识到四周并无危险,他的身上也并无伤势,之前蜕变突破的一幅幅画面在他的脑海当中冒出,让他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立刻的,余列两眼中的竖眸就恢复成了圆形,他面色怪异的打量着自己恍若蛟龙的躯体,狠狠的瞅了数眼。 然后其心中一个念头落下,四周白雾蒸腾,余列便将蛟龙之躯收敛起来,化作为了人形。 恢复人形之后的余列,依旧能够感受到自家肉身中的那股沛然法力,仅仅一拳头,他估计自己现在就能将一个末位道士给轰杀致死。 除了肉身之外,他的阴神之躯也是得到了增强。 余列轻轻一挥手,死焰在他的手中冒出,其颜色愈发的深沉了,几乎和黑色无异。 但是黑色的部分只占据了死焰的一半,另外一半的火焰则是变化成了白色。 两种不同颜色的火焰相互交织在一起,犹如太极鱼儿一般。 此刻的死焰,它从威力攀升了三倍不止,且不管是对魂魄阴气的作用,还是对于血肉之物的作用,都是一并的增强了! 而其原因,便是余列已经成功的将那莫名罡气,炼化入了体内,进而罡气也进驻到了死焰中,令之质地在罡气的加持下,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余列细细的梳理着这一切。 他的肉身增强,阴神增强,限制其道行年数的瓶颈,也是已经彻底的破开,可以朝着三百年道行狂奔而去了。 此时此刻,余列正是彻底的踏入到炼罡境界,晋升成为了中位道士! 但是越是如此,他脸上的怪异之色也越是明显。 良久之后,余列口中喃喃:“恍若梦耶。” 之所以他心神恍惚,便是因为他回想起之前的蜕变,果真是并没有多少痛苦,但是其蜕变的效果,又是极其的让余列满意。 这让一步步走到如今,修行艰难的余列,一时间感到有点不适应了。 要知道从前他想要达到如此结果,即便是有再多的灵丹妙药的帮助,也依旧是不得不在痛苦之中走一遭。 而如今,依仗着变化之术,他竟然真的免掉了“虿盆”酷刑! 即便余列对于这个结果有过预料,他依旧是有些感到不可思议。 等到窃喜过后,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这一次蜕变,是不是有哪些地方不到位,所以这一次才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是余列再三的将肉身魂魄扫视检查过后,他确定自家身上并无隐患,就算是有,也是他无法发现的细微程度。 呼! 废墟间,余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目中爆发出精光。 他再也不压制心间的喜意了,当即仰天长啸,吟诵道: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炼罡凝煞,丹成在我!” 如今罡煞齐备,余列若是抛开法力方面的要求,已经是满足了结丹的最低要求。 结丹一事,须得道人以罡煞为药,精气神三宝为火,烹煮灼烧,从中炼就出一颗圆坨坨、光灼灼的大丹。 其中罡气煞气,余列现在是已经全都采摘到手,精气神三宝凝聚的三昧真火,他虽然还没炼就出来,但是他的手中已经有了死焰在手。 此焰可以灼烧血肉魂魄,自然也能灼烧余列自身的精气、神气,他完全可以用死焰,来煅烧自己的大丹。 只不过,除去那些胸无大志,实在是毫无结丹希望的道人,才会不去凝结三昧真火,而纯粹以外来火种作为煅烧罡煞的火焰。 譬如余列,他如果这般急切的,只以死焰来结丹的话,那么即便他前面的根基打的再是扎实,罡气煞气都是上等,能结出一个六品真丹就已经是他造化惊人了。 这是因为结丹的火焰中如果不掺杂道人的精气神三宝,那么其所结出来的大丹,无异于是从其他丹成生灵的尸体中挖出来的“大丹”,是一颗假丹。 但是不管怎么说,余列现在都是够着了结丹的最低门槛。 而且有死焰在手,他日后完成道士境界的最后一番蜕变——三昧真火之变,他也只需要将自己的精气神三宝灌注在其中,就能将死焰慢慢的转化为三昧真火。 这相比于寻常道士而言,不仅危险性小,属于靠水磨的功夫必然可以突破。余列日后还可以选择将三昧真火熄灭掉,退化为死焰火种。 须知三昧真火之变,它对道士的肉身魂魄而言,其实并非是一桩好事,反而带有不少的影响。 因为此火是靠着道士的精气神三宝在燃烧,效果就犹如魔功般,能通过燃烧三宝,短时间内调动道人所有的潜力,促使大丹凝结! 在这三昧真火之变这一阶段中,不同的道脉也会有不同的结丹秘法,其效果总体而言,便是对精气神三宝的利用程度。 有的结丹秘法能大幅度提升结丹概率,但是对道士精气神损耗过大,丹成的品质又会降低。有的结丹秘法对结丹的概率提升很小,但是因为的精气神的损耗甚少,所结成的大丹品质又有较大的概率得到提升。 种种秘法,不一而足。 但是不管是那一门秘法,甚至是不动用秘法结丹的道士,当三昧真火凝结而成时,此火就是在持续性的损耗其精气神。 短时间或许还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日久天长,十年、二十年……或是上百年,其肉身和魂魄必然亏空,到时候别说结丹了,能否不折寿都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根据书上的说法,若是凝结出三昧真火,一甲子内必须结丹,否则甲子过后,气血低微,犹如凡人年过花甲,体魄衰败,连维持现有境界和法力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谈去报得大丹了。其丹成概率和质量,将会至少下降三成! 若是过了百年,即便万事俱全,成功率更将是只剩下一成不到。 话说那斗木獬之所以会对余列的如此怨恨,其中有不小的原因就是它因为余列,而被迫的多耽搁了十年都无法结丹,导致它已经是濒临于甲子年限,结丹概率和效果开始降低了。 而余列现在手中的火种在手,就没有这些顾忌了。 他若是暂缓结丹,完全可以将已经凝结而成的三昧真火熄灭,事后再次将其点燃。其二次点燃的成功率,依旧会高于寻常道士们初次点燃三昧真火的几率。 可以说,渡过了炼罡,余列接下来直到结丹之前,都已经是一路坦途! 甚至可以说,能否步入丹成境界,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所存在的不确定,仅仅在所结大丹的品级上。 废墟内,余列沉浸在喜悦中,遐想不已。 良久之后,他方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好歹得试验一下自己突破后,有关法术等方面,具体的威力又得到了多少增长。 只见他站在废墟,轻轻的一摆动袖袍。 呼呼的! 一股苍白色泽的狂风,就在他的周身掀起,当即就化作成为了一道龙卷,数十丈高长,且还在不断的拉伸变大。 而四周原本在秘境狂风中,还能坚持上不少年头的废墟,其建筑一碰见余列刮出的罡风。 砖石瓦墙等物,就纷纷的破碎脱离,不少物件还当即就被吞走了灵气,化作为一捧捧灰烬。 废墟当即就开始崩塌,外界原本被挡住的狂风,也呼呼的刮入了废墟内。 但是这狂风落在了由余列罡气所化作的龙卷上,当即就湮灭,化为乌有。包含在其中的驳杂罡气们,也统统的都被余列的罡风给吞并。 如此一来,余列随手打出的罡风龙卷,小半个时辰后,整片废墟都被其刮翻了,但是罡风龙卷自身不仅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还越发的旺盛。 这个发现也是让余列惊奇。 他微阖眼帘,体悟着罡气的特性,心间喃喃道: “原来此罡气最大的妙用,并非是通过吞吃其他的罡气,增长所得特性,而是依旧在于它能吞吃其他的罡气这点上。 此罡能吞万灵,化为己用!” 若说余列所凝练的道煞仙煞,可以让他不惧怕仙道中人的任何真气,轻易的就能将之腐蚀侵蚀,破坏其法术,污浊其法器。 那么他现在所凝练的莫名罡气,则是可以将世间道人的真气统统都吞吃到手,化作为自身的法力,加持在法术法器上。 这两物若是交替使用,余列怀疑自己与人斗法,将会无有力竭之忧,甚至连一尊丹成道师都被他给活活的磨死! 梳理到这些,余列目光闪烁,心间暗想: “此罡气既然能吞吃万灵,那么不如就给它取个‘万灵罡’、‘吞灵罡’的名号?” 好在琢磨了一番,他感觉这两个名号相比于什么都天神霄罡、紫气东来罡,显得过于没有气势了,便将给罡气取名的想法暂时放下。 接下来,余列行走在已经被他的罡气吹打成沙滩般的废墟上,将罡气逐一演练,获得了更多的感悟。 相比于突破之前,他的道行虽然还没有得到半点进步,但是种种法术的方面,威力大体也是增长了三倍不止。 特别是当他显露出龙种之躯,威力还将会继续增长,且一股强悍的气势将会在他的身上如影随形,似乎就是传说中的“龙威”。 这股龙威展现时,附近正在为余列放风看守的鸦八,当即就会被吓得双腿夹紧,唯恐当场就尿出来了。 这还是鸦八的体内也有几丝龙脉,若是换做成体内没有龙脉的寻宝竹鼠,这厮则是当场就会被吓晕过去。 以上的种种,让余列对炼罡蜕变后的自己,那叫一个赞不绝口,欣赏有加。 欢喜好久之后,他才主动的收手,驱散法术,并变回了人身,重新盘坐在满是砂砾的废墟上,开始了尝试步入炼罡后的第一次炼罡修行。 滋滋的,只见一缕缕白气从余列的头顶出现。 这些都是他在蜕变中没有消耗完的罡气。 随着他的呼吸吞吐,丝丝白气如龙似蛇的钻入他的口鼻,进驻脏腑,和其真气搅和在一块儿,顺利自如。 不仅如此,余列现在的脏腑之力大增,他深吸一口气,又能在四周卷起一道小龙卷,将弥漫在附近的驳杂罡气们吞入脏腑中。 这些驳杂罡气入体,立刻就被余列体内的罡气打散消磨。 很快的,余列的眼皮微跳,一股难以掩饰的喜意,再次在他的眼中迸发。 或许是距离余列上次摘其他罡气过去了很久,有遥远地方的罡气飘来,游荡在四周,让他又捕捉到了四道新的罡气类型。 面对四道新的罡气,余列体内的莫名罡气依旧是能够将此四种罡气吞吃掉,并获得四种罡气的特性,反哺余列。 也就是说,余列在炼罡成功后,体内罡气固定,但是他在接下来的修炼过程中,依旧可以继续的培养体内罡气,让之取吞吃更多的罡气类型,臻至完美! 这发现也是让余列咋舌: “此罡能吞万灵,又能化为己用,简直是闻所未闻,恍若神耶……咦!” 他心间一动:“不如就将这一味罡气,唤作‘神罡’?!” 仙煞神罡,两者相得益彰。 前者能侵蚀万物,后者能吞并万物。 余列炼就了这一对罡煞,怀疑自己如果将后者真的也培养到了堪比“仙煞”的地步,那么他将来丹成时,恐怕连一品天仙种子金丹都可以望一望! 怦然心动间,他幽幽睁开眼,仰头看上,目中露出了极大的期待。 只见余列低声道: “希望秘境的最深处,能给我足够大的惊喜。” 他已经决定,要一路走到祸星城秘境的最深处,将秘境中所有的罡气,统统的吞噬一遍,化作为自己罡气特性! 不多时,他默默收功后,身子一闪,就朝着顶上飞去…… 第六百零二章 秘境深处、最后一重天 越是靠近祸星城秘境的深处,游荡在废墟之间的罡气就越发的浓郁。 时不时的,还会有纯正的罡气涌过。 此等质量的罡气,已经可以被道人直接采摘炼化,而不需要再费劲巴拉的进行提纯。 这一日。 在靠近深处的一方废墟中,两道流光般的身形闪烁,跳跃在在废墟上行进,其一追一逃,形势十分的紧张。 没有过多久,后者便追上了前者,其法力涌出,轻易就打破了对方身上的灵光,将之轰击在了废墟中。 啊的惨叫声响起来,废墟中立刻就传出了求饶声:“道友饶命,我愿意奉上我的全部身家!” 追杀他的那道流光停顿在半空中,果真是并没有再朝着他出手。 可是这人的惨叫声却是更加的凄厉,只听其绝望的叫喊到:“好生了得的煞气、法术!啊!” 旋即,一股黑白相间的火焰,就从此人的躯体上涌起,熊熊燃烧,没多少功夫,就将其肉身和魂魄都烧死,仅仅剩下一具骨头落在原地。 打杀了此人的道人,伸手一招,那尸骨就飞入了紫府中,一方储物袋则是从中脱离,落在了其手上。 余列掂量掂量储物袋,面上露出冷笑之色,道: “连本道都敢打劫,活的不耐烦了!” 眼下正是他在一步步的前往祸星城秘境的最深处,沿途采摘各种各样的罡气,熔炼进体内。 也因此,一路上他自然也是遇见了诸多的危险。今日被余列所杀的道人,就是其中之一。 对方见他在采摘罡气,以为他是个还没有炼罡的末位或下位道士,便猖狂的跳出来勒索余列,还想要将余列收为奴仆,帮助对方在秘境中寻宝。 然后结果就是眼前这情况了。 余列翻手就差点将此獠拍死,只是对方倒也有点保命的手段,眼见不敌,及时开溜,便演变成了一逃一追的情况。 不过对方还是被余列追上,并轻易就被死焰给烧死。 余列扫视完了储物袋中的东西后,他满意的将一众财货也收入了紫府中,并感慨似的道了一句: “果然是人无横财不富。此前我和奎木狼那厮,辛辛苦苦的搜刮了一个多月,已经是觉得大有收获了。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这几日以来,他沿途解决了多个道士,其所获得的灵石数目,直接就是此前的四五倍。 这一批的灵石也让因为蜕变而身家空虚的余列,瞬间就又肥实了起来。 如此情况让他都隐隐想着,若是他打从一开始,就干着这种强人行径,是否身家都能超过寻常的丹成道师了。 感慨一会儿,余列收回目光,那地面上尚未熄灭的死焰也是径直的投入他的手中,融入其体内。 余列看着死焰不仅轻易就能将一尊炼罡道士给烧死,且解决对方后,死焰自身也没有消耗多少,他目中更加的满意。 数日以来和贼人的厮杀,不仅让余列身家肥实,也让他对自己现在的法力,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 毫不客气的说,虽然他现在的道行还只是两百四十年,属于是初入炼罡境界,但是即便面对道行三百年的炼罡圆满之人。 除非对方是有丹成上品的潜力,否则被余列盯上了,那也将如鸡鸭般只能待死。 余列估摸着,等他的道行积攒到了三百年,不说会成为丹成境界以下的第一人,但也足够他在道士境界中纵横四方,彻底的无惧同境界中人! “不过这还不够,我之罡气,还有更大的进步空间!” 余列低声自语着,他的身形闪烁,继续向上窜去,采摘种种罡气灵气。 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从余列身边流过的罡气,全都会被他“嚼食”一番,只要是有点新奇的,就会被他大量的炼化入体。 如此下来,神罡原本仅仅有二十一种特性,而在短时间中,其就又膨胀到了五十二种。 新增加的罡气特性中,还有五种属于顶尖罡气,位列于三十六味天罡之列。 然而这个数量,依旧没有让余列满足。 天下间顶尖的罡气,虽然名义上只有三十六种,但是实则超过这个数字。并且在其之下,其他稍差的罡气,则是多至成千上万。 余列觉得,他不说要将所有的罡气都熔炼进体内,但是少说也得再翻个倍,凑上一百零八之数。 此等过百种的罡气特性杂糅合一,他体内的罡气将来对敌时,不管敌人是山海仙道,还是域外生灵,应当是都会克制一番。 与此同时。 随着采摘的罡气越来越多,余列距离祸星城秘境的最深处,也越来越近。 终于,他穿过重重废墟,似乎是抵达到秘境的最顶上。 余列向上看去,目中再没有漂浮着的宫殿,也没有岛屿碎片,有的是一层厚厚的灰色云层。 其在穹顶上翻滚蠕动,似乎已经是这片天地的尽头,但是又似乎内里隐藏着更加庞大的巨物。 余列环顾四方,忽地在一个靠近云层的一处位置,发现有着一方犹如棋盘般的广场存在。 这一方棋盘颜色灰扑扑,若是不细看,一不留神就会忽略掉。 余列当即就朝着棋盘飞过去。 等飞到近处后,他发现此棋盘所处的位置,正是祸星城秘境的正中央,从上往下看,底下一摞摞的废墟,好似积木般,将棋盘的所在环绕包围。 并且在棋盘上,已经有着一道道强悍的气息竖立。 彼辈的精气或灵光,宛如狼烟般,直插云霄,让余列隔着数里地就能从中感受到压迫感。 原本神色镇定的余列,面色也微变:“这是……丹成气息?” 丹成中人在结丹之后,其真气是会发生质的变化的,也将具备一个新的名称,唤作“丹气”。 余列虽然自身并未丹成,但是丹气对于修道中人而言,十分的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那棋盘上的丹气,虽然威势唬人,但是道行程度并没有超过六品。 气息虽然也强悍,但还属于六品生灵的范围,甚至隐隐连斗木獬的丹成肉身都不如。 这让余列目光闪烁一番,松了口气道: “看来黑水观主的所言不差,丹成道师进入此地,必须得低下头,将境界压制到六品境界才行,否则的话,他们根本就进不来。” 既然丹成道师在秘境中只能显露出五品以下的道行境界,无法使用神通,更无法使用大丹,那么余列与之做过的话,谁赢谁输还说不定。 只不过余列隔空数了数,发现丹成层次的气息多达五道,也就是说,棋盘上至少有五个压制着修为的丹成道师在坐镇。 犹豫了片刻,他再次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在秘境的上层,再发现其他的落脚点后,他才紧绷着心神,往那棋盘飞过去。 不过在靠近的过程中,余列身上的雾气涌动。 眨眼间,其气息就变得陌生,身形面皮也都换了一个人,即便是亲近之人在旁,也难以再将他给认出来。 不一会儿,余列落到了棋盘上。 一落脚,他就发现这方棋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其方长估计得有十里,且棋盘上纵横交错,放置着一方方似棋子的雕像,或趴或卧,形状各异。 象狮虎豹、蛟蟒猴鼍种种,种类数目成百上千。 早余列一步而先落脚在棋盘上的道士们,一部分光明正大的盘坐在棋子雕像上。 另外一部分则是如余列一般,借着雕像,将身形隐藏在暗处,仅仅身上的气机能彰显其存在,但是又让人难以辨认其修为和身份。 余列低调的溜入了棋盘中,他游走着,暗中打量,顿时就在棋盘上发现了不少熟人。 其中最先让他发现的,赫然就是黑水子。 只见这老道大大咧咧的坐在棋盘的中央地段,他身上的气息猛烈,道行竟然是已经逼近三百年了,甚至有可能已经是达到三百年,进入了六品上位境界。 这情况让余列瞪大了眼睛,一时间都怀疑这老家伙,是不是在秘境中获得了古时的灵丹妙药。 他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上前相认,好让对方也分自己一笔丹药。 不过余列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在棋盘中央还瞧见了奎木狼等人的身影。 其中还有一个道人,头顶的气机幻化成蛟龙状,法力一看就浑厚,余列略加辨认,就认出了对方便是十年未见的角木蛟! 虽说余列从前和角木蛟之间,没有啥直接的恩怨,且近期他又和奎木狼和解了。 但是在这两人的身旁,还有着一堆的道庭道士。 彼辈围成了一圈,簇拥着中央的一顶浮空营帐。 营帐中赫然是有着一道丹成气息笔直上冲,彰显着强横威势。 余列望着,眼睛不由的轻眯:“哼!道庭。” 他从直觉上察觉到,那暗中追杀他的人,八九成就在那道庭的营帐内。 “居然是个丹成道师在追杀我,看来道庭方面依旧是不死心啊,想要将我这个落了其颜面的道贼,给彻底收拾掉。” 余列心间暗忖。 旋即,他压下了念头,又在巨大棋盘上环顾数遍,可惜并没有再找到桑玉棠、铁剑兰等人的身影。 不知对方是都还没有赶到秘境的深处,还是同他一般,正隐藏在暗中窥视着全场。 ……………… 此时,就在棋盘的中央地带。 众多道庭中人环绕的营帐中,一人正盘膝而坐,沐浴在一旁水池中。 池中雾气蒸腾,液面晶莹,犹如玉化。 若是余列在此,他立刻就会发现池中的水液,赫然就是秘境中偶尔才能寻见的灵露。那些水池上蒸腾的雾气,也正是由远古灵气所凝聚而成的灵雾。 而如此豪奢的布置,为得仅仅是给池中人提供一个良好的舒适环境。 至于此人的身份,他并非是余列想象中的丹成道师,而是眼下执掌整个道庭的神奇子。 至于那自斩一刀进入此地的丹成道师——莫罗散师,此獠则是正如侍卫、走狗一般,恭敬的化作人形,杵在营帐门口,防止有人进来干扰。 慢慢的,神奇子修炼完事后,他呼出一口气,猛的睁开了双眼,口中淡淡道: “古时的灵气,滋味确实醇厚,有益于身心舒畅。莫罗道友,多亏你能寻来这多的灵露了。” 雕像一般的莫罗散师,当即身形动弹,恭敬回答:“神子谬赞,能为神子帮衬,乃是在下的福气。” 神奇子听见如此谄媚的话,嗤笑一声后,又吩咐道: “时间已经差不多,你通知下去,不日,秘境的最后一重天就将开启,让他们到时候都警醒点,将场子清理干净,免得不三不四的人进去了,生出了变故。” “清场子?看来阵法的布置有效……”莫罗散师听见,目中顿时就露出喜色,猛抬起头,道: “眼下秘境开启半年都不到,最后一重天就要开启……可是神子的功劳,您已经掌握了秘境?” 神奇子面上露出傲然之色,道: “吩咐你了,你下去办事就是。到时候记得将门看好,不得放过任何一个道士入内,否则事后,本道唯你是问!” 听见如此回答,莫罗散师脸上的喜色更加明显,当即道:“是,本道则就吩咐下去。” 声音一落,此獠行礼过后,便嗖的遁出了营帐,赶向营地中的众人,暗暗传音。 营帐内,只留神奇子盘坐在灵池中,他伸展活动了一下肢体,面上带着几丝讥笑和漫不经意,自语道: “区区一方天庭废墟,居然还藏着如此严实! 非得本道血祭十万道人后,方才愿意提前的开启最后的一重天,以供我进入。且让本道看看,尔等究竟藏着什么大秘密、大好处,值得如此看管!” 言语着,神奇子的目中露出浓浓的兴趣之色,也带着深深的寒意。 若是最后的好处让他不满意,他可是要拿整个祸星城中的道人来出口气! 到时候,看那祸乱仙宫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第六百零三章 仙门开阖、混战 当余列暗藏在巨大棋盘上,安心的一边修炼,一边等待着时机时,未过几日,道庭一方所在的人员就出现了异动。 奎木狼等人结队而出,手中捧着旌旗等物,一寸一寸的清理棋盘。 但凡是他们发现的道士,都是先礼后兵,企图将对方驱逐。 其他道士们见他们人多势众,刚开始都是选择了退避,但是等到道庭中人露出了是要将众人从棋盘上彻底的赶走,不留给众人半点落脚之地时,一场厮杀争斗,自然是在棋盘上爆发了起来。 这情况让暗中旁观的余列颇是不理解。 虽然道庭一方有着丹成道师,人手齐全,相互统合,而祸星城一方零零散散的,但是后者的道师数目更多,道士数目也更多,仅仅是明面上的,就是前者的三倍。 余列实在是不明白,这伙道庭中人为何会有如此胆子,敢和整个祸星城中最顶尖的一批道人相争斗。 他的目光闪烁,很快就想起来自己进入秘境前,进入过的那一方血雾空间,暗道: “莫非,道庭这群家伙在秘境中下的黑手,还是已经成功?!” 顾忌到这一点,余列的身形当即悄悄地向着外围溜去,一直走到棋盘最为边缘的位置放在停下,压根就不想上前是和道庭中人硬碰硬。 很快的,等到棋盘上的形势越发紧张,祸星城零散的道人们扎堆在了一块儿,且那四个丹成气息的道师也是不爽道庭中人的行径,站出来了。 备受关注的道庭营帐中,终于走出了一道黑影,其化作为鬼躯,青面獠牙,耸立在半空中,环顾着四方,发出冷冷的呼喝声: “诸位道友,眼下距离秘境的最后一重天开启,可是还早得很。现在请诸位离开,只不过是神子大人的修行所需,免得有人一不小心冲撞,坏了神子的修炼。 到时候,诸位的麻烦可就大了!” “神子?” 这一称呼进入众人的耳中,让许多人都是面色懵懂,但是一些消息灵通的,则是眼神当即发生了变化,特别是那四个站出来的丹成道师。 他们四人身上本就都裹着灰雾或白雾,一副掩人耳目的模样,现在听见了莫罗散师口中的“神子”一词,其身上遮蔽身形的雾气顿时更加浓郁,生怕被对方给认出来了。 瞧见四个领头的丹成道师不说话,在场的道士们都不是傻子,纷纷偃旗息鼓,只把眼睛瞅着对方,看对方四人打算如何处理。 一阵诡异的安静出现。 良久后,终于有道师踏出一步,口中干笑道: “修炼,莫非是神子修行完备,打算突破结丹?话说,此地排斥结丹中人,在这里结丹,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还有人阴冷的笑着: “莫罗,老早就听说你投靠了道庭,还傍上了大人物。现在看来,当真是个不小的人物啊。” 一股股神识,当即就在棋盘现场涌动,四个道师和那莫罗散师暗语着,其一个个的脸色,也是越发的凝重。 其他的道士之间,议论声、传音声则是更加频繁,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莫罗散师口中的“神子”究竟是何方人物。 包括余列,他皱着眉头,琢磨一番,暗想着: “坊间传闻,‘神子’一词,是当今道庭内对极具成仙潜力的种子的称呼。但是自从有一品金丹出世后,这个称呼就算是被那人独占而去了,属于那人独有。 莫非来这秘境中的,就是那一品金丹之人……但对方都已经结丹,压根犯不着来这祸星城秘境中厮混啊。” 心间好奇,余列嗖的就从袖袍中放出了几只鸦八,让它们悄悄的飞向四方,去打听打听消息。 不多时,因为能够登上棋盘的道人,都是祸星城中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虽然并不知道全貌,但是相互间一交流,你凑凑、我补补,那神奇子的身份很快就被披露而出。 所有人都知道了,来者虽然并非是神临子,但也是对方的胞弟! 一些道士叹息一番后,明智就选择了退去,不再掺和眼前的麻烦。 包括那四个丹成道师,也是有两人都无奈的呼出一口气,苦笑道: “莫罗道友说的也是,眼下距离最后一重天的开启,还是有点时间的。既然是神子修行所需,此地就先让给神子便是。” “叨扰神子殿下的修行了,走!” 两个丹成道师一挥手,便领着身下的一批人马,退出了棋盘。但是他们并没有彻底的消失在众人眼中,而是凌空驻扎在了棋盘外,远远的观望着棋盘上的情况。 连丹成道师都选择了退让一步,其他的道士更是如此。 哗啦啦的,棋盘上的人马,几个呼吸间就退去大半,仅仅剩下一小部分怀疑道庭,或是和道庭本就存在嫌隙的人,还待在棋盘上。 并有人忍不住呛声,且还不少: “哼!神临子之弟又如何,此地乃是祸乱域,别说神临子了,就算是当今道庭那道君,他可敢踏入祸乱域一步?” “此地乃是秘境所属,我祸乱域中人的,不是尔等道庭走狗地盘!” 还有人大声嚷嚷:“诸位,彼辈定然是寻见了好处,故意驱赶我等。” 余列混在其中,他琢磨一番,也是认为那莫罗散师口中的话,八九成只是借口。 先不说对方早早的就盯上了秘境,单单以神奇子的身份来谈。 对方就绝对不可能仓促间结丹,能来祸星城秘境中寻宝,怎么说也得进入秘籍的最后一重天,获得了有助于丹成上品的好处后,才会试着结丹。 否则的话,单单以余列的见识,那一重天以下区域的好处虽然珍惜,但是对于道庭一品金丹道师的胞弟而言,估计也只是少见而已。 对方若是真要结丹,早早的在进入秘境之前就可以,犯不着来秘境中冒着风险为之。 “如此说来,唯一的解释,便是对方在秘境中的黑手,极有可能就事关那最后一重天。这厮将我等驱逐走掉,方便他更好的捞取好处!” 余列目光闪烁,不断的仰头看向头顶乌云。 厚重的乌云中传来了几句压迫的气势,仿佛有一堵巨物在其中游移,随时都要俯冲而下,将他们给碾压吞吃。 余列一振心神,心间定计:“不可退去。此秘境之好处,你神奇子摸得,我余列为何就摸不得!” 他决定就算是再请出来白骨护法神将,暴露自己,也得留在棋盘上。 好在现场的情况,并未让完全如那莫罗散师、神奇子的心意。 剩下的两个丹成道师,口中发出冷笑,不约而同的道: “既然是神子大人要修行,那么我等自然要好生的护持,免得外人说我们唐突了。” 莫罗闻言,其巨大的鬼躯上浮现狰狞愤怒之色,嘶吼着: “二位,莫要误了前途性命!” 其话语落下,手爪间鬼气森森,迅速的涌向那两个丹成道师。 两个丹成道士身上的雾气也是当即就翻滚,凝结成了三十丈大小的法躯。 身处在秘境中,不管进入的丹成道师道行多少,妖躯法躯多大,都得将之压制到丹成以下,此三十丈大小的法躯,已经是两人能够施展的极致了。 这也是莫罗散师仅仅一人,却敢主动的朝着两个不明底细的丹成中人出手的一大缘故,反正对方原本的修为不管多高,三人现在都是平齐。 而且莫罗的身后还有着道庭大军,以及神奇子在压阵。 即便万一,他莫罗不敌两人,败下阵来,那神奇子手中的宝物众多,根据两人的契约,也不至于违心旁观。 吼吼吼、桀桀桀! 三堵庞大的躯体,纵横在棋盘之上,一道道法术宛如流星火雨,能让天崩地裂,威势使得四周的道士们目露忌惮。 但是不管是道庭一方的道士,还是祸星城一方的。 丹成道师都已经大打出手了时,余下的道士们自然也是舞动起浑身的法力。 其中那黑水子,他最为积极,口中当即就高呼:“二位道长,贫道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砰的,黑水子就变做成了一团灰雾。 雾气通体都是由蛊虫组成,他藏身在虫群中,盘旋在棋盘上,率先就对道庭几个道士发起了攻击。 啊啊的,两声惨叫声响起来,但凡是被黑水子的虫群裹挟的道士,身上的灵光压根就坚持不了几息,当场破裂,皮开肉绽,被蛊虫啃食了个干净。 这一幕让道庭众人瞧见后,不少人都是心神发悚,立刻就有如角木蛟一类的上位道士出阵,朝着黑水子打杀而来。 黑水子这厮鸡贼,他见自己大出风头,被人给盯上了,立刻就又缩回了祸星城众人内,并大叫道: “杀杀杀,哈哈哈! 诸位道友,这群道庭走狗的身家可是肥硕呢!杀上一口,能吃上十年!” 原本还心存顾忌的祸星城道士,听见了提醒,顿时也都反应过来了,特别是那些在秘境中没有搜刮到多少好处的人。 他们骂骂咧咧道:“妈的,劳资一路上,可是受着这群狗东西的排挤,囊中空空!” “狗日的,纳命来!” 一簇簇法术,劈头盖脸的朝着追击黑水子的道庭中人砸过去。 即便祸星城一方的道士退去了大半,但是还留在棋盘上的人数,依旧是道庭一方的两倍多,能够将对方围起来打。 只不过祸星城一方零零散散,相互之间还心存警惕,担心被坑杀,无法有效的合作,只有小团体间能紧密联手,远不敌道庭一方默契。 见这状态,黑水子遂四处传音,做出了余列想要做,但是心存犹豫的事情。 这厮通过麾下的蛊虫,变作成了各种声音,不断的嘶声高呼: “诸位道友,道庭有诈,早已暗中布置阵法,欲要独吞秘境!” “彼辈有诈,恐怕是要占领高地,血祭了我等。” 黑水子将道庭中人此前在秘境做手脚的事情,直接就都给抖露了出来,还夸大其词。 其他道士们听见这话,不管是祸星城一方,还是道庭一方,面色纷纷一变。 “当真?!妈的,我老早就怀疑血令有问题。” “贼子,还我兄长命来。” 那两个丹成道士闻言,其雾气之下的眉头皱起,思忖几息后,纷纷都发出了厉笑和冷哼声。 其中一个丹成道师厉喝着:“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何要驱走我等。原来是想要独自踏入最后一重天。 神奇子,你真当我祸乱仙宫的秘境,是轻易就能来的吗!” 这尊道师的身形闪烁,当即就避开了那莫罗散师,而是选择朝着营帐的所在直扑过去。 听其言论,此人似乎和祸乱仙宫有着极大的关系,甚至有可能就是仙宫中下凡来捞取好处的弟子。 “不好!”莫罗散师大急,它恶狠狠的盯着左右的道庭众人: “该死的,是谁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激起众怒,莫罗散师其实并不怕,慢慢收拾一群散修便是了。它怕的是坏了大局,招惹来神奇子的不喜,让它这些年来的付出化作乌有。 莫罗当即就鼓起了十二分的气力,呼啸道: “让你们走,你们走便是!既然不想,就都永远的留在此地。” 此獠一咬牙,将鬼躯一分为二,竟然化作两股黑烟,分别将那两尊丹成中人都给拖住,不让彼辈冲阵,干扰到神奇子。 一并的,它也是急忙的主动传音给神奇子,让对方赶紧的动手,它这边可坚持不了多久。 轰隆隆,巨大的真气膨胀,余波在棋盘上阵阵掀起。 许多雕像棋子,都被震动掀翻,甚至是震得裂开。不过众人脚下的棋盘,依旧是纹丝不动,连点刮痕都没有。 两个丹成道师和那莫罗散师大打出手,余下的筑基道士们,也是打出真火,纷纷施展法术法器,厮杀不已。 余列身处现场,自然是难免的被卷入了厮杀之中,不过他丝毫不慌,反而欣喜于现场的混乱。 这厮并没有着急于彰显自己的实力,反而是尽量隐藏着,打一阵,跑一阵,绕着那道庭中人在棋盘上转圈圈。 第六百零四章 血色光柱、硬抗丹成 神奇子盘坐在中军营帐内,他得知了莫罗散师传递而来的消息,面色当即不愉,口中骂道: “废物一个!此祸乱域中的土着,果真都是低劣不堪,连这点小事情都办不好。” 怒气上涌几番后,神奇子还是定住了心神,他明白现在自家的图谋已经被祸星城中的那群泥腿子们洞悉,若是不赶快行动,之后就有可能被这群泥腿子给将好处占了去。 于是神奇子心中一定,他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方血令,往自己头顶扔去。 这一块血令,打破了营帐,出现在半空中 其虽然只有巴掌大,放在十里方大的棋盘广场上显得极为不起眼,但是无数双眼睛都在紧盯着道庭的中军营帐呢。 血令一出现,立刻就引动了余列等人的注意。 “这是……血令?” “果然,道友们说的不差!这道庭走狗们,当真是在秘境中做了手脚。” 诸多念头出现在众人的脑中,还有人恶狠狠的骂道:“该死的!本道一定要去仙宫中,好好的参上这群狗东西一笔。”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那血令笔直的上涌,拉出了一道血色光线,打在了众人头顶上厚重的乌云上。 此乌云似乎是由罡气煞气、灵气种种凝聚而成,厚实坚硬。 早先在那四个丹成道师的联手之下,也没有被轰开。 但是现在,血令一出现,天空的乌云就好似碰见了炙热铁块的雪层般,当即就发出了滋滋的声音,迅速就被洞穿了。 眨眼间,这一方血令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余列等人齐刷刷的心神震动,所有人都明白了神奇子提前驱赶众人是为了做什么。 “好呀,这家伙能提前就打开最后一重天!” “这厮果真是想要独占秘境宝藏!” 大骂声在所有人的心间出现,旋即一股炙热的贪欲,也是从他们的眼中爆发。 有人当场就大笑起来:“哈哈!神奇子,干得漂亮,快快打开天门,容某家进入其中寻宝。” 本就混乱的现场,顿时就更加的混乱了。 莫罗散师见神奇子出手了,它散发出森森的恶意,强行命令道: “固守阵地,许进不许退。但凡后退者,杀无赦!” 话音落下,有道庭中人因为不敌身前的祸星城道士,向着身后逃窜了几丈,让敌人前进了几丈。 其被莫罗散师瞧见,这厮并没有立刻收拾祸星城道士,而是当即就将后退的道庭道士给撕成了两半。 “杀!” 此獠的目的,便是利用道庭众人,来维持阵型,保证在神奇子周身数百丈内,没有祸星城之人存在,好让神奇子独自进入最后一重天,也为它自己将功补过。 道庭一众人等瞧见莫罗的黑手,一个个的头皮发麻,只得压榨出更多的法力,维持局面。 而祸星城一方,众人在亲眼瞧见了血令作用后,一个个也是疯魔了般,疯狂的朝着棋盘中央挤过来。 还有人高呼着:“凡是能入天门者,必定能拜入仙宫!” “此乃鲤鱼跃龙门之机,万载难逢。” 包括原本因为两个丹成道师的带领,已经离开了棋盘的一批道人,也都是目光发热的看着头顶变动的乌云。 不少人的身形闪烁,犹豫一番之后,纷纷闯入了棋盘上,也朝着道庭一方挤压而来。 甚至那两个丹成道师,也是紧贴在了棋盘边缘,只差一步,他们就能跨入棋盘中。 这两人眼皮都不眨的仰头看着头顶乌云,数里距离对于他们而言,只是几个眨眼的事情。所以他们不急着抢先入内,完全可以就在棋盘外继续旁观。 一旦真的最后一重天开启,他们再动身也不迟。 轰! 混战中,果如众人索期待的。 一道道血光,忽然从秘境上空的乌云中落下,其交织缠绕,形成了一条明灭不定的光柱,缓缓的垂落而下。 霎时间,不少人的呼吸都是一顿。 一直盘坐在中军营帐中,未曾露面的神奇子,他也是身子一闪,从营帐中飞出,凭空而立的站在了半空中,俯视众人。 神奇子的目中露出讥笑和不屑之色,口中骂道: “一群泥腿子!” 旋即,他就飞入了那条垂落到营帐所在位置的血色光柱中,周身血光飞舞,迅速朝着乌云之上奔去。 当神奇子进入血色光柱后,这条光柱也当即就从底部开始溃散,并化作为蓬蓬火星般,飞溅向四周。 “不好,这厮要吃独食!” 有道人惊叫,连忙使出了压箱底的秘法,嗖的就窜过了道庭众人的阻拦,也朝着那血色光柱飞去。 并且他们的数量还不少,甚至还有一些道庭中人,也是目光闪烁间,转身就朝着光柱飞扑而去。 但是旋即的,一声声惨叫声响起。 啊啊啊! 只见那些血色的火星点子落在了众人的身上,当即站起将他们身上的法术灵光破开,洞穿了其肉身。 不少道士就这样当场被血色火星点给打死了,肉身变成了筛子,魂魄也是被打散。 即便有道士及时转身,避开了要害位置,他们也是气血打大伤,好似精气被那些火星抽走了大半。 这情况让激动的众人,心神一下子冷却,许多人都停住了脚步。 顿时,一股厉笑声,在现场响起: “哈哈!神子殿下以十年之期为算,其图谋岂是尔等可以蹭上的。” 莫罗散师狞笑的看着那群被打死打伤的道士,他立刻招呼手下的一众道庭众人,传音:“配搭血令,且借此机会,杀了这群家伙!” 嗡嗡的,一方方血令被得到传音的道庭中人翻出,他们将之佩戴在身上后,那些四溢的血色光点,飞临到他们身上时,便被血令主动吸附到了其中。 有人还试着再将血令一挥动,里面的血光就又会喷吐而出,天女散花一般打向敌人。 又是几股惨叫声,在现场响起来。 有了血令和血色火星的帮助,道庭一行人的气势顿时就猛烈起来,纷纷贪婪的看着祸星城众人。 原本他们被包围,还感到恐惧,现在有了神奇子的布置相助,心间的恐惧顿去,转而惦记上了余列等人的身家。 “不好,速退,那血光有问题。” 许多祸星城的道士们见状,也是纷纷爆喝暴退。 唯有少数的人等,即便是瞧见了血光的诡异,但依旧是动作不同,猛地朝着血色光柱飞去。 余列赫然就在其中。 等余列飞临到场内,身前敌人众多后,他无法再隐藏身手,死焰当即就在他的身上点燃,但凡是挡住他前路的道士,纷纷都被送上了一缕。 于是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余列的前进,响了一路。 许多道庭众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不知道应该避开,就被余列的死焰打中,一身的真气都被污浊毁坏。 那莫罗散师身为丹成中人,它及时察觉到了余列,但是又没能一眼认出余列的身份,顿时惊疑于秘境中什么时候出现了余列这等狠角色: “又来一个压制了修为进入秘境的丹成中人?” 莫罗心惊,但是它还是咬着牙,亲自上前,挡在了余列的跟前,要将余列拦下。 余列瞧见此獠飞来,他正要从袖子中掏出鬼炉,释放护法神将,但是嗖嗖的,两道强悍的法力,先一步就轰击在了莫罗散师的身上。 莫罗顿时一个踉跄,口中传出了痛叫声:“尔敢!” “哈哈哈!莫罗,你真当我等不敢杀你吗?” 冷笑声,从余列的背后传来。 原来是那两个逗留在棋盘上的丹成中人,趁着莫罗被余列引动得分心,趁机联手杀了莫罗一招。 若非莫罗还警醒着,仅仅刚才那一招,就能将它打废掉。 “哼!好一条老狗。” 两个丹成道师施法后,并未再和莫罗纠缠,而是收敛法躯,嗖的就朝着血色光柱飞去。 诸多的血色火星打在他们的身上,虽然迸溅出滋滋声音,但是未能洞穿两人的护体灵光。 于是这两人紧随着神奇子,也踏入了血色光柱中,飞升向头顶的乌云之上。 “啊啊啊!尔敢、尔敢。”莫罗见状,愤怒无比。 但是对方两人都已经进去了血色光柱,它已经无可奈何,便将目光阴冷的投射向了余列,打算先撕了余列,一泄心头之恨。 余列被对方阴冷的盯着,面上却并没有多少慌意,反而心中松了一口气。 “还好,仅仅是溃散的那些光点有害,血色光柱中并无危险,可以放心踏入其中。” 他这是通过那两个丹成道师的情况,确定了血色光柱只是一条通往上层的通道,并非又是一方陷阱,顿时放心了下来。 呼呼! 突然,一双巨大的鬼爪,落在了余列的跟前,意图将他捏碎,并且成千上万道鬼气,也将余列包围在其中,阻挡他的去路。 正是莫罗散师出手了。 但是让此獠更是心惊的一幕出现了,它的丹成鬼气涌到余列的身旁,并没有轻易的就洞穿余列的护体灵光,反而还发出了滋滋声。 两者竟然相互抵消,其丹成鬼气,反而还被侵蚀了几丝。 “这他娘是什么情况,真是丹成中人?道行年数看起来不像啊?” 莫罗散师瞅着余列身上的灵光高度,怀疑不已。 余列被此獠围困,他的目中顿时涌起杀意,抬手就是死焰。 旋即,那一缕缕丹成鬼气,落在了死焰的焚烧中,被侵蚀的更加厉害,并且反过来朝着莫罗散师烧过去。 死焰本就克制神鬼之物,又经过余列的多番提升,现在还叠加了神罡,能克制上百种罡气,即便莫罗身为丹成道师,它也是受制。 于是这厮宛如被烫着了般,当即就跳开了。 余列借此机会,当即周身罡风涌动,迅速的就朝着血色光柱飞去。 如此一幕落在其他道人的眼中,纷纷震惊无比。 “道行两百多年的道士,居然就能硬抗丹成道师!” “即便在秘境中,这些丹成道师被压制了,但也不是区区上位道士就可以硬抗的啊。” 其中有几人,从余列的火法手段看出端倪,认出了余列的身份。 黑水子的面部在虫群中具现:“好家伙,这小子已经炼罡了!” 他嘀咕着,面孔一散,化作一缕缕虫豸,其借着余列创造的机会,从容的穿梭过一群道庭中人,也随着余列的脚步,扑入了血色光柱里面。 除去黑水子外,两个身披黑袍的女子,也是吃惊的看着余列远去的背影。 这两人正是铁剑兰和桑玉棠。 “是余兄,他炼罡了!” 桑玉棠惊呼着,但是身子并没有立刻动弹,没有想着去抓住余列创造的机会,也突入重围之中。 毕竟她和铁剑兰的修为都浅薄,能够走到棋盘广场上,就已经是两人互帮互助、运气不错的结果了。 当桑玉棠只打算看着时,她身旁那没有说话的铁剑兰,却是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只吐出一个字: “走。” 一道剑意突然出现在了铁剑兰的身上,包裹着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也穿过了重重阻碍,飞临血色光柱。 除去余列几人之外,现场还有其他了得的道士,也是抓住机会,纵身飞入了血色光柱。 一道道身影,当着莫罗散师、道庭众人的面,化作虚线,就此消失不见。 当然了,其中也有失败的。 特别是一些拿着血令的道庭人员,当他们朝着血色光柱靠近时,血令不仅没有帮助他们躲避血色火星,反而当场爆发,将其一身血肉都消融掉了。 阵阵狂喜声,惨叫声中。 莫罗大怒,它见身后的阵型都已经变成了筛子,难以阻挡众人入内,干脆自己也转过身子,朝着那血色光柱飞去。 此獠口中还厉啸着: “竖子,吾必杀汝!” 它打算也飞入最后一重天中,将那落了它面子的余列,狠狠的虐杀。 轰隆! 可结果不巧的是,莫罗刚刚飞临血色光柱,整条柱子就都崩溃,仿佛烟火般爆开,化作无数光点,将数十里范围都覆盖飞去。 不少道人见状,瞳孔骤缩,纷纷身子闪烁,要躲避那天女散花般的血色光点。 而莫罗身为最靠近光柱的,它不仅没有随之上天,反而遭受了重创,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 无数血色的光点,将它透体而穿。 第六百零五章 尸寒子、古巫巨尸 棋盘内外的所有人,眼瞅着莫罗散师从半空中跌落下来,他们的身形和脚步全都停止在了原地,面上生出懊悔之色。 特别是两个好不容易做下决定,朝着血色光柱飞过来的丹成道师。 这两人怅然的看着莫罗散师被重创的鬼躯,口中叹息道:「可惜可惜、罢了罢了。」 其他一众尚未突入血色光柱中的祸星城道士们,在懊悔一阵子之后,忽然又双目猩红,看向了正在现场的道庭人员。 「啊啊!都是尔等,令贫道错失如此良机!」 有道人大叫着,趁着现场的众人发愣的机会,加大力度的杀上了道庭中人。 其他的祸星城道士也都是满脸的怒意,种种法术喷涌而出,咻咻的打在道庭一方身上。 眼下神奇子离去,莫罗散师又身受重创,彼辈群龙无首,正是他们好生的报复一番,并顺带着从道庭中人的身上获得好处,弥补损失的大好时机。 于是云层虽然合拢,但是一阵阵惨叫声再次在棋盘之上响起来,混战继续。。 在满天血色的光点中,有人仓皇躲避,有人硬抗着捡拾好处,百态不一。 而另外一边。 在云层之上,一具庞然巨物横亘着,所有冲入云层的人,便是进入了这一具庞然巨物的体内。 桑玉棠被铁剑兰拉扯着,只感觉头晕目眩,等到她发觉身子站稳,心神稍微定住时,放眼看去,目中是一片的血红色,比之刚才在血色光柱中时还要晃眼睛。 只见她所在的位置,上上下下,统统都是粘稠的血色液体,仿佛是身处在一片血海当中。 「这里是……」 桑玉棠口中喃喃着,她转过目光,看向身旁的铁剑兰,见铁剑兰依旧是双目紧闭,口中出声询问:「铁道友,你怎么样?」 铁剑兰听见声音,及时的睁开眼睛,其目光锐利如剑,但是声色缓和,并不像是消耗过度,或是受到了重创的模样。 铁剑兰缓缓道:「无事,动用了些许真气罢了。」 听见这话,桑玉棠暂时放心下来,同时心间也是暗暗的诧异:「那余兄和黑水子观主两个,他们两个能够闯入这片秘境的最深处,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但是铁道友的修为和我差不多,她居然也能进入此地,还顺带着将我也带进来了……这一脉的道人,可真是个个都深藏不漏啊。」 当桑玉棠心间寻思时,那铁剑兰的内心也是波动不已,其面色虽然平静,但是脑海中正在不断的呼喊着: 「前辈、前辈,您可是沉睡足够,终于要苏醒了?」 刚才裹挟着两女进入血色光柱的剑光,并非真的是从铁剑兰的身上发出的,而是一尊存在于铁剑兰脑海中的存在所施展的。 呼喊数遍之后,方才有一道虚弱的声音,响在铁剑兰的脑海中: 「叫什么叫,本座听得见。」 这声音若是被余列听见了,他会十分耳熟,因为这声音正是和他颇是有缘分,还想过要当其护道者的古修——尸寒子。 尸寒子的声音顿了顿,解释说: 「本座的魂魄尚在修复中,眼下只不过是强撑着,为你开道而已。 你且务必珍惜眼下的机缘,若是运气好,或许也能在这里找到可以让本道魂魄续命的灵药。」 听见尸寒子并非是沉睡足够,而是强行苏醒,甚至伤势更重了,铁剑兰的心神就一沉,并且心间生出了几分感动之情。 她当即在心间沉声道:「是!弟子必定不辜负前辈的好意,为前辈寻来灵药,助前辈死而复生。」 尸寒子闻言,当即就传出了阴冷的笑声:「嘿 ,说什么胡话,本座可是还没有死呢。」 虽然是呵斥,但是他的声音中却是颇为宽慰,同余列以前见过的模样截然不同。 原来这些年以来,紫烛子从余列手中获得了此獠的残魂,学得了尸寒子的一二秘法后,她顾忌着余列的道心誓言,信守承诺,便放了尸寒子一马。 至于其所选择的具体做法,便是将尸寒子打入了铁剑兰的脑海中,并将铁剑兰送到了祸乱域中充当信使,让黑水子庇护一番。 这铁剑兰本来就是紫烛子用于试验尸寒子秘法的试验体,学习有对方的法门,近似于太阴剑宗在山海界中的半个弟子了。 她也并不反抗,反而十分乐意。 并且紫烛子将两人送到祸乱域这等道庭势力薄弱,连仙庭也不管的地带,正适合两人厮混,甚至方便两人想办法偷渡离去。 而这么多年下来,铁剑兰和对方如爷俩般相依为命,感情加深。 再加上随着越来越认清现实,尸寒子发觉自己当初自爆金丹之举,着实是过于莽撞,他今生也就这样了,以后能当以鬼神之躯苟延残喘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也因此,尸寒子越发的将铁剑兰视若己出,当成了真正的传人,只是还没收徒定名分罢了。 一老一小交谈几句后,尸寒子强撑着放出神识,扫视了一下两女的左右。 他传音给铁剑兰,道:「若是本座所料不差,此地应当就是山海界古时一尊强大生灵的尸体,你俩现在正身处在对方的体内,四周的血色液体便是彼辈的血液。」 言语着,尸寒子不住的惋惜:「可惜可惜,这么多年下来,此等血液的灵性几乎是全部褪去,否则的话,随随便便在这里舀一勺,就足够你们享福的了。」 听见附近果真是血海,是由一具尸体内的血液所化,铁剑兰当即心惊:「这怎么可能!?」 尸寒子讥笑声:「怎的就不可能。远古时期又无仙园洞天之说,连炼气士们都是容纳万物于体内,死后便可化作各种物件,能变化出山川河海当然是可能的。 莫非此等典故,尔等都忘了?或者山海界中压根没有教?」 铁剑兰冷静下来,她细细一想,发现确实如此。 在不少道书典籍中,都有提及过古之仙神死后化山的事情,其中最着名的例子,莫过于身化桃山的一名古之仙神。 传言其名为「夸」,逐日而亡,死后连绵三千里。 甚至有道人就此推测,若是此传言是真的,有可能整个山海界都是一尊生灵死后所化。 尸寒子提点一番话,口中再次的慨叹道: 「不过本座也没想到,古巫一物,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还有尸体遗留在这等秘境中,看来山海界虽然破烂不堪,但是依旧有几分底蕴啊。」 铁剑兰咀嚼着「古巫」一词,也是想起了很多的东西。 传闻仙道的起源,不仅仅是仙秦时期的炼气士,而是更在远古时期,那时候和仙字无关,名之为「巫觋」。 此道虽然古旧,但是论起法力神通,远古时期的巫觋之强大,是超乎当今仙道中人想象的,彼辈可摘星拿月,掌握阴阳,生而神灵,举手投足间便有无尽的伟力。 而在这些巫觋之中,最为强大的莫过于被冠以「古巫」之称的存在了,根据后世道人的推测,古巫的法力用当今仙道作为比较,至少也是二品地仙,甚至可能个个都是天仙一流。 因为仙秦时期的天庭曾意图模仿古巫,塑造十二金人,以之演练阵法,统率寰宇。 若古巫一物仅仅是二品地仙,则其镇压山海界或许勉强可以,但是镇压寰宇就明显不够了。 如果古巫是十 二尊天仙级别的存在,那么倒是极有可能。 当然了,十二尊天仙生灵,山海界迄今为止有没有出过这么多都是一个问题。所以许多道人对此也更是极为怀疑,认为古时体系和今时体系无法完全对比。 主流认为,古巫一物,其不太可能都是一品天仙级别的生灵,而大概率是地仙天仙都有,或者恰好对应于两者之间的境界。 铁剑兰琢磨着这些,她反复咀嚼着尸寒子口中的话,忽然心神一动,暗道: 「根据黑水观主所言,祸星城秘境乃是仙秦时期的天庭废墟。此地存在着一具古巫尸体……莫非,此地就是当初的仙秦天庭,模仿打造十二金人神像的所在重地?」 尸寒子也是一愣,他将古巫尸体和仙秦的历史结合在一起,发觉确实大有这种可能。 尸寒子遂轻笑着:「若是如此,此地之宝贵,更是难得了。但凡你能够在这里收获点好处,结丹上品将是八九不离十。 既如此,还不快快抓紧时间,动起来!」 「是!」铁剑兰目中精光更盛,她环顾着四方,期待不已。 旁边的桑玉棠在铁剑兰思忖时,一直都处在安静的等候着。 此刻瞧见铁剑兰面色激昂,桑玉棠不由的在心中嘀咕不已。 不过当听见铁剑兰招呼自己动身时,桑玉棠也是一个字都不多说,听话的紧随左右。 ……………… 另外一边。 余列在飞入血色光柱中之后,他也是落在了一片血海当中。 虽然脑中并没有高人指点,但是余列在一片血海中摸索多时后,又得到了四面八方飞回的鸦八禀告,心间也是咋舌,暗想到: 「此地极富血腥之气,种种山川岩洞,四通八达,犹如肌理经络,莫非我是钻入了一尊巨物的体内?是蜃兽?」 能够以身子化作一城之大的生灵,在诸天寰宇中还是有不少的,所以余列虽然感到惊奇,但也没有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他想来想去,因为见识不足,也是无法确定自己是身处在了哪一种生灵的体内。 倒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一只庞然巨物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且死之前的境界层次,肯定是在五品以上,属于仙人级别! 这让余列的目光炙热: 「虽然此物的躯体早已经石化,血液也丧失灵性,但若是能够寻找到灵性未损的物件,个个可都是仙人之物啊。」 以仙人级别的灵物炼药炼丹,服食蜕变,无疑是能够极大的增加道人丹成上品的可能。 余列彻底的相信,这秘境的最后一重天中,当真存在着丹成上品的机缘! 心神激动间,他当即就从袖子中掏出了寻宝竹鼠,将这家伙绑在了腰间,令之带着自己在血海中寻宝。 还有鸦八,也被他尽可能的撒了出来,充当耳目和护卫。 余列可不会忘了,此地并非只有他一个人进来了,还有那神奇子,以及两个压制了修为的丹成道师。 嘎嘎,吱吱嘤嘤! 鸦八和鼠忙的叫唤声乱作。 很快的,余列的身子就咻的一动,朝着某一方向飞去。 大半个时辰后,他脱离了血海,钻入一方孔洞中,来回转折,停留在了一方粗糙的石壁跟前。 余列站定身子,犹豫了一番后,将鼠忙解下,扔在了那石壁上,让之自行忙活。 沙沙的,鼠忙趴在石壁上扭动尾巴,左摇右晃的刨挖着石壁,弄得是火星飞溅。 足足挖了四五个时辰后,这厮都快累趴下了,终于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材料露出。 此物镶嵌 在石壁深处,或者说是长在上面,纯白如玉,但是温润如肉,鼠忙的牙齿敲击上去,却又发出了金铁声音,咔的就磕飞了大半。 吱! 这让原本想要迅速偷吃点的鼠忙,捂着牙齿痛叫。 余列的身形一闪,便将这厮提着尾巴,倒拧到身侧,然后自己出手,将「玉石」给挖了出来。 一入手,他细细感应着,又环顾四下的环境,惊喜的道:「并非石质,也非玉石,乃是骨质!」 结合起此地之大,余列所获得的这方拳头大小的骨石,多半就是并未完全化为石头的仙人级生灵之骨,可以唤作一声「仙骨」。 此等级别的骨骼,即便灵性大减,对于丹成道师而言也是属于难得一见的好物件。 而对于余列而言,此物更是恰好有所妙用。 他的目光一闪,就将百鬼夜行炉给掏了出来。 仙骨非金非玉,那么正好能够作为鬼炉的晋升材料,匹配的很。 而且余列抬起头,环顾着「最后一重天」,其四下的山石连绵不断,一眼都望不到头,心情更是欢喜。 第一日他就挖出了一颗「仙骨」,那么后面几日能挖出什么来,他可真是无法想象。 即便后续也都只是仙骨,其对余列而言也是一笔大造化,定是能让他的鬼炉一口气晋升到法宝级,先他一步跨入五品境界中。 免费阅读. 第六百零八章 坐山观虎斗、浑水摸鱼 余列下意识的以为神奇子是发现了自己,打算对自己出手。 一瞬间,他心间便生出了先下手为强的念头。 但是理智让余列硬生生的将这种反应给压下来,仅仅是一动不动的趴在仙人心脏的岩壁之间。 而那神奇子用神识在仙人心脏上扫视一番,确实是发现了余列,但是余列在对方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只是一条丹蚯蛆罢了。 并且相比于其他的丹成级别肉虫,余列这一条显得过于渺小了,因此压根不被神奇子放在眼里,一眼扫过就忽略了。 时间紧迫,神奇子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人仙心脏之中。 他可没有余列之前那般温柔和谨小慎微,其神识像是触手一般,团团的爬在仙人心脏上,从四面八方朝着心脏之中进发。 等这厮瞧见了心脏中的景象后。 一抹狂喜之色,出现在神奇子的眼中:“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失声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此地竟然真个存在此等仙人胚胎,是一仙婴!本道还以为那祸乱仙宫的老东西,是在诓骗本道呢。” 神奇子一时间激动地喃喃自语,其声音虽然不大,外面的丹成道师们因为正在斗法,压根就听不见,但是余列却是听见了个把两个字。 “仙婴?”余列在心间暗暗的琢磨着。 神奇子在狂喜中,其身子闪烁,出现在了仙人心脏的各个位置,还忍不住的用手拍打心脏,仿佛瓜农在看西瓜的成熟度一般。 只听他口中喃喃道:“可惜可惜、还并未到达出世的程度,与其说是仙婴,不如说是仙胚。” 神奇子目中的喜色降低,但是依旧很是浓郁,旋即并又浮现出狰狞之色。 此獠低声道: “既然如此,若是继续培养你,耗费的资粮着实是大,本道压根就负担不起,且如果让那些垂死的仙人们得知了,便是兄长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只能将你炼就成一丸先天婴气大丹,助我缔结金丹,增长升仙本源了!” 此獠在检查仙人心脏时的自语声,让余列彻底的听清楚了。 余列心神一惊:“此物果真是朝一尊出生就是仙人级别的胚胎?” 真是这样的话,仅仅靠神奇子这厮的话,确实是难以将这一尊仙婴给孕育成熟。并且这样一具正在孕育中的胚胎,其意识尚且稚嫩,肉身尚未完全,简直是那些将死的仙人们,最好的夺舍投胎的对象。 如果余列是这样的一尊仙人,别说这东西是在神奇子手里了,就算是在神临子手里,也是照抢不误!私自下凡、逃遁域外也要抢! 得到了神奇子的提点,余列彻底的明白了这颗仙人心脏的珍贵性,同时确定了此物可以帮助道人缔结上品金丹! “先天之气,此气可是关乎着成仙,用于结丹都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 余列目光闪烁,他心中有千百个思绪在窜动,琢磨着如何才能在这个机缘中分一杯羹。 不过现场依旧诡异,余列总感觉事情不会如神奇子所想的那般顺利,他变没有轻举妄动,选择了继续趴在石壁之间,充当着看客。 果不其然,当神奇子将仙人心脏检查一番后,此獠并未从心脏上察觉到什么端倪,便不再压制脑中贪婪,猛地朝着仙人心脏之中飞去。 啪咔轰隆声音响起。 这厮可不会寻找能钻入其中的孔洞,而是直接就大打出手,将心脏外表的石化壳子给轰击得粉碎。 如此浩大的声势中,让余列极为诧异的一点是,那个此前他稍微一摸,就会怒气大发的仙婴本身,其依旧是半点动静都没有,好似此物并无意识般。 这让余列感觉越发的不对劲,他选择了离那神奇子远远的,且不再冒头,而是将身子藏在了石壁的中间位置。 “哈哈哈!” 神奇子成功的轰击出了一条直通心脏内部的通道,他亲眼看见心脏中鲜红的血水后,面上的喜色更加的浓郁,口中喃喃道: “我就说外边这么大的一片血海,为何灵气稀薄,仅仅剩下点骨头茬子,原来养分是都被你摄取到了这里。” 他直接划开了心脏中无形的薄膜,轻笑着踏入其中:“你可真是个贪吃的东西……” 结果当神奇子刚一入内,那巨大仙婴的身形就转动,头颅恰好抬起,其只有眼眶的面部,直勾勾般的望着这厮。 咯噔! 神奇子面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只见一股庞大如山海的神识恶念,从仙婴的体内爆发,刹那间就将神奇子给团团包裹,让神奇子的瞳孔骤缩:“不好!” 嘶吼般的声音,带着厉笑,从那仙婴的神识中传递而出: “吃、吃,汝,好吃!” 下一刻,巨大仙婴就抬起尚未彻底分开的手掌,朝着神奇子抓来。 此物赫然是在神奇子现身时,就察觉到了外界的动静,刚才只不过是将计就计、顺势而为,等着神奇子自投罗网,进入心脏中成为它的血食。 这情况落入余列感知中,也是让余列咋舌:“看来这尚未成形的仙婴,其意识虽然稚嫩,但是并非仅有本能,也懂得忍耐和计谋啊。” 而神奇子那边,此人在惊疑过后,便是怒不可遏,其直视着巨大诡异的仙婴,厉声道: “想吃我?你在找死!” 咻咻的,一道道血色的令牌就从神奇子的袖子中飞出,往那仙婴打去,意图将对方捆住,甚至是犹如刚才驱动丹蚯蛆一般,将仙婴给控制住。 须知这每一方血令,都是他在数年的时间中,精选道人,用以万为单位计算的道人怨气魂魄祭炼而成,不仅凶威赫赫,还格外的克制人形之物。 简言之,血令就类似于道煞一般,乃是神奇子专门为了祸星城试炼而准备的怨气令牌。 虽然之前因为余列的手脚,其对秘境的渗透被破坏了,但是有众多的血令在手,神奇子在秘境中依旧能如入无人之境,杀人如杀鸡! 此等凶厉、有违天和之物,也只有在祸乱域这等地界,他才敢为之。 但是接下来,让神奇子瞠目的一幕出现了。 千百道血令落在那仙婴身上,仅仅是让对方的身形一顿,然后就嗡的激鸣,当场化作为了一蓬蓬血雾,融入心脏血水中。 仙婴受此一击,它不仅没有受到任何的创伤,反而那巨大的无脸面孔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发出尖啸声: “哇啊啊啊啊啊!” 神奇子这一击,似乎是专门在给对方添油般,送出了不少的好处。 “该死的,这怎么可能?!”神奇子惊怒: “就算你的本源并非人族,乃是异类,不受克制,我之血令叠加起来,也是远超寻常的丹成法术。 你一区区未出世的孽障,如何能抵挡我之血令?” “饿、饿!” 巨大仙婴没有在乎神奇子的叫嚣,它的意识轰然震动,似乎越吃越饿了,神识暴动,双手也继续朝着神奇子抓取而来。 血令已经如肉包子打狗般,一去不回,神奇子只能暂避锋芒,并迅速的从袖兜中掏出了用于护身的符宝。 嗡嗡,足足三道符宝的灵光,出现在这厮的体表,有钟有塔有甲胄,好个富裕奢华。 除去防身用的符宝之外,神奇子手中还有白光涌现,化作枪形,他托举着,满脸厉色: “敢在本道面前放肆,本道现在就肢解了你!” 呲呲,其手中的白光大现,飞跃而起,朝着巨大的仙婴飞斩而去。 霎时间,一股骇然的震动在仙人心脏中掀起,双方大打出手。 余列旁观着,心间是啧啧称奇。 结果没等仙人心脏中的斗法出现结果,外边那正在和丹蚯蛆们搏斗的两个道师见状,也纷纷弃了丹蚯蛆,迅速的朝着心脏飞来。 “呔!神奇子,你敢独吞好处。” 两个道师人还没到,神识传音的喝骂就先到了: “婢生子,勿要坏了本道的宝贝。” 正在和仙婴缠斗的神奇子,原本压根就不想搭理身后的两个道师,但是一听见“婢生子”三个字。 神奇子的目色就阴冷,怒火更是汹涌。 此獠当着仙婴的面,居然还满脸杀意的转过身,凶厉的盯着那两人:“尔等,在狗叫什么?!” 咻得,神奇子从袖袍中又取出了一方符宝,其形如云雾,腥臭无比,猛地变做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朝着那两个丹成道师扑去。 “不好!”两个丹成道师瞧见那符宝,连忙避开。 “该死的,这家伙身上怎么有这么多的符宝,且个个的品质还不低。” 他们俩人暗骂着,既是眼红,又是忌惮。 但是不等两人嘀咕多久,彼辈身后的丹成肉虫们就纷纷涌上,朝着两人袭杀而来。 见状,两个丹成道师心一横,他们硬扛着神奇子的符宝,继续往仙人心脏之中撞来。 轰隆声响起,本就因为斗法而残破的仙人心脏,其外表更是龟裂,释放出了道道红光,血气滔天。 两个丹成道师一入心脏,那六头粗壮丹蚯蛆也是重新趴在了仙人心脏之上,并且疯狂的朝着心脏之中钻入。 一时间,现场变得更加混乱。 仙婴在内部发狂,丹蚯蛆在外面打洞,还有神奇子、两个丹成道师施展出各种法术,敌我难辨,各方都想将对方打死。 种种威势使得仙人心脏更加震动,岩层掉落,内里的景象暴露。 原本游走在最外围的黑水子等人见状,也是被吸引,连连的往心脏中瞅看而来。 其中有人性格谨慎,见两个丹成道师不在,没了制约,连忙就劝说起黑水子三人: “三位道友,此地过于凶险,我等还是速速离去为妙!” 但是仙人心脏中的景象露出,任何一个道士都能看出来,内里蕴藏着重宝。 绝大多数的道士都是被诱惑住了,黑水子也是其中一人。 他的呼吸都沉重,口中不住的念叨:“此乃丹成之机、丹成之机!” 见黑水子不愿意离去,想走的道士也是没法,得不到黑水子的帮衬,他们压根就突破不了外面那密密麻麻的丹蚯蛆虫群。 一伙筑基道士,在各种各样的心思驱使之下,也是慢慢的向着仙人心脏靠拢,意图赚取机缘。 好在他们心里也还有数,并不敢直接就参与争斗中,只敢在外面驱巡,想着能否捡便宜。 而余列趴在仙人心脏的表壳上,他也是注意到了黑水子等人的动作,但是并未胡乱联系,继续老老实实的趴着。 忽然,一道惨叫声,在仙人心脏当中响起。 “啊啊!神奇子,我要让你……”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丹成道师中的一人,被神奇子用符宝给打中了,割下了对方的头颅。 那道士惊怒无比,不再遮掩身份,也不再顾忌秘境的压制,当即就将大丹吐出,要将神奇子打杀了。 但是此獠的大丹一出,先是被神奇子的阴邪符宝给笼罩,法力受到滞涩,然后便是被一条丹蚯蛆扑中,吞吐了腹中。 眨眼间,这尊丹成道师的声色就戛然而止,不知生死,但多半死定了。 “你!”另外一尊丹成道师见状,眼中露出惧色。 他脑中的贪欲熄灭,环顾着四下的神奇子、丹蚯蛆,还有那狞笑的巨婴,恐惧大生,纵身就要离开此地。 只是丹成道师刚一动弹,丹蚯蛆们就将他的后路堵死,疯狂的朝着他撕咬而来,还有神奇子的种种符宝也是袭击而来。 这人惶恐的支撑一会儿,也吐出了大丹,想要将大丹逃出,好歹留得一条性命。 结果即便他有了提防,几条丹蚯蛆的速度依旧诡异,将大丹咬住,只是未能当场一口吞下罢了。 大丹未能逃脱,这让丹成道师彻底的绝望。 “不!” 他尖叫一声,一股狠意勃发:“神奇子,吾与汝同死!” 轰! 此人见逃脱不了,又不愿意沦为肉虫腹中之食,竟然选择了自爆大丹。 一股庞大至极的灵气波动散开,将近处的四条丹蚯蛆,全都轰成了肉渣,并且让整个仙人心脏也是彻底的破开。 那被包括在其中精华血水,就此宛如决堤了一般,朝着四方泄露。 又是两道怒叫声响起:“不!” 神奇子没有料到那丹成道师胆敢自毁大丹,且自爆的威力这般强大,将他势在必得的重宝都给损坏了。 “啊啊!” 另外一股怒叫,则是那巨大仙婴发出的,它的意识癫狂,叫声中还充斥着恐惧。 眼下混战的结果还未明晰,但是过程,已经是让与战的各方都承受不起。 可是这情况落在了余列、黑水子等人的眼中,却是让他们眼睛都发亮…… 第六百零九章 一品丹气之威、邪念夺舍 两个丹成道师死去,六条丹蚯蛆也死去了四条,重伤了两条,仅仅剩下神奇子看上去没有太大的事情。 但是神奇子也还有仙婴和其作对。 眼下的情况,正适合余列、黑水子等人浑水摸鱼,获得好处。 嗖嗖的,立刻就有道士忍耐不住了,他们嗖的就飞到了战场的附近,使出各种法子,去收取那散落在四周的丹蚯蛆肉块、还有从仙人心脏中泄露出来的精华血水。 黑水子、铁剑兰、桑玉棠三人也是不落后,跳入了战场当中。 唯有余列心神砰砰的跳动,但他还是按捺住了跳出去的念头,继续老老实实的趴在岩石上面。 虽然都是想要在现场捡漏,但是余列想要捡漏的,可不是汤汤水水,而是想要从神奇子的手下分一杯羹儿吃! 还要他总感觉现场还会有变故出现。 “哈哈哈!” 在成功的逼死了两个丹成道师之后,神奇子虽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身上的三层符宝所化作的灵光全都破碎,其嘴角也因为丹成道师的自爆而流出了淡金色的血水。 但是他果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脸上只有狠色和喜色。 “呸!”神奇子将嘴角的血水吐出,讥笑着的道: “敢和本道抢东西,贱命一条,你们也配!” 旋即,神奇子的目光又落在了黑水子等人的身上,他的目光闪烁,身上的法力涌起,随手就要将黑水子等人也打杀掉。 黑水子等人察觉到其目光,一个个吓得是胆颤心惊,连忙就分散要逃去。 但是又有情况出现,那仙人心脏中的仙婴,它啼哭着,朝着神奇子再次的扑上。 神奇子色变,当即就要驱使剩下的丹蚯蛆,将仙婴束缚住,但是仅仅两条丹蚯蛆,且还都是重伤状态,其压根就挡不住仙婴的扑咬。 反而两条丹蚯蛆被仙婴用手掌抓住,就像是抓住了锁链一般,挥舞着,狠狠地朝着神奇子打来。 其速度甚快,手法极为刁钻,压根就不像是婴儿,而像是精于斗法的老手。 神奇子就此陷入了缠斗中,一时间分神不了,只能招架于仙婴,而无法去应付黑水子等人。 这让黑水子等人暂时逃过了一劫,他们大松一口气,更加深入战场,捡去好处。 混乱中,神奇子因为失去了数张符宝,仅仅剩下手中正在驱使的白光枪形符宝,他在和仙婴的争斗中,屡屡差点就被对方打中,且其符宝发出的灵光落在了仙婴身上,竟然连对方的表皮都破不开。 阴冷之色,再度出现在神奇子的脸上。 只见他嘶吼着:“竖子,这是你逼我的。” 嗡嗡! 神奇子周身的气机震动,他忽然微阖眼帘,凌空盘坐在了血水中,只让最后的一张符宝在周身游荡护持,艰难的支撑。 仙婴虽然不知道神奇子是在做什么,但是它颇具灵智,明显是知道眼下是自己收拾掉对方的最好时机。 于是此物更进一步的靠拢向神奇子,伸出双手,将神奇子牢牢的环抱在了胸前,其身上一股股猩红色的气血垂落在神奇子的周身,仿佛火一般在燃烧,要将对方活生生的炼化掉。 啪咔一声响,护持着神奇子的最后一张符宝,在仙婴气血的侵蚀下,坚持了没有几息,就破碎掉了。 此时仙婴那没有长成的面孔上,口齿位置还裂开了一道口子,它低下头,面露诡异的笑容,要将神奇子直接吞入腹中炼化。 但是下一刻。 一线白光,忽然就在神奇子的头顶冉冉升起,其颇是细微,并非什么符宝所化,也并非什么法术,仅仅是一缕真气,或者说丹气。 可是这缕丹气的出现,使得众人所在的附近,从昏暗变得亮堂堂。 那仙婴正要将神奇子吞入腹中,也顿时就像是被针给戳中了一般,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 “啊啊!啊啊啊!” 只见那一缕丹气,恍若是烧红的钢针刺入了猪油中一般,轻易的就刺入了仙婴的躯体,并从对方的脖颈位置贯穿而出。 噗的,丹气所过之处,还有一股股无形的气机刮起,使得其具体的形体虽然细小,但是所过之处的血肉,全被搅和成了一摊烂泥。 至少是同神奇子的人一般大的贯穿伤口,出现在了仙婴的脖颈位置,一滴滴血水从仙婴的躯体内泄露而出,并且散发出了一股股异香。 此异香没有什么具体的味道,但是当流到了余列的身旁,当场就让他浑身的每一寸血肉都躁动起来,想要将之吞食。 如此诱惑,让余列差点以为自己是遇见了传说中的不死药人参果一般。 仙婴的痛叫声中,神奇子猛地睁开眼睛,他霍然起身,从仙婴的躯体中跳出,然后狞笑的看着对方,道: “妖孽!你以为本道手中,就只有符宝用来对付你吗?” 神奇子站在仙婴的头上,他朝着悬浮在跟前的那一缕丹气作揖,口中呼道: “弟神奇子,恭请兄长神降,为弟斩除妖邪!” 这话声一响起,那缕白色的丹气蠕动,上面长出一张模糊的人脸,微微点头,再次朝着下方的仙婴落去。 霎时间,巨大的仙婴仿佛是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虾,被那一缕白光丹气肆无忌惮的穿透,打烂其血肉,削断其骨骼。 更是巨大的痛呼声,在血海中回荡不已。 而神奇子见着此物的凄惨模样,其脸上的狞笑则是更甚,癫狂般的言语: “既然你不愿为我奴,又不愿献出这一具身子,那么本道不如就将你斩成肉泥,事后用你炼药,照样能将你吃干抹净!哈哈哈!” 不远处,甚至可以说是在近在咫尺的位置。 余列感知着神奇子的手段,心间也是胆寒无比,十分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急切的跳出去。 否则的话,他多半会被神奇子顺带着,也斩成了肉泥。 余列庆幸着,黑水子等人则是被这一幕吓得亡魂大冒了。 一群人即便心间的贪欲再大,也是不敢再逗留在原地,纷纷转身,四散而逃,要远离这一方凶险之地。 结果他们不动还好,一动,便引起了神奇子的注意。 神奇子狞笑的抬起头,手上掐起一道法诀,随即其跟前的白光丹气轻轻晃动,便有无形的气机飞出,噗呲噗呲的就落在了四周。 霎时间,那些转身而逃的道士们,几乎个个都是身子定住,目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的头颅都自脖颈上掉下,然后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无头肉身,当场分崩成了一寸寸血肉。 “不!” 绝望的哀嚎声,从道士们的脑袋上面响起来,还有人立刻就遁出魂魄,想要继续逃去。 但是彼辈的叫声和动作,都只是晚于其肉身一息,旋即也就砰的仿佛西瓜炸开般,化作成了一捧血雾,连带着他们逃出或没有逃出的魂魄,都毫无还手之力的湮灭在无形气机之下。 余列趴在石块上,瞧见一众道士们的死相,思绪都是僵硬。 他在心间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仅仅是分化而出的剑光,就能让一众厉害的道士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符宝等物都取不出来……这神奇子掏出这缕东西,究竟是什么!?” 余列忽然想到了刚才神奇子朝着白光气息作揖时的话声,他心间一动: “弟神奇子,恭请兄长……此獠所请出的,莫非就是那神临子的一缕丹气?” 确实如余列所料。 神奇子眼下所依仗的,正是其兄长神临子,在这厮临走之前,灌注在其体内的丹气。 那神临子贵为现今山海界内唯一的一品金丹,其丹气自然也是贵为一品丹气,并非寻常的丹气、符宝等物所能媲美的,甚至连一些残破的仙宝,都是不敌这一缕丹气。 因为神临子在这缕丹气中还分化出了自己一缕神念,其弟拜之,便能让其神念苏醒,犹如神临子本人亲临。 这正是神临子不赐下法宝、符宝等物,而赐下一缕丹气的缘故所在,方便他“亲自”显灵,帮助胞弟解决贼人,逃出生天。 “这便是一品金丹之威吗?仅仅一缕丹气就有如此威力……” 余列咋舌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连忙紧张的往那黑水子三人的所在看过去。 这三人刚才和其他的道士一起,都是冲到了战场中捡拾好处。 让余列欣喜的是,现场一众道士中,唯有这三人的身子没有变作血雾肉泥,他们仅仅是满脸惊恐的望着那神奇子。 之所以如此,不仅仅是因为黑水子三人仓促之间施展出了法术,掏出了符宝,布置下了阵法,联手配合之下,提前就做好了提防。 更是因为有一缕苍白的剑气,不知何时出现,正环绕在他们的周身,将那些飞来的无形气机给抵消了。 “哦?” 神奇子的眼皮一抬,同样是注意到了黑水子三人还活着,口中不由的发出讶然声。 “不自量力!” 此獠冷笑着,再次的抬起手,便要让一品丹气亲自飞出,去将两人绞杀掉。 “不好,那厮又要动手!” 黑水子等人注意到神奇子的动作,三人都是亡魂大冒,余列的心头也是咯噔一跳。 若是那一品丹气亲自出马,除非黑水子等人身上能有仙宝护持,否则绝难活下来。 好在就在这时,一道冷哼声,忽地从三人所在响起: “阁下,你若再不现身,可就真成了那小娃娃的囊中之物了!” 这声音来的莫名,让神奇子警惕的中止动作,继续将一品丹气收拢在身侧,并未胡乱的打出。 而余列听见了,则是脑中思绪万千,惊疑想到:“这传音,有点像是那尸寒子啊。” 他再一瞥那环绕在黑水子三人周身的剑气,发现其色泽苍白,还带着浓浓的尸阴气息,和他印象中的尸寒子颇为契合。 但是这还并非是最让余列感到惊奇的,最让他惊奇的是尸寒子并非是在诈那神奇子。 尸寒子的传音落下后,一股庞大至极的邪念,忽然就从神奇子的脚下涌起,而其源头,赫然就是被一品丹气几乎要剁成肉泥的仙婴躯体。 这股邪念冒出,其囊括的范围之大,超过了余列等人的想象,连整个最后一重天都是震动起来,血海翻滚。 如此景象,显得仙婴本身就像是一束缚这股邪念的囚笼一般,神奇子现在将之斩破,便是释放出了被其囚禁的凶物。 源自魂魄层面的呐喊,响彻在现场所有人的脑海当中,其声色既稚嫩,又古朴,还带着浓浓的蛮荒气息: “痛、痛……” 下一刻,一道虚影从仙婴血肉中拔出,朝着最近的神奇子蠕动而去,就连庇佑在神奇子跟前的那缕一品丹气,都是无法阻挡,被一晃而过。 于是一道惨叫声,从神奇子的口中发出: “啊啊!兄长救我。” 只见他的面色狰狞,双手捂着自己的脑壳,目眦尽裂。 因为那一道虚影收缩着身子,正在挤入他的脑壳里面。 余列看的是目瞪口呆,黑水子三人同样是如此。 好在现场又有冷笑声响起来: “活该!毁人肉身,就拿自个的肉身来赔便是。” 这冷笑声,正是尸寒子所发出的。 随后,尸寒子更加幸灾乐祸的,当场解释了一番。 原来他因为自身仅仅剩下一缕残魂的缘故,钻研过诸多的复生重活法子,对于夺舍投胎等活计更是了解多多。 当然它随着铁剑兰而来到仙婴跟前时,便敏锐的感应到仙婴体内的意识和身子有那么一丝不契合。 这种情况和尸寒子很像,类似于寄托在某物某人体内的一缕“残魂”。 听完尸寒子的讲解,众人瞬间心惊:“什么,那仙婴体内的意识也是一道残魂?” 黑水子等人还没有联想到关键的,但余列心头咯噔一跳,很快就暗道: “并非是仙婴自我诞生的意识,而是残魂,那么这道残魂的由来,该不会……” 余列忍不住的,环头四顾,紧盯着正在颤栗的整片血海。 第六百零八章 坐山观虎斗、浑水摸鱼 余列下意识的以为神奇子是发现了自己,打算对自己出手。 一瞬间,他心间便生出了先下手为强的念头。 但是理智让余列硬生生的将这种反应给压下来,仅仅是一动不动的趴在仙人心脏的岩壁之间。 而那神奇子用神识在仙人心脏上扫视一番,确实是发现了余列,但是余列在对方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只是一条丹蚯蛆罢了。 并且相比于其他的丹成级别肉虫,余列这一条显得过于渺小了,因此压根不被神奇子放在眼里,一眼扫过就忽略了。 时间紧迫,神奇子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人仙心脏之中。 他可没有余列之前那般温柔和谨小慎微,其神识像是触手一般,团团的爬在仙人心脏上,从四面八方朝着心脏之中进发。 等这厮瞧见了心脏中的景象后。 一抹狂喜之色,出现在神奇子的眼中:“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失声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此地竟然真个存在此等仙人胚胎,是一仙婴!本道还以为那祸乱仙宫的老东西,是在诓骗本道呢。” 神奇子一时间激动地喃喃自语,其声音虽然不大,外面的丹成道师们因为正在斗法,压根就听不见,但是余列却是听见了个把两个字。 “仙婴?”余列在心间暗暗的琢磨着。 神奇子在狂喜中,其身子闪烁,出现在了仙人心脏的各个位置,还忍不住的用手拍打心脏,仿佛瓜农在看西瓜的成熟度一般。 只听他口中喃喃道:“可惜可惜、还并未到达出世的程度,与其说是仙婴,不如说是仙胚。” 神奇子目中的喜色降低,但是依旧很是浓郁,旋即并又浮现出狰狞之色。 此獠低声道: “既然如此,若是继续培养你,耗费的资粮着实是大,本道压根就负担不起,且如果让那些垂死的仙人们得知了,便是兄长也不一定保得住你。 只能将你炼就成一丸先天婴气大丹,助我缔结金丹,增长升仙本源了!” 此獠在检查仙人心脏时的自语声,让余列彻底的听清楚了。 余列心神一惊:“此物果真是朝一尊出生就是仙人级别的胚胎?” 真是这样的话,仅仅靠神奇子这厮的话,确实是难以将这一尊仙婴给孕育成熟。并且这样一具正在孕育中的胚胎,其意识尚且稚嫩,肉身尚未完全,简直是那些将死的仙人们,最好的夺舍投胎的对象。 如果余列是这样的一尊仙人,别说这东西是在神奇子手里了,就算是在神临子手里,也是照抢不误!私自下凡、逃遁域外也要抢! 得到了神奇子的提点,余列彻底的明白了这颗仙人心脏的珍贵性,同时确定了此物可以帮助道人缔结上品金丹! “先天之气,此气可是关乎着成仙,用于结丹都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 余列目光闪烁,他心中有千百个思绪在窜动,琢磨着如何才能在这个机缘中分一杯羹。 不过现场依旧诡异,余列总感觉事情不会如神奇子所想的那般顺利,他变没有轻举妄动,选择了继续趴在石壁之间,充当着看客。 果不其然,当神奇子将仙人心脏检查一番后,此獠并未从心脏上察觉到什么端倪,便不再压制脑中贪婪,猛地朝着仙人心脏之中飞去。 啪咔轰隆声音响起。 这厮可不会寻找能钻入其中的孔洞,而是直接就大打出手,将心脏外表的石化壳子给轰击得粉碎。 如此浩大的声势中,让余列极为诧异的一点是,那个此前他稍微一摸,就会怒气大发的仙婴本身,其依旧是半点动静都没有,好似此物并无意识般。 这让余列感觉越发的不对劲,他选择了离那神奇子远远的,且不再冒头,而是将身子藏在了石壁的中间位置。 “哈哈哈!” 神奇子成功的轰击出了一条直通心脏内部的通道,他亲眼看见心脏中鲜红的血水后,面上的喜色更加的浓郁,口中喃喃道: “我就说外边这么大的一片血海,为何灵气稀薄,仅仅剩下点骨头茬子,原来养分是都被你摄取到了这里。” 他直接划开了心脏中无形的薄膜,轻笑着踏入其中:“你可真是个贪吃的东西……” 结果当神奇子刚一入内,那巨大仙婴的身形就转动,头颅恰好抬起,其只有眼眶的面部,直勾勾般的望着这厮。 咯噔! 神奇子面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只见一股庞大如山海的神识恶念,从仙婴的体内爆发,刹那间就将神奇子给团团包裹,让神奇子的瞳孔骤缩:“不好!” 嘶吼般的声音,带着厉笑,从那仙婴的神识中传递而出: “吃、吃,汝,好吃!” 下一刻,巨大仙婴就抬起尚未彻底分开的手掌,朝着神奇子抓来。 此物赫然是在神奇子现身时,就察觉到了外界的动静,刚才只不过是将计就计、顺势而为,等着神奇子自投罗网,进入心脏中成为它的血食。 这情况落入余列感知中,也是让余列咋舌:“看来这尚未成形的仙婴,其意识虽然稚嫩,但是并非仅有本能,也懂得忍耐和计谋啊。” 而神奇子那边,此人在惊疑过后,便是怒不可遏,其直视着巨大诡异的仙婴,厉声道: “想吃我?你在找死!” 咻咻的,一道道血色的令牌就从神奇子的袖子中飞出,往那仙婴打去,意图将对方捆住,甚至是犹如刚才驱动丹蚯蛆一般,将仙婴给控制住。 须知这每一方血令,都是他在数年的时间中,精选道人,用以万为单位计算的道人怨气魂魄祭炼而成,不仅凶威赫赫,还格外的克制人形之物。 简言之,血令就类似于道煞一般,乃是神奇子专门为了祸星城试炼而准备的怨气令牌。 虽然之前因为余列的手脚,其对秘境的渗透被破坏了,但是有众多的血令在手,神奇子在秘境中依旧能如入无人之境,杀人如杀鸡! 此等凶厉、有违天和之物,也只有在祸乱域这等地界,他才敢为之。 但是接下来,让神奇子瞠目的一幕出现了。 千百道血令落在那仙婴身上,仅仅是让对方的身形一顿,然后就嗡的激鸣,当场化作为了一蓬蓬血雾,融入心脏血水中。 仙婴受此一击,它不仅没有受到任何的创伤,反而那巨大的无脸面孔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发出尖啸声: “哇啊啊啊啊啊!” 神奇子这一击,似乎是专门在给对方添油般,送出了不少的好处。 “该死的,这怎么可能?!”神奇子惊怒: “就算你的本源并非人族,乃是异类,不受克制,我之血令叠加起来,也是远超寻常的丹成法术。 你一区区未出世的孽障,如何能抵挡我之血令?” “饿、饿!” 巨大仙婴没有在乎神奇子的叫嚣,它的意识轰然震动,似乎越吃越饿了,神识暴动,双手也继续朝着神奇子抓取而来。 血令已经如肉包子打狗般,一去不回,神奇子只能暂避锋芒,并迅速的从袖兜中掏出了用于护身的符宝。 嗡嗡,足足三道符宝的灵光,出现在这厮的体表,有钟有塔有甲胄,好个富裕奢华。 除去防身用的符宝之外,神奇子手中还有白光涌现,化作枪形,他托举着,满脸厉色: “敢在本道面前放肆,本道现在就肢解了你!” 呲呲,其手中的白光大现,飞跃而起,朝着巨大的仙婴飞斩而去。 霎时间,一股骇然的震动在仙人心脏中掀起,双方大打出手。 余列旁观着,心间是啧啧称奇。 结果没等仙人心脏中的斗法出现结果,外边那正在和丹蚯蛆们搏斗的两个道师见状,也纷纷弃了丹蚯蛆,迅速的朝着心脏飞来。 “呔!神奇子,你敢独吞好处。” 两个道师人还没到,神识传音的喝骂就先到了: “婢生子,勿要坏了本道的宝贝。” 正在和仙婴缠斗的神奇子,原本压根就不想搭理身后的两个道师,但是一听见“婢生子”三个字。 神奇子的目色就阴冷,怒火更是汹涌。 此獠当着仙婴的面,居然还满脸杀意的转过身,凶厉的盯着那两人:“尔等,在狗叫什么?!” 咻得,神奇子从袖袍中又取出了一方符宝,其形如云雾,腥臭无比,猛地变做成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朝着那两个丹成道师扑去。 “不好!”两个丹成道师瞧见那符宝,连忙避开。 “该死的,这家伙身上怎么有这么多的符宝,且个个的品质还不低。” 他们俩人暗骂着,既是眼红,又是忌惮。 但是不等两人嘀咕多久,彼辈身后的丹成肉虫们就纷纷涌上,朝着两人袭杀而来。 见状,两个丹成道师心一横,他们硬扛着神奇子的符宝,继续往仙人心脏之中撞来。 轰隆声响起,本就因为斗法而残破的仙人心脏,其外表更是龟裂,释放出了道道红光,血气滔天。 两个丹成道师一入心脏,那六头粗壮丹蚯蛆也是重新趴在了仙人心脏之上,并且疯狂的朝着心脏之中钻入。 一时间,现场变得更加混乱。 仙婴在内部发狂,丹蚯蛆在外面打洞,还有神奇子、两个丹成道师施展出各种法术,敌我难辨,各方都想将对方打死。 种种威势使得仙人心脏更加震动,岩层掉落,内里的景象暴露。 原本游走在最外围的黑水子等人见状,也是被吸引,连连的往心脏中瞅看而来。 其中有人性格谨慎,见两个丹成道师不在,没了制约,连忙就劝说起黑水子三人: “三位道友,此地过于凶险,我等还是速速离去为妙!” 但是仙人心脏中的景象露出,任何一个道士都能看出来,内里蕴藏着重宝。 绝大多数的道士都是被诱惑住了,黑水子也是其中一人。 他的呼吸都沉重,口中不住的念叨:“此乃丹成之机、丹成之机!” 见黑水子不愿意离去,想走的道士也是没法,得不到黑水子的帮衬,他们压根就突破不了外面那密密麻麻的丹蚯蛆虫群。 一伙筑基道士,在各种各样的心思驱使之下,也是慢慢的向着仙人心脏靠拢,意图赚取机缘。 好在他们心里也还有数,并不敢直接就参与争斗中,只敢在外面驱巡,想着能否捡便宜。 而余列趴在仙人心脏的表壳上,他也是注意到了黑水子等人的动作,但是并未胡乱联系,继续老老实实的趴着。 忽然,一道惨叫声,在仙人心脏当中响起。 “啊啊!神奇子,我要让你……”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丹成道师中的一人,被神奇子用符宝给打中了,割下了对方的头颅。 那道士惊怒无比,不再遮掩身份,也不再顾忌秘境的压制,当即就将大丹吐出,要将神奇子打杀了。 但是此獠的大丹一出,先是被神奇子的阴邪符宝给笼罩,法力受到滞涩,然后便是被一条丹蚯蛆扑中,吞吐了腹中。 眨眼间,这尊丹成道师的声色就戛然而止,不知生死,但多半死定了。 “你!”另外一尊丹成道师见状,眼中露出惧色。 他脑中的贪欲熄灭,环顾着四下的神奇子、丹蚯蛆,还有那狞笑的巨婴,恐惧大生,纵身就要离开此地。 只是丹成道师刚一动弹,丹蚯蛆们就将他的后路堵死,疯狂的朝着他撕咬而来,还有神奇子的种种符宝也是袭击而来。 这人惶恐的支撑一会儿,也吐出了大丹,想要将大丹逃出,好歹留得一条性命。 结果即便他有了提防,几条丹蚯蛆的速度依旧诡异,将大丹咬住,只是未能当场一口吞下罢了。 大丹未能逃脱,这让丹成道师彻底的绝望。 “不!” 他尖叫一声,一股狠意勃发:“神奇子,吾与汝同死!” 轰! 此人见逃脱不了,又不愿意沦为肉虫腹中之食,竟然选择了自爆大丹。 一股庞大至极的灵气波动散开,将近处的四条丹蚯蛆,全都轰成了肉渣,并且让整个仙人心脏也是彻底的破开。 那被包括在其中精华血水,就此宛如决堤了一般,朝着四方泄露。 又是两道怒叫声响起:“不!” 神奇子没有料到那丹成道师胆敢自毁大丹,且自爆的威力这般强大,将他势在必得的重宝都给损坏了。 “啊啊!” 另外一股怒叫,则是那巨大仙婴发出的,它的意识癫狂,叫声中还充斥着恐惧。 眼下混战的结果还未明晰,但是过程,已经是让与战的各方都承受不起。 可是这情况落在了余列、黑水子等人的眼中,却是让他们眼睛都发亮…… 第六百零九章 一品丹气之威、邪念夺舍 两个丹成道师死去,六条丹蚯蛆也死去了四条,重伤了两条,仅仅剩下神奇子看上去没有太大的事情。 但是神奇子也还有仙婴和其作对。 眼下的情况,正适合余列、黑水子等人浑水摸鱼,获得好处。 嗖嗖的,立刻就有道士忍耐不住了,他们嗖的就飞到了战场的附近,使出各种法子,去收取那散落在四周的丹蚯蛆肉块、还有从仙人心脏中泄露出来的精华血水。 黑水子、铁剑兰、桑玉棠三人也是不落后,跳入了战场当中。 唯有余列心神砰砰的跳动,但他还是按捺住了跳出去的念头,继续老老实实的趴在岩石上面。 虽然都是想要在现场捡漏,但是余列想要捡漏的,可不是汤汤水水,而是想要从神奇子的手下分一杯羹儿吃! 还要他总感觉现场还会有变故出现。 “哈哈哈!” 在成功的逼死了两个丹成道师之后,神奇子虽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身上的三层符宝所化作的灵光全都破碎,其嘴角也因为丹成道师的自爆而流出了淡金色的血水。 但是他果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脸上只有狠色和喜色。 “呸!”神奇子将嘴角的血水吐出,讥笑着的道: “敢和本道抢东西,贱命一条,你们也配!” 旋即,神奇子的目光又落在了黑水子等人的身上,他的目光闪烁,身上的法力涌起,随手就要将黑水子等人也打杀掉。 黑水子等人察觉到其目光,一个个吓得是胆颤心惊,连忙就分散要逃去。 但是又有情况出现,那仙人心脏中的仙婴,它啼哭着,朝着神奇子再次的扑上。 神奇子色变,当即就要驱使剩下的丹蚯蛆,将仙婴束缚住,但是仅仅两条丹蚯蛆,且还都是重伤状态,其压根就挡不住仙婴的扑咬。 反而两条丹蚯蛆被仙婴用手掌抓住,就像是抓住了锁链一般,挥舞着,狠狠地朝着神奇子打来。 其速度甚快,手法极为刁钻,压根就不像是婴儿,而像是精于斗法的老手。 神奇子就此陷入了缠斗中,一时间分神不了,只能招架于仙婴,而无法去应付黑水子等人。 这让黑水子等人暂时逃过了一劫,他们大松一口气,更加深入战场,捡去好处。 混乱中,神奇子因为失去了数张符宝,仅仅剩下手中正在驱使的白光枪形符宝,他在和仙婴的争斗中,屡屡差点就被对方打中,且其符宝发出的灵光落在了仙婴身上,竟然连对方的表皮都破不开。 阴冷之色,再度出现在神奇子的脸上。 只见他嘶吼着:“竖子,这是你逼我的。” 嗡嗡! 神奇子周身的气机震动,他忽然微阖眼帘,凌空盘坐在了血水中,只让最后的一张符宝在周身游荡护持,艰难的支撑。 仙婴虽然不知道神奇子是在做什么,但是它颇具灵智,明显是知道眼下是自己收拾掉对方的最好时机。 于是此物更进一步的靠拢向神奇子,伸出双手,将神奇子牢牢的环抱在了胸前,其身上一股股猩红色的气血垂落在神奇子的周身,仿佛火一般在燃烧,要将对方活生生的炼化掉。 啪咔一声响,护持着神奇子的最后一张符宝,在仙婴气血的侵蚀下,坚持了没有几息,就破碎掉了。 此时仙婴那没有长成的面孔上,口齿位置还裂开了一道口子,它低下头,面露诡异的笑容,要将神奇子直接吞入腹中炼化。 但是下一刻。 一线白光,忽然就在神奇子的头顶冉冉升起,其颇是细微,并非什么符宝所化,也并非什么法术,仅仅是一缕真气,或者说丹气。 可是这缕丹气的出现,使得众人所在的附近,从昏暗变得亮堂堂。 那仙婴正要将神奇子吞入腹中,也顿时就像是被针给戳中了一般,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 “啊啊!啊啊啊!” 只见那一缕丹气,恍若是烧红的钢针刺入了猪油中一般,轻易的就刺入了仙婴的躯体,并从对方的脖颈位置贯穿而出。 噗的,丹气所过之处,还有一股股无形的气机刮起,使得其具体的形体虽然细小,但是所过之处的血肉,全被搅和成了一摊烂泥。 至少是同神奇子的人一般大的贯穿伤口,出现在了仙婴的脖颈位置,一滴滴血水从仙婴的躯体内泄露而出,并且散发出了一股股异香。 此异香没有什么具体的味道,但是当流到了余列的身旁,当场就让他浑身的每一寸血肉都躁动起来,想要将之吞食。 如此诱惑,让余列差点以为自己是遇见了传说中的不死药人参果一般。 仙婴的痛叫声中,神奇子猛地睁开眼睛,他霍然起身,从仙婴的躯体中跳出,然后狞笑的看着对方,道: “妖孽!你以为本道手中,就只有符宝用来对付你吗?” 神奇子站在仙婴的头上,他朝着悬浮在跟前的那一缕丹气作揖,口中呼道: “弟神奇子,恭请兄长神降,为弟斩除妖邪!” 这话声一响起,那缕白色的丹气蠕动,上面长出一张模糊的人脸,微微点头,再次朝着下方的仙婴落去。 霎时间,巨大的仙婴仿佛是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虾,被那一缕白光丹气肆无忌惮的穿透,打烂其血肉,削断其骨骼。 更是巨大的痛呼声,在血海中回荡不已。 而神奇子见着此物的凄惨模样,其脸上的狞笑则是更甚,癫狂般的言语: “既然你不愿为我奴,又不愿献出这一具身子,那么本道不如就将你斩成肉泥,事后用你炼药,照样能将你吃干抹净!哈哈哈!” 不远处,甚至可以说是在近在咫尺的位置。 余列感知着神奇子的手段,心间也是胆寒无比,十分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急切的跳出去。 否则的话,他多半会被神奇子顺带着,也斩成了肉泥。 余列庆幸着,黑水子等人则是被这一幕吓得亡魂大冒了。 一群人即便心间的贪欲再大,也是不敢再逗留在原地,纷纷转身,四散而逃,要远离这一方凶险之地。 结果他们不动还好,一动,便引起了神奇子的注意。 神奇子狞笑的抬起头,手上掐起一道法诀,随即其跟前的白光丹气轻轻晃动,便有无形的气机飞出,噗呲噗呲的就落在了四周。 霎时间,那些转身而逃的道士们,几乎个个都是身子定住,目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的头颅都自脖颈上掉下,然后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无头肉身,当场分崩成了一寸寸血肉。 “不!” 绝望的哀嚎声,从道士们的脑袋上面响起来,还有人立刻就遁出魂魄,想要继续逃去。 但是彼辈的叫声和动作,都只是晚于其肉身一息,旋即也就砰的仿佛西瓜炸开般,化作成了一捧血雾,连带着他们逃出或没有逃出的魂魄,都毫无还手之力的湮灭在无形气机之下。 余列趴在石块上,瞧见一众道士们的死相,思绪都是僵硬。 他在心间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仅仅是分化而出的剑光,就能让一众厉害的道士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符宝等物都取不出来……这神奇子掏出这缕东西,究竟是什么!?” 余列忽然想到了刚才神奇子朝着白光气息作揖时的话声,他心间一动: “弟神奇子,恭请兄长……此獠所请出的,莫非就是那神临子的一缕丹气?” 确实如余列所料。 神奇子眼下所依仗的,正是其兄长神临子,在这厮临走之前,灌注在其体内的丹气。 那神临子贵为现今山海界内唯一的一品金丹,其丹气自然也是贵为一品丹气,并非寻常的丹气、符宝等物所能媲美的,甚至连一些残破的仙宝,都是不敌这一缕丹气。 因为神临子在这缕丹气中还分化出了自己一缕神念,其弟拜之,便能让其神念苏醒,犹如神临子本人亲临。 这正是神临子不赐下法宝、符宝等物,而赐下一缕丹气的缘故所在,方便他“亲自”显灵,帮助胞弟解决贼人,逃出生天。 “这便是一品金丹之威吗?仅仅一缕丹气就有如此威力……” 余列咋舌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连忙紧张的往那黑水子三人的所在看过去。 这三人刚才和其他的道士一起,都是冲到了战场中捡拾好处。 让余列欣喜的是,现场一众道士中,唯有这三人的身子没有变作血雾肉泥,他们仅仅是满脸惊恐的望着那神奇子。 之所以如此,不仅仅是因为黑水子三人仓促之间施展出了法术,掏出了符宝,布置下了阵法,联手配合之下,提前就做好了提防。 更是因为有一缕苍白的剑气,不知何时出现,正环绕在他们的周身,将那些飞来的无形气机给抵消了。 “哦?” 神奇子的眼皮一抬,同样是注意到了黑水子三人还活着,口中不由的发出讶然声。 “不自量力!” 此獠冷笑着,再次的抬起手,便要让一品丹气亲自飞出,去将两人绞杀掉。 “不好,那厮又要动手!” 黑水子等人注意到神奇子的动作,三人都是亡魂大冒,余列的心头也是咯噔一跳。 若是那一品丹气亲自出马,除非黑水子等人身上能有仙宝护持,否则绝难活下来。 好在就在这时,一道冷哼声,忽地从三人所在响起: “阁下,你若再不现身,可就真成了那小娃娃的囊中之物了!” 这声音来的莫名,让神奇子警惕的中止动作,继续将一品丹气收拢在身侧,并未胡乱的打出。 而余列听见了,则是脑中思绪万千,惊疑想到:“这传音,有点像是那尸寒子啊。” 他再一瞥那环绕在黑水子三人周身的剑气,发现其色泽苍白,还带着浓浓的尸阴气息,和他印象中的尸寒子颇为契合。 但是这还并非是最让余列感到惊奇的,最让他惊奇的是尸寒子并非是在诈那神奇子。 尸寒子的传音落下后,一股庞大至极的邪念,忽然就从神奇子的脚下涌起,而其源头,赫然就是被一品丹气几乎要剁成肉泥的仙婴躯体。 这股邪念冒出,其囊括的范围之大,超过了余列等人的想象,连整个最后一重天都是震动起来,血海翻滚。 如此景象,显得仙婴本身就像是一束缚这股邪念的囚笼一般,神奇子现在将之斩破,便是释放出了被其囚禁的凶物。 源自魂魄层面的呐喊,响彻在现场所有人的脑海当中,其声色既稚嫩,又古朴,还带着浓浓的蛮荒气息: “痛、痛……” 下一刻,一道虚影从仙婴血肉中拔出,朝着最近的神奇子蠕动而去,就连庇佑在神奇子跟前的那缕一品丹气,都是无法阻挡,被一晃而过。 于是一道惨叫声,从神奇子的口中发出: “啊啊!兄长救我。” 只见他的面色狰狞,双手捂着自己的脑壳,目眦尽裂。 因为那一道虚影收缩着身子,正在挤入他的脑壳里面。 余列看的是目瞪口呆,黑水子三人同样是如此。 好在现场又有冷笑声响起来: “活该!毁人肉身,就拿自个的肉身来赔便是。” 这冷笑声,正是尸寒子所发出的。 随后,尸寒子更加幸灾乐祸的,当场解释了一番。 原来他因为自身仅仅剩下一缕残魂的缘故,钻研过诸多的复生重活法子,对于夺舍投胎等活计更是了解多多。 当然它随着铁剑兰而来到仙婴跟前时,便敏锐的感应到仙婴体内的意识和身子有那么一丝不契合。 这种情况和尸寒子很像,类似于寄托在某物某人体内的一缕“残魂”。 听完尸寒子的讲解,众人瞬间心惊:“什么,那仙婴体内的意识也是一道残魂?” 黑水子等人还没有联想到关键的,但余列心头咯噔一跳,很快就暗道: “并非是仙婴自我诞生的意识,而是残魂,那么这道残魂的由来,该不会……” 余列忍不住的,环头四顾,紧盯着正在颤栗的整片血海。 第六百一十章 两败俱伤、道箓庇佑 余列怀疑那突然从仙婴体内冒出来的残魂,就是化作这一片血海的强悍存在之残魂。 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大程度的解释,为何在仙人心脏中会存在一方正在孕育之中的胚胎,且对方现身后,还和整个血海都形成了共鸣! 这个猜想,让余列心间原本跃跃欲试的心情,顿时沉到了谷底。 「好家伙!这两个家伙,一个是一品金丹之弟,有那神临子的照拂,一个疑似仙人转世,且还不是血蛆子那伪劣仙人……此种情况,让我如何火中取栗、赚取好处啊。」 他在心间哀叹再三。 余列哀叹着,那神奇子本人,则是面露绝望之色。 这厮捂着自己的脑袋,在血色中痛苦的嚎叫,不断的呼道:「兄长救我,兄长救我!」 在神奇子看来一向是无所不能的兄长,其居然无法穿过那残魂的阻拦,前来将他救下,着实是让他不敢相信、心如死灰。 呼啸声中,残魂果然如尸寒子所说的,抑或是得到了尸寒子的提点,其发出阵阵神念: 「坏我仙胎,还我肉身!」 这股残魂钻入到了神奇子的脑海中,开始吞吃神奇子的魂魄,企图鸠占鹊巢,将自身寄托在神奇子的肉身中。 「啊啊啊!」 更加凄厉的惨叫声,在血海中响起来。 神奇子魂魄被侵蚀,其痛苦比女子生产时的剧痛还要痛上百十倍。 这时,又一道冷哼声在现场响起来,让众人极其陌生: 「阁下何人,本道神临子,烦请阁下饶过我这不成器的弟弟一命。若能应允,他日神临子必定上刀山、下火海,无所不报!」 此声是那一道人形白光中发出的。 这道丹气因为感应到了神奇子的性命处在危亡之间,藏在其中的神临子分神彻底的苏醒,立刻自述身份,希望对方能够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绕过神奇子一命。 但是神临子的分神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后,顿时发现自己所处的乃是在一片秘境。 且抓住了他弟弟的存在,并非是道人,连妖怪也不是,是一道极其古朴腐朽的残念。 这让神临子色变,对方极有可能会不认识他啊。 果然,那残魂听见了他的声音,传出一个念头: 「汝是何人,安敢惊扰吾……」 这残魂果然不认识神临子。因此神临子自报名头的行为,对残魂是压根不起作用。 神临子的分神微怔,意识情况不对劲,再次急切的禀告: 「回禀这位前辈,神某不才,乃是当今山海界道庭中的一品金丹!前辈若是愿意饶过奇儿一命,他日愿意以不死药一株,前来回报前辈。」 此人言语正色:「某愿以道心立誓!」 神临子分神的一番话,在方圆十里范围内,轰然回荡。 这让一旁的余列、黑水子等人,包括那尸寒子听见了,都是心神一怔:「不死药一株?」 「这神临子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特别是那尸寒子,其念头跳动不已。 不死药者,连仙人都不一定有。 它尸寒子若是能得到不死药,就算是不能投胎转世,重活一遭,但是依旧有机会修行,而不是只能沦为神灵奴仆…… 一时间,尸寒子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帮衬着那神奇子渡过难关。 就连那来历不俗的血海残魂,它在听见了「不死药」一词之后,也是暂时停止了吞吃炼化神奇子的魂魄。 「不死之药?」它发出了渴望的呼啸: 「汝手中有蟠桃!?」 神 临子的分神听见「蟠桃」一词,微微一怔,但立刻咬牙出声: 「有!不管前辈所需的是何种不死药,神某都必定为前辈取来,助前辈重活一世。」 但是那残魂在听见神临子的回应后,其意念扩散,却是发出了哄笑声: 「哈哈哈!不,不可能。 世间绝不可能再有蟠桃,西王母早已老死昆仑矣,哈哈哈!!!」 这话让神临子分神的心头一凉,然后便瞧见那残魂再次动作,往其弟弟神奇子的肉身中更加彻底的钻入,侵蚀每一寸血肉,炼化神奇子的灵台。 余列偷听着这两尊存在的对话,心间也是嘀咕,他越发的确定,那残魂就是这片血海所化,生前极为了不得! 「蟠桃、西王母,这两个词汇可是只在涉及远古的道书中才会出现。 而祸星城的这片秘境,又源自于仙秦时期的天庭,莫非陨落在此地的存在,前身乃是和西王母等同的存在?」 西王母者,古之不死仙神,传言高距昆仑之巅,畜有不死蟠桃。当代的道人推测,西王母的境界很可能相当于现在的一品天仙! 余列继续在心间琢磨着:「就算不和西王母同等,以其口中的语气,当是也差不了太多。也就是说,这残魂生前至少是个二品地仙级别的?」 余列虽然没有尸寒子在一旁指点,但是根据种种信息,以及自个的见识,也大致的推断出了血海之主生前的境界。 这让他心间那点想要捡便宜的期待,更加的低微。 余列心间的「期待」低微,那神临子心间的「期待」,则是彻底的落空。 此人见自己的名头不好使,丹成一品的身份也不好使,连不死药的允诺都不被对方相信,他的面目变幻,最终变得狰狞,厉喝道: 「邪魔!尔这是在寻死!」 铮! 其丹气瞬间就跳起,朝着神奇子的肉身狠狠劈去。 刚才是顾忌弟弟的肉身被对方挟持着,神临子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一个不慎,其弟弟神奇子要么是被对方打杀了,要么就被他出手的余波给震杀。 但是现在交涉彻底破裂,神临子也管不了危险多寡,只得一试。 霎时间,整片战栗的血海,都仿佛被定住了。 神临子的虚影飞临那残魂之顶,其伸出了手指,似慢实快,轻轻般一点。 「断!」 此人不知道使出了何种神通,让余列、黑水子、尸寒子等人的思绪也定住了,仿佛四周的时间停滞一般。 那血海残魂,同样也是被影响,来不及反应。 过了良久,众人的目光恍惚,方才听见一道愤怒的嘶吼声响起: 「啊啊啊,尔敢!」 余列回过神来,只在半空中瞧见了神临子一个幻影,然后那残破泄露的仙人心脏,其彻底的爆开,血水不住的飞射向四周。 至于那本来就被摧残至极的仙婴躯体,则是一个眨眼间,彻底的变成了一团肉糜。 盘踞在神奇子肉身上的庞大念头,也是啊啊大叫间,迅速的消退。 神奇子本人面上的痛苦之色则是得到了缓解,浑身战栗消失。 「这是,救下来了?」 如此念头,出现在了余列等人的心间,让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喜该忧。 好在慢慢的,不仅仅那庞大的血海残魂再迅速的消退,神临子的气机同样也是迅速的消退。 这两尊两人恐惧的存在,似乎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了! 刷刷的,余列、黑水子等人,眼睛猛的发亮。 彼辈两败俱伤、底牌耗空,那 现在岂不就该他们这伙道士大发横财,博取富贵了? 一时间,几人都是面色振奋,兴奋的很。 余列也是忍不住的就想要从岩石当中跳出来。 但是还没等他做出选择,那漂浮在肉沫血雾中的神奇子本人,又突然睁开了眼睛。 其目色纯白,眼神给人的感觉和神奇子截然不同,更像是刚才那神临子。 果不其然,「神奇子」望向黑水子等人,清冷的开口: 「诸位道友,吾弟不成器,身陷此地。其身上一应物件,诸位可任意取用,只求诸位能帮吾弟一把,护其性命,脱离此地!」 黑水子三人听见,脸上的兴奋之色僵住。 他们面面相觑一番,不知该如何回应「神奇子」的话。 神临子见黑水子等人没有一口就应下,他这时也不许诺了,而是嘴角露出了冷笑,道: 「尔等之相貌,神某已经是刻在脑中,吾弟若是身死……」 其话声杀意盈然,让黑水子等人纷纷面色骤变。 但是对方的话还没有说完,其眼神又一变幻,化作为了猩红之色,透露出阴邪莽荒的气息。 霎时间,两种面孔,不停的在神奇子的脸上出现,你争我夺,相互争夺着对神奇子肉身的控制权。 原来刚才那神临子的一击,虽然威力无与伦比,将那血海残魂斩灭大半,但是残魂也绝非那么容易就能被清理的,特别是对方早就缩在了其弟弟神奇子的肉身之中。 除非神临子将其弟弟也打杀掉,否则绝不可能将残魂彻底掐灭。 现在,便是两者正在其神奇子的体内互相争斗着。 而且神临子一方的情况,远远没有余列等人所想的那么好。 神临子最后一次抢夺到弟弟的肉身,他面目狰狞的喝到: 「速速携带吾弟,速离此地,沐浴龙气!」 旋即,其眼神充斥起一股血红,面色也是彻底阴邪,显然是那神临子的分神,被血海残魂给彻底镇压或掐灭掉了。 这情况再次将黑水子等人吓了一跳,连忙就要逃之夭夭。 开什么玩笑,神临子自己都救不活弟弟,居然还想着要让他们去救。 倒是余列缩在岩石上,他还沉得住气。 嗡的,忽然有空气颤鸣的声音响起。 当那代表血海残魂的意念,要彻底的占据神奇子肉身时,一张金灿灿的符箓从他的脑中跳出,显露于众人的眼中。 此符箓,让众人都是眼熟至极。 因为它赫然就是山海界中每一个正统道人都有的东西,道箓! 道箓一浮现,那血海残魂再次癫狂,发出了一阵阵愤怒嘶吼声: 「此是何物、何物!!」 余列等人瞧见此箓,则是顿时明白。 难怪神奇子那厮在被血海残魂轻易的侵蚀入体后,又能在对方的侵害下坚持许久,还能让神临子拥有和对方交涉的时间。 原来是因为道箓一物,此物护持住了对方的魂魄,才让这家伙没被残魂轻易给夺舍了。 现在,同样正是因为道箓的存在,阻碍了血海残魂彻底占据神奇子的肉身。 众人惊疑间,尸寒子的声音又响起: 「啧啧啧,尔山海界的狗牌,看来是当真好用。竟然能让一个筑基修士,就抵挡住远古仙魂的夺舍。」 此人出现在了血海中,是一道模糊苍白的虚影。 他朝着身后的黑水子等人招了招手,解道: 「刚才那家伙之所以会让你们赶紧的把他这废物弟弟带出去,且带到有龙气的地方。」 尸寒子指着神奇子:「就是因为一旦得到龙气的持续灌注,这厮就可以靠着道箓,反过来将那远古仙魂给吞了。到时候这厮不仅能苟活下来,还能得到大好处。」 这话让黑水子三人恍然大悟,余列也是这才明悟过来。 旋即,共同的念头就在他们几人的心间升起。 铁剑兰还急声道:「万万不能让这厮得此大机缘!道长、玉棠,我等速速联手,斩灭此獠!」 黑水子和桑玉棠两人闻言,略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应下。 不管是嫉妒也好,担忧也罢,他们可不能让这神奇子活下。 毕竟那暗中迫害他们的黑手,可就是神奇子这厮。 只是不等他们动手,尸寒子及时的又传出了幽幽的叹息声: 「可惜,你们没得选啊。」 见几人懵懂,尸寒子细细解释: 「那远古残魂在血海中的根基,已经是被神临子彻底斩断。可以是,那残魂就只剩下这一具肉身可以寄托,不会让你们损坏它。 好在托神临子的福,那残魂也同样是被暂时拘禁在了这具肉身中……你们若是打杀了这肉身,必然会面临那残魂临死前的反扑。」 几人听完,眉头顿时拧成了麻花。 其中铁剑兰不甘心的问:「莫非,我等要么留此獠在这里自生自灭,要么真的帮他脱离此地?」 尸寒子点头: 「然也。依本座的建议,你们还是带上这家伙吧,免得真被那个一品金丹给记恨上了。」 一阵沉默,出现在几人之间。 而当黑水子等人沉默、纠结时,藏在一旁的余列听见了,却是心中狠狠的一跳,冒出了一个胆大的念头…… 免费阅读. 第六百一十一章 渔翁得利、无箓之人 余列的脑海中,率先想到的,便是将那神奇子诓骗入自家的紫府中。 他的紫府中可是有无名阵法存在,仙人以下的生灵入内,统统的都是毫无反抗之力。 即便那血海残魂有几分道道,但是它现在毕竟不是仙人,一旦进入了余列的紫府,揉圆搓扁就是任由余列的喜好。 于是在众人一阵沉默中,余列终于从藏身之所跳出。 他先是变回了人形,然后才从石块后面走出,出现在众人跟前。 「诸位道友勿慌,余某手中有办法解决眼下困境。」 其人还没有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声音先一步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声音?」 铁剑兰和桑玉棠两人率先反应过来,黑水子和尸寒子则是慢了一步。 众人抬眼看去,便发现在距离那神奇子很近的地方,余列突地就冒出来了,出现的极为诡异,让几人心神都是一惊。 「这家伙,藏身敛气的法子是真精到啊,连老夫都给瞒过去了。」 黑水子紧盯着余列,心间嘀咕着。 而铁剑兰和桑玉棠两人,则是双双口中惊喜的呼喊到: 「余兄!」 「见过诸位道友。」 余列朝着几人遥遥拱手,又朝着那尸寒子的虚影见礼,笑吟吟道: 「别来无恙啊,尸寒子前辈。」 尸寒子瞧见余列突然冒出,也是被惊了一下,要知道他刚才同样没有在四周发现余列的身影,并不知道余列究竟是如何瞒过了他的神识。 此人紧紧的盯着余列打量数眼,然后缓缓点头,也道出了一句:「别来无恙。」 顿了顿,尸寒子口中还补充了两个词:「对了,多谢。」 他口中的谢字,是在谢余列和紫烛子信守诺言,并没有真个让他失去自由,或是魂飞魄散掉,而是给他安排了一条活路。 余列见尸寒子如此的明事理,和当初刚见面时的情况截然不同,他面上的神色更加的缓和。 几人见面,大家都是熟人,寒暄一阵子后,便都熟络了起来。 其中铁剑兰颇是心急,当即问: 「余兄,你刚才说你有法子,可是有法子能将这神奇子和那残魂都解决掉?」 余列当即点头,简要的言语他有一宝物在紫府中,只要能将对方请入其中,对方的身死便由不得对方了。 这让黑水子等人眼睛纷纷一亮,下意识的就相信了余列。 须知在他们的印象中,余列的手中可是有着一方仙宝护身。因此黑水子等人下意识的就以为,余列所指的法子,便是用仙宝将对方给炼化掉。 余列并没有再过多的解释,口中道:「且容我试一试。」 当即的,他也是满怀期待的来到了那神奇子的跟前,伸手一挥,便将紫府的入口打开。 因为秘境的压制,紫府只能开启一线,但是眼下有天大的好处就在跟前,余列拼了老命也要将入口开启到一人之大,将那神奇子给吞下去。 嗡嗡! 一道虚空裂缝出现在了众人的目中,然后众人便瞧见那裂缝朝着神奇子的所在,一口的吞去。 更加剧烈的颤鸣声音响起来,余列紫府入口落在了神奇子头上,收摄力度发作,但是却受到了对方的阻拦,一时半会儿无法将对方拿下。 当即的,余列提气大喝:「诸位道友,且助我一臂之力!」 黑水子等人听见他的呼喝,毫不犹豫的便施展出法力,轰击在那神奇子的身上,要帮助余列将神奇子给收入紫府中。 但是神奇子体内的血海残魂, 似乎是察觉到了外界的变化,一股狂躁的神念当即就从神奇子的体内爆发而出,顿时就将黑水子等人给掀翻,震退出去百来丈。 余列受此冲击,其艰难打开的紫府入口,也是忽然就收缩关闭。 这一情况,让众人心神陡然一沉。 余列的目光闪烁,其面上更是浮现出了惊疑之色:「不应该啊,我等四人一起联手,骤然爆发之下,法力应当是堪比丹成级别了,为何连重伤状态的此獠都拿不下。」 他一时都怀疑,黑水子三人刚才是不是出工不出力,压根没有真动手。 而黑水子几人也是目光狐疑的看向余列。 余列刚才信誓旦旦的跳出来,让他们以为余列是胸有成竹,十拿九稳。结果现在加上了他们的法力,都无法将神奇子拿下。 这让黑水子几人同样怀疑,余列是否在说大话。 好在落在一边旁观的尸寒子站出来,为余列打了个圆场。 此人传出轻笑的声音:「好了,尔等都别费力气了。姓余的小子,你那紫府中的确是存在着仙人级别的气息,但是不凑巧,神奇子体内有血海残魂坐镇,体外也还有神临子的丹气残留,足以抵抗尔等。 而且本座若是估摸着,你紫府中的那仙人宝贝,当是无法被你自如操控对吧。」 余列闻言,眉头紧皱,缓缓的点了点头。 尸寒子此獠曾经乃是上品金丹,现在一眼就看出了余列的几分底细,倒也算正常,对得起此獠的身份。 只听对方点出了余列的问题,又开口叹息道: 「可惜了,若是本道的肉身尚且在,不说状态完好与否,只需要能够让本道有恢复法力的可能,本道都敢帮助尔等将此獠拿下。 但是现在嘛,我动手为你们遮蔽遮蔽还行,若是要主动去和那残魂硬碰硬,可就无能为力。」 尸寒子摇着头,直接道出了休想让他帮忙出手的意思。 霎时间,本就心中打鼓的黑水子等人,心头又是一沉,余列也是默然无语起来,没有了刚才现身时的从容模样。 桑玉棠站在人群中,见气氛僵硬,当即呼出一口气,笑着道: 「诸位道长,依照妾身看,尸寒子前辈最初的提议不错。我等还是帮衬着此人一把,助他脱困罢了。虽然对方有可能获得最大的好处,但是我等也不亏啊。」 桑玉棠先是指着神奇子所在,然后示意众人看向四周的精华血水、仙婴肉泥。 在刚才的大战中,仙人心脏已经是被神临子彻底的打残打碎,但是其并未将血水等物给湮灭掉,而是任由这些东西飘散在原地。 而现场除去那生死未卜的神奇子之外,眼下便只有余列四人在场,他们可以从容 的将好处瓜分掉。 桑玉棠这话提醒了其他人,刷刷的,黑水子、铁剑兰的目光都是落在了飘荡在四周的精华血水、仙婴肉泥上。 话说众人此行,就是来秘境中博取蜕变资粮、丹成秘药的。 如今有着此等和仙人有关的「资粮」放在眼前,何必再去纠结那神奇子一事,赶紧的将四下的好处收入囊中才是正经事情! 嗖的,黑水子的身形率先动弹,他袖袍一挥,一阵虫群就飞出,将飘荡在四周的仙婴血肉捕捉而去。 黑水子并没有想着吃独食,而是口中哈哈大笑着:「桑女娃所言极是,我等快快各自占据一个方位,将此地的好处拿走才最为要紧! 若是再多耽搁点时间,指不定外边的那丹蚯蛆虫群就被吸引过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铁剑兰和桑玉棠闻言,也都是呼吸一重,身子极为听话的落在了另外的两个方位 ,开始收取飘荡逸散的血肉血水。 一时间,现场只剩下余列一人还站在原地,独自面对着那神奇子。 准确说,尸寒子的虚影也逗留在旁边,一起观摩着神奇子体内的动静。 尸寒子见余列还不动弹,传音道:「还不动手,你就不怕被那三人将好处全都收走了?」 余列目色沉着,对尸寒子的话不以为意。 虽然这里是他余列最先发现的,但是并不意味着此地的好处,就都归他余列独有了。且黑水子三人的性情,属于是余列信得过的一类,因此余列并不急着去捞好处。 此外那仙人心脏极其巨大,仙婴本是体也是庞大,两者弥漫在四周,范围近十里。 以黑水子等人的收取方法,余列让他们几刻钟也不妨事。 因为即便有着秘境的压制,只要余列将紫府张开,收取血肉的速度就将是三人的几十上百倍。 忽然,尸寒子的耳中响起了一阵话声: 「前辈,你刚才说,选择帮衬神奇子这厮,是我等别无选择的选择,不得已而为之的法子。 但是在晚辈看来,却是不尽然。」 这声音,正是从余列的口中响起。 尸寒子闻言,模糊的面容上露出失笑之色。他在心间暗道: 「这小子,还挺逞强。本座刚才其实都已经说大话了,即我状态完好,也不敢轻易去将触怒那血海残魂,得不偿失。你这家伙……」 但是尸寒子在心间嘀咕着,嘀咕到一半,神识就团团聚拢在了余列的身上,身形一晃。 只见余列朝着神奇子走去,手中砰的有一股火焰冒出来,色泽黑白相间,颇是诡异。 尸寒子仅仅是看着这道黑白色火焰,就感觉魂魄被针在刺一般,颇为不适应。 这让他心间一寒。 若是余列早年间就拥有此等诡异的火焰,他尸寒子当年投入其身旁,便是妥妥的自投罗网。 尸寒子忌惮着,缓缓呼出一口气后,还是暗暗摇了摇头,出声道: 「余家小子,且放弃吧,你这火焰虽然有点东西,但是那血海残魂,可是上古年间的古巫所留。 古巫者,生而神圣,虽然它现在只是一股残魂,甚至可能连残魂都不是,仅仅是那古巫死前的不甘心所化的残念。但它依旧不是你我可以对付的。」 可余列的动作仅仅是微顿,便继续朝着神奇子飞去。 这让尸寒子一时无语。 但是很快的,当余列飞临尸寒子身旁后,其轻笑着开口: 「前辈,谁说我要去烧那血海残魂了?」 只见余列站在神奇子旁边,朝着尸寒子颔首示意。 「你?」尸寒子闻言一愣。 余列转过身子,紧盯着近在咫尺的神奇子肉身,低声道: 「既然是上古大能的转世,晚辈身为尊老爱幼之士,如何能不帮助此地的前辈一把?!」 砰的! 余列话音一落,其手中的死焰陡然膨胀,从黑白相间的状态,变成了黑焰占据绝大多数。 这是余列将体内所有能够用出来的「仙煞」,一股脑的打入了死焰中,助其燃烧。 下一刻,他提声朝着神奇子的体内大喝: 「血海前辈,本道乃是无箓之人,且让晚辈助你一臂之力,灭其道箓,夺舍此獠。 只求前辈事后,能不怪罪晚辈等人的叨扰。」 呼呼呼,死焰陡然间就席卷上了神奇子的肉身,其目标赫然不是血海残魂,也不是神奇子魂魄,而是那一张正悬挂在神奇子头顶的道箓! 神奇 子现在之所以能抵抗住血海残魂的夺舍,靠的完全是道箓庇佑。 血海残魂或可将其道箓捏碎,但是道箓在破碎的同时,其会当场坏掉神奇子的肉身,且牵动着神奇子的魂魄也破灭掉。 此举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能抵抗夺舍。 至于先勾销掉神奇子的道箓,再施行夺舍一事,则是古往今来都没有出现过几次。 但好巧不巧的,余列就是其中一例,他体内的道箓已经被人拔掉了。 且余列体内的仙煞,是专门克制道人、龙气、道箓的。如今随着他的修为增长,逼近结丹,他对仙煞的操控更加细微。 时不时的,余列回忆着当初被拔掉道箓的感受,隐隐感觉自己也能将别人的道箓给拔除掉。 当然了,这种做法他还从来都没有试验过,不知能否成功与否。 不过没有关系,正好拿神奇子来试验一番! 以及最重要的,若是失败,神奇子的道箓崩毁,牵一发而动全身,则其肉身魂魄都会崩毁。 那时候,藏身在神奇子体内的血海残魂也会遭受牵连,被重创,并彻底的沦为无根浮萍,离死不远。 因此失败也好,成功也罢,对余列而言都将是好事情,甚至他反倒是期待着自己失败。 他现在的举动,一半是要解决神奇子,灭此大敌,一半就是在故意的放出希望,以此来诱惑那血海残魂。 好让对方为了一线夺舍成功的概率,冒一冒大风险。 轰的,一股意念席卷在余列的身上,将他上下打量,检查着他手中的仙煞,以及看他体内是否真个没有道箓。 那血海残魂,果然是被余列诱惑住了。 免费阅读. 第六百一十二章 以煞焚箓、后手多多 “无箓之人?” 尸寒子就落在余列的身后,余列刚才口中的叫声,此人自然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其当即心神震惊。 来到山海界这么多年,且当年他就和山海界的道人们有过纠纷,尸寒子对道箓一物的重要性和难缠性,自然也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就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山海界的道人,能够活着将体内的道箓给拔除掉。 所有主动或者被迫尝试过的,统统都是死掉了,且是魂飞魄散、肉身崩解的凄惨死法。 “这余家小子,他究竟是如何将体内的道箓拔除掉的?若是道箓一物当真可以被去除掉,那么山海界这群邪魔外道……” 尸寒子面容模糊,扭曲不定,其比刚才更加要关注起余列的举动。 而余列这边,那神奇子体内的庞大神念在扫过他的体内后,果然是没有在他的体内发现道箓的迹象。 血海残魂就此沉默住,确实是被余列口中的提议给诱惑到了。 若是余列能够帮助它将神奇子体内的道箓去掉,那么它不仅能够成功的占据这一具肉身,将来也不至于被道箓一物给影响。 但是立刻的,一股阴冷的感觉就浮又落在了余列的身上。 余列的面色微变。 只见那神奇子抬起头,两眼血红的盯着他,目中满是贪婪和讥笑。 “汝之肉身,也是甚好!” 干涩沙哑的声音,从神奇子的口中挤出来。 余列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不远处的尸寒子则是心神一紧: “不好!余家小子体内没有道箓,那他对于这血海残魂而言,岂不是最为合适的夺舍人选? 况且这家伙将肉身淬炼得丝毫不比那神奇子差,也是个能丹成上品的货色啊!” 血海残所散发的恶念,赫然是盯上了余列的肉身。 但是余列面对这一幕,丝毫不慌张,早在他跳出来之前,他其实就已经为收服不了对方而做好了现在“劝说”的准备,有关“劝说”的风险,自然也是考虑到了。 只见他直视着对方贪婪的目光,面上轻笑着道: “前辈现在就别再戏弄人了,你现在绝大部分的意识都缩在了神奇子的脑海中,真的还有能力再跳出来,更换夺舍对象吗?” 余列还打量着“神奇子”的四周,指着道:“况且,此獠兄长所遗留下的一品丹气,余韵还有所残留。前辈若是脱离了此獠肉身,小心又落入对方的算计中,魂飞魄散啊。” 除此之外,余列手中的死焰也是汹涌的更加厉害,一股股仙煞盘踞在他的周身,让他显得邪气森森。 那血海残魂听见余列的一番话后还没有变化,但是瞧见浓郁的仙煞后,其还是将目中的贪婪之色收敛了。 夺舍可是一个精细活,即便是以大吞小,稍微有点不慎,依旧可能走火入魔。 它若是选择吞并余列,夺舍其肉身,余列只需要用仙煞一烧,最起码的,两人也会是同归于尽,还有小部分,则是它的意念在余列的脑海中崩溃,沦为其手中诡异火焰的养料。 现场再度沉默了数息,余列脸上挂着笑容,继续等待着对方做出选择。 正当余列的心神越发沉下,以为那血海残魂不会被自己诱惑住时,一道古朴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可。” 此声音犹如滚雷,并继续传出生涩的话语: “汝助吾复生,当有大造化。” 余列目光微动,心间顿时欣喜。但是他的脸上,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笑意,反而越发的沉着凝重。 只见余列稽首见礼,低声道:“不敢有大造化,只求前辈复苏后,能照付我等一二,不计较我等捡拾此地东西即可。 当然了,若是有随侍前辈左右的机会,晚辈定当随之!” 残魂控制着神奇子的肉身,深深的看了余列一眼,然后缓缓的点头。 下一刻。 此獠便卸下了对余列的提防,盘踞在其四周的庞大意念收缩,神奇子的肉身也变成了盘膝而坐的状态,双目微阖。 当残魂变得安静时,整个血海,也是彻底的平静下来。 远处正在忙碌着捡拾好处的黑水子等人察觉到,顿时感觉诧异,他们不由的看向神奇子,然后便震惊的瞧见了对方坦然的朝向余列。 “这是什么情况?” “神奇子那厮占据了上风?” 几人心间疑惑,不敢贸然的打扰余列,便都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尸寒子。 尸寒子此时则是聚精会神的盯着余列,心间甚至称得上是紧张。 不过尸寒子所紧张的,和现场众人都不一样,其在心中暗道:“若是此子当真可以拔除道箓,那他这能力,当是可以弃暗投明,拜入我辈玄门正宗之列了!” 呼呼! 余列在血海残魂的同意下,一步步的走到了神奇子肉身跟前。 他再次朝着对方一拱手,低喝道: “前辈,得罪了!祝前辈重获新生,灭此大敌!” 砰的,其手中的死焰,再次高涨,仿佛一条漆黑的巨大蟒蛇一般,猛地扑上,将神奇子的肉身缠绕得紧紧的。 即便到了现在这一步,余列依旧没有放松,脸上还流露出几丝快意之色,并低声道:“神奇子,你且死罢!纵使你哥是一品金丹,又能如何。” 这是余列在解释自己为何不愿意帮助神奇子,反而要冒险害对方,好让那血海残魂继续放松警惕。 果然,当余列流露出对神奇子的恨意后,血海残魂虽然没有多少表示,但是余列从直觉上察觉到,对方的警惕又少了不少。 嘶嘶! 余列宁慢不急,他控制着死焰,慢慢的将神奇子肉身全都包裹在了内里,并让之分化出丝丝缕缕,仿佛无数条细小的长虫一般,从神奇子的九窍、毛孔钻入进去。 其口中还一边正色的解释: “道箓一物,虽外表仅仅一符箓,但是实则,其扎根在道人的浑身经络之上,深入了三魂七魄当中。 晚辈当初拔除道箓,从骨髓到脏器,以及三魂七魄,统统的都被剖开瓦解,由祸乱仙宫的仙长细细剖了数遍,方才完事儿。” “前辈,你且忍着点痛。”余列补充道: “并且晚辈说是帮你拔除掉那神奇子的道箓,但也只是帮忙在道箓上打开一个口子,真要将道箓驱逐掉,主要还得靠前辈您自身的造化和努力。” 余列细细的将拔出道箓所需要注意的事项,统统的告知给了对方。 他所说的都是实话、亲身体验,半点虚假的都没有,且没有大包大揽,吹嘘自己的能力。 这做法让那控制着神奇子肉身的残魂,警惕又减轻了不少,继续安稳的配合着,任由余列将死焰打入神奇子肉身的各个位置。 终于,当死焰充斥在了神奇子的五脏六腑、各处骨髓当中后,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死焰所化的巨蟒,一口的将神奇子的脑袋吞入了腹中,并且火焰翻滚,更加卖力的灼烧起神奇子。 滋滋的! 随着仙煞死焰渗透进入神奇子的脑中灵台,原本凛然不可侵犯的道箓,也是被一缕缕黑气从下往上的爬上,将其金光污秽,变成了脏光。 这时,神奇子的肉身猛地睁开了双眼,其目色通红,但是癫狂怨恨,并非是那血海残魂。 此獠从嗓子中挤出声音,愤怒无比的尖声叫到: “道贼!尔敢坏我道箓,从今往后,山海界将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面临生死危机,也不知是神奇子本人挣扎的缘故,还是那血海有意的放纵对方,让神奇子这厮暂时跳出来,控制了一下肉身。 余列站在对方跟前,眯着眼睛,笑吟吟的回道: “托你们道庭的福,山海界中早就没有本道的容身之所了。” 话音一落,他手中法诀一掐,便将体内所有的真气都运起,呼呼的朝着对方打过去。 “不!不!!” 神奇子目中绝望,失声的大叫。 但是他仅仅能够控制脖子以上的部分,压根就无法控制自己去躲避死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彻底的沦为一个火人,连满头如玉似汞的白发也被点燃。 “你若救我,我愿立誓,助你成仙!还有,我此行前来,只是为了收回鸟笼碎片,是道君他吩咐的,鸟笼中有秘密,并非是我非要对付你,我已拖延十年矣……” 到这时,神奇子还是挣扎,想要劝降余列,并慌不择口的说出了自己此行前来祸乱域中的任务。 余列闻言,目中露出了然之色: “果然,这厮就是暗中针对我的幕后黑手。原来是为了收回那鸟笼啊……不过笼中的秘密阵法,早就已经是被我得知。” “道君”一词,也在余列的心间,被他反复的咀嚼了数遍。 但是对方乃是开创了当今道庭的狠角色,贵为仙人,且至少是真仙,是余列想都不敢想的敌人,他琢磨几下后,就只是将那道君的名号压在了心底。 当余列在分心思考时,对面神奇子脸上的绝望之色则是越发的浓郁,其眼中的痛苦之色同样浓郁。 嗡嗡。 神奇子的那一张道箓,终于是被仙煞彻底席卷,金光被彻底压下,通体变得灰扑扑的。 随即一股猩红的血光,也是随着仙煞,攀爬上了那道箓,两者合力,拆分起神奇子的道箓。 刺啦,在余列和血海残魂的联手下,这张道箓当即从中折断,损毁了。 与此同时,神奇子的肉身也是一阵战栗,其五官扭曲,皮肤开裂,一根根深藏在血肉骨髓中的龙气,随之被逼出,然后被仙煞和血光摧毁。 几个呼吸间,神奇子便成为了一个血人。 但是他的生机并未消失,反而越发的旺盛,心跳声有如擂鼓一般,咚咚的在四周响起来。 这是随着道箓的退去,血海残魂一寸寸的,将神奇子肉身掌握在手,让之生机更盛,犹如婴孩一般。 旁边的黑水子、尸寒子等人瞧见,都忍不住的想到: “成了!?那厮的道箓当真被拔掉了?” 当即,啊的一声惨叫,在现场响起。 仙煞涌动,死焰蒸腾,神奇子的道箓化作一股青烟,彻底的不见了踪迹,其魂魄没有了道箓的庇佑,也被血海残魂一口吞下,世间再无其人存在。 黑水子等人见仇人死去,脸上都露出喜色。 那尸寒子则是更加激动,其虚影变幻不定,心间有狂喜之色升起:“道箓一物真有去除之法,我若得之,禀告太上。太上或是会助我投胎转世,重续道途!” 但是忽然,他心神一紧,急声叫道: “不好!余列,此獠有诈。” 只见那沦为了血人的“神奇子”,忽然伸出了双手,朝着跟前帮助他驱逐道箓的余列,环抱而来。 一股恶念,也是再次的从血人体内涌出,将余列包裹得紧紧的,防止逃脱。 余列帮助此獠打破了道箓的束缚,但是对方挣脱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想要将帮它的余列,化作为苏醒后的第一道血食。 “汝,与我融为一体,随我左右罢!” 阴冷的笑声,从血人的体内发出,哄传四方。 尸寒子见状,纵身便要上前,帮助余列从对方的手中摆脱出来。 但是余列眼皮抬起,定睛的看着跟前血人,目中浮现出了几丝无奈。 明明他是真的有几分,想要和对方做交易,以帮此獠夺舍,换得对方的一个人情,并掐灭掉神奇子这尊仇敌……为何,对方非要不讲情面呢。 余列依旧不慌,他抬手便是一颗定风珠跳出,将四下的血光定住。 啪咔,定风珠虽然坚持不了多久,便破碎了,但是依旧为余列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随之的,又是密密麻麻的雷电之气,从余列手中爆发而出,朝着血人席卷而去。 对方正处在夺舍中,虽然最危险的关头已经过去,但是并未彻底的由死复生,其身上的死气依旧浓郁,属于阴邪之类,会被雷电之气克制,因此其声势顿时一滞,且有要被反扑过去的趋势。 此外,一只只鸦八也从余列袖袍中飞出,阵列在左右,遮蔽视野,嘎嘎乱叫,让余列的气息腾腾上涨。 他仅靠一人之力,便硬顶住了血海残魂的扑杀。 但这还没完,以上都仅仅是余列为自己争取时间、制造混乱、遮蔽左右窥视的手段。 这也让四周的尸寒子等人震惊无比,他们十分想要扒开重重雷电、狂风、鸦八,好看清楚余列和那“神奇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只见在“神奇子”对面,余列轻叹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了青铜酒杯。 他近距离的,轻轻就往对方一罩…… 第六百一十三章 轻松化灵、先天被夺舍圣体 青铜酒杯虽然已经是被余列的紫府炼化了,但是并不意味着此物就无法再从紫府中取出来。 恰恰相反,因为它已经被彻底炼化,余列比之从前,更是能够轻易的使用此物,还能让其变大变小。 只不过酒杯仅仅只能被他拿在手中,或是动用真气托举着,呆板的去收取货物,其内里并不会散发出收摄之力将货物吸入进去。 而眼下时刻,神奇子的道箓被余列破坏,其残魂已经是深入到神奇子的灵台最深处,处在了夺舍的要紧关头,但是又并未重活过来,依旧是死物。 余列举起青铜酒杯,往其头颅上砸下,它压根就逃避不了,仅仅能够从体内散发出凌厉的气机,想要将余列手中的东西给冲开、打破。 “哼!”“神奇子”目光讥笑: “汝想镇压吾,痴心妄想?” 但是下一刻,“神奇子”脸上的神色就猛地变化,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它发现自己的所有神念打在了青桐酒杯之上,都仿佛泥入大海一般,丝毫见不到回响。 这厮连惊叫声都传不出来,便被酒杯倒扣在了其中。 咕噜。 酒杯的灵液轻轻一晃,“神奇子”的整个人,就堕入了酒液之中。 旋即,凄厉的叫声在酒杯中回荡。 那血海残魂,它仿佛小鸡一般,轻易就被酒液从神奇子的肉身中拎了出来,夺舍中止。 “不、不可能!” 残魂癫狂的大叫:“汝之器物,究竟是何物?啊啊啊! 吾誓要杀汝、誓要杀汝!” 外界。 余列看着变成一尊鼎器大小的酒杯,则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他的脸上流露出轻笑之色,伸手一挥,青铜酒杯就恢复成了婴儿拳头大小,落在他掌心当中。 余列用手指轻轻的叩击着酒杯,低声道: “若非前辈心急,晚辈当真是难以狠下来心,冒险尝试一番。不过现在看来,晚辈并未失手,且托前辈你的福,一点波折都没有。” 在上前过来时,余列早早就预备下了对残魂动手的计策。 只是对方的来头毕竟久远,且实力非凡,即便只是一股残魂,属于最是被青铜酒杯克制的一类,余列心间依旧发悚。 毕竟一旦失败,触怒到了此獠,他可就危险了,而且先前他已经有过,用紫府收服对方却不成功的例子。 好在如余列所期待的,对方确实就是被困在了神奇子的体内,再加上处在夺舍的要紧关头,完全无法脱离神奇子的肉身,被酒杯轻轻一盖,就囫囵的落入了酒杯中,生死不由己。 此事顺利的程度也完全超过了余列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还得和对方争斗一番,才能将对方塞入青铜酒杯中,没想到不仅不用斗法,他连腿都不用迈开半步。 欣喜着,余列立刻就将手中的酒杯,往紫府内又一扔,让之又变回了化灵池,藏在雾气之中。 这时,在重重的雷火之气以外。 尸寒子等人察觉到了内里的动静变小,且听见了刚才那“神奇子”的战栗波动,他们虽然不清楚余列和对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知道多半是余列占据上风了。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余列这小子,他还有后手啊!” 黑水子神情振奋,狠狠的拍了拍大腿,自语道:“也对,想当初,这家伙连仙宝都能从那白巢子的手中捞回来,区区一道血海残魂,半死不活的老东西,如何能够玩的过他。” 铁剑兰和桑玉棠两人,同样是面色兴奋,为余列感到由衷的欢喜。 只有尸寒子的心神一惊,其目光惊惧的望着重重的雷火气息。 他因为沉睡的缘故,长期自封在铁剑兰的灵台当中,对外界的消息了解不多。即便醒来后,铁剑兰尽可能的将他沉睡过程中发生的一干事情,都告知给了他。 但是有关余列具体的情况,尸寒子了解的还是不太清楚,只知道在铁剑兰等人的口中,余列现如今是十分的了得,那紫烛子也是成功的缔结了上品金丹。 因此这人实在是没有想到,余列还有法子对付那残魂,或说着即便有人告诉他了,尸寒子也不大会相信。 现在这一幕,让尸寒子对余列的印象,彻底的刷新了。 他心间惊悚想到:“连那血海残魂都能轻易收拾掉,此子若是转过头来,想要收拾我,岂不是更加简单?” 立刻的,此獠便在心间做了个决定:“今后与此子交涉,只可利诱,再不可威逼!” 外界众人的反应,余列一概不知。 他此时正将意识沉在青铜酒杯当中,静静的打量着那血海残魂。 其是一道血光,隐隐呈现出人头状,但是并没有形成五官,和之前的仙婴模样极为相似。 它嘶吼着,疯狂的在酒液当中飞窜,想要逃脱出去。 但是它仅仅是一团残魂、残念,落在了酒液中,没有外力的帮助,便只有在此地被一步步炼化,最终返还成一团灵气的下场。 话说眼下这一幕,和当初那衔尾蛇的分魂堕入酒杯中的景象极其类似,只不过相比于上一次,余列今非昔比,胆子也大,压根没有再像上一次那般战战兢兢了。 于是他打量了片刻,便从对方身上收回了目光。 余列更多的注意,一下子投入到了旁边的神奇子身上,口中还发出了惊讶的轻咦声: “这是?” 只见神奇子的肉身漂浮在酒液中,按理而言,当道箓失去、且血海残魂也被拔出后,其仅仅剩下一具纯粹的肉身,阴阳失衡,属于活死人一类,只有血肉,毫无灵性。 这一类东西,也是能够被青铜酒杯洗练的。 但是偏偏的,余列察觉到青铜酒杯在排斥神奇子的肉身,但是又并不是消化不了,而是处在了可消化可不消化的中间地带。 这种情况,可是余列几十年以来,从来都没有遇见过的。 他目光一动,忽然就将神奇子肉身从化灵池中捞了出来,打算先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 当然了,他是将对方放在紫府当中检查,而并非是拿到了外界。这样即便有什么岔子,紫府中有无名阵法的镇压,对方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余列将一缕缕神识、真气,探入到了神奇子肉身中,一寸一寸血肉的检查着。 很快,他就发现在神奇子的体内,虽然没有魂魄存在,但是其诡异的自有一份先天之气存在。正是这一份先天之气,维持了其肉身的活性,让之虽然是活死人状态,但是又并非活死人。 非要形容的话,那便是此獠现在类似于正在母体中孕育培养,且还未产生意识的胎儿。 余列稍微一思索,也就理清楚了其中的缘由: “传言婴孩尚在母亲体内时,便会有先天之气诞生,帮助其孕育意识,长成躯体。而仙道中的金丹、元神,其实就是在模仿着如此一过程,逆反先天,以求返璞归真,重回婴孩状态,获得不死。 神奇子身上这情况,应该就是那血海残魂为了彻底的占据这具肉身,不惜耗费大量的先天之气,让之重返先天,方便它夺舍……” 顿时,余列微眯起了眼睛。 也就是说,神奇子的这具肉身,虽然尚未被夺舍占据,但是其一应的准备都已经是做好,只差来一道魂魄进驻其中,即可焕发新生,堪称是一具“先天被夺舍圣体”! 这让余列不由的轻叹道:“奇货可居、奇货可居啊。” 如此一具“先天被夺舍圣体”,若是被那些肉身崩毁的道人、神灵们知道,定会是倾尽家财,挖空了心思也要将之抢过去。 甚至一些仙人若是得知了,也会撕破脸皮,亲自下场来争夺。 毕竟有这样一具肉身在,濒死的仙人们就不用在转世中走一遭,能直接免去一场胎中之谜。且神奇子这具肉身还被锤炼得扎实,属于妥妥的上品道种之资。 再加上其得到余列的帮助,又在化灵池中走了一遭,内里丝毫杂念都没有,比一些月份较大的胎儿都要纯净。 须知胎儿在母体腹中时,越往后,其产生意识的可能也就越大,并非真个纯净如一张白纸。 余列思忖着,越发的感觉神奇子这具肉身,极其珍稀罕见,属于是种种机缘巧合之下才能诞生的。 但是问题又来了。 对方的肉身再是珍稀罕见,对于余列而言,却没有多大的用处。 他的肉身可是还完好无损,根基也丝毫不比其差,余列只有疯了,才会抛弃自己肉身,改为更换成这一具。 而若是将此物留存在紫府当中,作为今后的储备使用,理论上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相当于多了半条命。 只是余列总感觉留存着,颇是不吉利。 特别是那灌注在神奇子肉身中的先天之气,不知道何时就会消散掉。若是存放的时间太久,其变成了一具寻常的活死人躯壳,或是诞生了新的意识,那可就浪费了。 忽然,余列脑中想到了一人,若是将神奇子肉身交给对方,对方当是会狂喜。 此人正是尸寒子。 其同样也是一缕残魂,得了此物,大概率能重活。 只是余列为何要将此等宝物,送给对方? “罢了。此物本就是意外之喜,且先留存在紫府中,以作他人。若是浪费了,那便浪费了,总比胡乱送出,反倒是招惹来了麻烦。” 余列打定了注意,在没有合适的使用机会时,便是鸦八鼠忙这两个家伙,也不能见到此物。 毕竟那神奇子背后的干系甚大,若是让那神临子知道了其弟弟这幅模样,还是余列所害,怕是跨越三千世界,对方也要斩杀了余列。 紫府中,地面翻滚,白气涌动。 一具由上古灵露凝结而成,且掺杂了仙人精血的冰棺出现,将神奇子的肉身收入其中,然后缓缓的沉入了地底,严密的封冻起来。 余列心间暗道:“还好这一次的秘境之行,得了不少好处,否则连延缓其体内的先天之气衰败,都无法做到。” 下一刻,他不再多想,意识嗖的便脱离紫府,回归外界。 呼呼呼! 余列拨开重重的雷火气息,出现在了黑水子几人面前。 众人见他全须全尾的露出,都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那黑水子环顾余列的左右,发现就余列一人,四下压根就没有那神奇子或血海残魂的尸首、魂魄。 对方下意识的就出声问: “咦!那家伙呢,是被你收了,还是逃出秘境了?” “逃出秘境?”余列闻言,心中顿时一动。 ………………………… 此时,在距离祸乱域几十万、上百万里远的山海界中。 神临子一身白光,他站在山海界的边缘,仰望着虚空中庞大祸乱域所在的地界,面色阴沉无比。 一些虚空中的仙人们察觉到,屡屡探出神识来询问,但都被神临子无视了。 刚才就在其弟弟神奇子魂飞魄散的刹那,神临子顿觉心神一痛,怀疑其弟弟已经死于非命了。 只是这仅仅是他直觉上的感知,并非魂灯一物的示警,他无法确信,也不愿意相信。 这也让神临子颇是懊悔,为何他在结丹后,非要帮他弟弟也解除掉留存在道庭中的魂灯。 “就算没有魂灯,但你是我弟,你我血脉相连,如何能知晓不了你之死活。” 神临子一咬牙,他舌尖喷吐出一口金灿灿的血水,面若疯魔的施展出一道秘法。 “万里锁魂,心有灵犀,速寻吾弟!” 其目视着祸乱域,两眼还杀气腾腾,诵念诅咒:“凡灵与肉不合者,凡吾弟血脉被污者,肉身崩毁,诅咒千年……” 神临子现在所施展的法术,是一方血脉类仙法,他以自家的精血强行催动,便哪怕相隔数百万里,也能够感应到其弟弟的死活。 而如果其弟弟神奇子的肉身被夺舍了,肉身稍微有点反抗、血脉稍微有点污浊,都会催使那神奇子肉身崩毁,且化作血脉诅咒,烙印住对方,哪怕仙人也无法避免。 这能方便神临子之后,为弟复仇! 嗡嗡! 一线血光,从神临子身上直冲而起,再次惊到了到附近仙人们的注意和恶念。 神临子丝毫没有理会四周。 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一股狂喜和庆幸之色,在他的脸上腾腾升起…… 第六百一十四章 各方波澜、功成身藏 一股欢喜的感觉,在神临子的心间涌起。 通过仙法秘术,他感知到其弟弟神奇子的肉身尚存,且并没有被外来魂魄占据。 神临子据此可以判定,他弟弟神奇子纵使尚未将那祸乱域中的上古残魂给镇压下,其危机应该也是度过,并获得了不小的好处。 因为他从仙法的血脉感知中得知,那神奇子的肉身血脉不仅比从前变得精纯了许多,且生机勃勃,甚至是达到了堪比他未结丹时的肉身程度。 「甚好,甚好,尚未身死便可。」 神临子口中喃喃言语着:「只要你还有一息尚存,为兄就能将你从鬼门关中拉回来。」 但是正当他庆幸时,一道身影嗖的从山海界内飞出,急匆匆的赶到了神临子的身旁。 对方面色苍老,法力高强,身上穿着道庭的制式道袍,正是道庭中的一位丹成道师。 「不好,回禀神子,神奇子殿下他……」对方言语着,口中有些迟疑。 神临子瞧见对方面上的急切之色,本是镇定下的心神顿时又一乱,但他还是沉住气,问:「愚弟发生了什么,道长但说无妨。」 来人只得吐出:「神奇子殿下之道箓,已在三百息前,崩毁!其人恐怕是,已然身陨了。」 「什么?!」 听见这话,神临子的眼睛猛地睁大,一股凌厉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涌起,朝着四方弥漫,让同为丹成境界的来人都承受不住,往外退出了百丈多。 原来当余列侵蚀神奇子的道箓时,道庭中虽然没有神奇子的魂灯,但是却有和道箓相互关联的母箓,可以隔空检验道庭中人的道箓尚在与否,以此来判定生死。 当那老道师惴惴不安时,却只是听见神临子口中淡淡的道: 「嗯,此事本道已经知晓,劳烦道长及时通报了。」 「是。」老道师见神临子听见后,虽然有所反应,但是反应并不大。 其顿时感觉有些诧异,但是如此情况也是他求之不得的,没有触对方的霉头是最好不过的了。 此人朝着神临子见礼过后,便又脚步利索的离开了附近,只留下神临子一人独自的站在山海界边缘,眺望着遥远的祸乱域。 良久过后,神临子收回目光,目中疑惑不已。 「明明从血脉感应,奇儿他状态甚好,为何他体内的道箓反倒是崩碎了?」 这让神临子心间再次的惴惴不安,但也让他更加疑惑,甚至是心间升起了一股期待: 「道箓崩毁的话,奇儿不可能不受到重伤,其应该被夺舍才对。而即便是仙人夺舍,也至少得花费七日,度过头七之后,才能灵肉合一。 迄今为止,尚未听闻有人能够夺舍后就立刻灵肉合一的,天仙也不能。 莫非奇儿他听进去了我的话,也明了道箓一物是一把枷锁,因此借着那残魂的手段,机缘巧合之下,将道箓主动给卸掉了?」 这个念头,让神临子心间砰砰跳动。 如果其弟弟神奇子,是在其他地方历练,他还不会想到这一点,只会认为神奇子已然身陨,刚才定是有人在施法蒙蔽他的感知。 但是偏偏的,其弟弟是在祸乱域中出了变故。 这就让他浮想联翩了。 须知当初他之所以会同意神奇子去祸乱域中历练,其实还暗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打算。那便是让神奇子先在祸乱域中混个脸熟,最好是能够拜入那祸乱仙宫中,位列乱域门徒。 到时候,神临子就可以前去请那惑乱仙宫中人出手,帮其弟弟在结丹之前将道箓拔除掉,就此解脱。 且这样一来,神奇子身在祸乱域仙宫,而他神 临子身在山海界道庭,两个鸡蛋未曾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面。 若是将来有大变故出现,两人也不至于同船而沉。 只是一直以来,神奇子都是极为孺慕道庭,且对神临子屡次的暗示不为所动,压根就不以为道箓是个限制,反倒觉得是身份的象征,对道庭是忠心耿耿。 因此神临子只是在对方临走时,再次叹息了一番,并未说出真实的念头,免得被旁人听去,坏了其打算。 如今种种迹象,让神临子开始怀疑,其弟弟是否在山海界中是一直的在装疯卖傻,假装忠心,竟然连他也给瞒过去了。 「莫非,奇儿他真是故意的,不只是瞒过了我,更是将道庭上下,还有道君也瞒过了……如此才获得了前往祸乱域的机会?」 想到这里,神临子心间念头跳动,他十分想要现在就飞往祸乱域中走一遭。 在山海界边缘,他踱步走着,跃跃欲试。 但是才踏出半步,一道锁链就从他的身侧具现,仿佛一根脐带一般,将他系得紧紧的,最后半步怎么也踏不出去。 并且几乎是立刻的,便有强悍的神识落在他的身旁: 「何事?神临子,你可是有事要离开山海界?」 并且不只是一道,许多看热闹的仙人们,也是纷纷落下神识,言语着: 「虚空可不是那么好待的。神临子子,虽说你已经结丹,但是胡乱的踏入虚空,小心有外道袭来,将你扼杀了。」 神临子听见这些仙人的话,眼中露出冷色。 这些仙人说得好听,且话声里面还掺杂了嘘寒问暖的词汇,但是说到底,别说去祸乱域中了,他神临子连自行出入山海界的资格都没有。 心间虽然愤恨,但是神临子还是低下头,口中道:「因事而一时情绪难以自已,不慎犯了律令,还望诸位仙长见谅。」 仙人们略微一交谈,也都知道了其弟弟神奇子的道箓已崩一事,便都叹息着: 「原来如此。 哀叹再三后,随着神临子乖乖的踏回了山海界中,那些仙人的神识方才一一抽离而去,并不再看守犯人一般紧紧的环绕在其身子四周。 但是神临子不用抬头,他依旧能感知到,虚空中正有一双双目光,比先前更加警惕的盯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都记录在心。 既然连山海界都走不出,神临子深深的望了一眼那祸乱域,便转身离去,离开了虚空的边缘。 返回道庭后,他盘坐在洞府山巅,默默的打坐许久,才再次做出了试探的举动。 其发出一道传音,请示着那高高在上的道君,想要以祭拜的名义,前往祸乱域中一探究竟,彻底弄清楚其弟弟的死因。 虚空中的道君回信很快,仅仅一个时辰后,就有法令从前而降。 但是对方的回信不出神临子所料,对方以神临子自身的安危,以及升仙之战在即为借口,否定了请示。 作为补偿和安抚,道君则是亲自给其弟弟神奇子赐下一方谥号,以褒奖对方为道庭战死域外的功绩,并赏赐下了大笔大笔的灵石等资粮。 如此结果,让神临子枯坐在山巅,更加的沉默。 最终,他还是放弃亲自赶往祸乱域的想法。 其也只能在心间期待,以及强迫让自己去相信,其弟神奇子不仅没有死,反而自此龙入大海,重获自由! 他神临子目光锐利,仰头看着苍穹: 「奇儿,你且放心,无论是身处何处,你我必有再次相见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不管你是何情况,是人是妖是魔,皆是我神临子之手足!」 旋即,神临子收敛目光 ,陷入了沉睡般的温养修行中。 其自此屏退了所有的外界联系,不问世事。 与此同时。 盘踞在虚空中一方庞大宫殿中,一尊巨灵般的存在,其面容被一团玄光笼罩,让人看不清面容,无法直视。 此人身上穿着龙袍一般的道袍,上面绣刻着日月星辰,万妖万兽,山川河海等物,仿佛道袍中自成一片天地。 他正是神临子、神奇子口中的道君,也是开创了当今道庭的存在,曾在短短数百年间,就飞升成仙,且三千年左右,麾下的仙人势力就已经初成,成为了山海界中不容忽视的一座山头。 道君掐指算着有关神奇子的事情,但因为祸乱域中的天机本就混乱着,无从捕捉,而余列等人身处的祸星城秘境,更是祸乱域中最为混乱的所在。 即便此人消耗了先天不死之气用于卜算,其所获知的内容,依旧仅仅是神奇子道箓确实已崩一事。 仅仅排除了道庭中母箓异常,或是有人故意在制造混乱等可能。 于是此人又一掐诀,一道黄褐色的身影,便赶来了庞大的宫殿中。 对方现身后,当即朝着宫殿中身形巨大的道君稽首: 「臣丹书,拜见陛下!」 道君闻言,其被玄光覆盖的面容上,传出无奈的声音: 「丹书子,何必如此多礼。本道都已经给你说过不下万次,你我如今都已贵为仙人之尊,何必再拘泥于从前凡俗时的繁文缛节。」 被唤作「丹书子」的道人,赫然也是一尊仙人,且疑似道君未成仙时的潜邸旧人。 丹书子正色的行礼,道:「一日为君,则终生为君。臣既已得陛下之扶,得道成仙,自当不死不灭,以报君恩!」 道君闻言,面上哑然,但是心中却是愉悦了许多,其轻叹着:「本道这里有件事情,得劳烦道友跑一趟。」 当即的,此人便将神奇子一事,告知给了丹书子。 「此事乃是本道派遣出去的,虽然后来屡屡招他返回,其都不回,直到此番陨落在了祸乱域秘境中。按理而言,打发一个谥号,褒奖血脉族人即可。但谁让此人乃是那神临子之胞弟,本道必须有所表示。」 道君吩咐着:「你且去祸乱仙宫中,等候那群道人历练而出,逐一询问,一个也不要放过。」 这话让丹书子顿时一怔,迟疑出声:「陛下,如此行事,可是不妥?」 此人急忙解释:「臣并非吝惜残躯,而是担忧此举会引得祸乱仙宫不快,引发冲突……」 但是丹书子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道君口中冷哼: 「无妨!你持节而去,此事,祸乱仙宫必须得给一个交代。」 得到如此回应,那丹书子果真并非口上谄媚之辈,他当即就正色的点头,一个字也不再多说,只是呼道: 「喏,谨遵陛下法令。」 行礼过后,此人就转身而动,径直朝着那祸乱域所在的方向奔去。 而等到丹书子的身影消失过后。 偌大的宫殿中,响起了那道君的幽幽叹息: 「可惜可惜,倒是少了一条软肋了。」 除去神临子、道君几人,对祸乱秘境中发生的事情有所反应之外。 此事的波澜,也在山海界内外,传递的越来越广泛,并散发回了祸乱域,祸乱仙宫当中。 万年血战一事,本就备受关注,如今出现了道庭一方地位最高的人身死,且对方还是道庭一品金丹的胞弟,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是传出,更产生了许多阴谋猜想。 …………………… 而在秘境现场。 余列听着黑水子口中的问题,心动微动过后,便无奈的点头,道: 「正是,此獠落入下风后就已逃,竟不知是以什么法子,遁出了血海。是否出了秘境,我却是不确定了。」 虽然神奇子和那血海残魂两者,现在都在余列的紫府待着,但是此事不管是谁来问,余列都不会承认,特别是前者。 那残魂死便死了,没人会报仇,但是神奇子身后,可是有一尊不陨落必然成仙,且会是成大仙的哥哥在。 但凡有一丝的可能,余列都要将神奇子之死的锅,从自己身上甩出去。 黑水子闻言,叹息着可惜了。 而余列和他们寒暄着,也是忽然想到。 话说神临子分神崩毁时,对方可是只将黑水子等人的音容相貌给记下来了,而压根不知道他余列的存在。 这让余列心头一松,且看向黑水子、尸寒子等人的眼神,多了几分信任之色。 就算这几人不相信那残魂,是偷溜出去了,他们也只能认为如此,不会胡乱外传。因为他们三人一魂,才是神奇子之死的最大嫌疑人! 再加上现场的三人都有道箓,旁人无法对其进行搜魂,那尸寒子又只剩下一道残魂,还是域外邪修,曾今又贵为上品金丹,更是不会容忍被人搜魂的。 可以说,今日余列的现身出手,九成九不会外传于旁人之耳。 寒暄片刻后,众人的目光,终于又刷刷的看向了四周的仙人精血、仙婴血肉。 大敌已去,是时候从容的瓜分好处了。 免费阅读. 第六百一十五章 剩者通吃、虻之忿怒 黑水子几人,默契的并没有谈及余列刚才在和那残魂的对峙中,是否获得了什么好处,而只是将目光对准了弥漫在四周的精血、血肉。 一番简要的交谈之后,黑水子率先出声:“此地那残魂遗留的好处多多,但是我等因为修行道路各不相同的缘故,各有所需,最好还是分出个轻重缓急出来。” 他沉吟一下后开口: “诸位,本道修行的乃是蛊虫血肉一道,因此那仙人胚胎的血肉,还请让贫道先取用一些,至于那骨骼、脏器、还有血水等物,则是可以最后剩下的给点我。” 黑水子环顾着四周,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刚才收入囊中的东西,都给重新掏了出来,还道: “对了,还有那丹蚯蛆的尸体,现场有两条完整的,且分我一条。” 对于此人的需求,其他人都没有意见,也是各自出声,说出了自己所需要的。 铁剑兰顾看向那尸寒子,似乎和对方用神识交流了几句,然后出声:“仙人骨骼一物,还请诸位多让给我一些。” 桑玉棠则是将那仙人心脏的外壳,给索要了过去,似乎上面存在着一方玄妙的阵法、天生的符文等物,颇是值得她研究研究。 三人都确定了最需要的物件后,便将目光投向了余列。 众人当中,反倒是在这件事情里功劳最大的余列,没有提出要求。 至于那尸寒子,彼辈只是一缕残魂,满地的好处即便是全都给他了,他也消化不了多少,其自己就回绝了瓜分。 余列落在一旁,他本来也想要去瓜分那仙婴的骨骼,用于炼制自家鬼炉的。 但一想到鬼炉中已经是有了几块仙骨化石,且那仙婴终归并非是真正的仙人,其遗留躯体的骨骼也并未成形,多是软骨,和鬼炉所需要的骨骼并不恰当,他便按捺住了想法。 “话说,铁剑兰索要仙婴之骨,莫非也是要炼制本命剑器吗?” 余列在心间暗想着,他手中用于培育鬼炉的法子,可就是从尸寒子手中流出来的。 于是犹豫几下,余列便顺水推舟的,任由三人先选择了。 此时瞧见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他面上轻轻一笑,便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只见余列拱手道: “贫道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仅有一件事,那便是胃口甚大。诸位道友且先在此地,尽情的凝练功法,熬炼宝物,能够收取的,就都尽管收取了去。” 他顿了顿:“至于剩下的,余某就不客气,统统都要收下了。” 听见这话,黑水子等人的眼皮忍不住的跳动了几下。 要知道附近的精血数量可是众多,恍若一山,余列居然敢说要将之全部吞下。 即便是尸寒子,也是盯着余列猛瞅,心间嘀咕: “这小子,手中到底有什么宝物,竟然能够装下这么多的东西!即便他有紫府秘境,但是依据他的道行来看,也是不足啊。” 三人一魂,并不知道余列的紫府面积多达三十里,他们按照道人的道行和紫府面积挂钩而做出了猜想。 心间虽然嘀咕着,但是几人并无异议,其中那铁剑兰和桑玉棠两人,还颇是感激的多看了余列几眼,以为余列的如此举动,是想要方便大家伙。 须知仙人心脏、仙婴躯体虽然庞大,但是其也并非每一寸的价值都一样,最先挑选的人,自然是容易将最为精华的部位挑了去。 于是黑水子三人还不约而同的,暗地里传音给余列,问他是否真的别无所需,以及让他不要碍于面子,大家都是自己人,可以商量着来。 面对三人的反复询问,余列都是心间摇摇头,客气的回绝了。 他确实是有特别需要的东西,那便是丹蚯蛆一物。 但是巧合就巧合在,现场一共有六头丹成级别的丹蚯蛆,其中四头都已经被打成了碎块,黑水子不需要,可以统统的归为余列所有。 因为余列提炼罡气,用血肉碎末即可,甚至炼化的效率还更快一些。 而且黑水子只需要一条丹蚯蛆全尸,剩下那一条,也足够余列细细的钻研一番了。 瓜分完好处后,四人之间喜气洋洋,他们连忙游荡在现场,开始了专心致志的捡拾宝物。 当有人寻见了并非自己所需,而是其他人所需要的东西时,还会将之主动的让给其他人。 至于余列,他则是盘坐在中央地带,放出了鸦八,充当自己的爪牙。 黑水子等人不需要的,统统都交给鸦八,让之衔入余列的紫府当中。 一幅有条不紊的景象,出现在了血海深处,四人之间颇是和谐。 约莫大半日的功夫后。 黑水子三人都是袖囊装满,满脸红光的返回了余列的身旁。 他们朝着余列拱手后就,都盘膝坐下,开始沉浸在修行当中,吸收自己的好处。 这几人可不像余列拥有紫府。 对于他们而言,只有吃到了肚子里面的好处,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否则的话,等到秘境结束后,保不齐仙宫中人就会前来索取或暗示,那可就糟糕了。 因此这几人得抓紧时间,尽快的将手中宝物炼化、参悟,省得最后为他人作嫁衣裳。 正好,血海深处的灵气浓度,也是几人从未见过的浓郁,外加上还有四周逸散的仙人精血,此情此景,可以说是极其适合几人闭关参悟。 黑水子几人修行,余列则是在等待了小半日后,便开始了自己的鲸吞牛饮之举。 一道紫府的口子,出现在他的身前,其施展了法术,仿佛鲸鱼吞吃鱼虾一般,将四周的血水一阵阵的吞服紫府中,保留精华,其余则是反“吐”出去 呼、吸! 呼、吸! 其动静之大,让盘坐在四周的黑水子等人,不得不和余列拉开距离,免得被干扰了。 那本是退回了铁剑兰脑海中的尸寒子,也是忍不住的再次跳出,狠狠的打量了余列几眼。 此人意识到,余列刚才并非是要说大话,而是真个要将所有的好处,全都收入其囊中。 甚至尸寒子想到,若是可以的话,余列多半连整个血海都想吞入进去。 确实如尸寒子所想的,余列吞吐着四周的精血、血肉,心间顿时升起了想要将这一方血海秘境,也炼化进入紫府的念头。 想到就做,他当即开始检查紫府当中的无名阵法,当发现无名阵法在吞吐镇压了大量的仙人精血、仙婴血肉后,其威能反倒是上涨了,并无吃力或是要穷尽的意思。 这让他欣喜,便将意识又落在了化灵池中,开始观察着那血海残魂的变化。 想要吞掉整个血海秘境,余列自己是摸不着头脑、无从下手的,必须得从血海残魂出发,想办法的从对方魂魄中撬出来一点东西。 很快的,一阵阵哀嚎声、嘶吼声,出现在了他的意识中。 余列再次的发现,化灵池对于纯粹的魂魄之物,果真是能将之克制得死死的。 那血海残魂被消化起来,其速度比灵石、药材等物要快得多。 仅仅一日功夫,对方的残魂就已经被磨灭过半,当余列的意识探入过去时,其意识都已经混乱,只是剩下对余列的满腔恨意。 这倒是让余列一时间有些为难了。 他可是想要从残魂的口中撬出东西来,现在对方的意识都混乱了,更加的癫狂,如何还能交流? 这让余列连忙将之从化灵池中捞出,免得它被彻底的炼化了。 当即的,一团血光被其真气托举着,缓缓的从池中冒出。 结果这团血光彻底冒出后,它所做出的第一个动作,便是猛地朝着余列的意识所在扑来,要将余列吞食掉,一如先前夺舍神奇子时。 只是余列现在仅仅是分神落在它的跟前,即便被吞,对方也无济于事,不可能夺舍余列。 而且紫府中还有着无名阵法的存在,正是有此物,余列才敢着急忙慌的就将血海残魂捞出来。 紫府中。 余列仅仅是一个冷哼,那血海残魂就被定在了半空中,任凭此獠如何的挣扎、嘶吼,都无济于事。 甚至还因为此獠刚才想要吞掉余列,其残魂打开,余列心一狠,便将自己的神识探入其残魂之中,看能够将之残魂撕扯下几块,或是趁机将此獠搜魂。 结果还当真让余列找到了无须拷问对方,就能从对方身上获得自己想要东西的法子。 其正是搜魂之法。 有着无名阵法的镇压,化灵池的消融,血海残魂再怎么强悍,也会被余列缓缓的撬开。 只不过因为搜魂一事在山海界中已经是无用,相关的法术也早就有没有多少人会去尝试,反倒是刑罚之术在发扬光大,开发出了多种法术。 因此余列还真的不太了解搜魂法术,他得现场的,一一在血海残魂的身上试验。 而在搜魂中,其对自身的神识损耗,自然也是极大的。 但是有仙煞神罡的帮衬,还有海量的仙人精血作为给养,余列完全耗得起。 于是慢慢的,此一尊上古时期的残魂,龙游浅水遭虾戏,沦落到余列的手中,居然真个被慢慢的撬开了记忆,搜刮一空。 这一日。 余列的盘坐着,脑中复杂,面上一时恍惚。 他赫然是攻破了那血海残魂的所有记忆,对此地的血海,以及这残魂的来历,都有了十足的了解。 果真如尸寒子所透露的,这一片血海,乃是由一具古巫所化,其身前的境界,绝对是超过了当今仙道的二品地仙。 因为那古巫,当年便是和仙秦年间的一尊天神争斗,继而被打散意识,陨落在了天庭中。 天神者,生而神明,乃是先天神灵,不依香火,不依山川河海,而是与天地并生,与日月齐寿的存在。 天仙一词,有传言就是从“天神”一词演变而来的。 古巫生前能够和一尊天神相争,其自然是远远超过了二品地仙,甚至有可能实力已经是够到了一品天仙的地步。 只可惜的是,这一尊古巫具体的名号,余列并不知道。对方死前的种种画面,虽然有,但模糊至极,仅仅残留了丁点。 以及究竟是历史上的哪一尊天神动的手,余列就更加无从知晓了。 这是因为这道血海残魂,其实并不是古巫的残魂。 准确的说,古巫一物,压根就没有魂魄。 彼辈乃是纯粹的先天不死之身,自地壳中孕育而生,沐浴金铁岩溶而活,呼吸吞吐的皆是地心煞气,乃是山海界中的血肉仙道,或者说武道的鼻祖。 而现在落在余列手中的残魂,其仅仅是那古巫临死前的一丝不甘心,混杂着天庭中被其打散的天神神念、众生死气等等,而形成的邪祟执念。 余列梳理到这些,心间轻叹: “居然仅仅是一份执念。” 轻叹着,他的心情还有几分怪异,暗想着: “算起来,这份执念还并不是血海秘境的唯一主人。此地真正继承了古巫之血统的,居然是那些丹蚯蛆。” 有关丹蚯蛆的来历,余列通过搜魂也明白了。 丹蚯蛆者,其真正的名讳,名之为“虻”,并非是当今道人所认为的那般,乃是古巫尸体腐化后,于其血肉中诞生的独特蛆虫。 “虻”之一物,乃是和古巫相伴而生,有点类似于寄生虫,或者说伴生虫,是帮助古巫处理庞大躯体中的一些微小之事的存在。 至今还在流传的道书中有言: “虻之忿怒,犹如古巫一喝,可崩山,可煮海,灭尽生灵……” 也就是说,此物不仅和古巫并生,居然还继承了古巫的几分实力,能施展出古巫伟力,比起那路边不知由什么东西组成的执念,它才更像是古巫血海的主人。 余列得知这点后,心间还不由想到了一点: “莫非,那六条丹蚯蛆之所以要和那仙婴纠缠,并非只是为了血食,而更是在维护血海,防止邪祟复生?” 除去以上隐秘之外,邪祟执念和丹蚯蛆,或者说“虻”,两者还带给了余列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六百一十六章 古巫传承、天神遗泽 血海残魂虽然神智癫狂,记忆混乱,让余列无法了解到更多的信息,甚至很多有关于上古时期的事情,这一缕残魂其自身也并不知晓。 但是余列根据搜魂得知,在此物的记忆中,有一事,其绝难忘记。 也正是因为此事,这一缕残魂,才能勉强的和丹蚯蛆抗衡,争夺对于整片血海的控制权,并在一定程度上,还压过了丹蚯蛆们。 此事便是有关于上古巫族的传承之法,其沐浴地壳岩浆而生,吞食万物生灵而成长,属于先天生灵,自然也并非是靠着寻常的繁衍手段而进行繁衍的。 若是有生灵,能够通过其传承试炼,那便也能成长为一尊巫族。 只不过每一尊古巫的诞生和成长,都是夺天地之造化,没有重复的,等到错过了上古时期的环境,后来所成长的巫族,也都不能被唤作为古巫。 根据山海界中的历史记载,古往今来的十二尊古巫,全都是先天而生,并无后天成就的。 余列根据残魂中的记忆,也得知唯有一方天地初开时,才有可能诞生出真正的古巫。 了解到这些的时候,他也是咋舌: “古巫当真是和天地并生啊,难怪此等生灵最次也是二品地仙,属于彻头彻尾的先天生灵。 话说那传承之法上,却又告诉后来人,寻常的生灵也有晋升为古巫的机会。” 这让余列对残魂中的古巫传承,产生了几丝怀疑,心中哑然失笑: “后天生灵想要成就古巫,莫非还得开辟一方新的世界?但是都已经有了开辟世界之能力,其不是古巫,法力也已经是堪比古巫了吧。” 余列摇摇头,他很快便放下了这一点纠结。 因为他获得了这一份传承,并非是想要就此踏入古巫的修行道路。 就算古巫一途没有后天修成的,前途有限,但是在山海界中,仙道却是能够修炼出地仙、天仙,其虽然讲究跟脚,但是更讲究机缘和造化。 如此这一份古巫传承,便是余列的一份不小的造化。 此物对于他最大的作用,并非是未来能否成为不死不灭的古巫,而是将之融入到自身的修行道路中,提升底蕴,促进他凝结上品金丹的概率。 梳理着这些,余列的心神顿时一定。 旋即他便将注意力,落在了紫府中的那一条丹蚯蛆之上。 想要踏入古巫修行的道路,除去一份传承记忆之外,更重要的,便是一份古巫精血。 若无后者,即便是古巫复生,其也只能走武道,而无法再次走上“古巫道路”。便是仙人,也休想跨过。 也正是因此,那血海残魂在血海中,才一直都孕育不成形。 因为它只是陨落古巫死前的执念所化,虽然获得了古巫的传承记忆,但是古巫之躯,已经遭受到了毁天灭地的破坏,其不死之躯的每一寸都被已经损坏,并没有足够纯粹的古巫祖血。 残魂困守在古巫心脏中,即便是聚拢了整片血海的精血,它也无法跨过最后一步,但是又不甘心就将,如此便僵持了数千年,甚至数万年之久。 以至于后来还泄露了气机,引起了古巫体内的丹蚯蛆排斥,双方在血海中呈现出了竞争厮杀的关系。 简言之,那血海残魂想要一出世就拥有不死之躯,成为仙人层次的生灵,其本身就是个虚妄的想法。 它若是退而求其次,估计早早的就会诞生而出,甚至可能通过吞吃丹蚯蛆们的血肉,逐渐修补肉身,出世不久后也能修成不死之躯。 因为在丹蚯蛆体内,也是存在着古巫精血的。 若非此方秘境中存在着种种神念、死气,其自发的诞生出了灵性,形成了血海残魂,抢先继承了那古巫传承。 按理而言,本应该是某一只丹蚯蛆,在互相吞食厮杀中,一步步的脱颖而出,在体内凝练出最精纯的古巫祖血,并最终控制血海,继承执念,化形诞生成一尊真正的古巫后裔。 只可惜,现在两者因为相互争执的缘故,双方都是错失了最终的大机缘,导致最终落到了余列的手中。 不过余列现在能从仙婴躯体、丹蚯蛆躯体中所凝练而出的古巫之血,其层次无疑是更加的低劣了。 前两者,好歹还是直接从古巫遗骸那继承而来的,现在到了余列的手中,已经是隔了代了。 好在余列拥有着本命变化之术,他可以变化成丹蚯蛆之形,模仿着去适应古巫之血。 且最重要的是,他的紫府中还有化灵池。 有关于血脉一物,化灵池同样是能够提纯。只要数量管够,余列连狗头人一物,都能提炼出龙血! 对于古巫精血,虽然他此前没有试验过,但是想必也能为之。 “正好,还能借此机会,看看化灵池的上限是多少。” 余列琢磨着,目光还闪烁。 经过此前的数十年使用,化灵池妥妥的是一方仙器,且绝非寻常的仙器,其至少也是三品。但是它是否是二品,甚至一品,余列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用化灵池来提炼古巫之血,正好能够检验一下此器的上限。 若是其只能够提炼出堪比四品散仙的精血,那么其位格就只是三品;而若是能够提炼出堪比三品真仙的精血,则其位格当是二品。 以此类推,若是化灵池能够将古巫祖血彻底的提炼而成,其位格当是属于一品,甚至是一品以上! 想到就做。 余列沉下心,当即按照搜魂所得到的传承步骤,开始从仙婴的骨血中,凝练出蕴含古巫精血的部分血液。 等到粗略凝练成功后,他感知了一番古巫精血是哪一种成分,便将剩下所有的仙婴骨血,通体的都扔入了化灵池中,用于浸泡提纯。 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还需要他时不时的控制进度,剔除某些成分,颇是繁琐。 好在修行了几十年,余列对化灵池了如指掌,如今也能一心多用,并不感到棘手。 甚至除去提炼那古巫精血之外,他还能分心出来,从丹蚯蛆的血肉中,将被他名之为“神罡”的罡气,也提炼而出,融入到自己的体内。 这两者,同时进行着。 然后没几日,便有一个让余列感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眼皮微跳: “咦,怎么提炼出神罡之后的丹蚯蛆血肉,其体内的古巫精血也消失了。” 任何血肉中,除去血脉精血之外,都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成分,还并不一定都是杂质。 余列原先以为,神罡一物只是寄托在丹蚯蛆血肉中的罡气,即便不是杂质,应该也是丹蚯蛆们在秘境中吞食了什么宝物,或是杂糅了万千种罡气后,机缘巧合之下形成的外来之物。 但是现在他通过两者对比,发现了神罡和古巫精血之间,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或者说,古巫精血在丹蚯蛆体内的显露,便是以神罡一物显露的。借此罡气,再是孱弱的丹蚯蛆,也能够在罡风层中自由往来,且能够肆无忌惮的吞吃各种血肉生灵,视寻常道人的罡风屏障为纸糊的。 这个发现,顿时就让余列浮想联翩。 他原先的打算,乃是让自己的肉身涉足古巫道路,将古巫传承当做一方法术来修行,并不打算让之涉及到自身的性命蜕变之事。 如此一来,古巫精血、古巫传承,有效则有效,能增加他的本源。但很可能只会管用一时,无法为余列日后的修行再添砖加瓦。 现在余列发现自己所凝练的神罡,极有可能就是古巫精血的显化,他因此就又想出了一条能将古巫传承,最大程度的融进其修行之道的法子。 只见他的意识化身落在化灵池跟前,紧盯着池面,目光炯炯: “与其将这份古巫传承,只当做一方法术来兼修,不如便让它成为我之蜕变的材料,充盈于我之脏腑,彻底化作我之肉身、阴神的根基!” 如此一来,他既没有偏离《四九玄功》所指明的飞升大道,又算是走在了古巫道路之上,并非阶段性的使用。 这个想法蹦出后,余列脑中思绪万千,思路畅通,他寻思许久后,越发的感觉可行。 唯一有一点,他还是有些疑惑不解: “根据道书记载,还有古巫传承中所述的,古巫乃是纯粹的血肉之躯,其虽然会呼风唤雨,引动天象,但并非是靠真气一类的气息,来撬动天地间的,而是直接拿捏天地规则,以此施法,算是最纯正的以力证道之举。 其体内的丹蚯蛆一物,也应该是纯粹的血肉生灵才是,为何古巫精血在彼辈的体内,会以罡气的形式显化?” 余列下意识的怀疑,可能是丹蚯蛆们从古巫遗骸中继承的古巫精血不纯粹,所以其和祖宗虫们也就不一样,才玩上了“以气为生”的这等花里胡哨的伎俩。 但是很快的,余列就又想到了一点,那便是血海秘境中,并非仅仅存在着古巫精血,同时也存在着打杀了古巫的天神残念。 当年的大战,虽然是以古巫陨落为结局,但是出手的那尊天神,其同样是本源大伤。 对方死没死,余列不知道,但是对方的位格,肯定是要从天神之尊上跌落而下,沉睡万年都可能。否则的话,古巫尸首早应该被对方收走炼化了才是。 也就是说,余列所在的这一方血海,其不仅仅是古巫遗骸,同样也是一方天神遗迹,两者的伟力皆有残留,那欲要夺舍复生的残魂便是活证明。 忽然,余列心间一动: “那血海残魂是由古巫执念,混杂了其他的种种念头而生,古巫执念甚至都不占主要。 那么血海中的丹蚯蛆,是否也被那天神的伟力所侵染,所以才从纯粹的血肉生灵,变得靠‘罡气为生’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神罡一物的形成就有了解释。至于此物为何会如此的奇特,可吞吃各种罡气,也能被解释一二。 因为此等罡气,乃是由古巫之血、天神之气交媾而成,彼两者皆是先天之气所化,特别是那天神。 根据书中记载的,天神一物乃是秉持天地规则而生。如果说古巫一物,是天地之精,那么天神便是天地之灵,两者分别代表着地煞、天罡,一浊一清,可演化万物。 由两者交媾而成的“神罡”,其能通过吞吃其他罡气而夺取罡气特性,就已经算是浅显的了。 其应当无须吞吐其他罡气,便能一气化万气才是! 余列琢磨着,一时间是心潮澎湃。 此前他还忧虑着,自己所凝练的神罡竟然是从蛆虫体内提炼而成的,跟脚会不会太过低劣。 现在看来,就算他的推测错误,这神罡一物能和古巫、天神沾点边,其跟脚绝对就浅不了! 须知世间多少的煞气罡气,其名头看上去唬人的很,上承道祖,下托帝君。但实际上,许多罡气煞气,和道祖帝君压根就没多少关系,只不过假托其名,或者恰巧被人使用过罢了,然后名头和地位就窜上去了。 而实际上,余列的推测确实不假。 神罡一物的来源,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乃是由古巫之血、天神之气,万年融合而成。 只不过在其中起主要作用的,并非是他所想的那般是古巫之血。 恰恰相反,古巫之血在神罡诞生中,只是起到了药引子一般的作用,此气主要由当初那尊天神的神念所化。 之所以会如此,便是丹蚯蛆在过去数以万年为计的时间中,不断的清除着残留在古巫遗骸中的天神伟力,不留分毫,最后再将气息吞入腹中,如此的代代演化下来,便在体内酿造出了“神罡”一物。 虽然猜想有所偏差,但是余列以此气炼罡,并没什么影响,只会有好处。 须知古巫演地煞,天神化天罡,后者和道人炼罡一事,才更是契合。 紫府中。 余列在心间细细的盘算,如何才能通过神罡一物将古巫传承融入其身。 有着传承记忆作为辅助,一方方步骤在他的心间越发清晰…… 第六百一十七章 先天不死之气、万法不侵 余列盘坐在血海深处,当脑海中的步骤彻底清晰之后,他睁开肉眼,看了一眼正盘坐在附近修炼的其他人。 其抬手留下了一道传音符在原地,告知众人自己有事暂时离去后,就飞离了这片地区。 古巫传承一事,关系重大,余列也不知道这一族类,在当今的山海界中还有没有仇人,或者消息流传出去了,会不会给他招惹来仙人的注意,导致仙人们想将他抓捕到手,培育血脉。 因此踏入古巫一道,他还是选择一个无人的地点,谨慎为之,免得事后不知为何暴露了,对黑水子等人产生猜忌。 小半日后。 余列在寻宝竹鼠的指引下,来到了一方布满了碎石的地界,他藏身在其中,将已经提炼差不多的一缕古巫之血取出,放置在了跟前。 此血一出,虽然只是一缕,纯度也并非完美,但是它立刻就在血海中引起了异象。 四周的碎石们震动,产生了风雷般的呼声。 余列将这一缕精血握持在手中,他的肉身中产生了一股难以抑制的贪婪渴求,以及和敬畏感交织的复杂感觉,并且通过这一缕鲜血,他隐隐能够和这一片血海天地,产生一定程度的交互感应。 “传闻古巫一族,便是人族的前身,甚至有说法,我人族就是巫族一步步退化而来的。现今的人身人形,其实在上古时期,也是被尊称为大道之体,其缘由,就是古巫的强大。 只不过现在,山海界尊崇人身的根源,变成了是因为人族仙道的强大。” 余列一边在脑中闪过思绪,一边调动神识,落在了那一缕古巫精血上。 很快的,刚才他心间的那点感应并非虚假,以这一缕古巫精血作为施法的桥梁,他果真成功的勾连起了附近的血海空间。 一片朦胧胧的血雾,以他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范围达到了几十里,且能够隔绝神识,遮蔽法术,让人难以窥视这片地界。 若是有任何事物进入血雾中,不仅会上下颠倒,难辨方向,也会引起余列的感知,让他有所警惕。 这正是余列提前取出这一缕精血的目的,其以古巫之血作为庇佑,可以布置出比寻常阵法更加管用的防护措施。 除去朦胧胧的血雾之外,一道道丹蚯蛆,也忽然从他的紫府中飞出,盘旋在四周,听从余列的号令,向着外围扩散而去,充当护卫。 拥有了古巫传承的余列,又凝练过神罡,自然是找到了操控丹蚯蛆的法子。 一干事情都做好了之后,他便默默的盘膝坐在血雾中,全神贯注于化灵池,调配提纯着古巫之血。 不多时,让他极为惊喜和自豪的结果便出现了。 紫府化灵池的位格,果真是如他期待的象,其不仅能够从仙婴血肉、丹蚯蛆血肉中提炼出古巫祖血,浓度达到了传承记忆中可堪一用的地步,如此程度还并非是化灵池的极限。 余列目光恍惚:“居然还能再往上进一步?!” 他惊喜着,当即就做出决定,将已经提纯合格的古巫祖血,放置在化灵池中继续提纯。 于是慢慢的,古巫祖血更进一步的纯化,其内里所蕴含的先天之气也越发的浓郁,等到有一份古巫祖血似乎是被提纯到了极致,其内里的血脉信息被彻底的消磨掉了,仅仅剩下纯粹的先天不死之气。 这时,余列方才暂停了提纯。 他将那一缕先天不死之气取出,目中再次的恍惚: “原来灵气,并非是世间万物在化灵池中被纯化到极致的最终归属,此等先天不死之气才是! 或者说,先天不死之气,便是灵气的下一阶段。” 世间的灵石有次品、下品、中品、上品、极品五等之分,灵气也是依次划分的。而在山海界中,极品灵石唯有仙人才有资格去使用。 余列原以为,所有层次的仙人,都是使用的极品灵石,不再有品质的划分,而只有数量的划分。 但是现在通过化灵池的启发,他方才意识到,在仙人当中,应当是只有底层的散仙才会只使用灵石,更上一层的真仙、地仙、天仙等,极品灵石对于彼辈的作用依旧是越来越少,变成了得使用先天不死之气进行修炼。 余列思忖着,结合着自己匮乏的见识,又暗道: “仙人若是想要不死,便得服用不死药,传闻不死药,其内药性,其实就是先天不死之气。 或许此气对于仙人而言,其重要性还远远超过了灵气,不再是只能够增长和维持仙人的修为,而是变成了犹如米饭粮食对于凡人而言的一类存在,一顿不吃就饿得慌,长期不吃就会直接‘饿死’!” 如果寻常的道人得知,余列在拿米粮来对比先天不死之气,多半会感觉他拉低了此气的价值。 但是落在真正的有识之人,以及仙人们的眼中,此等比拟虽然简单,但是却直指要害。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在仙人以下,灵气对于道人而言虽然重要,但若是没有了灵气,道人并不会面临死亡的威胁,若无外力,其会缓慢的退化成凡人,然后寿终才死。 而对于已经打破寿命限制的仙人们而言,特别是岁寿超过万年的仙人,其仙躯、意识、法力,统统的都需要不死之气来维持,一旦断供,便会“饿死”。 其中性命双修或阴神成仙的仙人,在饿死之际,还能选择主动的褪掉仙躯,重回凡俗生灵的行列,去吃米面,靠吞吐灵气过活,此举便是转世投胎,重头再来。 而纯靠肉身成仙者,则没有回头路,肉身一崩,便是意识彻底消散,天人五衰,老死于天地间。 因此仙人们,特别是仙人中的散仙者,其对于未成仙的道人们而言,已经是逍遥自在,可环游虚空,不受拘束。 但是在仙人当中,其真实的处境却是孤单凄惨,无有立根之地,零散若鬼,万年一到,便是寿尽而亡、仙躯堕落。 唯有靠着吞吐先天不死之气,仙人们才能永葆青春,不死不灭,继续修行,乃至于有可能真正的跳脱生死循坏。 这一点也正是诸如血蛆子等仙人,会甘愿受到道庭帝君的驱使,以及接下来的升仙之战,对紫烛子等人而言是一极为重要的机会的缘故。 彼辈所为的,皆是不死之气,以及能够持续产出不死之气的不死药、仙园! 余列思考着这些,虽然他目前无法从仙人的口中得到确认,但是不管是从道理上,还是从直觉上,他都确定,自己所想的当是不差的。 这顿时让他对传闻中的仙人们,大为祛魅,再也不以为彼辈宛如天上星辰、水中日月,可望而不可及了。 “原来仙人们,依旧也得讨生活啊。” 余列轻叹着,颇是唏嘘。 不过立刻的,他便紧盯着身前的这一缕先天不死之气,目中生出了狂喜。 仙人们,只能通过仙园培育不死药,来缓慢诞生不死之气,或是去掠夺旁人旁物体内的不死之气,而他余列成仙后,却是又多出了一个选择。 那便是捡拾那些不死之气已经被榨干,但是位格又属于不死生灵的躯体或材料,从中再榨出不死之气! 意识到这点,余列在心间喃喃: “酒杯啊酒杯,叫你化灵池,还真是低估了你,或许应该叫你‘化仙池’、‘化神池’才对……” 先天不死之气在诸天万界中,还各有各称呼,譬如古修仙人们,就将此气称呼为“仙气”,许多异域的不死神灵,则将之称呼为“神气”种种。 一时间,余列的心神无比振奋。 青铜酒杯一物,其不仅能助他得道成仙,更能助他在将来的仙途上,继续勇猛精进,不受资粮的制约。 等他成仙后,同辈的散仙还在为了一口不死之气而精打细算,甚至卖身为奴,他余列却是可以通过化灵池来逆反先天,源源不断的获得不死之气。 这让余列不由的再次轻呼: “造化、造化也!” 他暗想着,等他成仙了,能让化灵池饱餐仙食了,那时便再为其改名更姓,唤之为“造化仙池”。 良久之后。 余列又多次的进行尝试,提纯出了几缕先天不死之气,确定了化灵池的上限不可估摸。 他还忍不住的尝了尝这几缕先天不死之气。 结果便是余列体内尚未修满的道行,食得一缕,便攀得一年,所得的真气比他苦苦熬炼的还要精纯,并反过来,将他体内其余的真气,也都洗练了一番。 他稍微多吃了一点,道行便嗖嗖的来到了两百五十年。 也就是说,若是不死之气管够、神罡管够,余列完全可以在一日之内,便积攒满三百年的道行,跨入下一蜕变,濒临结丹。 这让他差点都忍不住,想要暂时放下那古巫传承,先吃个饱再说。 好在其心性还算坚定,忍耐住了这份冲动。 “且先继承那古巫之体,再去大肆饱餐一顿。” 余列在心间告诫着自己,强行将注意力从不死之气上挪开,并把被提纯到极致的古巫祖血,统统的自化灵池中取出,不再继续炮制。 接下来,他取出了一根根银针,扎在了周身一百零八处穴位上。 此举并非是他要像当初炼髓立根般,将古巫祖血导入体内,而是施展着秘法,以此激活肉身气血,好让自己的肉身能够承受住接下来的传承过程。 一并的,余列的肉身也慢慢的长出了鳞片、尖爪、蛇身、鲤须……化作为了一条二十多丈的蛟龙之躯。 若是有旁人在此,瞧见了他的妖躯,甚至会以为他是一尊真龙,只不过是刚刚出世的幼年真龙,龙相十足,但尚未长成而已。 原形毕露,妖躯展开。 余列将自己的肉身潜力,已经彻底的释放,并做好了种种制约的准备,防止自己再像上一次立根般癫狂迷失。 一缕缕古巫祖血,也从紫府中飞出,化作为了一条条丝线,汇聚成形,变作为了婴儿头颅大小的血球。 相比于余列庞大的妖躯而言,古巫祖血少得可怜,还不如他身上的鳞片大。 这并非余列有所留存了,而是那庞大如山的心脏精血、仙婴血肉,以及再加上四五头丹成级别的丹蚯蛆,从彼辈体内提炼而出的古巫精血,真就只有这么一点。 下一刻,余列用真气托举着古巫祖血,便往自己的妖躯之上涂抹而去。 继承古巫祖血的法子极为简单,只需要将之涂抹全身即可,然后祖血就会自行的改造继承肉身,熬得过去便是成功,熬不过去就是自焚而亡。 而在余列获得的古巫传承中,更多的其实也是记载了可以熬炼古巫之躯的各种资粮,其遍布三千世界,多达百万种,极大的开阔了他的眼界。 此后,他若是想要继续壮大古巫之躯,便是取用天地间各种生灵的精血、种种奇物灵液,以此涂抹全身,便可蜕变肉身,往不死不灭的古巫之躯直奔而去。 这过程相比起精细的《四九玄功》而言,简单到了近乎粗陋的地步,颇具上古之风。 但是其修行的原理,却是又和当今仙道的“服食摄生”之理极为类同。 余列涂抹完毕后。 祖血虽然只薄薄一层,肉眼都难以分辨,但是他立刻就感觉自己堕入了地心中一般,全身炙热难耐。 他连忙运转起了古巫传承中唯一的辅助法门,一种呼吸法。 阵阵风雷声,当即赫赫的出现在他周围,辅助他炼化祖血。 呼、吸!呼、吸! 正当余列以为,靠着他熬炼而成的蛟龙之躯,以及他又掌握了丹蚯蛆之变、仙煞神罡等种种秘法,其继承古巫之道将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结果没过多久,便有剧痛在其全身升起,其浑身的鳞片、爪牙、鲤须、蛇尾等部位,统统都被侵蚀得腐烂,疼痛程度远远超过上一次的蜕变,剧痛难耐。 特别是当余列运转真气,想要施加秘法在自己身上,延缓祖血的侵蚀时,他又惊恐的发现,任何法术对他都不起作用! 甚至连死焰,也被其身上的那层薄薄祖血,压制得变成了虚影一般,无法出、无法进,毫无声势。 这让余列心头咯噔,立刻就想到了有关于古巫之躯的一个大特性,即“万法不侵”。 第六百一十八章 烧尾宴、丹成一品之机 何谓万法不侵,便是世间一切的玄功妙法,都难以对古巫产生威胁。 特别是有关于勾魂夺魄、魅惑摄神、压胜诅咒一类的法术。 这不仅仅是因为古巫体内并无魂魄,仅有血肉,更是因为古巫其身上的气血之强横,堪比世间最为凛冽刚强的之气,天然的就能镇压各种玄功妙法。 余列还从某本书中瞧过,当今山海界之龙气,其来源有可能就是从古巫之气演变而来,是前人学习了古巫、真龙两者的气血、威压,才获得了可以镇压一切神鬼妖道的龙气。 当然了,此等万法不侵之效,也是有大小之分的。 余列若是走上了古巫之道,身具古巫祖血,不能要求他去抵抗仙人级别的法术,其依旧可能会被克制、魅惑,只不过抵抗能力将会远远的超过寻常道人。 但是对于和他同一境界,以及仅仅高他一个大境界的丹成中人,只要对方并非是凝结了上品金丹的神通中人。 余列依仗着万法不侵之效,当是能够硬抗对方的法术,甚至是免疫。 这一个效果,也正是余列极为贪图古巫躯体的一大原因所在。 只是现在,万法不侵之效,以一种让他猝不及防的方式,显露在了他的跟前。 余列焦急的看着自己的全身,他没有想到连自己的死焰,都被压制住了。 一瞬间,余列心间生出了想要退出继承过程的心思。 毕竟现在他对自己肉身的状态,已经是彻底的失去了掌控,除去可以选择中止之外,便仅仅能够旁观着,眼睁睁看着古巫祖血在自家的身体里面放肆。 犹豫几息,他一咬牙,暗道: “罢了!既然是传说中的古巫之躯,有着点意外和磨难,方才是正常的。否则的话,真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踏入,巫之一族就不应该销声匿迹了!” 而且余列在心间反复的思忖。 他用来蜕变的古巫祖血,并非是旁人赐给他的,而是他从仙婴血肉、丹蚯蛆体内提炼而出,使用的是化灵池。即便当中有点诡异,被那血海残魂做了手脚,那也应该是被化灵池给洗练掉了。 可以说,九成九的,眼下和等下的古巫祖血异动,都是属于正常的,而非踩了坑了。 心念落下,余列不再想着去反抗体内的古巫祖血,而是施展着自己钻研所得的龙脉之道,主动的展开肉身大小血肉,让一粒粒微粒,沐浴在祖血的侵染中,发生蜕变。 一股股剧痛,顿时也宛如潮水一般,在他的体内掀起。 虽然余列已经做好了迎接“脱胎换骨”的准备,但是紧接着发生的一幕,还是让他心间惊疑不已。 因为他好不容易才修炼而成,且被他视为结出上品金丹之一大依仗的蛟龙之躯,竟被那祖血给烧烂掉了! 首先从余列身上分离的,是其蛟尾。 他的尾尖当场断裂,变得光秃秃的,焦黑一团。 然后再是他的蛟龙身子,一块块鳞片掉落而下,一根根须发也是脱离。 又痛又痒的感觉出现在了余列全身,他忍不住的左右扭动,十分想要找到东西来摩擦妖躯,奈何四周都是碎石。 一刻钟过去。 当余列再看自己时,发现自己从之前威武神异的蛟龙之躯,整个变成了赖皮蛇,还是断尾的赖皮蛇。 不仅他的尾巴、四肢被烧断烧焦,就连他头顶上隆起的坚硬小犄角,此物最是坚硬,但也是被烧成了黑灰。 这让余列感觉极为怪异,暗暗的怀疑自己所修炼的蛟龙之躯,是否和古巫之躯相互排斥。 毕竟传闻在上古时期,古巫曾和真龙一族发生过大战,且颇有几尊古巫,以驭龙食龙而着称其强大。 好在当他浑身越发的瘙痒时,崭新的血肉也从余列的身上长出,那些原本被祖血烧烂掉的部位,也并非是纯粹的被腐蚀了,而是这些部位的精气都被汲取到了其他的部分。 并且焦黑的灰尘,盘旋在余列的周身,结成了一层泥壳子。 余列便被封印在这一层泥壳子中,感觉到自己的肉身,一层又一层的血肉诞生,一方又一方的血肉被化作飞灰,如此在新生和毁灭中反复进行。 如此过程自然大有损耗,他也感觉自己的肉身,在一寸一寸的缩小,有朝着常人大小退化而去的趋势。 时间缓慢的流逝。 在余列闭关修炼的时间中,偌大的祸星城秘境,以及血海秘境中,发生了种种变故。 其他未曾进入血海秘境的道人们,当血海开启的时间到来,彼辈也通过打开的门户,冲入了血海中,各自寻觅机缘。 而黑水子等人,他们拥有着从仙婴血肉中精挑细选的资粮,一个个的修为也是在迅速攀升,获得了各自难以想象的好处。 其中黑水子,他简直是修炼一日,即相当于往常修炼一年,小半年的时间,此人就将道行修炼到了三百年圆满的境界。 并且他还没有停止的意思,竟然片刻不停歇的,在血海中直接就跨入了罡煞合一,点燃真火的境界。 甚至隐隐有着要在血海中,当场缔结大丹的意思。 至于铁剑兰和桑玉棠两人,其修为方面的进步,虽然没有黑水子那般巨大,但是两人依旧是收获满满。 前者的脑后长发纠缠,寸寸骨化,最后长出了蛇骨一般的长鞭形状,且修长无比,长达三十丈,将其身子重重环绕,仿佛一座邪魅的白骨之花在绽放剑气纵横。 后者,则是有一方方符文盘旋在其周身,正是从仙人心脏中烙印下来的。 并且在桑玉棠的手中,那些龟裂的仙人碎片被炼化至缩小,在她手掌心中粘结在一起,形成了一方石质的碎裂心脏。 从其缝隙中可以看见,有更多的密密麻麻的符文,盘旋在这颗碎心中,闪烁不定,极为神异。 …………………… 不知多久过去。 余列一直没有食用任何的丹药、饮水,他仅仅靠着自身的血肉,还有祖血的供养,维持着生机。 在蜕变的后半段,他忘记了自己的肉身,阴神也是沉浸在了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中,仿佛冬眠了似的。 直到一股饥饿感在他的身心中掀起,越来越饿,饿的他神智都要癫狂,不管是什么东西在他跟前,只要是活的,他都想要吞吃一番。 好在余列有过上一次迷失的经历,这种状态一出现,他就及时警醒,强行让自己从蜕变中苏醒过来。 咔咔咔! 一层又一层石壳子,在余列的身上掀开,飘散向外,融入四周密密麻麻的碎石群中。 “这是?!” 余列从石块中蹦出,他先是看了看跟前一堵巨大石像,然后又看了看自己,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全身。 种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出现在他心间,让他颇是惊疑。 首先是那巨大石像,只见其高二十多丈,身如蛇蟒,长有四肢,面如鳄形,正是余列的妖躯模样,只不过现在表面粗糙又破裂,显得极为模糊。 而余列本身,他则是恢复成了人形,四肢一首,五官端正,身有九窍,肌肤也是凝滑如玉,除了暂时没有头发之外,浑身看上去是标致极了,一点损伤和异样都没有。 但是这没有异样,便是最大的异样。 因为余列可是记得,他在修炼蜕变的过程中,并没有收起妖躯,恢复成人形。 可偏偏的,他现在感觉肉身正处在一股最为舒适,气血最为旺盛的状态。 眼下的人身,就是他的本相、法躯,是最能发挥出他之法力的状态! “我的蛟龙之躯呢,直接被烧没了?” 余列伸出手,看着自己的五指而非五爪,脑中思绪万千。 妖躯法体者,乃是道人在筑基后,培植强悍生灵之血脉在体内,用以补足先天孱弱的人身的宝物。选择何种血脉,修炼出何种妖躯法体,往往也代表着道人将来的潜力如何。 而余列辛辛苦苦修炼而成,且能结出上品金丹的蛟龙之躯竟然彻底消失了。 不过他心间虽然惊疑,但是却并没有多少的惶恐。 这是因为他的古巫之躯,也已经修成。 直觉告诉余列,他现在形态就是古巫之体,他已然是通过了继承,将古巫祖血纳入体内,让自己踏上了古巫之道。 余列在心间喃喃: “虽然说古巫者,皆是人形人身,但是根据那传承记忆中所讲的,初步踏入古巫道路者,往往都会有各种异象诞生,或是青面獠牙、或是三头六臂、或是龙首蛇头等等。 我之前的原形乃是蛟龙之相,按理而言,我最可能从蛟龙之相变成龙首人身,但我现在却是一种异象都没有,长的纯粹就是个正常人,寻常至极,莫非……” 其目光闪烁起来。 余列所想的并非是他的修炼出现了岔子,恰恰相反,而是他怀疑自己的修炼精准无比,效果超乎了他的想象,也超过了传承记忆中的诸多记载。 古巫者,既然是人身的源头,那么在古巫一道上走的越远,古巫之体修炼的越是完善的,其人身也就越发的完美。 如此一过程,颇是有点类似于妖兽化形的步骤。 而余列的蛟龙妖躯被彻底烧掉,由兽变人,极可能是他跨过了“化形”的过程,修炼出了最为纯粹的“古巫之躯”! 果不其然的。 余列抬起自己看上去修长纤细的手指,从紫府中取出一件从旁人那里得来的盾牌法器,轻轻戳在上面,便将这件残破的六品法器戳出了孔洞,并宛如撕纸一般,将之撕成了碎片。 他再取出一张张筑基符纸,一张张的打在自己身上,结果发现所有的符纸法术落在他身上,都会被他周身腾腾的气血威压给隔绝压制。 “散!” 余列再深吸一口气,提气大喝。 呼呼的,种种盘旋不定的法术,当即就像是云烟一般散掉,丝毫抗衡都没有就消失了。 如此景象,代表的就是余列眼下的人身,比他之前化身为蛟龙时更要强悍。 且古巫的万法不侵之效,已经完美的在他的身上体现了。 无须余列主动为之,他身上的腾腾气血就会仿佛太阳的热力一般,不断的向着四周辐射,能将一切灵气、真气等物都打成零碎,让之崩解。 “好好好!” 余列检查着,脸上露出大笑,一连叫出了三个好字。 有此“万法不侵”随身,即便他不动弹,旁人也休想将他打伤。 再辅佐上他所修炼的仙煞神罡,他在结丹以下,筑基境中,当是可以彻底的肆意纵横,再无敌手,连围攻也不惧! 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余列发现自己体内的仙煞,和自己能够万法不侵的肉身融合在了一起,而他的神罡,则是和他的阴神融合在了一起。 两者一清一浊,泾渭分明,不知何故,纯度比之从前又上了一个台阶。 可以说,余列眼下的精、神二宝,统统都是旺盛、精纯到了极致。 他感觉自己即便是没有修满三百年道行,现在也可以着手开始结丹了,并且他有至少是七成的把握,能蜕变成功,缔结出一粒真丹。 以及至少是三成的把握,可以结出一颗上品金丹! 几乎是立刻,余列的心神蠢蠢欲动,十分想要尝试一番。 若是能够以丹成之尊离开此秘境,除去那神临子之外,一干道庭中人,他将再也不惧。 不过如此冲动,还是被余列给按捺住了。 他在心间暗想:“尚未修满道行,尚未点燃真火,我就有三成的概率丹成上品了,若是我修满道行,点燃真火,万事俱备,那我丹成上品的可能,岂不是要攀升至七八成? 甚至是,丹成一品!?” 这份念想,让余列更加的蠢蠢欲动。 从前的时候,他只想过先修炼成仙,得个不死。 现如今,祸星城秘境之行,不仅让他发现了化灵池上限未可知,仙人都会妒忌,更让他发现,自己竟然或可丹成一品! 霎时间,余列心神狂跳,久久的难以自已,不住的兴奋道: “大有收获、大有收获!” 第六百一十九章 野化丹蚯蛆、拜入仙宫 余列处在碎石中,将自己此番闭关修炼所得,好生的整理了数遍,确定自己并没有落下隐患,而是只有好处后,他的心中被满满的喜色所充斥。 其不由的口中长啸,声色一出,将方圆数百丈范围内的碎石,全都给震动成了粉末,灰尘飞溅。 这一幕,让余列脸上更是露出几丝得意之色。 他并没有动用任何的法力、法术,仅仅靠着肉身的一吼,其威力就堪比寻常筑基道士的法术了,且是范围性的杀伤法术。 这让余列暗暗的想着,或许古巫之躯的威力,还更在他的想象之上。 与此同时,他一并思忖着:「传闻古巫体内的‘虻之忿怒,犹如古巫一喝",其体内也存在着古巫之血,我现在虽然已经度过了试炼,成功继承古巫祖血,但是巫血此等稀罕物,怎么能够嫌多呢?」 若是再获得一些巫血在手,先不提余列自身就可以通过此血提炼出的先天不死之气,迅速的增长修为,其也可以用此物来炼丹炼器,属于是他目前所见过的最为顶尖的精血宝物了。 心动不如行动。 余列立刻就盯上了那些在血海中的密密麻麻的丹蚯蛆。 同时以他现在的古巫之躯,或许也可以模仿古巫们,豢养一批独属于他的古虻,以作为护道之用。 嗖的。 碎石当中,余列的身影立刻就消失,他主动就朝着外围的丹蚯蛆虫群扑去。 接下来,进入了血海中的道人们,便发现了一件让他们又是惊悚,又是惊喜的事情。 那便是阻挡着他们探索血海的肉虫们,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失,似有恐怖存在正在血海中游荡。 但没有了肉虫们的阻拦,道人们又能够更加的深入血海核心,探索更多的宝物,获得更多的灵气、煞气、罡气种种。 大半个月过去。 余列来到了最后一批丹蚯蛆的藏身之所。 整个血海中,上千万,甚至是亿万的丹蚯蛆,已经被他收罗的很是干净,仅仅剩下这一处的了。 这一批丹蚯蛆藏身在石块中,颇是胆怯,且并不听从余列的操控和呼喝。 即便他用血食在外面进行引诱,那些丹蚯蛆们在被收取部分后,便都龟缩在了石块当中,和寻常丹蚯蛆那嗜血疯狂的习性截然相反。 这应该是多少万年下来,这一批丹蚯蛆因地制宜,摆脱了从前在古巫体内时的习性,发生了异变。 也正因此,余列嫌弃捕获它们麻烦,便将之放到了最后。 再次来到它们的藏身之所,余列唤出了寻宝竹鼠,还取出了百来只鸦八,将之放飞在四周,左右探寻,不一会儿,他就打穿石壁,深入到了丹蚯蛆们藏身之所的真正地带。 这一批丹蚯蛆们,发现有外敌入侵,一改从前躲藏的习性,阵阵的蜂拥而上,企图将余列吞吃或是驱逐。 余列瞧见这群肉虫造次,他仅仅冷哼一声,身上的古巫气息就升起来,将所有冲到他跟前的丹蚯蛆们,全都给震死了。 古巫身为丹蚯蛆的寄主,可不是被寄生的存在,两者属于是主仆关系,古巫一念之间,就能让丹蚯蛆殒命。 余列虽然刚刚踏入古巫之道,无法做到让丹蚯蛆们一念而亡,但是他也是天然就克制这些东西。 不过更加让余列感到惊讶的事情出现了,丹蚯蛆们在被他的古巫之气克制后,又开始盘旋在他的周身,不断的摇摆着身子,以及躬着腰跳舞,就像是在作揖叩首一般。 一条直通虫群深处的线路,也是从中分开,露出了黑洞洞的虫群核心所在。 余列眯眼望着虫群自行分开的线路,他自然是不 担心这群虫豸有诈的。此地是血海,在他炼化了古巫祖血后,只要秘境不崩塌,便不会有其他人能够威胁到他。 余列的身形一闪,便朝着黑洞洞的虫群核心飞去。 入内后,他看见了一方方的更是细小的丹蚯蛆,其阵列在两侧。 一个个犹如蜂巢一般的孔洞,也出现在了岩壁上面。 而在这些孔洞中,存在着让余列眼睛猛睁的东西,那赫然是一方方米粒形状的虫卵。 虫群深处的孔洞们,俨然就是丹蚯蛆们的育儿房。 「造化果然神奇,这群丹蚯蛆不仅异化,居然还诞生了生育后代的能力。」 余列口中啧啧称奇。 根据古巫传承中所讲的,天下间的任何一种丹蚯蛆,都是从古巫的血肉中衍生变化而来的,若是没有了古巫血肉的供养,丹蚯蛆们就会无法再诞生。 只有食得古巫身上的气息,它们才能如蚯蚓等物一般,断裂而生,一生二、二生三,乃是万万。 也就是说,血海中的丹蚯蛆们,应当都是从古巫的尸体上分化而出,每一只都一定程度的吞吃过古巫的尸体的血气,越是细小的,则吞吃的越少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当血海中的精华降低,古巫之气彻底的消磨掉时,彼辈就将有死无生,陷入绝种的地步。 准确的说,血海中现在的丹蚯蛆们,早就已经是最后一批了。因为血海精华早就被之前的残魂汲取到身旁,剩下的无法再让丹蚯蛆们繁衍了。 否则的话,残魂早就被日益繁多、变强的丹蚯蛆们,给一步步的侵蚀、吞吃掉了。 这一点,也正是余列想要将血海中的丹蚯蛆一网打尽,一只都不留的原因之一。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贪图丹蚯蛆们的血肉、罡气、古巫血脉,也是因为血海中的这群丹蚯蛆,留在血海中必然是日渐凋零,一步步灭绝。 它们与其在血海中走上死路,浪费掉,还不如归为他余列的炼法、炼丹所用。 但是现在,余列打量着四周的一方方丹蚯蛆之卵,心间的想法已然发生了变化。 他暗想着: 「上天有好生之德,古人采摘灵药,往往都会弃幼取大、留根取果。 既然这群丹蚯蛆已经是演变成了自行就可存活的生灵,不如便放过它们?」 余列犹豫着。 反正血海中绝大部分的丹蚯蛆,都已经进入了他的紫府中,数量很是庞大,他并不是太缺眼前的这一群了。 就在余列思索时,一条粗壮的丹蚯蛆忽然在黑暗中抬起头,口器张开,直直的对着余列。 对方的现身,让余列心神一凛,因为这条丹蚯蛆身上的气息,赫然是属于丹 成境界。即便是对于现在的余列而言,此物也是存在着危险性。 但是粗壮的丹蚯蛆冒出,并不是想要和余列厮杀,或是暗杀余列,而是在余列的跟前,低下了自己的口器,露出了臣服的姿态。 此物无法传递神识,也无法说话,但是从对方举动来看,显然是在求饶,希望余列能够放过它们一马。 余列幽幽的打量了此物一眼,缓缓的点头。 接下来,让他有点愕然的一幕便发生了。 那粗壮的丹蚯蛆将口器抬起,发出了嘶吼声。 很快,阵列在四周的其他丹蚯蛆们,立刻的就扑上前,撕咬在粗壮丹蚯蛆之上,将其皮膜咬开,血肉撕烂,就连其最为坚硬的口器,也是拆分成了一根根、一粒粒。 撕咬着的丹蚯蛆们,捧着一块块血肉,游动到了余列跟前,然后静立不动,身形躬下,仿佛献礼一般。 余列眼神愕 然的看着现场,目光挪动,最终看向了被血肉、残骸隔绝在后面的幼小丹蚯蛆,以及一粒粒虫卵,慢慢明白了刚才那粗壮丹蚯蛆的意思。 对方这是在用自身,以及虫群中的精壮者,主动乞降、献祭,以让余列满足,真的放过虫群的子嗣们。 余列的目光穿过了重重的血肉,落在那群幼虫中,立刻从中发现一条犹如小蛇,浑身玉质,白白嫩嫩,头顶上还隆起了两个小鼓包的小丹蚯蛆。 此物不仅相貌惊奇,其气息也是远超同体积大小的丹蚯蛆,还颇有灵智,对方望着眼前的一幕,流露出了惊恐和哀伤的意味。 余列眯着眼,立刻就知道这条幼虫,应当就是虫群今后的虫王或虫后了。 思忖片刻后,他一挥手,将环绕到跟前的老丹蚯蛆血肉,还有那些献身的精壮丹蚯蛆们,全都送向了那幼虫。 既然已经决定放过这群家伙一马,纵使对方自愿献上血肉,余列也不至于更改了决定。 老丹蚯蛆的血肉,且让彼辈自行消化便是。 血肉飞来,幼小稚嫩的幼虫们,忍不住本能,当即就开始了撕咬和吞吃,只有那将来的虫王并未行动。 此物的灵智果然非凡,它感知到余列的动作后,敏锐的捕捉到了余列并无恶意,哀伤和惊恐的情绪顿时消散了很多。 可就在这一刻,余列的身形一闪,便穿过了重重的虫群,出现在那幼年虫王跟前,一把将其捏起。 霎时间,附近那些甘愿献身的精壮丹蚯蛆们,都像是疯了一般,再度朝着余列扑杀而来,在四周都挤成了一方肉虫茧子,密密麻麻的。 「小家伙,既然你我有缘,不如本道便送你一幢机缘。」 余列捏着那幼年虫王,嘴角露出弧度,轻笑出声: 「且接好了!」 当即的,一线先天不死之气,从余列的紫府中泄出,先是游走在其血脉经络中,最终通过指尖,灌输到了那幼年虫王的体内。 本是惊恐的幼年虫王,一感受到进入体内的先天不死之气,惊恐情绪瞬间就消失了。 四周疯狂拥挤的肉虫们,也得到了它的安抚,瞬间就停止动作。 那幼年虫王抬起口器,浑身战栗并如雏鸟般大张口器,朝着余列散发出了一股股孺慕和渴求的意味。 「哈哈哈!本道手中都没几丝,哪能再多给你。」 余列哈哈大笑着,松开了幼年虫王,一摆袖袍,轰散掉四周挡路的肉虫。 他背过身子,朝着洞窟之外缓缓的飞去,只留下一道背影映着血光,烙印在幼年虫王,以及一众幼虫身上。 刚才余列的举动,不仅仅是在主动的释放善意,免得灵智颇高的虫王因为今日而记恨他,更是暗藏了一点不为虫知的心思。 那一缕先天不死之气,不仅仅是大机缘,能增强底蕴,还因为在余列的肉身中转了数圈,携带有余列体的古巫之气。 此气被那幼年虫王吞吃后,便相当于在其体内留下了痕迹。 今后不仅仅虫王本身会受到影响,其子孙后代,也将有所残留。 余列以后再和这群丹蚯蛆碰面,这群丹蚯蛆不仅会被余列克制,还会生出孺慕感。 简言之,他随手的在这群野化丹蚯蛆身上,重新盖了个章子、埋了个后门。 处理好丹蚯蛆一事后,余列游荡在空旷庞大的血海中,朝着黑水子等人闭关地点慢慢前进,企图同三人汇合。 但是多日过去。 当他还差一小半路程时,一团白光忽然从血海的顶上绽放,化作一束束白线,照射在秘境中,极其吸引人。 一扇庞大的、精致又古朴、其上 盘踞着神龙飞凤、上古异兽的巨门,缓缓凝聚而成,并打开了门户。 在门户背后,是一重重隐约可见的宫殿群落,其极像是海市辰楼,有一粒粒芝麻大的人影站在宫殿上,眺望着血海所在。 此门之上,还有四个扭曲的篆文大方红光。 余列凝神一看,发现此四字赫然就是「祸乱仙宫」。 一阵浩瀚宏大的漠然声音响起: 「仙门开阖,凡身处血海者,皆可拜入宫中,得享长生!」 此声轰传整个血海秘境、整个祸星城秘境,惊醒了所有的道人。 「秘境结束了!」、「血战结束了!?」 如此念头,出现在了包括余列在内的所有道人脑中。 以及有人或是狂喜,或是懊悔: 「哈哈哈,老子拜入仙宫了!」 「悔之晚矣,早知如此,本道拼了命也要钻入那血海里面啊。」 一线线白光继续绽放,落在了余列等人身上。 他们被白光包裹着,身子轻飘飘,顿时自行上浮,飞出了血海秘境,跨入那巨大的仙门当中…… 免费阅读. 第六百二十章 仙宫剑园、恶使临门 血海中的众人,身缠白光,纷纷跃入了巨大的仙门当中。 如此景象,不仅仅是展现在血海的上空,其更是展现在整个祸星城上,甚至是整个祸乱域之中。 无数人仰着头,羡慕至极的看着那大开的仙门,极度想要以身替之。 “仙宫!仙宫又开了!” “果然是万年一次的仙宫开阖,这一次步入仙宫中的人,竟然如此之多,至少也是超过一百之数了。” 诸多议论,诸多慨叹,出现在祸乱域的各方位置。 与此同时,祸星城中的一处贵不可言之地,一道身影也是有所感触,从静室当中走出,仰头看着顶上仙门打开的景象。 其目光冰凉,心间冷哼:“化外之地,竟然能有如此景象,确实是了不得,难怪能够让我道庭的势力止步于此,寰宇诸仙也是默许了此地的存在。” 心中计较片刻,此人的身影拔地而起,也朝着那顶上开阖的仙门飞去。 如此动作,同样出现在了祸星城的不少人目中。 最开始,还有人眼中露出讥笑之色:“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没有参加血战,没有得到仙光垂青,竟然也敢飞上天去。” “哈哈,那人莫不是也想要跨入仙门,拜入仙宫中吗?痴心妄想。” 但是紧接着的一幕,让祸星城中的众人,全都愣住。 因为那一粒人影穿透了祸星城的屏障,且涉足进了仙门中,然后身子一晃,竟然真个就穿透了进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将信将疑,胆子变大,竟然自己也腾空飞起,想要随着那人的脚步,也踏入到仙门当中。 结果当他们升上半空后,犹豫恐惧的停在祸星城屏障外的,情况还算好,只是丢了面子,那些强行穿过了屏障的人,当头就迎来了一道道闪电的劈打。 啊的几声惨叫响起。 有人浑身焦黑,身受重伤,有人则是当场一命呜呼,魂飞魄散掉了。 现在乃是祸乱仙宫开门收徒的大喜日子,若是有人胆敢胡乱的干涉,便是藐视仙宫,大不敬之罪。 此景让祸星城中蠢蠢欲动的众人,再次心情沉下。 他们只敢用惊疑的目光,看着那从城中飞起的一道人身,彻底的消失在他们的眼中。 而另外一边。 余列等人身体周围缠绕着白光,飘飘欲仙,一股股精纯的灵气,不断的灌注进入他们的体内,让他们这些天来积累的疲倦、伤势,迅速的得到了修复。 一股大欢喜的感觉,从他们的心底里冒出来,让众人恍惚间都要以为,自己是“飞升”成仙了。 等到他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众人已经是落在了恍若白月的一方圆盘上面,四周雾气蒙蒙,宫殿楼宇,隐约在白雾之后,显得仙意怡然。 正有三道身着白袍的人影,长立在离圆盘三丈的半空中,满脸笑意的看着众人。 三道齐声从对方的口中说出: “恭喜诸位,跨入我祸乱仙宫之大门!” 这声音,将正在愣神或是四顾的人,齐齐的惊醒。 旋即众人的脸上都爆发出了惊喜,纷纷也朝着那半空中的三道白袍人影拱手作揖: “弟子拜见仙宫道长!” “今日有幸,得入仙宫门庭,三生有幸也!” 激动声、喃喃声,让现场显得乱糟糟的。 即便是余列、黑水子等人,也都是目光炯炯的紧盯着那三道白影,感到了由衷的欢喜。 从今日起,跨入了这道门槛,他们就算是有了仙人级别的势力作为靠山,不用再像从前那般躲躲藏藏,恐惧于道庭中人了。 更让余列几人感到惊喜的是,那三道白影自诩他们乃是接引三使后,出口道: “有一事,我等得先提醒诸位一句。那便是在血战中发生的事情,特别是血海里的,我仙宫皆是不知晓,也不在乎。” 这话声,让众多道人的眼神都是微变。 那接引三使则是目光带着深意,继续道:“也就是说,尔等在秘境中,结了什么仇怨,得了什么机缘,仙宫中不会有人拿此来威胁尔等,或是借要取什么。 同样,也不会因为秘境之行,就从尔等之中排出个什么优劣好歹。但凡身入我仙宫门庭者,便都是我仙宫弟子,一视同仁!” 这话让现场所有人,全都是目中露出喜色。 余列等人是紧张的心情顿时放下,明白自己身上获得的好处,仙宫最起码在明面上,是不会索要过去了。以及他们在血海中做下的事情,仙宫可能压根就不知道,无法监控。 而其他道人,特别是部分在血海中苟延残喘才活下来的道人,则是心神振奋。 他们意识到自己进入仙宫中,并不会和其他的道人地位差距过大,大家还有重新站在一条起跑线上的机会。 果然,下一刻,接引三使口中就道出了一事: “诸位同门,且随我三人赶赴剑园,在那里,尔等将会面见我宫中的三位仙长,以及获得我仙宫秘法传承。” 中央那人顿了顿,还多说了一句: “可别怪我等三人没提醒你们,此番剑园之行,乃是一桩大机缘。除非尔等结丹,否则再难有机会进入剑园。建议都将自己收拾的妥帖些。” 如此一番话,再次让众人心间泛起了小九九。 “剑园”一词,对于余列等人来说并不算陌生,甚至可以说,对于祸乱域道人而言,都不算陌生。 因为传言祸乱仙宫的前身,便是一方建在天外的剑坟剑冢,当中埋藏了古往今来,所有剑道高人的遗骸、本命飞剑。 即便是一个凡人,踏入了剑园中,若是得到了某一位前辈的青睐,其也将脱胎换骨,得授剑诀,走上修行之路,逆天改命! 只不过“剑园”之说,在坊间流传的模模糊糊,许多消息都不太确定,且仙宫中人极少和凡间有所来往,但凡是拜入了仙宫的道人,其基本都是长期闭关在了其中,让仙宫中的消息很是闭塞。 此时从三位接引使口中听见“仙园”一词,且直接言明是一桩机缘,着实是让在场的众人都是惊喜! “看来传闻是真的啊!” “听说上一次仙宫开门,就有人走了狗屎运,明明实力不咋地,但偏偏就在仙园中得到了一份上品剑诀传承,可以修得上品金丹……” “我若是获得一份上品传承,甚至是仙人传承,那该有多好!” 诸多念想,出现在了众人心头。 余列也是心头一动,暗想着: “我虽然已经从尸寒子那里,获得了剑诀传承。但是再多一份,也不是不可以啊!正好我的鬼炉处在蜕变中,若是能够有更合适的法诀,或许真能让鬼炉先我一步,踏入五品结丹的层次。” 嗡嗡声中。 接引三使等待了片刻,脸上带着笑意:“看来是没人不愿意,或是想要退出,既然如此,诸位且都随着我三人来……” 但是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打断了三位接引使的话: “且慢,本道还有一事,需要问询。三位道长且先等待些。” 其声色淡然,不大不小,但是却清晰的响在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让那三位接引使的面色顿时不愉,在场的所有道人,脸上也是不善。 前者以为是有人造次,后者感觉是有人在妨碍他们获取机缘。 刷刷的,众人的目光循声看过去,却是并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那说话之人的身影,而是在身后即将关闭的仙门处,瞧见一道人影最后踩了进来。 此人面容方古,身着一身明晃晃的当今道庭的制式道袍,容颜苍老,但是气质却又犹如童稚孩儿般,生机勃勃。 对方来的诡异,让接引使者脸上的不愉之色,顿时变得惊疑,张口就厉喝: “尔是何人,胆敢私闯仙宫,扰我开门大典!” “老东西,此地也是你能来的!?” 三道强悍的气息,顿时就从三人的身上涌起,纷纷都是丹成级别的威压,特别是中间那人,其气息精纯,赫然不是寻常的丹成中人,而是一尊上品金丹。 而那私闯仙门的道人,不是其他,正是被道庭帝君委派而来,要调查神奇子死因的仙人——丹书子。 丹书仙人闻言,仅仅瞥了一眼那中央的上品金丹,口中冷哼: “果然是化外之地,目无尊长,放肆!” 这声音如惊雷,让众人的心脏都是震动,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面色都是一变。 接引三使者中,更是有两人随之闷哼,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伤了元气,仅仅有中间一人,面色阴沉,并未受到来人太多的影响。 此人整理了一番衣袍,板着脸,朝着来人一板一眼的拱手作揖行礼: “晚辈至光子,见过仙人。不知仙人前来,可有通报文书,是否需要晚辈请宫中的仙长出来?” 丹书仙人盯着那自称“至光子”的接引使,看了两眼后,眯眼轻笑:“不错,还想着搬出大人来压本道,并未直接拔剑来砍,看来尔等也并非那么不识礼数。” 啪的。 一张文书,或者说符纸,从丹书仙人的袖袍中甩出,直接打在了那至光道师的脸前,虽被灵光挡下,但是声音清脆的很。 这举动,让底下的余列等人,眼神都是惊愕,开始互相对视。 至光子道师三人,其中的左右两个道师,面色愤恨,瞧其眼神,连仙人也不放在眼里,下一刻就要拔剑来砍。 还是那被文书打脸的至光道师本人,他面色阴冷着,将打到身前的文书一捋,立刻伸手制止了左右两位好友的动作。 至光道师沉声道:“难怪仙长能够不经通传,就入我祸乱域,且跨进我仙宫中,原来是道君亲谕。” 他持着那文书,缓缓道:“这可是当今道庭立朝以来,第一份正式访我祸乱域的文书,阁下所为何事,尽管言明便是。该给的面子,祸乱仙宫依照约定,自然会给。” 两人的对话,清晰的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九成九的人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余列,以及另外几个也拜入了祸乱仙宫的潜宫弟子,则是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他们暗道:“难怪会有道庭的仙人出现在此地。按理来说,仙人是连祸乱域都进不来的。” “看来祸乱仙宫并非严禁外面的仙人入内,其和那各大势力间,还有额外的契约。” 丹书仙人摆了摆袖袍,昂首道: “别无他事,本道来此,只是为了捉拿几个杀人凶手罢了。彼辈涉嫌杀害神临子胞弟,神奇子。奉道君法令,特带回去询问。” 此獠随手人群中指了几人,当瞧见至光道师三人的面色阴沉后,又轻笑着反问了一句: “莫非,祸乱仙宫当真是一藏污纳垢之地,要庇下此等杀人凶手?” 而在接引台上,众多道士的目光,则是刷刷的落在了另外三人身上,他们的脸色比至光道师三人更是阴沉。 余列闻言,更是眉头紧皱,眼神变冷。 因为那三人,赫然就是黑水子、铁剑兰、桑玉棠。 余列的心头都狂跳,他意识到那神临子的分神,定是成功的将消息传递出去,其记住了血海中的场景。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因为那丹书子老道的目光在场中转悠,皱眉嚼舌道: “咦!应该还有一残魂才对,莫非已经是死在了秘境中。” 听其言语,连尸寒子的存在,彼辈都是知晓的。 但是偏偏的,余列这个获得了最大好处,且将神奇子的肉身装在囊中的黑手,对方看都没有看一眼,显然是压根就不知道神奇子之死,还有余列在其中参与。 人群中,余列四人,还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是抬起,注视向了那至光道师三人,以及三人身后的重重宫殿、巍峨楼宇。 一尊道庭仙人作为使者,亲自前来索取几个刚刚拜入祸乱仙宫,但是没有走完入宫典礼的弟子,此事干系重大,超过了众人的想象和应对。 只能看这祸乱仙宫,是否真如至光道师三人刚才所言,真能不计前嫌的庇佑众人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护犊子、三大剑使 一双双目光,汇聚在黑水子三人身上,除去余列面露担忧之外,还有几人也是如此。 白鹅子正是其中之一。 他怔怔的望着黑水子,心间暗道:“果然,这老小子并没有死在乱域中,还颇有造化,也拜入了仙宫。 只是这家伙,怎的就如此能够惹事。居然将那神奇子给杀了?” 至光道师沉默了几息,他瞧见那丹书仙人颇是倨傲,其收敛了礼节,冷哼一声: “虽然是道君发来的文书,但是晚辈可没有将门下弟子交出去的资格。” 其人口中轻喝,嗡嗡的便有一线线白光,仿佛开屏一般,呈现圆环状态,浮现在了至光道师的身后。 “晚辈仅有持剑而出,护持诸位同门师弟的权力。阁下若是不愿通报宫中长辈,非要拿走那三位师兄弟,且从本道的剑上踏过去便是。” 刷刷的,另外两个道师,也都掏出了手中的飞剑法宝,一红彤彤犹如晚霞,一黄澄澄犹如流金,皆是极为绮丽、极为强悍。 层层的剑气从他们三人的身上涌起,压在现场所有人的身上,让众人的呼吸都是变得沉重。 但是包括余列等人在内的一众人等,心中都是露出了欣喜之色。 “只是为了三个刚入门的弟子,这三位师兄就愿意对仙人拔剑相对,当真是好人啊!” “这祸乱仙宫,竟然如此的护犊子,来对了、来对了!” 余列、黑水子几人更是心间涌起了阵阵感激之色,对此地产生了极好的印象。 至光道师三人拔剑后,那丹书仙人也是冷哼,道: “好大的口气。本仙今日还偏偏就要将这三个杀人凶手,带离此地!” 话声一落,一道磅礴的法力,就从对方的身上涌起来。 此人手中出现了一根粗壮的符笔,轻轻的往那至光道师三人点去。 至光道师三人面色凝重,神识轰鸣,低呼了一声“结阵”,三人的身子就闪烁,落到了丹书仙人的身后,将其团团围住。 旋即的,道道剑光和符光在现场涌起,让余列等站在圆盘上的道人们,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此一场斗法,以众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三五息便见了分晓。 那至光道师三人即退下,左右两个道师再次闷哼,口中哇的吐出了几口血水。 身为上品金丹的至光道师尚好,他仅仅是嘴角流出了几丝血迹,但是其身后的剑光,已经从刚才的羽翎状态,化作成了溃散状。 很显然,此三人即便是联起手来,也不是那丹书仙人的对手。 好在丹书仙人其人,此獠捏着手中如椽般大的符笔,面上的倨傲和轻浮之色也是收起,凝重的扫视着至光道师三人。 就在刚才的电光火石间,此人虽然以伟力击退了志光道师三人,但是完全没有达到他心中所想要的,一举就将三人镇压下,方便他从容的收拾在场的黑水子几人。 身为仙人之尊,竟然被三个小小的道师给逃出了手掌心,即便当中有人是上品金丹,丹书仙人的心间也是真的愠怒起来。 其目中的冷色,不再是故意扮出,而是从心底里砰的就攀升而起。 丹书仙人冷笑着:“好个以下犯上之辈,祸乱仙宫既然不教尔等尊卑礼仪,本仙今日就来教一教。” 其手中的大笔一挥,便写出了“定”字。 此字一出现,仙光涌动,让在场众人本就沉重的呼吸,顿时彻底的停止住了。 “定”字飞出后,更是让至光道师三人的身形僵硬在了半空中。 随之,丹书仙人手中的大笔又甩动,画了“痛”字,且一连画出了三道,啪啪的打向至光道师三人。 下一刻,剧痛之色,就从至光道师三人脸上泛起,即便他们运用起了重重灵光作为庇护,还向着趁着至光道师施法,打出剑器袭杀对方。 但是他们的手段依旧是无用,口中接连发出了三声惨叫。 这叫声让余列等人皆是心惊。 下一刻,那丹书仙人嘴角带着冷笑,其手腕划动,又有“剥皮”两字,在其手中成形。 依照此獠刚才的法术效果,这两个字成形,应该会将至光道师三人身上的皮给剥下来,甚是折辱人。 这一幕也让余列、黑水子几人牙关紧咬,目中怒火中烧。 其中黑水子更是当即轻喝一声,他身子化作虫群,竟然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法子,挣脱了被“定”字波及到的威力。 “老东西,休要猖狂!” 嗡嗡嗡! 一只只振翅的蛊虫,攀附在了丹书仙人的左右,竟然蚕食起了对方的护体仙光。 这一幕顿时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他们没有料到黑水子竟然也敢对一尊货真价实的仙人动手,且其手段颇是诡异,变出的蛊虫连仙光都不畏惧。 “甚好,能杀得神奇子的,果然并非是寻常小角色。” 丹书仙人眯眼瞧着,口中淡淡道:“看来你这家伙,应当就是三人中的主凶了。” 他一挥袖袍,身上的仙光重重涌动,顿时就将被黑水子蛊虫啃咬的屏障修补好,并轻轻一抖,就将密密麻麻的蛊虫震死了大半。 黑水子的痛叫声,也是从虫群中传出。 那至光道师三人瞧见被自己接引的弟子敢站出来,目中颇是欣慰,他们忍着身上的剧痛,再次的运起剑光,展现出了决然之色,要和丹书仙人拼杀一回。 “老贼,敢伤我仙宫门人,拿命来!” “老东西,你也配在我仙宫中放肆。” 嗡嗡,强悍的气机冲撞之下,四周的空气开始了激烈的战栗。 那丹书仙人本是要用袖袍,将黑水子化作的虫群一只不剩的收入其中。但是察觉到了至光道师三人的杀意,他也是面色一正,连连挥出仙光,加大法力,要将至光道师三人先行镇压。 眼瞅着一场打出了真火的斗法,要在现场爆发,许多道人们既是心神振奋,也是被吓得心惊胆颤。 有人像是没头苍蝇般开始窜动,想要避免自身被斗法的余波给卷入其中。 铮! 就在这时,一道煌煌的剑气,突然从天而降,充塞在了接引圆盘中,将已经缠斗在了一块的至光道师、丹书仙人给分开了。 并且有痛叫声,在现场响起。 此叫声不是至光道师三人,也不是黑水子的,而是从那丹书仙人口中发出。 一道戏谑的声音,出现在现场每个人的心头: “什么时候,区区四品散仙,也敢在我祸乱仙宫中放肆了。” 凌厉的剑意随之盘旋在众人的头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脑壳凉飕飕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似的。 至光道师三人被突如其来的剑气所阻止,他们的脸上当即就爆发出了惊喜,连忙低头拱手,作揖呼道: “弟子参见剑使!” “弟子至光,参见诛仙剑使。” 突然出现在现场的剑气,正是由坐镇在祸乱仙宫的一柄传承仙剑所发出的。 除了率先展露其存在的诛仙剑使之外,还有两股剑意,也已经盘踞在了接引圆盘的四周,只是并不被余列等人感知到。 不过那丹书仙人,他心间寒意大盛,察觉到自己已经是被重重的杀机包裹,且是三道,道道所流露出的法力强度,都是高过他一人。 身处如此境况,即便身为仙人,丹书子也是心神狠狠的颤抖了几番,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真就陨落在此。 他当即就闭紧嘴,收敛了倨傲,并将道庭道君的发下符咒文书,连忙摄取到身旁,举在了手中。 落在丹书仙人身上的剑意,将那文书一碰,暂时按捺住了对丹书仙人的杀意: “哼!若不是有此文书在,你这家伙是一使者,本座现在就斩了你。” 瞧见丹书仙人手中文书,另外那两道盘踞在外的剑意也是落下,纷纷检查了一下。 丹而书仙人听着彼辈的厉喝,此獠则是心间暗暗想到: “若不是有道君亲自赐下的文书,尔等真当本仙会如此跋扈吗?” 此獠虽然对道君“愚忠”,但是也知道安危好坏。 并且若非是得了道君法令,且得了对方的提点,让他在祸乱仙宫中跋扈一些,如此便能不管出使的结果如何,都能给神临子一个交代,丹书仙人绝不会像今日这般跋扈行事。 心间虽然战栗,但是丹书仙人面上依旧是镇定。 此獠不敢再像刚才那般对至光道师、黑水子等人喊打喊杀,但口中依旧挤出几个字: “甚好,三位剑使都来了。那么诸位是否要遵守与我道庭之间的约定,交出此三人?” 丹书仙人指向了落在他身旁,身化虫群的黑水子。 面对此獠的质问,那诛仙剑使当即不屑道: “从来都只有我祸乱仙宫之人,上门讨贼,从没有过旁人前来讨要的。” 其冷笑着:“丹书子,若非看在道庭道君的面子上,你早就被本道斩杀当场了。” 赤裸裸的杀意,再次袭上了丹书仙人的周身,让他面色凛然。 其只得硬扛着杀意,从口中挤出: “根据约定,你祸乱仙宫和我道庭,有事当以商量为主……莫非,祸乱仙宫想要背弃盟约?! 此事可由不得你做主,且让你家宫主出来商讨此事。” 这话让杀意满满的诛仙剑使沉默了几息,但也就两三息。 立刻的,诛仙剑使就大笑着:“区区神奇子之死,就能影响到盟约一事,让你抓我仙宫弟子了?若真是如此,其究竟是盟约,还是你道庭对我仙宫的束缚。” 嗡的,充斥在方圆千丈的剑气,凝结成了一柄柄剑形,朝着丹书仙人便要落下。 这骇得丹书仙人心头咯噔,失声大叫:“尔敢!” “且慢。” 只可惜让余列等人失望的是,又一道苍老的声音,在现场响起,且有一阵灰光涌现,将那丹书仙人护下了。 至光道师几人伫立在半空中,面面相觑一阵后,才朝着那灰光拱手,表明了对方的身份: “弟子参见戮仙剑使!” 此灰光,正是三大剑使中的戮仙剑。 它现身后,淡淡的开口:“左右不过是件小事,涉及者连一个道师都没有,何必为此伤了我祸乱仙宫和当今道庭,好不容易才定下的止战约定。” 这话让至光道师三人,还有余列等人暗感不妙。 那丹书仙人则是心间大松一口气。 此獠主动朝着那灰光见礼,压着心神,缓缓说出: “既然如此,此涉嫌杀害神奇子的三个凶徒,便由丹某带走了。” 丹书仙人还补充了句:“此三人刚刚脱离秘境,还未得授祸乱仙功法门,算不得贵宫弟子,丹某也未曾想过拂了贵宫的面子。” 他长揖一番,见自己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且祸乱仙宫中有人松口,赶紧就要捉了黑水子三人,转身开溜。 只是丹书仙人朝着黑水子等人抓去的神识,全都被剑光斩断了。 一柄柄玄奥古朴的剑形,悬浮在了此獠身后,将其去路完全堵住。正是率先出手的诛仙剑使再次动手,不打算放丹书仙人离去。 “是不是我祸乱仙宫的弟子,岂是你说的算的?” 诛仙剑使发出讥笑。 可它的话音刚落,那灰光中就传出戮仙剑使的苍老声:“杀人一事,干系不小。涉嫌之人是否算是宫中弟子,的确也值得商议。 诛仙,你勿要轻举妄动。” 霎时间,一股凌厉的剑气上竖。 诛仙剑使的剑意直接落向了代表戮仙剑使的灰光,杀气更是腾腾。 眼瞅着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还是又一道剑意落下,从中传出了灭仙剑使那无奈的传音:“你俩都消停点,别让外人和弟子们看了笑话。” 顿时,阵阵的剑光剑气,在余列等人的头顶涌动,蒙蔽了他们的心神,让他们目中发白,耳中杂乱,难以视听左右。 三大剑使并不像至光道师三人那般果断,它们细细的商量起黑水子三人究竟算不算的仙宫弟子,颇是争锋相对,时间不短。 这也让恍惚状态中的余列,为之惴惴不安。 此三大剑使若是退缩了,不仅仅黑水子三人性命堪忧,此祸乱仙宫,多半也不是一个好地方啊。 第六百二十二章 且看造化、剑园之行 阵阵激鸣声,充斥在接引盘的上空。 余列等一众弟子,面色紧张的望着,那丹书仙人也是眼中颇是期待。 随着时间的流逝,余列几人的神色则是越发的阴沉,而后者丹书仙人,则是目中露出了趣味之色。 对方扫视四下,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突地,一声厉喝响起来: “不可!本座不同意,老东西,你有何资格牺牲我仙宫弟子,莫非,你是怕了那道庭道君,还是怕了那神临子?” 这声音,正是从诛仙剑使的神识中发出的,哄传全场。 紧接着,戮仙剑使的冷哼声也是响起: “眼下仙宫,当以稳定为重,飞升之战在即,道庭一方有尊一品金丹,你若是胡乱行事,方才是害我了仙宫健儿!” 双方争执着,各有说辞,互不相让。 很显然,两尊剑使刚才的商量,半点作用都没有。 而余列等人,包括那丹书仙人面对此景,则都是欲言又止,丝毫插不进嘴。 最后还是那灭仙剑使口中轻叹,出声道:“罢了罢了,尔等所言都有一定道理,仙宫之尊不可废,道君情面、还有那神临子的情面,也是得顾忌些。” 灭仙剑使顿了顿,开口:“既然如此,本座提个建议。不如就看那三人的造化如何,能否真个步入我仙宫的门墙。” 这话让余列等人听见,心间都是疑惑,并不知对方口中的具体法子是什么。 而那争锋相对的诛仙剑使和戮仙剑使闻言,双方都沉默起来,收敛了锋芒,并分别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 “可!”、“行!” 于是又是一阵剑意在场中滚动,那脾气火爆的诛仙剑使和想要息事宁人的戮仙剑使,两者的剑意收敛而去,变成了灭仙剑使主持现场。 这尊剑使的声音,类似于中年人,恰好和前两者有所不同。 它还变化出一道白光人形,朝着在场的众人拱了拱手,开口: “丹书子,你既然是奉了道君符令前来,我祸乱仙宫不好无视,但仅仅凭借尔等的一面之词,也不可能真让你们抓走了我仙宫弟子。 况且那神奇子,他既然选择了参加万年血战,便是自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怎能死在了秘境中,就要求旁人抵命。” 灭仙剑使一指黑水子三人,道:“此三人,既然已经通过了秘境,跨过了仙门,他们便有资格走入剑园,继承我仙宫传承。且等他们在剑园中走上一遭,看看他们究竟够不够格成为我仙宫真正的弟子。” 当即的,这尊剑使就将剑园之行的一干信息,向众人简单的解释了一番。 原来祸乱仙宫的剑园,虽然存在着大机缘,内里拥有着足以逆天改命的传承,但是并非是每一个进入其中的人,就一定能够获得传承。 根据往年的经验,每一批弟子中,能够有五分之一的人,能够获得传承就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且五分之一中,绝大多数都是丹成级传承。 而这些获得了传承的弟子,方才是祸乱仙宫真正的弟子。 其余五分之四,并未获得剑园传承的道人,仅仅算是记名弟子,能够在仙宫的埋头苦修。 除非结丹,或是建有大功后,由三尊剑使开口,才能褪去记名弟子的身份,晋升为祸乱仙宫的真正弟子。 未能结丹,未能建立有大功者,一旦脱离了仙宫,便会连记名弟子的身份也失去,终生无法再踏入仙宫当中。 因此灭仙剑使的意思,便是让黑水子三人先进入剑园中修行。若是他们能够成为那五分之一,获得剑园传承,便是仙宫真正的弟子,仙宫绝不可能放任其被丹书仙人抓走。 而若是黑水子三人都未能获得传承,或是其中有人未能获得传承,那么祸乱仙宫顶多再继续庇佑其几年,便会抓个理由,打发其下山,生死有命了。 这个决定听在众人的耳中,不少人都是暗暗点头,觉得灭仙剑使的建议颇是折中,不好也不坏。 包括之前还对丹书子喊打喊杀的至光道师三人,虽然眉头微皱,但也是无奈的叹口气,认下了。 至光道师三人,在心间默默想着: “确实,仙宫家大业大,虽然门下弟子都不可放弃,但是总不能胡乱的招惹势力,特别还是当今风头最盛的道庭一伙。” “若是这三个中有人,未能在剑园中有所收获,也只能怪其运道不好,或是心存异志,不配入我仙宫了。” 原来剑园之行,不仅仅是祸乱仙宫送给拜师之人的一桩机缘,同样也是用来挑选门人弟子的一次试炼。 因为剑园中所有埋葬或留存的传承,要么是古时就有,由祸乱仙人亲自拣选过的传承,要么就是由祸乱仙宫历年以来的精诚志士所留。 能够入得彼辈眼内的道人,其性情不管如何,但将来九成九不会成为欺师灭祖、叛道的孽徒。 嗡嗡的议论声,在现场持续的响起来。 众多弟子你一言我一语,比至光道师三人更加觉得灭仙剑使的这决定好,毫无异议。 “那三个家伙,他们被仙人亲自过来讨要,都还能有如此转圜的余地。祸乱仙宫已经是对得起他们了啊。” “然也,若是放在其他地界,彼辈恐怕是早就被踢出门外,让其自生自灭了。毕竟我等,都非仙宫中土生土长之人,都算是散修也。” 唯有余列、黑水子几人的面色变幻,并无喜色。 仅有五分之一的人能够获得传承,而黑水子、桑玉棠、铁剑兰共有三人,他们中间能够有一人真正的拜入仙宫中,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剩下的两人,则是不得不自生自灭了。 当然了,黑水子几人并未绝望。 须知他们三个都是在血海秘境中“饱餐”了一顿,得了仙婴血肉,个个的根基都是扎实,潜力在现场百多人中,当是属于最顶尖的一批。 “且让我等,来证明一番!” 他们还是存在了不小几率,都成为那五分之一! 嗡嗡议论声中,一道呼声也响起: “妥!” 此声是从丹书仙人口中响起的,对方面上无喜无悲,缓缓点头: “此法能让本道有所交差,又能不伤及祸乱仙宫和我道庭的和气,是一不错的法子。 不过,丹某还有一个要求,希望三位剑使能够应允。” 灭仙剑使所化作的人形,侧脸看向丹书仙人: “使者请讲。” 丹书仙人道:“无他,希望三位能够允许本道也进入剑园中,观摩一二,以示监督。” 此獠言语着,还轻笑了一下:“毕竟,若是不凑巧的让那三个家伙都得了传承。有本道在现场看着,仙宫也好将自己摘出去,证明并未做手脚。” 丹书仙人的话音刚落,一阵激昂的剑鸣声又再次的在现场爆发。 “竖子!你是在找死。” 正是诛仙剑使再次显形,其也化出了人形,须发上指,怒视着丹书仙人: “剑园乃我仙宫重地,诸多弟子终其一生都只有一次进入剑园的机会,你这家伙,也配进剑园?!” “够了!”戮仙剑使的喝声,也是再次的响起: “诛仙子!丹书道友已退让一步,同意了我等或可将那三个小家伙全都庇佑下,你现在口出狂言,又是在作甚?” 这时,即便是老好人模样的灭仙剑使,也是叹气说着: “诛仙剑使,此事暂且这样吧。剑园虽是重地,但是让人看一看,也并非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数万年以来,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况且还有你我三人守护……” 灭仙剑使好声好气的说了一堆,那诛仙剑使方才收敛了杀意,只是冷冷甩下了一句: “丹书子,本座会盯着你的。若是你在剑园中有所异动,便是将你当场打杀了,你那主子也无理来找我仙宫麻烦。” 丹书仙人被浓浓的剑意包围,再次感觉心惊肉跳、天灵盖发凉。 但是他心底里,却也是暗暗生出了一股大喜。 此獠掩饰的不错,喜色丝毫没有显露,而是脸色微白,正色的拱手: “然也,本道定谨遵剑使的提点。” 锵! 空气战栗,诛仙剑使的人形,嗖的就变作成一道白光,消失在了众人眼中,且他不再是只敛去了身形,而是彻底离开了此地,返回剑园中,要先做安排。 另外一道戮仙剑使,同样也是默默的散掉了意识。 充斥在接引圆盘上的紧张气氛,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灭仙剑使轻呼一口气,朝着两尊剑使离去的方向摇摇头后,便又朝着在场的众人,以及那丹书仙人拱手: “既然如此,诸位且随本座前行,入我祸乱仙宫的剑园罢。” 嗖的,灭仙剑使还有几道传音落在了至光道师三人身上。 对方三人点头,当即身化流光,挥舞剑气,在接引圆盘的深处轰开了一道云路,并施展出精妙的剑术,将云雾修葺成了层层阶梯状。 此云路阶梯,向着仙宫内的重重楼宇延伸,极为悠长,且还在不断的衍生,一直没入到了不可知的地界。 随着灭仙剑使的转身,一众早就激动难耐的道人们,争先恐后的飞奔上云路阶梯,朝着剑园所在飞驰而去。 余列等人落在人群最后,他们不敢耽搁太久,也不敢用神识传音,免得被那丹书仙人偷听了去,便只是以目示意一番后,也埋头跟随在了人群身后。 众人赶赴剑园的动作,在整个祸乱仙宫中,都是极大的。 特别是今年的弟子格外之多,且有灭仙剑使亲自随行,顿时就将仙宫中大大小小的道人们给吸引了。 一些原本在闭关修炼的,也都走出了闭关所在,两眼羡慕的望着在云路中奔行的一干生面孔。 “剑园之行啊,若是我当年多成器一点,今日恐怕早就已经结丹了。” “可惜可惜,当年虽有收获,但未能上等传承。若是能再入一次剑园,就好了……” 诸多议论声,在祸乱仙宫的各地响着。 余列等人横穿了整座仙宫,一路上的重重楼宇,让他们目不暇接,算是将仙宫布局大致的领略了一遍。 终于足足两个时辰后,他们才抵达了仙宫的正中央,其目中出现了三根“天柱”。 再凑近点,细细一看,才发现被云气包裹的三根天柱,乃是三柄巨大的剑形,其上灵光重重,皆有古朴的字样的环绕,正是仙宫的三尊剑使本体所化。 灭仙剑使望着三剑显形,他口中轻笑:“那两个家伙已经将剑园开启,既然如此,尔等便直接进去罢。” 嗡的,其袖袍一甩,四周仙气飘飘的白云,顿时翻滚蠕动,变得阴沉沉,化作成了乌云,且当中还有雷霆在滚动。 站在云气上的余列等人,来不及反应,就纷纷感觉脚下一空,身子不由自主的朝着下方跌落而去。 有人朝下一看,目中乌黑一片,压根看不清什么;有人试图运转法力,让自己御风而行,却发现浑身的真气都被镇压禁锢了。 仿佛下饺子一般,百多人影,一粒粒的朝下掉去。 当有人下落到足够近了之后,瞧见了一柄柄上指的剑器,下方阴气沉沉,寒意逼人,其顿时被吓得失声惊叫:“莫要杀我!” 但是好巧不巧的,越是惊叫的道人,运气就越是倒霉,准准的就砸中了朝上指着的剑器,顿时胸腹被贯穿,疼的死去活来。 至于那些沉得住气的道人们,则是目中闪烁,明白从下落的那一刻开始,这场剑园试炼就已经开始了。 若是想要有所收获,得现在就开始努力。 于是他们或是挣扎着,朝空旷的地方落去,免得被砸伤了,或是朝着剑光最是浓郁的地方落去,想提前选定目标。 云层上,乌云翻滚,孔隙合拢。 那灭仙剑使陪着那丹书仙人,则是缓缓的降下,他们一边降下,还一边打量着四周道人,评头论足。 评头论足间,丹书仙人的余光是紧盯着剑园正中央的地面,仿佛要将土层都看穿…… 第六百二十三章 试探虚实、黑水结丹 丹书仙人盯着剑园地面打量一番后,眼底里有异色闪现。 他似是不经意间的瞥看了一下那戮仙剑使的所在地,心中暗道: “不错不错,顺利进入了祸乱剑园中,此番出行的两大任务,已经完成了一个半。 接下来,便是在这剑园中好生的观摩观摩,看那祸乱仙人究竟是在闭关,还是已经转世……” 想到这里,丹书仙人心间颇是轻松。 在他看来,能够进入此地,后半个任务就已经算是完成了。毕竟探查祸乱仙宫虚实一事,最难的还是在仙宫中人的眼皮子底下进入这里。 且剑园试炼,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少说也得持续一个月的时间。 而这一个月,已经是足够他将整个剑园都给扫视一番。更别说在此方剑园中,还会有人给他打照应。 不由的,丹书仙人的嘴角露出轻笑,他朝着旁边的灭仙剑使说: “道友,根据商量,本道在这里四处走走,应当是无碍的吧?” 灭仙剑使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四处走走不妨事,但是丹书使者,勿要触碰剑园中的任何一柄剑器。否则的话,诛仙剑使再出手,我和戮仙剑使可就都没有理由阻止了。” 这话让丹书仙人微眯了一下眼睛,但他没有说什么,点点头后,表示自己晓得了,旋即就身子晃动,散步般的东逛逛、西逛逛。 另外一边。 余列、黑水子等人,已经是落在了剑园当中,他们的心性较好,运道不差,并没有砸在竖起的剑器上,顶多是灰头土脸了一阵子。 不过众人落地后,依旧是发现体内的真气被禁锢住了,难以动弹。 即便是余列,他体内几乎是无往而不利的仙煞神罡,也是变得沉寂,仅仅能够在他的体内运作,而无法施展到体外。 不过真气虽然被禁锢,但是其肉身的气血,依旧是旺盛,让余列并不觉得有什么影响。 这一点就和左右的其他道人们,颇为不同了。 余列稍微一想,便明白应当是自己的古巫之躯,抗住了此地满园的剑意威压。但他并没有想着去显摆什么,而是不动声色的,将体内的古巫气息收敛的更加深藏,防止被旁人瞅见。 忽然,他的左右有声音响起: “老夫若是猜得不错,此番剑园试炼,便是通过禁锢我等的修为,纯看意志如何,以之来继承留在这剑园中的各大传承。” 是黑水子,他恢复成了人身,面色微白,目光正忌惮的望着头顶上的丹书仙人,但是他的状态瞧上去,还算不错,并非重伤姿态。 一旁的桑玉棠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此地布置有无形大阵,地气阴沉,名为剑园,实则剑冢,最是消磨人之精神。诸位道友,且多关注关注自己精神方面,谨防魔念幻境,警惕心神受损。” 余列闻言,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 正当他要开口说话时,那黑水子却又嘴皮子微动,不知用什么法子,强行传音到了余列的耳中: “余列,你就不要开口说话了,并且离我等远一点,免得被那道庭走狗也记挂上。” 这让余列面色微怔,他欲言又止,看向旁边的桑玉棠、铁剑兰两人,便瞧见两人也都是微微颔首,对黑水子的话表示了赞同。 旋即,不等余列再想什么,对方三人的身形便走动起来,聚拢到了一块儿,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一副完全不认识余列的模样。 只不过,黑水子的传音声,还是一同的在几人耳中响起。 其叹息着:“诸位接下来,好生努力,竭尽所能,拜入仙宫尔! 是福是祸,只能看各自的造化了。” 其他几人听见,都是目光闪烁,坚毅之色浮现。 特别是那铁剑兰,她觑眼瞅看着阴沉沉的剑冢,眼神虽然凝重,但是并不似黑水子、桑玉棠那般低沉。 甚至隐隐的,她的眼底还有丝丝惊喜之色浮现,似乎有人刚刚告诉了她好消息一样。 随着几人渐行渐远。 黑水子的传音终究是在余列的耳边模糊,并被剑园中的金风吹散,彻底的听不见。 余列犹豫了几番,还是放弃了走上前,与三人同行的想法。 且不说他跟上去了,的确存在着惹得丹书仙人注意的风险,便是不存在风险,余列跟上去也是无用。 几人互相抱头哀叹后,还是得各自分开,自行的在这偌大剑园中寻觅属于自己的机缘。 不过余列瞧着黑水子三人默默离去的背影,他的心间还是忍不住的有怒意掀起: “好一个丹书仙人,好一个道庭道君,还有那神临子!今日之举,来日定当奉还。” 余列微牙咬关,心间不由的暗骂了几句。 等冷静下来之后,他才环顾着四周的荒丘古冢,开始思考起如何才能在此地获得最大好处。 不一会儿,他走向了一柄闪烁着剑光的残破剑器,小心谨慎的探出手指,触摸在了剑柄上。 立刻的,便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喃喃响起: “吾十有五,志于剑,观千器,而后学剑……三十筑基,百岁结丹……惜哉止步五品,未得长生。 后世子,吾有一剑,名微澜,尔可敢接我剑术?” 话声讲毕,余列的脑中便出现了一道人影,其身形佝偻,左手持剑,当头就要朝着他杀来。 且一股纯正无比的丹成气息,在对方的身上显露无疑,其绝非是地傀上人那种假丹中人。 这让余列心间颇是警惕,他立刻就收回了手指。 当触摸结束的刹那,余列脑中的幻象立刻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只是他自己魇住了一般。 但是余列身上还在竖起的汗毛,却并非虚假。 与此同时,一道道轻咦声、惊恐声,也在四周此起彼伏的响着。 百多道人们,也都尝试着去捡拾插在地上的剑器,然后被脑中的话声、幻象所震慑。 余列环顾四周,将其他人的表现收入眼中,看到并非自己一人如此后,他心间便已经有了计较。 他立刻身子挪动,又走到了另外一柄剑器跟前,再次以手触摸。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声音,在余列的脑海当中响起: “我有一剑,名追风!” “后世子、后世子……” 其声或男或女,或苍老或童稚,不一而足,但是共同的,便是其气息皆是强悍,统统都是丹成之人,且拔剑就要朝着余列砍过来。 而剑园试炼的范围很大,也并没禁止试炼之人交流。 很快的,余列自己尝试了多次,又偷听了左右人等的嘀咕,彻底确定了通过剑园试炼的法子。 其十分之简单,那便是打败脑中的幻象,或者说前人遗留的剑意,便能得其剑术传承。 而且越往剑园的中央位置,也就是三柄仙宫剑使的真身所在之地,剑器中所残留的剑意就越发的浓郁,所代表的剑术传承自然是越发的高超。 余列还从几个道人口中听见,剑园中还拥有着不下于那三位剑使的强大传承,数目未知。 若是有人能够获得此等传承,那么其就将不只是成为仙宫弟子那般简单,地位将会直接比拟三位剑使! 甚至有人说此等强大的传承,其所传承的并非是一方剑术或剑法那般简单,而会是将前人的法宝、仙剑等物也一并的流传给道人,让之护道长生。 如此说法,虽然不知真假,但是也让余列确认了一点。 那便是获得寻常的丹成传承,只能获得仙宫弟子的身份;而获得了仙人级别的传承,便能得到普通弟子以上,譬如真传弟子、譬如长老等身份,位高权重,待遇优厚。 这让他心间暗暗生出了想法: “我若是得了最厉害的传承,成为祸乱仙宫中堪比道庭神子般的存在,或可发话,将观主、玉棠他们全都保下!” 这个发现,让余列一时心神振奋。 除此之外,如果能够在祸乱剑园中获得顶尖的传承,其对于他接下来的结丹,甚至是丹成一品,也会起到极大的帮助。 余列抬起头,环顾着四周阴沉沉的景象,毫不犹豫的,便朝着那三座山峰般的剑使真身所在走去。 和余列存有同样想法的人,为数不少,众人纷纷鼓动气力,竭力要在这一次的剑园之行中,获得逆天改命的大机缘。 当然了,部分颇有自知之明的道人,则是选择了朝着剑园边缘退去。 他们打算去捡拾外围那些最是残破、最是孱弱的剑术传承,好让自己先跨过门槛,真正拜入祸乱仙宫再说。 只可惜,这部分胆怯之人,从心性上不太符合祸乱剑园所需,不适合剑修。 等待他们的,除了是遗留的剑器过于残破,便会是遗留的剑意过于癫狂,一剑就能重创他们的心神,让他们就此被淘汰掉。 这些退后者中,除去一人之外,结果皆数已经是注定。 而那被除外的一人,其所想的并非是外围捡便宜,仅仅是为了避开逡巡在剑园中央的丹书仙人,方便进行他自己的计划。 此人正是黑水子。 黑水子在打发了桑玉棠、铁剑兰后,默默的逆着人流,朝着黑沉沉的剑园边上走去。 他足足走了三日三夜,一直走到身前漆黑,身后昏暗,仅仅剩下三根灯柱般的巨大剑器可以望见后,方才停下脚步,盘膝坐在了黑暗当中。 其人微阖眼帘,打坐调息许久,猛地睁开眼睛,精光爆射。 黑水子凝视着那三座剑使真身,他心间冷哼: “求人不如求己!此祸乱仙宫徒有虚名,连个散仙都忌惮,完全不似传闻中的那般强横。 恐怕等试炼结束后,我辈即便是拜入了此门,那道庭走狗只需再摇舌几句,祸乱仙宫就依旧会是将我辈交出去。” 黑水子当初乃是一镇之长,虽然不怎么管事,但是见识过的腌臜之事可是不少。 祸乱仙宫即便是名义上不会让外人收拾自家的弟子,但是有所想法,随便发个任务,或是委派门人弟子前往某地做客,那都只是宫中上层之人一句话的事情。 因此在黑水子看来,通过获得秘术传承来求得庇护,压根就不可行! 哪怕是仙人级别的传承,在他看来也是无用,毕竟秘术剑法想要转化为自家的实力,还是颇有一段路得走。 除非真如旁人所说的,获得了顶尖的传承,且会有护道之器一并传下。 但是此等顶尖传承,是否会惹得那个叫戮仙剑使的家伙觊觎先不说,黑水子也自认为他的运道不行,绝无可能有此福气。 因此黑水子早在落地的那一刻,就已经做下了另外一个决定。 那便是他要借着剑园试炼的这个当头,一口气的跨过丹成关隘,晋升为五品道师。 并且他所想要的,还不是寻常的大丹,而是只求上品金丹! 唯有成为上品金丹,拥有成仙之机,他才能真正的庇佑自身,以及一并的将余列、桑玉棠、铁剑兰三人护下。 到时候,祸乱仙宫中再有什么腌臜之事,他黑水子能留就留,不能留就走。 天下之大,自有上品金丹的可去之处。 黑水子盘坐着,目中异色连连: “况且我听说,此祸乱仙宫建立数万年,宫中除了三尊剑使之外,一个仙人都没有。这并非是培养不出仙人。而是那祸乱仙人发出过大宏愿,凡其门下弟子,皆为自由身,来去从容,不会强留…… 这个规矩,就连那三大剑使,也是不可违背,极为方便我辈。” 思绪翻滚,黑水子思忖良久后,将脑中的杂念一一抚平,最后只是想到: “托那两个女娃,还有余列小子的福。此番结丹,虽然仓促,但是有仙婴血肉在身,底蕴是绝对不缺的……若是事后未能功成,吾当以余力,轰开这破地方,助他们逃出。” 此念落下后,他彻底的进入了静坐状态,开始结丹蜕变的准备。 砰的,黑水子的肉身再次化作为了只只蛊虫。 原来这一只只蛊虫,并非他的法术,而就是他的原形妖躯。若是余列在此,还会额外的感知到这些蛊虫,能给他十分熟悉的感觉。 第六百二十五章 祸仙遗蜕(加更!) 浓重的黑暗,将余列的视野充满,其两耳也是听不见任何杂声,仅仅有剑气的激鸣声。 但是让余列感到奇特的是,剑园的地面并非泥土岩石,而是黑黢黢一片,似乎由雾气组成。或者准确的说,是一缕缕剑气。 他稳住身子后,就像是一只鱼儿般,朝着下方游动而去。 在余列游动的过程中,一柄柄灵光闪烁、奇光异彩的飞剑,也仿佛是深海中的游鱼一般,从他的身旁蹭蹭的闪过,甚至还有不少飞剑,或是恶意,或是感兴趣的朝着他飞来,将余列一身的衣袍给彻底的绞成了碎片。 余列赤身裸体的被浓郁剑气裹住,但是依旧丝毫不慌,古巫之躯给了他极大的自信。 一并的,自信也让余列对那些主动就靠上来的飞剑不太感兴趣,即便当中有几柄的气息,已经是达到了仙器级别。 “既然已经来到了仙园最深层的地方,那么自然是得拿到最为顶尖的传承!” 余列心中暗想着。 忽然,他敏锐的感觉到身上泛起一股惊悸感,似乎有神识从给他左右划过,先他一步,朝着那更加幽深的地底探查而去。 而这道神识,正是那丹书仙人的。 他暗中施展着道君赐下的秘宝,将自己的分神打出,成功的瞒过那三个剑使,窥视进了剑园底部。 但是余列心有七窍、又修有古巫之躯,对四周的环境格外敏感,特别是当丹书仙人在地底下发现余列这只小蚂蚁时,其心间还不由的露出了杀意,便立刻就触动到了余列。 那丹书仙人暗皱眉,想着: “这些家伙,怎的就有胆子跳到地底下来?莫非祸乱仙宫这一次,当真能收到一个顶尖门徒?哼!你若是干扰了本仙的大事……” 好在此獠不善的打量了余列一眼后,为免打草惊蛇,惹出事情来,其便将神识暗暗的挪开,自顾自的朝着剑园最底部探查而去。 只是丹书仙人却是不知,他这一举动已经是让余列警惕,并且算是为余列指出了一个方向。 “这神识和剑意有所不同,是那丹书仙人的!?” 余列心神一紧,脑中顿时翻腾,开始琢磨起那厮偷偷的将神识打入地底,又对他一碰即走,绝不可能只是在“监督”他继承剑术,定是别有心机。 余列小心翼翼的和那神识拉开一定距离后,也是一头的朝着对方游走而去的方向扎去。 眼下是在祸乱仙宫的地界,外面还有三座仙剑使者在,就算那丹书仙人察觉到了他余列,想要发难,也只能通过神识隔空而发,无法直接动手。 否则的话,仅仅诛仙剑使一人,就能让对方讨不了好。 而此刻余列此尾随上去,若是能够察觉到丹书仙人的异样,指不定就能顺手将对方给点了,让这厮吃不了兜着走,甚至是捡得秘宝。 嗖嗖的。 有了明确的目标,余列飞速的朝着目所不能及的地方奔去。 与此同时,在外界。 三尊仙宫剑使看着余列蹦进去的地方,面上依旧是惊疑,面面相觑。 其中灭仙剑使不由的发问:“戮仙,你年纪大,可是见过有人直接跳进去的?” 戮仙剑使本是老神在在的语气,也是变得迟疑,道: “这个……从前再是厉害的弟子,也顶多是想出办法凿开地面,使用各种手段将底下的剑器钓起来。 即便是‘逆流子’那家伙,其当年也不过是用不死药为饵,将‘绝仙剑’给钓了出来。” 诛仙剑使和灭仙剑使两人闻言,顿时了然,轻叹道: “是啊,连‘逆流子’当年,也未能如此啊。” 轻叹过后,两人目中露出兴奋之色:“如此说来,此子根基之扎实,胆量之巨大,还远远的胜过‘逆流子’!” “我祸乱仙宫沉寂三千年,终于又有惊才之辈出现了么!?” 诛仙剑使和灭仙剑使欣喜着,十分想要亲自的下去地底,旁观一番余列的举动。 但是他们身为仙剑使者,身上背负禁令,只可镇压在外,无法进入剑园的最深层。 两人便只能将目光紧盯向地面裂缝,期待的望着。 而那戮仙剑使,此人口中也是大笑的附和着:“哈哈哈,二位所言正是!” 可实际上,戮仙剑使的心间却是有些恼恨。 它刚刚才将那丹书子的分神给偷偷放入进去,结果没想到,另有余列这个弟子也蹦进去了。若是两者之间出现了什么差错,此事可就容易暴露了。 想到这里,戮仙剑使的眼底里生出了几丝寒意。 除去三尊剑使在惊叹外,剑园中的其余弟子们,更是惊叹不已。 其中桑玉棠、铁剑兰、白鹅子等人,认出了刚才跳进深渊的人是余列,一个个的面上颇是担忧。 但是担忧也没有办法,她们别说尾随着余列也跳入深渊了,就连想要走到剑园的正中央位置,也是十分艰难。 “罢了。余兄行事,一向都是十分稳健,不会犯险。” 几人只得在心间安抚着自己,轻呼数口气后,专注于自己眼前的事情,开始挑选自己的机缘。 至于其他的陌生道人们,彼辈在惊叹或幸灾乐祸后,也都将注意力收回,关注起了自己的安危。 时间缓缓的流逝。 在剑园地表,一个个道人被剑器震飞,或伤神、或吐血,模样凄惨无比。 但是绝大多数的道人,都是选择了屡败屡战,锲而不舍,再多的失败后,爬也要爬向另外一柄剑器。 小半个月过去,慢慢的就有道人战胜了脑中的剑意,获得剑器认可,得到传承。 他们盘坐在高矮不一、大小不一的剑器剑坟跟前,周身剑气轰鸣,须发四散,气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譬如桑玉棠,她因为种种缘故,也成功获得了传承的认可。 此女原本并不太擅长斗法,身上的杀机不盛,气质也远没有余列、铁剑兰那般坚毅。 但是当她失败四十二次,终于获得一柄剑器的认可时,其气质蹭蹭的,越磨越锐利,仿佛个持剑百年,行凶了一辈子的剑修凶徒。 这一点,正是祸乱仙宫剑园的神奇之处。 不管拜师的道人们,先前所修行的是哪一种道路,当得到剑园传承时,他们都将在短时间内就继承前人留下的一辈子剑道经验。 即便是再蠢再笨、再是懦弱的人,也将成为一名剑修天才! 只不过其中有利也有弊,继承者们容易被传承中的剑意所影响,会选择抛弃自身的道路,而传递沦为剑修。只有少部分,才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依旧自修自道,不沦为传承的傀儡。 但是总体而言,此等机缘对天下的修行中人而言,依旧是一件大好事。 因为但凡是获得继承的道人,只要其中途不夭折,将来便注定了会结丹,且不会是假丹! 那些获得了仙剑传承的,更是将直指长生。 一张张欣喜的面孔,在了剑园的大地上展开。 而此时此刻,余列深藏地底,他竟然还在尾随着那丹书子的神识,艰难的朝着底下游动,越游越慢,且底下仿佛没有穷尽似的。 终于,在跋涉了足足半个月后,一尊庞大至极的身躯,出现在了余列的目中。 其静静的盘坐,高千万丈,犹如山峦,岿然不动。 一柄柄巨大的飞剑,环绕在这具身躯的左右,相比之下,都仿佛是蚊虫一般细小,其嗡激昂的剑鸣声,也都沦为了嗡嗡的蚊鸣。 从那身躯上,不自觉就散发出的恢宏杀机,更是让余列心惊肉跳,全身的寒意瞬间就攀升到了极致,下一刻就要身死魂灭似的。 走在远处的丹书仙人分神同样不堪,其被惊得从隐匿状态中退出,化作成了一道模糊人形,扭曲晃动。 一人一分神,都是无言。 但是慢慢的,他们便发现那庞大的身躯,虽然气势惊人,但它一动不动,给人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第六百二十六章 仙躯诈尸 惊喜的念头,在丹书仙人的心间跳出: “这是,遗蜕!? 哈哈哈,那祸乱仙人真死了,还是说,转世了?” 狂喜之色,出现在了此獠的脸上。 只眼前这一幕,就代表着他此番的出使任务圆满完成,能够为道庭带去极大的好处。 丹书仙人的脑中还有诸多的念头在跳动: “足足三千年了,自从上一次的逆流子之劫,祸乱仙宫避世,再不复曾经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其不仅龟缩在祸乱域中,连众多的仙人都遣散,发往了外域。 世间早就有人传言,祸乱仙人身受重伤,甚至可能陨落了,但是却一直都无人能够探得虚实。没想到今日机缘巧合之下,却是被我丹书子瞧见了。” 当即的,此獠便想要见好就收,赶紧的返回本尊,将这一个好消息带回道庭。 只是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心间又生出了更多的想法:“反正我进入此地的只是一缕分神,不如再多瞅几眼,或许能够从那祸乱仙人的遗蜕上获得大好处呢? 而且,我也得多多的检查一番,免得此乃障眼法,是那祸乱仙人假死,故意诱导我将假消息带回去。” 心间蠢蠢欲动,丹书仙人只是犹豫了刹那,身形便又定在了原地,并且他不再隐匿分神。 反正都已经不慎从隐匿状态退出,且就这样大摇大摆的靠近便是。 于是此獠在距离那庞大遗蜕极远的地方,磨磨蹭蹭一番后,又朝着前方迅速飞去。 这一幕,也让暗中的余列心中一动。 余列稍加犹豫后,同样是压住惊悸感觉,朝着巨大的仙人躯体靠近。 他虽然听不见丹书仙人的诸多心声,但是隐隐也猜测到了一点: “此地乃是祸乱仙宫的重中之重地界,如此庞大的身躯,莫非就是传闻中的祸乱仙人?这仙人已经陨落或老死了么?” 对于这个情况,余列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忧还是该喜。 他才一拜入祸乱仙宫,竟然就得知此仙宫最大的靠山,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其心中顿时忧虑起祸乱仙宫的未来,值不值得他久留。 同时还有一点欢喜的,则是余列也盯上了祸乱仙人的遗蜕。 他暗暗琢磨着:“若说剑园中的最为顶尖的传承是何物,还能有比祸乱仙人亲自的传承,要厉害的吗?” 余列心间期待着,他靠近那仙人遗蜕的动作,不由的也加速了几分,免得被那丹书仙人将好处都拿走了。 不一会儿,两人先后游走到了巨大遗蜕的近处。 相比于四周细小若蚊虫的飞剑们,余列和丹书仙人两人的身形显得更是细小,和蚂蚁一般无二。 同时,更加磅礴的杀机,从那巨大的躯体之上冒出,将他俩仿佛都沉在了水池中,胸腹、喉咙间充满了窒息感。 可浓郁的死气,也清晰的进入了两人的感知中。 那先一步抵达的丹书仙人,他甚至大着胆子,挥手施展出了一道法术,是一简简单单的火球,大如一山丘,打向了巨大的身躯。 火球在靠近身躯一丈远时,虽然被身躯表面游动的剑气绞灭,但是光亮迸发之间,也让丹书子、还有余列,瞧见了巨大身躯的一点虚实。 只见火光迸发之下,那巨大身躯脖颈处的肌肤,枯槁无比,遍布皱纹,仿佛干涸了的河床,还寸寸龟裂。 此景一进入丹书仙人的眼中,就让他惊喜的口中喃喃自语: “这是,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者,指的便是长生不死的仙人,在寿命耗尽,无从补给时,会出现的五种异象。 分别是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腋下流汗、身体臭秽、不乐本座,同凡人老者身死前的一般无二,种种荣光消退、种种福泽湮灭、种种法力枯竭。 而眼下那巨大的身躯,其体表虽有剑气护体,但是毫无仙体之光洁,死气沉沉,血肉枯萎,赫然是应了仙人老死之相貌。 余列熟读道书,他对于天人五衰也是有所了解的,因此当他借着丹书子的法术瞧见了巨大的躯体之貌时,心间也是触动不已。 丹书子惊喜着,稳妥起见,此獠又再次施展法术,分别打在巨大身躯的面部、头顶、双臂、腰间等部位,虽然法术并非全都成功的靠近了巨大身躯。 但是更加清晰的景象,还是还是进入了他和余列的眼中。 这尊巨大的身躯,果然是尊遗蜕、骸骨,其发丝枯萎,衣袍污秽,手臂僵直,妥妥的一副老死模样。 只不过其相貌被更加浓郁的剑气笼罩,依旧是隐藏在黑暗中,模糊一团,让不管是丹书仙人还是余列,都看不清其尊相。 但这对于丹书仙人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眼前的身躯确认并非活物,那么他便可以在此地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此獠垂下目光,思忖了一番,便打算强行突破遗蜕的护体剑气,转入其中,看能够占据了这尊遗蜕。 不说控制住此尸身,只需能从中感受一番祸乱仙人的躯体之妙,对于他的仙道仙术而言,就将大有好处。 可是当此獠正在思忖时,落在他身后的余列,却是双目睁圆,一脸惊悚的盯着丹书仙人。 因为过于惊骇的缘故,余列身上的气息都一时紊乱,引起了那丹书仙人的察觉。 此獠猛地回过头,盯着余列的所在方向,眼中露出讶然之色: “咦,是你这家伙,你居然也跟上来了!” 警惕和杀机在丹书仙人的眼中流转,其冷哼一声,便轻笑道: “倒是可惜了,你这小家伙有能耐跟过来,却是没能耐活着出去,本仙今日只能掐灭你这颗仙种了。” 此獠抬手,便要施展法术,将余列给打杀掉,防止余列活着出去,泄露了他来到此地的消息。 而余列面对丹书仙人的杀意,依旧是毫无动作,脸上也继续的布满了惊色,仿佛是被吓傻了一般。 这让丹书仙人心间稍微有些诧异,心间暗笑到:“莫非此子是中看不中用,貌似天才,实则草包吗?” 他摇摇头,面上哂笑不已。 只是很快的,此獠的脸色陡然一僵,他很快就能知道,余列为何会定在原地,一动都不动了。 因为丹书仙人忽地发觉自己的上下左右,本就昏暗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了,黑魆魆,仿佛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 他猛地扭过头,便发现原本那僵直不动的巨大遗蜕,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扭动身躯,低头靠向了他。 对方面部蠕动,张开了模糊的口齿,内里黑洞洞,诡笑着朝他吞来。 “这是?尸变?” 丹书仙人惊骇,他没有想到此遗蜕还能动弹,且能动弹的如此悄无声息。 其当即就想要移动,甚至是干脆的变作成一线流光,速速的返回本体。 但是当他抬头看见遗蜕的动作时,一股无形之力就已经凝固在他的左右,空间时间都仿佛被凝固,让他只能呆呆的望着。 “不!” 最后,丹书仙人的这股分神,仅仅能够惊叫出一声,便被那遗蜕一口吞下,且当场溃烂,变成了烟气。 而在吞吃了丹书仙人分神后,遗蜕再度望向了余列,它缓缓的低头,巨口张开: “嗬……”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三指传承 巨大的呼气声,从那仙人遗蜕的口中发出,喷吐在余列的身上。 让余列连万般剑气都不甚畏惧的古巫之躯,一时竟感受到了刺痛感和无力感。 仅仅一口气,对方就能让自己无力,余列的心神反而一时间都不再纷乱,而是变得无比沉静。 硬抗是抗不了的,只会落得和那丹书仙人的分神同一个下场。 好在余列来到此地,他想的压根就不是硬抗。 其竭力挣扎着,将双手勉强的搭在一块儿,从齿缝中挤出声音: “晚辈余列,拜见仙宫仙人!” 这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比起丹书仙人的分神溃散前的惨叫,要小很多。 但是那仙人遗蜕正张开的口齿,缓缓的就合拢了,其似乎真个听见了余列的呼声。 并且在其模糊的面容上,一双庞大的眼眸睁开,其虽然依旧被掩盖在浓浓的剑气之下,但是犹如雾中之月,依旧放出了缕缕银光,落在余列的左右,将四下照亮。 “汝……” 巨大的呼吸声,再次从仙人遗蜕的喉中发出,但不再是毫无意义的声响,而是带上了模糊的话语。 余列竖起了耳朵,从中隐隐听见了“甚好”两个字。 正当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时,让他感到惊喜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凝固在他周身的庞大意志,其陡然一收,让余列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胸腹间的窒息感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他抬起头,便瞧见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将他虚托着,举到了和仙人面部平齐的高度。 对方那幽深的目光,更加清晰的落在他身上,但余列诡异的感到,其不仅没有阴寒惊悚的意味,反而让他感受到了几丝暖意。 此外,仙人遗蜕又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掌伸出,缓缓的竖起,放在了余列的跟前。 对方没有再言语什么,但是其手掌的五根手指中,有三根都放出了奇光异彩的光芒,耀眼夺目。 阵阵剑鸣声,从手指中激射而出。 余列福临心至的,便意识到这仙人遗蜕,果然是认出来他并非外来者,而是来剑园中拜师学艺的门人弟子,是自己人! 而对方现在的做法,便拿出了三份顶尖的传承,以供余列挑选继承,作为来到此地的奖励。 余列心间大喜,他当即朝着跟前的仙人遗蜕,再次行了大礼。 虽然心间还有些诧异,不知眼前之物究竟是人是鬼、是尸是仙,但不管对方是哪一种,只要能给他好处,便是一个好前辈! 余列行礼过后,当即凝聚精神,往仙人的三根手指看去。 其一是小指,光色若有若无,所显化的剑气略成弯钩状态,时刻于有形和无形中闪烁,有勾魂夺魄之诡异,似乎是一份擅长隐匿藏身、暗杀袭击的剑术。 其二是食指,光色清亮,气息悠长,绵绵如天河垂落,颇具潇洒意味,卓尔不群。 其三是拇指,光色金灿,皇皇大气,华贵无比,让人望之不敢直视,似乎可以镇压天地万物。 此三根手指竖起,游荡在四周的剑器们,无论大小,全都定在了原地,并调转剑身,朝着三指所在的方向颤鸣,似乎是在朝拜。 从这种种迹象中,余列可以看出,此三指所代表的剑修传承,定然是强悍无比,且绝非寻常的散仙级别传承,至少也会是堪比真仙的传承。 当他回过神来后,还目光挪动,看向了仙人掌中那剩下两根并未抬起的手指。 顿时,余列的目光晃动,脑中思绪更加翻滚。 因为那两根手指严格说来,并非仙人遗蜕不肯抬起,而是其都缺失了半截,仅仅剩下根部,且两支都是枯朽衰老,和举起的那三根手指截然不同。 “中指和无名指,是这仙人和人斗法时,被斩掉了,还是它们原本也各自代表着一方秘法,但已经被取走了?” 余列心间思索着。 不过此事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有,也远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担起的。 于是他的心思收回,统统都落到了那三根竖起的手指身上。 接下来,余列的面上便浮现出了浓浓的纠结和犹豫之色。 单从三份剑修传承的外表上,他无法确定三份传承的具体内容。但是身处剑园中,他的神识又被压制,无法探出去和三份传承交流。 余列踱步在原地,尝试着想要走上前,亲手去触摸,但紧接着又发现他好似落在了阵法中,怎么也走不出仙人遗蜕的手掌心,只能在原地打转。 即便他运起法力,想要飞蹦过去,最终也只能落在原地。 很明显,这要么也算是一点考验,要么就是仙人遗蜕压根就不想让人细细挑选,而是让人凭运气、看眼力。 不得已,余列开始仅凭三份传承所散发的气息,匹配起自身的修行道路。 他暗忖着: “那小指所蕴含的剑气,若有若无,似存非存,颇是适合我用来藏拙,暗中袭杀敌人,是一不错选择。” 但立刻的,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拇指上:“这份传承堂皇大气,有种受命于天的感觉,似乎和潜宫传承的敕鬼封神术极为契合,选它多半不会有错。” 可犹豫间,余列又被食指的传承勾动了心神: “此传承仙气飘飘,犹如银河显化,让人心神向往,或许它才是三份传承中最符合‘剑仙’一词的,其前途才是最广。” 想来想去,纠结了好一会儿。 余列的心间就是没有个准数,且每每当他想要硬着头皮,随便选个,赶紧拿了好处走人时,直觉又告诉他决不能如此随便。 忽地,他脑中清醒,冒出了一个想法: “我来祸乱仙宫,所为并非是要跻身于剑道,而只是为了护身和护身之法。既如此,与其由我来挑选,不如让我之法器来挑选!” 余列早就已经明了自身的大道朝向,在剑园中的收获,也仅仅会被他作为护道之用,兼并吸收。 且他一早就打算,要将获得的剑修传承,同尸寒子的剑诀放一块儿,融炼进鬼炉中。 眼下他自己犹豫不决,那就让鬼炉出来自行挑选便是。 咯咯。 余列催动法力,张开口齿,艰难的将鬼炉从胸腹中吐出。 嗡的! 此炉一跳出,就有股股仙气环绕在它的周身,虽然细微,但是照亮四方。 且犹如火苗,腾的就点燃了四周,让现场的剑气如狂风,呼呼大作。 原本已经岿然不动的仙人遗蜕,也猛地战栗,咯咯作响。 余列站在对方的掌心上,顿时就站不稳,七颠八倒的。 他艰难的抬起头,便瞧见仙人遗蜕的双目变化,其瞪得犹如巨大铜铃,正闪烁发光! 第六百二十八章 交换肉身 一股死气,从仙人遗蜕的两眼中冒出,在其无形意志的压迫下,余列的鬼炉嗡嗡作响,仿佛随时都要破碎似的。 一缕缕缠绕在鬼炉四周的仙气,也变得极为明显,光色大作。 余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耳中便听见了仙人遗蜕模糊的低吼声: “巫……古巫……” 这让他瞬间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察觉到了被他塞在鬼炉中的一块块仙骨。 犹豫了几下,余列站稳身子,砰的拍动鬼炉,主动的从鬼炉中拿出了几块尚未炼化完的仙骨,拱手道: “仙长,可是在找此物?” 从血海中得到的仙骨虽然珍贵,但是在万年以计的时间中,内里的仙气早就大幅度退化,且从质量上来看,压根比不得仙婴的骨血。 因此余列现在将仙骨拿出,心间并不觉得心疼。 相反的,他还暗想着,若是能够通过委屈委屈鬼炉,来赚得那仙人遗蜕的欢喜,将三门剑法传承全都拿到手,那他可就赚大发了。 果不其然,血海仙骨一出现,那仙人遗蜕所散发出的无形意志更加的浓郁,并有贪婪和渴求之色升起。 啪啪的,一块块仙骨,当场就被无形之手给捏成了粉末,化作为飞灰,内里的仙气也就此彻底的释放而出。 正当余列以为,那仙人会将仙骨吞服入体时,一声叹息,却是从仙人遗蜕中响起: “不死之气,真能不死乎?” 对方的意识似乎苏醒了,不再是刚才那副尸鬼的模样,并将身上散发出的贪婪渴求之色全部压下。 余列闻言讶然,他抬起头,看向仙人的双目,便发现对方正在幽幽的打量着他。 庞大的仙人,口中轻笑: “后世子,吾已死,此气于我无用,且收回罢。” 犹豫了一下,余列并未急着将仙骨粉末收回,而是再次的行大礼,高呼: “弟子余列,拜见仙长。敢问仙长可是祸乱仙人?”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那仙人双目中闪过了种种追忆和慨叹,良久之后,方才点了点头。 余列见对方承认,面上顿时就露出喜色。 既然此人当真是祸乱仙宫的头头,那么对方身上的传承,可就是二品,甚至能让一品天仙都有所顾忌的绝世传承。 还有世间传闻的祸乱仙宫三大神通,全都是从对方手中流传而出的,余列今日得逢此人,若是能够抓住此机会,获得对方的传承,可就是彻底的一朝暴富,前途无忧矣。 祸乱仙人似乎看破了余列的心思,其缓缓道: “后世子,尔能抵达此地,天资之清奇,当是我祸乱仙宫建立以来数一数二。既然如此,本仙今日可以破例,为你介绍一番摆在你跟前的这三份传承,免得你错选,耽搁了将来。 今日你能唤醒本仙,也算是你应有的缘法了。” 但是余列听见,心间却是没有太大的惊喜,他仅仅瞥了那三根手指一眼,便将目光炯炯有神的盯在了祸乱仙人身上。 比起三分死传承,明显祸乱仙人本人,才是更大的奇货。 心间思量一番,余列大着胆子,拱手出声道: “回禀仙长,弟子孺慕仙长之威,今日能得见仙长,些许传承之事且先不急。” 他顿了顿,快声道:“敢问仙长,您可是缺乏不死之气,须得转世重活了?” 这番话一说出,剑园地底的所有剑气,顿时凝固住了。 余列的身子和魂魄,也齐齐僵硬,连呼吸和思绪都停止。 天人五衰、仙人老死,这对于任何一个仙人而言,都是大忌讳,轻易不可谈论。 更何况是余列这等连丹都没有结的毛头小子,在当着一尊仙人的面直说,对方是不是要老死了。 好在祸乱仙人如余列所料,并非是气量狭窄之人。 一声淡淡的轻笑响起: “也罢,此身都已这样,即便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本仙没多少年头好活了。” 祸乱仙人算是应下了余列的提问,旋即更莞尔开口: “你想从本仙的口中亲自确定此事,莫非和刚才那小老鼠是一伙的,也是前来探查本仙死期的?” 在对方言语时,余列身上禁锢就已经消失。 余列连忙摇头:“不不不!” 思索了一下,他没敢再卖弄关子,或是继续的说大话,免得对方一个不喜,招来了灾祸。 咻得。 只见余列袖袍一甩,一方坚硬的冰块就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在这冰块中,正冰封着一道人身,正是那神奇子的肉身。 此物甫一出现,四周的剑气就轰鸣震动。 本是淡然从容的祸乱仙人,也是彻底的绷不住,其双目再次剧睁,露出了几丝难以置信之色: “此、此物是甚?” 只一眼,对方就洞悉了余列拿出神奇子肉身的意图。 原来余列见祸乱仙人一副快要老死,甚至是已经老死的模样,但是其意志还没有消散,他瞬间就想到了正被自己压在箱底,暂时无甚用处的神奇子肉身。 神奇子的肉身经过那血海残魂和化灵池的双重洗礼,夺天地之造化,已经成为了能够被仙人直接夺舍,免去胎中之谜的绝世炉鼎。 且此肉身根基扎实,妥妥的丹成上品之姿,内里还蕴含有先天不死之气,极其适合祸乱仙人这种只剩下一口气的老家伙,由其来夺舍重活。 余列现在意图,便是打算将对自己无甚用处的神奇子肉身,用来交换给祸乱仙人,以获得对方的青睐,交换对方的传承。 他点着头,肯定的道: “回禀仙长,托仙宫的福,此物乃是弟子在祸星城秘境深处历练时,机缘巧合之下,所捡拾到的肉身。如今看来,或是老天造化,仙道庇佑,令弟子特意取此肉身来,送给仙长的。” 余列简要的,将在血海中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此獠听。 当然,他将化灵池、以及自己在其中的作用统统给隐去了,只将自己说成了是捡便宜的,一并还暗暗交代了一下那神奇子的来历。 这下子,祸乱仙人从余列的口中得到确定,对方再也冷静不了,呼吸沉重,犹如暴风。 一股股难以抑制的死气,也从其人身上冒出,将那冰封着神奇子的坚冰瞬间瓦解掉了,卷起神奇子肉身。 咯咯。 祸乱仙人一手托举余列,一手托举神奇子肉身,仰起面孔,发出了惊悚的大笑声。 第六百二十九章 灌顶斩仙之气 “哈哈哈!造化、造化!” 祸乱仙人仰天大笑,庞大的身躯晃动,让落在对方手掌心中的余列再次感觉天旋地转。 说个老实话,余列刚才的“老天造化”一词,只不过是他临场胡诌,用来博取祸乱仙人欢心的话。 但是现在细细一想,他发现自己能在血海中获得神奇子这一具肉身,当真是神奇,正好能够用在救这祸乱仙人一事上。 不过很快的,祸乱仙人大笑后的言语,便让余列得知,此事也并非纯粹是巧合。 只听对方口中自语: “早就知那天庭废墟中,有东西不甘心,想要重活,本仙还等着它从中走出,前来拜我为师。 没想到,那厮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但是却为本仙留下了这么一具顶好的肉身,时也命也……” 原来祸星城秘境中的仙婴一物,其并非无人知晓,起码祸乱仙人对于血海中的情况是颇为了如指掌的,甚至就是对方默许了那仙婴在血海中默默的积蓄底蕴,有朝一日化生。 这也让余列一时诧异:“这、这祸乱仙人既然知道仙婴的存在,为何不在老死前,直接取了那仙婴?” 仙婴的肉体虽然还不完善,但那是仅靠古巫残存的精血和血海残魂一人之力,若是再叠加上祸乱仙人的手段,当是也能锻造出一具合格的肉身。 即便锻造不出来,祸乱仙人也能取了古巫精血,熬炼出少许不死之气,用于自身的续命。 但是偏偏的,对方两个都没有选,选择了独自盘坐在剑园深处,守着自个的尸身。 余列暗暗道:“莫非祸乱仙人,当真是一德高望重的长者,宁愿老死,也不屑于去夺了小辈的机缘。” 想来想去,他暂时只能想出这么个理由。 自语一番后,祸乱仙人再次的低下头,看向了蚂蚁般大的余列。 对方口中笑吟吟道: “余列,你今日既然能为本仙带来如此机缘,可有什么需要的,且尽管提。” 余列闻言,将脑中的思绪顿时清空,他当即伏身大拜: “列别无他愿,唯望能拜仙长为师,侍奉仙长左右,洒扫除尘!” 一阵轻笑声,又是从祸乱仙人的口中响起: “你这滑头,果真是盯上了本仙这把老骨头,看不上其他的剑冢剑术,而想从我这里捞好处。” 对方摇着头,虽然是笑骂,但是却并无拒绝之意。 顿了顿,祸乱仙人就开口道: “罢了,今日你我相遇,着实是有缘,且收你为徒便是。” 余列瞬间大喜,他当即大拜: “弟子余列,参见师尊!” 在余列叩拜时,一股剑意,也从他的身上寸寸划过。 祸乱仙人端详着手掌心中的余列,满意的点了点头:“汝之根骨确实是甚好,隐隐还得了那古巫之妙,当本仙的弟子,不差、不差。” 旋即,祸乱仙人张开口齿,一道白光从其模糊的面容之上缓缓冒出。 每每冒出一截儿,他身上的死气,便会浓郁一大截,仿佛是将压箱底的本源都压榨了出来。 白光最终化作成了一道虚晃的人影,他飞到余列的跟前,轻轻的抚着余列的头顶,道: “既然是身为本仙的弟子,那三件死人留下的传承,怎能入得你眼。且凝聚精神,好生的接受我祸乱仙宫真正的嫡传妙法!” 余列闻言,精神猛震,当即盘膝而坐,欣喜的接受灌顶传承。 只听这道白色的人影,口中长吟道: “此功非凡功,此诀非凡诀。无言无语无文书,无图无形无招式。 凝!” 铮的! 一道纯白的气息,在白色人影吟诵间,从其体内缓缓的分离而出,没入到了余列的体内。 瞬间,余列感觉有千万柄各式各样的剑器,涌入到了自己的脑海中,逐一的展现自身,又有千万尊剑修,飞入了他的灵台,驻扎其中,演练各种妙法。 这些种种,都是从一缕白气中,一分为二,二分为三,逐一演化而来的。 从前没怎么学过剑术的余列,只一瞬间,就感悟到了种种剑术道理。 甚至可以说,他现在对剑道的理解,比对龙脉之道的理解还要深刻数倍,且正在持续的加深。 并且更加惊奇的是,此种感悟并非是别人的经验,余列不是如桑玉棠等人一般,继承了前人的剑意而有所领悟,纯粹是他通过观摩脑海中的那缕纯白气息,自行有所得。 这一缕纯白气息,仿佛就是大道的具现,观之即可得道。 在余列领悟间,那祸乱仙人的声音,也在他的脑中嗡嗡响起: “列儿,此乃本仙所修的大道之理,今日分润给你一缕,能助你在剑修一道上,畅通无阻,且无须其他法门,自行就能凝聚妙法,铸你剑器。 此乃以道求法,为诸天寰宇,最为上乘之传法也,够你受用至成仙了。” 细细介绍一番后,对方还道:“以及,我观你脑中并无道箓,灵台没有守护,留此气在你灵台中,除去随时能观摩悟道外,它亦是斩仙之气,最高可斩三品真仙,抗衡二品地仙。 不过,此气只能自守,汝无法私自动用,以作约束。” 这番话,让余列即便是心神正被种种感悟占据,依旧是心间狂喜。 他没有想到,祸乱仙人给出的传承,并非是具体的一方玄功妙法,而是直接将其所修持的大道,拆分出了一缕,送给余列使用。 有此斩仙之气在手,余列完全可以靠着它自修自悟,自行创立出一方剑诀剑法,其将远比从旁人手中继承而来的更加合适,且直至大道! 祸乱仙人的话音落下后,其所化的白色人影,还抓过余列的百鬼夜行炉,随手就将此炉打回了器胚状态,并将弥散在四周的仙骨粉末,缓缓融入了此炉中。 仅仅几个呼吸,鬼炉就成功的打破关隘,跻身为了法宝之列,贵为五品器物。 鬼炉,先余列一步“结丹”了。 然后此物就被白色人影虚托着,放置在了余列的头顶,一并接受余列脑中的那缕斩仙之气的影响,化为余列所需之剑器。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白色人影方才从余列身上收回目光,转而投向了旁边的神奇子肉身。 嗡嗡。 这人影慢步走入了神奇子的肉身中,开始灵与肉合,占据此身,企图活过来。 只是一缕缕死气,依旧如锁链般,牵扯着它,让它无法断开和那仙人遗蜕的关联,彻底灵肉合一。 不得已。 “祸乱仙人”只得无奈的轻呼: “斩仙道友,还请帮我一把。” 铮的! 在昏暗的剑园地下,一柄纯白的剑形悄然浮现,顿时将所有的黑暗都驱散,其形挺直,凛冽凶厉,杀伐之气在它的四周环绕不定,远非地面的诛仙、灭仙、戮仙那三个剑使所能比拟的。 此剑,正是祸乱仙人真正的佩剑,斩仙剑! 第六百三十章 仙鬼化生 纯白剑器飞出,若是余列还处在清醒中,他会一眼就认出来。 此剑赫然就是当初一剑斩杀了血蛆子的仙剑! 余列体内的道箓,也是由此剑亲自拔出的。 斩仙剑现身后,其剑意轰鸣,发出了啧啧的笑声: “没想到啊,没想到!本剑当年随手的一着,竟然就给你这家伙带来了这么大的福气。” “祸乱仙人”正在夺舍中,它一听见这话,顿时起了疑惑: “斩仙道友,你这话?” 斩仙剑得意的抖了抖,言语到:“此子可了不得,当年还只是个凝煞小家伙时,体内就炼有仙煞,还被道庭的一个叫作什么蛆的散仙追杀来着。 若非本道的出手,他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焉能有你今日的机缘。” “祸乱仙人”闻言,也是顿时发出了慨叹声: “原来如此,若非斩仙道友的援手,我还见不着我这徒儿了。” 它强行控制着神奇子的肉身,朝着跟前的巨大白剑拱了拱手,并轻笑着说: “此子体内身藏仙煞,又在天庭废墟中凝练了不知什么,但是同样强悍无比的罡气。比起当年那个逆徒都要厉害许多,且按道友的说法,他身家来历也清白。 我今日以‘祸乱仙人’的名义收他为徒,倒是没有跌份。斩仙道友与我,皆是慧眼识英才啊!” 斩仙剑听着对面的“祸乱仙人”的吹捧,本是应该高兴一阵子,但是又被“祸乱仙人”口中的“逆徒”一词,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它口中轻哼了几下,便调转话题:“不说此事,你收都收了,主人他又不知何去,以后你担得起此事责任便是。 倒是你这守尸鬼,不仅私自将主人留给你的斩仙之气,也分给这小子一缕,居然还想着趁机开溜,抛下主人遗蜕,真当本剑是好说话的吗?” 嗡嗡的剑鸣声,从斩仙剑的身上涌起。 听其言语,那被余列以为是祸乱仙人的意志,并非是祸乱仙人本人。 且此人眼下想要夺舍神奇子的肉身,似乎还违背了祸乱仙人给它安排的任务。 但白色人影察觉到了斩仙剑的杀意,却丝毫不慌,笑吟吟道: “道友说笑了。我本不过是仙长的一缕魔念,只因仙长一时慈悲,方才能久居仙长的遗蜕中,苟延残喘,借此偷生,但我怎能真个长期的占据此庐舍呢?” 它洋洋洒洒道:“今日能有一尊顶好的庐舍送来,恐是仙长早早就为我安排的。 我借此化生为人,一者,不必再惊扰仙长的遗蜕;二者,能为我仙宫多出一份助力,挽救颓势;三者,仙长当年可没说我不能开溜,你这家伙莫要诓我!” 斩仙剑闻言,沉默了许久,方才骂出一道声音: “好个不要脸!” 不过它也收起了放出来吓唬白色人影的杀机,转而滴溜溜的转悠一圈后,收敛身形,变成常人大小,轻快的飞到了神奇子肉身和余列两人所在的遗蜕掌心上。 只听斩仙剑快声说到:“你这家伙确实是没有被下禁足令……但想要我帮你断开和主人遗蜕的纠缠,你得答应一件事!” 白色人影闻言,心中顿时欢喜,叫到:“快说快说。” 斩仙剑又是滴溜溜的转了转身子,佯装轻松的随口道: “无他,我观你这厮化生为人后,必然会不甘心继续窝在仙宫中,而会出走域外。只是你的实力终归有所欠缺,为免你在外遭了劫难,本仙剑可以为你护道一番。” 这话让白色人影顿时莞尔,失笑道: “我再是不堪,也能升为散仙,哪会像你说的这般。道友既然也想出去逛一逛,此事简单,但随我行便是。” 顿了顿,白色人影又道:“不过你出走域外,和我出走域外的意义可是截然不同。宫内宫外,无人知晓我的存在,我也没怎么插手过仙宫的事情。 但你一走,不只仙宫无人镇压,整个祸乱域也就没人压住了。恐怕仙宫、祸乱域,都将为道庭、仙庭所侵吞啊。” 斩仙剑发出冷哼声: “那又如何!就算有你我在此,仙宫不也是一年更比一年差,三千年来,成仙的是屈指可数,现在的宫中更是连上品金丹都没几个,早就该换换规矩了。 而且你我遁去,祸乱域虽然会遭受觊觎,可一并的,仙庭道庭的插手也会带来不少的资粮,让乱域不再只是能捡食垃圾。” 白色人影闻言,细细思索片刻后,点头回答: “这倒也是。况且仙宫有你我二人在,传承是不至于断绝的,随时都可以续上。 或许你我二人出走,还能免去受困此地,被那劳什子仙庭不要脸的联手抓了去。” 斩仙剑见白色人影如此上道,它欣喜的嗡嗡振声: “然也!就是这个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随即它便催促着:“既然如此,你且快快附身,可是现在就要我斩断死气?” 铮的,凌厉的剑,从斩仙剑身上涌起,它一时显得比白色人影还要急不可耐了。 白色人影当即出声: “且慢,不急!道友请这般这般……容我做好准备。” 人影细细的说出一番话后,他控制着神奇子的肉身同样盘膝坐下,身上并冒出了一股股灵光,汹涌不定。 有着斩仙剑的主动配合,白色人影可以更加从容,不用再像之前所打算的那么着急。 它先将神奇子的肉身再三检查,确认自己没有看走眼,这具肉身的体内的确是毫无残念,犹如胚胎。 然后它将自己的念头,一寸一寸蔓延到了神奇子肉身的每一个角落,并细细的温养打磨,防止待会肉身承受不住灌入,伤了根基。 足足七日七夜后。 神奇子的肉身睁开了双目,目中纯白一片,喉咙蠕动,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就、是、现在!” 滋滋滋! 一缕缕死气浮现,漆黑无比,像是枷锁般,从那庞大的仙人遗蜕上冒出,捆在神奇子的周身,几乎是要将他缠绕成一个茧子。 “可!” 待在左右的斩仙剑得令,清鸣一声,飞临上空,轻轻便砍下了一剑。 其动作虽然看起来不快,但是剑未落下,剑气就已经是弥漫了整个地下剑园,激鸣不已。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也从神奇子的口中发出,是那白色人影忍不住发出的。 听见这惨叫,斩仙剑不由的收了点力,惊疑的看向人影所在,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将这家伙直接给砍死了。 白色人影察觉到,带着痛苦的大叫: “继续、继续!断我因果,灭我前尘……啊!” 斩仙剑见是这厮自己要求的,它也就懒得再想太多,抡起了自己,狠狠的就往下斩去。 只一剑,仙人遗蜕上的重重死气,就崩裂断绝。 只两剑,地下的剑园也崩裂,空间都破碎。 无数的飞剑窜起,直冲地表,让外面的三个剑使面面相觑。 继三剑,则是整个仙宫都摇摇欲坠,无数的仙宫门人狂奔而出,震惊惶恐的望向剑园所在,不知何事。 在如此动静中,仅有一人,依旧岿然不动,完全不被影响。 余列周身平静,他盘坐在仙人遗蜕的掌上,正不问世事,沉浸在深度领悟中,心情愉悦至极。 第六百三十一章 自创高法、炉养剑鬼 祸乱仙宫中,无数人奔走,望着剑园,浮想联翩。 咻咻的,其中地位较高的道师,譬如至光子等人,迅速就飞临到了剑园的周围。 他们都紧盯着剑园,紧张不已。 “这是什么情况,剑园要塌了吗?” 至光道师听见四周的议论,当即道:“绝不可能,剑园中有三位剑使坐镇,不说那丹书仙人了,便是道庭道君前来,也休想翻腾出如此动静。” 于是有人心神一动,不由道:“莫非,是祸乱仙人要出关了?” 此人的话,让剑园外的所有人都是侧目,又惊又喜。 而在剑园的地表。 诛仙剑使等人,也惊骇的望着波动传来的方向,纷纷心惊: “地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蹦进去的那小子,他究竟在地底下做了什么?” 戮仙剑使所化作的老者,口中还发出了冷哼声:“该死的,那小畜生,莫非是在地底下惊扰了仙长闭关不成?” 如此猜想,让旁边的诛仙剑使和灭仙剑使两人,面上更是惊疑不定。 而戮仙剑使如此说了一句之后,实则暗暗传音给了旁边的丹书仙人,质问对方地底下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丹书仙人瞧着地底的动静,他的脸色也是惊骇,面对戮仙剑使的质问,更是一脸的苦涩。 这厮只得将自己的分神在几日之前就已经破碎的情况,说给了对方听。并且正因为分神被灭,他这几日以来才声都没有吱,一直在偷偷涵养元神,疗伤养气。 丹书仙人也是刚刚才被地底传出的动静所惊醒。 戮仙剑使闻言,当即出声轻喝: “既如此,你且再委派一缕分神下去!正好借着如此机会,本座也能为你再打个掩护。” 听见这话,丹书仙人的脸色木然,轻叹一口气,旋即微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虽然有道君赐下的秘宝相助,但是他损失掉一缕分神,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特别是他现在极度担心,自己送到地底下的分神,是被仙宫中人抓住了,今后会用来威胁、诅咒他。 因此面对戮仙剑使提及的再委派分神一事,丹书仙人选择了无声的拒绝。 戮仙剑使见此獠不上道,其目中冷意大现,但是却也不好强逼着对方去做。 它只能重重的冷哼一声后,便将神识收回,把注意力放在了余列所蹦进去的方向: “莫非,真是刚才的那个小畜生,在下面搞的鬼?” 一众人等,在地表上浮想联翩,胡思乱想。 而余列在地底的参悟授法,随着时间流逝,慢慢也接近了尾声。 那被“祸乱仙人”放置在他头顶上的鬼炉,其模样已经愈发融化,通体歪七扭八,上面的一张张鬼脸也是愈发的狰狞,但是鬼脸同鬼炉之间,也结合的更加紧密。 原本阴森可怖的鬼气,呲呲的变做成了一缕缕凛冽刚强的剑气,并不断逸散出来。 呼呼呼。 一阵阵啸声,从余列头顶的鬼炉中传出。 终于,铮的! 余列的身子轻轻一颤,他头顶的鬼炉狠狠摇晃,突然从中吐出了一线幽光。 此光长三丈,形如没有剑柄的剑器,且上面有口有眼,略成人形。 这道剑光跳出后,它朝着余列躬身一下,便围绕着余列嗤嗤转动,威势惊人。 此物正是余列将剑道领悟到了极深的地步后,自行创立剑诀,借此凝练出来的一缕剑光。 这剑光的具体来源,则是早早就被炼化在了鬼炉中的白骨护法神将,以及一众的凶魂厉鬼。 它们被统统抟炼成了眼前这一物,其灵机浓缩,再不是寻常的鬼魂或尸骨形态,而变成了剑光,现在或许可以唤作为“剑鬼”。 此物自有几分灵性,一旦被放出,就会自行护卫在余列的身旁,为他斩妖除魔,灭杀来敌。 与人斗法的时候,余列将此物放出,其也将会犹如飞剑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取人头颅,灭人魂魄。 至于这一缕剑光的威力,其赫然是达到了丹成级别,且并非是相当于丹成修士的一击,而是相当于一尊完整的、货真价实的丹成剑修,极善杀伐! 重重白雾中。 在剑鬼跳出后,余列本人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眼,瞧见了环绕在自己周身的剑鬼,面上便极为欢喜。 立刻的,余列取下自己头顶的鬼炉,摩挲着其炉身,轻轻一唤。 那丹成剑鬼便嗖的缩回了鬼炉中,听话至极。 且余列再心念一动,丹成剑鬼便会从鬼炉中跳出。 在他的操控下,剑鬼来来回回的,还时不时的跳到余列身上,贴着他的肌肤游动,一人一物好似玩耍一般,玩的不亦乐乎。 “好好好!” 余列试验一番后,他托举着鬼炉,目色兴奋,一连说出了三个好字: “好个宝贝!” 不管是鬼炉,还是剑鬼,此两者都是他亲手炼制而成,且炼制它们的法诀,也是余列在斩仙之气的加持下,亲自编纂出来的。 因此对两者的作用和威力,余列是了如指掌,现在稍微检验一番,便彻底心里有数。 原来在参悟中,他感应到“祸乱仙人”将丹成级别的鬼炉器胚放到他的身旁后,当即有所触动。 便利用斩仙之气的加持,以尸寒子的剑诀、潜宫一脉的神通为原型,融入了诸多参悟所得的剑道至理,开始创立新法。 其中虽然多有差错,但是斩仙之气的妙处实在是了得,硬是让他将其中的各般道理梳理清楚,融会贯通,凝结出了一方自创的剑诀。 此剑诀从蕴养本命剑器出发,能让百鬼夜行炉将吞入其中的尸鬼生灵,缓缓的转化为“剑鬼”,且每一尊剑鬼,既是极其擅长杀伐的剑道高人,也如一柄了不得的飞剑跳丸。 余列从今往后,只需要持着鬼炉,多多吞并一些厉害的尸鬼阴魂,便能在炉中豢养出剑鬼,且每一尊成形剑鬼的实力,还和鬼炉本身挂钩。 鬼炉的品级提升,剑鬼的实力就能得到增长。 剑鬼的数目增加后,鬼炉的品级也将得到提升,两者相辅相成。 若是炉中同时存在着多尊剑鬼,余列还能通过融合剑鬼,让剑鬼的实力暂时超过鬼炉局限,叠加剧增,以此来抗衡强力敌人! 其唯一的遗憾,或者说余列为了追求威力,而导致鬼炉有所不妥之处,便在于鬼炉今后将“重质不重量”,不再擅长驾驭群鬼。 每一只被鬼炉吞入其中的尸鬼等物,要么是通过吞吃其他的尸鬼,以其为主,凝练成一缕剑光,化身为一尊剑鬼。 要么就是被其他的尸鬼所吞,又或是沦为已成形的剑鬼的养料,而无法长期的存在于鬼炉内。 这便让百鬼夜行炉无法再像从前一样,能放出铺天盖地的厉鬼,以群鬼御敌。 不过余列梳理着,他轻轻弹了一下鬼炉,暗道: “虽然今后无法再驾驭群鬼了,但是此炉还是不更名为好,继续叫做‘百鬼夜行炉’。 毕竟每一只剑鬼的凝结虽然困难,至少要以丹成妖鬼为基底,可鬼炉能够容纳的剑鬼数量,依旧是没有上限的,能达到藏有百尊剑鬼的地步!” 余列不由的畅想了一下,若是鬼炉中真能够豢养出一百只剑鬼,其只只都是丹成级别,那么便是面对仙人,他怕是也有能力,亲自将之斩杀于剑下了。 不过畅想一番后,余列便回过神来,暗暗哂笑了一下自己。 他现在是托紫烛子赐下的护法神将的福,才勉强凝练出了一只剑鬼,否则的话,他即便是创立出了此等玄功妙法,也是一时看不到成效。 现在距离凝结出一百只剑鬼,他至少还差九十九个丹成生灵作为养料。 而余列自己,现在则是连大丹都还没凝结,还是个小道士。 于是余列及时的摆脱了妄想,从中清醒。 他当即又微阖眼帘,望了眼驻扎在其灵台中的斩仙之气。 经过多日的参悟,余列在剑道上颇有所得,可斩仙之气也是有所消耗,其不再像刚入驻灵台时那般灿烂。 也因此,余列在将鬼炉剑诀推演完成后,便果断的停止了继续推演,没有一口气的将剑诀往仙诀方向推演而去。 毕竟此气可不是只能让他对剑道有所感悟,更是一味护身的宝物,余列得将之留着保命用。 确定斩仙之气无甚异常后,余列方才精神外放,并一挥手,开始驱散环绕在周身的股股雾气。 这些雾气并非是他自行放出的,应该是那“祸乱仙人”出手,为他布置的遮蔽法术,能让他不受外界的干扰,全心全意的凝练法诀。 也因此,余列对那祸乱仙人的情况极为好奇。 呼呼! 雾气并非多么难以驱除的东西,余列稍微费了点功夫,四周的景象就渐渐的出现在了他眼中。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道高达三十丈的纯白人身。 其呈现盘膝而坐的姿势,双手结印,岿然不动,犹如雕像一般。 而此身的人脸,赫然就是神奇子的轮廓。 余列眼神眨动,细细感应了一番,丝毫没有从这具高大的人身上,察觉到违和之感。 他立刻就明白,“祸乱仙人”的夺舍应当是已经完成了。 且从对方现在的状况来看,其应当是在以仙法拔擢神奇子的肉身,恢复修为。 “只是不知道,得此肉身后,仙长还需要再结丹与否?若是结丹,他能结出得个一品金丹吗?” 余列暗暗想着。 他略微观摩了几下,才挪开目光,发现自己和仙长两人,现在依旧是待在遗蜕的掌心中。 那巍峨无比的仙人遗蜕,眼下正被一股股浓郁的黑气缠绕。 若说之前的此物,还只是让人感到死气沉沉,现在的此物,则是邪气森森,让人望之就感觉不祥,心惊肉跳了。 余列只盯着看了几眼,就头皮发麻,总感觉这仙人遗蜕随时都要魔化,打杀一切似的。 他连忙低垂目光,一连的默念了多遍清静经,方才让自己的心神平息安静。 等到恢复之后,余列干脆转过身子,背对着那巍峨的仙人遗蜕,看都不看再看一眼,甚至他还踮起脚尖,虚浮在了遗蜕的掌心上,不想与其接触。 这也让余列发现,他现在能自如的施展法力,毫无滞涩。那原本笼罩在他肉身和魂魄上的压制,已然是荡然无存。 甚至隐隐间,余列身处在此等剑园深处,还感觉有几分安心,仿佛是待在自己家里面一般。 不用多思忖,他便明白这肯定是自己得了“祸乱仙人”传法,脑中又驻有斩仙之气的缘故。 从身份上来说,他现在乃是“祸乱仙人”的嫡传弟子,在祸乱仙宫中的地位不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也是远超寻常的真传弟子、长老之流,连外界的诛仙剑使几人,也当敬他几分。 余列心中一动:“我既然已经成为了祸仙弟子,也是时候出去,赶紧的护下黑水观主,还有铁剑兰、桑玉棠她们俩了!” 此事可迟不得,因为他已经在剑园地底待了几十近百日。 若是上面的人见他长期不出来,直接选择结束剑园之行,并让丹书仙人将黑水子等人带走了,余列再想将其要回来,可就麻烦多了。 于是他朝着身旁的巨大纯白人身一礼,恭声道: “多谢师尊赐法!弟子法诀已得,现外有要事,便不再继续逗留此地,叨扰师尊了。” 余列一连行了三叩大礼,免得“祸乱仙人”觉得他无礼。 礼毕后,他又停顿了几息,确定没听见对方的招呼后,方才转过身子,嗖的化作一缕剑气,笔直朝着剑园地表飞去。 如今百鬼夜行炉晋升成了“百鬼夜行剑炉”,可驭使剑气,余列身为炉子的主人,自然也能驾驭剑气飞行。 且鬼炉现在贵为五品法宝,其飞行起来,可比余列自己慢悠悠的爬,要快得多。 不过当余列就要抵达地表时,他目光闪烁,还是选择了将脚下剑气收回,自行朝着上面腾空而去。 噗通一声般。 余列自裂缝中一跃而起,有些踉跄般的落在了裂缝边缘。 迎接他的,是一双又一双凌厉、审视的目光。 铮的,有三道剑光跳出,将他挤在了中央,其中一道更是直接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第六百三十二章 虚与委蛇、献徒之宫 将余列围住的三道剑光,正是坐镇在剑园当中的三尊剑使。 其中格外对他不善的,便是那和丹书仙人眉眼来去的戮仙剑使。 冷哼声响起: “你这家伙,快快说来,究竟在剑园地底做了什么,竟然惊扰到了整个仙宫。可是扰了仙长闭关?” 戮仙剑使浑身都散发出不善的意味,紧盯着余列的浑身上下,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余列大卸八块,搜魂夺魄似的。 好在旁边的诛仙剑使,立刻冷静的说了句: “戮仙,人才刚上来,你可别一顶大帽子就扣上去了。且让这人好生说话。” 戮仙剑使闻言,它虽然缓缓的收回了压在余列身上的剑光,但还是口中冷笑着道: “余列是吧,你虽然不说,但是本座等人早就已经了解清楚,其实你这厮才是那劳什子潜水道宫中的要害人物。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筑基道士,竟然就能暗害了那白巢子,还引得神奇子追杀而来,手中更是有着一尊仙器。 若是本道猜的不差,恐怕那一男两女所犯下的事情,你也脱不了干系!” 余列闻言,本就紧绷着的心神,更是紧张了几分。 从戮仙剑使的简短几句话间,便可以得知,祸乱仙宫还有那丹书仙人一众,已经是将他的来历调查得一清二楚。 虽然对方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也怀疑了他和神奇子之死脱不了干系。 不过余列只是紧张了几个刹那,他便冷静下来,且还目光平静的直视着那戮仙剑使。 被对方这么一吓唬,余列差点就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他如今可是祸乱仙人的弟子,那神奇子的肉身,更是被他贡献给了祸乱仙人复生。 戮仙剑使如此急切的想要为神奇子之死“打抱不平”,正好就撞在枪口上了,之后有此獠好果子吃的。 而且眼下就在余列的脑中,还存在着一缕斩仙之气,对方若是再敢激动一些,伤到了他一点,余列脑中的斩仙之气就会直接跳出来,能将这家伙斩杀掉! “甚至相比于外人,这三个剑园剑使还格外的被斩仙之气克制。毕竟彼辈都是得授的是祸乱仙人的神通。” 余列暗想着。 而他如此平静的态度,更是让那戮仙剑使露出不喜之色。 但也让旁边的诛仙剑使、灭仙剑使两人拿捏不准,猜测余列是否在剑园地底获得了仙剑传承,所以才如此的有底气。 只是不管是诛仙剑使,还是灭仙剑使,两人扫视着余列的全身,都没有找到半点授有仙剑的痕迹。 余列瞧着跟前的三个剑使,他想了想,还是主动朝着三人拱手,行了一礼,道: “余列,见过三位剑使。” 但他口中的称呼,更是惹得戮仙三人侧目,因为余列在口中居然直接称呼他们为剑使,而不以前辈、或是仙长来称呼。 若说用词可能出错,那么余列仅仅是拱了一手,且表情态度上,完全是以平辈的姿态。 这下子,更加让戮仙三人怀疑,余列是在地底下真获得了一柄仙剑。 “莫非刚才的动静,便是又一柄仙剑出世所引起的。但即便是当年那逆流子获得绝仙剑,动静也没有这么大啊……” 诸多猜疑之色,出现在了三个剑使的心间。 包括旁边的丹书仙人,此獠也是惊疑不定的望着余列。 他怀疑余列不仅在剑园底下获得了大机缘,其分神的损失,也和余列脱不了干系。 现场诡异的沉默了几息,还是那灭仙剑使的话声缓和,主动出声问: “余列,你天资出众,此番入得剑园地底,想必已经是获得了传承,不知是哪一方?” 话说刚说完,灭仙剑使还笑着补充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等对宫中传承,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不过为免旁人知晓,你不用说出全名,只需点头或摇头便可。” 然后灭仙剑使伸出了一只手,抬起了其中的小拇指,示意着余列: “可是这一份?” 余列瞧着,顿时明白这三个剑使确实是对底下的传承有所了解,于是他也就如实的摇了摇头。 灭仙剑使和另外两尊剑使见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心间或喜或沉。 “看此子的神态,他果真是在地底下,见着了那三指传承。 我仙宫,今后又有一柄仙剑要出世了!” 灭仙剑使对待余列的态度,更是温和了许多,便抬起了第二根手指,食指。 可是回应他们三个的,又是余列的摇头。 这个回答让三个剑使有些诧异了,三分之一的概率,他们猜错了两次,倒也是不多见。 而当灭仙剑使抬起最后的拇指,以此示意余列时,余列再次摇头,这让三个剑使一时间面面相觑起来。 特别是余列还开口,轻叹道: “回禀三位,余列所得,并非三指传承中一方。” 余列想了想,觉得自己得稍微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了,且趁机试探试探这三个剑使的眼力。 于是他微眯着眼睛,将手往自己的口鼻处轻轻一挥,一尊白骨鬼炉就飞出,悬浮在了他的手掌上,散发出阵阵的剑气。 余列怡然道: “此器,正是我根据此番在剑园中所得的剑诀,凝练而成的。其剑诀名……唤作《鬼炉剑诀》。” 听见了余列的这番话,三个剑使的面色各异。 其中那戮仙剑使当即就发出了冷笑: “可笑!此物只不过是个法宝而已,本座还以为你最次也在地下获得了一方四品剑诀,没想所得,仅仅五品。” 此獠讥笑过后,又阴恻恻道:“至于那《鬼炉剑诀》,本座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怕不是你所获得的,还只是一残破的剑诀,连名字都湮灭了,你便临时给它取了个。” 戮仙剑使猜的结果倒是正确,《鬼炉剑诀》一名,正是余列给自己参悟出来的法诀,临时取的。 不过对方其余的所想,却是和实际情况截然不同了。 余列微眯眼睛,顿时也就明白此獠的眼力不足,压根从鬼炉上察觉不到祸乱仙人的半点痕迹,更感知不到他体内的斩仙之气。 不仅仅戮仙剑使一人,其余的两个剑使,也是如此,面露诧异。 只不过那诛仙剑使和灭仙剑使两人对余列的态度还是颇为友好。 他们虽然失望,但还是勉励着说: “园中传承不贵品级,而在于契合与否。你今日所得传承,能为你赐下一方法宝,想必是和你极其有缘,绝对不差的。” 脾气暴躁的诛仙剑使,也是少有的点头称赞道:“有此法宝傍身,你之丹成必勿忧,当可结出上品!到时候,还可再来剑园中,取得一方仙级传承便是。” 这两个剑使的态度,让旁边的戮仙剑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而且眼下余列虽然没有获得三指传承,但是也算正式拜入祸乱仙宫中,属于正式弟子了,无法再行逼问之举。 不过戮仙剑使自己不方便出马,他的心念转动,便落在了旁边的丹书仙人身上,暗暗传音: “丹书子,你不是很想知道地下的情况如何么?此子和那黑水子几人的关系莫逆,你且以那三人来激他,看他态度如何。 本座细细一想,还总感觉此子绝不会只得了一方丹级传承那么简单。他在地下定是遇见了点什么事!若有可能,你且诱他随你前去……” 旁边的丹书仙人收到传音,眼神也顿时变得有些怪异。 此獠暗暗嘀咕:“这戮仙剑使怎的如此热心。莫非这家伙对祸乱仙人,也是颇有想法?” 丹书仙人猜对了。 戮仙剑使之所以一开始,就对他极为配合,便是想要通过丹书仙人的动作,间接得知祸乱仙人的情况如何。 现在余列在地底走了一遭,刚才又发生了大动静,若非余列属于仙宫弟子,戮仙剑使早就将之搜魂夺魄,借此一窥祸乱仙人的虚实了。 而且除此之外,此前那神奇子之所以能够在祸星城中耀武扬威,又在天庭废墟秘境中肆无忌惮,便是得了戮仙剑使在背后作为最大的靠山。 戮仙剑使想要借着神奇子的动作,暗中达成其自己的谋划。 但是很可惜,神奇子等人被迫提前进入秘境,连人都死在了秘境中,彻底让戮仙剑使的计划落空。 而这些种种,戮仙剑使虽然并无确凿的证据,但是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余列、黑水子一伙,是余列等人破坏了它的计划。 因此戮仙剑使在得知了余列的来历后,心间早就对余列十分不善了。 剑园中,丹书仙人眯眼瞧着余列,他微微颔首,应下了戮仙剑使的请求,忽然开口: “诸位道友,既然贵宫弟子安然无恙的出来了。那么此番历练,是否可以结束,本道也好带着杀人凶犯,返回道庭中问罪。” 此獠的话,顿时就吸引了诛仙剑使、余列等人的注意。 余列这时朝着四周一扫,方才发现剑园地表上的道人们,分成了两堆,一堆人数稀少,但是神采奕奕,一堆人数众多,但是哀声叹气。 他再往更远的地方看去,剑园中已无多少身影,仅仅有几个失败无数次,依旧不死心,还在无用尝试的道人。 很显然,剑园中的历练早就已经是到了尾声,众人主要就是在等待着余列从地底跳出。如今他出来了,剑园之行也就可以结束了。 不过这并不是余列最在乎的,他的目光微凝,紧盯着失魂落魄之人中的一道人影。 从对方所处位置来看,当是并未通过试炼,未能成为仙宫的正式弟子,得随丹书仙人走一遭了。 而此人,居然是在余列心间最可能成为仙宫弟子的铁剑兰! “这怎么可能,铁道友本身就身为剑道中人,还以仙婴之骨炼就了一柄本命飞剑,更学有尸寒子的剑诀……” 余列心惊:“对了,还有黑水子道长呢,其又在何处,也没能获得传承吗!?” 他看来看去,只瞧见桑玉棠正站在那堆神采奕奕的人群里,颇是显得孤零零。 丹书仙人面上似笑非笑,此獠顺着余列的目光,也看向了桑玉棠,还有那铁剑兰。 其伸手一招,指着铁剑兰,呼道:“那女娃,你且过来,随我离去吧。” 余列听见,当即就要站出来,呵斥这家伙。 但是没想到丹书仙人低头看着余列,又说:“余列小友,听闻你乃是紫烛子之徒,曾和我道庭发生了嫌隙。不如你也随我前往道庭走一遭,解除误会,一并的还能帮你好友说说话。” 此獠循循善诱着,还道:“你且放心,本仙会确保汝之安全。若是你实在不放心,还可让戮仙道友陪你一起来我道庭做客。” 这话让余列听见,眉头都拧成了麻花。因为他一时间竟然都不清楚,这家伙是在算计他,还是在戏弄他。 以他的过往,他怎可能会随其离去,赶赴道庭。 结果旁边的戮仙剑使开口了,应声道:“此举不错。丹书道友为神奇子死因而来,我仙宫确实也该派出人手,前往打理一番,防止产生了嫌隙。 余列,你身为我仙宫弟子,又身涉其中,由你来打理,对你有好处,也能为仙宫免去麻烦” 这两人一个外,一个内,想着半激半强的,将余列骗去。 一时间,余列是好气又好笑。 正当他犹豫一番,懒得再藏着掖着,要展现自己祸仙弟子的身份时,一声冷笑,忽然在剑园响起。 “嘁! 好个祸乱仙宫,居然连门人弟子都护不住。” 这冷笑声,并非是余列,或铁剑兰,或桑玉棠发出的,而是来自远处,是那黑水子的声音。 只见一道乌光,忽然自剑园的东南角深处盘旋而起,从中传出了更为高亢的啸声: “哈哈哈! 仙宫仙宫,名不副实,献徒之宫。” 此话顿时让丹书仙人的面色怪异,也让旁边的戮仙剑使,包括那诛仙剑使、灭仙剑使,齐齐的面色变化,都流露出不喜。 余列心间同样是愕然。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黑水子为何敢如此大胆的痛骂祸乱仙宫……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丹成异象、未成一品 黑水子的啸声,传入了三座剑使的耳中,立刻就引起了三人的不满: “好个狂徒!” “此子似乎就是那三个凶犯中的一人,脾气果然是了得,拜入我仙宫门中,居然还敢指着我等的鼻子骂。” 其中那戮仙剑使,它眯眼望着啸声所传来的方向,冷哼一声,还露出了怒极反笑的声音: “仅此一语,本座便轻易饶不了此子。” 而旁边的那丹书仙人,这厮则是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怡然的落在一旁看热闹起来。 眼下黑水子跳出来硬抗,明显是不智之举,恐是连余列都可能被拉扯下水,若是惹得另外两个剑使也不满,最终让他丹书子得以圆满的完成任务,他可是要谢谢此子了。 但是丹书仙人脸上的喜色,还没有完全展开时,他的面色就微僵,然后露出了几分惊疑之色: “咦?这是……” 不仅仅他一个,剑园的三座剑使,以及余列等所有人,全都是望着黑水子啸声传来的方向,面露惊疑。 其中不少人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看花了,连忙看向四周的人等。 因为黑水子的啸声刚落下,其所在的地界,那盘旋而出的乌光,越发的旺盛,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众人所在弥漫而来。 与此同时,剑园中央的股股灵气,也以飞快的速度,朝着黑水子所在扑去。 几个眨眼间,几十里或者百来里方圆的剑园,顶上就都被黑水子的乌光所笼罩,并且这还没有结束,乌光继续朝着剑园以外的仙宫其他地界蔓延而去。 仙宫其他地界浓郁的灵气,也滚滚而来,并直接形成了雨丝般的神奇景象,播洒在剑园当中。 “这是什么情况?” 园外的仙宫弟子们,纷纷再次抬头,紧盯着剑园所在:“剑园中又发生了何事,怎么近段时间以来,异象频发啊。” 许多人嘀咕议论着。 而其中诸如至光道师等丹成中人,特别是结了上品金丹的道师,只一眼,目中就爆发出了惊喜: “此乃丹成异象耶?” “没想到啊,竟然有人能够在剑园中结丹,且还是要缔结出上品金丹!” 没错,此刻引动所有人注意的动静,便是黑水子泄露自身的气机,勾连天地,即将跨过丹成的最后一步,故此引发了天机变化,展开异象。 而到此一步,黑水子的结丹过程,也可以说是成功了九成,只剩下最后一成。 接下来,就看他的丹成异象究竟有多恢宏,其所凝结的大丹品级,究竟有多高,会不会真的跨入上品上列了! 至光道师等人都一眼就看出了阵阵乌光乃是丹成异象,丹书仙人、三座剑使就更不用说了,并且他们神识一动,便跨过了重重距离,扫落在了黑水子的左右,亲眼瞧见了黑水子本人的状况。 其身上丹气萌发,确实是正在结丹,且气势恢宏,根据他们的经验,此子跨入上品金丹行列的可能性,当是有五成! 只不过如此变故,着实是让他们惊讶,特别是让丹书仙人感到难以置信,所以他们才心间迟疑。 等确认之后,那丹书仙人的神情,瞬间就变得阴沉,目光难堪: “该死的,此子怎么会这么凑巧的就能结丹,且气象如此恢宏。” 若是黑水子真的丹成上品,丹书仙人别说有没有机会将黑水子带去道庭中了,便是带去了,也只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毕竟上品金丹在山海界中的地位,可是堪比他这个散仙,甚至一定程度上论起来,散仙还稍微次之。 电光火石间,丹书仙人只想到了一条或可将丹() 成上品的黑水子,也给解决掉的法子,那便是让同为丹成中人的神临子出手,将之扼杀掉。 但是问题又来了,神临子眼下正在禁足闭关中,是道君亲自发的令,无法出关…… 和丹书仙人的懊恼不同,余列、铁剑兰、桑玉棠等人,在瞧见黑水子的丹成异象后,纷纷大喜。 余列看着那漫天的乌光,口中欣然道:“没想到,观主还有这一手啊。” 只是稍微一思索,他就想清楚了黑水子的意图,对方当是企图丹成上品后,以上品金丹的身份,将铁桑二人,还有他余列也一并的护下来,并充当几人在仙宫中的靠山。 如此一来,即便那道庭今后还会耍什么花招,有黑水子这尊上品金丹在前,也都可以从容的应当。 甚至就算是仙宫中的三座剑使对几人有所嫌弃,也将无甚大问题。 须知在祸乱仙宫中,上品金丹的地位,直接就是跨过了真传弟子,属于长老一级,且是接近于三座剑使的位高权重之长老。 甚至可以说,仙宫中除去涉及仙人的事务是由三座剑使决定之外,其余的种种事务,统统都由宫中的上品金丹表决,面子大的很! 别说黑水子刚才讥讽、嘲笑了一番仙宫,只要他真能结丹上品,他便是提剑朝着三座剑使砍了下来,也是能继续留在宫中。 若是理由正当,屁事都没有,顶多禁足一段时间了事,俸禄都不会停。 便如现在,刚才还愠怒不已的诛仙剑使、灭仙剑使,两人所化的人形脸上,纷纷都是堆起了欢喜之色。 其中诛仙剑使还开口夸赞道: “好、好个仙宫健儿!难怪脾气这么大,此子是有底气的!” 灭仙剑使则是打量着弥漫百千里的异象,欣喜道:“此天黑千里,遮光避日,灵气化雨之象,比至光子当初结丹,隐隐还要了不得。 我祸乱仙宫,当是又有一尊上品金丹要出世了!” 只有戮仙剑使的面色有些阴沉。 此獠是因为黑水子和余列等人是一伙的,坏过他的事情,且口气甚大,他便有所不喜。 但是黑水子毕竟没有和此獠有过太大的矛盾,现在黑水子又可能结丹上品,戮仙剑使也就收敛了脾气,仅仅是望着黑水子所在。 其默然不语,微眯着眼睛,心间已经生出了另外的想法,如果黑水子真丹成上品了,那么他着实是没必要卖道庭道君一个面子,而给自己招来了因果。 几个呼吸间,所有人的注意,已经是都被黑水子吸引过去了。 而黑水子其人,他的身形飞起,悬浮在了剑园最顶上,周身灵气如瀑布,仿佛他那里才是剑园的中心。 阵阵乌光, 还在不断的从其身上喷吐而出,使得剑园的顶上愈发黑暗 短短片刻,黑水子的周身就形成了黑云一般的景象,将照射进入剑园中的光线彻底遮蔽。 若非余列等人身上都有灵光,园内里可以说是漆黑一团,处处伸手不见五指了。 并且神奇的是,原本那些在剑园中颇是桀骜不驯的剑器们,此时变得极为驯服,或者说安分。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似乎剑园中的剑器们,都被下过禁令,不得干扰弟子结丹。 足足百十来息过去。 黑水子见自己猖狂的叫嚣过后,并无任何一人前来找他麻烦,相反的,他还察觉到现在的仙宫,对他是予取予求,极为照顾,灵气管够。 这让黑水子心间一定: “不出老夫所料,此祸乱仙宫中亦有照顾弟子结丹的规矩!除非是灭宫一事,否则再大的事情,都大不过弟子可能缔结上品金丹一事。 () 如此一来,铁剑兰那丫头,还有余列,他们都将暂时无事,不至于被丹书仙人强行带走了。” 这老头默默思量着,又轻叹: “不过现在的风平浪静只是暂时的,最终的结果如何,还得看本道的丹成结果如何。” 他并不知道余列在剑园地底,已经获得了大机缘,便以为众人的安危都在他一人身上。 于是黑水子思量过后,便将心间所有的念头,全都压下,只剩下最终一个: “此丹不成,宁死无生!” 铮的! 他陡然睁开了双目,身上虽然没有剑气,但是目光如电,仿佛两道白虹般,贯穿了其所展开的丹成异象。 接下来,黑水子在众目睽睽中,缓缓的起身。 他的肉身在这个简单的动作中,一寸寸的龟裂,然后变成了一只只飞虫。 和往日不同,此刻黑水子身化的蛊虫,每一只的脊背泛着白光,仿佛萤火虫一般,煞是绮丽。 黑水子再次纵身而起,周身伴随着虫群,跨过了剑园和仙宫的分界线,出现在了园外的众多仙宫弟子的眼中。 “我的天,真是有人在剑园中结丹啊!” 注意到黑水子身影,仙宫弟子们忍不住的发出了惊呼声。 “今年这批新入门的弟子,看来是真够猛的!” 嗡嗡议论声中,忽地响起了黑水子那苍老的声色。 只见他负着双手,仿佛登天般,一步步的往上攀登,口中并长吟: “童童稚稚修玄功,三百年来化飞虹。” 随着吟啸声道出,黑水子的身形彻底崩散,化作为了一道苍白的虹光。 此光冉冉升起,在漆黑的天宇下,笔直的朝着上空贯穿而去。 如此一幕,再度引得剑园中的三座剑使心神动弹。 它们口中纷纷低声道:“此举是想要模仿传闻中,帝君的白虹贯日之异象吗?” 仙宫的顶上并无太阳,但是黑水子的以身化虹,和那开创当今山海仙道的帝君结丹时的异象之一,极为类似。 “好个胆色!” 诛仙剑使的目中,泛起了更加浓郁的欣赏,轻笑着道:“看来此子并不满足结丹三品,还想着更上一层楼,甚至是一品。” 这话让旁边的丹书仙人,面色再次微变。 他刚才可是还没有想过这一点。 那便是在上品金丹中,三品、两品、一品也是有划分的。其中一品的实力和地位不用多说,神临子威压着整个山海界便是证明。 而二品金丹,其也是远比三品要强劲的多,道庭中的高云子就是例子,目前同样就只有高云子一个二品金丹。 甚至在道庭三千年的历史上,二品金丹出现的总次数,也是掰着手指头就能数清楚。 “该不会本仙的此番出使,最大的坏处,并非是可能得罪仙宫剑使,而是得罪了这几个小家伙吧。” 丹书仙人心神极为微妙,他都开始琢磨着,自己待会要不要放低身份,主动去和黑水子交好一番。 不过心惊之余,此獠也是清醒过来,暗道:“应当是不至于,此子选择在剑园中结丹,明显是顾忌着本仙,仓促为之,提前发动的,而非是万事俱备。 其胃口如此之大,可能连三品都不一定能成呢!” 当丹书仙人心神略定时,更加让他惊喜的是,仙宫上空的异象停止蔓延,且出现了变故。 “童童稚稚修玄功,三百年来化飞虹。” 黑水子的吟诵声在重复回荡数遍后,其声音渐歇时,一道疲倦,并饱含叹息的声音,自虹光中传出: () “可怜大道途中骨,犹是南柯梦里虫。” 此声低微,相比于刚才的激昂吟啸,就显得十分惆怅了。 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乌光,也迅速消散,黑水子肉身所化的那道苍白虹光,则是不断的收敛,光色黯淡。 “这是,丹成失败了?!” 丹书仙人仰头看着,瞬间惊喜,他一时之间还将此话从口中说了出来。 这厮顿时就引得左右的余列等人,纷纷目光尖锐的盯向他。 黑水子丹成上品失败,其可不只是对于余列等人而言是一损失,对于整个祸乱仙宫而言,更是一大损失。 因此在场的众人,自然是不会给丹书仙人好脸色。 其中诛仙剑使的头顶剑光跳动,它打算直接给这幸灾乐祸的小人一剑,让其由笑变哭。 但是突然,旁边的灭仙剑使出声叫到:“不对,诸位且再看!” 刷刷,众人的目光再次抬起,看向高空中的黑水子。 他们顿时发现,一轮乌光出现,悬挂在仙宫的正顶上,且和四周消散的异象不同,其颜色愈发的浓郁,漆黑如墨,宛如一轮黑太阳凌空。 在所有人的惊疑中,一道轻叹声,再次从黑日中的悠悠传出: “可惜可惜,终是不够格,未能丹成一品矣。” 这话当即在所有人心间掀起了波澜:“不够格丹成一品,那也就是说……二品!!?” 83中文网最新地址 第六百三十四章 金丹斗仙、剑鬼显威 “二品金丹??” 这个念头,同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当中。 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口中直呼:“这怎么可能!” 即便是那三个见多识广、寿命悠久的仙宫剑使,也是感到难以置信。 但是同时的,一股浓浓的期待感,也出现在了诛仙剑使和灭仙剑使的心间:“此子若是真的结成了二品丹,我仙宫近来三千年的颓势,可就此洗清矣!” “便是祸乱仙长出关,我等也可以有个交代了。” 当即的,数道神识就跨过重重距离,朝着那高空的黑水子探查而去。 但是一股丹气,将所有人的神识,都抵挡在了外界。 这并没有让诛仙剑使等人感到失望,反而更是欣喜和期待。因为寻常的丹成中人,压根无法将它们的神识抵挡在外,有且只有丹成了上品的道师,才有如此能力。 也就是说,从黑水子眼下的表现,他起码是丹成上品了,妥妥的一颗长生仙种! 无须众人再想东想西,黑水子在叹息过后,也迎着众人的目光,踏步的朝着剑园走来。 其一路上,四周浓郁的灵气结成了龙蛇虎豹,不断的翻飞游走,显得他声势赫赫,仿佛神灵降世一般。 等走回了剑园当中,黑水子面朝众人,潇洒的作了一揖: “贫道黑水子,见过诸位仙长、诸位道友。此番结丹,多有叨扰,让诸位见笑了。” 诛仙和灭仙剑使两人,瞧见黑水子一改先前的桀骜模样,现在变得颇为谦逊,他俩心间的一点担心顿时放下。 “甚好,看来此子并非是真的飞扬跋扈之辈,刚才的口出狂言,仅仅是为了防止我等放任丹书子将其同伴抓走罢了。” 如此念头,徘徊在他们的心里。 两个剑使也都露出了轻笑,点称赞:“好,甚好!” “初入我仙宫,你就能结丹上品,可见你这道儿,是和我仙宫是有缘分的!” 便是那戮仙剑使,它面上迟疑着,也是朝着黑水子点头,道了一句:“不差!” 简要几番寒暄,黑水子便将目光望向了杵在一旁,面上惊喜过望的余列等人。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就和几人叙旧,而是目光忽然一冷,看向了那丹书仙人。 冷冷的声音,从黑水子的口中挤出来: “丹书仙长,本道只顾着结丹了,同样也没能继承此地的传承,现在只是祸乱仙宫中的记名弟子而已。仙长也要以杀人凶犯的罪名,将本道缉拿而去吗?” 丹书仙人脸上惊疑的神色,顿时就僵住了,不知该作何回答。 而一旁的诛仙剑使和灭仙剑使听见黑水子的话,口中连忙嚷嚷道: “黑水子,这你可说笑了,你都结丹了,传承算个屁!” “丹书道友,你若是想将黑水子请回去,可就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就连一直和丹书仙人暗通款曲的戮仙剑使,也是随着大流的,目露冷光,幽幽盯向了丹书仙人。 这下子,丹书仙人心底里开始发慌了。 但是他此番前来,乃是应了道君亲自发下的命令,如今既然有一人未能获得传承,按照约定,合该由他带回去。 若是他一个人都带不回去,着实是丢了面子,也不好和道君交代。 于是丹书仙人硬着头皮,出声:“三位剑使说的对,黑水道友都已经丹成了,怎么可能还只是记名弟子? 本仙此番,只需带走一人回去询问便可。” 他拱着手,极为给黑水子等人面子,言语间还带着笑容。 但是黑水子闻言,冷哼一声道: “那不凑巧!别说神奇子压根就不是我辈打杀的,就算是,也只可能是本道一个。 丹书仙长,你若是将铁剑兰这女娃带走,可就压根是带错人了。” 丹书仙人面对黑水子如此强硬的态度,其面色微僵,脸上也是升起了愠怒之色。 虽然他颇为忌惮黑水子丹成二品,但不管怎么说,黑水子只是道师,而他丹书子乃是仙人,自是有脾气的、有身份的。 “给脸不要脸!” 丹书仙人心间冷哼,旋即便扭头望着那诛仙剑使三人,出声: “小辈的话,本道可以不在乎。但是三位剑使,允许本仙将未拜入祸乱仙宫的人带走,可是尔等一早就应允的。莫非只因为小辈的一句话,你们就要反悔?” 诛仙剑使闻言,眯着眼睛,当即就顶了一句:“反悔又如何,丹书道友,可是想要强行动手吗?!” 重重杀机,从它的身上涌起,让丹书仙人再次的感到不寒而栗。 此獠便连忙的又看向灭仙剑使、戮仙剑使。 结果后两者,也是选择了沉默,默认了诛仙剑使现在的态度。 不得已,丹书仙人只得暗暗给戮仙剑使传音: “戮仙道友,你快说句话啊。本道此番可是奉了道君的法令而来……你可是还想道君帮你牵线,助你摆脱那祸乱老贼的束缚?” 默然的戮仙剑使闻言,其目光不由的闪烁。 原来此獠之所以和丹书仙人暗通款曲,且曾充当神奇子的背后靠山,对祸星城秘境动了手脚,其所为的,便是寄希望用各种方法,能摆脱仙宫束缚,重获自由。 而交好道庭道君,便是戮仙剑使的谋划之一。 此刻见丹书仙人将此事都拿出来说道了,戮仙剑使心间虽然不喜,但是为免太过伤了和气,甚至对方一时气急,将自己和对方暗通款曲的事情暴露。 戮仙剑使只得站出来,幽幽的说了句: “诸位道友,且都心平气和点。此事既然是小辈们的事情,我等便不要过多的掺和了,让他们自行解决便是。” 戮仙剑使这话,吸引了在场几人的注意。 黑水子闻言,微眯眼睛,没有反驳,而是顺着戮仙剑使的话,轻笑道: “正是。有关神奇子的事情,丹书仙长何必如此着急,且让那神临子过来,与某等几人讨教便是。” 这话让丹书仙人不知道该如何接,他总不能直接说神临子现在是想出来而不得。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再次僵住。 灭仙剑使见状,只得笑呵呵的站出来,打圆场道: “既然如此,丹书道友不如先回道庭中请示一番。正好,有关贵庭神奇子的死因一事,我祸乱仙宫也好好的调查一番,到时候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你们!” 丹书仙人见仙宫众人明显是打算食言了,面上的怒色更是明显,口中轻喝: “欺人太甚!尔等如此的蛮不讲理、不讲情面,弃诺毁约,看来我道庭和祸乱的仙约究竟还有几分效力,也是值得考究的了。” 他梗着脖子,叫到:“你们若是做不了主,就将能够做主的人叫出来!且让本仙看看,祸乱仙人是否也和尔等一般,喜爱信口雌黄。” 这下子,双方算是彻底的撕破脸了。 便是戮仙剑使,也是明智的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一句。 而这时黑水子紧盯着丹书仙人,面上却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当即开口: “无须牵连仙宫和道庭,也勿要再废话了!仙长既然要拿下我等,便直接上前动手便是,只当我等还没有拜入仙宫中。” 嗡的,其话声一落,磅礴的真气,便从他的身上涌起。 黑水子话声激昂的交道: “仙长,请赐教罢!” 听其意思,赫然是要以刚刚结丹的修为,去硬抗丹书仙人,将对方给打回去了事。 如此举动,惹得现场所有人的惊目。 “以丹成之尊讨伐仙人?这家伙也过于狂妄了吧。” “是极。传闻可是只有一品金丹,才能逆伐仙人啊。他顶多能是个二品罢了。” 丹书仙人得听此言,面上的怒意是彻底的压制不住,腾腾的仙气从他身上涌起。 “好小子,你这是在找死!” 此獠一口就应下:“这可是你主动提出的,休要说是本仙以大欺小。 若是你能胜过本仙,不,若是你能受下本仙三招,尔等三人,本仙一个也不带走!” 其话音落下后,左右的诛仙剑使等人面色微动,瞧模样似乎要想伸手制止,但是又纷纷按捺住了。 因为电光火石间,三个剑使便已经交流了一圈,认为由黑水子自行解决此事,的确是不牵连仙宫的最好解决法子了。 而且有它们三个在场,即便黑水子战败,也不可能让其性命丢掉,反而它们还能趁此机会,看清楚黑水子的金丹成色。 以及在吃点苦头后,黑水子无疑也会更加的依附仙宫,听话一些。 于是在三个剑使的默认之下,黑水子和丹书仙人两人的气息,果真硬碰硬的轰鸣到了一块儿,动手起来。 气息甫一接触,黑水子面上的神色也凝重无比。 对方不愧是货真价实的仙人,即便自己现在丹成二品了,也依旧不是对方的对手。 真要是硬碰硬的话,丹书仙人无须用法术,只需要靠真气,就有机会将黑水子压死。 好在黑水子压根就不需要硬碰硬,他只需要扛过或躲过对方的三招,便可以。 于是咻得一下,黑水子的肉身便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了众人的目中。虹光左右扭动,又变成了漫天的星点,弥漫在四面八方。 一道声音从光点中传出:“丹书仙长,你且出手吧。 区区三招而已,本道化身众多,你且尽管施展哈哈哈!” 原来黑水子从用言语刺激丹书仙人开始,心间就存了硬抗对方的几招,逼迫对方离去的想法。 而他最大的依仗,便是身化虫群这一手段。 只要丹书仙人无法将其虫群全部消灭掉,黑水子便不算输,也不会伤筋动骨,仅仅会重伤罢了。 以重伤作为代价,将余列等人一个不剩的庇佑下来,这在黑水子看来,是极为划算的。 丹书仙人显然也看出了黑水子的意思,其低吼着: “雕虫小技,鼠心蜗肠,也敢在本仙面前耍小聪明!” 一股股仙光,从丹书仙人身上涌起,化作为了根根绳索,并迅速的在半空中编织成了罗网,朝着弥漫千丈的虫群覆盖过去。 “天罗地网,收!” 此獠提声叫出,仿佛渔夫般,双手狠狠的挥动,要将黑水子的蛊虫一个不剩的拿下。 一场气势恢宏的斗法场景,顿时在剑园中爆发。 许多旁观的道人们,目中震惊无比。 “真的敢和仙人斗法啊!” “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其中余列旁观着,也是狠狠的被黑水子的举动给震惊。 虽然一早就知道,这老家伙极为护短,但是余列依旧没有料到,对方刚一结丹,就敢为了几个好友,去和一尊仙人斗法。 “观主,他是个厚道人啊!” 余列心间慨叹,面上也是毫不犹豫的露出了毅然的神色。 其当即也踏出一步,提升喝到:“丹书仙长,晚辈也来讨教一番!” 他这声音,吸引了左右几人的注意。 诛仙剑使几人分神看过来,挑了挑眉毛,呵斥道: “你这家伙叫什么!此事和你有甚干系,当心折损了你刚到手的法宝。” 余列面对几人的呵斥,只是轻笑着道:“丹书仙人既要带走吾友,又想请晚辈过去,斗法之,事自然也有晚辈一份。” 他取出了鬼炉,摆在自己跟前,不再外看,而是就朝着鬼炉一礼,呼道: “请宝贝现身!” 咻得,一道剑光登时就从鬼炉中飞出,剑气四溢,让诛仙剑使等人剩下的话,顿时就噎在了嗓子里。 它们再次的目光惊疑: “咦!那炉子中怎么还藏有飞剑跳丸,且是如此精纯的剑器?” 而另外一边。 余列将剑鬼从炉中请出来,彼辈朝着丹书仙人激射而去,猛地就落在了对方头顶上,当头刺下。 丹书仙人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幕,但他丝毫不将剑鬼放在心上,反手便一掀,连法术都懒得施展。 只是立刻,“啊”的一声惨叫,便从丹书仙人的口中发出。 只见余列唤出的剑鬼,直接将此獠的手掌洞穿,流出了白玉般的仙血。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便是黑水子,他也是一时怔在了原地,目光在剑鬼和余列的身上来回挪动,感到恍惚。 第六百三十五章 圆滑从心、只手灭敌 黑水子怔怔的看着那丹书仙人身上的血迹,心头发懵: “余列这小子,他这是炼出了仙人飞剑吗?” 即便黑水子已经是丹成二品,但是他此番和丹书仙人斗法,依旧是属于十分逞强的事情,且现在的局势,也是黑水子在强撑着。 仙人和仙人以下的法力差距,可不是轻易就能弥补的,便是丹成二品也难。 结果余列现在唤出一道剑光,就轻易的洞穿了丹书仙人的手掌,令仙血洒落,着实是震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黑水子一时怀疑,那剑光会不会不只是法宝级别。 丹书仙人在痛叫一声后,满脸杀意的盯向了余列,嘶吼道: “好小子,安敢偷袭本仙!你也想死是吧,本仙便成全你。” 现场人等处于震惊中,丹书仙人本人则是羞怒交加了,他身上的股股仙光,再不压制,全都猛地释放出来。 强大的威压,落在了方圆千丈以内,让一众道士们齐齐变色。 但是余列面临丹书仙人的威压针对,他却依旧像是没事人一般,行动自如,托着手中的鬼炉,迅速的朝着后面退去。 一击得手,余列自然是要连忙的避其锋芒,免得中了对方的仙法。 而当丹书仙人想要袭杀余列时,旁边的黑水子也是目光爆发出精光,口中立刻叫到: “仙长,你可别忘了,本道还在此地呢!” 嗡嗡的,一股股蛊虫,当即挣脱了丹书仙人的镇压,朝着对方浑身的仙光扑去,很快就将丹书仙人爬了个密密麻麻,极为渗人。 为了防止丹书仙人找余列的麻烦,黑水子眼下也是使出了十分力气。 其啸声阵阵,显化出了一张虫子组成的人脸,吐出了丹气。 虫群在得到了丹气的加持后,凶性更加旺盛,竟然连仙光也给啃咬入腹,消磨掉了。 这让丹书仙人的身形顿时止住,面色惊疑的回头看向黑水子,咬牙道:“你这是什么神通?” 黑水子模糊的面孔上,露出了笑意: “尚未取名,不如,此术便叫做‘灭丹书子之术’,哈哈哈哈!” 丹成上品之人所得的神通,有不小的概率会与众不同,世间未出。也因此,金丹中人能够自行的为新神通赋予名字,并会被山海界记载在史册中。 黑水子眼下的说法,则是在故意的嘲弄丹书仙人,意思便是对方乃是自己神通的磨刀石,或可名传千古。 “竖子!”霎时间,丹书仙人更加的暴跳如雷: “既如此,是尔等自找的!” 在余列、黑水子两人几次刺激下,此獠终于是怒意大盛,彻底抛开了收敛的心思,也不再在乎四周正虎视眈眈的诛仙剑使等人。 丹书仙人现在只想将余列和黑水子这两个家伙,活活的打死掉,一泄心头之怒! 如此动作,也引得诛仙剑使等人面色紧张,随时都要出手的意思。 毕竟一尊仙人,若是怒极了,不管不顾之下,其杀伤力可是极为恐怖的。即便它们三个剑使齐心联手,也难以保证不让对方制造出点动静。 若是一时不慎,让丹书仙人伤及了黑水子的根基,诛仙剑使等人可就要怄死。 不只是周围的人等紧张,余列和黑水子这两个当事人,也是紧张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但是同时,他们的心间也是有喜色泛起:“甚好,此獠怒火攻心,当是会有破绽生出,我等胜券提升了!” 于是一人口中轻呼“宝贝”二字,将刺穿了丹书仙人的剑光唤回,添上点仙煞神罡后,再度朝着对方猛地劈砍而去。 一人则是将丹气吐出的越多,不停的蚕食对方体表的仙光,隐隐将丹书仙人当做喂养蛊虫的食粮。 霎时间,剑园中的空气颤鸣不已,那些插在地表的剑器们,被斗法的波澜影响,更是激鸣不停,比此前展开传承时还要激动。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单单靠着余列鬼炉中一道剑光,以及黑水子初成金丹的法力,两人联手起来,依旧是不敌丹书仙人。 对方再是气恼,犯下了种种疏漏,但是其体内的真气不仅强悍,相比于余列两人,更是犹如深渊般不可见底,随时都能靠法力搬回局面。 终于,一刻钟后。 丹书仙人手中持着一只符笔,在四周勾勒出繁复密集的罗网,将整个剑园都差不多包围住了。 余列和黑水子两人,也从此前的相对而立,被对方用仙法逼迫得缩在了一块儿。 他俩好似落入了渔网中的鱼儿般,丹书仙人只需再将罗网彻底提起来,就可以将两人捆扎得死死的,再无挣扎的余地。 这一幕落在诛仙剑使等人的眼中,让众人心间不由的轻叹: “虽是上品金丹,但依旧是不敌仙人啊。” 黑水子此时心间也是默然,意识到了自己纵使是成就二品金丹,其相比于仙人境界,法力依旧是不足。 他在心间轻叹:“看来能以丹成之身,逆伐仙人者,真的唯有一品金丹才行!” 想到这里,黑水子对那素未谋面的神临子,一时竟有了几分羡慕和钦佩之意。 想他黑水子,为了结个丹,可谓是耗费诸多心血、天大机缘。 先是在血海中获得了仙婴骨血,又是在剑园中迫不得已的逼迫自己一把……如此种种之下,他才侥幸的结出了二品金丹。 “听闻那神临子的出身,还属于奴隶之流,且是域外的奴隶。此子能在这种跟脚的情况下成就一品丹,绝非一个‘天赋’二字,就能概括的。” 黑水子心间默默思忖着,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庆幸他并没有和神临子斗法,而是在和丹书仙人斗法。 输给了丹书仙人,他好歹还能扯一句“凡不敌仙”,以此宽慰自己。但若是输给了神临子,他不仅找不到借口,连性命都可能丢给对方。 毕竟丹成道师之间的争斗,诛仙剑使等人可就没有插手的借口了,且神临子不一定会让对方有插手的机会。 诸多念头在黑水子的心间一闪而过,他最后目光一定,暗道:“既然敌不过此獠,也是时候不要脸,让三个那仙宫剑使出手了。 本道好歹不能将性命丢了去,至于斗法结果,去不去道庭,且拖延便是了,毕竟又没说什么时候去……” 想到便做。 黑水子深吸一口气,面色毅然,当即提声高呼: “三位仙长,请救弟子二人出去!” 这股喝声响起,让随时都要出手的诛仙剑使等人,反倒是愣住了。 他们没有想到斗法前还一副激昂慷慨、视死如归模样的黑水子。 眼瞅着斗法要落败,主动便叫出了让他们几个出手救人的话,且丝毫惭愧羞愧都没有。 这让诛仙剑使几人的面色一时古怪,甚至想要反问黑水子,要不要再尝试着倔强片刻,独斗丹书子。 余列身处在仙法罗网中,他自然听见了黑水子的话,也是微愣。 他原以为黑水子这厮即便是斗法失败,也会拼了老命的重创那丹书仙人,然后开出一条活路,让他带着铁剑兰离去,以此来保全铁剑兰。 余列早已经是做好了要跑路的准备,只是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如此。 没想到,黑水子认怂的如此干脆,简直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电光火石间,余列回想到了当初在黑水镇中的情景,立马也就想到了黑水子这厮的性情,对方除了倔强之外,更是惜命、不正经的很。 这厮先渲染一波自家结丹的威风,见势不对后,便当头认怂,倒也符合对方的性格。 只是突然一声冷笑,打破了众人的愕然。 “嘁!” 那丹书仙人听见黑水子的认怂之语,面上堆满了讥笑,并冷冷道: “让人救你?且随本道回去罢。” 其话声中还饱含着杀意,手上的施法动作也是丝毫不慢,反而还加快了许多。 丹书仙人同样是不顾脸面的,他丝毫不在乎现在只是斗法,而非厮杀。 他此獠算当着那三个剑使的面,依旧将黑水子、余列两人强行镇压在手! 这可不是此獠不智,纯粹的被怒火蒙蔽了头脑。而是他意识到,自己将黑水子拿在手中,方才更能对道庭有所交代,且更有机会,安然无恙的走出祸乱仙宫。 “不好!” 诛仙剑使几人闻言后,原本想笑的心神猛变,立刻神识厉喝:“丹书子,尔敢!” “孽障,还不快快住手!” 铮铮的,三道剑光纷纷从它们身上飞起,即便是那戮仙剑使,它也只是动作稍微慢了两个同僚半步,没有做多少的犹豫。 可是三道剑光降临到丹书仙人的身侧后,一张符咒却是从对方的袖兜中飞出,将三人的含怒一击给结结实实的挡住了。 呲呲呲,重重的金色光芒,从那符咒中释放而出,并有一道盘坐的虚影显现,朝着三个剑使颔首示意。 对方的身影巍峨,头戴冠冕,正是道庭道君的虚影,其还拱手传音出了一句: “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烦请祸乱仙宫,高抬贵手。” 此声并非道庭道君隔空传来,而是对方在符咒中留了一道神念传音。 此符咒,也正是当初道庭道君赐给丹书仙人的法令,其上除了记载有原本的道君口谕之外,也是暗含着其一道神念,以及浓郁的龙气。 神念虽然只是固定的残念,但是不仅能够证明道君的身份,龙气也可结合其神念,可形成一道强劲的护体仙法,助丹书仙人留住性命返回。 这是道君为了以防万一,给丹书仙人的一重保障。 而现在,丹书仙人为了抓住黑水子和余列,便是将此压箱底的龙气符咒用出,龙气不耗尽,诛仙剑使等人就休想碰及他。 果然,诛仙剑使三人的剑光徘徊在龙气符咒跟前,皆是寸进不得。 虽然那符咒上的龙气再剧烈消耗,但是绝非几息之间就能解决的事情。 如此也就意味着,三个剑使在符咒持续的时间中,无法阻止丹书仙人的任何大动作。 “竖子!” 这下子,轮到三个仙宫剑使暴跳怒雷,惊怒阵阵。 余列和黑水子两人身处在丹书仙人的“天罗地网”之下,也是寒意大冒,有几分窒息感袭来。 只不过,两人心情虽然紧张,但是面色依旧还镇定,正在计较着种种逃生的法子,以及自己愿意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而丹书仙人听见四周的厉喝声,还有余列两人脸上发懵似的表情,其心头顿觉畅快至极。 此獠一摆袖袍,哈哈大笑道: “仙人之尊,也是尔等可以沾惹的?且信守承诺,随本仙回道庭吧。” 噗噗,汩汩更加浓郁的仙光,被丹书仙人加持在了缩紧的天罗地网中。 可就在众人皆是紧张时,一道陌生的轻笑声,忽然在剑园中淡淡的响了起来: “啧,好个胆子,居然敢在我祸乱仙宫中抓捕弟子。 诛仙、灭仙、戮仙,你们三个,可真是个废物啊。” 这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那丹书仙人。 因为这声音,不是从剑园之外传来的,也不是从现场人群中发出的,而是从剑园的底下传出! 不少人当即惊讶的低头:“剑园底下,还有人没出来?” 还有零星的几个道士,则是在听见那声音后,稍微一回想,面色前所未有惊疑。 因为那说话人的声色,居然和神奇子的声音极为相似,简直可以说一模一样。 更加让在场所有人震惊的是,一只苍白色的手掌,似慢实快的从丹书仙人所在底下升起,并将对方牢牢的抓住了。 淡淡的不屑声响起: “龙气?呵,无用之物。” 啪咔一声响。 丹书仙人身上那坚韧无比的龙气符咒,便像是一个泡沫般,轻易就破掉了。 并且还没有完,丹书仙人脸色猛变,他吐出了一口血水,目露惶恐,面色扭曲至极。 因为那苍白的手掌并未停歇,在打破龙气符咒后,更进一步捏在了丹书仙人的肉身上,同样啪的,就将其身子捏扁了,毫无滞涩。 第六百三十六章 带师收徒、跨界试剑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剑园上空响起来,震惊四座。 丹书仙人面目扭曲,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肉身在那大手掌之下,变成了人干儿,仅仅剩下自己的脑袋,尚且完整。 如此情况,他虽然说还没有死去,但是离死也不远了。特别是对方只是出手一招罢了,随时都可以再补上一手,彻底的将他掐死。 丹书仙人的心情斗转急下,十分惶恐,甚至是绝望,嘶吼道:“你是何人!” 回应他的,是一道冷哼声,其声音所传来地方,有白光不停的涌现。 一道人影,缓缓的从地底踏出。 等到人影的相貌进入了丹书仙人的视野中后,丹书仙人更是惊疑无比。 不仅仅是他,四周也有一道道惊愕的呼声响起来: “这怎么可能!” “此獠,还没有死掉啊。不过,这人还是神奇子吗?” 只见从剑园地底走出的人影,其身形和相貌,赫然都是神奇子的模样。但是对方身上的气息,又是恐怖至极,难以窥视,即便是那三个剑园的剑使,也无法分辨出其修为具体是哪一层。 心思活泛的人,在惊讶过后,立刻就意识到:“莫非……神奇子被夺舍了?” 可这个想法,比之对方就是神奇子,更是让在场的道人们难以相信。 神奇子的体内,可是有着道箓存在的,能够庇护其神魂,数万年以来,都没有道箓道士被强行夺舍过。 便是被直呼废物的三个剑园剑使,它们也是目光惊愕的看着“神奇子”,心间虽然有诸多的猜想,但是依旧拿捏不准“神奇子”的来头,一时也是愣在了原地。 只有余列,他目光欣喜的望着那神奇子,心间暗道: “仙长成了!” 以他的眼力来看,同样看不清“复生”后的仙长究竟恢复了多少修为,但是却能够从精气神三宝的圆融程度,看清楚对方夺舍成功与否。 “神奇子”从容的走到了丹书仙人的跟前,面上的笑容更甚,泛起了贪婪之色。 只见他伸出手指,朝着丹书仙人轻轻一点,一股血莹莹的气息便从丹书仙人的躯体上涌出,灌入进“神奇子”的体内。 本就干瘪的丹书仙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加的瘪起来,且变得枯槁无比,口中还发出了绝望的呼声: “不!不要……” 但是其呼声,却是迅速的就降低,双目也失去神光,身为仙人的护体灵光更是丧失的一点儿也不剩。 几个呼吸间,此獠就从威风赫赫的仙人模样,变成了一副糟老头子的模样,仅仅剩下干枯的嘴唇还在张合着,显示其并未死去。 反观“神奇子”,他张开绣口,将红莹莹的气息吞服入腹,脸色顿时就红润,浑身散发出妖异的精神感。 “桀桀桀!” 此人忍不住的,口中发出了厉笑声,直呼: “好好好!本座刚一出来,就有如此资粮送上门来,道庭道君可真是贴心啊。” 其话声进入众人的耳中,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是明白了。 突然出现的“神奇子”,竟然是当着众人的面,将一尊仙人给近乎活吞了。 “这……” 便是脾气火爆如诛仙剑使,它也是一时震惊犯难,不知该如何评说眼前的这一幕。 现场诡异的安静起来。 还是余列主动的跳出,朝着高空中的“神奇子”拱手: “弟子余列,参见师尊。多谢师尊施以援手!” 他这话将四周所有人的目光又吸引过去了,不少人都是口中喃喃:“师尊?神奇子竟然是余列的师尊?” “嘶!如此凶徒,来历究竟是甚!” 那诛仙剑使三人,心间先是惊怒:“什么,此獠是那余列的师尊,他们师徒二人来我仙宫中,究竟是要作甚。” 但是细细的一思,三个剑使都意识到,有他们三个常年坐镇剑园,地底下还是祸乱仙人的闭关所在地,另有斩仙剑的护持,绝对不可能有人能从它们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潜入地底! 一个猜想,出现在了三个剑使的心间,它们纷纷以惊疑交加的目光,望着“神奇子”,口中也惊叫出声: “师尊?” 没有外人能够潜入剑园地底,那么自然就只能有一个解释了,眼前突然出现的“神奇子”,便是长期闭关的祸乱仙人! 而且神奇子乃是在祸星城秘境中消失的,黑水子等三人都曾矢口否认自己打杀了对方,此事极为神秘。 但若是祸乱仙人将神奇子给绑走了,并夺取了对方的肉身,此事就说得通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三个剑使的“师尊”二字,更是让在场议论纷纷的道人们目瞪口呆。其中的聪明人,也隐隐猜到了“神奇子”的身份。 不过立刻的,“神奇子”抬起目光,扫视了余列和那三个剑使一眼。 他没有理会后者,只是轻笑着对余列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本道非是汝之师尊。” 这话让满脸惊喜的余列,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也让三个剑使发懵。 好在“神奇子”并未过于卖弄关子,他负着手,笑道: “列儿,你应该称呼本座为师兄才对。适才本座在师尊的身旁,只不过是代师收徒罢了。” “代师收徒?”余列愕然的望着“神奇子”。 他的脑中思绪翻滚:“那仙人遗蜕,并非是祸乱仙人?不应该啊,祸乱域中,还有谁人的遗蜕,能有如此之大! 莫非,是那遗蜕中的意志,并非是祸乱仙人本身,而只是祸乱仙人用来看护遗蜕的……” 余列虽然没有猜到“神奇子”的具体跟脚,但是也将对方的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剑园现场,余列的思绪在翻滚,其余的人等,特别是那三个剑使,则是更加的汹涌澎湃了。 “什么?余列此子拜师祸乱仙人了,这怎么可能,他不过只是得到了一方丹成法宝罢了啊。”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众人眼中只不过是侥幸位列仙宫弟子之列的余列,其真正的传承,竟然是来自于祸乱仙人! 一个念头,慢慢的就浮现在了不少人的心头: “此事如果是真的,也就是说,此子乃是仙宫活着的嫡脉嫡传,祸乱仙人不出,他便相当于仙宫之主!?” 便是刚刚丹成二品的黑水子。 其人也是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身旁的余列,一副才发现自家兄弟是“仙二代”的震惊模样。 “难怪余列这小子,胆敢和我一起围杀仙人。还以为他是个莽撞儿,没想到,我才是个铁脑壳。” 黑水子在心间喃喃自语着。 眼下是在仙宫剑园中,余列有此身份,可以说死在哪里都行,唯独不可能死在仙宫,特别是死在剑园中。 没错!实际上,余列之前敢对丹书仙人动手,他抱的也是这个想法。 并且就算祸乱仙人不出手,在他的脑中也有着斩仙之气庇佑,灭杀一个丹书仙人当是绰绰有余的,只看余列舍不舍得而已。 一时间,余列的风头,将丹成二品的黑水子都盖过。 剑园中所有人的目光,只落在他和那神秘的“神奇子”身上。 余列本人在愣了数息后,他当即朝着跟前的“神奇子”拱手,改口叫到: “余列见过师兄!” 顿了顿,他用神识传音,暗暗问:“不知师兄的姓名或法号是甚,余列该如何称呼?” “神奇子”打量了余列一眼,正要回答,但是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只见其绣口一张,便是一道血红色的剑气喷吐,狠狠的打在了那丹书仙人的脑壳上,将其本就垂危的性命,彻底的打杀。 这动作再次惹得现场众人的骚动,但是他们很快就明白,“神奇子”为何刚才还留手,现在却又突然杀了丹书仙人。 因为在丹书仙人脑壳破裂时,一道虚影在其血雾中,却是缓缓的凝实,目光直勾勾的和“神奇子”相望。 此身影,正是刚才在龙气符咒中显露过的道君身影。 只不过和刚才的一道神念不同,此刻从丹书仙人脑海中跳出的道君身影,其自有神识,表情虽然模糊,但一看就能让人知道“他”并非是神念,而是和本体相连的分神。 双方对视着,还是道君分神先发出了冷笑声,其人道: “好个祸乱仙宫!先是掳我门人,行夺舍邪法,现在又敢毫无理由的,便打杀本道麾下的一尊仙人。” 此獠冷冷叫着:“竖子!真以为那祸乱仙人,能庇佑汝等么。” 愤怒无比的杀机,从道君分神上涌出。 在丹书仙人的脑壳被打碎的那一刻,此獠是真的愤怒了,就连远在山海界边缘的道庭福地中,其本体也是怒意勃发,地动山摇。 如此就轻易的损失掉了一尊仙人,且不是血蛆子那等投靠而来,又即将老死的废物,而是他苦心培养的爪牙嫡系。 这让道君心里都在呕血,恨不得当场就跨越虚空而来,将祸乱仙宫的一众弟子,统统的打杀掉,以泄其心头之恨! 但“神奇子”回应他的,却只是淡淡的一句: “怎的,不服?” 狞笑之色,从“神奇子”的面上升起,其伸手一抓,将那道君的分神禁锢在了手中,让对方面色变化。 “既然不服,本座现在便去找你试剑,一并看看你这厮,是否够格,助吾彻底的恢复法力!” 一言不合间,其人竟然就打算主动找上门,想要打杀了当今道庭的道君。 这说辞和态度,将四周的所有人等,包括余列在内,都是震惊到了恍惚的地步。 而且“神奇子”并非只是在说大话。 只见其双目发白,仰头紧盯向了仙宫之外的虚空,杀意大盛! 通过丹书仙人脑壳中的这一缕道君分神,“神奇子”已然是捕捉到了道君的本体所在。 这让道君的分神更加的愤怒,厉喝:“好大的胆子!便是汝之师尊,祸乱仙人,他也得与本君平辈相交……” 一道啸声,立刻从“神奇子”的口中发出,打断了道君分神口中剩下的话。 “斩仙道友,且随本座前去,一显威风!” 只见“神奇子”拱手一邀,铮的一声剑鸣响起。 一道纯白色的剑器,仿佛羚羊挂角般,飘逸的便自剑园地底飞出,落到了他的身前,颤鸣不已。 这一幕,让麻木恍惚中的三个剑使,顿时失声惊叫: “斩仙剑!”、“是斩仙前辈!!” 它们三个,顿时彻底的相信了“神奇子”和余列的对话。 须知斩仙剑乃是祸乱仙人的贴身佩剑! 其地位尊崇,法力非凡,自有灵性,且在整个寰宇中,只可能由祸乱仙人出面,或其亲传弟子请示后,才使唤的动。 此剑一出,便是彻底的证实了“神奇子”、余列的身份。 即便在事后,三个剑园剑使统统的都否认,也只可能是它们三个在联手污蔑仙宫正统。 “哈哈哈!” “神奇子”在斩仙剑如约显形后,口中发出了畅快至极的笑声。 别看他刚才叫得欢,可实际上,他现在压根就没有实力去和道君厮杀,只有借着斩仙剑的威风,才真能前去走一遭。 若是斩仙剑不出,“神奇子”便只能佯装出宫,然后实则跑路,省得丢人现眼,甚至丢了性命。 好在斩仙剑果然是静极思动,愿意出门搅搅浑水。 “神奇子”奉着斩仙剑,其身形上行,一剑便劈开了跟前的虚空,眼瞅着便要跨界而去。 忽然,他一转身,袖手翻转,将震惊中的余列、黑水子两人,团团抓到了身旁。 “你二人,今日且随侍本座左右,充当剑童,壮我声势,一并让你们开开眼界。” 对于这话,余列还没什么反应,生性谨慎的他,心间还暗暗担心掺和此等浑水,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害了他性命。 倒是黑水子这厮,其全无丹成二品时的傲气了,一张老脸笑得灿烂如菊花,目色兴奋至极,忙不迭的就点头。 “喏!喏!!” 铮! 在众目睽睽之下,三人一剑,从容潇洒的跨了入虚空中,朝着山海界的所在,直扑而去…… 第六百三十七章 水涨船高、古神子 被斩仙剑划开的虚空,缓缓的关闭,仅仅剩下剑园中的一众人等,面面相觑,脸上的惊讶之色久久不能散去。 “真是斩仙剑!” 戮仙剑使口中喃喃自语着,他的眼神惊疑不已,感觉刚才的一幕好似幻觉,但是种种迹象都告知他,并非幻象! 旁边的诛仙剑使和灭仙剑使两人,愣了许久后,口中也出声: “刚才那奉起斩仙剑的道人,他究竟是何来头,我仙宫中可是有哪一尊仙人,还在宫中吗?” 根据“神奇子”和余列的对话,几人已经知道对方并非是祸乱仙人本尊,且它们稍微一感应,也察觉到仙宫的底蕴未曾失去,剑园地底依旧有着强大的存在坐镇。 只是这样一来,几人更加觉得“神奇子”的来头,神秘莫测了。 三个剑使惊疑不定,剑园中的其他人等,反应则是比他们更加大了。 一声声惊呼响起:“一指头,就将那丹书仙人宰杀了!” “不止如此,那一位仙长还杀上道庭了!” 不少人激动不已:“此仙宫,本道当真是来对了。” 还有人感慨着:“这才是祸乱仙宫该有的姿态啊。” 而人群中最为激动的,莫过于桑玉棠和铁剑兰两人了。 她们俩目中爆发出了大喜,全然没有想到,不仅仅黑水子给了大家伙一个丹成二品的惊喜,余列也给了大家一个“祸乱弟子”的惊喜。 有此两人在,她们两个接下来的处境,也将是想当然的稳固,大有好处了。 果不其然,等到众人的心神稍微稳定后,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两女,眼中露出羡慕和忌惮之色。 特别是之前在剑园中,和两女稍微有过一点摩擦的道人,其脸上或是讪笑,或是青白交加,忧虑不已。 便是那三个剑园剑使,它们也是将注意力连连落到了两女身上。 三人稍微一交流,便主动释放善意,温和的朝着两女传音: “斩仙尊者已经跨界而去,便是速度甚快,其一去一回,也不会是短时间的事情。 二位,还有其他的弟子,不如先随我等离开此地,在仙宫殿堂中就坐,以恭候佳音?” 两女对视一眼,当即就点头,应声道:“谨遵仙长法令。” 见铁剑兰和桑玉棠两女的态度尚好,依旧对它们保持着恭敬,并且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愉之色。 三个剑使心间都是暗松了一口气:“甚好,此两女识时务。或可通过她们俩来弥补,此前忽视彼辈所犯的过错。” 有着黑水子和余列两人显威,铁剑兰和桑玉棠的地位,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了。 三个剑园剑使虽说不至于将两女当做祖宗来对待,但是也不可能将其当做普通的弟子来看。 那灭仙剑使顿了顿,忽地还暗暗传音给两女: “此番剑园之行,虽说是结束了,但是因为有变故发生,算不得终止。你们二人,可还要在剑园中感悟感悟?” 桑玉棠闻言,眉头微挑,美目转而看向了身旁的铁剑兰。 铁剑兰的面色则是微愣。 两女一听此话,便知道灭仙剑使话中意思,是在关照着尚未获得传承的铁剑兰,让其再多多尝试尝试,去继承一部剑诀。 但是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铁剑兰的目光沉下,她朝着那灭仙剑使拱了拱手,沉声道: “多谢仙长好意,只是晚辈此番过于心力交瘁,再待下去,恐怕只会是浪费机会,还有伤及心神的可能……” 此女婉拒了灭仙剑使的照顾。 灭仙剑动用神识,稍微一扫此女,确实发现此女一副心神耗尽,急需休养的状态,便也点头表示明白,暗暗打算从长计议,好歹得给此女一个正式的仙宫弟子身份。 不再多说。 三个剑使化作人形,施法变出一道桥梁,直通剑园之外,将园中的道人们,一个个接引了出去。 …………………… 另外一边。 余列和黑水子两人,跟随着“神奇子”遁入虚空中,心神恍惚,不知具体过了多久。 当他们回过神来时,其已经是出现在了山海界的边缘。 一尊庞大的世界,呈现球体,其上金光重重,巍峨神异,给两人一种心神上的压迫感,但同时心间也是生出了一股幼鸟想要归巢的眷恋感。 脱离山海界多年,如今重新回到山海界的边缘,实在是让两人感慨不已。 但是黑水子和余列来不及过多的感慨,面上的神色就纷纷紧张起来。 因为一道道庞大的神识,刷刷就朝着他们落下,其还凝结成了实质似的,幻化出一条条触手、巨爪、长舌或锁链等物,朝着三人探来。 极大的压迫感出现在了黑水子和余列的心间,一时都喘不过气来。 好在站在他们身前的“神奇子”,轻轻一晃动身形,弹了弹身前的斩仙剑。 剑身轻鸣。 重重剑光便仿佛巨浪般,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将那些窥视而来的仙人神识,统统的给斩断、掀翻了回去。 铮! 斩仙剑再次激鸣,还发出了警告声。 余列在间隙中,抬头朝着四面八方一瞅,从附近的那些庞然巨物存在的身上,瞧见了十分明显的忌惮,甚至是恐惧之色。 彼辈的目光一闪一闪的,在被斩仙剑呵斥后,声都不敢作,只是目视送着三人。 “神奇子”满意的打量了一眼四周的仙神们,他托举着手中道庭道君的一缕分神,极其潇洒的在虚空中拉出一道剑光,朝着某地飞去。 不多时。 一方巍峨无比的宫殿,出现在了余列等人的眼中,其金碧辉煌,灿烂无比,有真龙盘踞,有真凤环绕,妥妥的一副洞天福地之相。 并且有十多道仙人神识,当余列三人现身的那一刻,就齐刷刷的朝着他们压下来。 幢幢巨大身躯也显露。 “竖子!此乃道庭之地,尔祸乱仙宫私自前来,可想掀起大战!” “好贼子!难怪道君会唤起我等,原来是有祸乱仙宫中不开眼的东西走出,来我道庭仙宫撒野了。” 这十多道仙人神识,不像之前的那堆仙神,被斩仙剑一吓就退,反而朝着余列三人叫嚣怒喝。 余列和黑水子两人闻言,明智的微低头颅,默然不语,扮好两人剑童的角色。 “神奇子”见状,则是口中发出了嗤笑声: “啧,掀起大战又如何?” 他的脚步毫不停歇,直直的就朝着道庭仙宫所在撞去。 其口中还不屑的道:“一群散仙,也配挡住本座!” 随着“神奇子”的话声落下,一道纯白的剑光从斩仙剑身上抖出,朝着那金碧辉煌的道庭仙宫砍去。 “你!” “好大的胆子!” 一声声惊呼从道庭仙宫中的仙人们口中响起,他们是惊怒交加,压根就没有想到“神奇子”一言不合便动手。 且其随手打出的剑光,竟然就让他们亡魂大冒,仿佛中之即死,不管他们法术有多少,道行有多少,皆会一朝丧尽似的。 惊惧之下,道庭仙人们没敢用肉身来抗斩仙剑的剑光,而是纷纷退后,缩在了道庭仙宫的门后,寄希望于靠着仙宫的阵法和建筑,来抵挡祸乱仙宫的疯子。 结果更让他们惊惧的是,咔嚓声音响起。 搭建了三千年,日日加建,且贵为福地的道庭仙宫,在吃了一剑后,其恢宏的仙门当即就破裂,甚至整个仙宫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声。 “这不可能!” 立刻就有仙人惊叫:“我道庭仙宫,举世无双,怎会被人一剑就破开!” 但是偏偏的,他们引以为傲的仙宫,就是被斩仙剑给斩开了,且裂缝还在持续的朝着仙宫内里蔓延。 其一路上所有的宫殿建筑,通体破碎,化作乌有,仙宫中的鬼神等奴仆躲避不及时的,也全都无声无息的就消散掉了。 面对如此状况,道庭的一众仙人们心间发寒,立刻就想到了一点: “好强悍的法力!莫非、莫非是祸乱仙人来了?” 他们恐惧的回忆起了,山海界中种种有关于祸乱仙人的传闻。 在历史上,祸乱仙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宰杀过一尊地仙! 如今不知道多少年过去,若是对方还活着,且亲临道庭,即便道庭仙宫乃是福地,那也是危险啊。 于是刷刷的,道庭仙人们被斩仙剑给吓住,口中的叫嚣声顿时停止,转而目光各异的,望向了道庭仙宫的深处。 噼里啪啦。 斩仙剑的剑光一路深入,一直劈砍到了众仙的目光所及之处。 那是一座庞大的宫殿,形如山脉,阶梯如天梯,石柱如天柱,正是道庭道君修行的所在之地。 重重的龙气,仿佛万古不散的烟云般,盘踞在宫殿之外,化作成了一头庞大巨龙,呼吸吞吐,庇佑此地。 寻常的仙人登临此殿,尚未踏上殿前的台阶,便会感受到一股如渊似海的压力袭来,让他们莫敢抬头直视。 此刻道庭仙宫中的许多仙人,当年在成仙后,第一次进入道庭仙宫时,就被这座宏伟的巨殿给狠狠的震慑过。 可如此一座宫殿,落在了斩仙剑之下,依旧是天梯断绝、天柱崩塌,琉璃仙瓦宛如落叶般,簌簌的掉落不停。 一道数里宽大的裂缝,登时出现在了宫殿上,令人可以看见殿中的景象。 只见一尊宏伟的躯体,正盘坐在宫殿当中,岿然不动。 斩仙剑的一击,让此躯体曝露,阵阵金光也从躯体身上射出,金灿灿,光灼灼,宛如闪电般,让人心神震撼。 道庭仙人们瞧见此景,忍不住口中惊呼: “道君!” “陛下!!” 这具身形,正是道庭道君的本体。 他被迫曝露而出,不再静坐,而是巨大缓缓抬起双臂,扒开了本就残破的宫殿裂痕,将自己的面目也露出。 嗡嗡!一团更是浓郁的金光出现。 余列和黑水子两人站在“神奇子”身后,虽然被庇佑着,但是他们和道庭道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纷纷都感觉双目刺痛,压根看不清楚对方的相貌。 即便强行直视,且动用了真气,他们也只能瞧见是一张模糊的金色人脸,然后便都不得不将两眼紧闭,免得泪水涌出,丢了体面。 这尊伟岸的巨物,则是缓缓的睁开了金色双目,和“神奇子”对视着,目中冰冷至极。 “哼!” 滚滚犹如雷霆的声音,从宫殿中响起: “丹书子死的不冤,果真是好个祸乱仙宫,好个叛道之贼!汝真敢无故伐我道庭仙宫,视仙庭仙律如无物,视本君如无物!!” 轰隆隆! 道庭道君言语间,整座宫殿震动,整个道庭仙宫也是战栗。 许多仙人都感觉心头在敲鼓,闷闷难言,即便是“神奇子”,其脸上的讥笑之色也是收敛,闷哼一声后,转为了凝重。 “神奇子”紧盯着那金光巨人: “汝之道庭才建立三千年而已,没想到仅仅三千年,你这家伙借着福地的滋养,就已经成功跨入了地仙行列,贵为福地仙,难怪敢算计我祸乱仙宫。” 言语着,“神奇子”面上露出叹息之色,道: “可惜可惜,本以为你这厮会只是个真仙,随手就能打杀了事。 现在看来……得费上一番手脚了。” 此话轰鸣,传向四周,让余列两人、道庭群仙,纷纷眼皮惊跳。 “嘶!这家伙好大的口气,晓得道君已修成地仙了,却依旧敢放话打杀道君。” “莫非,他真是祸乱仙人当面?” 有仙人仔细的端详起“神奇子”的面孔,想要将祸乱仙人的相貌牢牢记在心间。 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大半仙人都被吓了一跳:“这、此人好个眼熟……神奇子?” 他们都曾和神临子有过一面之缘,也曾见过神奇子的画像或描述,此时仔细一看,立刻就认出了眼前之人长的和“神奇子”一模一样。 种种猜想出现在他们心间:“是祸乱仙人的分神降临了?” “神奇子,被那老家伙夺舍了!?” 在群仙惊疑的目光中,“神奇子”捧着斩仙剑,猛踏出了一步,举剑而动。 他似乎看破了道庭群仙的心思,从容吟咏道: “从来无名也无姓,非人非鬼亦非仙。 古来圣贤皆没落,惟我神奇复新生。” “神奇子”口中大笑,猛地朝着那殿中道君直劈出一剑: “本道‘古神子’,今以山海道庭为祭,贺吾新生!” 第六百三十八章 大道之争、仙庭来使 古神子的话声落下,道庭道君也是猛地睁开双目,目中放出两道金光,朝着余列等人所在的位置直射而来。 铮! 金光和剑光,狠狠的冲撞在了一起。 本就被砍成了一道裂缝的宫殿,顿时更加的残破,砖瓦逐一破裂,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一道闷哼声,也在那道庭道君的口中响起。 此獠和古神子手中的斩仙剑硬碰硬的吃了一记,即便他盘坐在自家的府邸道场中,依旧是不敌,受了伤。 这一幕,让道庭的其他仙人们看见了,纷纷大骇! 「什么,连道君也不是那古神子的一合之敌!」 「陛下可是地仙,此獠一剑就能让陛下受创,其修为莫非是天仙不成?」 道庭道君发出闷哼声后,口中也是道:「好一柄斩仙剑!尔祸乱仙宫,果然是我道庭、仙庭的大敌,本庭积累达三千年的龙气,在你这一剑之下,竟然好似无物。」 余列和黑水子两人,也是被这一幕所惊讶,目光发亮的望着跟前的古神子。 他们顿觉古神子的身形,极其的伟岸了起来。 黑水子还激动的,不住传音给余列:「哈哈!大丈夫当如是也、当如是也! 活该!没想到这破道庭,有朝一日也会有如此下场。」 若非还顾忌着,眼前的场景着实不是两人可以掺和的。 黑水子都要手舞足蹈的,当场为古神子摇旗呐喊,甚至飞上前去助战。 余列望着那古神子手中的剑器,同样是目色恍惚,为之而震撼。 但是古神子在瞧见自己一剑就让对方落入下风后,他的脸上却并未露出喜色,反而微皱眉头,暗暗传音给手中的斩仙剑器: 「斩仙道友,你我可得速战速决。不要藏着掖着了,否则待会等仙庭来人,你我恐怕就没有得手或逃走的机会了。」 其人见未能一剑将道庭道君斩杀或打个半死,不由的怀疑是那斩仙剑收敛了法力,不肯释放出全部实力。 斩仙剑器轻轻颤动剑身,懒得理会古神子的啰嗦,其剑意收敛,变得十分凝重。 古神子察觉到这一点,其心神微凛,也是收起了嬉笑之意,警惕的望向那道庭道君,还有四面八方。 咻咻的! 又是数道金光,从废墟中的飞出,团团打向古神子,想要将其斩杀,但是都被斩仙剑发出的剑光,轻易的就绞成了碎末光点。 道庭道君面孔上的难色更加明显,他低吼着:「死!」 其猛地一拍额头,巍峨的身躯上便有金灿灿的血水流下,随着其手指沾染血水,朝着古神子指出,一股无穷无尽的死寂感觉,席卷在了方圆千里范围。 呼呼呼! 霎时间,鬼神哭嚎,风起云涌。 道庭中的一众仙人,还有余列两人,全都是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悲凉,仿佛望见了死亡一般。 一条漆黑的河流,从道庭道君的身旁显露,比其身躯更加庞大,将整个道庭仙宫都缠绕在内,让本是金碧辉煌、仙气飘飘的仙宫,瞬间就变得死气沉沉,所有人的脸上,也都挂着死意,好似下一刻就要横死似的。 古神子瞧见,口中沉声吐出:「不愧是福地仙,大道已经可以显形,能动摇天地了。」 而他的脸上除去前所未有的凝重之外,也是露出了兴奋之色,口中欣然叫道: 「且让本道领略领略,阁下的大道,究竟多长、多宽、多强!」 啸! 古神子仰天长啸,执着手中的斩仙剑,没有再将此剑劈出,而是另一只手掐动剑诀,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中,抽出 了一缕白莹莹的气息,然后将之加持在了斩仙剑之上,朝着那道庭道君斩去。 霎时间,一股白光在众人的目光中绽放,仿佛天地都被这一剑给劈开。 特别是那道加持在斩仙剑上的白气,让所有人的脑子中仿佛刺入了一柄锋锐至极的利剑,将其杂念、欲望、执念、生死感官种种,全都一剑斩尽了。 所有的旁观者,心神全都被道君周身的黑色河流,和古神子挥出的白色剑气所占据。 唯有余列,他在惊愕中,脑海里的斩仙之气微微一动,护住了他的心神,让他从中脱离,骤然清醒过来。 此时的余列,狠狠的打量了一眼那斗法的双方,脑海中思绪翻滚,心惊道: 「如此场景……这两位是在进行‘道争"吗?」 所谓道争者,和斗法略有不同,其不再是靠着各种法诀法宝法术,而是靠着自身所领悟的大道规则、天地道理,相互间进行对抗。 有关此举的玄妙种种,余列境界低微,所知甚少,书上讲的也讲不清楚,但是有关其风险,他却是知道一二的。 据传道人在修炼成仙后,其便不再是求道者,而是得道者,其所使用的手段,也将不再叫做法术或神通,而被称之为道术,每一招每一式,都将蕴含各种天地道理。 哪怕是最简单的法术,即便施展方法一样,动用的真气一样,由仙人施展出来,其效果也截然不同,威力倍增十倍不止。 道争更是不以法术的形式进行争斗,而纯粹靠着对大道的参悟,相互对抗厮杀,一旦有一方落败,甚至只是落入了下风,那么其都将被对方的大道所侵染。 轻者道心不稳,法力大减,境界跌落。 重者当场放弃自身大道,投向他人的大道,甚至是身消道死,茫然的坐化在天地间。 不过此种争斗的形式,虽然极其危险,旁观者也极其被卷入其中,成为双方大道倾轧下的蝼蚁,不知不觉就死亡坐化掉。 但若是真的旁观了一番,也能极大的开阔旁观者对天地道理的认知,提升其修为,增长其潜质。 余列此刻靠着斩仙之气,获得了观摩两尊仙人的道争之战,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双方,脑中顿时有重重玄妙的感悟生出。 「原来如此,生死有如一条河流,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道庭道君所参悟的,莫非是生死荣枯之道。咦,这和坊间传闻的不太一样啊。」 仅仅几个呼吸,余列就感觉自己在有关生死方面的感悟,超过了自己此前一生的所有感触。 除了对生死有所领悟之外,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古神子加持在斩仙剑之上的白气是何物。 此气正是一缕斩仙之气。 古神 子将其运用而出,所显化的也是斩仙剑道,其凌冽刚强,不屈不服,一往无前,以杀夺生。 余列观摩着古神子动用着斩仙之气,脑中的剑道瓶颈,同样隐隐又有了松动突破的迹象获利颇多。 「原来是这般这般!」 他慨叹着:「剑之一道,得在斗法中多多演练,而非是闭门造车,枯坐房内,炼出了所谓的剑炉就能掌握的。 我仍旧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初学者啊!」 当余列在感慨时,道庭道君和古神子的道争也越发的激烈。 他们所显露出的漆黑河流、纯白剑气,不断的朝着四周弥漫扩散,形成了一团黑白相间,形如太极图的模样。 整个道庭仙宫,也在如此声势中变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就要全部崩塌似的。 一些身陷在道庭仙宫中,来不及躲避,又没有被庇护下的道人鬼神、甚至是仙人们,他 们身上或是死气浓郁,或是剑气浓郁,被道庭道君和古神子所施展出的大道给侵染了。 「这是什么气息,快快动用拔毒符咒!」 被侵染的双方还无意识的,三尸暴跳,在道庭中开始了厮杀争斗,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几十息过去。 道庭道君的法力迅速消耗,其身躯上的金光褪去,眼瞅着就要在这场大道之争中落败。 而古神子依靠着斩仙剑,法力灵气不用他操心,但是他加持在斩仙剑上的一缕斩仙之气,却是迅速的消耗。 要紧关头来临,古神子手中的斩仙之气,竟然先道庭道君一步就消耗殆尽,大道异象也随之崩毁。 这让古神子的身子顿时一个踉跄,他握着斩仙剑的手掌不停颤抖,仿佛连剑都要拿不稳了似的。 对面的道庭道君看见,则是在微愣过后,爆发出了大笑声: 「哈哈哈!投机取巧的家伙,没有自己的道路,仅仅靠着从旁人那里得来的一缕剑气,就想压服本道。 做梦!!」 汹涌的灵光,从道庭道君身上涌起,偌大的道庭仙宫中,海量般的灵气龙气,也是齐齐被他吞入了腹中,威势赫赫。 此獠显然是打算乘胜追击,将古神子当场给捏死掉,并把那一看就是好宝贝的斩仙剑给抢到手。 这让旁边的余列心间暗道:「不好!古神子前辈这是落入下风了。」 旁边的黑水子,也因为道争局面明了的缘故,他从恍惚中惊醒,面上顿时也露出忧虑之色。 他们俩可是跟随古神子前来的,一旦古神子落败,千里虚空中,他们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速逃或陪葬,可谓是凶险至极。 好在那古神子面临朝着其肉身缠绕而来的黑色河流,他面上并无慌张,似乎胸有成竹,反而微闭上了眼睛,参悟着什么。 道庭道君维持着漆黑的长河,他只是阴冷的盯着古神子,嘴角露出冷厉的讥笑,寂静无声, 等到道庭道君所显露的黑色河流,仿佛蟒蛇般,将古神子肉身缠绕时,铮的一声! 古神子猛地睁开眼睛,其身上的气息,蹭蹭的往上涨,他也主动的松开了斩仙剑,让之自行悬浮在四周。 「哈哈!不错、不错,虽然耗费掉了本道体内的斩仙之气,但是托你的福,本道在剑道上的理解,更深了,算是已经踏过门槛!。」 古神子一掐剑指,周身便有簌簌白光升起,和刚才的斩仙之气极为相似,飞出去化作一柄粗壮剑形,先是搅碎了蔓延而来黑色河流,然后便朝着远处的道庭道君杀去。 一白一黑,宛如两条蛟龙,纠结缠绕,你追我赶,厮杀不停。 但霎时间,方圆千里内,都被越来放越大的剑鸣声所充斥。 道庭道君见此情况,脸上的喜色戛然而止,明白了什么,口中厉喝:「该死!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借本道来参悟求道。」 原来在刚才的斗法中,古神子靠着「道争」一事,其另辟蹊径的,将体内的斩仙之气彻底领悟掉,使得自家的剑道也达到了一定程度上能媲美斩仙之气的地步。 「哈哈哈!」 但古神子大笑着:「不够、还不够!斩仙道友,且再助我一臂之力,打杀此獠、杀灭这群山海界的蛀虫,夺其福地。」 原来古神子此番前来,所为的并非仅仅是泄愤,也并非是宣扬祸乱仙宫的威名。 其一是想要拿道庭道君当做磨刀石,加速领悟大道的速度,将境界彻底的稳定在仙人境界。 其二便是盯上了道庭的福地,想着从中啃上一口,充当自个的仙园,甚至囫囵吞下,运走高飞。 只是即便有斩仙剑相伴左右,古神子的此番想法,也只是妄想。 因为当道庭道君的大道异象被斩仙剑层层压制,古神子的剑气都抵在了道庭道君的脖颈上时,一声重重轻叹,忽然在道庭仙宫中响起。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一道仙光,忽然出现在了两人之间,大放光明。 此人身着青衫,身量修长,身上的光色灿烂,且法力强横,不仅受下了道庭道君和古神子双方的压迫,还反过来法力震动,将两人给干脆至极的轰了回去。 这来人赫然是又一尊仙人,且绝非真仙,而是一尊地仙,且修为远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高超,即便是斩仙剑,或许也只是能够和其不分伯仲。 但这仙人朝着道庭道君和古神子双方,拱了拱手: 「贫道天文子,今日奉仙庭之令,特意前来调停,还请各位哥弟给个面子否。」 随着其话声落下,一道漆黑的符咒,和在众人的目中缓缓展开,上面只是书写了两个字——免战。 免费阅读. 第六百三十九章 免战令、古往今来第一机缘 天文子来临,其让本是激烈的斗法现场,顿时寂静。 即便那道庭道君颇是忿忿不平,其几次想要再运用法力,来击古神子,但考虑到种种,还是选择了停手。 古神子远没有对方那么多的顾虑,其暗暗的运起手中的斩仙剑,想要将道庭道君打杀在手下。 但是他想要杀人,其手中的斩仙剑却是并不想了。 斩仙剑嗡嗡的颤鸣,自行就悬浮在了古神子的身旁,和那天文子遥遥相对,并收敛了周身激烈的剑气。 瞧见此剑如此模样,古神子也不得不按捺住心间的杀意。 无有斩仙剑的加持,古神子其实也就是个虚壳子,他顶多能够施展出上位散仙的法力而已。 而那天文子瞧见斩仙剑,脸上露出了怡然的笑容。 此人还朝着斩仙剑拱了拱手,言语到:“见过斩仙道友,多年未见,道友别来无恙啊。” 一道清冷的话声,突地从斩仙剑中响起: “托仙庭的福,本剑甚好。今日你来,究竟是仙庭的意思,还是大天尊的意思?” 斩仙剑回了一句,话锋便一转,质问起了对方。 天文子见斩仙剑不太给面子,倒也不恼,反而拂了拂袖袍,从容道: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此乃我山海界的优良传统,今日贫道前来,既是仙庭上下的意思,也是大天尊的意思!” 听见这话,斩仙剑上的光芒流速变得缓慢,似乎在认真的思考对方话中所代表的意思。 而站在剑旁的古神子,其面色顿时发生了变化,眉头微皱。 霎时间,原本针锋相对,随时都可能再次大打出手的双方,相互间的气氛变缓和,并无剑拔弩张的紧张感了。 那些藏身在道庭仙宫中的仙人们,听见了对话,更是嗡嗡的议论起来:“竟然是大天尊直接派遣而来。” “看来今日的事情,干系不小啊。” 现场唯有余列和黑水子两人,因为境界过于低微,见识也不够的缘故,眼中颇是惊疑. 他们俩对视着,都暗暗想到:“那天文子仙人口中的大天尊,莫非就是当今山海界的天仙?” 敢以天尊为称号,且在前面冠名一个大字的,其十有八九就是山海界中证就了天仙之位的仙人了。 难怪道庭道君和斩仙剑,还有那古神子,都选择了按捺住动手的念头,好好听那来人讲事情。 天文子见气氛尚可,他的面色更是缓和,大松一口气。 此人扭头看了看四下残破的景象,忽然挥出衣袖,股股仙光从其袖中喷涌而出,落在了四下,将残破的砖石梁柱种种,刹那间捏造成了一尊精致的亭台。 此人站在亭台的中央,拱手相邀: “诸位,与其站着说话,不如坐下来细谈。” 天文子再次指了指悬挂在亭台顶上的漆黑文书,道:“有免战牌在此,安危方面,二位尽管放心。” 随着其话声落下,漆黑文书上的“免战”二字更是放出幽光,让站在外围的余列和黑水子两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强悍的禁锢之力落在了他们身上。 余列在脑中翻找着,立刻就找到了有关“免战牌”的信息。 传言此物乃是当年帝君统一山海界时,经常性会悬挂的一种符咒。 此符咒有平定邪气、驱逐妖魅、镇压外道的作用,特别是能够防止屠城一事发生。 从效果上来讲,此令的作用和龙气颇是重合。也因此,在现在的山海界中,各方道城争斗讨伐时,很少会再有免战牌的身影出现,基本都是龙气上场,发挥出相应的作用。 免战牌也因此从原先的战场之用,逐渐变成了象征作用,一旦有一方挂出了这牌子,便代表着对方想要和谈,而非是继续想要厮杀下去。 只是率先挂出此牌的道城,其道脉也将毫无条件的并入敌对道脉中。 因此,即便此物象征着和谈,三万年来,历史上也极少出现有道城愿意挂出此物的。 余列随侍在古神子的身侧,紧盯着那“免战牌”,他不用多想,便知道这牌子必定不是书中记载的那些样子货。 其很可能是由那大天尊亲自炼制,或是从远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法令。 因此这东西对于不受龙气克制的斩仙剑、古神子、余列等人而言,作用也是十分明显。 余列立刻就发现古神子的面色阴沉了下来,其身上锐利的气息低微,显然体内的真气神识等等,都是遭受了压制。 嗡的,当余列在打量时,一道金黄色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天文子捏造的亭台上。 对方身着冕服,面部散发着灵光,让余列和黑水子看不清相貌,此人正是那道庭道君。 其对方现在收起了法躯,以常人的身长而来。 道庭道君冷冷的看了一眼余列等人,然后站定身子,朝着那天文子拱手,开口: “晚辈阳纯子,见过天文道长。今日劳烦道长跑一趟了。” 天文子颔首,摇头失笑着说:“阳纯道君客气了,请就坐吧。” 不多时,阳纯道君、古神子两人就相对而坐,落在了那天文子的左右。 三人呈现三角形,余列和黑水子则是目光低垂,恭敬低调的站立在古神子的身后,连呼吸都不敢放的太大。 此时在场的三人,可都是二品地仙或是相当于二品地仙的,他们两个即便一个是得了祸乱仙人的传承,一个是凝结了二品金丹,可放在亭中三人跟前,依旧和一只蚂蚁差不多。 偶尔的,那阳纯道君和天文子的目光,似不经意的落在余列和黑水子身上时,还会让两人生出一股浑身上下都被看透,毫无隐私的感觉。 好在如此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亭中的天文子便收敛目光,忽地道: “此番之所以会由大天尊亲自发令,本道出使,前来干预尔等的纠纷,并非是因为过往的仙约种种。而是另有事情出现,且干系不小。 大天尊熟知阳纯道君一脉,还有祸乱仙人一脉的脾气,所以即便此事尚未通报仙庭,依旧允许我来给尔等提前说道说道。” 此话一出,本来还各有心思的阳纯道君和古神子,双方的目光都跳动,立刻落在了天文子地仙的身上。 嗖的,天文子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抽出一缕龙气,然后龙气一分为三,分别弹向了阳纯道君、斩仙剑、古神子三人。 三人略显犹豫后,都选择了接纳天文子给出的龙气,并微闭眼睛。 很快的,动容之色便先后出现在了阳纯道君和古神子的脸上,那斩仙剑也是剑身清鸣,显得有些激动 四个同样的字,从阳纯道君、古神子两人的口中脱口而出: “此事当真?” 天文子的面色凝重,缓缓的点头:“八九不离十,如此消息,乃是以损失一尊真仙为代价才传回的。” 呼的。 阳纯道君和古神子两人再次默契的同时霍然起身,一人欲言又止,手臂抬起又放下,一人则是踱着步子,在原地走着。 亭中的如此动静,让随侍在旁边的余列、黑水子两人,是两眼发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能让刚才还势不两立的双方,一下子将纠纷一股脑的抛在脑后了。 忽然,那阳纯道君似不经意间的又瞥了余列二人一下,开口道: “此事若是当真,那么实乃我山海界开拓以来的第一桩大机缘! 等寻回本源后,我山海大世界将彻底稳固,甚至是一举恢复到从前的年景。” 天文子脸上的笑意更甚,点头道: “不仅如此,此事若成,不仅山海界将复兴,山海界中现今为止的仙友们,恐是都将拔擢一番。到时候,散仙的成真仙,真仙的成地仙。 诸如我等已是地仙者,即便无法百分百的成就天仙,其也将大有概晋升!还有大天尊他老人家,其也将能真正羽化飞升,超脱寰宇。” 面对阳纯道君和天文子两人的说法,余列和黑水子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俩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那古神子和斩仙剑,发现后两者依旧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且古神子的目光跃跃欲试,更是显得激动起来。 很显然,在古神子和斩仙剑看来,所谓的山海复兴、可成天仙的好处,并非是夸张,而是真有可能! 阳纯道君两人言语一番后,便都将目光看向了古神子二人。 天文子笑吟吟的言语着:“二位道友,有此等大事在前,何必再和自家兄弟起矛盾,白白消耗我山海界内部的力气了。你们说是也不是?” 他不等古神子两人回答,便先打着包票: “关于此事,贫道已经事先给二位通气了。只需二位愿意,还自认为是山海界之人。接下来,不管是道庭、还是仙庭,都将与祸乱仙宫彻底修好,且会有大量的资粮灌注在祸乱域中,用于培育道种仙种。” 听见这话,余列和黑水子眼睛都微亮。 什么散仙成真仙、真仙成地仙的好处,于现在的他们而言,还有点远,但是仙庭拨给大量的资粮,让在祸乱域中培育道种仙种一事,可就和他们息息相关了。 毕竟不是他俩说大话,若是他们两个还算不得仙种道种,那么天下间还能有几人得此评价? 余列心间大动:“若是如此,不仅我之成仙的过程将会顺利很多,我和道庭之间的过往纠纷,岂不也是就此消弭!” 虽说他现在已然是不畏惧所谓的道庭,一直以来也没怎么在道庭手中吃过亏,但是被道庭视作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生活,依旧是不太好受的。 因此若是有机会,能让自己洗白,余列是十分之乐意。 只不过余列如今连道箓都没有了,心间也存着自个还能否彻底洗白的担忧。 很快的,那天文子口中的一句话,让余列的这点担忧消去了大半: “古神子道友且放心,你虽非我山海界正统出身,但你乃是祸乱仙人之嫡传,两者无甚区别。以及你体内并无道箓,此事反而更能让你为我山海仙道做贡献。” 单从此话来看,天文子似乎就是看中了古神子的体内并无道箓一物,所以态度才如此热烈。 余列心间惊讶着,一旁的阳纯道君很快就对此进行了解释。 只听此獠冷哼一声,道: “古神子,勿要鼠心蜗肠,若不是那群古修亦有法子来针对我辈道箓中人,我山海界用得上尔等?此战一开,我等第一个要灭的就是你们,防止尔等首鼠两端,投靠了那群叛逃的我山海界家伙!” 余列旁听着,心间顿时了然:“原来如此。” 很快的,他结合中刚才所旁听的几句话,以及阳纯道君口中的“古修”一词,瞬间抖了个机灵。 “莫非,那天文子地仙口中的大事,指的便是与古修一战!?” 古修者,乃是当年山海界残破时,远遁虚空的修行者们。 彼辈无一不是承接上古,跟脚非凡,且当年能够离开山海界的道脉,至少也是一方能出仙人的道脉。而相比于彼辈,被留在了山海界内等待世界湮灭、灵气枯竭的道人们,基本都是破落户或旁门左道。 再加上前者在临行前,乃是驾驭洞天福地而去,每一尊洞天福地中,都存有山海界中古往今来的灵物奇物,其将本就残破的山海界,更是搬空,几乎只留下一片白地、荒地。 原本古籍中最为繁荣灵杰的中土一带,更是直接沦为鬼蜮,其可谓是遗毒无穷、贻害无尽。 因此当今的山海界道人们,无一不是对那群古修们咬牙切齿,恨不得对其食肉寝皮、敲骨吮血的。 只可惜,古修们远遁虚空,踪迹莫知。偶有出现的,也不过是如尸寒子一般外出历练的后代传人,并非其大本营所在。让山海界的道人们纵使想要讨伐这群古修,也是难以为之。 而现在,听天文子所言,似乎是寻见了古修所在? 余列心间顿时就像是小猫在挠痒痒一般,好奇的很。 第六百四十章 险恶算计、神临之怒 余列竖起了耳朵,不放过那古神子几人的谈话的任何一个字。 多听了几句之后,他的心神一抖,暗呼: “果然!八九不离十了,山海界定是发现了那群古修的行踪。” 余列在心间计较起来:“如此说来,仙庭是在密谋着去攻打古修,将山海界的本源彻底修复。这样的话,仙庭的确不会允许祸乱仙宫和道庭厮杀,免得大战尚未开启,自己这边的人手就折损了。” 从几人的谈话中,他也明确的得知了祸乱仙宫中的弟子们,将会在此番和古修的大战中起到关键的作用。 特别是仙宫中凝练了道煞,道箓也被拔除掉了的,其很可能将作为第一批攻入古修世界的先锋。 因此从大战的角度来考虑,道庭一方或可残破,但是祸乱仙宫一方目前,不容有失。 余列心间顿时暗喜:“即便道庭仙宫方面再有不满,其也只得默认祸乱仙宫的此番打脸了。 并且那天文子所言若是不差,在今后的年岁中,道庭还得配合仙庭一方,将大量的资粮输送到祸乱域中,帮助祸乱仙宫培养弟子!” 忽地,余列不由的侧眼看向身旁的黑水子。 他从黑水子的眼中,也瞧见了欣喜之色。 可以预知的,今后他们两个在祸乱仙宫中,可是有好日子要过了! 不过一阵欢喜之后,余列回过神来,心神也是微凛。 他可不是只会厮杀的道人,而是也读过几本典籍的。眼下因为古修的缘故,祸乱仙宫将会得到优待,但是根据历史上的种种例子来看。 祸乱仙宫也有可能会在大战当中,或是大战之后,被当做弃子,甚至是叛徒进行清洗。 毕竟祸乱仙宫中真正主事的人,可都是不服龙气的。仅仅这一点,仙庭在事后将祸乱仙宫打成叛徒,整个山海界都将不会有多少人反对。 须知在山海界道人看来,龙气不服,道箓也没有,压根就没有所谓“人籍”! 余列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强迫自己将这点担忧,压在了心底里。 他现在人微言轻的,连金丹都没有结,即便是意识到了这点问题,也无法进行评说。而且祸乱仙宫开山了这么多年,什么风风雨雨没有经历过,那古神子和斩仙剑应当对此也是有所提防。 对于余列而言,他接下来最要紧的还是好好琢磨,自个如何能借此机会,早日凝结金丹,甚至是飞升成仙。 要知道任何一场涉及外域的战争,其都不可能是三年五载就能结束的,往往一场仗打下来,就是持续好几代道人。 越是庞大的战争,涉及的世界越大,则持续的时间往往越长。 余列若是不好好修行,有可能在山海界和古修的战争正式开启前,就已经陨落或老死。 亭台中,古神子几人的谈话声,继续响着。 慢慢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方几人再次落座,相互间的气氛也变得颇是平和,像是一应的条件都已经谈妥了似的。 古神子从容的抬起手,脸上带着几丝笑意: “不打不相识,今日古某一不小心打上了阳纯道君的福地,实在是不好意思。还望道君就当古某是刚睡醒,脑子正迷糊,所以才做下了此等狂举。” 阳纯道君面上的金光涌动,他抬眼紧盯了古神子数眼,然后才不咸不淡的说: “无事,左右不过些许砖瓦破碎罢了,就当古道友替本君扫除了一些破烂,本君也早就有将仙宫道场重新装饰一番的想法。” “哈哈哈!” 天文子地仙见两人的话里虽然还带着暗讽,但是已经算是能说能笑。 他顿感宽慰,当即拉过两人的手掌,大笑着说: “正是正是,我等身为山海界中人,怎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手足相残。再说了,诸位都是长生有道的存在,天长地久,日后自有相处的机会,勿要因为一时之气,就结成了死仇。” 阳纯道君和古神子两人,都给了这天文子地仙一个面子,各自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言罢之后,古神子起身,朝着两人拱,便要转身离去。 但是忽然,那阳纯道君出声:“天文仙长,古修之事,连诸位仙友们都尚不知晓,此事定是秘中之秘。 你我三人,还有那斩仙道友都是信得过的,但是那两个小辈,他们却是将此事听了去,只恐他们守不住,会此事不甚泄露出去,坏了我山海界大事!” 铮! 没等那天文子做出反应,古神子一听此话,脸上的笑意就顿时转冷,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阳纯道君: “怎么,给你脸,你还不要脸?可是再想尝尝我祸乱仙宫的威风。” 天文子见好不容易才安抚下的两人,又剑拔弩张起来,也是一时有些傻眼:“这、这……” 旁边的余列和黑水子两人,则更是傻眼。 “好啊,难怪刚才那天文子地仙,乃是以龙气传音,密探此事,而那阳纯道君却是直接在口上头说起古修之事,原来是在这里挖坑,故意说给我俩听的,算计我俩。” 一股窝火,顿时从两人的心间涌起,他们怒视向那阳纯道君。 阳纯道君面对余列等人的怒意,丝毫不慌,还似笑非笑的道: “当然了,这二位后辈定是古神子道友的青睐子弟。本君也不可能强迫道友打杀了他们。 不如这样,要么将这两个后辈关禁闭,等到大战开始后,再放出来。 或是请示仙箓,将有关古修的一应情报,都从他们的脑海中剔除。” 余列和黑水子听见对方并不要求取了两人的性命,丝毫没有感到欢喜,反而心间寒意大盛。 须知身为修行中人,有许多机缘和资粮,都不是闭关苦修就能满足的,往往必须得外出历练。 一直足不出户的话,道人修至筑基或可,但是大概率是结不了真丹,以及九成九是修不成仙的。 至于抹除记忆一事,则更是阴险。 道人的修行,首重的就是意志或神魂,只是道心不稳就足以令道人的境界卡死、走火入魔,若是意志或神魂方面不完整,有所缺陷,其在今后的修行中,走火入魔的概率更将倍增,甚至永失仙途。 有关这一点,所有的道人都知晓,并视为禁忌。 在许多家族或道脉中,若是有子弟门人生了心智、神智方面的病,家族长辈往往都是宁肯坐视对方发疯而死,也绝不会动用法术秘术,人为的对其进行医治,以免伤了神魂,更别说去抽取神魂抹除记忆了。 还有譬如那神奇子,此子当初在道庭中筑基时,道庭方面就想要让其留下一方命牌,但是其兄长神临子正是因为顾忌这点,便给强行拒绝了。 可以说,不管是关禁闭,还是抹除记忆,都相当于要断掉余列和黑水子的仙途。 余列一时在心间暗恨: “阳纯道君,若有来日,吾必斩你!” 原本他对此獠,还是无甚感觉的,毕竟对方和他的差距是在太大。 即便此前就和此獠有所牵连,那也是因为白巢子等人的缘故。余列还犯不着狂妄到要和一届道君结仇。 他压根就不配。 但是阳纯道君现在的一番话,对任何一个修道中人而言,都已经不算是阻道之仇,而是断道之仇! 与此同时,余列心间也是一时生出了几丝惶恐。 对方并不要求取了他俩的性命,而是只要求禁足或剔除记忆,用的还是古修一事为借口,关系重大,当真可能会得逞啊。 好在,嗡嗡的! 古神子和斩仙剑都没有让余列和黑水子失望。 古神子面上的冷笑直接变成了讥笑,还唤起斩仙剑,再次对准那阳纯道君,提剑就要砍过去。 这动作唬得正在考虑阳纯道君提议的天文子地仙,急忙站起身,高呼:“切莫动手、切莫动手,有话好说!” “无话可说,若要抹除我门人记忆,先斩了我古神子便是!” 古神子面算森寒,丝毫不让,怒极反笑道: “我祸乱仙宫上下,从来只有死掉的弟子,从无被圈养、抽魂的废物。” 天文子再次犯难:“这、这。” 阳纯道君则是微眯眼睛,他没有料到古神子的反应竟然比刚才还要大,只得冷哼着: “若是古道友下不了手,本道来当这个恶人便是了。否则的话,此等大事一旦泄露,你祸乱仙宫便是整个山海界的罪人,当真承受的住?” 古神子持剑自立,笑道: “哈哈,你也配当恶人!” “竖子!” 阳纯道君心中的怒火腾腾冒起,也是彻底压不住了,他猛地一拍石桌,就将天文子捏造的亭台打成了灰烬,四周烟尘大起。 “唉!”天文子地仙大为无奈,几番言说后,见双方的气氛越发紧张,只得道: “既然二位都有顾虑,那便让这两个后辈发个道心之誓便是。” 天文子劝说着阳纯道君:“我观此二子,皆有成仙之资。 其中一人更是丹成了二品。若是你我二人的门下弟子如此优秀,也不会冒此风险的……况且他们都有成仙之资,道心誓言的约束力当是也足够了。” 阳纯道君冷哼数声,面对古神子的施压、天文子的劝说,他也只得拂袖不谈。 于是余列和黑水子二人在那天文子的见证下,也只得“见好就收”,分别站出来,指心为誓,喝到: “晚辈余列(黑水子),立誓绝不泄露此事,如有违背,定三劫降临,魂飞魄散!” 其中黑水子因为脑中有道箓的缘故,还额外签订了一方龙气誓言,存入了其道箓当中。 发誓完毕之后,那阳纯道君的目光,不再放在余列和黑水子两人的身上。 两人毕竟只是小辈,是此獠临时起意,想要狠狠的落了古神子脸面的工具,压根不就被其放在心上。 阳纯道君打量着古神子的面貌,而是忽然又一笑: “对了,古道友有着这两个英杰的子弟,本君也有一个不错的弟子,这就叫他出来,也和古道友、斩仙道友,还有天文子仙长见见面。 还望诸位日后,能多多照拂本君这不成器的徒儿。” 古神子和天文子的目光微动,落到了道君身上。 不等两人猜想什么,那阳纯道君就伸手一划,破开了虚空,让一道盘膝而坐的身影从虚空中显露,被一团金光包裹,缓缓飘出。 来人的面色微怔,应当是正在修炼中,仓促之间被叫出来的。 且尚未睁眼,对方的面上就激动,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似的,有所喜色。 等到将体内真气平缓后,此人猛地睁眼,紧盯向古神子。 看清古神子后,此子的面色从惊喜变成了惊疑,并霍然起身,丝毫不考虑阳纯道君等仙人就在身旁,厉喝道: “汝是何人,吾弟现在身在何处!” 只见这来人的相貌,和古神子极为相似,甚至可以算作是双胞胎了,唯有两者的气质略有不同。 对方正是那神奇子的胞兄,神临子。 其也是当今山海界中,唯一的一尊一品金丹,有直成天仙之资! 余列和黑水子两人再是优秀,落在了这人的跟前,也是瞬间就黯淡。不管是法力,还是资质,还是潜力等各方面,十个他们加起来,都还比不上对方。 古神子遭受着对方的当面厉喝,面上倒也没有多少恼色,反而颇有趣味的打量着此子,开口道: “你这家伙,就是本道这具肉身的胞兄?不错,果真是个一品丹,道庭方面并未说假话。” 他收回了斩仙剑,负着手,淡淡说: “看在这具肉身的份上,本座今后会照拂你一二,若是在道庭中受了委屈,随时可以来祸乱仙宫中找本座,本座会给你出头。” 神临子从这番话中,彻底的明白,站在他眼前的再不是他弟弟神奇子,而是一个陌生的夺舍之人! “妖孽!” 神临子的发丝上竖,双目通白,他手上掐起法诀,绝望的嘶吼道: “吾要让你魂飞魄散,身死道消,永世不得超生!!” 第六百四十一章 潇洒回宫、升仙提前 神临子惊怒,强悍的丹气从他的周身四溢,疯狂的朝着古神子直扑而来。 这一动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惊讶,没有想到此子竟然如此的胆大。 古神子见状,面上露出讶然之色后,丝毫不慌张,嘴角反而露出了冷笑。 其直面着神临子的丹气,毫不躲避,口中反而低声道:“很好,阳纯道友不会管教徒弟,本道今日就替他好好管一管!” 冷色在古神子的目中闪现,甚至还有杀意,他并未动用斩仙剑,而是伸出手臂,轻轻的就往神临子抓过去。 砰的! 只可惜,他的手臂伸出后,并没有将神临子抓在手中,而是和阳纯道君的一只袖袍碰在了一起。 一股强悍的灵气波动,在现场顿时炸开。 余列和黑水子两人站在边缘,身子都是不由的朝着身后退了数十步,才再次站稳。就这,还已经是古神子为他们挡下了绝大部分余波的结果。 阳纯道君霍然起身,冷声道:“古神子,你若是胆敢动本君弟子的一根毫毛,不只是这两人得陪葬,本君还要血洗你整个祸乱仙宫!” 古神子闻言,压根就不受威胁,他身上的杀意反而腾腾的涌起,并将斩仙剑也拿在了手中,狞笑道: “一品金丹是么?本座还没有杀过一品金丹,今天他冒犯本座在先,正好杀一个尝尝鲜!” “汝找死!” 厉喝声从阳纯道君的口中发出。 眼瞅着好不容易平息的两人,矛盾再次的压制不住,旁边的天文子地仙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只得再次将“免战牌”挂了出来,令四周的气机统统僵硬,强行打断两人的斗法。 “安静、安静!” 天文子口中呼喝着,他先是狠狠的批评了一番神临子:“你这孩子,就算你是一品金丹,那也得有点尊卑长幼之分吧。 别以为古道友是寻常的散仙。今日若不是你家大人及时出手,你就算不被废掉,也得多出多少的磨难啊。” 然后他又对着古神子道:“古道友你也是的,如何因为小娃娃的一时失言,就动手呢。阳纯道君还在跟前呢,你这一动手,岂不就是落了阳纯道君的面子。” 不等古神子和阳纯道君说话,那神临子闻言后,其面上的凶光已经闪烁,根根青筋在他的皮肤下暴起,显得狰狞可怖。 “仙人又如何,汝杀我胞弟,夺我胞弟肉身,已经是触犯仙律,当斩当杀!罪不可恕!” 此子硬撑着,股股丹气在皮肤下涌动,若非天文子挂出来的免战牌着实是给力,他已经是再次动手了。 阳纯道君瞧见神临子的恨意,此獠目中闪过了几丝微不可查的趣味之色,然后也是愤恨的说: “吾徒所言不差,今日打上本君仙宫的事情,本君可以不追究。但是古神子,你得好好交代交代,你这具肉身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依据仙律,凡是夺舍道人肉身者,一律死罪,打入轮回。” 主持局面的天文子听见这话,面上也是一时为难,欲言又止,只得先看向古神子,看看其人如何说的。 毕竟在山海界中,夺舍一事的确是一个禁忌。大家身为仙人,若是无人追究那还好办,可若是当事人的亲友追究起来,此等罪责却是不好洗脱了。 熟料古神子听见几人的话,他虽然收敛了动作,但是还提着斩仙剑,且丝毫不慌张,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仙律?本道乃是祸乱仙宫中人,汝山海界的仙律,能奈我何!” “古道友!” 这回答让本想和稀泥的天文,子也是心间有怒火生出,冷哼着提醒了一下古神子,让此人注意言辞。 好在古神子叫嚣一句后,其略微沉吟,倒也给出了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 “这具肉身从何而来,是如何造就的,本座所知的比阳纯你那徒儿还少。反倒是你那徒儿,当时就有分神在此肉身之中,应该比本座知道的更加清楚才是。” 古神子抖了抖衣袍:“本座可用道心起誓,此身非是我夺舍而来,而是机缘巧合,肉身缺魂魄,吾缺一肉身,两者天造地设,交媾而成,属于新生也。” 天文子和阳纯道君闻言,面上一时都怔住。 原本他们还以为,古神子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秘法,将神奇子的肉身炼制得彻底,所以才让他们察觉不到夺舍端倪。两人压根就没有想到,古神子居然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夺舍。 天文子的面色怪异,他暗暗传音给阳纯道君和那神临子两人,询问情况。 神临子此刻虽然怒火中烧,但是理智尚未彻底的失去,且其心性高傲,也不屑于去遮掩事实,便将自己在血海秘境中瞧见的一幕幕,说给了两人听。 于是天文子嘀咕着: “如此说来,是那秘境中有鬼,古道友能获得神奇子道友的肉身,兴许还是帮神奇子道友报了仇了,灭掉了那远古残魂。” 神临子闻言,当即喝道: “不可能!安能知道不是此獠同其一众弟子,算计了吾弟?特意用那残魂作为马前卒,坏了吾弟肉身,助他复活。” 天文子闻言,面上不喜的皱起了眉头,说: “小家伙,勿要激动!以本仙修行数万年的经验来看,天下间除去机缘巧合、天造地设之外,并无能够批量产生无魂肉身的手段。 而且你仔细瞧,古神子道友的这具肉身,身上毫无怨气、缺陷、滞涩,一看就并非是强行夺取,很可能反而是完成了肉身的遗愿后,原身魂魄自行消散,将此身赠与给了古道友。” 天文子地仙捋着胡子,还点头笑道:“历史上确实是有过自愿献出肉身,旁人代活的例子。 再说了,你弟弟那肉身,何至于古道友谋划这么多?换做成你的肉身,才真有可能。” 这话让神临子和阳纯道君两人面上的怒色更重。 就连一旁看热闹的余列闻言,也是不由得抬起头,偷瞥了一眼那天文子道长。 其在心间暗暗咋舌:“原来还有‘自愿献上肉身’这一解释啊。” 只是阳纯道君当场呵斥: “荒谬!姓古的夺我道庭中人的肉身,我等莫非还要感谢他看得上不成?” 神临子面上也是神色变幻,相比于阳纯道君,他这时反倒是恢复了几丝冷静,发现天文子地仙所言的的确有几分道理。 因为以他的见识,也是想象不到世间能有人为的法子,让人完美无损,仿佛投胎重活般的获得新肉身。 此种例子,确实只在典籍上出现过,且无法复制。 “莫非,吾弟肉身为此獠占据,当真只是巧合?”神临子从心底里,实在是不愿意相信这个解释。 古神子觑眼看着这两个家伙,也懒得再解释,选择了直接伸出手,示意着那天文子地仙检查一番: “道友,你且看看本道和此身的关系。” 天文子顿了顿,见古神子主动让他检查肉身,也就点头出手。 那阳纯道君和神临子见状,都安静下来,仅仅眼神各异的盯着两人。 一番细细的打量后,天文子地仙果然是没有从古神子的肉身上,发现半点的端倪。 其还轻叹了一句:“古道友好志气,不仅没有走我山海界当前的四九玄功之变,居然连丹道也没有走,而是走了古炼气士的路子,只修胸中一口气。” 天文子朝着阳纯道君和神临子摇头,示意自己的检查结果。 此人见对方两个的目中还是露出怀疑之色,只得轻咳一声,道:“本仙也愿以道心起誓,此番检查并未弄虚作假。” 即便如此,仇恨、惊疑、忌惮的情绪,依旧在神临子二人和古神子之间涌动,让那天文子颇是操心,松不了一口气。 反倒是落在一旁,彻底沦为了小透明的余列,他的目中正充满了欢喜,大松一口气。 其暗叹着:“化灵池之作用,果然是世所未见,堪比天地造化。经过其炮制的物件,即便是地仙,也无法察觉到半点人为的端倪。” 天文子的此举,正好让余列对化灵池的层次,有了更大的确认。 忽然,那神临子压下了面上愤怒,他朝着古神子拱手,冷声道: “若是如此,仙律方面似乎当真是苛责不了仙长。但是神奇子乃是吾之胞弟,其人既没,其身合该下葬入土,由晚辈来操办丧事。 还请古仙长让出此身,成全晚辈!” 这话让古神子面上哑然,也彻底的失去了耐心,不耐烦的呵斥道: “你这家伙,是修行修得脑子都坏掉了吗?要不要本座当场自刎给你看。” 神临子默然,他只是抬起头,幽幽的盯着古神子,既没有像刚才那样激动,但也没有退缩半步。 古神子并未再搭理此子,仅仅是冷笑着瞥眼过后,便朝着那阳纯道君说: “阳纯子,管好你的弟子,否则的话,以他这性子,恐怕等不到大战开启,就会在那提前的升仙之战中陨落。” 言罢后,其人又朝着天文子拱了拱手,便自顾自的转过身子,将落在一旁的余列和黑水子两人收在身旁,化作一道剑光,铮的消失在了此地。 阳纯道君和天文子地仙,此时没有再进行阻拦。 嗡嗡! 一道粗壮的白光,横贯道庭仙宫,横行无忌的朝着祸乱域所在扑去。 其气势之恢宏,再加上道庭仙宫之前的动静,将山海界外的所有仙人们,已经是几乎全都惊动了 不少仙人都是惊叹的看着余列等人离去的身影: “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这祸乱仙宫都沉寂多少年了,怎么又有此等人物出现。” 如在距离潜州道城很近的虚空中。 就有一只蛤蟆人脸抬起头,它仰看着剑光,口中喃喃道:“大丈夫当如是也,当如是也。” 羡慕着,这蛤蟆人脸上也露出了癫狂般的欢喜,低声笑道:“快了、快了,本道也快要成仙,桀桀桀!” 除去惊叹之外,亦有阵阵冷嘲热讽、讥笑之色,出现在了诸多仙人的面孔上。 其有对道庭的,也有对祸乱仙宫的。 前者是欢喜于道庭被狠狠的落了脸面,后者则是等着看祸乱仙宫惨遭道庭一方的报复。 而与此同时。 余列和黑水子两人陪伴在古神子身旁,他们俩犹豫许久中,终于是鼓起勇气,出声询问古神子。 两人问的并非是刚才在道庭中的纠纷,而是古神子最后不经意间所提及的事情: “敢问仙长,那升仙之战,当真是提前了吗?” 他们紧张的望着古神子。 古神子瞥了两人一眼,淡淡道:“正是。” 其人犹豫了一下,想着两个家伙反正已经是在道庭仙宫中听见了秘密,便多解释了一句: “根据天文子所言,这次和古修有关的情报,就是从升仙之战所在的世界中传递而来。 为免战端多开,山海界陷入两头作战的情况,仙庭会敦促此事尽快开始、尽快解决,且会用此战所获的资粮,竭力培养仙人,毫不节省。” 从古神子的口中得到确认,余列的面色更加一紧,黑水子的脸上则是浮现出欢喜和庆幸之色。 余列是紧张于自己还未结丹,那升仙之战就要提前开始了,且仙庭方面,似乎将会比以前所计划的更加慷慨。 这让他对于结丹一事,前所未有的迫切和期待。 他思绪翻腾,还想到:“对了,紫师她也会参加此战……好在黑水观主现在也丹成上品,还是二品了,两人在升仙之战中,应当能有所照应了。” 旁边的黑水子早已经从余列的口中得知了升仙一战的种种好处,他正是在庆幸于自个已经结丹,可以赶上此番升仙大战了! 古神子见两人一忧一喜,便又淡淡道: “你二人,是该好好做准备了。此番升仙大战,我祸乱仙宫也会参加,且是举全力参加。到时候,你们俩可别掉链子了。 特别是你,列儿。若不结丹,你就一个人留守仙宫,看门吧。” 余列闻言,心神微愣。 他看着古神子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瞬间就想到了什么,精神猛振! 第六百四十二章 师慈子孝、结丹机缘 古神子这话,明显就是在暗示他,将会敦促、以及帮助他结丹啊! 余列心神振奋,当即就拱手答应: “喏!谨遵师兄吩咐。” 古神子听见余列的回答,瞧见他斗志昂扬,哈哈大笑了几下,道: “速速回宫吧,宫中的那些人,或许都是已经等待的心焦。” 嗖嗖! 其驾驭着剑光,在虚空中跳跃穿行的速度猛地又是提升了一大截。 这时,在道庭仙宫中。 残破的楼宇宫殿,正在缓慢的弥合,溃散的龙气,也在缓缓的凝结成形,恢复为巨龙的形状。 道庭中的其他弟子等人,也都在有条不紊的恢复着秩序,各路仙人也是插手,打理着现场。 但是那阳纯道君驻足在原先议事的地点,眺望着偌大的仙宫,面上依旧是阴沉无比。 “瞧见了么?彼祸乱宫人,便是如此的跋扈,即便是夺了神奇子的肉身,居然还想着找你邀功。” 淡淡的声音,从阳纯道君的口中说出: “此宫乃是我山海界中最大的毒瘤。本君当初禁止你前往此地,也是为了防止你被彼辈算计,甚至是坑杀在祸乱域。 我若是猜想的不差,那古神子之所以会夺取神奇子的肉身,压根就不是什么巧合,其真正的用意,还是在于你。” 神临子站在阳纯道君的身旁,低头思索着,出声道:“弟子愚笨,还请道君详细示下。” 阳纯道君微眯眼睛,道: “你乃是我道庭的一品金丹,有天仙之姿,那神奇子的肉身虽然扎实,但是并不算多么的难得可贵。其唯一独特之处,便在于和你血脉相连。 有朝一日,古神子若是以此谋害于你,甚至是吞了你之金丹或仙躯,到时候,他便有可能夺走你的天仙之姿,获得大机缘!” 忽然,阳纯道君还轻笑了一句:“也就是说,神奇子此番之所以死亡,不仅仅在于祸乱仙宫,其实也在于你这当哥哥的。若是你不过于出色,也就不会牵连到那神奇子,使得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神临子静静的站在身旁,他听见这话,面色不动,眼神也没动,仿佛傀儡一般。 良久之后,直到阳纯道君轻叹一声,拂动袖袍: “你且下去吧,好好待在宫中修行。 本君不让你随便出门,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是不在仙宫当中,也不在山海界中,有古神子此等贼子盯上了你,即便本君时刻关注你,也难以将你护持得周全。” 神临子闻言,恭敬的拱手,朝着阳纯道君行礼后,方才转过身子,朝着仙宫深处所在的方向飞去。 当他快要离开阳纯道君的神识范围时,一抹讥笑之色,却是出现在了神临子的眼底里。 在神临子看来,阳纯道君刚才口上说的好听,但实则全都是推卸之语,全都是马后炮! 神临子可不会忘记,其弟弟之所以会前往祸乱域,源头可就是阳纯道君首肯,将其派出去的。 而且当时还说得好听,说祸乱域中并无仙人存在,其弟弟绝对不会有事。 可偏偏神奇子一入祸乱域,三千年没有动静的祸乱仙宫,就出现了此等大变故,不仅有祸乱仙人的弟子复活,还有斩仙剑随之一起,打上了道庭仙宫。 这些种种在神临子看来,绝对不会是巧合! 特别是阳纯道君刚才口中有一句话,神临子十分认同,那便是对于道庭而言,世间最大的毒瘤,便是窝藏海量道贼的祸乱域。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阳纯道君便是故意想让神奇子死在祸乱域,好借助他神临子的手,来日荡平此等毒瘤。 今日之所以将他拎出来和那古神子见面,同样表面是照顾他,让他见一见“弟弟”,晓得真凶,实则也是想要让他和古神子之间产生因果,来日好驱使他踏平祸乱仙宫! 思索到这些,神临子目中的神情,越发的冷厉。 “好师尊!今日的交代,弟子记得了。来日等帮您解决祸乱仙宫后,弟子再来向您好好了结此番因果。” 神临子心中傲然。 纵使知晓了阳纯道君的用意和算计,他也不抗拒,依旧会将古神子一事牢牢的记在心间。只不过同时,他也是一并将阳纯道君本人,和古神子摆在了一个位置。 “临儿。” 当神临子的身影即将彻底消失时,一道传音飞来,又落入了神临子的耳中: “好好修行,升仙之战不容差池。到时候祸乱仙宫也会参加,你可将一应精力,尽数的倾泻在升仙之战中。尽管去做,有本君为你撑腰。” 神临子的身形微颤,他显得略微激动,当即转过身,朝着阳纯道君恭恭谨谨的又行了一礼: “是!弟子谨记。” 两人遥遥相对,阳纯道君含笑念到:“善。” 一番师慈子孝的场景,在残破的道庭仙宫中上演着。 …………………… 半日不到。 余列、黑水子两人就跟随古神子,返回了祸乱仙宫中。 等到他们回到仙宫时,发生在道庭仙宫中的一幕,尚未通传流传到山海界内外。 因此诛仙剑使等祸乱仙宫中人,对于三人如此迅速的就去而复返,都感到十分的好奇。 原本该由古神子亲自来说此事,其只需一个法术,就能将当时的场景展现在祸乱仙宫中,极大的振奋仙宫人心。 但古神子懒得做此事,且或许是认为自己百千万里迢迢的找上那道庭,结果仅仅砸了对方的一扇门,一个仙人都没有打杀或打伤,着实有些丢脸。 他一回祸乱仙宫,将余列两人扔下后,便自行的遁入了剑园所在。 古神子如此举动,令仙宫众人都是浮想联翩,好在他们瞧见余列两人都是全须全尾的,且古神子看上去也不像是元气大伤的模样,倒没有觉得三人此行是吃了大亏。 “余道友、余道友,你们此行究竟是去作甚了?” “叫什么余道友,该叫余师兄了!” “呸、叫什么余师兄,应该叫余长老、或余师祖!他老人家可是和那位仙长同辈,是祸乱仙人的弟子。” 一堆好奇中还夹杂着奉承的话,响在了余列的耳边,黑水子那边同样如此。 两人一个祸乱弟子,一个二品金丹,且双方的关系还紧密,实在是祸乱仙宫三千年以来最大的新闻,一下子就成为了整个仙宫的焦点。 许多老仙宫弟子,他们没有参加剑园之行,也没有迎接新人,为了瞧一瞧两人的尊容,便嗖嗖的飞来,一下子将两人的所在团团围住,像是看戏一般,目不转睛。 最后还是那诛仙剑使三人亲自出马,才将两人从人堆中请了出来,亲自询问一番消息。 古神子在道庭仙宫中耀武扬威的事迹,经由余列两人的口,也立刻就席卷了整个祸乱仙宫,不少道人还目中发亮,就将这一消息通过各种手段往祸星城中传递而去。 须知祸乱域乃是山海界中道贼的窝藏之地,祸乱仙宫中自然也是少不了在山海界中被打为了道贼的弟子。 彼辈平生最乐意见到的事情,便是见到道庭吃瘪了。 而如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道庭的开朝道君被古神子教训一事,更能让他们开心的呢。 一下子,许多仙宫中人为了能获知更具体的消息,再次将余列两人团团围住,面色狂热。 面对如此场景,余列颇是有些受不了,但是那黑水子就不同了。 这家伙捋着胡须,翘着脑袋,见仙宫中人如此的热情,居然还从袖袍中取出了一张木桌,一方响木。 轻咳数声后,黑水子眉飞色舞,像是说书人般,啪啪的在仙宫现场开始了讲述: “话说当时我三人,威风凛凛,驾临那偌大的道庭祖地。贼仙老巢左有真龙探首,右有凤凰展翅,可谓是步步惊心,存存骇人。但贫道当时对古神子仙长提气一喝。 呔,仙长!且由弟子前去叫门……” 余列愣愣的瞧着这老家伙如此的嘚瑟,他失笑的摇了摇头,也是趁机将身上用白雾一裹,混入人堆中,变成另外一张相貌后,偷偷的溜走了。 只留黑水子一人,在现场为众多弟子讲述精彩故事。 而余列离开人群后,他径直的就往一个方向走去。 此方向并不是他在仙宫中的住所,也不是桑玉棠、铁剑兰等人的所在地。 前者因为他的辈分着实是高,仙宫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商量好他的待遇,或者说还没有请示过他,不知该将他如何安置。后者,那桑玉棠、铁剑兰两女,同样是扎在人群中,竖着耳朵听黑水子吹牛。 不多时,余列独自一人来到了仙宫的中央,也就是剑园所在,然后轻轻一跃,其四周的重重剑气就消散,层层屏障也变淡,偌大剑园仿佛变成了一方幻境。 余列直入剑园深处,目中很快就出现了之前瞧见过的那尊庞大遗蜕。 没错,他的此行目的便是再次来到仙人遗蜕跟前,听那古神子的私下交代。 这点是古神子在遁入剑园中时,暗暗传音给他的,让他应付完杂事后,抽空就可来剑园中寻他。 经过几番事情,余列现在对于结丹的渴望,可谓是攀升到了极致,因此他半日也不想耽搁,立刻就跑了过来。 刚一来到仙人遗蜕附近,他便听见了那古神子和斩仙剑的谈话声。 “唉,斩仙道友,你当真不随本座一起出去走走了?” 是那古神子的絮叨声:“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你我二人浪迹天涯,远走高飞。” “不去不去。”斩仙剑嗡嗡颤鸣: “不仅本剑不去,你这厮也不能去!” 古神子的声音顿时就高亢了数分:“什么,你自己不出门便是了,何故要圈禁本座在这破仙宫中。” 斩仙剑回道: “此一时非彼一时,此乃大争之世。不说近处的升仙之战,便说那古修一事,哪一件不需要你我二人坐镇。若是真个离去,便不叫放养,而是抛弃山门了。” 忽地,余列的身形落入了两人的注意中,那斩仙剑当即朝着余列一指,冷哼道: “便拿这小家伙来说,你真当一缕斩仙之气,就能庇佑得了他?若是上头没人,他就算和神临子一样是个一品金丹,也得被仙庭那群家伙压榨成牛马,甚至是死在外域中。 除非你想要他叛逃祸乱,投入另外的道脉门下。对了,这小子体内没有道箓,如他这般的,估计最后只剩下叛逃山海,投靠古修这一选择。” 古神子正盘膝着,他睁开眼,目光无奈的望向余列的所在,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时也命也,看来本座是不得不卷入山海界的此番因果当中了。” 余列默默的将两人对话听在心间,他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底里狠狠的吃了一惊。 “夭寿啊!这便宜师兄居然不仅自己想溜,还想将斩仙剑也拐跑。” 上头有人撑腰和上头没人撑腰的区别,余列这些年,可谓是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好不容易抱上了祸乱仙宫的大腿,虽然这根大腿有点瘸了,但也总比没有要好。 特别是得知了即将到来的古修一事,余列是再不想继续东奔西跑,省得最后即便成了仙,也只是个炮灰仙人。 因此古神子哀叹着,余列则是在心间庆幸不已,庆幸那斩仙剑好歹知道点分寸,没有随着便宜师兄一起远走高飞。 一阵沉默过后。 古神子收拾精神,他抬眼看了下余列,面上又露出了轻笑之色: “来的倒挺快,看来是等不及,想早早结丹了。” “见过师兄。”余列压下心间对这厮的腹诽,他面色一正,当即朝着便宜师兄行礼,并回道: “师兄明察,师弟确实是太想进步了!” “哈哈!”古神子面上的笑容变大: “进步进步,一进一步。 身为修行中人,确实都想每一步都往上走。你想要获得结丹的资粮是吧,本道这里有一份山海界最为丰厚的资粮,你若是能消化掉,丹成上品那是妥妥的。” 余列的目光发亮,直勾勾的望向着便宜师兄。 只见那古神子一抖袖袍,忽地指向了旁边犹如山脉般巨大的仙人遗蜕,道: “咯,吃了它。” 第六百四十三章 明修栈道、夜半三更盗师躯 剑园地底。 余列当场愣住了,抬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古神子:“这、这……” 一时间,他的心间充满了怀疑、抗拒、震惊,还有惊喜等种种情绪。 “哈哈哈!” 古神子瞧见余列的如此模样,当即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声: “有趣有趣。” 而一旁的斩仙剑,则是嗡嗡的发出了剑鸣声,言辞冰冷的喝到: “古神子,你安敢如此!若真是如此所想,本剑现在就斩了你,让你化作这小辈的资粮。” 古神子听见,撇了撇嘴,嘟囔道: “急个什么急,不过是尸骨一具罢了。祸乱那老东西早就不在这里了,与其将它放置在这,最终被外人夺去,或是到时候同归于尽,还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让小师弟用它来结丹长生!” 这厮口中啧啧: “这可是祸乱遗蜕,能用之结丹的话,定能铸就天下间第一等的根基,便是传说中的帝君当年,可能也比不过。” 斩仙剑颤鸣的更加厉害,周身剑气大振,连带着整个地下剑园,都是哐哐的晃动,余列也跟着左摇右晃。 晃荡间,一抹浓浓的失望之色,也出现在了余列的眼里:“什么啊,原来只是开玩笑啊。” 若古神子刚才并非打趣,真将祸乱遗蜕交出来的话,余列不仅仅可以百分百的结得一颗上品金丹,其体内的紫府,估计还能提前数百年,就化作成一尊仙园,产生不死药。 到时候,他突破至仙人境界,也将是指日可待,还会是直接晋升为真仙! 这样一来,什么升仙之战,余列也都不用亲自去参加,而是可以从棋子变成棋手,以仙人身份,去参加瓜分彼方世界……种种好处,一时间让余列是心神恍惚。 “此遗蜕于我而言,确实是天地间第一等机缘也。” 他在心间喃喃自语。 古神子在和斩仙剑争辩中,余光瞧见了余列面上的黯然,其顿时嚷嚷道: “斩仙道友你瞧,小师弟是多么的失望。你让本座丢面子无所谓,但是你不能耽搁小师弟的道途啊。” 这厮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的和斩仙剑掰扯,似乎刚才他的话并未只是在打趣: “你看,不谈这遗蜕放在这里是否会浪费。小师弟他继承了斩仙之气,炼有仙煞,若是用遗蜕结丹,其仙煞种种的层次都将再上一层楼。 且他身为我祸乱仙宫的传人,现在想要结丹,丹成上品是必须的罢,最好还能够一够一品。祸星城下面的秘境,好处差不多已经被挖空,外面又都是仙庭的天下,你让小师弟再去哪里寻找结丹机缘? 去升仙之战?安全吗?” 这番话回荡在剑园地底,让余列失望的心情微动。 只听那古神子最后道:“即便不能将整个遗蜕都送给小师弟,你让他用掉一只手、一只胳膊、或是一只脚,那也是无碍的嘛。” 这厮果真不是纯粹的在打趣,而是以退为进,想要让余列利用部分祸乱仙人的遗蜕,进行结丹。 原本态度坚决的斩仙剑,它听见了古神子掰扯的一桩桩理由,也是迟疑起来。 古神子说的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特别是提醒了它,两人原先都打算将遗蜕扔在仙宫中,等着遗蜕最后和那些攻打仙宫的贼人们同归于尽。 既然都想好了此物最终的下场,与其白白浪费,真不如先帮一帮门下的弟子。 但是沉吟良久之后,斩仙剑还颤鸣喝出: “住口!你们两个逆徒。祸乱这厮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先是收了个逆流子,被整得不得不轮回转世,又是收了你们这两个图谋其身子的家伙,想着要将其挫骨扬灰! 此事若是再言,本剑便禁你们的足,让你们跪在此地,反省个千年百年。” 嗡嗡! 一道道剑光,从斩仙剑上飞出,落在了古神子和余列的身上,让两人汗毛耸立。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还是古神子摊了摊手,唯唯诺诺般的说: “不给就不给嘛,斩仙道友何必如此大发脾气。” 嘟囔一阵子后,这厮朝着那斩仙行了一礼,带着几丝负气的转身就离去。 余列见状,也只能行礼过后,连忙跟上。 等两人消失在剑园中之后,斩仙剑也收敛了光芒,它剑光幽幽,仅仅犹如一盏油灯般,照亮着遗蜕那庞大的面孔。 另外一边。 余列和古神子两人离开剑园后,正当余列打算寒暄一番,就先行告辞,给自己在仙宫中收拾一个住处时,那古神子忽然一道法术打出,落在了他们两个的身上。 余列立刻就察觉到,自己两人的气息当即收敛,身形也变成虚幻,化作成了两道透明的影子,不管是用神识还是用肉眼,都极难分辨出来。 “这是?”这让余列心头一跳,目中神色千回百转,精神更是猛震。 他期待无比的望着那古神子,便听对方传音道: “小师弟勿慌,那老古板不允,你我二人自取便是了,且按捺着点,待会你我偷偷潜入剑园中,找师尊的遗蜕借一借东西。” 果然如余列所期待的,古神子这厮还没有死心,其之所以突然施法隐没了两人的身形,便是打算在此蹲守,找机会偷溜进去,自行取了那祸乱仙人的遗蜕。 古神子这厮口中还在嘀咕:“既想马儿跑,马儿如何能不吃草?想要你我二人担下这劳什子的祸乱仙宫,不给好处,怎么可能!” 余列在欣喜间,脸上还是露出了几丝迟疑之色,暗暗传音道: “但古师兄,此事若是事败,或是泄露,你我该当如何?” 余列可不想自己都已经得罪了道庭,结果结个丹,又将祸乱仙宫的镇守仙器也给得罪了。 古神子满不在乎的回道: “有本道在,不可能失败。至于泄露,泄露便泄露,哪可能瞒一辈子。 大不了到时候被那家伙痛揍一顿便是了,指不定它单纯就只是想要找此借口,来敲打你我两人罢了。” “咦!”这话提醒了余列,他忽然想到刚才那斩仙剑说的最狠的狠话,也只不过是要禁足两人,而非是废掉两人的修为,甚至是剥皮抽筋、炼魂点灯。 须知此等“糟蹋”前人尸骨的行为,在山海界历史上,其实再怎么被处理,也都是说得过去的。 当然了,根据斩仙剑和古神子两人之前的话,祸乱仙人并非是死掉了,而是自行转世,现在不知去哪个地方溜达了。 剑园地底的遗蜕,严格说来也算不上是对方的尸骨,相反还是对方特意留在祸乱仙宫中,帮忙镇压仙宫用的遗产。 思索着这些,结丹的大机缘就在眼前,余列一咬牙,把心一横,也点了点头。 他还回道:“古师兄说的是。斩仙仙长若是当真十分抗拒,绝不会是如此态度,反而是你我二人,不能让斩仙仙长也落入了不义的境界,得找个好理由,让它老人家仅仅担上个失察的罪过。” 余列这话让古神子挑了挑眉毛,其没想到余列如此的上道,不仅胆子和他一样大,连“为斩仙剑考虑”的话都说了出来! “善。”古神子当即一拊掌,感慨道:“小师弟所言正是。” 他俩凑在一起,当即你一言我一语的,口中道着“这般这般”、“那般那般”,盘算着如何才能将那斩仙剑从剑园中调出去。 不多时,两个家伙就想出了妥善的法子,那便是裹挟仙宫中的其他人,将斩仙剑给请出来,还有那三个镇守剑园的剑使,也得一并的打发走,省得到时候动静太大,那三个家伙又碍事了。 至于具体的做法,便是用眼下的祸乱域中鱼龙混杂,特别是万年血战的开启后,导致不少域外生灵都涌入到了祸乱域中,以及为了接下来资粮瓜分作考虑为由,敦促仙宫将整个祸乱域都清理一遍。 但凡是不倾向于仙宫的势力,统统都得灰灰掉,否则的话,到时候道庭仙庭送过来的资粮,反而可能会成为彼辈埋在乱域中的暗手,会用于培养那些反仙宫势力。 毕竟在之前的商议中,古神子、斩仙剑只是同那阳纯道君、天文子地仙达成了会输送资源到祸乱域的决定,且会是以世界碎片的途径,而非是直接给祸乱仙宫送灵石、送丹药、送宝材。 理由想出来之后,古神子考虑一番,他先是收起了自个和余列身上的隐身法术。 两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剑园,来到仙宫中,召集了宫中所有门人弟子,还有那三个剑使。 两人先是一番鸡血打下去,告知了仙宫接下来的好日子,还有那所谓的升仙之战,整个仙宫就都是兴奋起来。 等到古神子决定让宫中的人尽出,要将祸乱域清理一遍时,更是没有一个弟子反对,反而都是激动万分,一个个的口中高呼: “伐山破庙!伐山破庙!” 须知能拜入仙宫中的道人,可都不是善茬,更不是蠢货。 此等清理祸乱域的任务,对他们而言,危险是有的,但是不多,而与之相应的,好处则是大大的。 毕竟每每清理一方敌对势力,彼辈的灵石、灵脉等等,可都得找个妥善的安置之处。而最好的安置地点,除了仙宫宝库之外,便是仙宫弟子们的储物袋了! “伐山破庙”的决定发布之后,古神子就以祸乱弟子的身份,委派园中的三尊剑使出面,分头带领仙宫的弟子,并防止有仙宫弟子趁机弄权,危害乱域。 最后,他恭恭敬敬的将那斩仙剑也唤出,让此剑在诸弟子身前好好的展现了一番。 古神子道:“斩仙道友,烦请你也担一担重任。为免仙宫的此番大计遭受域外势力插手,便请你巡查乱域,严禁外域仙人入内!” 斩仙剑得听此话,它仅仅是用神识扫了扫现场诸多激动的仙宫弟子,便首肯道: “可。” 其还多补充了一句:“早就该如此了。我仙宫多年未曾清理乱域,域中不少人,都快忘了我仙宫的威名。” 听见这话,古神子面色不动,但目光和余列交汇了一番,两人眼底里都是松了一口气。 大事敲定完毕后,古神子这厮便当起了甩手掌柜,将种种具体的事务都交给了余列,让他来忙活。 于是一连多日,余列在仙宫中是忙得晕头转向,但也狠狠的在仙宫众人跟前展示了一番存在感。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有不少仙宫弟子,甚至是包括那戮仙剑使,彼辈都担心着余列会因为从前的恩怨,在此事中暗暗针对他们。 彼辈私下打算,如果余列着实是过分,他们便要奋起一搏,即便余列是祸乱弟子,也要和余列做过一番。 但是孰料余列压根就没想着去针对他们,甚至都没想着去中饱私囊,仅仅是给黑水子等相好的友人们安排了肥差,然后便再无其他。 这让戮仙剑使等人的提防、担惊受怕,全都落在了棉花上似的,一个个心里面反倒是更加的惴惴不安。 这些人压根就不会明白,余列有更大的好处在眼前,已经是瞧不上其他的好处了。 一干事毕,支支队伍从仙宫中开拔,拉开了祸乱域中轰轰烈烈的一幕。 三尊剑使齐出,斩仙剑也是出宫,一时间还惊动得隔壁的道庭、其他仙人们,以为祸乱仙宫暗藏不轨,连忙提防。 很快的,偌大的仙宫中便显得空荡荡,除去值守仙宫的少数弟子之外,便只剩下余列和古神子。 这两人慢条斯理的来到了剑园上空,不由的相视一笑。 不过他们倒也没有过于心急的就跑到地底,盗取那祸乱遗蜕,而是耐着性子,又多等了几日,且挑了个良辰吉日。 这日,夜半三更。 他俩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剑园附近,然后蹑手蹑脚般的遁入了其中。 与此同时。 那遥遥悬挂在天际,正兢兢业业把守乱域的斩仙剑,它若有所觉的发出了一声颤鸣,其剑身也微摆,仿佛摇着头,发出了一声颇是无奈的叹息声。 第六百四十四章 步入结丹、三宝熔炼 庞大的祸乱遗蜕,再次出现在了余列和古神子的眼中,显得幽深可怖。 眼下剑园中再无斩仙剑的阻碍,他们可以无所顾忌,但是同样如此,没有了斩仙剑光的庇佑,那遗蜕上的恐怖气息,宛如海浪般,一股又一股的击打在两人的心神上。 古神子还好,他本就是出身自祸乱遗蜕,且现在已经恢复了散仙实力,但是余列可就难熬了。 其每每靠近祸乱遗蜕一步,身上的压力和心里的恐惧感就旺盛一分,当距离遗蜕还有数里远的时候,他心间的寒意就已经是旺盛到了极致,脸色都煞白。 而一旁的古神子,则好似忘了他一般,头也不回的,继续从容不迫的朝着遗蜕踏步而去。 等到余列快要熬不住,打算将鬼炉唤出时,那古神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堪,悠悠传声道: “小师弟,若是连师尊的遗蜕都靠近不了,你谈何用此来凝练金丹?勿要借助外物,且自己走过来。” 这话让余列目色一定,他深吸一口气后,朝着古神子拱了拱手,干脆还将身上施展的种种防护法术都给撤掉了。 古神子所说的十分有道理,待会取用遗蜕作为资粮时,余列可无法利用鬼炉来帮助自己消化,更不能使用种种法术来隔绝对方的压迫,否则的话,便是在削减所获得的好处。 股股气血,从余列的身上涌起,其所修炼的古巫之躯,在这一刻发挥出了大作用。 虽然他无法像古神子那般从容不迫,但是好歹也没有落得个爬到祸乱遗蜕跟前的地步。 等到余列自行站在了遗蜕的一只手掌上后,旁边早已等待多时的古神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能自己走过来,就算是有资格享受师尊留下的好处了。” 其话声一落,一道剑光就从古神子的口中啸出,嗡嗡作响,变成了数里之大,声势骇人。 “且看着,该如何炼化这遗蜕!” 这厮口中呼啸着,当即就操控着啸出的剑光,朝着庞大无比的祸乱遗蜕劈砍而去。 巨大的咯咯声在剑园地底响起,犹如雷霆般作响,然后便是噼里啪啦的崩裂声。 一副让余列惊奇无比的景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古神子的剑光所落之处,乃是那遗蜕的另一只臂膀,而其剑光劈下后,遗蜕的皮肉簌簌落下,宛如山石般层层剥落,一股股黑气从遗蜕内里涌起。 腾腾的,让本就昏暗的剑园地底更加的阴森森。 等到黑气蒸腾过后,一只庞大无比的臂膀,正缓缓的从遗蜕身上脱落。古神子这厮则是周身的剑气四溢,他大笑着,朝着那脱落的臂膀踏去: “不孝弟子古神,今日借师尊的膀子一用,以助我升仙,跨过长生门户!” 余列将古神子的呼啸声听在了耳朵里面,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又当即的吃惊了一下: “什么?古师兄他还没有跨过长生门户,尚未修成仙人?” 根据此前的种种迹象,以及其他人口中的言语、态度,余列还以为古神子早早就已经修炼成了仙人。结果现在听古神子的话,对方的实际境界居然还只是结丹! 不过古神子走的并非是四九玄功之道,也不是丹道,而是上古炼气士的道路,其境界并不能完全和丹成道师进行比较。 但余列依旧是慨叹着:“连仙人都没有成就,便已经拥有了散仙般的实力。古师兄之根基,或是和那神临子相比,也是相差不了多少。” 他隐隐还怀疑,其人会不会比神临子还要了得。因为当时在道庭仙宫中时,古神子面对神临子的挑衅,都不准备动用斩仙剑,而是自行就要教训对方。 好似思索了几息,余列便将这点想法抛在了脑后。 他心胸激昂,暗道:“黑水子丹成二品,古神子不让一品,这两位皆是如此的了得,我余列如何能差劲!” 余列忽地就将此番结丹的目标,放在了一品之上。 在他心潮澎湃时,古神子已经是落身在了那遗蜕手臂上,盘膝而坐,双眼微阖,其身上的股股剑气宛如触手般,不到的探入到手臂中,去汲取手臂当中的养料。 此人最后传音一道给余列: “小师弟,你若是无有伟力,可以从师尊遗蜕的手指或脚趾开始,慢慢的炼化。不必着急。” “是,多谢师兄提醒。” 余列当即提声应诺,然后便将目光看向了自己身前的遗蜕手臂上,想着砍下一根手指为用。 不过他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一只手掌,正是此前那出现过的三指传承所在。 “若是我将这几根手指头炼化掉,会不会一并将那三方剑修传承,也拿到手?” 余列心间暗想着,不过他犹豫几下后,还是挪动目光,看向了另外一边的遗蜕脚掌所在。 他既然是已经获得了祸乱仙人的剑道传承,能让他自创剑法,此三指传承对他而言已经是不太重要了,还是先留在遗蜕身上,等着之后的有缘人再继承吧。 不一会儿,余列落在了一只巨大的脚掌上。 祸乱仙人的遗蜕属于结跏趺坐,一腿向上,其仅仅一根脚趾头,相比于余列而言就好似一座山包。 他在上面走来走去,试着徒手能否拗断一根脚趾头,但很可惜,即便他变化成了三十丈大的古巫之躯,依旧是难以撼动。 不得已,余列唤出了鬼炉,并口呼: “宝贝请出手!” 铮的,一道剑光从鬼炉中冉冉升起,然后猛地就刺击在遗蜕上,但即便是法宝级别的剑鬼,其依旧是无法将遗蜕的脚趾切断,仅仅可划开表面石化了一般的皮肤罢了。 余列棘手的寻思一阵后,他干脆不求斩断祸乱仙人的肢体,而是费力的挖出一方裂缝后,纵身蹦了进去。 霎时间,股股黑气,便将余列给淹没在了其中,其浑身的气息,也是瞬间消失。 如此动静还惹得远处正在炼化肢体中的古神子眼皮微跳,不由的睁眼朝着余列的所在看过来。 其人的目中露出了一丝担忧,以及钦佩之色: “连本座都不敢再钻回遗蜕中,这小子居然胆敢如此,令人佩服啊。” 古神子一想到自己将斩仙之气分润给过余列,他便收起了心间的担忧,转而老神在在的继续炼化遗蜕臂膀。 而余列此时,他被股股黑气包围后,脑中出现了种种哀嚎,并且一时间都感应不到自身的躯体。 极大的恐惧,出现在了他的心间。 还是他脑中的斩仙之气一颤,将他从魔障中惊醒过来。 这时余列发现,他的肉身竟然被吸在了遗蜕上,且一丝丝气血从他的体内渗出,在朝着遗蜕涌去,四周的黑气更像是蛇虫般,不断的汲取着他体内的真气。 如此情况,不像是他要炼化遗蜕,而更像是遗蜕在吞吃他。 这令余列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就想要消耗斩仙之气,劈开四周,逃出生天。 但是他好在还记得斩仙之气的珍贵,便只是先动用剑鬼去削砍四周,将自己的肉身和遗蜕分开了。 其一并的动用真气,点燃了死焰,反过来朝着四周的黑气烧去,将要彼辈统统的烧掉,化作为自身的食粮。 只是很可惜的,他在遗蜕体内挣扎了许久,都没能成功的进入修炼状态,一直都疲于抵抗。 这让余列十分之气馁。 饭都已经是喂到了他的嘴边,其居然还是没资格将之吃进肚子里。 不过余列并没有放弃,他微眯眼睛,望着四周的汩汩黑气,心间默念:“既然本道奈何不了你们,便只能请帮手了。” 嗡的,一道门户,便出现在了其周身。 呼呼,原本一股股弥漫在余列身上的黑气,仿佛是水池中的水寻见了豁口漏洞般,盘旋着,疯狂的往门户中涌去。 而余列在此过程中,只需要抵抗黑气带来冲击力道便行了。 至于黑气进入门户中之后,其赫然是出现在了余列的紫府当中,并迅速的弥漫向四周,想要毁灭余列紫府,将之侵蚀掉。 好在余列的紫府中有着无名阵法在,及时的将之拘禁住,并引导向了一方特殊的所在。 一道轻喝声,立刻自余列的心间响起: “化灵池,给本道炼!” 汩汩! 一缕缕黑气被吸入了化灵池当中,迅速的洗涤炼化,且其速度,是远处的古神子的数十倍,甚至是上百倍。 余列见此状况,目中露出了满意之色。 虽然他自己咬不动这遗蜕,但是他自有化灵池帮忙为之,将之洗涤提纯,化作为至精至纯的灵物,再返还给他。 余列按捺几个时辰后,化灵池中便涌现出了第一缕被彻底提纯好的“黑气”。 瞧见此“黑气”的第一眼,余列的目中就爆发出了狂喜之色。 因为这些黑气被提纯到极致后,赫然就是先天不死之气! 霎时间,余列肉身的呼吸就变得沉重,他忍不住的意识回归肉身,抬眼望向四下那无穷无尽的遗蜕黑气。 其忍不住的呻吟出声:“发财了啊。” 当即的,他就将提纯出的一缕先天不死之气,吞服入腹,开始了自己的修行。 以余列现在的境界,他想要结丹,道行方面已经不是问题,但是其阴神、肉身等方面,都还有很大的余地能继续沉淀,获得进展。 譬如其所炼化的死焰,噗的,在先天不死之气的滋养下,就前所未有的旺盛,覆盖在了余列的全身。 还有他的古巫之躯,在先天不死之气的加持下,顿时膨胀般的变大,并一改之前被遗蜕侵蚀的状态,而是朝着四周的遗蜕侵蚀而去。 以及余列的阴神、鬼炉,统统都是借助着先天不死之气,能增长的便增长,不能增长的便进行打磨。 约莫一周左右的功夫后,余列依靠着先天不死之气,就将自己的肉身、阴神、鬼炉、死焰等种种,全都修行到了极致,几乎是完美无缺。 就连藏在紫府中的鸦八、鼠忙、还有雷三这三个家伙,也都得到了多余的先天不死之气的滋养,鸡犬飞升般的获得了极大的好处,纷纷进入沉睡当中。 如此成果,其对于不死之气的消耗自然也是巨大的。 只见以余列所在的那根脚趾为起点,庞大遗蜕已经是变得枯槁无比,黑气稀薄,其半具身子都塌陷了,身形歪倒。 这情况惹得远处的古神子直接傻眼,他几次三番的,都想要暂停手上的炼化,跑到下面去问问余列究竟在干什么。 “这小师弟,当真是小小的身子,大大的胃口啊。” 但古神子最终还是只在心中嘀咕一番后,就强行将注意力从余列的身上收了回来。 虽然已经猜到了余列身上定是藏着什么秘密,或是什么异宝,但是古神子也不太放在眼中,毕竟修行到了如此境地,特别是有可能结丹一品的道人,其身上怎么可能没有秘密。 与其贸然前去,惊扰了余列的修行,甚至是结下仇怨,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啃着跟前的膀子便是。 不过古神子最终还是忍不住的抬起头,望着余列的所在方向轻叹: “他娘的,本来只打算偷掉两只臂膀而已,没想到你这家伙直接吸干了师尊的半个身子。 到时候,那斩仙剑肯定不会以为是你弄得,而会认为本座弄的。” 就在古神子嘀咕暗骂时,余列体内的精气神三宝,已经开始了相互融合。 其肉身、阴神、真气,一时间不分彼此,团团融融,其体内的仙煞和神罡,更是彻底的打成了一片,不分彼此。 这便是他跨入了结丹的步骤,即将丹成龙虎。 寻常的道人,只需要罡煞合一,便可结丹完成;厉害点的道人,则是肉身和阴神合一,即可获得极大的丹成上品概率。 而现在,余列不仅仅罡煞共鸣,肉身阴神共鸣,他体内的紫府和紫府当中的那一方化灵池,两者也是产生了共鸣。 并且彼辈种种在各自共鸣后,还相互勾连,让余列的体内体外,一起逐渐的化作为了一片混沌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