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世界我能逢凶化吉》 第一章 败家子 穿越已经过了十年,没有觉醒系统,但黄易一点都不慌。 为毛?因为他命好啊! 落地就在大豪强的家里,成了奴隶种植园主唯一的儿子,可以坐吃山空。 他能整天的躺在二楼阳台的椅子上,一边悠哉的啃着多汁的橘柑,一边眺望前方那一片片雪白的棉花田,看农奴劳作,欣赏这终将归于自己的“江山”!等着那便宜父亲哪天归西,然后继承这上百亩的产业。 哦对了,他现在的名字叫做——维克托·戴蒙,戴蒙家族的长子,刚穿越过来时才十岁,现在已经二十了。 戴蒙家族的种植园,坐落在赛克瑞德合众国东部的一片肥沃的土地。 这是一个类似十九世纪米国的异世界国家,在它的东边流行种植园经济,而戴蒙家族就是这片区域中的第一豪强,拥有最大的棉花田和最高大的四层别墅,田野覆盖的整片山丘都是他家的。 除了农奴和园内的家丁外,家族还养着大量的打手,三三两两的会在附近巡逻,全都配着枪。有这种阵仗,使得方圆几十公里没有人敢招惹他们,连治安官都是绕着道走,妥妥的一个土皇帝豪强。 开局就有这种底蕴,维克托觉得,即便是没有系统也无所谓了。 每天就躺着喝喝咖啡、晒晒太阳、偶尔读读报纸,整天就这么过了。 如果他想要出门去外边闲逛,还能召集数名持枪打手陪同,把镇子闹得鸡飞狗跳,指哪射哪,引来无数少女失声尖叫,寡妇痛哭流涕。 别人穿越地狱模式,他一来就是超级简单模式,人生一下子似乎都能看到终点了,相当的无聊。 可谓好事都让他占尽,每天就躺在阳台上晒太阳,享受种植园剥削带来的收入红利。他那不怎么严苛的父亲也不管自己这傻儿子整天怎么瞎混,反正不作死就行,完全就是个养老局。 “太无聊了,再躺几年估计会提前得老年痴呆。” 维克托多么希望现在发生点什么,给点困境或者副本,让自己也能开局马上装逼打脸,可是现实不给他机会啊!有这身份,附近的人都不敢惹他,他怎么动用家族这个金手指来装逼打脸呢? …… 嗯……说到金手指,维克托虽然没有系统,但他确实有个“金手指”。 不是他的家族势力和财力,而是真正的“金手指!” 事实上,那确实是个“金手指!” 一个小饰品,穿越前,维克托还是黄易的时候,在公司附近的地摊上买的。那小贩告诉他,这东西可以帮他转运,是纯金子做的,“童叟无欺!不要998,不要98,只要9块9就拿走!” 还纯金做的呢……这种鬼话,哪个傻逼会信? 于是黄易花了9块9把它买走了…… 这小玩意儿就是一个通体纯金色的小拳头,食指伸了出来指向前方,确实就是个“金手指”。 小贩告诉黄易:“这叫仙人指路!把它摆在地上转一圈,指出来的方向会给你带来财运。” 黄易根本就不信,但想着昨天他在某公寓楼里被“仙人”给跳了一下,损失了几大千,肉疼不已,今天怎么也要让这“仙人”给自己赔偿点损失吧? 随后他就在地上转了一次,指向的位置把他领去了市里面的看守所,于是,黄易骂骂咧咧的回去找小贩退钱,却发现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yawenba.net 后来,他抱着玩的心态又转了一次,这次跟着方向往支路里走了不到五分钟,在某个隐秘的角落看到了几个大字——云隐汇水疗SPA…… 好家伙!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能被找到,这仙人指路也太准了! 黄易感慨连连,只道天意不可违啊!后脚就鬼鬼祟祟的窜了进去。 然后他就穿越了……带着这枚“金手指”来到了这个西式异世界,成了庄园主家的傻儿子——维克托·戴蒙。 …… 回到目前,几日里的天气过于晴朗,适合把人躺废,维克托突然觉得,一直这么躺也不是个事儿,他得活动一下胫骨,离开这片安逸的舒适区。 故乡有句俗话说,“要走出舒适区,你的人生才会开始。” 维克托牢记成功人士的教诲,认为现在的二楼阳台就是他的舒适区,他不能继续躺在这里了,必须得给自己的人生找点意义。 “嗯,我得换个地方躺……” 于是,他某天晚上穿着睡衣,溜进了女仆宿舍里躺,然后顺理成章的把当时还在偷情的女仆苏珊和园丁强尼给逮住了。 这是个有意思的插曲,维克托发现,自己无聊的生活能从他人荒诞的人生中寻求乐趣。 十年来他似乎都没怎么关心过住在庄园内的人们。 父母就不说了,非常典型的地主剥削阶级,扣人工钱预支工资玩的溜得很。还有一个妹妹,烦得要死,维克托盼着她十六岁结婚被送走的那天。剩下的就是那个叫做强尼的园丁,一位管家兼厨师的花白老头,名叫文森特,还有四名女仆,算上自己一共十个人。 至于剩下的什么农奴打手就不计了,都是买来的或者雇来的临时工。 说起来,那位管家的厨艺真的很不错,维克托早上吃了他为自己准备的早点,感觉整个人都胖了十斤,肚子大了一圈。中午吃了他做的烤牛排,肚子又大了一圈,跟怀孕了一样,再这么下去估计得长成相扑选手了。 今日天气依旧晴朗,维克托午餐后,就躺在了客厅发呆。庄园外的小径上传来了马蹄声,那名往返于戴蒙庄园与瓦尔丁镇的邮差,又为他们送来了预定好的报纸。 那邮差面熟,雇来的打手没有拦下对方。 “给您的包裹……” 女仆苏珊帮忙把收到的报纸送进了屋子,她红着脸来到维克托边上,将报纸放在了他面前的玻璃茶几。 维克托打了个嗝,不怀好意的扫着苏珊那张并不是很漂亮的脸蛋,想着今晚要不要又转移位置躺一下,说不定还能见识到上次那种现场直播。 女仆走后,维克托捡起这份《自由周报》,却不小心发现里面居然夹着一封信。 “嗯?又是某位贫穷的远房亲戚想要找父亲借钱了?” 维克托嫌弃的看了一眼邮票,没想到竟是瓦尔丁治上发来的。 就这么几步路还寄个屁信啊? 他撕开信封,扯出来看了一眼,猛然发现信纸上竟然只有很简短的一句话——快跑! “跑?让谁跑?脑子有病么?谁寄来的?” 维克托扫视落款署名,顿时整个人就愣住了。 只见那里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名字——维克托·戴蒙…… …… 昏暗的天空下,一片残垣废墟还在弥散着寥寥青烟,空气中充斥着不适的窒息感。 一名头戴圆顶软毡帽,身穿黑色西装,内套大红衬衫的金发年轻男人,从废墟中走了出来,在他的面前,是同样的穿着打扮的一名长脸中年男。 “亨利,发现什么了吗?”长脸男人问。 金发年轻小伙儿摇了摇头:“都死了,除了躺在那里的家伙。” “确认是戴蒙家族的庄园?” “是的。” “那这个小子的身份也可以确认了,应该就是戴蒙家族的长子——维克托·戴蒙。” 亨利看向那躺在光滑石板上,昏迷不醒的棕发年轻人,扭头问长脸男人道:“马克,你说这人为什么叫不醒?” “他在做梦……”马克沉闷的回答说道,“可能中了无形之术,问问桑神父该怎么处理?” 两人转身,看向一个明显在打瞌睡的光头老神父那儿。 呼出来的气泡啵了一声,老神父被两人喊醒,揉了揉眼睛,用黑色袍子的衣袖擦了擦自己的鼻涕,迷迷糊糊的嘟嚷道:“这个倒霉蛋被秘宿生物寄生了,做梦醒不过来,天亮时没睁眼就烧了吧!” 第二章 命好? 哪个混蛋冒充老子往我家里寄信? 维克托看到那封信时,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恶作剧。 毕竟他往日里张扬跋扈惯了,算是密苏勒州的第一败家子,瓦尔丁镇的“女见愁兼寡妇收割者”,可以说是远近闻名,镇上的人没几个喜欢他的。 只可惜那些怂货不敢当面指责他,只能背地里搞出这种吓唬人的把戏。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维克托又不会缺斤少两,反而越长越胖,吃好睡好,嘛嘛香! 没办法,人家是注册投胎技术师…… 扔掉信纸,维克托伸着懒腰,瞧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五点过了,马上又要到晚餐时刻。 他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长膘的肚子,心想就这么下湖里游泳,估计都不会沉下去,因为天生就自带一轮游泳圈。 忽然! 叮! 维克托大喜,以为系统来了! 然而并不是,那是他的“金手指”掉地上了。 这小玩意儿在地板上转了几圈才停住,维克托因为长膘的关系,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金手指捡起来,整个人大汗淋漓很是疲惫。 “怎么回事儿,感觉我这几天长了快五十斤了,脂肪积累的速度有这么快吗?养猪都没这么夸张吧?” 维克托喘了几口大气,皱眉擦了擦金手指上的灰尘,然后从玻璃茶几下掏出来一个小盒子,将金手指暂且放了进去。 来到异世界后,维克托也玩过这枚金手指,不过这东西不是把他领去女仆洗澡的浴室,就是仆人偷情的后花园,包括上次强尼和苏珊滚床单的房间,也是被金手指给带过去的。 与其说是仙人指路……不如说是仙人偷窥,实在是有违人伦,过于邪恶,维克托在看腻了这些事情后,对这枚金手指的功能是嗤之以鼻。 他现在可没兴趣去偷窥女仆洗澡,只瞥了一眼,发现手指方向的壁龛下,有一张日历。 现在是格瑞贝恩通用历法,第三纪的1864年8月18日。 维克托所处的赛克瑞德合众国,在过去是西大陆的殖民地,而西大陆历法潜移默化的被格瑞贝恩帝国的历法所统一,因此赛克瑞德也沿袭了这套。 算了,看日历干嘛,现在是晚餐时间了…… 维克托还是很期待今晚那些反光罩子里,究竟会盛着怎样的美味佳肴。 …… 庄园主人一家会在主餐厅用餐,而那些仆人在伺候完他们后,才会去另外的仆从餐厅吃晚餐。 父亲坐在长餐桌的一端,维克托与妹妹挨在一起,他们那阴郁的母亲坐在对面,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餐盘一个个陆续被打开,火鸡、奶酪蛋糕、牛排、水果沙拉、多汁的哈密瓜……都是让人食欲大增的菜品,维克托猴急的开始进食。 xiaoshutingapp.com 可此时此刻,以他那肥膘的体态,仅仅是伸手拿捏刀叉,都显得有些困难。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等待晚餐的一个小时里,脂肪似乎又长了一圈出来,已经可以媲美相扑选手了。 即便是再愚钝的人,此刻也能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一定是出了大问题。 耳畔传来母亲细致的喝汤声,她的动作机械且具有频率,双目无神像是失了灵魂的躯壳;旁边的妹妹开始抱怨食物不合她口味,反反复复的唠叨着同样的几句话;父亲大人不吭一声,翻报纸的声音夹杂在妹妹的吵闹声内,那纸页似乎永远都翻不完。 莫名其妙的,维克托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感觉到了无法形容的压抑与恐惧。 忽然,父亲发声了。 “你的营养摄入有些少了,都瘦成什么样了,今晚该多吃点,维克托……” 不那么严苛的父亲喜欢一边看报纸一边用餐,他的话有些古怪,若不是眼中还有神采,维克托甚至会认为自己的父亲瞎了。 我都快长成一头猪了,你居然还觉得我瘦? 维克托像个肉球一样压在椅子上,目光不可查的透过报纸的边沿与自己父亲的眼神碰撞,冷不丁的,他似乎看到了父亲挂在嘴角上的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 “我感觉我吃饱了……” 维克托的额头有些略微出汗,他挪动自己的身体,觉得现在起码有两百五十斤了,着实夸张吓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啪拉! 椅子突然被压断,维克托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惨嚎连连,但坐在餐桌上的家人们竟然没什么反应,父亲依旧看报纸、妹妹还在耍脾气、母亲也丧着个脸机械般的喝着绿豆汤。 整个家庭聚餐的场面,像是被挂在墙纸上的画卷,给了维克托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扶少爷起来继续用餐,文森特……”母亲冷冰冰的说道,然后伴在旁边的女仆与管家就重新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将维克托抬了上去。 “我吃饱了各位,送我回房间……” 维克托的要求并没有得到仆人的反馈,并且他们还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强行固定在了餐桌边。 “等等……” 维克托突然感受到了弥漫在家族之间的恐怖氛围,而面前的所有人,在这一刻的表情都扭曲了一分。 “不……你没吃饱,你现在摄入的营养还差太多了,得再来几次才行。”妹妹在边上笑眯眯的露出缺了门牙的嘴。 随后,那几名平时恭敬的仆人,便开始粗鲁的往维克托的嘴里,塞着满桌子的食物,塞得他都快窒息了。 “多吃点!多吃点!” 维克托眼珠子充血,布满了血丝,他奋力挣扎,但拥有这样的体型,即便无人压制,他也不能做出简单的翻身动作。 随着食物不停的摄入,维克托能看到自己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膨胀,他不知道生活了十年的家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在此时不停冲击他的意识。 一直到那肚子涨的比餐桌还大,推翻了所有的餐盘和摆件时,它终于破开了,然后便是撕心离肺的疼痛,瞬间就充斥了维克托的全身,犹如高压电在身体上游走一般。 没有猩红的鲜血喷溅而出,只有那黑色蠕动着的、无法定型的、某种不可名状之物,从他的肚子上裂开的伤口里用力的向外挤压了出来! 维克托瞠目结舌,在恐惧的催化之下,他慌乱的忘记了死亡,脑海中只有无数歇斯底里的嘶吼,意识随即崩溃湮灭…… …… 清晨,鸟儿鸣叫,阳光延续了这段时间的明媚温暖。 空气格外清晰…… 睡到自然醒的维克托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准备继续迎接这无所事事的时光。 扫了一眼日历,1864年8月18日,又是无聊的一天。 简单洗漱了下,维克托来到阳台上,懒洋洋的背靠椅子躺下,看着前方一片片雪白的棉花地,观摩农奴的劳作,欣赏这终将归于自己的“江山”!等着那便宜的父亲哪天归西,然后继承这上百亩的产业。 穿越已经过了十年,还是没有觉醒系统,但维克托一点也不慌。 为毛?因为命好啊! 第三章 黄粱一梦 昏暗且稀疏的林间空地,三名等待天亮的不明身份人士,还守在昏迷的维克托身旁。 天际线泛蓝,晨色初显,要不了多久太阳就会冒出头来了。 金发的亨利坐在篝火旁,他面前的马克刚从睡梦中醒来,而那位光头老神父,鼾声并没有停止。 “时间快到了,这家伙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不管他梦见了什么……”马克端起一杯热水,“秘宿生物都不该出现在这世间里,准备火把吧!” “美梦!” 桑神父的鼾声忽然顿住,他伸了个懒腰,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饿了……先煮点东西吃,吃完就可以把这家伙烧了。” 亨利开始朝着铁锅里扔洗干净的胡萝卜,一边扔一边问道:“美梦?” “没错!如果是噩梦的话,他还能睡得着吗?”桑神父靠了过来烤火。 “秘宿生物到底长什么样子?”亨利取下自己的软毡帽,看向桑神父。 后者用勺子舀了点萝卜汤喝,然后说道:“当然是秘宿里的东西,其实都不能算是生物,这些恐怖的玩意儿没有肉体,如果要降临到物质世界来,一般都会侵蚀物质生物的精神,以此为凭依……” “旁边躺着的倒霉蛋就是这样,他现在身体内孕育着某种邪物,这怪物想要降临,就会不停的让他做梦,而且是美梦,让其陷入其中无法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被慢慢的污染。” “一旦梦里的环境转变,比如美梦变成了噩梦,秘宿生物又会将他重置成美梦阶段,身体的主人根本就察觉不了,于是会陷入一种循环。想要靠自己发现且打破梦境,对于没有研习过密传的麻瓜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直接烧了吧,不然那东西成功降临,反而会威胁到我们自己的安全。” 亨利和马克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再等十分钟。 …… …… 今日天气晴朗,午餐过后的维克托百无聊赖的躺在客厅发呆,直到院外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随后便是一叠报纸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自由周报》,父亲大人最喜欢翻看的期刊,维克托随手拨弄了两下,一张被夹在其中的信封,再一次掉落了出来。 咦……为什么是“再”? 维克托脑袋有些恍惚,总是有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记忆中重叠在一起。 “又有哪位不要脸的远房亲戚,来找我们家借钱了吗?” 他嫌弃的瞧了眼邮票,居然是瓦尔丁治上发来的。 这么几步路的距离还要寄信,脑子有病? 可是……这邮票怎么有些眼熟。 维克托挪了挪自己略微发福的肚子,撕开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纸,泛黄的纸张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别忘了仙人指路……” 仙人指路? 维克托摸了摸自己胸膛的口袋,那枚饰物就在里面。 “谁寄来的,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也喜欢偷窥?” 看了眼落款,维克托整个人呆住了。 “维克托……戴蒙,我自己的名字?” “我在瓦尔丁给自己写信?不可能,肯定是恶作剧!” 同样的反应再次出现,不过这一次,维克托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他那深层次的感应里,似乎觉得,这信上不该是这句话,应该是另外一句话才对…… slkslk.com 从柔软的沙发上坐起来,维克托发现移动身体已经有些吃力了。 他鬼使神差的拿出了那枚金手指,在玻璃茶几上转了一下,几秒后这东西就指向了壁龛下的那张日历。 1864年8月18日…… 没有指向某位女仆洗澡的浴缸,维克托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异常。 他费力站起来,拽着金手指绕过了日历后的墙壁,然后沿着正对的走廊走到了忙碌的厨房。 这个时间段,拥有高超厨艺的管家文森特,正在女仆们的帮助下,为这个庄园的主人准备晚餐。 在维克托的记忆里,自己每天都在期待,仆人们会端上怎样精致的菜品上餐桌,而这间厨房他也来过很多次了,可是这一次的偶然窥视,却将他过往对仆人与厨房的记忆给瞬间粉碎。 瞳孔一缩,维克托捂着嘴挪到了侧面,不敢发出声音。 无人会信他看到了什么,往日里对自己恭敬有加的管家与仆人们,居然是这般可怕的模样,而那些被端上餐桌的食物,却如同下水道中蠕动的蛆虫与腐肉…… “卧槽……” 维克托抱着自己越发肥胖的肚子,某些重叠的记忆被分离了,他感觉到了什么,悄悄的往后边挪,直到撞上了自己那阴郁的母亲…… “母亲大人……”维克托支支吾吾的想开口解释自己看到了什么,但下一秒,母亲的手腕犹如钳子般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 维克托心脏猛的跳动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母亲那张脸已经完全没了人样,五官严重的错乱,数量和位置都不对。如果要形容,可以想象一下把十只眼睛、六个鼻子、八张嘴揉捏在一张脸上的模样。 “你太瘦了儿子,该多吃点食物,摄入的营养还远远不够……” 母亲的力气仿佛被蒸汽加压了一般,把维克托目前近两百斤的肉体,给拖向了餐厅,不管他如何嚎叫,如何挣扎都没用。 下一刻,父亲拿着报纸来了,妹妹抱着洋娃娃也来了,晚餐陆续被端上,母亲开始阴郁的喝着绿豆粥,维克托被文森特等人五花大绑了起来,给他强行喂着满桌子蠕动的可怕不明物。 恐惧冲破了记忆的塞子,维克托终于想起来了一切。 上一次,他就是这么被食物给撑爆,最终破体而死的! “什么鬼玩意儿!放我走!” 这次,他的手上拽着那枚金手指,而随着肚子撕裂的疼痛传来,维克托痛得松开了手掌,金手指坠落而下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动。 之后,他的肚子裂开了,黑色的不定型之物蠕动着想要冲破而出,去撕裂吞噬维克托仅存的肉体。 但没有人看到,掉出来的金手指指向了这团可怕的诡物。 就在维克托即将迎来第N次梦境死亡时,地上的金手指像是子弹一样射了出去,一指点在了破肚而出的那个丑陋的乌黑玩意儿上,那东西的表皮像是水波般荡开,随即就是一种震颤灵魂的嘶鸣。 周围其他人痛苦的哀嚎起来,他们开始融化了,就跟烧干的蜡烛一样。 而那蠕动的不可名状之物,被维克托的金手指给生生的按了回去! …… 安静的林间空地上,等待的三名外来者,已经眺望到了远方逐渐出现的朝阳。 光头的老神父打了个喷嚏,有些不耐烦的说:“别等了,普通人摆脱不了秘宿生物的侵蚀,他醒不过来的,点火吧,免得有怪物出来祸乱世界。” 马克听后,举起火把走向了昏迷的维克托,后者的身下已经满是干柴。 但就在这一刻,这位灭门惨案的唯一幸存者,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四章 你家没了 混浊的空气一瞬间灌入肺部,维克托像是苏醒过来的木乃伊,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适应现实的世界。 直到枪套打开,子弹转轮拨动的声响出现,维克托才意识到,旁边有两把枪瞄准了自己的头。 朝阳已经逐渐升起,维克托看清楚了面前几人的外貌,拿枪的两人穿着都一样,红带圆顶软毡帽,外套黑色西装,皮手套,里面都是大红色的衬衣。 第三人是个穿黑袍子的光头老人,他坐在举枪两人的背后,打着哈欠,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怎么醒过来了?没道理……” 没等维克托多看,靠他最近的那位金发年轻男人喝问到:“说句话,证明你不是……” 维克托顿时就愣住了。 证明我不是? 不是什么? 眼看着对方食指快要压下扳机,维克托急忙举起双手,忽然感觉身体非常的轻盈,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那近三百斤的肥猪了。 “等等!不要开枪!我什么都不知道,各位先生想要钱可以找我爸,要多少给多少!” 维克托慌乱之下,以为对方是来打劫的不法之徒,毕竟以目前赛克瑞德合众国的发展程度来说,不法分子算是一种职业…… “你爸没了……”坐在后边的光头老人继续打着哈欠,不过最后哈欠变成了喷嚏。 维克托听到这话顿时就一愣,目光平移到了三人的背后,借着初升的朝阳,维克托还是认出来了这片稀疏的林地,是自己家庄园的所在地,只是现在,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火,里面的别墅绿篱和花园全毁了,当然还有这片山丘背后的种植园。 过去的美好生活亦如过眼云烟,原本以为的开局满级却瞬间跌入了深渊。 维克托呆愣住了,他不发一眼凝视废墟,接受现实还需要些时间。 这时,那三名不明身份的人士却开始议论起来。 “能说人话,拥有自我意识,秘宿生物并没有借助他的物质肉身降临。”冷着脸的马克放下枪,但没有放松警惕,他看向旁边的桑神父,“那东西滚回秘宿了吗?” 桑神父拍了拍屁股站起来。 “很不可思议,靠自己就摆脱了梦境的影响,但很可惜,那东西并没有离开,也不可能离开……” 马克与亨利听后,再度举枪瞄准了维克托。 维克托从怅然中回过神来,无奈的辩驳:“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听说过雷克顿歼察局吗?”桑神父捡起石块上的平顶帽戴上。 “雷克顿歼察局?”维克托不清楚,在他过去“十年”的记忆里,自己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密苏勒州,接触到的地方官员只有附近瓦尔丁镇上的治安官而已。 但现在他开始怀疑,梦里那过去十年的记忆到底是不是真的。 桑神父懒得向维克托解释,他对旁边的两人示意,金发的亨利讲解道:“歼察局是直属于联邦政府管辖的司法情报机构,不受州政府制约,所以你不要将我们与地方警署相提并论。” “我叫亨利,这位是我的同事马克,然后这位长者是桑神父。” “歼察局的工作主要是调查国内外的各种恐怖活动,其中就有关于无形之术的滥用。” “无形之术又是什么?”维克托满额头的汗水,他开始一直都以为,自己穿越过来的是个类似荒野大镖客的世界,可听对方说的这些话,这里似乎还是个神秘侧的世界! 亨利似乎也没办法说清楚,他看了一眼桑神父,可这位老家伙一直都对维克托没好脸色,只随便糊弄了一句:“不用说太多,他无法理解的,暂且就当是‘魔法’吧!” 魔法? 自己身上发生的离奇事情,可不是具象化的“火球术”可以解释的。 亨利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有些问题需要你回答,希望你配合一下我们。” 维克托感觉自己仿佛被审问的嫌疑犯,他手无寸铁的被枪指着,能不配合吗? “8月18日,戴蒙家族庄园发生了大火灾,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等一下?现在是几号?”维克托脑海浮现出梦里的那一页日历。 亨利很自然的回答:“现在是清晨,已经20号了。” 等等! 维克托想起来了,自己在做梦,被困在了8月18日里不停的循环……但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大火。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维克托如实上报。 亨利接着道:“一个多月前,国会通过决议,颁布了《东部治安法令》,密苏勒州的不法分子被剿灭了大半,唯有一支名为科诺尔帮的匪帮还在肆虐,他们的首领名叫奥古斯塔,你认识吗?” 维克托摇头如触电。 “7月20日,我们收到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委托,来密苏勒州追捕奥古斯塔,而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分析出了科诺尔帮有在使用无形之术的迹象,几名目击者见过你们戴蒙家族与科诺尔帮有接触,这可能会解开你们全家被灭门的真相,你真的不记得了?” 维克托穿越过来直接就进了原主的循环梦境里,根本就没有火灾的记忆,哪里会记得。 哔嘀阁 亨利看了一眼旁边寡言的马克,后者拉着个长脸,走到维克托身后用枪抵着他,往建筑废墟处走去。 “你还记得多少?”马克冷冰冰的说,“家里有哪些人记得吗?” 说这话,维克托忽然发现,在焦黑的泥地上,已经平整的躺着一排被烧焦了的尸骸。 他瞪着眼睛,前辈子从来没见过死人,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烧得扭曲痛苦的尸体,顿时就有些掉理智了。 “试着认一下,你自己的家人,得帮助他们入土为安。”亨利比马克要平宜得多,他并没有继续用枪指着维克托,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克递给维克托一张纸,上边记载了住在别墅里所有人的名字,与维克托记忆中的家人是一样的。 维克托翻开一一对照。 “除掉没死的我自己。腿关节反折的是园丁强尼,他有些瘸……身材最好的这个是女仆苏珊,我见过;最胖的这位女士是女仆伊娃;还有屁股最翘的是女仆卡蕾;腰最细的是女仆朱莉……最娇小的女孩,还有些马尾辫没有烧掉,她是我妹妹爱丽丝;最高的这位女士肯定是我的母亲了,最后这位男士是我的父亲。” “烧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亨利调侃了一句。 毕竟在梦境里有十年的生活记忆,维克托对身边人的特征印象,还是比较深刻。 把名单叠好,他叹了口气,忽然觉察到了一股异样。 “等一下,这份名单是谁给你的?”维克托看向身后的马克。 马克冷静的回答道:“瓦尔丁治安所的治安官,他们认识你全家的人,当然,除了那些被雇来的打手和随时都在买卖的农奴。” 不对……维克托再次打开名单,对照面前的烧焦尸骸,这两份事物虽然能够对得上,但在维克托的梦境里,明明还有一个人才对! 管家文森特去哪里了? 第五章 落差太大 马克把名单拿回来,他注意到了维克托若有所思的神态。 “怎么?与你的认知有偏差?” “我家管家的遗体不在这里,你们真的仔细搜查过废墟了吗?”维克托充满疑虑。 “他叫什么名字?”亨利凑过来。 “文森特·唐。” “没有这个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治安官与来往庄园的邮差都确认过这份名单的准确性。”马克将纸收好。 “会不会是你的记忆被篡改过?”亨利很敏锐的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 戴蒙家族一家人都死了,只有维克托独自存活,幕后凶手用了某种方法让其寄生了邪物,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镇上治安官与邮差肯定不会说谎,那这位多出来的管家会不会有猫腻。 亨利提出这个问题时,一旁已经整理完毕的光头老神父有些不耐烦了:“小家伙,你现在不应该关注别人,不要以为能靠自己醒过来,身上的东西就会自己消失,凶恶的野兽即便失败,也不会抹消它们捕杀猎物的天性。” 这话是对维克托说的,他一时半会儿还没理解到是什么意思。 “你全家死了,而你中了无形之术,体内孕育着某种邪物,那玩意儿让你陷入梦中无法苏醒,现在还在你身上,至于什么时候会再度发作,我也不知道,自求多福吧!” 桑神父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拴在树桩边的马匹处。 “陪你们这两个后辈在林子里待了一整晚,蚊子都快爱上我了,我要先回镇子上歇一歇,你们随意。” 桑神父没理会亨利和马克,独自骑马沿着土路跑向了两公里外的瓦尔丁镇。 维克托愣在了原地,他一开始听到无形之术的说法时,差不多已经知道自己可能是“中邪”了,而全家人的死亡恐怕与自己身上的遭遇也有关。 但没想到的是,他身体里居然有个什么“邪物”? 顿时,维克托想起了梦里的他,被家人和仆人疯狂喂食的画面,当时他的肚子破开了,某种不定型的怪物蠕动着想要爬出来! 噩梦中的痛楚犹在记忆里,维克托下意识的抚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平整还略有腹肌,并不像梦中那般肥膘拖地。 “盯着自己肚子看没意义,桑神父说的怪物可不会像孩子一样被生出来……”亨利观察维克托的反应,知道对方脑子里想到了什么。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是我现在只能等死?”维克托有些惊慌了,黄粱一梦醒过来,自己居然成了孕育邪物的温床?这落差也太大了。 “你现在是我们追查科诺尔帮的关键证人,所以我希望你在提供完线索前,最好是能活着。”亨利说着。 “但刚才那个老头不是说我被怪物给寄生了吗?”维克托紧张万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前世看过的各种怪物电影,比如异形那种,直接从寄主肚子里破出来的血腥场面。 亨利拍了拍他肩膀,压低了自己的帽檐。 “听着,如果现在有人能救你,那就只能是桑神父了,我们当中只有他才是研习过密传的‘先见者’,你待会儿跟我们回镇上去找他。” “先见者?”维克托满脑子的问号。 “总之,你现在得把你自己家人给埋了,这种事情不会让我们来代劳吧?” 亨利说完,维克托瞧见马克走了过来,他手上还拿着一把铲子…… 现在的条件有限,维克托只能将家人简单的埋在庄园内稍微松软的土里,然后用树枝立下简陋的墓碑。 就在他动手回填土壤时,忽然感觉到,自己那被泥土弄脏的丹宁裤口袋有些鼓,里面有藏着什么东西。 把铲子靠在毛石土墙上,维克托伸手一淘,摸着硬邦邦的,拿出来瞧一眼,金光璀璨,像极了那梦里指引他去往各种偷窥位的“仙人指路”。 哦不对……这确实就是“仙人指路”啊! 为什么梦里出现的金手指还能被带出来的? 没等他想明白,马克冷漠的声音就从庄园外传来。 “你搞定了吗?” 对方抽着雪茄,冷着脸靠在破损的铁门旁督促维克托。 维克托将最后一名女仆的尸体埋好后,长吁一口气,把金手指重新塞回上衣口袋,跟随两名歼察局探员离开这片废墟。 …… 两匹马小碎步的踏在土路上,太阳已经升起,温暖的阳光覆盖大地。 维克托和亨利同乘一批,马克走在前面,与亨利谈笑风生。 几番对谈下来,维克托对他们有了更多的了解。 亨利全名叫亨利·维达,年轻又帅气,最近才度过实习期转为了正式调查员,二级警衔。 马克则是比较资深的正式调查员了,他干歼察局工作已经超过五年,深得上司赏识,已经算是预备的搜查官,相信不久就能看到他荣升到三级警衔。 小书亭app 据他们所言,歼察局成立有近百年,很少有调查员会踏足东部这片欠发达的蛮荒之地活动。 六十年前的东进运动,骗了不少移民过来开垦荒地,饥寒交迫下的社会诞生出了名为“不法分子”的荒野职业,混乱与血腥是东部这片土地经久不衰的代名词。 如今随着赛克瑞德政治制度与城市建设的日益完善,《东部治安法令》应时代而发布,国内民众希望将“不法分子”这种职业彻底的从合众国的土地上抹去。 雷克顿歼察局也是因为这部治安法令的颁布,才借着甲方的委托进入了密苏勒州进行活动,追捕科诺尔帮。 亨利与马克来到密苏勒州也不足十日,需要慢慢适应当地的风俗习惯,许多趣事可以被提及,比如在去往瓦尔丁镇这短短十几分钟里,维克托就听亨利与马克聊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说是歼察局在接到命令时,要安排人手前来密苏勒州查案,当时马克就针对可能会发生的与原住民的冲突,恶补了一周原住民瓦伦丹人的语言。 没想到两人在踏入东部土地的前几天,还真就在荒野上遇见了一行瓦伦丹人的露营地,并且差点和对方打起来。 马克当时为了显摆自己的学习成果,也为了稳住对方,刻意上前与他们的首领交流。 用的是本地土著的语言。 但奈何,那几个土著的领头人是个哑巴,并且似乎并没有听懂马克在说什么。 最终双方满脸懵逼的各自离开了。 第六章 密传与致死(求收藏推荐) 瓦尔丁小镇,拥有非常纯粹的近现代文明初期定居点的风貌,简单形容一下,就是极致的荒芜,人烟也是相对稀少。 没有沥青或者水泥铺就的大马路,地面坑坑洼洼全是泥巴,供电设施也没有,路边挂着的照明设备竟然都是煤油灯。 木板搭建的房子随处可见,并且都是单独的,不会超过三层。 镇外就是荒山与林地,土地仿佛谢顶的中年男人一样,只余下稀稀拉拉的枯草点缀。 这副场景很像西进时期的米国西部,作为穿越者的维克托,很容易就联想起一些美剧电影,或者某部叫做大表哥的西部游戏。 马匹在来往的镇民中缓步前进,很快就抵达了瓦尔丁镇的酒馆,两名歼察局探员动手拴好了马,维克托扫视周围,发现镇上的人有不少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陌生人嘴里仿佛有讨论不完的话题——关于戴蒙家族的这位败家子…… 维克托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如果梦里过去十年的记忆没有太大偏差,镇上的人应该都不会喜欢他。 “放手老头子!你这副打扮真的是神父吗?太肮脏了!我要报警!滚开……” 正忐忑着,酒馆里的骚乱倒是让维克托忘记了周遭的眼神。 亨利与马克闻听后赶紧进去,维克托也跟着。 但他们来晚了一步,“战斗”已经停止了,某位女镇民气鼓鼓的推开蝴蝶弹簧门,跑向了街道另一头。而酒馆里面,之前那位光头老神父还端坐着,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悠哉的端起杯子喝酒。 “刚才发生什么了?桑神父。”亨利上前坐在那张桌子的另一头,询问桑神父。 桑神父惋惜的摇了摇头:“哎!真是世风日下啊……人们就不能敞开心扉,虔诚的投入‘辉光’的怀抱吗?” 亨利与马克对视了一眼,然后再度问:“您刚才是在对那位女士布道?” 桑神父松开拖着自己脸颊的手,那里有一块非常明显的红掌印。 “我只是让那位女士可以对我敞开心扉而已,要知道,在这片野蛮的土地上还能感受到‘辉光’的恩泽,是多么的不容易与幸运啊!……” “咳咳……”马克拉着脸咳嗽了两下。 再不打断这老头,他恐怕越说越飘,这完全有损歼察局的形象啊! 桑神父被马克打断,眼神瞥到了跟着他们一起的维克托,那痴迷的表情瞬间变冷,抓了一把自己的胡子问道:“你这家伙怎么跟来了?” “他是戴蒙家族唯一的幸存者,有助于我们抓捕奥古斯塔,我建议给他安排重要线人的身份,在这段时间内保护他的安全。”亨利回答道。 桑神父连忙摆手:“算了算了!这小子身上的秘宿生物无法驱离,你保护他有个屁用……说不定哪天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疯子甚至怪物,趁着你们俩个白痴睡觉,把你们的头给啃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烧了他,以绝后患。” “桑神父!”维克托看出来老头子不喜欢自己,但他还是想要说服对方,“我听说您是神通广大的‘先见者’,能救我的就只有您了!” “先见者不是无所不能,傻小子……”桑神父喝了一口酒。 “那是什么?”维克托略显惊讶,之前听亨利与马克的交流,他以为先见者就是一帮拥有超能力的人呢。 “所谓先见者,只是掌握了普通人不知道的某种知识而已。”桑神父不耐烦的说。 一杯酒咕噜噜的喝干净,桑神父意犹未尽,但他瞥了维克托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我没办法救你,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如果你运气好,就自己去想办法把体内的怪物抽走吧……” 维克托可不想哪天自己的肚子会破出来一个蠕动的怪物,他迫不及待的想听对方说什么,但桑神父却给他看了一眼空空的杯子底。 “续杯,你请客!” 维克托心里暗骂了一声,一咬牙还是让服务生过来给他续上。 “之前说过的‘无形之术’,你还有印象吗?” 维克托点了点头。 桑神父接着解释道:“其实,不能简单用‘魔法’,来指代世间上所有的神秘力量。” 说着,他抽出一个黑色笔记本,在上面撕了一页,又用另一个衣兜里拿出来的钢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单词。 “密传、遗物、魔药、仪式……这就是无形之术最常见的四种类型。” 桑神父说完,用钢笔在“密传”这个词上画了个圈。 “先见者便是研习密传的人……你玩过性相牌吗?” 性相牌?维克托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摇了摇头。 桑神父略显醉意的耸了耸肩:“也对,那毕竟是被教会明令禁止的东西,我作为任职的神父,给你科普性相牌确实不方便。” “不过你只需要记住,万物包纳在十种性相内,分别为:灯、火、石、肉、梦、蝶、心、塔、冬、夜。” 哔嘀阁 “不同的性相拥有各自的密传序列,先见者研习密传便可以获取其中无形之术的力量……” “比如我所在的‘璀光之境’教会,就掌握了灯之性相的密传序列。” …… 说完,桑神父打了个响指,神奇的一幕顿时发生。 酒馆内所有的油灯与烛台,刹那间全部熄灭,那些火苗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若不是还在白天,整间大厅就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维克托看出来桑神父是在显摆他的无形之术,脑子里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某爆款网文,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但这老头子说的这些,仅仅只是在完善维克托对目前世界的认知而已,与驱除他体内的怪物有什么关联? “你身体内的东西来自‘秘宿’。”桑神父开始讲重点了。 “秘宿?” “没错,一个只有先见者在入梦时才能进入的诡秘次元……并且即便是先见者,也需要掌握正确的入梦方法才行,有句俗语是这么说的:林地弥漫在秘宿的外围,而众所周知,秘宿无墙……” 维克托满脸懵逼,听不懂他在说啥。 “你可以暂且把它理解为,先见者的精神所连接的一个高维世界,不过本质上比这个要复杂得多。” “具体还是不要去深究,记住,越接近知识,也就越接近疯狂……即便对先见者也是如此。” 桑神父说话有些危言耸听,但维克托关注的只有如何摆脱身体里的怪物。 “古往今来,凡是与秘宿有所接触的死者,他们的死亡方式无外乎就是那三种,神秘学者们将其归纳总结,注以解释,分别为:入迷、恐惧,还有衰竭。” “我们业内人士称其为致死三特性。” “入迷的结局往往是失去人性,物质身体上产生扭曲变异;恐惧的结局则是无穷无尽的疯狂,意识的崩溃,只剩下无法自拔的皮囊;衰竭的结果就是物质肉体的完全毁灭……” “所以,你会以哪种方式死去呢?维克托·戴蒙先生……” 第七章 把账记他头上(求收藏,求推荐) 桑神父像是给病人下了病危通知,他漫不经心的往喉咙里灌着威士忌,不在乎维克托那惊愕的注视。 后者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反复琢磨桑神父的这番话,周围喧嚣的酒客,都无法打乱维克托此时紧张的心情。 “我该做些什么?这鬼玩意儿什么时候会从我肚子里破出来?” 桑神父放下酒杯,看见维克托盯着自己的肚子打量,不免讥讽般的笑了起来。 2k小说 “秘宿生物并不是物质层面上的寄生,要形容的话,它应该是附着在你的精神上,你以为是生孩子吗?还会从你的肚子里跑出来?” 精神上? 维克托摸了把自己的脑门,桑神父则把服务生叫过来又续杯。 “还是记他头上!” 把账单转移给冤大头后,桑神父继续说:“想摆脱那东西,你恐怕得成为先见者才行……尝试进入秘宿,在那里寻找方法……” “成为先见者?”维克托扬起头来看向对方。 “是啊,但是很可惜,我并没有可以分给你的密传,即便你现在愿意皈依‘璀光之境’,接受‘辉光’的洗礼,也得回到教会去申请那些多余的密传一,但那东西可不会随便送给刚刚接受洗礼的新人,所以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桑神父谈谈说道。 “为什么要成为先见者,就得加入你的那啥教会?”维克托疑惑。 桑神父切了一句,不耐烦的说:“这是最快的途径,你也可以去研习那些见不得光的密教的密传,但你有吗?” 维克托顿时语塞。 对方给了他一个非常困难的方法,目前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办到。 “只有这个办法?” “是啊!” “我还能活多久?” “说不准,要看寄生在你那儿的邪物什么时候想出来。” “神父您可得救救我!” 维克托紧抓救命稻草卖惨,但老神父确实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帮他,并且还有些腻了。 “我提醒你一句,你最好远离人们的聚居地,比如镇上,若是你哪天成为怪物大开杀戒,很多无辜人恐怕就得遭殃了。” 这话算是非常嫌弃,维克托顿时懵了,他反驳道:“等一下……如果我真的没救了,那你们在我做梦时,不就该直接把我给弄死吗,为什么还会等我醒来?” “对了……刚才你们说我是关键线人,应该受到你们的保护!” 说着,维克托看向旁边的亨利和马克。 这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桑神父急忙摆手:“得了!他们俩有义务保护你,我可没有。” “为什么?”维克托越发觉得奇怪,“你们不是同事吗?” “桑神父属于防剿部,是歼察局的特殊行动部门……”亨利无奈的耸了耸肩。 “听到没,你可能不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给你打个比方,我算是他们俩的顾问,没义务执行歼察局调查员的工作……”桑神父得意的一口干掉威士忌,目光不可查的瞧见了一位穿得花枝招展的艳丽女郎,她正靠在吧台上,对着这边抛着媚眼。 “刚才的信息,可是你掏钱请客才换来的,一般人即便请我喝酒我都没心情搭理他呢……”桑神父说着就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满是皱纹的脸弥漫着红润的酒意。 他打了个嗝,走向了吧台…… “您要去哪?”亨利好奇询问。 “这地方太肮脏了,浑浊弥漫于空气里,我需要让这里的人接受洗礼,特别是漂亮的女士……等我十分钟。” 还坐着的三人,眼睁睁的看着桑神父走到那位艳丽女郎的面前,与之攀谈调笑,对方被桑神父的幽默所打动,手不自觉的,轻轻在桑神父的胸口勾勒了两下。 桑神父很懂的将其搂了过来,眼神不停的朝着对方瞄。随后,两人搂抱着朝楼上客房走去。 老头子上楼梯时还回头看了三人一眼,维克托看他嘴巴动了动,从嘴型上来看,应该说的是——“把账记他头上”。 “我说……刚才那女人,是酒馆里的妓女吧?”亨利把脸转了过来,问了下维克托这位本地人。 维克托的脸都气冒烟了。 “MMP!” 一句其他人听不懂的国骂脱口而出。 老不死的东西,请你喝酒就算了,嫖娼都要记我账上? 这TM也配做神父?你家主教知道吗?你家教皇大人知道吗? 维克托想要拍桌而起,但这时,服务生走了过来,给维克托递上账单。 “50法分,戴蒙少爷。” 服务生明显认识维克托,看他的眼神很不屑。 维克托恼火的接过账单,摸了摸裤兜,掏出来正好两法卡的纸币…… 赛克瑞德的货币有法卡与法分两种,兑换数额是1法卡等于100法分。 维克托在陷入梦境时,类比过法卡法分与前世的RMB购买力,但最终结论是无法对应,因为所处地域的环境、社会、资源储备,让很多货物价值与前世有了相当大的偏差。 如果偏要类比的话,那1法分相当于9-10块钱。 这么一看,老不死的几杯威士忌就喝了维克托近五百元,按照物价换算,这同名酒比前世的威士忌还贵。他兜里的钱瞬间少了四分之一,等会老东西快活完,那妓女不知道又会跑来找自己要多少钱。 维克托付了酒钱,肉痛之下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焦躁的起身准备出门。 “你去哪里?”一直没说话的马克冷冰冰的问了一句。 “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与你们无关,我现在得去办一下,等会就回来。” 说完,维克托推开蝴蝶弹簧门走了出去。他穿过无序的马路,很快就出现在了斜对面,瓦尔丁镇银行的门口…… 他说的很重要的事情,便是继承戴蒙家在银行里的存款。 以目前来看,家族的房子与种植园都被大火给烧没了,可能仓库和地下室还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维克托作为家族仅存的继承人,应当有权利继承戴蒙家族存放在银行里的保险柜。 站在银行大门前,维克托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来到柜台前,接待他的是一位脸色不好看的中年男人。 “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我保证您存放在瓦尔丁银行的钱,都会被银行视作自己的钱那般,严加看管。” “我是维克托·戴蒙,戴蒙家族的合法继承人,我需要你打开我们家族存放在这里的保险柜。”维克托直截了当表明自己的来意。 中年男人听后似乎认出他来了,满脸写着“原来是你这家伙”般的不屑眼神。 “哦……是你啊!那你等着,先去楼上申请404号表格……” 维克托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听话的上楼与另一位工作人员对接。 “你要404号表格?”第二位工作人员诧异的看着维克托,下一秒也把给他认了出来,“呵……原来你还活着,运气真好,但我的运气就倒霉了……” 又是一段讽刺的话,维克托脸皮都抽搐起来了。 工作人员拿出一个册子,翻阅了两下后,忽然抬头,给了维克托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回复。 “不好意思,维克托·戴蒙先生,您没权利开启戴蒙家族的保险柜,您要继承家族的遗产,必须得获得托马斯·康沃尔先生的允许……他是您的最大股权人。” 第八章 草是一种植物(求收藏推荐) “什么意思?我继承自己家族的东西,还需要经过一个外人的同意?” 维克托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镇上的人都厌恶自己,不会是故意在整他的吧? “这是你父亲与康沃尔能源公司还有我们银行签署的三方合同,上边明确规定了双方享有同样的权限,你父亲是签了名按下过手印的。”工作人员在维克托眼前晃了晃一张写满密密麻麻通用语的合同。 “如果有异议,你可以去找托马斯·康沃尔先生……” 维克托知道这个托马斯·康沃尔究竟是谁,在他梦里度过的那十年间,托马斯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那是一位相当有钱的能源大亨,手下的产业庞大,对工厂与货运以及种植业都有涉及,在密苏勒州算是只手遮天,政府都得哄着他。 戴蒙家族这种地方小土豪与托马斯比起来,那就是小虾米遇见巨无霸,完全没法相提并论。 bidige.com 而且维克托还记得,歼察局的人之所以会出现在密苏勒州,也是因为收到了托马斯的委托。 毕竟这片土地是对方的地盘,他肯定不会允许科诺尔帮这样的马匪集团继续猖獗,时不时的抢劫他的运油车。 戴蒙家族与托马斯有勾结,维克托倒是没有听父亲提及过,这里面有些古怪。 “没其他事情的话就请您让开位置,后边还有人排着队呢……” 维克托的名声在瓦尔丁相当不好,银行的工作人员都直接赶人了。 没了家族撑腰,是个人都敢欺负他,把他驱赶着离开银行大门,孤苦伶仃的站在马路边。 维克托呆住了,完全没了方向。 穿越过来,只做了一场大美梦,梦醒后身份地位就一落千丈,还TM穷得响叮当,连酒都喝不起。 再这么下去恐怕会饿死! 他前世虽然不是土豪,但好歹有稳定的工作,坐公司办公室当白领,怎么也比现在强。 “对了!老子还有金手指!” 维克托想起了仙人指路,于是急忙把它掏出来,放在了地上。 人生的第一次进spa店,就是被这东西给引导的,然而却让他穿越了,如果在这里继续尝试使用仙人指路的话,可以回去吗? 维克托决定尝试一下,总比被饿死好。 他开始拨弄,金色的手指头在地面转了一圈,指尖停留在右边。 维克托捡起手指,往那边移动,来到路口停下再次旋转,手指指向了西南方向,维克托转身,却只瞧见了土黄色的大马路朝着镇外蔓延,到处都是荒地,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灵验了?” 维克托疑惑回头,忽然瞧见了路边上的一个靠着木桩子的奇怪男人。 那家伙穿着黑色背带裤,里面是白色衬衫,头发梳得油亮油亮的,左手托着右手手肘,右手手指优雅的夹着一根快要吸到头的香烟,他嘴角挂着浅笑,眼神柔媚的扫视路过的行人。 当他看向维克托时,示威般的扬起了头,对着维克托的方向轻轻吐出两口烟圈,尽显陶醉姿态,其优柔造作,快要媲美酒馆里的妓女了。 维克托被他盯着,有种头皮发麻的怪异感,刚准备把脸撇过去,那男人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怀表,翘着兰花指打开翻盖瞧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现在的时间。 维克托的眼神在看到那块怀表后,顿时就眯成了一条缝。 很熟悉的感觉…… 他似乎记得,自己的那位管家文森特,也拥有一枚这样的怀表。 在梦里,文森特押着维克托强迫他吃东西时,维克托近距离的观察过文森特挂在胸口的怀表,几乎一模一样…… 不对……这男人拿的就是文森特那块表!上边的锈斑维克托都认得! “你的怀表从哪里来的?” 维克托快步走上前去,质问这个男人。 男人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怯意。 “先生,你别过来,我要叫人了……” 男人双手举到一半,像是在投降,他看起来不认识维克托,很少见的生面孔。 “行了,我没有抢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手里的怀表是从哪里弄到的?”维克托赶紧解释。 文森特这个人在维克托的梦里是存在的,但醒来后周围的人居然都没有见过他。 住在大宅院里的家仆凭空消失了一个,怎么琢磨怎么诡异,维克托特别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眼前这个古怪的男人知晓了维克托的意图,但他并没有马上解释清楚,而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是一位客人给我的……” “什么客人?你知道他名字吗?”维克托追问。 男人扭扭捏捏的晃了下:“想我告诉你吗?先生?” “你在说废话?” 维克托被对方弄懵了,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跟我来!”男人对维克托招了招手,将手里的烟头扔掉了。 维克托疑惑的跟着男人走到了一间比较靠马路内侧的小屋子前,对方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让维克托进去。 维克托有些犹豫,但他站在外边简单扫了眼屋内,没有发现什么埋伏,心里防线顿时放松了不少。 对方毕竟住在瓦尔丁镇,治安所就在不远,他应该不敢乱来。 “进来吧先生,我会告诉你那位客人到底是谁。”男人站在门边对维克托勾了勾手指。 维克托警惕的进到屋内,发现里面非常简陋,基本上就只有一张床,一个破旧的衣柜,两个床头柜,靠窗户的地方有张发霉的桌子。 地面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杂物和垃圾,旁边衣柜的门虚掩,里面有很多看上去像是女人穿的那种难以描述的衣服。 等一下…… 维克托虽然没有看到陷阱,但这屋内的气氛很诡异,待他回头看向那男人时,对方突然把上衣脱了。 “卧槽?你干嘛啊?!” 维克托大惊失色,男人对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那位客人接受了我的服务,可他没钱,只能用怀表来抵押了。” 等等! 维克托急忙后退,正好摔到了床上。 男人点燃一根蜡烛,慢慢靠近维克托,吓得他不知所措:“先生,只需要1法卡哦……错过了我,你在密苏勒州,可再也找不到其他为你服务的男人了……” 一句国骂憋在维克托喉咙里脱口而出,谁能想到这仙人指路再度抽风,把他指到了这种地方。 眼看着男人爬过来要解开他衣服的纽扣,维克托瞬间蹦起,一把将其推开,把兜里的钱全扔给了对方。 “停!我真的只是想问你问题,你要钱早说不就行了,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第九章 一不小心被抓了(求收藏,求推荐) 维克托身上一共只剩1法卡50法分,全扔给了对方。 那男人捡起钞票和各种面额的硬币,检查了下真伪后,非常愉悦的将其塞入了床垫下边。 “好可惜,原来你真的只是来打听那位客人的,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扯开话题,避免引起镇上的人注意……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会来光顾我这样的人呢。” 这家伙把维克托当成那种有特殊癖好的人了。 然而维克托这辈子就只进过一次spa店,还没有办成事,骨子里是个经验不那么丰富的单身狗,对于搅屎棍这种事,维克托想都不敢想。 他还有些惊魂未定,咳嗽了一声后,问眼前的男人道:“好吧!现在你钱也拿了,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给你怀表的人是谁?” 男人开始穿衣服,眼珠子看向上方,想了想后说道:“那位客人年龄不小,他说自己是康沃尔能源公司在炼铁厂的工人,康沃尔能源公司你知道吧?” 康沃尔能源公司,不就是托马斯·康沃尔的产业么,维克托要继承家族遗产,还得经过他同意。 怎么又扯到那家伙头上了? 维克托疑惑的摸了摸下巴。 男人继续说道:“不过很奇怪,半年多前,那家炼铁厂被马匪袭击了,工人死了很多,之后就没有复工过,那位客人说自己是袭击惨案的幸存者,目前已经失业,接下来准备靠打猎谋生。” “他有告诉你自己的名字吗?” “有,好像是……文森……文森特!” 维克托听后眼睛瞪大,脑子里有太多疑问等待解答,他迫不及待的问男人:“等一下,你说他是炼铁厂工人?不是戴蒙家的管家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对戴蒙家的人不熟悉,我自己来到镇上定居也就只有半年左右时间。” 男人没什么隐瞒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从床上爬起来,低着头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脑海不停的思考文森特的问题。 下书吧 从这一切信息来看,梦里的这位老管家身上充满了谜题,戴蒙家族被灭门,维克托自己也被某种邪物寄生,与他有关联吗? 他和奥古斯塔是不是同伙? “你知不知道他住在……” 维克托扬起头再度询问对方,但忽然,他右眼皮狂跳,随之感觉到,屋外边出现个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绕着屋子打量。 维克托张开的嘴巴还没有闭上,刹那间!两声巨响出现在了门外,玻璃碎裂,随后屋内血光乍现,那与维克托畅聊得好好的男人胸口爆出了两团鲜艳的血花,下一秒就倒下,动弹不得了。 维克托大惊失色,可没等他有什么动作,木门被一脚踹开,黑漆漆的枪口伸了进来,对准了维克托的胸膛就是一枪! 维克托被轰翻在地,只感觉胸口传来剧痛,也不知道子弹有没有击穿他的心脏,但他的脑袋已经磕到了那坚硬的老旧床头柜,后脑勺的剧烈痛感让维克托双眼一黑,直接人事不省…… …… 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维克托闷哼了一声,艰难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疲软的躺在发霉的木地板上,后脑勺隐隐作痛,旁边还有面镜子被他砸破了,碎片散落一地。 他视线逐渐清晰,目光所及之处,是泼洒了满地的猩红血迹。 “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中枪了吗?” 窗外天光昏暗,时间已近黄昏。 屋内的光影摇曳,棕木桌上闪烁的油灯,映出了床上某个扭动着的怪异生物的影子。咀嚼声不断传来,死者那残破的身体,随着声音不停的被摆弄着,给房间里的画面增添了不少的惊悚与冲击。 维克托将视线看过去,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口,差一点叫出来。 在那狼狈不堪的床铺上,有个狰狞的怪物,正在啃食一具人类的尸体! 而那具尸体,明明就是不久前,还在与维克托正常交流的、那名从事特殊工作的男人! 维克托屏住呼吸,一口冷气吸入,不敢轻易呼出以免惊动了床上正在进食的生物。 他摸了摸胸膛,发现自己上衣还保持着之前的单薄外套,只是胸口的布料有缺损,还有类似火药烧灼的痕迹。 那里本来是他的上衣兜,此时有一枚子弹嵌入了那里,并且正好击中了他胸口的那个金色的“仙人指路”,将其直接给击碎了! 维克托瞪大了眼,轻手轻脚的把破损的金手指掏了出来,却惊讶的发现,金手指里面竟然藏有东西! 这时,床上的咀嚼声更甚,维克托心脏狂跳,眼神扫视周围寻找武器,满地的玻璃碎片没办法拿捏,不过他忽然看见,旁边的床板下,居然塞着一把左轮手枪! 这肯定是死去的男妓藏在家里的防身之物,毕竟东部各州的治安相当糟糕,每家每户应该都会留着一把防身的武器。 顿时,维克托精神紧绷,悄悄伸手将枪掏了出来。 他刚准备检查弹药,门外就传来重靴子急促踩踏木板平台的声音。 床上诡异的生物马上就被刺激到了,它突然抬起头来,那乌黑的眼珠子网球般大,三百六十度转了几圈,形如蝙蝠的尖耳竖起,满口的哈喇子混合着鲜血流淌着,整个身体就像只人形鬣狗。 砰砰砰! 屋外有人在用力敲门,重砸之下还伴随着两个男人的呼喊。 诡异的生物立即蹦起来,可它并没有攻击维克托,而是放弃啃食尸体,在门外的人闯入屋子前,飞快的窜到窗户旁,一头撞破窗框,愣头青般的栽了出去。 随后便是哐当一声,脆弱的木门被砸开,两名头戴软毡帽,身穿夹克的像是本地治安官的人闯了进来。 不出意外的,对方举起手枪瞄准了这间屋子里唯一的活人——半躺在地上满脸疑惑的维克托。 “把枪放下!” “双手放在头上,给我蹲到墙角去!” 严厉的呵斥令维克托不知所措,他明明才是被人枪击的受害者,这两个治安官究竟在发什么疯? 不过现在,他不敢违背对方,只能急忙举起手来,示意自己没有危害,目光却看向对方二人胸口的警徽,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你的眼睛在观察什么?真TM令人反胃。” “哦……我认得你!你是戴蒙家那个败家子,居然跑来镇上玩男人,真是没想到,你TM还有这种癖好!” 第十章 青铜钥匙 被一顿臭骂后,维克托赶紧反驳:“不好意思,虽然我不确定也不记得了,但我没有杀这个人,之前有个家伙出现在门外,他开枪袭击了我们,那家伙才是凶手,还有!刚才有怪物从窗户跳出去了,你们难道没……” 维克托的解释忽然被对方粗鲁的打断:“闭上你的臭嘴吧!变态,等到了牢房,我会听你慢慢辩解的……” 不顾维克托的辩解,两名治安官强行给他的双手拷上了手铐,一边嘲笑一边将他拽出了男妓的小房子,然后把他关进了一辆被马匹拉着的笼子里,从这里离开。 维克托心中有股强烈的不妙感,他扒在铁栅栏上,目光不停的往酒馆的方向瞟,现在能救他的恐怕就只有亨利他们了。 但很可惜,酒馆里已经没了歼察局三人的身影。 不到十分钟,维克托直接被带到了瓦尔丁镇上的治安所。 警署单薄的门被推开,油灯点亮,维克托瞧见了挂在右边墙壁上的国家与州地图。 但没等他多看,马上就被一名有着翘边胡须的小个子警察给拽进了里面的房间,接受治安官的审问。 坐在维克托正对面的治安官(也可以称之为警察),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说吧!告诉我你的杀人动机……把该说的都给我交代了。” “我没有杀人还能交代什么?门外有人开枪打了我们。” “是吗?那凶手长什么模样?” 说到凶手的样子,维克托根本就没看清楚,只依稀记得,有一抹红色的东西,在房门被踹开的一瞬间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没看清……” 这话把眼前的警察惹毛了,对方站起来用力拍了下桌子:“维克托小子!我的忍耐力有限。” 从过去那十年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的记忆来看。 戴蒙家族在没有出事前,镇上的治安官碍于他们家雇养的那些打手,没少忍气吞声。 xiaoshuting.org 现在等于是找到机会可以在维克托身上报仇了,所以面前的家伙在审问时,没有一点好脸色。 旁边的另一名警察态度稍微好点,他安抚了下同事,沉着声音问维克托道:“你认识死者吗?” 维克托摇了摇头,他对那个男人的姓名并不关心。 旁边的警察继续说道:“他叫小猫咪,别这么看我,我也就只知道他这个名字,镇上只有一个男人在从事那样的工作,这家伙接待的客人比较特殊,就像你。” 脸颊抽搐了一下,维克托嘴上极力否认:“等一下,我只是恰好和他在同一个房间里而已,什么都没有做过好吧?” 警察根本就不管维克托说了什么,接着审问:“所以,你为什么在快活过后还要杀人?” 维克托扬起头,无语的看着两人,他对这个小镇上警察的判案能力感到怀疑。 “我说,你们是聋了吗?我根本就没有杀他!并且我也被子弹打中了……或者你们是瞎了?明明还有个怪物从窗户跳出去逃跑了,死者身上全是咬痕,你们对那东西视而不见?” 旁边的警察缓慢的眨了眨眼,说出一个让维克托惊讶不已的结论。 “这镇子时不时的会有狼窜进来,我们已经检查过遗体,死者身上的致命伤是枪伤,他的胸膛中了一枪,脖子中了一枪,而你当时手里正好拽着枪。” 听对方的意思,他们认为那怪物是匹狼? 维克托当时离那生物特别近,很明显的看出来它更像是头人形的鬣狗,和狼的外观差别非常大。 先是有人开枪射杀他与那名男妓,然后又有怪物溜进来啃食尸体,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因果关联? 与自己家族被灭门的事件呢?也有联系吗? 维克托自认没有掌握什么会被他人灭口的重要信息,到底是谁在对他穷追不舍? 谜团太多,维克托不免沉默了。 “呼~!” 半分钟过后,他深吸口气,站了起来对两名警察说道:“看,我衣服上也有弹孔,这难道不能证明我也是受害者?” 听到这种辩词,两名警察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维克托。 “所以你中枪了?伤口呢?” “他的子弹打中了我衣兜里的饰品……还有那把左轮手枪!并不是属于我,而是那位叫做小猫咪的男妓藏在床底防身用的,你们可以检查里面的子弹,应该没有击发过,完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两名警察再度对视了一眼,对面的家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吧,不过你还是会被绞死。” 原本以为拥有充分证据的维克托,在听到这话时顿时就愣了:“哈?” 对面的警察狡黠一笑:“镇上的人只需要一名犯人来承担后果,大伙儿并不需要真相……况且,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有许多人乐意看见你挂在绞刑架上的模样……” #¥#……&日你娘! 维克托想抄起凳子砸向对方的狗头,奈何双手被缚啥也做不了。 两个警察笑着叫外边那位矮个子警员进来拽人,直接把维克托送进了后边房间那三个铁笼子的其中之一。 “饿了就抓只耗子吃,因为从现在到明天中午行刑,你都得饿着肚子。” 小个子警察瞪着那不大的眼睛,熄灭油灯走出了牢房。 维克托盯着对方的背影,心里问候着他们三人的祖宗十八代。 就这?还审讯个屁!反正都是死。 躺在简陋坚硬的床板上,一股憋屈的滋味难以言喻。 “我TM倒了什么霉,做个美梦醒来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草啊!狗屎仙人指路!” 维克托手还被拷着,他艰难的捏了捏胸口衣兜里破碎的金手指,这东西没有被外边的警察搜走。 小镇上的治安官并不知道什么是专业素养,把维克托抓回来除了卸掉手枪外,竟然没搜他的身。 之前维克托就瞧见了金手指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现在正好掏出来看看。 子弹把小拳头给打得碎裂了,维克托轻松就剥开了金色的熟料皮,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拈了出来,那居然是一把古朴无比的“青铜钥匙”! 不……不对,不仅仅是钥匙这么简单,这东西目前恐怕就只有维克托认得出来是钥匙,因为它的外观与其他所有钥匙都有很大不同,准确来说,是一种叫做“管”的古董级别的钥匙!只有维克托前世家乡的华夏古代,才有这种东西! 第十一章 传承(求收藏推荐) 简单形容一下外观,就是一根青铜的钥匙干,一头绕了个单调的圆扣,另一头的凸柄做成了类似窗花般的图案,造型奇特,很难被人联想到真实用途。 只有维克托这种拥有前世见识的人知道,这东西就是古董级别的“管”钥匙。 后边的透光孔洞还是能够摄入一些微弱的月光,维克托捏着钥匙,整个人有点哭笑不得。 如果他是个贼,用这东西还能想办法解开手铐和铁笼的锁,但以他前世那种弱不禁风的白领人生阅历,这玩意儿拿在手上就是一块废旧金属…… 外边的治安官已经给维克托下了处决通知——明日中午施以绞刑。这也意味着他只有不到12个小时了。 以目前维克托的人缘和人脉,很难有人会主动来救他,歼察局的人说不定会,但他们现在都不知道维克托被关在牢房里。 “得想办法和外边取的联系。” 维克托在心里思考办法,被拷着的手不自觉的掂量着那枚奇特的钥匙。 谁知他余光一瞥,突然看到自己的手在阴暗的环境中像是变了形状,一些蠕动着的怪异黑影从他手臂中生长了出来,缠绕在了钥匙上。 维克托被吓了一跳,眨了一下眼睛,那蠕动的不定型手掌又恢复了正常。 “眼花了吗?” 维克托把手铐搭在铁栅栏上,这里可以被透过后方高处孔洞的月光照射到,方便他仔细观察。 手是正常的,只是有点脏。 正当他松了口气时,又眨了下眼睛,顿时,触目惊心的一幕突然乍现,维克托看见自己的双手完全变了形态,变成了种乌黑的蠕动活体物质,像是恶心的蛞蝓一样,粘着那枚神秘的钥匙,分泌出了绿色的液体。 “啊!” 受到惊吓,维克托下意识的喊了出来,但在他的眼里,正常的手掌与异变后的黑色肢体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重叠状态,并且在不停的交错闪烁,就像是两个不相干的世界突然起了交际,而他维克托现在就被莫名其妙的扯入了位面的夹缝中。 不仅如此,他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呈现出了那种维度交错的状态,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物品在维度交汇中出现了迥然不同的形态,并且彼此重叠。这也许是时间的交错、也许是空间的交错,但不管如何,维克托都没法承受这样的精神冲击。 xiaoshutingapp.com 与此同时,某种神秘莫测的呓语突兀的出现在了维克托的脑海之中,这些诡秘晦涩的低语就像是在撕扯着他的意志,配合着眼前维度错乱的景象,维克托有种精神快要崩溃的预兆。 眼皮开始低垂,意识开始涣散,在最危险的关头,维克托基本已经确定,这一定!是寄生在自己精神上的那个恐怖生物,再度开始作乱了! “放我……放我走!啊!哈哈哈!啊!!” 光怪陆离的画面五彩斑驳,大量信息冲进了维克托的大脑,快把他折磨成发狂的疯子。他不停的摇晃铁笼,歇斯底里的呐喊,很快就引起了外边三名治安官的注意。 “那小子发什么神经?” “你们谁过去让他老实点?或者干脆给他一发子弹!。” 治安官们简单商量了一下,脚步声就逐渐靠近了牢房外边的门。 突然,维克托捏着的古怪钥匙脱手而出,在他的额头瞬间一点,维克托那混乱的思维就跟突然断了电一样,整个身体一软,迅速的瘫了下去。 这一幕没有让闯进来的治安官看见,当对方打开牢房外边的门时,只能听见笼子里传出的沉重鼾声。 “这小子怎么睡着了?刚才不是还在闹么?” “算了,反正他也没几个小时可以活了,快回来继续喝两杯!” 身后传来调侃,对方反手又把门给关回去了。 …… 纠缠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仿若摇篮之音,呢喃缓慢消散。 奇特的绚烂景色,不停从维克托的眼皮下走马灯般的掠过,他被一种类似晨钟的声音给震醒,可当他睁开眼时,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竟置身在一片破败倒塌的寂静瓦房门前。 浑身一抖,维克托四下张望,心跳突然加快。 “这是什么地方?” 目光所及之处,是爬满青苔的青石台阶,明堂杂草丛生,攀缘植物覆盖了破败墙面的一半。 破旧瓦房置身于一片浓密的林地间,正对着林地不远的边界,也就是维克托的身后,那里弥漫着诡秘且无边无际的浓雾。 脚下的枯叶被林间清风吹过,声声窸窣,飘飞不停。 维克托的衣着还是那身已经脏了的外套,但周围的景色却相当陌生。 前一刻还在简陋的牢笼里,这是又穿越了还是在做梦? 耳畔听着树枝摇动,维克托捏了捏拳头,猛然发现那枚古朴的青铜钥匙,竟然还被他拿在手里! 双手的镣铐也神奇的没了,下意识的,他感觉到了什么,于是目光上移,凝聚在了眼前破败瓦房的门口,而在门缝间,有坨拳头大小的锁! 维克托心里一咯噔。 难道说…… 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神秘瓦房前,拈起钥匙就插入了那枚锁头,咔嚓一声,还真的插进去了! 并且可以转动,下一秒就哐当,锁头直接掉了下来,这破败瓦房的门居然真的被维克托给打开了! 精细雕琢的狮子门环往两边敞开,随后就是扑面而来的浓密灰尘。 维克托很好奇,自己金手指里的钥匙为什么能打开这间屋子,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踏入了其中,目光很快就打量了一遍内部的环境,可却只瞧见了倒塌的香案、烂布般的幡以及损坏的各种石像。 唯一完好的,只有在中间脏兮兮的地面上,呈现某种规律摆放的十张稻禾蒲团。还有就是正对着玄关的案几,那上边有一排类似灵牌的东西,不过全都没有名字。 一件黄色单薄的长衫挂在案几上,下半部分几乎拖到了地面,正对着的案几顶上还有一块破损的牌匾,牌匾上居然是用繁体写成的中文!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维克托默念眼前牌匾的文字,结合当下的环境,感觉这地方很像是前世那样的道观…… “道观……等一下,画风不对,这地方到底算是哪个世界?我又穿越回去了?啊~!” 维克托刚自言自语了一段,还没说完,就突然感觉全身出现了强烈的疼痛。 皮肤和肌肉像是被火给点燃,他挣扎着脱掉上衣,猛然看见,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种黑色的犹如毒蛇般的蠕动生物给缠绕住了。 这生物的造型,与之前精神崩溃时,维克托在维度交错中看到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东西一模一样,只是现在没了维度交错,这怪物竟然显形了!并且它的身体组织与维克托的皮肤粘合在了一起,彼此之间的细胞就像是在战争般,只不过维克托的身体在抵抗,而这种诡谲的生物却是在侵蚀他! 第十二章 初入秘宿(求收藏 推荐) 那像是黑色的粘液,却又蠕动着充满了肉感,逐渐吞噬维克托完好的皮肤,用不了多久,维克托就会完全被其给吸收消化。 他身上被侵占的部分,开始长出了类似肿瘤一样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异变。 痛苦让维克托跪倒在了中间的某个蒲团上,撕心离肺的哀嚎没有换来这诡异生物的丝毫怜悯。 而就在这时,正中央那张巨大的案几上,整齐一排的灵牌之中,某个没有名字的灵牌骤然放光,在虚无里,好似有支锋利的小刀,深刻的在上边划出了某个冒着火星的名字。 与此同时,搭在案几上的那衫黄袍子,无人触碰却诡异的立了起来,并且犹如被风吹走了一般,飘向了维克托所在的位置,奇妙的盖在了他的背上。 原本已经扭动着无限增值的黑色怪形,在被这件黄袍盖住后,整个多余的肉体尽数开始萎靡,一些脓血炸开流出来,黑色的怪物在黄衣之下不停的抽搐,好似在宣泄自己的不甘。 最终,长出来的黑块肿瘤全都化掉,只有一些犹如刀伤般的黑色痕迹还附着在维克托的身上,并且被黄衣给压制着,再也无法借助维克托的身体持续生长下去了。 维克托看着满地的黑色脓血,表情依旧是惊恐万分。 他刚才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一切都在被身上的怪物所消化,那种一点一点被吃掉的痛苦实在是难以忍耐,如果不是这件黄袍自己搭了过来,维克托大概率已经被吞噬了。 单薄的黄衣像是一片烂布般挂在维克托的双肩,维克托仔细打量这件袍子,在上边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知道写了什么,类似某种古老的象形文,根本就看不懂,而除了这个,整件黄袍外观上平平无奇。 总之,这件衣服有种神秘的力量,维克托只要穿着他,寄生在他身体里的生物就无法作乱。 这是很容易就能看懂的道理。 呼~~! 长出一口气,维克托抬头看向前方案几上的灵牌,其中一枚亮得很凸出,清晰的可以看见,那上边新出现了一个名字。 “维克托·戴蒙……我?” 这好似在记录进入道观的人,只不过把名字写在灵牌上,维克托总觉得很不吉利。 原本以为自己快嗝屁了,谁知道峰回路转,居然压制住了怪物。他现在第一个想法就是,把这件黄衣偷走,然后在主人回来前快速离开这里。 yyxs.la 对这间道观,维克托还是略有忌惮,发生的总总都透露着此地的邪门。 在做出决定后,他立马退出堂屋。长长的袍子拖到了地上,但维克托没有在意。 举目眺望下,神秘的林地在微风中荡漾,浓雾依旧弥漫在未知道路的前方,也不知道穿越这片雾气后能去往哪里。 这样虚无缥缈的景色,令维克托都不确定,自己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还有一件事情很奇怪,周围太安静了,除了道观没有其他建筑,也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根本不是熟知的自然环境。 维克托现在心里很紧张,甚至有些发怵。 某位传奇作者说过: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目前摆在他面前的,就是大量无法逃避的未知。 然而,维克托还是能清醒的认识到,如果无法克服现在心里的惧意,那么他就只能永远的缩在这里。 于是,他拿好青铜钥匙,身披黄衣迈开了步伐,朝着未知的浓雾方向走去。 看上去很近,走过去也不远,穿越几株灌木就到了,可当维克托站在浓雾前时,却发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现象。 这些雾气就固定的弥漫在林地的最里面,仿佛有某种力量将其与林地隔绝,泾渭分明。灰与白的交融,视觉之下都能感觉到粘稠。 维克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景,他警惕的用手触及了一下雾气,那雾仿佛有生命力一样缠绕在了他的手指上,然后慢慢沿着手臂蔓延,随着时间与距离而消散。 与此同时,一句低声呢喃忽然出现在了维克托的脑海之中。 “文森特……” 这声低吟让维克托产生了一阵恍惚,随即脸色陡然大变。 “谁在说话?!” 他四下张望,最终将注意力看向了雾色之中,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人在呼唤自己。 原本忐忑的心多了一丝激情,维克托动脚迈入浓雾中,照着正前方的道路前行。 雾气实在是太浓了…… 人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低头也看不到自己的鞋,并且,周围某些奇怪的动静,会给人一种非常不适的感觉。 一些咀嚼声……一些窸窣的挪动……一些液体滴落,看不见的地方好似有无数诡异的眼神在盯着他。 皮肤上的黑色痕迹又在细微的骚动,但下一秒就被黄衣给压了回去。 维克托深吸口气,他的眼神朝着左右两边以及前方张望,能感觉到雾气的微微波动,那是被其他有实质的生物拨弄的感觉。就像是拨弄了琴弦,另一边的人能感觉到那样。 可他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其他的生物。 他心脏狂跳,眼睛又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迷茫,这些雾气像是有生命力般,维克托能感觉到它们似乎想往自己的七窍中钻,给他带来某种狂乱与入迷。但,总有一种力量在隔绝这些浓雾,以至于维克托的脑海还能保持清醒。 丝丝奇怪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可确确实实的进入了维克托的脑子,那是一种非常神秘的语言,甚至不能叫做语言,类比的话更像是另一个位面发出来的震颤心灵的噪音,与维克托在牢房中听到的呓语有些类似。 总而言之,雾中有某种不适感……太不舒服了,维克托想赶紧走出这段迷雾。 好在越往里面走,浓雾变得略微淡了点,维克托现在能看到十米左右的环境,但这条路依旧遥遥无期,不知尽头。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影子,一个非常巨大的影子,那东西像是一座山般,在远处雾气中若影若现。仿佛数十块卵型的孔雀尾组合而成,绽放着,给予着维克托极大的压迫感。 是的,压迫感。 即便是在有限的视线里,维克托也能看到雾气中的轮廓,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 可当维克托集中注意力,看向这个巨大的影子时,脑中的意识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锤了一下,砸得他精神崩溃,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就像是在警告他:你没有资格直视前方远处的物体。 维克托捂着头,没有放弃的继续往前挪动了几步。可每一步都相当吃力,无数撕裂意识的念头在他脑子里爆炸,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不能靠近了……会死……” 这是维克托好不容易冒出来的清醒念头。 他回头了,不敢直视远处的庞然大物,像是被惊到的兔子般退回了浓雾里。 意识恢复了些许,脑袋也不再痛了,维克托回想刚才自己看到的东西,额头上直冒冷汗。 “过不去,根本就过不去……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维克托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不属于任何认知中的世界观。 除了林地里的道观外,那浓雾中还藏有某种了不得的东西!这种东西让作为凡人的自己,看都不能看一眼,刚才他就差点被击碎了意识,陷入癫狂无法自拔。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树林里还有其他离开的路没……” 第十三章 毫不相干的两人 1小时前,赛克瑞德东部荒野,原住民保留地与合众国边缘附近的溪流上,一场冲突刚刚结束。 运送弹药装备的陆军在此地被原住民埋伏,双方爆发了厮杀,数十名蓝色军装的陆军士兵与瓦伦丹的原始战士遗体,纷纷倒在了流淌的溪水沟里,顺着湍急的溪流而下。 血污染红了浅滩与河水。 拥有浓密森林的对岸,忽然传来一阵长啸,一匹黑色烈马冲下山坡,踏入溪水中,闲庭信步的走到一名像是酋长的原住民遗体边。 马背上跳下一个黑色风衣的男子,他的牛仔帽满是灰尘,边缘都有些破旧了。 男人双手掀开风衣,两把枪别在腰间,可他并没有掏枪,只是从兜里掏出火柴和香烟,给自己来了一根。 随后,他从脚下“尸体”的布袋里取出一个白色晶体的瓶子,里面有种黄色的气态物质在浮动。 端详片刻,他很满意的将其塞入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准备离开。 然而这时,他脚下的那具“遗体”居然动了,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脚踝。 “阿道夫·德雷克……”还活着的酋长气若游丝,“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在引发一场战争!” “原来你还活着……”被称为阿道夫的男人一脚踹开了酋长,“我想你预估错了,对你们来说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屠杀,我仅以此来惩罚你对我隐瞒了秘密……” 言罢,阿道夫骑上了马,在酋长滴血怒目的注视下,手指在半空中做出了轻微挑拨的动作,随后扬长而去。 他前脚刚一走,河对岸正在啃食尸体的几只鳄鱼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指引,全都放弃了尸体,围向了那名幸存的原住民酋长。 下一秒,凄惨的嚎叫划破夜空…… 不过多时,阿道夫出现在了荒野之中的一栋废弃的木房子外。 房子在山崖附近,俯瞰下方远处,可见寥寥几处灯火,并不是特别的璀璨,那是瓦尔丁镇的方向。 阿道夫没有看向那边,他进了屋子,屋内的桌上摆放着两碗调制好的草药,阿道夫将刚获得的白色瓶子内的物质分成两份,分别倒入两个碗里调制,嘴里还念念有词。 没过多久,一红一黑两瓶魔药就调配好,摆在了的他面前。 “摒除智慧生物固有的理智,忘却物质肉体的承载,以激情入梦,举目之时,便是‘秘宿’所在……”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打开瓶塞,将魔药灌入喉中。 压抑住这股难喝的味道,他吹灭灯芯,躺在了破败的床铺上,望着漏风的屋顶,等待困意袭来…… …… 同一时间,跨越静谧汪洋的西大陆,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因为时差的关系,现在还是白天。 熙熙攘攘的英伦风大街上,头戴大花翘边帽的艾比盖尔从一栋古典私人博物馆里走出。 刚出门,他身后就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心,我的女士,虽然我们都清楚那些异教徒是徒有其表的骗子,但这件东西可是相当邪门的。” 艾比盖尔扭头看了这位老人一眼,摸了摸怀里鼓鼓的黑色布袋,嘴角挂着笑意:“放心,我不会尝试做什么邪恶仪式的,摒除欺骗大众的迷信不正是我们报社的宗旨吗?是吧,我只是需要找点有趣的事物,来为我的作品取材罢了。” 言罢,艾比盖尔就抱着布袋走入大街,飞快的穿越了人群,回到了自己在荆棘街的出租房内。 随手关上门,艾比盖尔鞋也没有换的进入书房,迅速的清理桌面,将满桌子的废稿扫开,把黑色布袋粗鲁的放在了墨水瓶的边上。 随后,艾比盖尔掀开皮袋,一个诡异造型的雕像安静的摆放在了那儿。 那是一颗羊的头骨与章鱼触须的集合体。在头骨上,有根羊角于岁月的意外中断掉了,只剩下另一根从头骨顶上伸出,打了个弯,锋利的尖角指向前方。 某种类似章鱼触手的东西从羊头骨中的各个位置张牙舞爪的窜出,有的还拱穿了原本坚硬的头骨,从裂口的位置狰狞的蠕动出来,栩栩如生的吸盘和莫名其妙的尖牙裂口混合生长在触须上。 “哇……这东西长得真别致,用这个作为素材太棒了!” 艾比盖尔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她起身从背后的深木色书架上提取了一捆不知道什么皮做成的卷轴,摊开在了雕塑旁边。 卷轴上的文字歪歪扭扭,不属于当下任何一种常见文字,那是相当古老的。而保存下来的图画,也是各种神秘符号与扭曲的怪物,可怕得令人不敢直视。 艾比盖尔从这上边像是获得了什么信息,她用研磨好的石粉照着卷轴,在桌面绘制出了难以理解的仪式图案,并将雕塑放在上边,围着图案点燃蜡烛。 一片枯叶被她含在嘴里,艾比盖尔口中念着之前皮纸上的那些晦涩古老的语言。 十分钟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盯着雕塑看了一阵子,随即松了口气,表情里并没有仪式失败后的失落感。 “果然,所谓的遗物只是邪教份子用来迷惑大众的道具而已,我得记录下这一切。” 她从抽屉下拿出自己记录素材的笔记,准备将这一切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写入空白页面,但不知道为什么,饱含激情的艾比盖尔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困意。 她突然想打个盹,可没料到这么一躺,就直接在软垫椅子上睡过去了。 …… 赛克瑞德东部,阿道夫困意袭来,因为药效的原因开始在脑海中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整个世界好似被扭曲揉捏在了一起,又爆发而出,变成了各种各样璀璨的颜色。 等到他睁开眼之时,郁郁葱葱的森林早已将其包围在了其中。 清风拂过,安静万分,唯有落叶与风声还在。 阿道夫难掩心中激动,他扫视周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可置信。 “终于找到了!传闻中存于秘宿外围的‘林地’!古籍上书写的秘闻是真的!” 莫名其妙的欢喜之情无以言表,他怀揣着激情与渴望,漫无目的的在草丛之间走了两步,脚下的枯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果我没有记错,‘秘宿’应该在林地的围合之内,而通晓之谜就藏在那!”努力回忆自己所看过的秘史记录,阿道夫眺望周围,通过树干缝隙发现了远处那片白茫茫的浓雾。 就在那里! 他有些迫切又有些胆怯的朝那个方向靠近,一段时间后站在了浓雾与林地的交界处,急切的心跳声像是鼓槌一样击打着他的胸膛。 仔细打量面前的未知领域,阿道夫虽激情满满,却又踌躇不前,因为一股奇怪的担忧弥漫在他的心头。 “现在的我有资格穿越吗?” 他有些怀疑自己,但极度的探索欲望还是驱使他伸手轻轻触碰浓雾,非常的小心,可即便是这样,在他指尖接触到浓雾的一刹那,那些雾气顺势就沿着他的手指蔓延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股无比深沉与迷乱的念头直冲阿道夫的脑海。 乱七八糟的语言在对他的意识进行洗脑,可怕低沉的呢喃仿佛要将他的全身给掏空,强烈的吸引欲望在引导阿道夫进入浓雾之中,并且需要他放弃自己的意识成为一个漫无目的的游魂般存在。 只要再多触碰一秒,阿道夫的精神就会被浓雾的混乱意志给直接冲毁,这种恐怖的感觉把他吓得差点吼出来。 身披风衣的阿道夫急忙后撤,等到他的精神稳定后,才发现自己后背居然全湿了。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唯一的念头:千万不能进入浓雾! 踌躇片刻,阿道夫手捏下巴,觉得不甘与可惜:“现在的我,连踏足弥漫秘宿外围的浓雾都做不到吗?如果达到了密传三的水准呢?” 深吸一口气,阿道夫无奈的晃了晃脑袋。 然而这时,他的目光鬼使神差的瞧向了侧边密林深处,在那摇曳的林缝间,似乎有栋破败的房屋坐落在那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距离阿道夫的位置不远。 156n.net 阿道夫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翻阅各种秘史记录,就为了能进入“秘宿”,但没有一本古书详细的说明了秘宿与林地中究竟有什么。 有房子是正常的吗? 阿道夫朝着那个方向挪动,很快就来到了那间破败的屋子前,非常怪异的是,这间屋子的造型,阿道夫从来没有见过。 哪怕是这片大陆最古老的无影帝国遗迹,建筑风格与这个也是相差甚大。 破旧房子的大门紧闭,阿道夫四下打量无人,于是走上前去尝试推开,但他的手刚触碰到大门,整个人的灵魂像是被震了一下,身体都出现了重影,非常的惊人,他谨慎的立即远离屋子,退出十多米远才停下,额头已然冒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一些脚踩枯叶的动静出现在他的身侧,阿道夫立即扭头看过去,忽然见到一名短发的女人正拨开灌木丛,同样来到了这栋神秘屋子前。 来人正是同一时间入睡的艾比盖尔,她错愣的望着眼前的牛仔,试探性的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十四章 你们谁啊?(求收藏 求推荐) 阿道夫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入“秘宿”就能遇见其他人,他保持警惕的仔细打量对方。 而艾比盖尔在看见阿道夫时,也是捂着小嘴惊讶不已,那套在棕色袖口的手链璀璨耀眼。 她长得很漂亮,穿着打扮也相当精致,棕色束腰外套的领口,洁白的大领结标致的缠绕在她的胸前。她一手拽着衣袖,一手推了推脸上的小巧眼镜,矜持而有礼貌。 阿道夫在这片莽荒的土地上讨了多年生活,过惯了茹毛饮血的日子,从西边来的各种各样的移民他见过太多,即便是衣着华贵的贵妇,她们的性情也是相当的粗暴,早已被本地的野蛮所感染。 如同眼前这般举手投足都颇为讲究且矜持的女人实在太少,起码在赛克瑞德是绝种的。 淑女,保留着过去的传统,做事讲规矩,在乎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很可能来自大洋彼岸,这是阿道夫为艾比盖尔贴的标签。 感受到了阿道夫对自己的观察,艾比盖尔目光有些躲闪。 而这时,眼前的男人终于说话了:“你是格瑞贝恩人?” 艾比盖尔一愣,犹犹豫豫的回答道:“我暂时住在维纶……” 维纶是格瑞贝恩帝国的首都,阿道夫目光一凝,接着追问:“那么……你也是先见者?” 先见者?艾比盖尔一惊,她当然不是,她只是一名首都新兴报的小记者而已。 就在艾比盖尔张嘴想要解释时,对方身后的密林之中,又有一个脚步声在沙沙作响,凡是听觉正常的人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人或者生物要从浓雾里出来了! 即便有着严肃表情的阿道夫也被吓了一跳,他想起了有关秘宿生物的那些恐怖诡异的传闻。 于是,他立马摆好架势准备应对,把手伸到了腰间,可最后却突然发现,从浓雾里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那是一个人形。对方有人的轮廓,但却被一片微微闪烁的黄色暗影所覆盖,看不清藏在暗影之下的样貌。 但不管怎么说,能在这片恐怖浓雾中闲庭信步的存在,都不是阿道夫可以想象的。在他的认知中,或许真的只有触及到“神国”,成就通晓的“生物”才有这样的本领了! “二向无常……原来藏于历史之下的秘史所言是真的,真的有通晓者!” 艾比盖尔同样看见了这个诡秘的人影,她听闻阿道夫的感慨,某种奇怪的念头被回忆了起来。 “通……通晓者?” 伴随着二人的惊疑,刚从浓雾中走出来的维克托,敏锐的感觉到了两对目光的注视。 他抬起头来,扫见了忐忑不安的两人,冷不丁的脱口而出道:“你们谁啊?” 维克托非常的诧异,本来这地方就特别邪门,他一刻都不想多呆,谁知道刚探路回来,居然又碰见了两个神秘人,并且这二人还各站一边,像是故意在浓雾外堵他一样。 不会是那道观的主人跑来找我要黄袍子的吧? 想到这里,维克托心虚的将身子往雾里缩了缩,可对方二人比他心虚更甚,特别是阿道夫,他离维克托很近,表情虽一幅波澜不惊的冷酷,但是心脏却狂跳不止。 “他刚才…在询问我名字?” “不对,在通晓者眼里,我们根本就不能算是存于同位面,他为什么会放低姿态与我交流?” “或许……这是某种无形之术!我回答的话,会不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一向谨慎的阿道夫开始浮想联翩,维克托却眯了眯眼睛,明显的看到眼前牛仔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些汗珠。 “这里有这么热?”他看了一眼对方厚重的外套,自以为明白了。 阿道夫屏住呼吸,姿势因紧张而保持不变,但他眼前那道黄色的人形阴影,却很自然的挠了挠头。 在秘史的记载中,通晓者不可言说,所用的描述都异常隐晦,他们是什么种族,什么秉性,什么目的,会不会伤害其他人都无从得知。阿道夫开始回忆自己通过稀有资料了解过的一切,可越是琢磨就越是心悸。 他脑海中开始疯狂的猜测,最终,还是因为对禁忌知识的渴望,咬着牙问道:“请问,您是古籍记录中的通晓者吗?” …… “通晓者?” 又听到一个新词,维克托满脸的疑惑。 不过,他瞧着阿道夫的反应,非常敏锐的看出来了对方藏在表面下的紧张与害怕。 他认错人了?以为我是某位……大人物? 想到这里,维克托忽然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难道这两个家伙并不是道观的主人? 一直以来,维克托都有个自我主张,认为双方在初次见面时,如果能使对方害怕,那么在接下来的人际交往过程中会呈现出相当大的优势。 既然对方判断出了错,维克托也懒得解释了,反而故弄玄虚般、模糊的回答道:“咳咳……你说呢?”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万一被对方拆穿也能圆回来。 阿道夫得到了回答,却自动脑补为自己想到的那一种答案,他既兴奋,又有些害怕。沉吟片刻后,他的谨慎严肃瞬间转换成了礼貌的问候。 “恕我冒昧,打扰了,能见您一眼,即便是以生命为代价,也是值得的。” 充满礼貌的回复让维克托有些不适应。 生命的代价? 需要这么严重吗? 而这时,一直在看戏的艾比盖尔终于是忍不住插话了:“不好意思,先生们,我不是有意闯入这里的。” 维克托侧头看了她一眼。 无意闯入?我也是! 心里这么想,但维克托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神秘感。 阿道夫也把注意力转向了艾比盖尔。面对这位看上去普通得多的女人,他的态度就没有对维克托那样的恭敬了,当下脸色一沉,没有言语。 艾比盖尔见他们都没说话,继续忐忑道:“我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之前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但这里……会是传闻中的……秘宿?” 自由作家,维纶新兴报的记者,这些都是艾比盖尔的职业,她通过大量的阅读与研究历史文献,在寻找素材的过程中知晓过关于“秘宿”与“林地”的只言片语。 不过她还不确定,或者说不相信自己能一窥这样的秘境。 维克托不是很明白她在说什么,最好的选择还是保持沉默。 然而,阿道夫对维克托相当忌惮,他忽视了艾比盖尔的提问,又开始脑补起来:身后这间神秘的屋子,拥有相当强的精神排斥,而这位通晓者先生恰好从浓雾中走到了这里,莫非他就是屋子的主人? 林地与秘宿很大,难说没有超凡的存在会在里面划出属于自己的地盘,对于我们的闯入,眼前的高位者究竟抱着怎样的态度? 越想越紧张,直到艾比盖尔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阿道夫才回过神来,说道:“你猜的没错……” 得到回复,艾比盖尔露出吃惊的表情,睁大的眼睛从慌乱逐渐变成了激情与好奇的喜悦。 “我……抱歉,我的脑子有些混乱,那些异教徒难道说的是真的?”艾比盖尔垂首捂着自己的额头,像是在回忆。 阿道夫终于忍耐不住了,他用冷静的语气对艾比盖尔说道:“林地在秘宿的外围,严格来说也算是秘宿的一部分,‘秘宿无墙’虽众所周知,但也只是对研习密传的先见者而言,你既然能进来,那就一定是一名先见者,不用继续伪装自己了!” “先见者,密传……”艾比盖尔听后,努力从自己的知识储备中挖掘可以回答对方问题的资料,“我确实在历史文献中看到过,获得密传的非凡者被称为先见之人,可我并不清楚什么是密传……” xiaoshuting.org 两人不停交流,但作为旁观的维克托,在听完这段对话后,终于是将之前桑神父告诉给他的那些联系在了一起。 “秘宿……林地……原来我并没有穿越!而是来到了桑神父说的那个神秘的‘秘宿’!诶等等……这么说的话,附在我身上的这黑色的鬼东西真就是……” 歼察局的人曾告诉过他,寄生在他身上的邪物是秘宿生物,维克托在现实世界里根本就拿这种诡秘的东西没办法,连它到底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只能被迫承受邪物发作时产生的精神撕裂,相当邪门。 可在秘宿中,这个鬼东西无法继续藏匿,维克托能清晰的感觉,它就是附在自己的身体上,寄生吞噬。虽然依旧拿它没什么办法,但总能清楚的看见甚至抓取住。 不过,还有点很奇怪,秘宿不是与先见者的精神相连么……可维克托并不是先见者啊……他现在面临着与艾比盖尔同样的疑惑点。 第十五章 别问了,我就是通晓者(求收藏 求推荐) 维克托在心里琢磨那些互相矛盾的信息点,而那边阿道夫则拉着冷脸,表情透露着对艾比盖尔的不信任。 艾比盖尔没有见过赛克瑞德东部的牛仔或者镖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对方。 她看阿道夫一直不理会自己,又问了一下:“这位……戴帽子的先生,刚才的问题……能为我解答一下吗?” 阿道夫听后很干脆的拒绝:“我不相信你,如果你保持隐瞒,那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信息。”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略显沮丧,她只知道掌握密传的人肯定拥有非凡之力,虽然过去她不信这种传说,直到现在连自己都进入了“秘宿”,她才开始重视起这个问题。 然而,她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作家兼记者,不是什么拥有非凡能力的先见之人,除了每天会吃两三个成年男人的食物还长不胖外,真的没什么超能力。 咦~等等! 艾比盖尔忽然顿在原地,她现在才发现,阿道夫的头顶上有道圆弧状态的光环,那光环在逐渐改变颜色,从绿色变成了蓝色。而作为光环主人的阿道夫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头上有这种东西。 …… 维克托本来很期待阿道夫解释下密传的事情,谁知道对方直接闭口不言了。 他现在急需这两人为自己解答目前世界观的信息,特别是关于神秘侧的信息,这些重要的知识,桑神父肯定不愿意与他细谈。 维克托要摆脱附在自己身体上的这个鬼东西,肯定需要学习更多的神秘知识,这样才有机会找到办法。 于是,他咳嗽了一声,组织了段装逼的语言,开口缓缓的说道:“秘密,每个人都有保留它的理由,就看对方可以拿出多少的筹码来交换。” 这话绕了个弯,但意思很明确,让他们两人交换信息,然后自己也能捡个旁听的便宜。 为了保持神秘感,不降逼格,他不会直接问。 “通晓者”再度发言,阿道夫眼神复杂,开始思考维克托的建议,问艾比盖尔道:“你刚才说,你看过一些历史文献,有没有那些手抄孤本或者说被教会摒除的禁忌秘史?” 这种文献艾比盖尔看的不多,但也不算少,毕竟她拥有一位开私人博物馆的朋友。 “如果您能解答我的疑问,那我也会尽量为您提供信息。”艾比盖尔对密传很好奇,仅仅只是为对方讲解文献内容,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地方。 阿道夫沉吟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不过多时便道:“我听闻,在第二纪结束时,无影帝国被卢高与北方诸国瓦解,那时有帝国先见者远渡重洋逃往了印东大陆,也就是现在赛克瑞德,后来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据说他留下了一本记载印东拜火教遗迹的文献,我需要他留下的那篇文献的名字。” 艾比盖尔低头思考,维克托都不知道阿道夫在说什么。 片刻过后,艾比盖尔想起来了,她说道:“我不知道记忆有没有错误,好像是叫做《潘德拉不灭之火》?很抱歉,我只是在维纶国立大学的教授研究笔记上看到过这个名称,自己并没有见过那本书。” “这就足够了!”阿道夫眼中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兴奋,他看了眼维克托,后者懵逼的表情藏在黄色的阴影之下。 也对,如通晓者这般的存在,怎么会瞧得上低阶密传的线索? 阿道夫自动脑补着。 而后,他转而看向艾比盖尔,作为交换,他会解答之前对方关于密传的疑问。这也是维克托所关心的。 “密传源自古老的密教,它们是无形之术的载体,很可能与秘宿中的十大神国有关,因此也被分成了十种性相。” “不同性相密传中的无形之术,所表现出来的效用天差地别,研习密传的人同样代表着一种特定的身份,在你获得时立即就会知晓,并且会随着密传等级的提升而改变。” “当然,我们只能从最初级的密传开始研习。” “说个最容易理解的,赛克瑞德最普及的宗教是璀光之境,他们所掌握的‘灯’之性相,密传一的身份为‘警戒者’,密传二为‘守夜人’,至于更高的等阶我就不清楚了。” “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存于人类文明中的密教,创造了诸多密传的载体,我所知晓的只有文献、封印物这两种蕴含密传的方式……” …… 特定的身份…… 对面的艾比盖尔不是很理解:“这和进入‘秘宿’有什么关联吗?” 阿道夫接下来马上解答了艾比盖尔的疑问:“只有研习密传的先见者,用特殊的方法入梦,才能一瞥秘宿的轮廓。” 这话是在提醒艾比盖尔,你就是先见者,不管是出于伪装还是其他什么目的,反正你是。 同样的,这话也提醒了维克托,只不过后者没有发言,静静听阿道夫把话讲完。 睡前经历过什么?艾比盖尔迷迷糊糊的,只记得在梦境与现世之间,仿佛见到过某些飘忽的古老文字,这些文字与皮纸上的远古密文很像,但可惜的是艾比盖尔并不认识那些字。 联想到这里,她顿时来了兴致,用充满期待的语气询问阿道夫。 “您的密传是什么?” 阿道夫并不愿意谈及自己的核心秘密,他表情冷漠的回答道:“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艾比盖尔有些失望,随后将目光看向了寡言的维克托,她对这位被黄色阴影覆盖的神秘人更加的好奇。 阿道夫知道艾比盖尔的心思,出于对方提供秘史信息带来的好感,阿道夫善意的提醒了艾比盖尔一句:“你可能无法提供能让通晓者先生感兴趣的信息。” 通晓者…… 艾比盖尔听说过拥有非凡之力的先见者,但对于通晓者这个词并不是很熟悉。 “我……我不明白……抱歉。”她这才发现阿道夫对这个黄色人影有点敬而远之的模样,于是自己说话也开始变得小心起来。 话题有些中断了,维克托还想他们继续聊下去,决定缓解一下气氛。 “显而易见的知识……不是吗?”维克托说着,把头偏向了阿道夫那一侧。 阿道夫是个谨慎且多疑的人,对这种谜语式的话,总是会脑补出额外的意味。 “我明白了,既然您允许,那么我就为这位女士解答吧!” 说完他便抬起手来,指向了林地边缘那片弥漫的浓雾。 “研习密传在三阶和以下之人,都被称为先见者,密传三再进一步到达密传四,就称为通晓者,而在秘史中记载了位于秘宿中的神国,那里藏有通晓的秘密,如你所见,必须得穿越这片弥漫的浓雾。” 小书亭 阿道夫的意思是,先见者要成为通晓者,必须得穿越迷雾,找到所谓的“神国”。 艾比盖尔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她恍然的看向林地边界,询问阿道夫道:“您为何不进去?” 阿道夫又看了维克托一眼,眼中有忌惮与惊疑,他说道:“以我现在的密传水准,无法触及这片隔绝之雾,我劝你也不要尝试,这是弥漫在秘宿与林地之间的东西,是一种可怕的精神污染,恐怕得达到密传三才能抵抗。” 听到这话,维克托总算是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如此忌惮和敬畏自己了,原来在对方眼里的可怕禁区,他刚才随随便便的进进出出。 可这又是什么原因?我连先见者都不是……难道,是这件黄衣?! 第十六章 成功的一次忽悠 “我明白了,那要如何才能进行密传的晋升?” 怀揣职业固有的好奇,艾比盖尔想要继续询问,可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像是随时要消失了一样。 “看来你的时间到了。”阿道夫盯着对方,用很平静的话与对方道别。 本身有些慌乱的艾比盖尔顿时冷静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要从梦里醒来了,于是点了点头,向阿道夫与维克托做出礼貌的道别:“感谢你们为我解答疑问,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阿道夫沉吟片刻,又看了眼维克托,最终说道:“我只是一名,在赛克瑞德东部讨生活的淘金客罢了。” 见对方不愿透露真名,艾比盖尔也不勉强,她同样用代称来告知对方自己是谁:“好的淘金客先生,您可以称呼我为——作家。” 说完,艾比盖尔又看了眼维克托,对方藏在黄色阴影下的身影,无比的神秘,并且他头上也没有如同阿道夫那样的颜色光环。 维克托晃了晃脑袋,想到了某个略显逼格的代称。 “易先生……” 易即为道、为阴阳,恒常真理,象变道不变,颇具维克托家乡的东方韵味,与众人身后那间破败的道观也挺配的。 bqgxsydw.com 作家女士有种开阔了眼界的惊喜感,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道观,眼中略显疑惑,但时间不足,下一秒她就消失在了原地。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他自己的药效还没过,时间还有得剩,但站在这位神秘莫测的通晓者身边,四肢都显得很不自在。 他当然无法揣测维克托心里的想法,不知道后者在看到艾比盖尔从原地凭空消失时,有多么的惊叹。 “原来离开这里就这么容易吗?亏我还到那可怕的雾里面瞎转,还好没有碰见什么怪物之类的。” “听这对男女说,进入‘秘宿’实际上是在做梦,莫非醒来就可以出去了?” “那用什么办法能醒来……自杀么?” 就在维克托浮想联翩的关头,阿道夫稳住自己内心里的紧张,向维克托说道:“抱歉……如果这是您在秘宿的居所,请宽恕我刚才想要闯入的冲动。” 我的居所?维克托忽然想起了旁边那栋破败的道观,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狡猾的计划。 “你刚才想进去?” 听到这话,阿道夫不可查的背脊一凉:“我没有资格触及这间屋子的大门,所以并没有……” 原来这家伙进不去道观……难道是因为门锁住了? 维克托看了一眼道观大门,他在离开道观后,这门却很神奇的自己上了锁。 不,不对,对方说自己无法触及……莫非是和浓雾一样,他被什么力量隔绝了? 想到这里,维克托扫了一眼阿道夫,又瞧了瞧道观破败的屋顶,露出一个对方看不见的邪笑。 “没关系,我可以请你进去做客……” 既然已经被误认为是大人物了,那么维克托干脆就装到底,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彻底的镇住对方。 那么这间白嫖来的道观,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说完,他掏出钥匙,当着阿道夫的面打开了道观的锁。 阿道夫盯着他的这个动作,表情没有变,内心却狂掀波澜。 普通先见者想要进入秘宿,哪怕是外围的林地,都要用到特别的入梦方法,无人能想象,居然会有高位者在林地中搭建房子! 灰尘扑面而来,只有视觉上的感官,没有嗅觉上的。 维克托踏入其中,在大堂的位置对阿道夫招了招手。 里面的布景是阿道夫生平仅见的,他有些担忧,但又不敢违背“通晓者”的邀请。以对方的地位来说,若是引起他的不快,很难说会得到怎样可怕的下场。 最终阿道夫还是进去了,他的目光不停的在中间那些蒲团与前方的案几上扫视,越看越是惊叹连连。 “请坐吧!”维克托坐在蒲团上,为阿道夫示意。 阿道夫没见过蒲团,这才发现它类似于垫子,可以让人盘坐。 没有扭捏,阿道夫沉默的坐在了维克托前面的蒲团上。 而就在这时,维克托忽然觉察到,又有一块灵牌上出现了刻字,并且亮了起来。 “阿道夫·德雷克……” 看到这个名字,维克托很容易就反应过来,这就是眼前牛仔的姓名。 “看来灵牌真的可以把踏入道观的人记录下来。” 维克托扫视满地呈现某种规律摆放的蒲团,与灵牌一一对应,数量都是十个…… 也就是说,这间道观最多可以记录十个人? 灵牌那边发生的异象,阿道夫似乎看不见,他正对着灵牌都没什么反应。整个人外表虽然沉着冷静,但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因为太安静了,一点也没有进入陌生环境的好奇感。 这样的反应维克托很满意,他知道自己已经把对方镇住了。 那么,既然对方是一名真正的先见者,说不定可以帮助自己解决目前的恶劣处境。 “淘金客先生……你有见过秘宿中的神秘生物吗?” 听到眼前黄色人影主动提问,阿道夫正襟危坐的回答道:“听说过,但并没有真正见过,事实上,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林地……越是危险之物,应该越接近迷雾,即便有也是在那片浓雾里,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清楚……” 维克托沉默了,这么一来,对方很可能不知道怎么处理寄生在自己身体上的鬼玩意儿。 难受,正如桑神父说的那般棘手。 若是此路不通,维克托还可以尝试一下别的。比如,既然对方说自己是淘金客,他就试探性的问道:“你也在密苏勒州?” 听到这话,阿道夫紧绷的脸抽搐了两下,他心里有些疑惑,可这种疑惑却在一瞬之后,就被无穷无尽的震惊给顶得烟消云散。 “我也是……密苏勒州?这么说对方的真身也在密苏勒?”阿道夫惊惧的想到,“难道说,在这片莽荒的土地上,竟然还藏着一名通晓者!” 阿道夫有种自己被扒光了晾在维克托面前的恐慌感,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站起来,脑海中的思绪开始疯狂的揣测:对方见到我了,而且是在秘宿里,他会不会通过秘宿,使用无形之术发现我真身所在的位置?如果对方要对我不利…… 想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维克托就想的很少,他只是在琢磨,可不可以利用眼前的淘金客,去瓦尔丁镇把自己救出去。 “我想请你帮个忙。”维克托继续保持自己那特别装的语气,“瓦尔丁镇上的警察犯了一个错误,某人不该出现在他们的牢房里。” 阿道夫从猜疑中回过神来,只略微思考了片刻,就明白维克托想要干嘛了,但是,他却有一点顾忌,只听他皱眉说道:“如果那是您的眷属,我愿意效犬马之劳……只是最近歼察局的人在密苏勒州频繁出没,我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 维克托当然知道歼察局的人是做什么工作的,眼前的淘金客如果是密教先见者,他肯定会想方设法避开亨利他们。 可就在这时,阿道夫的身体也如之前艾比盖尔那样,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对方的时效也快过了。 “通晓者先生,看来使我入梦的魔药快失去作用了,您的委托我会认真考虑的,很可惜,我没来得及拿到林地中的‘灵素’,您能……” 灵素?那是什么东西,维克托不清楚,但他听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这或许是一次交易。 管他的呢,先把自己从监牢弄出来再说,万一醒来就被送去绞死了,岂不是万事皆休? “我留意……” 维克托话音一落,阿道夫就立即消失在了林地。 第十七章 愤怒的刁民(求收藏推荐) 这对男女都是突然消失,说走就走,来得突兀,离开时也非常的迅速,只留下维克托一个人坐在蒲团上干瞪眼。 “怎么个意思……这么快就没了?那家伙什么时候能来救我也不说,明天中午我就要被绞死了……” “还有,现在是什么时间段……如果我真的在做梦的话,又睡了多长的时间?” “怎样才能醒过来呢?真的要自杀吗?” 虽说自杀是从梦里醒来的一种方式,可这里并不像是普通的梦境,维克托不敢轻易尝试。 于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的办法。 “首先,我不是先见者,却能进入秘宿外围的林地,与那位作家小姐一样……不,说不定作家小姐就是先见者,她刻意在隐瞒。” “那么我能进来一定是有原因的……会是寄生在我身上的这个黑色的鬼东西作祟?” bqgxsydw.com “应该不是……这玩意儿只会把我拖进一个循环的美梦里,它不可能将我带入秘宿中见到它的本尊……那么最可能的原因,就是这把钥匙了。” 维克托捏了捏道观的钥匙,继续思考。 “之前我被寄生的鬼东西弄得神志不清,当时正好捏着这把钥匙,然后我应该是睡着或者晕了?” 在过去,钥匙一直藏在仙人指路里面,维克托曾无数次的把仙人指路塞在兜里睡觉,都没有进入这片诡秘空间。 “说不定……仙人指路的外壳将钥匙的一些功能给限制了?等等,这么一想的话,在进来时,我捏着这把钥匙,如果我在这里又捏着钥匙睡觉,会不会就回去了?” 有了思路就可以进行尝试,维克托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躺在稍微干净点的地面,枕着自己那蒲团,然后捏着钥匙闭上了眼…… 五分钟后,他感觉到身下坚硬的触感出现了变化,待到睁开眼时,真的回到了关押自己的牢房中。 从硬邦邦的床板上坐起来,维克托看了一眼墙壁上端的透光孔,大致判断现在已经是早晨了。 “中午就要被施行绞刑,那个淘金客还要准备计划?” 想到这点后,维克托立即判断,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那个男人身上,他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这时外边传来动静,那三个治安官差不多也醒了,调侃的笑声从房间外传来。 “嘿!”维克托呼喊了一句,“我有话想说!” 有名治安官听到后,恼火的进入房间,站在维克托的牢笼前,双手叉腰。 “你知道雷克顿歼察局吗?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与他们谈谈。”维克托向对方解释道。 “哦?是吗?他们凭什么会和你谈?” “我掌握了重要线索,是受到歼察局保护的证人,你们不能这么简单的把我绞死。” “证人?呵呵……你昨晚上发疯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那警察怒吼一声,转身离开房间,随口对外边的矮个子警察说了句,“唐尼,过去让他老实点!” 下一秒,被叫做唐尼的矮个子治安官,顶着一对努力睁大的小眼睛,跟个哈士奇一样,紧绷着脸窜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看来是想让维克托安静点。 维克托瞧了瞧对方,双手立马举起,开始尝试话术B。 “伙计,请冷静点,没必要这么极端对吧?我有话要对你说,只对你……” 矮个子警察的翘边胡子扬起,讪笑道:“维克托先生,我们只是希望你死前能闭上嘴,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做不到吗?” “你知道我是谁,听着,我现在继承了家族的财产,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足够的法卡……” 没人知道维克托在继承家产时遇到了什么麻烦,他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谎。 叫做唐尼的警察眼珠子转了转,赶紧拒绝道:“你别想贿赂我……” “听着,我有大量的支票没有被大火烧掉,放在了歼察局的亨利探员那里,只要你能找到他来保我出去,我承诺可以分你一半!” 维克托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面前的哈士奇治安官似乎被他给唬住了。 “等一下……那……有多少面额?” 维克托听后,伸出三根手指,让唐尼自己去猜。 唐尼瞳孔一缩,张嘴无声的惊叹,不知道脑海中想到了怎样夸张的一个数字。 维克托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就觉得这家伙不是那么的聪明,看来他脑补的能力不比梦里那个淘金客弱啊…… “我得去证实一下……你等着。” 说完,唐尼做做样子敲了两下铁牢,而后走出了房间,很快维克托就听见他关门的声音,大概率是跑去找歼察局的人了。 现在只希望这位哈士奇警长动作可以快点…… ……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那位唐尼警长还没有回来,眼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外边大厅的两名治安官已经开始翻找铁牢的钥匙,看样子是准备把维克托押送去绞刑架了。 “外边怎么了?” 这时,治安所外边围上来了一大群镇民,喧闹声此起彼伏。 他们的状态都很奇怪,有的把手别在腰部的枪套上,看起来随时都会拔出来,其他没有枪的农民则提着斧头和砍刀,还有的农妇拽着擀面杖,几波人把治安所包围着,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 两名治安官紧皱眉头,决定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咔嚓,房门打开,他们叉着腰出去,与这群镇民对峙。 “我说,新的一天应该有个好心情,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一名治安官疑惑的质问这群刁民。 有个满脸横肉的牛仔仰着头怒瞪镇上的警察:“我儿子大早上看到你们治安所的门,被吓哭了,所以我得拆了它!” 哈? 两名治安官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人到底是发了什么疯。 “你踩了我的脚,我要把你的脚踩个稀巴烂!”有个农民盯着另一名治安官歇斯底里的怒吼。 那名治安官看向这人,被惊掉了下巴:“我说杰森……这都三年前的事情了……” “你们赶跑了我的情夫……害他被狼咬死了……”另一名农妇指着两个治安官痛哭流涕,悲伤欲绝。 治安官无语的看着她:“茱蒂丝……这是你丈夫的意思,你已经对他不忠了……并且,你那情夫只是一条狗而已,实在是不行,你可以换一条……” “不!我要杀了你们!”茱蒂丝声嘶力竭的怒吼。 随着她的吼声,包围治安所的镇民开始慢慢靠近围拢,他们的眼中都饱含着浓烈的怒火,仿佛要生生撕了两名治安官。 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事态的反常了。 这群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被各自莫名其妙的愤怒给左右的心智。 直到最开始那个牛仔拔出了枪,两名治安官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第十八章 挑动者(求收藏推荐) 动静闹得很大,维克托蹲在监狱里也能听见外边的枪声。 两名治安官躲在大厅,与外边的刁民对射,窗户被打破,木质墙面被子弹轰烂,有的镇民在朝治安所扔着石头,用尖锐的器具往房子上砸。 他们都疯了,集体的疯狂,治安官臭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维克托耳里。 又是几声枪响,两个镇民当场就被还击的治安官打死,但剩余的人却一点也没有怯意,他们的怒火浇灭了对死亡的恐惧,比赴死的狂信徒还要不可理喻。 这场诡异的暴乱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马路另一头传来两声枪响,黑色西装赤红衬衣的歼察局探员赶到了。 亨利与马克骑着两匹马,闯入了镇马路中央,帮助治安官对暴乱的镇民反击。 又有两个暴民被打死,有人把仇视对象转移到了歼察局探员的身上,两名农妇扛着铲子与木棍就冲了过来。 但当亨利抬起枪口瞄准她们时,突然,暴动戛然而止。 所有参与暴乱的镇民全都犹如停止了发条的木偶一样,呆在了原地。 只隔了两秒时间,他们就面面相觑起来,错愣的望着自己手里的武器,震惊于刚才自己做的这一切。 bqgxsydw.com 砰! 治安官的子弹没停,打中了一位老人的胳膊,对方疼得在地上哀嚎不已。 一瞬间,这群镇民被吓得惊呼失措,好几个人四下乱逃,剩余的则抱着头蹲在地上恐惧连连。 “别开枪!警长先生!” 亨利望着这群不知所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镇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让治安官停止还击。 他二人骑着马冲入人群,在治安所门前把马拴好,然后与里面的治安官开始进行交流。 那个小个子治安官唐尼,也跟在他们身边,只不过他的表情有些郁闷。 “他们的状态很奇怪,或许是被什么力量给放大了微不足道的怒火。”亨利和两名治安官聊了起来,“有可能是无形之术的原因,维克托先生被你们关押在里面吗?” 亨利问完,两名治安官看了那位小个子唐尼一下,眼中都带着微怒。 “两位是歼察局的调查员,并不是瓦尔丁的治安官,我们看押杀人凶手,有什么问题吗?”对方治安官不是很开心。 “维克托先生目前是我们歼察局重点保护的证人,联邦政府给了我们越过州警署的权力,所以我不管他做过什么,你得把他交给我们,要看看联邦政府签署的文件吗?” 亨利虽然很年轻,但气势很强,稳稳的压制住了本地治安官。 对方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无奈的进了牢房…… …… 瓦尔丁大街的另一头,与治安所发生暴动的位置隔着几栋房子的地方,是镇上唯一的杂货铺。 此时,杂货铺的老板小心翼翼的从柜台后边爬了出来,用眼神不停的往治安所的方向瞟。 “呼……太危险了……这些家伙疯了吗?怎么敢去围攻镇上的治安所……先生,您刚才为什么不躲起来,万一子弹打进来了怎么办?” 他说话的对象,是一名戴着破旧牛仔帽,身披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 男人靠在窗户边,冷静的观看完了一整个暴动的全过程。 他在半个小时前进来,让老板给他找一下产自德慕赫州的精品雪茄,然后就一直靠在窗户边往治安所的位置看,没过多久,就发生了刚才的那场暴乱。 “我的货有吗?” 男人没理会老板的问题,转身看向他。 “额……您的运气不好,先生,最近的一批货都卖光了。” 得到回复,男人头也不回的推开了杂货铺的门,走了出去,骑上自己拴在外边的黑马,迅速的离开了现场。 跑到一公里外左右的位置时,黑马停下了脚步,男人回头凝视瓦尔丁镇的方向。 “歼察局的人这么快就赶来了……他们中或许有一名先见者,我不能轻易的暴露。接下来,只能去向通晓者先生赔罪了……” 稍微琢磨了一下,男人赶紧一甩缰绳,黑马飞奔而出。 …… “提醒你们一下,这场暴乱很可能是被无形之术操控的,你们现在该去排查镇上的外来人员,说不定有先见者藏在里面……”马克冷冰冰的对两名治安官说道。 而亨利,已经把完好的维克托从牢房里领了出来。 “我对你怎么被关进去的没兴趣,但这场暴动,说不定就是冲着你来的……” 亨利很直接的警示维克托。 维克托当然不知道,这是他昨晚上忽悠到的那名淘金客在尝试拯救自己。 “你的意思是……杀害我全家的凶手,一直都不肯放过我?还利用了镇民来围攻治安所?” “有可能,对方等不到你被绞死的那一刻……”亨利同意维克托的猜测,“亦或许,他们不知道你马上就要被绞死了。” 维克托得到这个消息后,赶紧把昨天在男妓那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给了亨利与马克两人。 亨利听后紧皱眉头。 “你是说……昨天又有人对你动手了?” “没错,并且我找到了文森特的线索……文森特知道吧!我告诉过你们,他是我们家族的管家,但镇上的人都认为这个人不存在,然而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存在的,并且一定与科诺尔帮杀害我全家人有关联。” 维克托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毕竟这关乎到他身上的那个怪物,那东西很可能是被科诺尔帮的人给弄进他身体里的。 “我们先离开这里回驿站……马克,你要配合治安官搜查镇上吗?” 亨利询问马克,但那两名治安官很快就拒绝了歼察局的配合,决定自己出门对镇上开展搜查。 “先回旅店换身衣服吧!今天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聊文森特的事情。”亨利对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看了二人一眼,忽然发现桑神父不在这里。 “那位老神父呢?” “他接到总监察的委托,现在去丹德莱恩了……” 丹德莱恩是密苏勒州唯一的工业化城市,离这里的距离,坐马车要一到两天。 亨利说的是接到委托,而不是命令,由此可见桑神父在歼察局中的地位。 三人准备离开治安所,先前的暴动镇民都散了,只留了部分人在收缴几个倒霉蛋的尸体。 治安所里传出吵架的声音,维克托听见是唐尼在向他的同事狡辩。 也亏得维克托把他忽悠去找了亨利二人,这两位才能这么快的赶过来。 …… 来到旅店,也就是亨利他们的临时住所,维克托被安排在了楼上的一间客房。 从火灾现场存活,又在监狱里待了一夜,身上全是污垢与恶臭,他需要尽快清理一下自己的身子。 这屋子没有盥洗室,但有澡盆。维克托去楼下烧了热水,盛在澡盆里,舒服的躺在里面,仰着头闭眼享受。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维克托先生,有件事情我们得聊一下,耽搁你两分钟。” 维克托听出来是亨利,他裹着浴巾打开房门。 “能不能让我先洗干净了?” “这是旅店的账单,一天的价格在15法分左右,洗澡水需要2法分,你得自己付这个钱,要知道,我们普通调查员的薪水不高……” “……” 维克托无语的看着亨利,最后……砰!冷着脸把门关了,连账单都没拿。 “靠,等我继承了家里的钱,要把这破旅店买下来!” 在见到亨利递给自己账单后,他那黑西装赤红衬衫的形象,在维克托的心中顿时就一落千丈。 躺回了浴缸,维克托脑子里有些杂乱的念头,总觉得亨利有些不对劲。 是他说的话?还是他的态度? 不……不对,是他的那身制服。 维克托仔细琢磨……忽然想起了自己被枪击的昨夜,门被踹开时,他眼中晃过的那抹红色。 皮手套,圆顶红带的礼帽,还有血红色的内衬衣…… 等等! 第十九章 无形之术 当时发生得太快,维克托没来得及看清楚门口开枪的人长相和特点,只记得那么一抹赤红。 如今,他的额上已然溢出了冷汗,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某些事情。 “歼察局探员的内衬衫!” 砰砰砰! 又有人敲响了房门。 他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从澡盆里站起来,门外就传来马克的声音。 “维克托·戴蒙,你洗好了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联系起了枪杀事件,维克托下意识的警惕起来,他没有应答,轻手轻脚的迈出澡盆,简单的穿好了裤衩,迅速的往与门平齐的墙边靠。 而这时,门外出现了类似枪套打开的声音! 还好这门的隔音效果不好,维克托立即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往旁边闪,随即就是两发子弹打破木门,射入了屋内。 “果然是你!” 维克托暗骂一声,躲在对方射击的死角,屏住呼吸,紧张万分。 昨晚对自己开枪、杀死男妓的人果然是歼察局的调查员,那一抹赤红色令人印象深刻,正是他们探员穿在里面的衬衣。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让我死的话,在我昏迷那段时间有大把的机会啊……” 满脑子的疑惑,被两发子弹的轰击声打断,弹头击中了床铺,荡起一堆鹅毛,维克托因为方位处于门外射击的死角,所以毫发无损。 激烈的枪声,让正在楼下等待的亨利醒悟了过来,他掏出一把左轮,在楼梯的口子处见到了马克正对着维克托的房间射击。 “马克!你疯了?!” 亨利喊了两声,换来的却是马克调转枪口对他的射击。 亨利躲在拐角处,将枪口露出来对马克还击。 听到了亨利的声音与枪声,维克托知道亨利已经在跟马克交火了,他趁着这个时机冲到门边,猛的打开房门,将马克撞了个正着。 对方被推开,踉踉跄跄,维克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往下压,而后两人就开始拼命的争夺手枪。 马克的双眼快要爆出来了,他的瞳孔与眼白都无法分辨,一片暗红色,像是着了魔一般。维克托的目光与他接触,瞬间打了个激灵,一股寒意直冒脑门。 1200ksw.net 并且,他感觉到马克的力气出奇的大,完全不顾后果,也不怕自己会脱臼般的狠命拽着手枪。 眼看着维克托就快坚持不下去了,亨利从拐角处伸出手枪,对着马克的后背开了一枪。 对方的衬衫上顿时多了一个枪孔,血流如注。 但他依旧像是磕了药般,死死的抬起枪口,瞄准了维克托的眼睛! 砰!砰!砰! 亨利抢先扣动了扳机,将左轮里的子弹全打空了。 被击中的马克这才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去。 他在地上大口喘气,生命的流逝终于是让他变得正常了些许,眼中的暗红色也在逐渐退却。 他看着维克托的脸,不停的扬起头又垂下,嘴巴大大的张着,像是要说什么。 维克托将他的后脑勺拖住,紧紧的盯着对方。 “我听见……哼~~!我听……哼~!听见他在……在呼喊我的……我的名字……名字……在喊我的……” 就只留下这么一句话,马克便再也没有了气息。 他死了,死得莫名其妙又相当的诡异。就像是某种恶灵附在了他的身体里,做了一些可怕的事情,而他的尸体,便是恶灵对生者无情的嘲笑。 “你没事吧?中弹了吗?”亨利压下枪口,走到维克托旁边。后者缓慢放下马克的脑袋,紧张的情绪并没有得到缓解。 他抬头茫然的看着亨利:“他……” 亨利二话没说,先开始搜马克的身。 “很正常的随身物品,没有暗中勾结的来信,初步排除马克是歼察局内鬼的推测,你等等……” 亨利没顾维克托错愣的表情,先打开了隔壁马克的房间,然后开始在他的房子里搜寻起来。 十分钟过后。 “没有,马克很正常,那么他会突然袭击你,只能说明是受到了‘无形之术’的影响,你刚才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吗?”亨利严肃的询问维克托。 维克托没怎么思考,将马克刚才的眼睛与表情告知给了对方。 亨利捏着下巴,踌躇了片刻说道:“应该就是某种控制心智的无形之术,该死……连马克也中招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亨利自言自语的,脑子里开始回忆。 维克托能听出来,对方将马克与之前那群暴乱的镇民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维克托却不这么想,他在脑海中分析了一番,将双方的差别找了出来。 中午的镇民在某种程度上,意识还是清醒的,他们是被心里的怨恨所驱动,将微不足道的小矛盾激化成了大矛盾,因而才会进攻治安所。 可马克不同,维克托刚才与马克近距离接触,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并不是自己,仿佛被下了强迫的命令,又没办法违背,灵魂犹如被奴役了般。 “马克在歼察局工作了五年,是一名资深老探员,也是我的前辈,我们俩在接到调查命令前,从来都没有踏足过东部的各州,所以不可能事先会接触到什么人。” “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中午的镇民暴乱,但为什么对方只对马克施展无形之术,不对我施展呢?” 亨利果然把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维克托咳嗽了一声,把昨天马克袭击他的事情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现在才说?不是记不起来了吗?”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是没看清,不是忘了。当时我见到了那人穿着的这种红色的衬衣。”说着,维克托指了指亨利外套里的衬衫。 调查无形之术的滥用,是歼察局的任务之一,但真正能处理这种诡异案件的,却只有桑神父所属的防剿部。 仅仅依靠普通调查员是无法对抗传闻中的“先见者”的。 然而,桑神父现如今不在瓦尔丁镇上,马克又遇害了,剩下的工作只能靠亨利一个人处理。 他皱着眉毛,仔细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7月20日,下午三点五十一分,歼察局接到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委托,由乔什总监察带队,前往密苏勒州逮捕悍匪奥古斯塔。” “8月14日下午两点三十二分,歼察局众调查员抵达密苏勒州的丹德莱恩市,随后我们分成小组分开行动,我与马克一组,桑神父作为顾问陪同。” “8月15日夜,七点二十一分,我与马克在荒野外遇见了瓦伦丹原住民,没有发生冲突,对方领队是个哑巴。” “8月16日白天……” “17日下午三点……” “18日下午五点二十七分,我们得知戴蒙家族发生了一场大火……” “19日中午一点三十五分,我们发现昏迷的维克托·戴蒙,四点零八分,戴蒙家族死者遗体全部找到……” …… 亨利没看一页笔记,就全凭记忆,把他们最近遇见过的事件都背了下来。 维克托惊叹于对方的记忆力,谁知亨利反过来立即问他:“你要和我聊聊关于文森特的事情?” 维克托这才想起自己这边的重点,他沉着声,将男妓与文森特的关系,以及文森特在现世中的身份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表情越发疑惑了。 “你说……康沃尔公司的炼铁厂,因科诺尔帮的袭击而捣毁关闭了?你梦里的管家实际上是个矿工?” “没错!” “奇怪……”亨利凝视维克托的脸,“托马斯先生并没有提供这起案件的资料给我们。” 第二十章 治安?不存在的(求收藏推荐) 托马斯·康沃尔算是密苏勒州的土皇帝,歼察局应他的委托派遣调查员过来追捕奥古斯塔。 奥古斯塔的科诺尔帮在这片土地横行肆虐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没有落网,康沃尔公司旗下的运油车、火车货车以及银行都被对方骚扰抢劫过。 按道理来说,炼铁厂的抢劫案件死了这么多人,康沃尔公司不应该隐瞒这件事情才对。 亨利想不明白。 这时,旅店里已经有人壮着胆子,从楼下跑上来窥视,刚才的枪战把这里的员工与住户都吓着了,事情如果不尽快处理,估计又要闹出一场喧嚣。 亨利回过神来,赶紧让维克托帮忙:“帮我把马克的遗体妥善处理一下……” 赛克瑞德东部各州有大量的待开拓地区,也就是荒地,瓦尔丁这种聚居地连个墓地都没有,如果有人去世,基本上也就是在周围找一块比较好的土地,用树枝或者垒石做个简陋的墓碑,草草的埋了。 马克的坟墓就在驿站后边的山丘上,同样相当简陋。 如今的条件没办法魂归故土,马克算是客死异乡,而所有执行东部任务的歼察局成员都心知肚明,这可能会是部分探员注定的结局。 …… 埋好马克的遗体,维克托与亨利坐在墓碑前,一人喝水一人抽着香烟。 现在已经下午了,因为这起事件,他们也没心情去调查与文森特相关的线索。 笔趣阁 其实维克托不是很明白,以亨利这么年轻且前途无量的人,出生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为什么会来从事这种危险的工作。 “我也不想死……”亨利仿佛看出来了维克托的疑问,“不过这可能是我唯一的出路……” “你不能做点别的?”后者继续问。 “与我的家庭有关,我只透露一点吧……和你不同,我并不是顺位第一的继承人,并且我的那位兄长,很不喜欢我……”亨利说完就闭嘴,没必要向一名证人透露太多过往。 两人沉默了片刻,亨利突然将烟头扔掉,扬起头来,递给维克托一张账单:“打坏的门与旅店客房的家具,还有赔付旅店老板与员工的精神损失费用,一共折合下来5法卡70法分,我们两人一人各付一半,每人2法卡85法分,毕竟这是马克闹出来的,然后算上你欠我的住宿费用与洗澡的水费,你一共要给我3法卡2法分!” 维克托一口水差点喷回杯子里…… “我说……你找我要钱真是时候,我全家都烧没了哪给你弄这些钱?” “你是戴蒙家族的继承人,难道你父亲或者你祖父没给你在银行留下遗产吗?”亨利理所当然的说。 “不好意思,这里面有些麻烦……”维克托将托马斯控制戴蒙家族资产的事情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皱起了眉:“看来,你得去见托马斯一面才行……” “所以前面这段时间,你要先帮我垫着……”维克托很平静的回答,一副反正我没钱,开始摆烂的模样。 亨利耸了耸肩膀:“我一周的薪水也才4法卡,下次就没钱帮你垫了,等你还我钱的时候,恐怕得付给我双份。” “没问题!”维克托开了个空头协议。 亨利看了眼天气与时间:“今天就这样,明天我们一早去治安所,问下有没有关于炼铁厂袭击案件的记录,等我通知。” …… 当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维克托从新的客房醒来后,便开始整理自己的仪表妆容。 昨晚少有的睡了个好觉,那诡异的寄生物并没有作乱。 只见他光着上身,对着面前的镜子,用刀片抹了点油脂肥皂,开始剔除自己那逐渐变浓密的鬓发。 剔除掉面部毛发后,维克托能看到,镜子里的男人长得非常英俊,身材也挺好,肌肉紧绷,胸口有些稀疏的毛发,充满了欧美男人的野性魅力。 如果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年轻的詹姆斯·弗兰科(蜘蛛侠里演二代绿魔那个)。全然不是梦里那吃肥了的肉球模样。 “看来原主能成为寡妇收割者,也不是没有原因……” 维克托坏坏的想着。 休整好了后,他穿上一件黑色的西装,戴上一顶爵士帽,走出房门,来到旅店门口坐下。在等待亨利的过程里,端了杯热水喝着。 今日的天气和润晴朗,街上的行人与活动,比昨天发生暴乱时更多,维克托享受着未被工业化所污染的清新空气,与混乱的镇上治安…… 密苏勒州是赛克瑞德合众国东进的产物,这里刚设立政府,法治不健全,几乎可以说没有,民风彪悍,很多问题都用子弹直接解决,而瓦尔丁镇算是所有东部各州人类定居点的典型。 比如,马路上堆满货物的车辆与各式各样的行人互不相让;旁边靠着酒馆“营业”的妓女,穿着花枝招展五颜六色的大裙子,浓妆艳抹,明目张胆的站在门口对着大街招揽客人。 路边的小贩车上挂着许多带着发束的头皮,而叫卖的那个矮胖的家伙,热情狂热的喊着:“印东原住民的头皮,10法分一张!货真价实,纯正瓦伦丹人!” 还有两个游方骗子在旁边卖长生不老的药水:“5法卡一瓶!青春永驻!” 看上去人多且井井有条的样子,但只要发生一丁点意外,镇上的乌合之众就会瞬间乱作一团,比如有人的钱包被抢了…… “扒手!小偷!抓住他!” 随着这声嘶喊,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推开了人群往街道外跑去,但他还没有跑出多远,就被身后的失主一枪崩到了后背。 随即,围观的群众起哄挤了过来,见小偷没了反抗力,顿时将他拽起来推倒在了失主面前。 刚才那发子弹还要不了他的命,失主直接将他送到了立在街边的绞刑架上,当场吊起来勒死了。 耳畔听着镇民的欢呼声,维克托一口热水憋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好家伙,偷一个钱包而已,当场就被处决了吗……” 他现在开始庆幸,镇上的治安官没有在那天逮到自己后就直接枪决。 第二十一章 吃屎吧你 咽不下去的热水吐回了杯子里,亨利还没有出来,这时维克托抬头一看,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四匹烈马从荒野外踏入镇中央,激昂的马息惊得路人纷纷避让。 这几人身上的衣服虽略沾了泥尘,但还是能看出其中三名穿着的、那标志性的黑色外套与大红衬衣。至于第四个家伙,他一身的紫色皮背心反光油亮,套着洁白染尘的白色衬衫,一朵小玫瑰做作的别在了他胸口的口袋上。 他们进入镇街道后放缓了马蹄,缓步的靠近旅店的位置。 玫瑰皮背心的家伙骑马走在最前面,维克托端着水杯凝视后边那三人左胸上的十星徽章。为了防备风沙,对方四人都用布巾遮住了下半边脸,如果不是那徽章,估计镇上的人要以为是马匪进来抢劫了。 这十星徽章与亨利制服上的一模一样,这预示着对方也是歼察局的人,至少后边那三个是。 为首的玫瑰紫背心独骑在前,悠闲的走到维克托面前。他并没有下马,脑袋都快顶到倾斜的屋檐,居高临下的对维克托说道:“我来看望……我的堂弟,维克托·戴蒙。” 堂弟? 在那过去的十年记忆里,维克托并不记得自己有堂兄弟。 “诶~我似乎忘记了,在父亲被扫地出门后,我与这位亲爱的堂弟从来就没有见过面,因此,他肯定认不出来我是谁……” 这家伙说起话来一副趾高气扬,阴阳怪气的模样,让维克托很不舒服。 他望着对方,没有回答,对视几秒后,来人一声轻笑,然后下了马,将黑色的布巾取掉,露出了一张与维克托颇为相似的脸,只不过神态差距非常大。 维克托的长相比较正直,至少表面上这样,但这个家伙,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下巴也比较尖细,一看就是喜欢搞事的玩意儿。 “呵……恕我有眼无珠,你应该就是我亲爱的维克托堂弟了,作为戴蒙家族的一员,你怎能如此的落魄?” “哦……我听说,你在这个小镇上捅了点篓子,话题都传开了,我从德穆赫州赶过来继承戴蒙家的遗产,老远就耳闻到前两天发生在这里的丑事,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1200ksw.net 这家伙还在说,但维克托听到中段时突然眼睛一眯。 继承戴蒙家的遗产? 什么意思? 下一句,来人就马上给维克托解惑了:“难怪托马斯先生不信任你能接手戴蒙家的种植园,好在你的那位残忍的父亲还拥有一个可怜的兄弟,而这位兄弟的孩子从生下来时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商业天赋与交际能力。” “对于康沃尔公司来说,保证利润才是首要的,所以,我由衷的感谢托马斯先生,给了我一个重回戴蒙家的机会,好了,隆重的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皮尔斯,皮尔斯·戴蒙,戴蒙家族新的老爷,在接下来的交谈里,我得提醒你一下,必须注意自己的身份,因为我掌握着你的生杀大权。” “现在……你应该很穷吧?所以肯定能懂我的意思……” 维克托捏着水杯的手紧绷了下,但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快,微笑着问对方道:“这么说,你获得了托马斯先生的认可?” “当然!” “好吧!我家的金库就存放在对面不远的银行,你现在就可以去把里面的东西都拿走。” 皮尔斯听后,回头看了银行的方向一眼,继续自以为是的道:“不急,当我见过托马斯先生后,戴蒙家的遗产一定会是我的。” 维克托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底气不足,内心顿时有了明悟。 这时,皮尔斯把脸凑到维克托耳边,轻声道,“很可惜,没亲眼见到你光着屁股,从男人的床上被抓到监狱的丑态,这可比我父亲当时被你父亲赶走时,要狼狈多了。” 维克托脸皮抽搐了两下,刚想端水喝一口,但杯子就被对方一把夺过去了。 这时,马上就有一个声音出现喝止对方。 “你这家伙是谁?退后!” 一把枪瞄准了皮尔斯,亨利总算收拾完毕,穿好了正装,帽子戴得端正的站在门口。 看见枪口,那三个跟着皮尔斯的歼察局探员也取下了面巾,年龄最大的那位中年人有个光滑的下巴,像个太监般,应该是这三人里的主心骨。 “亨利·维达,我记得你晋升为正式调查员没多久,枪不是用来指着公民的,而是用来指向罪犯与失控的先见者……” 亨利皱了皱眉,认出了对方。 “韦登探员,你们在这里是做什么?” “保护这位皮尔斯先生……”被称为韦登的歼察局探员一幅瞧不起亨利的模样,“把枪放下,护卫皮尔斯先生是总监察的吩咐。” “原来如此,我不开枪,就指着他玩玩……”亨利一点也没有放下枪的意思。 韦登顿时有些不快:“小伙子,我知道马克在与我竞争搜查官的空缺,这期间你可能会不喜欢我,没关系,这是职场常情。然而现在看来,他并没有把该教的都教给你,如果让总监察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马克也会被连累,失去晋升的机会……他现在人呢?” 韦登说着,他身边一名同僚小声对他耳语了两句,他恍然道:“哦……原来那家伙不小心死了,可惜……不过也好,他死了也就证明了他的无能,带出来的调查员也同样无能。” 这太监模样的家伙,说话用词极尽讽刺,维克托盯着对方的下巴看了很久,脑子里一直在想他那里到底是刮干净了还是根本就长不出来胡子。 “不劳您费心了,就算马克前辈不幸故去,也轮不到你这种混蛋做搜查官……” 亨利冷言道。 韦登当即就怒了:“你怎能这样与我说话,太无礼了,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不好意思韦登先生,我虽然资历浅,但我是正式调查员,你虽然在歼察局工作了快十年,也还是正式调查员,并不是我的上司……” 亨利这一句回怼直接怼懵了韦登。 他两秒后才反应过来,马上对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神,这两个听他话的实习调查员瞬间就下马,堵住了亨利的视线与弹道。 “我劝你别干涉别人的家事。”其中一个家伙冷言威胁亨利道。 韦登对皮尔斯使了个眼神,皮尔斯会意的端着那水杯,在维克托面前晃来晃去,而后者则一直看着那杯子。 亨利被拦住帮不了维克托,他知道韦登是什么意思,歼察局内部不好互相出手,于是韦登就借着皮尔斯欺辱维克托来羞辱亨利。 这时,皮尔斯把头低下,又凑到维克托耳边:“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以现在的处境,要不要恳求我给你一个机会呢?” 维克托没听进去他的话,还在关心杯子的事情,他咳嗽了一声回答道:“不好意思,这不是酒,是我的……” 话还没说完,皮尔斯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顿时皱了皱眉。 “不是威士忌?真奇怪,你之前喝水的表情让我疑惑。不过也对,现在的你应该没钱买酒喝。” 他又喝了几口,维克托顿时也懒得提醒了。 “这样吧,如果你求我,或者帮我把靴子舔干净,我可以考虑收留你,做个园丁,或者是做个普通的劳工,看管一下种植园什么的……当然,你得放弃你所有的继承权。” 他话一说完,维克托叹了口气。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见过托马斯?” “我马上就能见到了。”皮尔斯再次喝了一口水。 听到这话,维克托已经全都明白了,他深吸口气,竖起两根手指对皮尔斯道:“有两件事情你搞错了。” “哦?”皮尔斯疑惑。 “第一,你喝的这水是我吐回去的……” “至于第二……” 话没说完,维克托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脚把皮尔斯给踹飞了出去,并且还对着地上打滚的他竖起了中指。 “吃屎吧你!” 第二十二章 内部派系 没见过托马斯,你哪来的底气觉得自己就稳拿戴蒙家的遗产了? 维克托真的搞不懂眼前这位堂兄的脑回路。 虽然他自己的口碑确实不好,但以托马斯这种商业大腕的眼力,肯定不会如此笃信一名没见过面、自我吹嘘出来的戴蒙家旁系子弟可以经营好种植园。 所以,在看出对方的外强中干后,维克托将怒火一股脑的宣泄在了对方的身上。 踹一脚还不解气,他从挑台上下去,趁着皮尔斯没爬起来继续踹。 皮尔斯哀嚎连连,可嘴巴还不服软:“维克托!你敢打我,你……我一定要让你……啊!!啊!” 维克托踹得太爽,没注意到韦登已经把手别到了腰间。 突然,亨利朗声喝到:“韦登探员,你的枪应该对准罪犯与失控的先见者,而不是公民。” 韦登脸皮一抽搐,知道亨利是在用刚才他自己的话回怼。 已经有镇民在围观了,韦登如果开枪,那么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并且,亨利手上也有枪,万一两边交火,即便是韦登仗着人多可能会赢,但谁又知道,亨利不会在自己被射中前,把他给先射下马呢? 但在维克托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周围的其他人,他现在只想把这便宜堂兄给揍成猪头。 奈何皮尔斯对肉搏完全不擅长,被维克托先发制人的王八拳打得哭爹喊娘。 最终他忍不住了,开始呼唤歼察局的人帮忙:“你们三个不敢开枪的混蛋!把他拉开啊!” 韦登听到这话,给两名实习调查员使了个眼神,那两人作势就要上去帮皮尔斯,但突然,亨利一个闪身过去,逮住一人就是一个过肩摔,然后反身一脚踹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肚子上。 两人被突然袭击没反应过来,每人的脸上又分别挨了亨利一拳头,痛得在地上打滚,短暂的丧失了战斗力。 1200ksw.net 亨利飞快的卸掉了他们腰间的枪:“刚才你们说什么还记得吗?不要干涉别人的家事……” 砰! 韦登举起枪往天上轰了一发,维克托这才收住了手。 “够了!亨利,今天的事情到此结束,让他住手!” 不劳亨利说话,维克托已经停手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已经打了十多分钟,早打爽了,皮尔斯正鼻青脸肿的在地上哭喊。 好半天后,他才捂着流血的鼻子爬起来,指着维克托支支吾吾骂着:“你完蛋了……完蛋了!等我见到托马斯先生,成为戴蒙家的合法继承人,你就给我去荒野外流浪,被狼咬死或者饿死!” 维克托身子端正,而后微微下躬,向对方做了一个绅士般的动作:“请便。” 皮尔斯气的不行,他捂着脸和屁股,艰难的上马,坐在马背上还在忍不住的呻吟。 “亨利,你这几天的表现,我也会如实告知给总监察先生,你就做好被辞退的准备吧!” 韦登恼火的看着自己的两名实习调查员爬起来,他们的枪都还在亨利手里,对方没有要还的意思。 这四人看上去要离开了,皮尔斯还在那里放着狠话:“你们两个,到时候都一起滚蛋吧!” 维克托正得意呢,听到这话不免愣住了。随着对方四人的狼狈离开,他回头看了亨利一眼,忽然一拍脑门,知道自己没有考虑周全,还是过于冲动。 “你觉得是你连累了我?”亨利看懂了维克托的心思。 “难道不是吗?” “呵……即便你没有打那家伙,韦登也会想尽办法来挖我的弱点与马脚……” 亨利看上去全然不在意,这不免让维克托好奇,他与韦登到底有什么过节。 之后,两人回到旅店暂且休息,亨利也将他们之间的一些恩怨告知给了维克托。 其实归根结底,是马克与韦登之间的恩怨。 从很早以前,韦登就开始嫉妒马克了,特别是在去年雷克顿的一次抓捕行动,马克曾孤身一人卧底进了某恐怖组织,帮助警方将其一网打尽,成功评选为年度最佳调查员。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韦登在其中的糟糕表现。 当时整个行动组有上百号人在追捕逃犯,多多少少都有逮捕与建树,只有韦登一个反被对方给俘虏,并且还成为对方要挟的筹码,让政府放人。 在双方对峙的关头,韦登又被吓得尿了裤子,沦为整个歼察局的笑柄。 可偏偏最后开枪打死罪犯的又是马克!这在韦登看来是完全不可忍的。 他两人本来同时竞争一个搜查官的职位,这件案子一出,韦登的声望一落千丈,由此引发了强烈的妒火。 现在马克没了,亨利是马克带出来的调查员,当然会成为韦登首要攻击的目标。 找旅店老板要了两杯威士忌,维克托和亨利坐在靠窗的桌子旁碰了碰。 “这杯我请客,喝完就去治安所……”亨利对今天维克托的表现很满意,在双方人数不对等的情况下,维克托没有露出胆怯。 如果维克托认怂被皮尔斯羞辱,那么亨利同样也会被韦登羞辱,那时再闹翻,维克托也不会帮上什么忙,亨利就得独自面对对方四人。 不过,虽然在最后把他们都赶走了,但维克托的继承权依旧是个大问题,他必须找机会见托马斯一面,摸清楚对方的想法。 …… 就在二人畅聊时,旅店外又有人进来了。 来人推开蝴蝶弹簧门,小心翼翼的进到了里面。 他摸到了柜台前,因为身材矮的缘故,废了些力气才爬上高脚凳,坐好后又显得较忐忑,双手很不自在,那对“充满智慧”的小眼睛不停的在大厅内张望,终于是见到了靠窗边坐着的维克托与亨利二人。 将土黄色的牛仔帽取下,这家伙走到亨利面前,点头哈腰的开口说话,声音还带着颤。 “亨利探长!我是瓦尔丁治安所的唐尼·霍普金斯,您见过我的。” 旁边的维克托扫了对方别在棕绿色衬衣上的警徽,又抬头看了眼那滑稽的翘胡子和哈士奇般的小眼睛,想起来了这人是谁。 这不就是被他忽悠过一次的傻子治安官么,对方的长相走到哪里都有一股别扭的感觉。 “我记得你,你昨天来找我要戴蒙家的支票,我还以为是哪个神经病。”亨利不是很喜欢本地的治安官,说话用词很冷淡。 唐尼拉了拉自己的带绳喇叭裤,本来想坐在维克托旁,但听到这话就有些尴尬了,他苦笑道:“亨利探长,我听见居民报案,刚才这里有人打架斗殴。” 一边的维克托翘了翘眉毛,讪笑了一声说:“刚才还有刁民当街开枪杀人,居民们起哄直接吊死了一个小偷,你那时候怎么不出来维持治安呢?” 唐尼脸皮抽动了几下,急忙说:“州政府法律允许东部移民持枪,因为要对付瓦伦丹人,而镇上的治安条例也默认了居民可以处决犯人,毕竟包括我在内,只有三个治安官,没有那么多人手去处理所有的案件。” “哦?那你到这里有何贵干?”亨利把啤酒喝干,“不是来逮捕我的话,难道是来让我请你喝啤酒?不好意思,我们普通调查员的薪水可没多少。” 唐尼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其实,我是来协助你们的。” 第二十三章 莫兰小姐 “协助我们?”亨利不明所以。 “是的,我听说你们是来追捕科诺尔帮的首领,那个叫做奥古斯塔的家伙。” 亨利没有否认,唐尼见状继续说道:“那家伙在这片地区为祸了数年,悬赏令贴遍了整个密苏勒州,但我们一直都没能逮住对方,因此我认为,你们或许会需要本地警察的帮助。” 发生了前两天的事情后,亨利基本不信任本地警察的办案能力,完全有理由怀疑这家伙会拖后腿,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 “为什么是你一个人来?”维克托有点好奇对方的理由。 唐尼愣了下,他当然认得维克托,于是用较为尴尬的语气回答道:“经过我们治安所的商议,决定派遣我来协助……” “你被同僚排挤了吧?”维克托不客气的说穿了唐尼的处境,“你之前把歼察局的探员引到了治安所,让你的同僚丢尽了脸。” 唐尼顿时语塞,没想到维克托猜的这么准,他确实被治安所的同事排挤了,想依靠抓捕奥古斯塔,来挽回自己在警署体系中的地位。 瞧着他那纠结的表情,亨利并没有继续捅他的痛点,反而说道:“正好,本来我也准备去找你们协助,我需要查下镇上某人的信息,还有康沃尔炼铁厂袭击案的记录,带路吧!” 说完,他就站起了身,给服务生小费结账。 这件事情与维克托性命攸关,所以他也紧跟着亨利一起出发。 三人离开旅店来到治安所,唐尼找出两本发黄的册子,翻了几下后,道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结果。 “没有找到文森特这个名字,额……事实上,在康沃尔炼铁厂恐袭的有相关记录里,并没有记录还有幸存者,这上边写着当时厂房内所有工人都死了,探长先生,您不会是弄错了吧?” 唐尼的话令维克托顿感诧异,莫非是男妓本身就在撒谎?或者他把名字记错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骗我? 真邪门…… “镇上也没有叫文森特的人?”亨利接着问。 “以我对瓦尔丁的了解,我并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家伙,但您也知道,因为东进的关系,现在到处都是移民,镇外的营地并不少,难保那个文森特会去哪。”唐尼回答。 亨利看了唐尼一眼:“那我们该去哪里问?” 唐尼想了想,捏着自己的翘胡子说:“可以去周边的农场,有几个农场主经常会收留乱七八糟的人为他们挤牛奶,里面说不定还能逮出来自红土地的人。”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亨利让唐尼带路,三人骑上马,跑去了附近的农场询问。 在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去找了三家农场,但都没有找到叫“文森特”的人。 之后,唐尼又建议,不如去沿河闲逛,找那些移民的临时露营地,或许能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什么。 东部土地莽荒但不贫瘠,许多定居点都是由那种移民临时营地慢慢就发展起来了。 他们三骑着各自的马匹,在外围的土路上慢跑,如同巡逻的骑兵。 缓坡下就是密苏勒州最大的河流,也是哺育了原住民的母亲河——红河。 五十年前的东进战争里,原住民瓦伦丹人就是在这条河的主干流附近被赛克瑞德所打败,从此之后再也积累不起成规模的反抗力量,最终沦为侵略者屠杀的对象,震惊世界的“红河大屠杀”便是因此而来。 沿河走了一个小时,他们没有见到移民聚居地,不过却碰见了被劫匪抢劫的移民车队。 百米开外的马路上,一辆四马牵引的篷车被六个强盗逼停在了路中央,操控马车的男人坐在驾驶位,用来复枪对着骚扰自己的强盗射击。 在他身后的棚子里,一个女人惊恐的呼喊声不停的传出来。 六个歹徒骑马绕着篷车转,那男车夫的枪法又很差,打了几枪一个没打中,最终被歹徒一枪撂倒,没任何遗言的摔下死去。 眼看着歹徒围向了篷车,正义感爆棚的亨利比本地治安官反应还激烈,他掏出手枪,策马扬鞭的冲了过去! “快救人!” 维克托没有武器,本来准备掉头就走,谁知道旁边的调查员直接就上了,几声枪响传出,唐尼也拔枪跑出去,就留他一个人还愣在原地。 维克托看对面人多,以为自己这边肯定不是对手,但没料到亨利的枪法是真的准,嗖嗖嗖的几枪,对方两名歹徒瞬间坠马,随后唐尼也开枪打死了一个。 刚交火人数就少了一半,对方又瞧见了亨利胸口的徽章,顿时就被吓得狼狈逃窜,很快就远离了被截停的篷车。 亨利与唐尼还作势要追击,维克托又听见了篷车里女人的惊呼声,于是下马走到篷车后边,掀开了布帘,看到里面有名黑色卷发,身穿花裙子的年轻女人。 “不用紧张,你现在安全了……”维克托看女人不管是外貌还是穿着,都和其他移民有些文化上的差异,不像是同一个民族,但也不是瓦伦丹人。 “欢迎来到密苏勒……”唐尼又开枪打死了一名马匪,然后迈步跨过他的尸体,检查对方的特征以确认身份。 作为混乱土地上的治安官,他对这种拦路抢劫的案件可以说见怪不怪了,如今连尸体都懒得搬弄,就准备让这些人暴尸荒野。 篷车里的年轻女人缓过神来,告诉维克托她就住在附近的露营地,是东进的移民。 “你的车夫已经死了,我们可以送你回去。”亨利也骑马走了过来,他听见女人的营地就在附近,于是就让她带路。 而后,亨利与唐尼挤在前面的驾驶位,牵引着篷车沿着河道行驶,维克托坐在篷车里安抚女人的情绪,他们的马匹则跟着篷车。 唐尼瞥了车厢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赛普吉女人……无家可归者,我们的政府宽宏大量,没有把他们像原住民一样赶走。” 车棚里的年轻女人明显不是主流的移民,唐尼脸上都写着嫌弃。 大约十分钟后,他们果然找到了一个十几人的临时露营地,就坐落在红河支流的边上,唐尼将马车开到空地,卸下牵引绳,篷车里的年轻女人下来后对亨利表达了由衷的感激。 “感谢您救了我的命,先生,我叫莫兰·蒂姆。” 同行的移民过来帮忙整理篷车的货物,莫兰小姐从后车棚里取下了凳子和桌椅,把凳子放地上请维克托三人落座。 唐尼直接回绝了,他不喜欢跟移民待在一起,于是独自一人去营地外望风。 维克托坐好后,莫兰小姐还在取篷车上的日常用品。 “莫兰小姐,我有点事情想问你,我们在找一个叫做‘文森特·唐’的人,你认识他吗?”亨利单刀直入,不浪费时间。 莫兰小姐把补给的香烟找出来发给维克托与亨利,两人都没有接。 “先生,您是瓦尔丁的警察吗?那个人是罪犯?”莫兰小姐有些担忧的问。 “不,你不用担心,我就想问他几个……”亨利话还没有说完,莫兰小姐僵硬的动作没能阻挡住倒塌的货物,一个大箱子从篷车里摔了出来,在地上被砸开,里面的物品撒了一地。 莫兰小姐惊叫一声,然后开始手忙脚乱的整理。 维克托眼睛余光瞥到,在那堆杂物里散落着几十张塔罗牌,翻过来的那张隐者非常显眼。 这个世界也有塔罗牌?维克托想到了一个梗,但没有说出来。 第二十四章 你也是愚者?(求收藏推荐) 莫兰小姐一边收拾一边回答亨利刚才的询问:“抱歉,我不认识文森特。” “是吗?可惜了。”亨利叹息了一下,维克托还在看塔罗牌。 莫兰小姐抬头发现了维克托的眼神,她将塔罗牌全部捡起来后对维克托说道。 “您需要占卜吗?” “嗯?”维克托呆了呆,“你会占卜?” 莫兰小姐腼腆一笑:“这算是……我们族群擅长的一种传统手艺,但往往不是那么的准,供人消遣罢了。既然你们想找人,或许可以从中得到启示。” 维克托脑子里又想起了某位穿越大佬,亨利则一口回绝。 “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既然你不清楚的话,那我们就告辞了。” “等等……”维克托叫住了亨利,“她说的没错,既然无形之术都能存在,为什么不可以试试塔罗的占卜呢?” 亨利表情有些古怪,他说道:“那你玩吧,不过若是要钱,你得自己掏。” 听到这话,莫兰小姐摇了摇头:“这一次免费,因为你们刚才救下了我的性命。” 说完,莫兰小姐把东西整理好,就坐在了桌子对面,把那副塔罗牌放在面前。她先开始整理牌,同时看向面前的维克托:“这位先生,想要询问什么问题。” 维克托本来想问文森特,但转而思考了下,又改了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吧!我是什么?” 说完他心想:我不信你也抽一张愚者给我。 “我需要一个方向……三选一或者二选一,以此选择牌阵……”莫兰继续提问。 维克托对塔罗牌的套路略懂一二,他嗯了声,说:“随便吧!那就过去或者未来,二选一。” 无错小说网 “好的!”莫兰继续提示,“请您冥想,默念提的问题。” 当维克托闭眼时,莫兰就开始洗牌,待维克托冥想得差不多时,她停止,并让维克托切牌。 “脑海中默念您的提问,然后抽牌给我。”莫兰小姐将牌摆开,让维克托选择。 可当维克托伸手准备抽一张时,却赫然发现这堆牌里有一张背面颜色和其他的不一样,就像是两套不同的牌混在了一起。 刚才她洗牌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 维克托诧异的将那张背面不一样的牌抽出来,莫兰小姐顿时就发出一阵惊呼,赶紧抢了过去,维克托连牌正面都没有看清楚。 “等一下!”亨利突然喊出来,“把牌给我!” 莫兰小姐被吓住了,她不敢再隐瞒,颤抖着手臂将牌递到了亨利那里。 亨利翻开一看,俊俏的眉毛翘了翘,对维克托说道:“果然是性相牌。” 维克托这时也看清楚了他抽的这张牌的图案。 那是一张类似蝴蝶的画,但那蝴蝶没有躯体,只有两扇翅膀将画面一分为二,就太极图一样,一扇翅膀是黑色,一扇翅膀是灰白色,还有些模糊的烟雾缭绕在周围,将蝴蝶置于虚无缥缈的玄妙感之中。 “性相牌?” 维克托记得,桑神父给他提及过“性相牌”这种道具,但对方没有细说。而“性相”与先见者的密传类型也有关。 亨利两根手指夹着这张牌,问莫兰小姐:“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被教会严令禁止的东西吗?” 莫兰小姐略显紧张,她双手摊开做出无辜状。 “只是一张牌。”维克托让亨利不要这么强势,伸手把牌拿了过去。 亨利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不明白,我是在为她好,如果让教会的人知道的话……” 维克托摸了摸图片上的黑白蝴蝶:“你是说,桑神父所在的璀光之境?” 亨利点了点头:“没错,这是一种亵渎的玩物,当初,桑神父没有详细的向你说明十大性相与性相牌的关系。” “简单来说,璀光之境教会认为,他们的灯之性相位于十种性相的首位,司掌灯性相的‘辉光’是唯一的、全知全能的绝对无上意志。” “然而,性相牌却认为,万物的初始来自十大神国,十大神国对应了十种不同根源的性相,每种性相都拥有司掌它们的无上意志,与辉光平起平坐,收藏这种牌的玩家称其为——司相!” “比如,代表启明与光的‘灯’,牌面司相是“辉光”,刚才已经说过了,祂是璀光之境所宣扬的唯一‘真神’。” “接下来,就是创造、毁灭与平衡的‘石’,牌面为‘三相莲’ 刺激与对立的‘火’,牌面是‘二向’ 物质与欲望的‘肉’,牌面是‘盖亚’ 深沉与虚幻的‘梦’,牌面叫‘银臂之王’ 知识与秘密的‘心’,牌面为‘三重伟大’ 权力与驾驭的‘塔’,牌面是‘双王冠’ 黑暗与隐秘的‘夜’,牌面叫‘黑王子’ 终结与沉寂的‘冬’,牌面名为‘照夜’ 最后就是规则与变换的‘蝶’,祂的牌面是用一种很奇怪的文字书写,被语言学家破译过后,列出来的名讳为‘大罗天’。” …… 维克托听着亨利解答,捡起面前那张牌说道:“所以这张就是蝶?” 亨利继续说:“应该是,不过据我所知,性相牌的版本也经历过修改,过去是不是这十种性相就不得而知了。” “除此之外,还有22张司辰牌,代表了一天中的22个小时……” “嗯?一天不是24个小时吗?”维克托不解。 亨利耸了耸肩,说自己也没搞懂里面的原理。 维克托盯着牌,他顿时就想起了自己做梦进到的那个神秘的世界,把淘金客的话与桑神父的解释联系了起来。 十大性相代表了密传的十种类型,也是先见者不同的晋升途径,每种性相的等阶代表了不同的身份,各自拥有着天差地别的无形之术。 这司相又是什么特别的图腾吗? 淘金客说的,秘宿中藏着十大神国,与十种性相对应……找到神国成就通晓…… 维克托琢磨片刻,扭头看向亨利。 “桑神父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解释这些,你不是很清楚么?” 亨利瞥了瞥嘴:“这种知识,有专业的人在场,轮不到我来解答。” 这段插曲打断了塔罗占卜,维克托也不想再来一次了,继续把玩了片刻,开口说道:“这里荒芜,鸟不拉屎,璀光之境可没那闲工夫跑来审判异端……要不这样,你把这副牌送我如何?” 后半句他是对着莫兰小姐说的,但还没等这位女士回复,一名帮忙搬东西的移民好奇的凑了过来,他裂开嘴笑嘻嘻的对维克托与亨利说道:“听说你们在找文森特?” 维克托与亨利立即看向对方。 那人继续说:“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那位……他住在河对岸,就在山上的森林里,独居一栋小木屋,我见过他一两次,偶然听他提及过自己的名字。” 随着男人手指向河对面的山坡,维克托眯了眯眼睛。 亨利立即把性相牌的事情抛之脑后,跑去牵马了。 “我的提议怎样?”维克托在离开营地前,对莫兰小姐眨了眨眼。 第二十五章 林中小屋(求收藏推荐) 三匹马载着三人踏过渡河浅滩,走上崖壁。山丘后就是一片稀疏的林地,比较适合野生动物栖息。 男人所指的小木屋应该就在这片林子中。 维克托将那套性相牌收回包里,牵动缰绳进入森林,走在最前面,另外两人在他旁边不远,能听见他们马匹发出沉闷的鼻息。 “什么样的家伙会住在这里,不怕碰见熊吗?”唐尼吐槽了一句,把手一直别在腰部的枪套上。 目光所及之处,维克托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小木屋。 突然,他的马发出一阵长啸,前面两只蹄子深深陷入了软泥中,维克托这才发现,他居然踏入了沼泽地。 不知道是沼泽地的树木还是什么地方过滤了太阳的颜色,从叶缝间透进来的阳光都有些发绿了。 “我们遇见麻烦了。” 维克托将马拉了回去,随后跳下来,牵住缰绳,想听听同伴的意见,可却没有得到他们的回应,并且另外两匹马的鼻息也消失了。 维克托诧异的回头一看,亨利还有唐尼竟然不见了! 刚才他还能听见唐尼在吐槽,三匹马在哼气,这才几秒钟,怎么一下子自己就变得孤身一人了? 而且,他并没有踏入了这片稀疏森林有多深的距离,可现在回头打量一下,居然一眼望不到来时的路。沼泽地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了不少……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维克托浑身一个颤栗,有些慌了。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藓类植物的味道,大概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孢子混在里面,吸入人体后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反应。 “怪哉啊……” 维克托试着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得到亨利或者唐尼的回应。 就在他想知难而退时,却突然看见沼泽地中央,在那弥漫于水面的稀薄雾气之中,屹立着一栋爬满绿色苔藓的小木房子! 高高的木桩从沼泽地下方伸出来,撑起了木平台与整个房屋,平台上的栏杆还拉着细线,几条腌制咸鱼挂在铁丝上。房子的窗户有破洞,晚上肯定是会漏风的。 确实如同那名移民说的,森林里有一栋小房子。 “这就是……文森特的家?” 维克托吞了口唾液,几乎都能感觉到喉管蠕动。 前方的景象很不对劲,但如果他梦中的管家真的存在并且住在这里,那么维克托离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团就更近了。 8月18日,戴蒙庄园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森特究竟知不知道维克托身上的神秘生物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一名先见者,又能否让维克托摆脱那鬼东西呢? 牵着缰绳,维克托仔细观察那房子,觉得里面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强压着自己内心的紧张与胆怯,与马一起徒步踏入水中。 先试探了下深浅,觉得没有危险时,他才朝着小木房子缓缓涉水而去。 水刚好就淹到维克托大腿部位,并不是特别深,他很快就来到房子边上,将马栓好,从旁边的木板楼梯爬上了平台。 他小心翼翼的在破洞的窗口往里面张望,只看到了简陋的卧室,果然没见到有人。 “床单都变色了,全是耗子屎,不像是最近住过人啊……” 维克托又走到门前,掰了下门把手,很容易就将门给弄开了。 “破房子……” 刚开门,他就闻到一股扑鼻的异味。 眼里是几只壁虎和蜘蛛的尸体,翻着肚子散落在简陋的客厅,断了腿的四角桌倒在一侧,地上碎了几张餐盘。 slkslk.com 满是褐斑与破损的沙发摆在客厅与卧室的挂角位置,上边还残留着几个空的啤酒瓶。天花板上到处都是蜘蛛网,还有活着的飞虫在网中挣扎着。 卧室的门紧闭,刚才维克托从窗外看进来的就是里面的卧室,小房子并没有厨房。 捂着鼻子,维克托进入了屋子客厅,脚踩在腐朽长满青苔的木板上,发出很让人胆战心惊的吱呀声,这使得他不敢太过大的迈步子。 起居室环境太简陋,维克托记得卧室里有书桌,他又去转了转卧室的门,也没有锁,直接就打开了。 里面的恶臭更甚,他刚踏入一步,猛然就发现了一只干枯的手臂从床底伸了出来!那个角度在窗户外朝里是看不见的。 有人死在了卧房! 维克托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过为什么尸体会在床底? “不会是文森特吧……” 维克托胆战心惊的想着。 同样在窗户死角的位置,桌面上摆着一本册子,书页早已枯黄,维克托没有先查看尸体,而是假装没看到般,先去翻那本手抄本。 折皱的书页上,只有最前面几页有文字,像是某人做的记录。 …… 第三纪 1863年3月4日雨 很遗憾,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的做笔记,常年居于沼泽吸纳了大量的湿气,我已病入膏肓。 有些事情如果不记录下来,因我的死亡而带入坟墓里就太过可惜了。因此,我决定将这些年对性相的研究结果,写入这篇手稿。或许无法极尽详细的记录,因为内容实在太多,只能做个归纳总结。 首先,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密传与先见者的,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十种性相的密传在历史的演变中,被各种各样的密教与团体所掌握,有的出现过完整的序列,比如“璀光之境”,他们的“灯”性相密传应该最少能达到密传七,也就是传闻中还在通晓者之上的长生者所能触及之处。 而“璀光之境”也是目前被证实过的,诞生过长生者的宗教。 不可想象…… 人们研习密传除了想要获得无形之术的强大力量外,恐怕还与传闻中的秘宿有关。 我没有见过秘宿,所以不好妄下评论,但研习密传之后的先见者们,都会寻求进入秘宿的方法,一窥此秘境,因为这似乎关系到他们的晋升。 “门”这个词被我第一次听到时,正好参加了格瑞贝恩国立大学的神秘学研究大会。 卡门·赫斯莫斯教授曾提出过一个理论,认为秘宿神国中存在着“门”这个概念,代表着不同性相先见者们的通晓途径。 所以当先见者面临瓶颈时,必须得踏入那片神秘的世界去寻找机会。 只可惜,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得到任何可以研习密传的机会。 那次参会我收获颇丰,一名来自高登的女学者,将她从先见者那里获得的秘宿概念图纸分享给了我们。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灯 ....../...|...\ ..火—|—石 ....|\....|..../| ..肉—|—梦 ....|\..\.|./../| ....|...蝶....| ....|.../.|.\...| ..心—|—塔 ....|.\...|.../.| ....\...冬.../ .….....| ........夜 (注:因作家助手会自动排版,所以用点填充空格,请自动忽略,如果图形错乱,可以调整字体大小显示,或者百度卡巴拉生命之树。) 我知道这图案很抽象,但很明显的就可以发现,她的图纸将十大性相组合成了一种类似“树”的图案。十种性相彼此之间又被一些数量不等的线所链接。 这图案代表了什么? 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是某种无形之术仪式;有人觉得是性相之间彼此的联系;甚至有人觉得这就是秘宿的地图…… 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后来我想私下与那位女士聊聊,但很可惜,对方在散会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马上就没了踪迹…… 很奇怪,非常奇怪。 好吧,再说先见者们的神秘能力。 光我自己见识过的,就有“灯”之性相的密传一:警戒者,掌握这种密传的先见者,似乎可以提前预知到危险来临的方向,从而预先做好防备。以及同性相的密传二:守夜人,他们可以从将光源转移到任何位置。 接着就是“夜”之性相的密传一:窃贼,那位先见者可以偷偷用手上的小石子替换掉目标兜里的金币。 以及“梦”之性相的密传一:占卜师,我曾委托过一名“梦”性相的先见者,他帮我寻到了遗失的钢笔。 在这么多年的研究里,不管是亲眼所见还是翻阅记载,我已经了解到,有九种性相的密传,或多或少曾在历史海洋中暴露过端倪。 但唯有一种性相,不管是它的先见者还是密传,从来没有出现过,那就是最为神秘的——蝶。 因此,我还研究了性相牌。 这种道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西大陆兴起,从来没有查出过发行它的厂商,但人们总是能从不同的途径弄到,直到璀光之境开始严密封锁性相牌的传播。 所以我搞到这套牌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据性相牌的描述,“蝶”性相指代了规则与变换,我曾按照这种思路寻找过是否有信奉蝶的密教,然而并没有。 直到我的病情加重,都没能真正目睹过蝶性相的无形之术。 这就奇怪了,我甚至怀疑蝶性相是否真的存在,性相是不是只有九种呢? 但以那位女士分享的图画来看,蝶性相处于这棵“树”的一个非常关键的位置……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缘由呢? 后来我还发现,性相牌里面还有22张司辰牌,他们竟然与“树”图案中,连接十大性相的22条线是对应的……并且与塔罗牌也是对应的。 发现这个秘密时,我甚至有些惶恐。 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我快病得无法离开床铺时,终于得到了一件与蝶性相有关联的东西。 那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上边记载的文字并不属于任何纪元,我甚至怀疑它就是一件蝶密传,只是因我无法看懂文字而无法研习它。 太可惜了,我忍着病痛,照着这件物品的文字,查阅各种资料,心知任何密传等级都代表着某种“身份”,而“身份”也与无形之术的效用所对应。因此,我希望能了解到这件密传所象征的身份。 经过了大量的对比与翻译,我确认了这就是蝶性相的密传一。 这是振奋人心的结果! 并且还不止,我总算翻译出来了里面的三个字,这三个字我虽不理解它们的含义,但它肯定代表了蝶密传的身份,我确定。 把它们组合一下,我得到了一个词——“卜算子” 我当时特别…… —— 后边的文字被泼洒的墨水搞模糊了,维克托看不清,他原本好奇的火苗被激发得开始燃烧,却戛然止住,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 卜算子是什么意思,这个世界的人可能不清楚,但维克托可是很清楚的。 他迫切的往后翻阅,但后边全是黑斑,只有一页上还有寥寥几字,并且那段话让人看了有些头皮发麻…… “它发现我了,它掌控了一切,气运终将被驱逐殆尽,而厄诡亦如狂风骤雨……” 最后就是笔记落款的姓名: “文森特·唐……逝前绝笔……” 放下手稿,维克托蹲在木地板上,他这才开始打量床底那具干枯的尸体,而这么一瞥,他感觉对方起码死了一年多了,尸体都风干得认不出来,与手稿记载的时间能够吻合。 “他真的是文森特·唐……可……不对啊……” 没错,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 在梦里,这人是戴蒙家族的管家,那名男妓说他是炼铁厂里的矿工,而现在从笔记来看,文森特·唐应该是一名学者? “死了一年多的人,怎么可能还去瓦尔丁镇上玩男妓?” 维克托脑子里已经被问号给塞满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刚站起来,脚下的木板突然发出巨大的断裂声。 维克托虽尽力控制着脚步,但体重无法随着步伐轻重而改变,地板突然塌了,他哎呀一声直接掉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 蝶 汽鸣声由远及近,搭建在原野中央的火车站,像是汪洋中孤立的小岛。 晚点的列车呜吟着驶入站台,整个车站顿时就被笼罩在了一片白茫茫的蒸汽里。 站台上,等待班车的乘客本来相互交流着,但在见到一群西装革领的持枪打手出现时,纷纷选择了避让。 这行人不像是一般的地痞,倒像是保镖,他们在列车停靠稳定后,行动有序的占据了一节VIP车厢的出入口,为他们那包下这节车厢的雇主开路。 其他客人陆续登车,然而原本只会停靠十五分钟的列车不知道什么原因,停了快半个小时还没有启程。 就在其他二等座的乘客开始抱怨时,那位姗姗来迟的贵宾,才出现在了站台上。 他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戴着平顶帽,一身黑色短披风外套,脸上挂着圆框墨镜,不苟言笑。 “霍夫曼先生……怎么就您一个人来了?托马斯先生呢?”保镖中的领头人询问这位墨镜中年男人。 男人目不斜视,冷冰冰的答道:“我给了他一个建议,他会换其他方式前去丹德莱恩。” “什么?那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迎接托马斯先生?”领头人显得诧异。 “托马斯信任我……所以你还有废话吗?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墨镜男人居高临下,这群保镖知道对方在托马斯心里的地位,没人敢再多说一句话,恭敬的迎接他迈入了VIP车厢。 列车还没启动,墨镜男人刚入座,就立即吩咐服务生给自己开一瓶酒,而后靠着窗户,凝视远方那贫瘠的高地。 “真是一片恶心的土地……” 他嫌弃的念叨着,从自己的衣兜里抽出来一根金色的链子,链子的另一头拴着一块非常漂亮的水晶。 墨镜男人拈着链子的最顶端,将水晶自然垂下,手拽得很稳,直到它完全静止。 而后,他闭上了眼,全身心的放松,嘴里呢喃自语,细声的念出一段询问的话。 “托马斯·康沃尔今日的行程,是否有阻碍? 托马斯·康沃尔今日的行程,是否有危险?” …… 换着问题问了几遍,他手很稳的拿着没有动,可那摆锤水晶,却非常神奇的自行开始逆时针的打转。 墨镜男人睁眼见到这一幕,满意的将道具收了回去,这时服务生已经端酒过来了,列车也启动,汽鸣声逐渐远离了站台。 “很好……占卜的结果非常的理想。”墨镜男人内心里开始放心了。 他欣赏着窗外的景色,很安静的品着酒,没有与车厢里的保镖说任何的话。 十分钟后,列车突然猛烈的颠簸了一下,有人的惨嚎声夹杂在爆炸声中从后边的车厢传来。 墨镜男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一阵慌乱。他把头伸出去往后边一望,发现几十匹马正在疯狂的追赶这列火车,每匹马上几乎都有一名悍匪在朝着列车开枪! 保镖在敞篷的车厢对马匪还击,双方激烈的交火,死伤无数。 竟然会遇见抢劫火车! 墨镜男人万万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现在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关心托马斯的行程安危,甚至通过占卜劝他改了出行方式,然而,他却没有给自己做过占卜。 lingdiankanshu.com 外边的马匪几乎是突然就冒出来的,人数太多了,远超车上的保镖,好几个匪徒已经跳上了车厢,开始朝着贵宾厢前进。 墨镜男人感到了恐惧,他手足无措的翻找自己的行李,那里面有一把20发子弹的手枪。 “先生,我想送给托马斯先生一件礼物,您能帮我带给他吗?” 之前递酒的服务生忽然走了过来,微笑着看向墨镜男人。 后者抬起头来,很诧异的望着面前的服务生,对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惊慌。 “礼物?什么礼物?” 砰!!! 一发子弹直接射中了墨镜男人的额头,他瞬间往后翻倒,没有说出来第二句话。 “你就是我要送给托马斯的礼物……”服务生话音一落,迅速朝着车厢后连开三枪,把在那里与马匪交火的保镖全部击毙…… …… 腐败的气息灌入鼻腔,维克托从短暂昏迷中悠悠转醒。 从裂开的地板坠落,他并没有激起沼泽中的涟漪,而是落入了一个深达五六米的大坑之中。 好在坑底是积累了厚实软泥的水潭,如果是坚硬的岩石,恐怕他不是断手就是断腿。 四周的水流不停的朝着深坑里灌着,沿着最底下的一条狭窄的隧道深入某个幽深的洞窟。 维克托从泥土里爬起来,满脸都是污泥。 他耳畔听着流水的声响,伸手将眼皮上的泥巴抹掉,刚睁开眼,却只能看到头顶上的一些微弱的光。 “这TM……” 简单丈量了一下高度,又摸了摸因爬满青苔而非常滑溜的岩壁,维克托知道没工具的话,自己是不可能爬出去的。 就在他焦躁之时,地下的飞虫被惊得群起飞舞,蝙蝠还是什么东西成群结队的从他身旁掠过。 维克托被吓了一跳,眼神微不可查的看见了混在这群飞虫之中的某个黑白分明的颜色。 那是一只蝴蝶……一只翅膀颜色泾渭分明的蝴蝶,一边白一边黑。双翅振动飞舞,乍看之下像是半空中的一幅太极图。 蝶? 维克托想起了挂在马背背包里的那副性相牌。 眼前这只蝴蝶的模样,与他不久前抽出来的“蝶”牌太相似了! 黑白蝴蝶沿着流水飞入了一片漆黑的隧道中,那里有风的流动,维克托意识到可能会有出口,于是小心翼翼的跟着蝴蝶走入了隧道里。 刚走了两步,他就看不清前面的道路了。 这太危险了,他又想回去等救援,但转过身一看,来时的路居然也是漆黑一片,微弱的光竟然没了!前后隧道全都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怎么回事儿?我才走了两步而已。” 维克托察觉到了古怪,他根本就没深入,背后应该有光亮才对。 忽然,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中,升腾起了泛着微微白芒的雾气。 这些雾气不知从何而来,只弥漫在维克托膝盖以下,却带来了微弱的光亮,铺满了地面。令他顿时就想起了梦里林地外的那片雾色。 在他凝视脚底之间,密集的振翅声响起,维克托感觉自己的裤脚在颤动,而下一刻,无数黑白翅膀的蝴蝶从弥漫于膝盖以下的白雾中冲了出来,飞向半空,扑扇着翅膀向前面飞去。 前面有喧嚣的水声,维克托放下遮住脸的双手,抬眼望去,一面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悬在了洞穴的尽头。 脚下的白雾正是从瀑布的底处弥散而来,而在那湍急的落水背后,一些方方正正的文字却让维克托大吃一惊。 他走近一看,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在那背后的石壁上,竟然刻着密密麻麻的“汉字”! 第二十七章 卜算子(求收藏推荐) 石壁最顶上,四个大字历历在目,写着“天机六壬”! 而下方,则是密密麻麻雕刻的小字,每个字维克托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却晦涩难懂。 不过,其中有一个词被维克托敏锐的捕捉到了,那就是“卜算子”…… 他马上就回想起文森特遗书上最后记载的,关于蝶性相密传的事情。 文森特说他得到了一件蝶密传,可并没有写他放在了哪里,难不成是在这儿? 万万没想到,这件密传竟然是用中文写的! “难怪文森特直到死都没有翻译出来!也没有见过谁研习过蝶密传,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汉字的语言逻辑……” 平复了一下心情,维克托再度凝视碑文,上边的文字全然就是他家乡文言文那一套。 什么“甲、乙、丙、丁”、“子、丑、寅……” 还有一些类似口诀的段子,比如“大安事事昌,求谋在东方;留连事难成,求谋曰未明……” 维克托仔细琢磨这些段子,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左手指关节上,突然冒出了神秘的光芒。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在那里已经出现了几个发着光的文字:大安、空亡、留连、速喜、赤口、小吉。 维克托甩了几下,这几个词根本就甩不掉,反而转瞬即逝。 他愣在了原地,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作为一名键盘“通学者”,他在上辈子接触过一些奇门遁甲的基础,这六个词似乎正是某种卜卦的术语。 再仔细看了看碑文,这一次,上边的刻字仿佛印入灵魂般被维克托一字不落的全给记在了脑海里。 这是一套口诀!配合那六个卦辞占卜的口诀! 维克托立即醒悟,他现在似乎学会了一种“掐指一算”的技能!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研习密传? 就在维克托惊叹的关头,瀑布后的碑文咔嚓一声裂开了,而洞窟也跟着摇晃,碎石滚落着崩塌。 紧接着,空间也开始崩塌,维克托的身体一下子就碎成了无数片,可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几秒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开始坠入的深坑,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隧道与蝴蝶,他刚才晕过去了。 先前发生的事情不像在做梦,指关节上的六个词虽然消失了,但维克托很清晰的记着它们原本所在的位置。 坑洞口的天光比之前明亮了不少,维克托抬头并没有看到布满蛛网的天花板。仿佛他现在并不是在小木屋下的深坑之中,更像是在一个露天的井里。 上边传来了唐尼的呼喊声:“维克托?!你没事吧!还活着吗?” 随着他的呼喊,维克托看到上方坑口的位置探进来一张脸,那脸上挂着两只充满“智慧”的小眼睛。 找到了维克托的下落,唐尼惊喜万分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维克托小子,你果然在里面,还能动吗?” “还没死,只是擦破了点皮,”维克托咳嗽了两下,再度对他道,“给我扔一根绳子下来。” 唐尼听后,马上从口子边消失了。 维克托正等着他扔绳子呢,谁知过了几分钟,一根尖锐的木棍从上边插了下来。他尖叫一声,双腿分开,那根木棍刚好就插在了他的裆下。 充满“智慧”的眼睛又出现在了坑道口边,唐尼脸上挂着一种自以为是傻笑。 “绳子!”维克托捂着自己的宝贝,把唐尼臭骂了一顿,“你作为一个东部地区的治安官,连根绳子都没有吗?” 2kxiaoshuo.com 唐尼被这么一吼,赶紧又准备把木棍收回去。 卧槽这傻逼…… 维克托一愣,伸手抓住木棍吼道:“你是傻子吗?扔都扔下来了,还抽回去干嘛?!” 唐尼赶紧放手,维克托四肢并用,利用木棍爬出了深坑,这下边并没有他之前估算的那么深。 然而爬出来时,维克托没有闻到沼泽地的气息,也没有看到那间小木屋,旁边的深坑仅仅只是一处在稀疏林地中的坑洞而已。 亨利正在安抚慌乱的马匹,几声长鸣嘶叫响彻了整片林地。 “刚才我们骑马进来的时候,坐骑有些不受控制,你不知道为什么,独自骑着马就跑进了深处。”唐尼在旁边对维克托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 非常诡异的是,维克托的记忆与对方完全不同。不管是沼泽地还是小木屋,这两人都没有见过,他仿佛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般。 离奇…… 维克托嘴角滋了一声,回头看了眼空无一物的林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亨利和唐尼说道:“等一下,我们回那个移民营地看看!” “怎么了?”亨利皱眉,他刚安抚好马匹。 “给我们提供信息的家伙有问题!” 言罢,维克托赶紧上马,很迅速的跑出了林子。 亨利与唐尼对视一眼,也匆匆跟上了他。 几分钟后,他们骑马站在河边的山丘上,望向对岸之前的移民营地,目光瞬间凝固住了。 那边破败不堪,原本燃烧的几处篝火已经没了痕迹,倒塌撕破的帐篷帆布到处都是,有车轮脱离了车身滚进了河道里,被泥土埋了一半,而各种杂物也沿着浅滩撒了一路。 营地一点也不像是有活人生活的样子,更像是被废弃了有段时日了。 维克托扬起缰绳,率先涉水过河,闯入了营地之中。 他骑着马转了一圈,眼中除了废弃的物品外,只发现了几具风干的尸体,估算死了好些天了。 很明显的就能看出来,这个临时露营地早已被抛弃。 “怎么回事儿?之前那些人呢?莫兰小姐去哪儿了?” 亨利惊讶万分的骑马过来,对这近乎灵异的经历感到了相当的寒意。 维克托拍着肩膀上的泥土,脑海在飞快的整理思路。 古怪的地方太多了…… 18日,家里遭了大火,灭门,他自己被种下诡异生物,而管家文森特却不在死者里,甚至镇上的人都不认识他…… 随后,金手指把他引导,找到了男妓,认出了对方手上文森特的怀表,那名男妓告诉他文森特其实是炼铁厂的矿工? 根据这个线索,他们追查到了这里,从一个并不存在活人的废弃营地,得到了文森特家的位置,可只有维克托一个人找到了文森特,并且对方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从日记的真相来看,文森特既不是管家,又不是矿工,而是一名学者?? 然后维克托就中了邪,从一个诡秘次元中获得了某种知识…… 从家族灭门开始,文森特这个名字就在引导着维克托的行动……他突然觉得,这前面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获得那块神秘的石碑。 现在,维克托的念头相当混乱,但当他触摸到自己内衣口袋里的手抄本时,整个人的思绪就更乱了。 “这玩意儿竟然被我带出来了?” 他急忙翻出来一看,果然是文森特的笔记,那页十性相的“树状”图很是显眼。 维克托盯着笔记,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当时梦里那个淘金客对自己说的话。 密传是无形之术的载体…… 这时,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即将落入山脉后的余晖,被两名骑士的身影所分割。 维克托抬眼看去,是两名歼察局的探员正在朝这边赶来,等他们走近了,维克托才认出来,这二人正是韦登的那两名实习探员下属。 “亨利调查员!”圆顶软毡帽的探员直接奔到三人面前,对亨利说道,“总监察让我们来通知所有的探员,24日前务必赶去丹德莱恩集合,托马斯先生要在那里与我们见面。” 第二十八章 此乃大凶(求收藏推荐) “总监察……乔什·雷洛先生。”亨利嘟嚷了一个名字。 旁边的维克托打量着两人,很好奇那位太监探员韦登为什么没和他们在一起。 “24日前就要赶去丹德莱恩,今天是22号的晚上了,那么我们就必须得现在出发。”亨利说完,看向了维克托,“你要继承家族的财产,最好跟着我们一起去见托马斯先生,和他谈谈。” 夜晚出行很危险,瓦尔丁这里没有火车站,一般都是提前联系车队同行。 维克托琢磨了下,认为这大概率是韦登在刁难亨利,他自己很可能白天就跟着押车走了。 就在维克托想拆穿对方时,突然心神不宁起来。 他有种诡谲的预感,很难形容,像是有只手指在拨弄或者挑动着他的思维,要让维克托迫切的做些什么。 两秒钟后,维克托终于摸清楚了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儿了。用一句他家乡的俗话来形容,那就是“莫慌,容我掐指一算!” 于是,维克托摸了一把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右手抬起,按着现在的时间与日月,开始推算运势。 寅上起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时…… 子、丑、寅、卯…… 维克托嘴里念念有词,完全就是一副前世的神棍姿态。 这一幕让旁边的人看呆了,没人见过这种大拇指点指关节的动作,即便是目睹过原住民祭祀的唐尼也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 几圈轮回下来,维克托的拇指点在了“空亡”这一卦的指关节上。 “空亡?” 他眉头紧皱,心中默念: 空亡事不长,阴人小乘张,求财无有利,行人有灾殃! “此乃大凶之兆啊!” …… 这手掐指算命,与现在所处的世界明显格格不入,但并不影响得出一个卦象结果。 维克托继续拽着自己的虚空胡子,如同路边看八字的老头般叹息摇头。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一副看智障的表情。 “你是在做什么?”亨利上下打量维克托,有种不认识对方的感觉。 维克托还沉浸在卦象之中,唐尼拍了下手,以为自己很有眼力般的说道:“这家伙应该是被摔得神志不清了,手指都在抽搐,可惜瓦尔丁镇上没有私人诊所。” 随着他话音一落,维克托猛然抬起头来,对亨利说道:“不行!我们不能现在出发。” 行人有灾殃!预示着现在启程肯定会有危险,这是卦象的结论。 然而,亨利却不懂维克托盘算的依据,他略微思考后,说:“你是害怕路上遇见麻烦?” 维克托念头一动,顺着他的话答复道:“没错,荒野外的狼群和印东狮,还有熊,都会是致命的危险。” 亨利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以行程距离来说,即便我们白天出发,也会要面临过夜。遇见这种情况,一般都在宽阔的地带搭建篝火休息,两人轮值守夜。刚来密苏勒州的时候,我们就这么在荒野上待过几日。野兽见到火光不敢靠近,有两人互相照应放哨就够了。” “瓦尔丁镇有来往的商贩,如果行程需要露宿,他们都会预先结伴同行。我们在白天的时候可以与他们一道,每辆车都有持枪的押车,即便遇见马匪也有抵抗之力。”维克托依旧在劝解亨利。 亨利稍微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还是有点道理,可那两名过来传达指令的歼察局实习生,就不那么乐意了。 “总监察的指令,亨利探员!” 亨利皱了下眉,看了眼逐渐深沉的夜色,开口对二人说:“维克托先生说的没错,夜晚赶路存在一定危险性,我不明白托马斯先生是什么意思,但与他的会面,普通调查员出席并不是必要的。” 雅文吧 听完这话,那两人明白亨利是不准备连夜赶路了,他们顿时有些焦躁起来:“亨利·维达,你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违抗总监察的命令?” 对方一生气,在亨利眼里就算是暴露了本性,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冷漠,回怼道:“怎么了?害怕韦登探员怪罪你们没有完成任务吗?我不是白痴,这种会面,如他与我这般的小职员能做什么?我猜乔什总监察的命令并没有下达得这么苛刻,是韦登擅自添油加醋,想来恶心我一下罢了,猜对了吗?” 被亨利识破,那两名实习探员这才反应过来,尴尬不已。 “亨利·维达!你别指望我们会在总监察面前为你的迟到说好话,再见!” 伪装不下去了,两人扬鞭骑马,快速的奔向了土石马路。 亨利挑了下眉毛,对维克托与唐尼笑了笑,而后三人骑马朝着瓦尔丁镇走去。 一路上,维克托还在琢磨之前的卦象。 虽说这是他第一次掐指算卦,可他总感觉,自己在诡秘次元所获得的知识绝不是忽悠人的把戏。 …… 回到瓦尔丁驿站,唐尼道别去治安所了,而维克托则跑去锅炉房烧热水,准备好好清洗一下全身。 之前摔入深坑,导致他身上很脏。 “没衣服换了,该死……” 说着,他将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亨利。 亨利本来坐在柜台前,瞥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3法卡2法分,这是你上次欠我的。” 维克托脸皮抽搐,陪着笑脸说:“下次一定还……” 亨利叹了口气,告诉他自己那里有干净的男装,等维克托洗完了可以暂时换他的穿。 “这套服饰价值7法卡86法分,算上你之前欠我的,一共是10法卡88法分,而且不要忘了,你要还我双倍,就是21法卡76法分。” 维克托只感觉气血上涌,这价格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扒皮抽骨。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维克托尴尬的笑着,将烧好的热水提上了楼。 躺进澡盆里,维克托舒服的闭上眼开始享受这段安静的时光,这不免让他怀恋在阳台上躺平的梦幻日子。 然而,安逸时光总是短暂的,他的房门被敲响了,亨利的声音又从外边传了进来。 “对了!还有今天的房租与水费17法分!你到时候要还我21法卡93法分!” 维克托差点一口老血喷出,他从澡盆里坐起来,整个人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刚准备对门外的亨利说两句时,他的视线猛然的一晃,眼前的景象与物件,突然出现了严重的重影! 床铺、门框、墙上拙劣的画作、旁边老朽的木椅,它们本身与另外一个世界的不同物体发生了重叠,原本死寂的物品变成了蠕动恶心的各种肉肢,死物与活物交叠,不停的在维克托的眼前转换。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某种生物的恶心肠胃之中,墙面成了肉壁般的组织,到处都在蠕动,眨一下眼睛又恢复到正常,再眨一下这些恶心的肌体组织又会出现。 维克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原本无甚特别的人类四肢已经变成了犹如蛞蝓一般的软体组织,渗人至极! 第二十九章 点香三尺,举头有灵 潜伏在意识深处的东西找到了机会,开始蠢蠢欲动。 维克托已经有过经验,他知道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 精神逐步涣散,注意力越来越难集中,而脑子里的那个诡秘的呓语,像是在对他进行着催眠。 “一旦入睡,我肯定又会被拖入一个循环的美梦,不能任由它侵占我的意识……” 这是维克托目前唯一的念头。 如今能稳压住那怪物的道具,就只有神秘道观中的黄衫,而道观在秘宿里,他必须得马上进去才行! “那枚钥匙……” 强行忍耐着视野上的错乱与意识的涣散,维克托光着身子,伸出手(某些时候是柔软的触手)去脏衣服堆里掏,总算是将青铜钥匙给掏到了手里。 心情略微一放松,他的脑子立马就当掉了。 下一秒,光怪陆离的画面在眼帘上不断融化,维克托的鼻尖嗅到了树叶的清香,于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一缕光线摄入,绿荫葱葱的林地再度将其包围住。柔和的林间清风,已从他的脖颈刮过,破旧的瓦房正对在前方。 周围没有了喧嚣,只有神秘与安静共存。 “果然能进来!”这一次,维克托证实了进入林地的关键因素,正是这把青铜钥匙。 寄生在他精神上的诡异生物,想要用意识错乱的方式拉维克托入梦,但当维克托握紧钥匙时,青铜钥匙神奇的能力直接将维克托半路截胡,把他带入了秘宿外围的林地。 道观同上次那般,怼在维克托的面前,很近。可周围的地貌却与第一次进入秘宿时完全不同了,重点表现在周遭林木的树形有了巨大的变化。 维克托进入秘宿的地方是随机的,而这道观,似乎在刻意的配合他进来的位置落座。 不过没时间给维克托细细琢磨,下一刻,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思考位置的问题了。 因为,他身上的怪物并没有受到压制。虽然显了形,但这怪物还在不停的吞噬秘宿中维克托的身体。 肩膀与腰部已经长出了黑色的瘤子,很恶心,维克托不敢再等了,他艰难的用青铜钥匙打开了道观的门。 刚迈步进去,那件黄色的袍子,飘然着从案几上飞了过来,自住的搭在了维克托的背上。 于是,缠绕维克托的恶心生物又一次爆出脓血,肉体组织急速萎缩。 很快,它就回到了贴合维克托皮肤的那种疤痕般的大小。 疼痛不再,维克托总算是从胆战心惊中回转过来。 “太危险了……这鬼东西发作前没有征兆,万一在白天或者在紧急情况下发作,那我该怎么办?”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调整自己的呼吸,平复心情。 “必须得找到办法把这鬼东西割出去……”维克托显得有些焦躁。 现如今,文森特这条线索可以说是断了。从日记来看,死在小屋中的那个人即便是文森特,也与奥古斯塔没什么关联的样子。然而维克托身上的诡物,很可能是悍匪奥古斯塔给放进去的…… 查到现在,结果还是得配合歼察局的人,把奥古斯塔给抓住,这样才有机会摆脱自己身上的鬼东西。 想到这里,维克托目光下移,片刻后才意识到,这一次进入道观,依旧没见到这道观的主人。 难不成,这破房子根本就没有主人……或者说,得到青铜钥匙的就是它的主人? 稍微琢磨,维克托比较认同第二种推论。 “金手指果然还是金手指……”披着黄衣,他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不过……虽说钥匙现在是我的,但建造这屋子的那一位,又是何方神圣呢?” 自言自语时,维克托余光一撇,赫然发现,这些蒲团摆放的规律很眼熟,似乎……与文森特日记里的那个神秘的树状图案是一样的! “秘宿的概念……”维克托盯着脚下,自己第一次坐的那个蒲团,正好对应了性相树图案中,蝶的位置! 而恰好,他获得的密传正是“蝶”! 怪哉…… 维克托越发觉得诡异,他甚至感觉这破房子有些阴风阵阵,想要出门透透气。 下一刻,他便推开大门走了出去,在门前不远的地方踱步,观察林地中的动静。 上一次,他遇见了那名淘金客与作家小姐,从对方两人的聊天中,获取了很多神秘侧的知识。但这一次的入梦,维克托却是孤零零的独自一人,若不是身上的鬼东西作乱,他也不会想进来。 林间有些淡黄色的气态物质黏在了叶缝间游离,维克托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敢随便过去碰。 周围安静没有活物存在的迹象,维克托两次进来,都没有见到与附身在自己身上的东西类似的“秘宿生物”,看来那些诡秘生物真的就只生活在浓雾里。 他打了个颤,回忆当初自己愣头青般的进入浓雾中去寻找出路,不免有些害怕,赶紧又回到了道观里。 …… 迈步从蒲团间穿过,维克托站在案几前,凝视前面的这排灵位。 十张灵牌,只有他自己与阿道夫被刻了名字上去。 “嗯?后边有东西?” 巧合之下,他发现案几后还藏着什么,于是转到了背后,从灵牌后方拿出来一个长条形的黑色盒子。 盒子上写有一段话——点香三尺,举头有灵。 维克托扫了一眼,随后将黑色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三根香。 “给灵牌上香的吗?搞笑,难道要我自己给自己上香?”维克托很不理解,为什么这道观的布置如此奇怪? 他拿出一根香,本来应该还剩两根,但神奇的是,盒子里还是有三根香,维克托甚至没看到是它是如何自行补充的。 “真奇怪……” 维克托呢喃自语,手上的香又想塞回去,却发现长度不对了,拿在手里的这根香平白无故的比盒子长了一截,看起来都快有一米了,怎么都塞不进去。 “变魔术吗?”维克托额头冒出了冷汗,吐槽一句后,随意的把香插在了阿道夫的灵位前……(总不能给自己插上吧?) 诡异的是,香一插上去,端头自己就冒出了火苗,随后袅袅青烟升腾而上。 与此同时,维克托的眼睛突然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一副奇异的画面,刹那间从他脑海中被模拟了出来,投影到了他的视网膜上。 他看到,在夜幕之下的荒野小径上,一名骑士迎着月光走向天边的丘陵,对方那黑色的风衣自然垂落,两把火枪半遮半掩的掩盖在外套布料之下。 是那名淘金客! 维克托心里暗惊,可下一秒,他就看到那名骑在马背上的黑衣淘金客突然回过头来,带着一种迷茫与古怪的眼神,看向了空无一物的半空,正好与维克托虚空投射而来的视线对接在了一起! baimengshu.com 一秒! 两秒! 三秒! 淘金客猛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的双瞳立即收缩,一种莫名其妙但异常强烈的恐惧,从他的脑门直窜到了脚底! 维克托能看出淘金客目光中有着被惊吓到的慌乱,对方察觉到了自己隔着虚空投向他的注视,这正是造成他恐惧的根源! 第三十章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这种对视的状态持续了十几秒,维克托没有发言,阿道夫同样没有发言,并且,他们双方的心里或多或少都萌发了一些心悸。 无人习惯被窥视的感觉,特别是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 “你是谁……”阿道夫对着虚无的地方问了一句话,他没有看到具体的画面,但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与对方的某种连接,这连接支持他们双方交流。 “阿道夫……”维克托不知对方能否听见,轻轻念出了他的名字。 话音一落,荒野小径上的淘金客脸色突变,他身下的马匹发出了不安的嘶鸣。 “你是……” 没容他回话,维克托就把香杆子给掐灭了,他眼前的画面顿时就如过眼云烟般消散不见。 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维克托不知道对方能否看见自己,突如其来的会面让人有些手足无惜。就像是你在洗澡,隔壁的某人也在洗澡,阻断两个房间的百叶突然展开了,双方被迫坦诚相见。 平复一下心境,维克托回忆刚才自己做过什么…… 插香…… 只有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把香插到刻有名字的灵牌前,然后就能与对方进行跨位面的沟通…… 真的是这样的吗? 点香三尺,举头有灵。 会不会与我自己身穿的这件黄衣有关呢? …… 此时的瓦尔丁西部,夜幕之下廖无人烟。 星空笼罩的荒地上,提灯骑马的阿道夫愣在了小径上足足五分钟。 他的背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麻,内衣已经因汗水死死的贴在了皮肤上。 是的,阿道夫确实感觉到了,某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投来的目光看见了自己,并且还依稀间听见了对方念出他的名字。 那视线绝对不是躲在附近的某人或者某种生物发出的,一定是隔着超远距离投射而来,阿道夫确定! 这种情况,对于需要极力隐藏自己身份的先见者而言,是最为致命的,因为那预示着暴露,预示着很可能会招来血光之灾! 究竟是谁?阿道夫停在原地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是原住民里的祭司吗?可在赛克瑞德东进战争后,本地那些搞无形之术的土著早就被杀光了。 那么就是雷克顿歼察局的人?他们的防剿部精英! 但是,防剿部里有人会使用这么诡秘的密传吗?就这种连面都没见过,还能凭空发现他人的位置……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不,不对…… 阿道夫绞尽脑汁思考,觉得不现实,自己很可能忽视了暴露过信息的地方。 终于,他想到了秘宿与林地…… “在那里暴露的吗?难道是通晓者先生!” 阿道夫倒吸一口冷气,越想越对这个结果感到震惊。 是了,只有那位与自己见过面,做过交流还达成了交换的协议,而且在密苏勒州上,也只有那位才有可能隔空找到自己…… 太可怕了,阿道夫越发的恐惧,那种自己的命运被对方掌握住的恐惧。 “不行,我得试着再度进入秘宿,向通晓者先生解释清楚!” …… 黄衣很可能是建造这间道观的原主人留下的。 维克托很自然的联想。 他一共进来了两次,每一次都是一开始黄衣就自动披在了他的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给黄衣定位。 是青铜钥匙吗? 维克托见附着在自己身上的怪物暂时没有动静,于是缓缓的将黄衣脱下。 脱下黄衣后,他发现,面前案几上的那两块刻了姓名的灵牌,已经没有了名字,就与他第一次进入道观时差不多。 之前,阿道夫也没发现自己的姓名被刻在了灵牌上,现在维克托总算是明白了,这屋子里的某些东西,恐怕是需要穿着这件黄衫才能使用的。 再度把黄衫披上,维克托刚挪动两步,那刻着阿道夫姓名的灵牌忽然开始发光。 字缝间有光幕透出来,像是来电显示般的在提醒着什么。 维克托好奇的用手指点了一下那块牌位,触碰之下,偶然绽放的光幕瞬间又恢复了平静,而下一秒,道观的大门突然自行打开了,站在门外不远处的那位淘金客,一脸懵逼的凝视着屋内。 …… 几分钟前,阿道夫为了联系通晓者先生,找到个无人的空地,喝了他仅剩的一瓶魔药,进入了秘宿。 但刚进来时,阿道夫除了幽静的密林与边界的浓雾外,什么都没有找到。 每一次进入秘宿的场景都会改变,阿道夫根本就找不到之前破败房子的位置,那么他要如何才能联系到通晓者先生呢? 当纠结的念头刚出现,阿道夫忽然感觉周围产生了一股扭曲的力量,那些草坪与灌木、树木与岩石急速被压缩变幻,等到稳定下来时,他身处的位置陡然一变,上次见过的破败房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对他敞开了大门,像是在回应他的召唤。 阿道夫错愣的盯着门后,心中的骇然无以言表。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似乎被一股力量给直接拉到了破屋子门前! 并且是跨越了空间,仿佛瞬间移动般的方式。 当然……秘宿中的空间概念不能用常规来解释。 阿道夫吞咽口水,平复自己内心的紧张与害怕。 “淘金客先生……”那名被黄色阴影覆盖的神秘高位者,出现在了门口,对阿道夫报以亲切的问候。 …… “通晓者先生……”阿道夫微微垂首,掩盖着自己的紧张。 “叫我易先生……”维克托开始转换语气,以便符合自己在这片空间中的地位。 他也看出来了,是自己通过那块发光的灵牌,把阿道夫拖到门前来的。这算是上天赏赐的装逼机会,不把握就有点可惜了。 “抱歉……易先生。”阿道夫急忙改口。 维克托一手背在背后,另外的右手则故作高深的摸着自己那并不存在的胡须,模仿世外高人的模样,忽悠面前的男人。 然而,他不知道在对方眼里,自己其实就是一个黄色的影子。 “你有什么事吗?淘金客先生。”维克托淡淡询问。 他说完,阿道夫愣了下。 明明是你把我拽过来的,问我有什么事……阿道夫心里默默的想,但这个念头刚出现,他就立马颤抖了下,害怕面前的高位者掌握着类似读心的无形之术。 但维克托没有什么反应,最终阿道夫咬了咬牙,开口道:“很抱歉,易先生,我没能救出您的眷属,歼察局的人出现在瓦尔丁镇,强行施展无形之术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知道。”维克托点了点头,最后加了一句,“我尝试联系过你,想询问你关于事情的进展,不过你刚才很抗拒也很害怕,所以我就切断了彼此的连接。” 这话让阿道夫全身一震,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现在已经确认,之前从远方投射而来的目光,正是出自眼前高位者的手笔! 维克托发出一声轻微的笑声,缓解气氛的说:“这不是你的问题,某些不可抗力对你产生了阻碍,不过没关系,我那位眷属早就凭自己的能力离开了监牢。” slkslk.com 阿道夫额头的冷汗逐渐干了,他松了口气,对维克托恭敬的说:“您的眷属同样拥有不俗的能力。” 啪! 维克托拍了下手,准备聊下正事。 “好了,阿道夫先生,既然你都来了,那就请进吧!我们可以聊聊其他重要的事情……” 第三十一章 灵素与魔晶(求收藏推荐) 被直接喊出名字,阿道夫心脏咯噔狂跳。 这再一次确认了神秘高位者的说法,他果然就是之前隔空窥视的人。 阿道夫不清楚对方是如何知道他姓名的,但眼下能做的,只有照办还有低调。 …… 进入道观落座,维克托盘溪坐在蒲团上,而阿道夫坐蒲团还是不习惯,身子时不时的扭着。 “阿道夫先生,你对别的先见者有多少了解?”维克托淡然开口,语气不急不慢,尽力伪装。 阿道夫将这个问题理解岔了,疑惑的回到:“作为先见者,我们一般会选择避开别的先见者。” 维克托摆了摆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么,换个问法,你了解过‘蝶’性相的先见者吗?” 话说完,维克托期待着对方给出答案,他要确认自己学会的掐指算命,是否是“蝶”的密传。 阿道夫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实话,我从历史记载中,都没有见过‘蝶’性相密传出现的痕迹。” “是吗?”维克托没有得到答案,有点可惜。 阿道夫脑子里开始琢磨,对方为什么要提这个问题,莫非……通晓者先生知晓蝶性相的秘密? 与文森特笔记记录的一样,如阿道夫这般的先见者,对蝶性相密传也是相当的好奇,甚至有传言,过去的十大性相并没有蝶,第十种性相是别的…… “封印物……文献……”维克托默念两个词,“这是蕴含密传的两种载体。” 这个知识是当初阿道夫与艾比盖尔交流时透露出来的,维克托当然也记得。 如果瀑布后的石碑确实是密传,那么它是属于文献? 维克托想不明白。 他抬起头来,试探性的询问阿道夫:“那么淘金客先生,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密传与性相是什么吗?” 对于先见者来说,自己的性相与密传算是核心秘密,阿道夫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但,如今他身处的神秘房子,是对方通晓者的地盘,所以在做判断前就得掂量下,违背对方意志的成本。 沉吟了许久,阿道夫才沉声开口:“易先生,我所研习的密传为‘火’,代表着刺激与对立,由第二纪诞生的无影帝国所创立的拜火教流传下来。” “我能透露给您的信息是,我是一名密传二阶的先见者,我的密传一为‘挑动者’,所蕴含的无形之术能激发人们彼此之间的矛盾与仇恨,达到不死不休的程度……至于我的密传二,抱歉,请您理解,我们每个人都需要留有一定的秘密……” 阿道夫的回答已经充满了诚意。 维克托在知晓对方密传一的能力后,顿时就联想起了,那场发生在瓦尔丁镇上的暴动。 原来是他做的…… 刚开始,维克托以为阿道夫怂了,根本就没有尝试过拯救自己。可现在看来,对方施展的手段,差点让瓦尔丁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屠杀。 “我能感受到你的真诚,很好。”维克托在认识到对方的能力后,有些激动与紧张,不过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在了黄色的阴影之下。 “现在来说说你的需求吧!我记得上次你说过,想要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阿道夫内心暗喜。 “通晓者先生还记得我的述求!” 压制住躁动的心,阿道夫回答道:“我……我需要灵素去制作魔药。” “魔药?” “让我能在入梦后进入秘宿与林地的药水,最主要的材料就是灵素,但这种灵素只会出现在秘宿外围的林地里。”阿道夫没有保留的为维克托解答。 听完解释,维克托对阿道夫的魔药有些好奇了。 他知道自己是依靠钥匙才能在入梦后进入秘宿,现在得知了阿道夫是靠的魔药,那么之前的作家小姐又是怎么进来的? 果真如桑神父所言,先见者进入秘宿都有着各自的特别方式。 “那是一种淡黄色的气态物质,需要用秘化魔晶的瓶子来盛装。”阿道夫还在滔滔不绝的解释。 维克托听到后,立即就想起了道观外边的那片林子,似乎有这种东西在林间浮动。 “我可以把灵素给你,或者带你过去采集……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维克托抓住机会,与对方谈第二份协议。 “愿闻其详……其实之前没能完成您的委托,我很抱歉,即便这次没能采集到灵素,我也会尽量为你做我力所能及之事。” 维克托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没有马上告诉对方自己需要什么,而是先带他离开了道观,去那片林子里采集。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那浮动在草林间的一小团气态物质。 阿道夫发现这种东西时,脸色很明显的透露着惊喜。 “总算是找到了,不瞒您说,我的魔药已经用完了,若是这次进来没有采集到灵素,我恐怕就得去黑市商人那里花大价钱购买,而且这东西非常稀少,毕竟关系到采集它的先见者,对方一般都会很谨慎。” 说着话,阿道夫蹲下,伸手抓取了那团黄色的气态物质。 触及之下,那团看起来像是气态的物质并没有散去,而是整个被对方抓在了手里。 看到这一幕场面,维克托想起了一个问题。 “你要怎么把它带出去?” 这话刚问出来,他就猛然意识到,这种问题从自己嘴里问出来有些不妥。 作为一名通晓者,怎能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事情? 阿道夫皱了皱眉,也觉得这话从易先生嘴里问出来很奇怪。 他掏出来了一个白色的晶体瓶子,看起来像是某种特殊玻璃制成的。 看到对方的动作,维克托的内心有了一个巨大的疑问。 究竟什么样的东西可以被带入秘宿里?秘宿里的东西又要怎样带出去呢? “我在这里待了太长的时间,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了。”维克托在淘金客拨弄瓶子时,用装逼的语气给自己的问题找了个理由,“比如……秘宿与现实的物品转移,需要遵从怎样的规则?” 待了太长的时间? 阿道夫本来还有点疑惑,但现在他的耳畔却开始不停回响这句话。 这位淘金客总是会反复琢磨维克托的发言,然后废了大半的脑力得出一个神奇的结论,比如这次,他开始猜测维克托的年龄,对方是否已经生活在秘宿中上百年了! 2kxiaoshuo.com 上次与这次,阿道夫进入秘宿前,易先生早已在此,并且当他的药效过去将要离开时,易先生还是巍然不动,仿佛破旧房子就真的是对方的家一般。 不愧为通晓者! 阿道夫心里无声感慨,刚才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用这个可以将秘宿与林地中的东西带出去,灵素与其他东西不同,在外界保存时间太长会消散,而秘化魔晶制成的玻璃瓶不仅能带出秘宿中的物品,还能保存住它。”阿道夫一边说,一边展示手里的瓶子。 用这种玻璃瓶装住才能带进带出秘宿? 维克托捏了捏自己的青铜钥匙,脑子里继续琢磨。 不,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我们穿的衣服也能带进来? 这到底有什么规则在里面? 第三十二章 扮老虎吃猪 “只有秘化魔晶能做到吗?其他的事物呢?” 阿道夫现在心情不错,没有继续琢磨维克托问题的合理性,他将灵素装好,塞上瓶塞就回答道:“除非特殊的道具,一般的东西不能随意进出秘宿。” 维克托扫了眼阿道夫的打扮:“衣服也算特殊?” 阿道夫愣了愣,他抬头瞧着维克托,目光看不穿黄色阴影,不明白藏在暗影下的通晓者究竟是不是裸着的。 事实上,维克托确实是裸身入的梦,但在秘宿中,他却完整的穿着一身套装。 “从秘史上记录的信息来看,进入秘宿的先见者形象,存在于他们入睡前的自我认知,这就得扯到四世界中的‘创造世界’理论,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很理解那么深奥的知识。” 这种概念性的东西,维克托当然也不明白,不过阿道夫接着做了一个举动,加深了他对“自我认知形象”的理解。 阿道夫取下帽子,往地上一扔,牛仔帽落在草坪上逐渐消失了,而阿道夫的头上却凭空又套上了顶一模一样的帽子。 他随后解释道:“这便是我的理解,但特殊的道具,比如这个秘化魔晶做的瓶子,就能在入梦后随意被你带入带出秘宿,并且还能将秘宿或者林地中的物品装进里面带出去。” 原来如此,难怪维克托在这里会穿着衣服。 能随意带入秘宿的,除了秘化魔晶外,当然还有维克托手里的青铜钥匙,不过这是秘密,他可不会说出来。 可惜的是,黄衣没办法带出去,不然维克托就能在现世中压制体内的怪物了。 “或许可以靠秘化魔晶来完成这种事情?”维克托在心里盘算着。 问题不能提太多,否则会引起阿道夫的怀疑,维克托恰到好处的止住自己的好奇,而旁边的阿道夫则接着说道:“然而秘化魔晶这种材料也非常少见,我甚至怀疑它就产自秘宿中,或许……是在那片可怕的浓雾甚至是神国内……” 雾里还会藏着这种材料? 维克托眼中的惊讶一晃而过。 阿道夫将白色晶体瓶收回了衣兜,很满意的问道:“那么易先生,您交代我的事情是什么?” 维克托听后,将脑海里的其他念头扫干净,咳嗽一声就说道:“你知道科诺尔帮的奥古斯塔吗?” 听到这个名字,阿道夫皱起了眉头:“听说过,不过是个亡命徒罢了,通晓者先生要干掉他?” 望着阿道夫蠢蠢欲动的样子,维克托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吩咐,对方肯定会去寻找奥古斯塔,并杀了他。 “不……你只需要给我提供他的线索就行了,比如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或者他的计划之类……” 维克托需要抓住奥古斯塔,逼他处理掉自己身上的寄生物,不会轻易让人去杀了他。 他又不敢对阿道夫说实话,这样就掉B格了,如果下次还有合作该怎么办? 必须把握住人际交往中的优势! “原来如此……没有问题,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找到那个人,以回报您助我采集到灵素……” 阿道夫欣然同意了这次的合作,但他话音一落,身体便逐渐变得透明,这是药效即将过去的表现。 他盯着自己那带马刺的靴子,开始估算药的计量与药效的时间,思考下次要不要加大份量。 “看来你要离开了。”维克托提醒了对方一句。 阿道夫豁然抬头,对维克托微微点头致意:“感谢您的眷顾,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尝试进入秘宿联系您。” 话音落下,阿道夫就消失了,留下维克托独自一人,望着空无一物的林地。 随后,他转身回到了道观,盯着面前的灵牌,那半截没有烧完的香还插在阿道夫的牌位前。 “有意思……上香就可以与牌位上记录的人跨越秘宿进行交流……” “现在,那位淘金客先生对我的身份深信不疑,如果我能忽悠更多的先见者进来道观,让他们被灵牌所记录,再利用黄衣与灵牌的能力伪装成‘大仙’,是不是就可以在背后指使这帮人搞事了……” 这么做有一定风险,但回报也不低,维克托将那半截香抽出来,走到玄关外,找了个地方随手扔掉了。 反正那盒子里的香会自动补充,下次就用新的,维克托对房屋坏境还是有些洁癖。 “可惜,上次那位作家女士没有进来道观,不然我就多一人可以利用了……” 维克托晃了晃脑袋,叹了一声。 …… 此刻,远在大洋彼岸的格瑞贝恩帝国,因为时差的关系,时间刚好在中午。 从林地出来后,经过了几天的日常,艾比盖尔发现自己的身上出现了某些诡异的变化,这种异常的感觉主要表现在她的眼睛上——她能看到每个人头上有带颜色的光圈,就跟当初在淘金客身上看到的一样。 经过两天的观察,她发现这些光圈的颜色似乎会跟着主人的内心情绪或者说理智程度而改变。 比如正常情况下是绿色的,一旦有烦恼就会变成蓝色,而生气后又会变成紫色…… 这很有趣,以至于她在与别人见面时,都会忍不住把注意力集中到对方的光圈上。 比如现在,瑞秋姑妈正坐在扶手反光的软垫靠背椅上,一边用曲奇饼干沾着牛奶,一边对艾比盖尔滔滔不绝的介绍某位成功男性是多么的绅士,多么的前途无量。 可艾比盖尔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格雷格先生最近成为了财务部长的私人秘书,他的父亲也是一名优秀的银行家,拥有贵族头衔。我见过他本人,非常具有绅士风度,你应该也见过。” cxzww.com “昨天的宴会上他简直太帅了,夫拉克礼服很适合他,当他出现在客厅时立即成了全场的焦点,玛丽莲夫人还有很多未成婚的小姐都在偷偷打量他呢……可我们的格雷格先生对这些贵族小姐没有丝毫的兴趣。” 瑞秋姑妈还在继续吹捧,她头上的颜色光圈一直都是绿色,这证明对方的心情不错。 “我一眼就觉得你们才最般配,亲爱的!” 第三十三章 我从不过问客户的名字 这是今年的第七位,艾比盖尔在心里默默的报了个数,瑞秋姑妈最近很关注她的终身大事,总是在擅自为其物色优秀的男士。 然而反感也没用,对于父母已逝的艾比盖尔来说,很难避免与这位姑妈接触。 对方尝了口曲奇,继续游说着:“你现在不能这样整天的游手好闲了,你该想想自己的将来,相信我,格雷格先生是你最好的选择。” 游手好闲? 艾比盖尔表情略显尴尬,如果对方不是她在世上的唯一亲人,她早就开始组织成篇的语言反驳了。 我这么一位首都新兴报的记者兼作家,怎么就游手好闲了? “作为赫曼家族的一员,你需要一个体面的婚姻,这能让你在社交的时候,不会被人称为落魄的守旧贵族,如果你父亲还在,我相信他也会这么认为的。” 一听到对方谈及自己的父亲,艾比盖尔总觉得胸口有股气应当发泄一下,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手伸向了右边波浪纹的水果盘,里面满放着小巧的饼干。 “然而事实上,父亲除了给我贵族的身份外,没有留下任何的财产,以至于我现在每周都得靠着那一镑的薪水过活……” 瑞秋姑妈的左手食指拨弄了一下,把艾比盖尔伸过来的手拨开。 “别这么抱怨你的父亲,还有,你得控制一下你的食欲,将来你的丈夫可不希望自己的夫人每周都换一件加大号的束胸。” 艾比盖尔没有拿到食物,脸蛋鼓气涨的微红,她反驳道:“这有什么关系,我的体重已经两年没有变化了。” 瑞秋姑妈不吃她那套,从自己右手边的玻璃茶几上捡起一张方方正正的帖子递到了艾比盖尔的面前。 “今晚六点,贝奇大道43号,格雷格先生在那家餐厅预定了位置,记得打扮漂亮点,把我上次送你的那款红色长裙穿上。” 艾比盖尔看了眼帖子上的文字,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位姑妈居然擅自答应了格雷格先生的邀请,完全没有与自己商量一下。 “格雷格先生对你印象深刻,你得把握住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要辱没了赫曼家族的名声,我相信你足以应付对方。” 瑞秋姑妈的眼中冒着期待的曙光,似乎已经开始幻想艾比盖尔光耀门楣,重振赫曼家族的那一天了。 …… 然而事实却是,艾比盖尔在赴约的那一刻,差点从马车的踏板上摔下去,原因不出所料的正是那件大红色的宫廷长裙。 这样的体验简直糟糕透了,相较于裙子,艾比盖尔还是觉得裤子更加适合自己。 “抱歉女士。”迎接他的车夫挂着惶恐的表情,换来了艾比盖尔尴尬的微笑。 “10便士,谢谢再次惠顾。”搀扶艾比盖尔下车,对方不忘拿取自己的佣金。 这不是为通勤上班族准备的公共马车,艾比盖尔一边感谢对方,心里却抱怨起了私人车厢昂贵的价格。 门口的侍从迎接艾比盖尔从大门的左手边进入,来到了那张靠着窗户边,可以欣赏到沿街景色的贵宾位。 而那位不苟言笑,端正坐着像是一尊石雕般的男士已经在等待着她了。 艾比盖尔忐忑的入座,对面的格雷格先生对她点头示意,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他招了招手,示意服务生可以上餐了。 “这家餐厅坐落在维纶最繁华的地段,他们的菜品深得人心,希望你也能喜欢。” 格雷格先生很讲究的给自己的胸前贴好餐巾,他说话时虽然目光直视艾比盖尔,但却很难让人有亲近的感觉,艾比盖尔不得不怀疑姑妈说的那些好话是不是真的。 然而在她的眼中,格雷格先生的头上确实顶着绿色的颜色光环,与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严重不符。 对方真的对我好感?艾比盖尔极度不确定。 “抱歉,最近工作繁忙,只能在这个不恰当的时间里邀请你过来,感谢瑞秋夫人的牵线。” 格雷格先生虽然在上流圈子里算是一个万人迷的男人,但他和女性聊天时说话总是干巴巴的显得很刻意。 一句话让艾比盖尔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时服务生过来,为两位掺上葡萄酒。 “自从上次的画展结束后,我对你印象深刻,赫曼小姐。” 维纶国王广场的画展,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之前唯一的一次见面,而事实上那次巧遇,对方与瑞秋姑妈的交谈次数比艾比盖尔要多十倍。 “我听说你现在是一名记者?” 格雷格先生一个人在那里说着话,艾比盖尔都没什么反应,她看到服务生排着队过来上餐,脑子里反复意淫着那些反光的圆弧盖子下到底是怎样精妙绝伦的火鸡摆盘。 是的,相较于眼前的男人,艾比盖尔更关心今晚吃什么。 “不知道你们报社对金融界的新闻有什么兴趣没?”格雷格先生不喜欢露出表情,但话语却在极力的寻找可以让艾比盖尔感兴趣的点。 “与钢材有关的股票走势都挺不错,许多投机商正在找准机会下手,关于这个,我有内幕情报可以透露给你,这可能会让他们亏损一大笔钱,呵呵呵……” “赫曼小姐?” 终于,格雷格先生发现对方的眼神一直在盯着满桌的大餐,他微微皱眉善意的提醒:“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艾比盖尔这才回过神来,抿了一口酒。 “不……不好意思,我所负责的版块是关于隐秘历史与学术方面的,抱歉。” 这么多食物得快点吃完才行,不然得浪费了……艾比盖尔心里想着。 “是吗?那可惜了,平时碰见有趣的事情多么?我说你的工作。”格雷格试图继续寻找话题。 艾比盖尔开始动刀叉了,她切了一大块肉沾了酱料,突然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粗鲁,于是看了眼对方男士的反应。 那位先生没什么表情,艾比盖尔这才小心翼翼的继续用餐。 “嗯~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跟着警方去恶臭的下水道里查处了一个走私文物的邪教团伙,帮忙把满是老鼠粪便的箱子搬了一下;前几个月去棉纺厂考察了一下底层工人们的生活状况,沾了一身的棉花屑,回来后写了篇文章刊登;几天前还兼职帮朋友的博物馆整理了一下那些乱糟糟藏品,身上到处都是灰,我拿到了一件……” 艾比盖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了一堆让格雷格先生闻所未闻的新鲜事,不过对方并不是很理解,甚至有些震惊。在他想来,按照艾比盖尔这样的身份,不应该接触到这种“脏活儿”,男人头上的颜色光环也从绿色变成了蓝色。 而相应的,艾比盖尔也不关心对方怎么看自己,就在她说话的工夫里,桌上的食物已经被干翻了一大半,等格雷格先生反应过来时,对方顿时就呆住了。 她怎么这么能吃?格雷格先生心里震惊,不过却没有说出来。 “需要我再点几份么?”格雷格自己还没怎么动刀叉。 艾比盖尔故作矜持的擦了擦嘴:“感谢您……” 这场赴宴对艾比盖尔来说也就是应付一下姑妈,她刚才说的那些轶事虽然有些夸张,但确实就是她的工作生活状态。其实她本人并不反感格雷格先生,但也谈不上喜欢,两人虽然都是贵族出生,但他们所处的环境已经暗中拉大了彼此之间的差距。 总而言之,艾比盖尔不认为对方在了解自己后,还会继续盲目的追求,她也不想占对方便宜,已经准备好了这次晚餐一半的费用,准备临走时结算。 等待上餐的时间里,艾比盖尔强挤着笑容正襟危坐,忽然左手边的窗户玻璃传来细微的轻响,她侧目看出去,发现街道对面站着一名手叉着兜,穿着背带裤的平头年轻男人。 见到那人,艾比盖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精神抖擞,她侧头看了一眼格雷格先生,对方正在翻看一张报纸。 “不好意思,有些工作上的事情,失陪一下……” 艾比盖尔对格雷格打了声招呼,而后就提着裙子离开了餐桌,从餐厅走出奔向了马路对面的那名男子处。 “你今天怎么还有空坐在那里用餐?”那名男子见艾比盖尔一身大红长裙,像是不认识对方般露出古怪的表情。 “处理私事,你算是来救了我一次,那地方坐着都快让我窒息了。”艾比盖尔提着长裙总是觉得别扭。 这男人是她的同事,名叫史蒂芬·亚当斯,出生工人家庭,不像艾比盖尔那样沾了祖上的荣光。 他左右看了眼,而后对艾比盖尔说道:“关于你之前找到的那尊雕像,或许有个地方可以帮你查到些许资料,跟我来……” 说完,史蒂芬就拽着艾比盖尔往侧巷里走。 “等一下!格雷格先生还在餐厅里等我……”艾比盖尔甩开对方。 “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回来的。” “等等……”艾比盖尔退后两步,在史蒂芬面前将蓬散的裙子卸了下来,里面竟然穿了一件淡黄色的长裤。 “呼……舒服了。” 即便是如史蒂芬这种阶层的人,对艾比盖尔的举动也是震撼不已。 “这是今年流行的穿衣款式?” 艾比盖尔没有理他,把裙子包好夹在腋下,让史蒂芬带路。而那位格雷格先生,还不知道自己所倾慕的对象,已经被其他男人给拐跑了。 …… 两人一前一后,穿越狭长且潮湿的城市巷道,里面充斥着底层穷苦人民的生活气息,还有不少流浪汉缩卷在黑暗的拐角,换做其他上流人士是绝对不会踏足这种肮脏潮湿的地段。 但艾比盖尔已经习惯了,她没有在意。 “这家书店藏在维纶最隐秘的场所,它只会在晚上开放,你肯定会感兴趣的。”史蒂芬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那座雕像的历史久远,而书店里有追溯到上一纪的资料,这些文献可不敢轻易流传出来,所以不会外借。” 艾比盖尔听出来了,史蒂芬似乎要带她去一家只在夜里开放的书店。 关于雕像的事情,艾比盖尔上次从秘宿出来后就特别的在意,总觉得是因为它的关系才让自己可以一窥秘境。 史蒂芬得知后,帮艾比盖尔留意与之相关的隐秘文献,于是发现了这里。 两人走入一条照明不佳的街巷,位于一个景貌不扬的角落,积灰的窗户透出柔和的黄光,应该就是那里了。 店门外没有挂牌,如果不是史蒂芬领着进去,艾比盖尔在外边是看不出来里面实际上是一家书店,那更像是一间普通的民居。 柜台处点着一盏烛台,一些奇妙的异域摆件没什么规律的散在台面,史蒂芬走到柜台前,向着台后昏暗的角落轻声打了个招呼。 yawenba.net “不好意思,我们想来找一些书。” 在那光线不足的地方,有个女人正埋头整理书架,她听见声音后,转身来到柜台前,艾比盖尔看见对方有着一头长波浪黑发,额头上还有一串做工少见的精美头饰,身上披着三色相交的肩带,一直蔓延,连接着五彩斑驳的异域长裙。 “你好……”艾比盖尔手抱着裙摆,礼貌的与对方打招呼。 “你带来了一位生面孔,记者先生……”异国女人看了史蒂芬一眼,又转而对艾比盖尔报以微笑,“我是莫兰·蒂姆……” “莫兰小姐……”艾比盖尔点了点头,正准备介绍自己,对方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从不过问客户的名字。” 第三十四章 雾中诡物(4000) 赛克瑞德东部,密苏勒州,瓦尔丁镇的早晨亦如往日。 在旅店中稍作休整,维克托与亨利准备前去丹德莱恩,和歼察局的大部队会合,并见一见传闻中的托马斯·康沃尔。 从这里出发去往那座密苏勒州唯一的工业化城市,怎么也要耗费一到两天,所以免不了要在荒野上露宿。 临行前,维克托心血来潮,继续施展他新学会的掐指算命,得到了一个“速喜”的结果。 “速喜喜来临,官事有福德,病者无祸侵……” 默念记忆中的碑文,维克托很清楚这是一个吉利的结果。 不错,可以顺利上路! 另一头,唐尼帮忙联系了一帮马贩子与他们同行,人多了上路可以避免遭到野兽袭击,也能让那些还没有伏法的不法分子远离。 那拉货的押车过来与亨利聊了起来,对方今天要带领一支十几人的队伍出发,将满车的货物运往丹德莱恩,正好可以相互照应。 唐尼要待在驻地,这种应酬场他没必要跟着维克托他们一起去。 简单的商量了下路线与行程后,车队就上路了,五辆马拉板车敞开着篷子,行驶在荒野上,几名押车与亨利骑马护在两边。 今日天气很晴朗,风和日丽,野地里的鹿群游离在四周,好奇的打量着这行过客。 上午的行程没有出现任何阻碍,确实符合维克托掐算出来的卦象。 到了中午,大伙开始修整,维克托从最后一辆板车里爬出来,有名押车很友好的递给了他一个旧铁碗,然后所有人一起坐在柴火堆旁等着炖肉。 马上要见到托马斯了,很可能那个皮尔斯也在对方身边游说,自己到底要做点什么,才能让托马斯把戴蒙家存在银行里的钱都吐出来? 维克托思考着这个疑问。 就在他琢磨间,突然山丘背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是一个女人惊恐的声音!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碗,转而去各种位置把长杆子枪抽了出来,一半人守在马车附近,另外一半人翻越后边的山包过去查看。 维克托和亨利跟着探查情况的人一起过去,看到山丘背后有一辆满载货物但已经倒了的篷车,杂乱的物品散落了一地。 篷车面前是正准备搭建的篝火,锅已经架在了上方,但还没来得及点燃。 两名年龄不一的男性尸体分别躺在篷车车轮的两侧,全都是中枪而死。而惨叫声的发出者是一名奄奄一息的女性,她散着一头卷发,捂着浸血的腹部大口的喘息。 这是一家荒野流民,可能是与移民大部队走散了,或者说在队伍里犯了点事,被移民队伍的押车给赶出来自生自灭。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遭遇了不法之徒的抢劫,篷车里的货物被抢走了不少。 “过来给这位女士包扎!” “马蹄印还在,就三匹马,那帮混蛋没跑多远!” 队伍的押车与马夫吆喝着收拾残局,五六个人骑马沿着不法分子的马蹄印追了出去。 亨利也想追,但维克托却劝他留下。 “那些强盗交给他们就够了,你又不是治安官……” 亨利想想也对,他的任务只是追捕奥古斯塔,如果强盗还留在附近自不必说,追击就没必要了。 于是,他们带着受伤的女士回到了车队处,等着那五六个追击的押车回来,但等了一个多小时,车队的领队忽然找到了亨利:“探长先生!出事了,我怀疑那边有埋伏,我们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亨利深吸一口气,瞥了维克托一眼,后者满脸惊疑。 捏了捏下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当机立断的对领队说道:“快上路,加快速度从另外一条路离开这里,快!追击的人很可能会引来强盗的大部队!” 维克托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急忙推着押车上车赶马。 “这是一个圈套,快走!” 众人听后,急急忙忙的上车,快速离开了当前的路段。 刚从预定好的路线改往了森林里小道,维克托就想起了早上的卦象,心里的不安顿时不可抑制的浮现。 怎么回事儿,早上不是吉利的卦象么?我的“卜算子”密传不起作用? 他右眼皮直跳,迅速的抬手第二次掐算,晦涩的卦辞掩盖在了急速的马蹄声中,直到他的拇指停留在了“赤口”…… “赤口,行人有惊慌,鸡犬多作怪,病者出西方,更须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在卦象出现的一刹那,维克托脑海中已然浮现了当时刻在瀑布石碑上的话。 赤口属金,为白虎,是非常明显的凶卦!凶险直指西方,而丹德莱恩市对于瓦尔丁镇的相对位置正是在西北,不管车队从哪条路走,大方向依旧是偏西的。 “奇了个怪了……” 维克托坐在篷车里满面疑虑。 “为什么现在掐指会变凶卦了,是“卜算子”密传本身的问题,还是外在的因数?” “难道说……气运这个东西时刻都在改变?亦或是会被人的行为所影响?” 脑子里的思维相当混乱,维克托越发的心神不宁,直到太阳落入西边,茂密的丛林挡住了落霞最后弥留的余晖,整片森林陷入了深蓝色的暗影笼罩之中。 他满额头的冷汗,觉得接下来会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情,于是大声对旁边骑马的亨利喊了一声。 对方靠近后,他凑过去嘀咕了几句,又指了指两旁茂密的草林。 亨利若有所思,快马骑到前面,与领队交谈了起来…… …… 十五分钟后,夜幕完全降临,整片森林漆黑一片,远处传来阵阵毛骨悚然的狼嚎。 后方隐约浮动着大量的火光,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在林地间起起伏伏。 近二十名蒙脸不法分子飞驰而来,他们要么背着长杆火枪,要么腰部挂着生锈的左轮。 如此声势,即便是蛰伏的狼群也被惊得远远避开。 沉重的鼻息很快就停在了之前维克托车队所在的那段林路附近,好几个匪徒从马上下来,拴好马匹后捏着武器逐步靠近。 在他们的前方,是五辆被废弃的敞篷车,却没有见到一个押车与马夫。 “是你们的车队吗?” 随着一声怒喝,一名双手被缚的马夫给拖到了众人跟前,在他的身后还有一把火枪指着他后脑勺。 “是……是的……”这人被吓得打哆嗦,正是先前追击劫匪的五人之一。 面前的货物被遗弃了,车队的人不见踪迹,就像是各自逃命后留下的狼狈现场。 劫匪们相视一笑,放松的取下了蒙脸的手帕,好几人开始点起了烟,然后下马去检查这些篷车里的货物。 而就在这时,道路旁边的草丛里突然传出一些奇怪的动静,下一刻就是无数的枪声响起,一轮子弹猛烈的向着劫匪的队伍齐射。 刚放松下来的匪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场就倒了一片,而那些没有下马的人也因马匹受惊而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他们点起的油灯与火把,正好给埋伏在两侧的押车们提供了射击方向。 就一个照面,这帮不法分子就被打蒙了,没死的人惨叫着四散而逃,有胆子掏枪还击的没几个,而这部分人很快就死在了乱枪之下。 亨利忽然窜出草林,吆喝了一声,埋伏的押车与马夫纷纷跟上,开始对这些人追击,很快又打死了一批,剩余的幸存者已经跑的没影了。 那名被俘的马夫,很不幸运的死于乱枪扫击。 众人纷纷举枪欢呼,赶走了一大波劫匪令他们士气高涨,但维克托却站了出来,让大家别得意忘形。 “各位!快上路,我们不清楚对方还有没有后续的援军……” “这种规模的不法之徒很少见,说不定是奥古斯塔的科诺尔帮。”亨利给手枪上子弹,怀疑的说道。 维克托立即回复:“我们现在没条件与他们正面交火,况且我不认为是科诺尔帮,对方可不会抢劫不值钱的货物。” 亨利扫了篷车里的货物一眼,都是布料与棉花之类的材料,与以往科诺尔帮做的大案比起来,这些东西确实微不足道。 于是,亨利也开口了,让大伙赶紧上路。 经过刚才的激战,车队的人对歼察局探员是相当信任了,他们立即上路,又行驶了几英里外,才在路边开始修整。 一名押车独自在后方高处侦查,没有看见追击的火光后,车队才生火休憩。 今夜有惊无险,如果维克托没有临时起意想出计谋埋伏,那么以他们队伍的行驶速度,早晚被那群劫匪追上,双方避免不了一场大战,那时伤亡就惨重了。 自从今年的7月12日,立法会颁布《东部治安法令》之后,东部各州的不法之徒就被大批次的剿杀,如这般几十个人的匪徒团伙已经很少了,以密苏勒州来说,奥古斯塔的科诺尔帮是最大也是最凶残的犯罪团伙,只要打掉他们,整个密苏勒的治安可以好一倍。 接下来车队轮流值夜,当晚除了远处有隐约的野兽叫声外,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卦象上的凶险似乎就这么被度过了…… 可能吧……不过接下来的路程就有些诡异了。 第二日的天气就没有昨天那么好,整个阴森森的,雾气弥漫,在森林里赶路越发的不舒适,况且他们还发现了一些非常奇怪的痕迹——地面上深深的踏印像是被成吨的马踩出来的、被碾压的灌木丛上沾着粘稠的分泌物、折断的粗壮树干挡在了马路中央等待清理…… 再走一段距离,几副血腥的残肢和散发着恶臭的奇怪粘液泼洒在马路上,看得人毛骨悚然。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有人上前检查一具破碎的尸体。 从早上到现在,他们沿途已经发现了五具各种各样的残骸,有狼也有麋鹿,还有狍子和野猪。 而这一次则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那是一个人的下半身,他就这么叉着腿被扔在森林马路中央,血液已经浸入了干燥的泥土里,那种恶心的液体覆盖了整个下肢。 “我认得这双鞋……”亨利从前面走回来,来到维克托的篷车旁轻声说道,“昨天晚上逃走的那个不法分子。” 昨晚逃走的劫匪有三四人,听亨利的意思应该是死在了这里。但他的死状实在太恶心也太骇人了,什么样的动物可以把人搞成这副模样? “大棕熊……”有个押车猜测了一句。 在这片莽荒的土地上,大棕熊确实是绝对的王者,任何动物包括印东狮都不敢触其锋芒,两巴掌就给它拍烂了。 大部分人认可了这个猜测,但维克托保持深度的怀疑,他可不认为一头熊会造成这样的破坏力。 押车们掏出枪械,警惕周围,牵引着敞篷车继续行驶。 “盯紧点伙计们,大棕熊可不是几发子弹可以搞定的!”领队坐在中间的敞篷车驾驶位,对周围的同伴吆喝着。 雾气越来越浓,浓到后边的维克托都已经看不清最前面那辆马车了,只能凭借声音知道大致情况。 突然,车队停了下来,前面传来嘀咕细语,应该是头部的人发现了什么,两三个人正在那里查看。 维克托心神越发不宁,很快就看到,前面的某个人满头大汗的跑到了领队那里,对他说着什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亨利大声询问前面。 “找到那头熊了……”回报的车夫气喘吁吁的说,他很紧张,“但它被开膛破肚的扔在了草丛里!” 维克托瞪着眼与亨利面面相觑,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头部那辆篷车处有人喊了一声:“前面有人过来了!” xiaoshuting.info 雾气太浓,维克托看不见白茫茫的深处有什么,但确实听见了哒哒的马蹄。 可下一秒,有个东西呼啸着从前方飞了过来,它撞在了敞篷车的轮子上,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滚着,猩红的血液划过半空洒在了好几个人的脸上。 维克托紧紧的盯着那在地上蹦弹的人头,即便对方因恐惧而面目扭曲,维克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第一辆马车的车夫! 哒哒的马蹄声依旧,两名骑士的轮廓逐渐从前方的浓雾中慢慢的浮现。 圆顶软毡帽,黑色西装内套猩红的衬衫,标准的雷克顿歼察局制服表明了二人的身份。 但他们的状况很奇怪,维克托能闻到随之而来的浓烈血腥气! 第三十五章 赌运气时刻 飞来的人头引起了车队的骚乱,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警惕四周的草林与浓雾,从而忽略了这迎面走来的两名歼察局探员。 隐约之中,维克托能看到这二人的姿势僵硬,就像是被焊在了马背上一样,坐起来笔直,呆板刻意的表情被掩盖在红色边带的圆顶软毡帽下。 他目光下移,赫然看到,对方二人的双脚与整匹马的腹部从侧面紧紧的贴在一块,马肉与人肉不分彼此,两人就像从马背上长出来的那样。 而缓步走来的马匹也充满着死气,血腥味弥散在歼察局探员的四周。 “他们”靠近了第二辆敞篷车的位置,驾驶位的马夫与押车手拽着枪械,紧盯对方,认出来了他们身上穿的歼察局制服,还准备向后方的亨利询问。 但下一秒,其中一名探员的脑袋,惊悚的裂开了,就像是绽放的花斑,每一片上都充斥着狰狞的尖牙。一根恶心的像是舌头状的肉柱从中间探了出来,围绕着押车的脑袋舔了一道,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那名押车的头就不见了! 爆射而出的猩红,把旁边的车夫给喷得满身都是血污,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场面给刺激到,张嘴歇斯底里的狂叫,却忘记了逃命才是当下最重要的行动。 来不及了,不等他跳下马车,整个人徒然被撕裂成了几大块,残肢四处飞散。 两根蠕动的肢体从他刚才坐的位置出现,那是另一名歼察局探员的双臂,此时已经变成了像是螳螂镰刀一般的可怕器官。 篷车上的另外两名押车站起来掏枪对着这两个可怕的怪物射击,在后边的同伴也配合着对其宣泄火力。 前两辆拖车的马匹被吓得疯狂乱窜,在挣脱开套索前就被锋利恐怖的力量撕裂,马头与马腿到处乱飞,爆开的血液掀起一场腥风。 “骑在”马上的歼察局探员与马身死死的黏在一起,在硝烟之中不停的蠕动着整体的血肉,各种各样可怕的器官长出来,向着车队里的所有人攻击,简直就是活体绞肉机。 有人飞出了几十米落入草丛间、有人的胳膊裹着鲜血飞上了半空、有人的肚子被刺穿内脏泼洒而出。 车队里的人在发觉反击无效时,强烈的恐惧从他们心里猛烈的激发,怒吼声变成了鬼哭狼嚎,他们终于不得不放弃这些货物,选择逃命。 一名车夫被沉重的马蹄踩在脚下,整个胸膛都被挤压得快要爆开,痛苦的吐出内脏。 亨利以一辆篷车作为掩护,还在用手枪攻击那两只不知名的诡物,他满额头的汗水溢出,迫切的想要救下还活着的车夫。 普通的火力明显无法对其造成太大的伤害,亨利需要支援。 “维克托!地上有枪,捡起来开火!” 呼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却有一声马啸划破长空,最后那辆敞篷车突然脱离了队伍,扭头往森林方向疯狂的逃窜。 驾驶马车的正是维克托,他逃跑的样子虽然狼狈,可却异常的果断,把亨利都看呆了。 亨利一咬牙,骑上一匹还算稳定的棕马,安抚完毕后快速的跟着维克托跑进了森林里。 单骑追上维克托的马拉车很容易,磕磕碰碰之下,亨利已经来到了敞篷车车尾处。 然而这时,后方的树干开始成片的倒塌,绽开的灌木林惊涛骇浪般摇动,隐约之间可以看见张牙舞爪的恐怖生物已经追了上来! 车队基本上已经全军覆没,就只剩下维克托与亨利两人了。 亨利察觉到后方的剧烈动静时,开始回身对那些恐怖的不可名状物体射击。 某根长条状像是触须一样的玩意儿被他射中,缩回了凌乱的草林,但下一秒,另一根长条触须从草林间窜了出来,一把缠住了亨利骑着的马腿。 亨利动作异常敏捷,在马摔倒前用力的跃到了维克托的马车货厢上。 随着一阵颠簸,驾驶位上传来维克托的喝骂声。 “一群傻子,打几枪发现没用早就该跑了,还在那里浪费子弹干嘛?!” 亨利脸色苍白,但现在不是闹内讧的时候,他捡起篷车上的双管枪,快速上膛,瞄准后边那两个丑陋扭曲的东西。 这两玩意儿的样子已经无法准确形容了,就像是锅里准备炖的各种动物残肢,彼此血肉相连在了一起,在那血腥之物的内部,甚至能看到刚才摔倒的那匹马的半个脑袋。 维克托听着身后激烈的枪声,只感觉背脊发凉,这么跑下去马匹早晚会累倒。 到了这个关头,他才明白之前卜出来的卦辞到底是在指什么。 “病者出西方,更须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维克托依稀间能认出,从林雾中出现的这两名歼察局探员,其实就是韦登的那两个实习生下属。 那天傍晚,他们不顾维克托的提醒,连夜赶路,果真没能安然的抵达丹德莱恩。 这两人肯定是碰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物,最终变成了那副可怕的模样,就像是遭到了诅咒或者变异,成为这种扭曲的未知形态,眼里只有血腥与杀戮。 念头思考到了这,维克托右眼皮直跳,他单手牵引马匹,另一只手在这紧要的关头临时起卦! “甲、乙、丙、丁、戊、己、庚……子、丑、寅、卯、辰、巳、午……” 拇指落于空亡,预示着行人有灾殃! 大凶! 维克托浑身汗毛炸起,寒意冲击脑海,他背上衣服全是冷汗,并且在这个紧张的关头,马车的一个车轮咔嚓一声卡在了错落的石缝里,相当果断的断掉了。 车身一斜,两匹烈马传来凄厉的嘶叫,被倾斜的车身带歪,侧翻了下去,维克托跟着被掀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亨利身手要好很多,他反应快,率先跳下了马车。 耳畔听着维克托的闷声呻吟,亨利急忙过去扶他。 维克托忍着坐骨传来的剧痛,一瘸一拐从车下爬起来。 那两个诡物已经靠拢,亨利继续给枪填弹,但他也知道,失去了马车,子弹对怪物的阻击几乎没有作用。 维克托咬着牙,记忆中关于空亡的卦辞陆续浮现。 “病人逢暗鬼,解禳保安康……” “解禳保安康……” 嘴里嘀咕两句,维克托眼睛一眯,盯向了被牵引绳束缚着,还在不停挣扎的两匹烈马,于是马上从地上捡起一把散落的小刀,将两匹马的牵引绳飞快的切断了。 随着两声长啸,马匹飞奔而逃。维克托也不管篷车上的行李,马上拽着亨利往另一个方向飞奔。 小书亭 “空亡属土,为勾陈,凡谋事主一、五、七。” “一在坎宫占子位,为北方;五在巽宫占辰位,为东南方;七在离宫占午位,为正南方!” 两匹马与他们的线路分成了三道,惊马没办法控制,但维克托的逃亡方向则采取了刚才卜算出来的三个方位其中之一的北方,而那两头怪物必须选择是追杀两匹分开奔逃的烈马,还是维克托与亨利二人,这是一个赌运气的时刻! 第三十六章 再遇桑神父 依据卦象的果断选择,确实换来了幸运的结果,那两头扭曲的诡物分别扑向了奔逃的马匹,而维克托与亨利则趁机逃离了现场。 但是,扯烂那两匹可怜的马儿只有短短十几秒,接下来维克托与亨利依旧要面临恐怖的追杀。 前方的雾气逐渐变淡,已经可以看见森林的尽头,而身后传来的那种可怕疯狂的低鸣却是越来越近。 他二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狼狈冲出了草林,暴露在了当空的烈日下。 维克托踏入宽阔的荒野后才发现,外部的天气情况与森林里竟然有如此大的差距。 里面浓雾弥漫好似阴天,可外边却晴空高挂。 下一秒,数十根恐怖的长条状触手冲破草林,扫向了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维克托与亨利二人。 他们俩已经跑不动了,除非运气爆棚,不然也会落得其他人那样死无全尸的下场! 突然!震天的踏响由远及近,泥尘荡漾,大地都在震撼,这动静不是来自森林里,而是另一个方向。 电光火石间,一大群急奔的牛群从荒野一侧冲入了混乱的战场,它们才是踏响声的主体,它们瞬间就打乱了扭动的数十根诡异的触手。 随着阵阵哀鸣,好几头牛被疯狂的触手搅碎,但这也给了维克托与亨利逃跑的时机。 当他们远离那片弥漫雾气的森林后,惊慌的牛群也四散而逃。 有趣的是,里面的怪物并没有冲出林地,它们的活动范围似乎就只能在那片森林里,无法暴露在荒野的日照之下。 “它出不来……” 亨利瘫倒在地上,枪被扔到了一旁。 两人能躲过一劫,真就全靠运气,维克托看着自己满是泥巴的左手,很清楚是刚才的卜算救了他们。 一卦算出空亡,破解之法是丢弃行李,从北、正南、东南三个方向逃亡,维克托选择了正北方,没过多久就冲出了森林,而急奔的牛群也无比巧合的出现在了那里,为他们争取逃跑时间。 体力透支,他们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维克托躺在稀稀拉拉的草坪上,目光眺望之处,是一座高耸的山头。 在那山巅上方,似乎有个人影正骑着马俯瞰刚才混乱的现场,但当维克托仔细注视时,那人又突然消失了…… “他们都死了……我们本来有机会救下几个人的……”亨利那惋惜的语气,从维克托耳边传来。 维克托有些不可置信,以当时那么危险的情况,旁边的年轻调查员,居然还抱着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想做万人敬仰的英雄吗?那你自己去做,别扯上我!”维克托有些恼火。 亨利听后,露出无奈的表情,他也逐渐明白过来,自己没资格要求维克托去犯险。 下一刻维克托转身,向亨利继续数落:“你是体面的调查员,可以成为救世主,我就只是一个普通败家子而已,刚才都差点被那可怕的东西给搅成肉泥,我谁也救不了!” 他不喜欢管闲事,自己都还有一屁股麻烦没处理呢!如果刚才亨利够果断,他也不用刻意放慢敞篷车的速度等对方。 “还记得桑神父告诉过你的致死三特性吗?” 亨利忽然转移话题,眼睛还依旧盯着那片诡秘的森林。 维克托顿时就一愣,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入迷’时,人的精神会被秘宿怪物所侵蚀,而那些可怕的东西会借着宿主的肉身出现在物质世界,这是桑神父说的对吧?” 维克托诧异的点头,脸色逐渐难看。 亨利接着道:“说不定那就是你将来的样子……” 维克托打了个寒颤,沉默不语。 亨利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所以,你希望有人救你还是不要管闲事呢?” 维克托当即就苦笑着回答道:“很可惜,你们也没办法救我,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你有多大能力,就担起多大的责任……若真有一天我变成那种模样,劝你们还是快点跑吧!” 亨利听后耸了耸肩,两人再没有继续抬杠了。 打量了下周围,现在处于什么位置还未可知。不过他们很清楚,必须得尽快找到代步的工具。 踏过这片荒地后,希望能在大马路上碰见愿意搭载他们的马车。 …… 傍晚,烟囱林立的工业城市外围,还没有收工的农家住民,见到了一辆破旧的水果板车,载着两名西装革领却蓬头垢面的男人,进入了丹德莱恩的市区。 “哦……那两位本该体面的先生在荒野上发生了什么?”一名农妇好奇的在篱笆内向着他们打量。 丹德莱恩外围的这片农田,基本可以算是工业文明与野蛮落后的分界点。 在进入城市后,马蹄终于可以踏上平整的碎石马路,也能看到超过三层的仿制古典建筑,从格瑞贝恩沿袭过来的职业——点灯人,正搭着梯子打开透明的灯罩,把火苗送入路边的煤气灯里,使整个城市在进入夜晚前就灯火通明。 只有在这里能感觉到来自西部的城市秩序,而赛克瑞德西部在过去本来也是西大陆诸国的十州殖民地,其中以格瑞贝恩帝国的影响最大,因此城市建设处处都尽显格瑞贝恩那种类英伦风。 他们不知道托马斯约见在什么地方,只能暂且去客人最多的旅店落脚。 也许是运气好,两人一进去就碰见了熟人——坐在角落里,喝得满脸潮红的桑神父。 “桑神父!”亨利和维克托迎了上去。 桑神父瞧见了维克托,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你……你是那个谁?你怎么还没死?!哦对了!那天晚上你死哪里去了?害我自己给那死女人结了账,太贵了,这死地方……” 桑神父一连说了好几个死,看得出来他心情不是很好。 没等亨利和维克托开口,桑神父观察发现两人风尘仆仆,身上都有些脏,于是轻浮的表情沉了下来,询问道:“你们怎么了?马克呢?” yawenku.com 亨利叹了一口气,将马克在瓦尔丁镇上发生的意外告知给了桑神父。 桑神父感觉醉意都没了,表情越发的严肃。 “你们被人盯上了啊……亨利,你与马克探员进入密苏勒州后,发生过哪些特别的事情?都讲一遍。” 第三十七章 四世界 “7月20日,下午三点五十一分,歼察局接到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委托,由乔什总监察带队,前往密苏勒州追捕悍匪奥古斯塔。” …… 亨利给桑神父汇报行程记录,与当初他给维克托分析时说的那些都差不多,依旧没有翻阅笔记,仅凭记忆就把过往一个月内发生的大大小小事件,全背了出来。 桑神父脸上醉意更深,他打了个嗝,夸赞亨利道:“小伙子记性不错。” 亨利很平静的回答:“留意一切周遭发生的事情,是成熟探员的基本素养。” “挺谦虚……”桑神父眼神深意的扫了维克托的脸一下,接着对亨利说道,“这么说你们在来这里的路上,遇见了秘宿生物?” 亨利神情一振:“确实遇见了怪物,可我不确定那是否来自秘宿。” “就是秘宿生物……”桑神父斩钉截铁,“雾气就是很好的证明……” 这话亨利不是很理解,但维克托却猛然想到了,那弥漫在秘宿最内侧的广袤浓雾。 桑神父指了维克托鼻子一下:“看到了吧,小子,这就是入迷的下场,如果你哪天在梦里醒不过来了,那么你就会变成那副模样。” 听到这话,维克托确实有些担忧起来。 随后桑神父又看向亨利:“马克死前说了什么?” 亨利没听见马克的临终遗言,可维克托听见了,最后是他回答的桑神父。 神父听后紧皱眉头,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出了一个两人都没有听过的名词——“唤名人”。 “唤名人?那是什么?”亨利疑惑的询问。 桑神父喝了一口酒,开始解释道:“密传……但没有性相。” “无性相密传?”亨利有些惊讶。 “嗯……关于无性相密传,防剿部的资料库里有解释,我没去翻过,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唤名人’的无形之术,我却是知道的。” “据说,如果你在唤名人面前暴露过自己的姓名与样貌,他就能够喊出你的名字,强行驱使你去办一件事情,除非命令完成,或者被唤名者死去,不然无形之术不会解除。” 桑神父作出的解释,与马克身上发生的情况很吻合,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都觉得这说法靠谱。 “至于你们说的,在我走后发生在瓦尔丁镇的暴乱,那应该是属于另外一股力量。” “另外一股力量?”亨利深吸口气,他一直都以为是同一种无形之术在作用。 而听到这话,维克托心里却是一咯噔。 桑神父捡了块餐盘里的腌菜吃,又喝了一口,然后说道:“那应该是‘火’性相的密传一——挑动者……这种家伙很危险,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冲突,甚至战争。” “不过,这同样是很古老的密传了,几乎可以说是断绝了密教的传承,密传散落在世界各地,璀光之境都很少发现火性相的先见者出没。” 亨利顿时产生了疑问:“等一下,您说这两起事件是由不同的先见者干的?” 桑神父点了点头:“以你们对事件的描述来看,我觉得是这样。” 亨利摸着下巴思考,旁边的维克托正襟危坐。 “如果都与奥古斯塔有关,那么在他的科诺尔帮里,说不定不止一名先见者!”亨利惊呼道。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桑神父给出了自己的判断,“唤名人和挑动者都非常的危险,他们往往躲在暗处搅动混乱,防不胜防。然而,无性相先见者有先天缺陷,很难与性相先见者合作,在我看来,你得重新理一下思路。” “先天缺陷?”亨利又有疑问,但桑神父没有解释这点。 “我来给你做个科普吧,不过首先,这是歼察局的内部培训。”桑神父对亨利眨了眨眼睛,又扫了一眼维克托。 亨利懂他意思,对方想让维克托回避。 “我不能旁听吗?”维克托有些不乐意。 “那今晚你请客。” 桑神父微微一笑,也不管维克托有没有钱,直接开始解释:“无形之术之所以能呈现,是因为支撑它施展的‘四个世界’。” “同样的,我们眼睛能看到的、能幻想的、认知之外存在本身的所有物品,都有‘四个世界’的抽象概念。” “它们分为原型世界,创造世界,结构世界和物质世界。” “原型世界,是我们知觉之外的存在本身,比如这个酒杯,我们称呼它为酒杯,我们记忆里知道酒杯是长这个样子的,但即便我们不叫它杯子,记忆和幻想里的杯子也不是这个模样了,那么它就不是它了吗?它还是它!这就是绝对的存在本身。” “第二个就是创造世界,它被限制在人类的知觉、记忆和认知里,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假设我问你们,杯子长什么样子,你们的记忆瞬间就会给你们模拟出杯子的外观,因为它被限制在我们的认知中了,假设我问你们没见过的事物,你们就说不清了。” “第三个就是结构世界,解释起来就是,‘感知的任何事物,在抵达我们的觉知之前所经历的那段很长的过程。’这么说你们肯定听不懂,但如果你们有机会去翻阅最近几年的著名科学研究报告,你们就会发现,其实它就是指的物质的最小粒子形态……任何物体在进入我们知觉前,都需要最小的粒子作为传播介质,而这个过程就是结构世界。” “最后就是物质世界了,也就是我们能看到和摸到的一切。” “简单理解,原型世界为绝对的存在,创造世界为记忆与认知,结构世界为过程,物质世界为结果。” “世间万物,都有各自的‘四世界’,你们明白了吗?” 桑神父说完,亨利与维克托两脸懵逼。 维克托想起了在秘宿中,阿道夫当时提及过一句“创造世界”,但对方明显也不是很明白。 “唤名人与挑动者的无形之术,基本可以确定是依托于‘创造世界’或者‘结构世界’,这种无形之术很难处理,要调查相当的麻烦。” “挑动者这边你们几乎无从查起,倒是唤名人,他在施展无形之术的时候一定露出过端倪,你只需要去查查马克在来到密苏勒州后,对多少人透露过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桑神父给了亨利一个非常有用的建议,亨利顿时茅舍顿开,感谢道:“桑神父说的对啊!” 无错小说网 桑神父满意的点了点头,最后眼睛一眯,用怀疑的语气继续问道:“有件事情我相当好奇,在你们遇见那两只秘宿生物时,整个车队的人都死了,你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第三十八章 万花筒 当然是维克托通过掐诀算卦,才能逢凶化吉。 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亨利并不明白维克托做过什么,只是跟着他跑就幸运的逃出生天了。 “运气……运气好而已……”维克托不敢轻易在歼察局面前暴露自己,决定先暂时隐藏起来,等到一切都弄清楚了再说。 “好吧!该说的也都说了,你们随意,我得去向这里的市民布道了。”桑神父站了起来,指了维克托一下,“记住,你请客!” 说完,他也没给维克托说话的机会,转身就朝着柜台旁的两名花枝招展的妓女走了过去。 “嗨!神父先生,要尝尝丹德莱恩的特产吗?”一名妓女不停的对着他抛媚眼。 “女士们,我来为你们传播‘辉光’的恩泽,想必你们已经等不及了吧!” 望着那老头满脸淫笑的左搂右抱上了楼,亨利古怪的瞥了维克托一眼。 “你有钱吗?” “当然没有。” “那桑神父……” “他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 两人顿时无语,而这时,蝴蝶弹簧门被推开,另一名歼察局探员来到了酒馆,他那标准的制服非常的显眼。 对方一眼就瞧向了这边。 “亨利探员,总监察在码头召集同僚们过去,如果你没有特别的任务,那么在赌局开始前,你得赶过去。” 赌局? 亨利诧异的盯着他,对方明显不是来找自己的,只是恰好在这里碰见了。 “是的,托马斯先生邀请总监察上他的赌船,有事情要吩咐,桑神父呢?” 这名探员是来请桑神父的,亨利指了一下楼上:“他在上边,不过……你最好现在别去打搅他……” …… 桑神父那边怎么安排,亨利也没权利过问,他准备先去码头与总监察会合,当然,维克托为了见托马斯,也决定跟着他。 夜幕已经降临,当他们来到码头边上的时候,维克托瞧见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护栏边上抽着雪茄,他的身边还站着好几名歼察局探员。 亨利整理了下不是很干净的制服,严正的走了过去,让维克托在原地等他。 那个人,也许就是歼察局的总监察,也就是亨利的顶头上司。 望着那边的几人正在攀谈,维克托饶有兴致的打量停靠在港口的一艘颜色鲜艳的蒸汽游轮。 那上边挂满了彩灯,船舱里歌舞升平,或许正是托马斯的那艘赌船。 要见到对方了,维克托急忙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想想该如何与对方游说,才能拿回戴蒙家的资产。 陆陆续续有人在码头上经过安保检查而登船,轰鸣声响起,两根漆黑笔直的排气孔已然开始运作。 看来托马斯邀请了不少人参加今晚的宴会。 “你在看什么?”亨利很快与总监察交流完毕,走了回来。 “托马斯在那艘船上面?”维克托指了指那艘游轮。 亨利点了点头:“没错,那是万花筒号,由十年前富尔顿下水的蒸汽船改建而来,现在是托马斯·康沃尔先生名下的资产,今晚他会在船上与我们会面。” “他为什么要见你们?”维克托好奇的问。 “不知道……”亨利回答的很干脆。 “你的上司没告诉你吗?” “没有,他只是告诉我,因为马克殉职,他认为我可以去竞争空缺的搜查官职位。” 听到这话,维克托眼睛一亮:“真不错,你可以升职了?” “但愿如此……”亨利眼神有些复杂,但没有接着细说。 “托马斯先生并没有邀请你,但你可以跟我们一道上船,总监察同意了。”他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 后者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些不爽。 戴蒙家族与托马斯有合约在,可对方竟然在戴蒙家被灭门后,如此的无视自己! 这时,码头上传来了喧嚣,维克托沉浸的心思被打乱,他抬眼看过去,发现是几名穿着厨师衣服的人,在登船时与赌船的安保起了冲突。 领头的那位厨师是个胖子,脸上挂着很温和的笑意,即便和安保有冲突他也没有丝毫的发火。他的穿着与其他副手的穿戴略微不同,那洁白的厨师服领口,还嵌着一条红色的丝带。 那应该是赌船的厨师长。 “托马斯先生从富尔顿聘请来的特级厨师团队,看来晚餐已经开始准备了。” 两人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刚才那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对方叼着一根雪茄,上唇有一戳小胡子,表情显得很严肃。 “你就是维克托先生吧!维克托·戴蒙。”男人对维克托伸出了手,“我是乔什·雷诺,负责此次行动的总监察,对戴蒙家族发生的意外,我深表遗憾。” 维克托很自然的与对方握手。 “托马斯先生就在船上,我知道你想见他。”乔什点破维克托的打算。 维克托向对方露出笑容,觉得这位总监察人还挺不错。 “跟我们来吧!” 随后,一行歼察局的大部队,带着维克托通过赌船的安保,踏上了这艘叫做万花筒的豪华赌船。 …… 这个年代的娱乐活动当然没有维克托前世那样的丰富,富有的男人们除了喜欢一头栽入各种花枝招展妓女的胸口外,赌博也是他们的精神卡洛因。 当然,即便贫穷也依旧无法逃离这种上瘾的陷阱。 托马斯·康沃尔在密苏勒州可谓一手遮天,某种程度上权柄比丹德莱恩市的市长还要高。而后者之所以会坐在那个位置,也是凭借例如康沃尔能源公司这种财阀在背后的支持。 康沃尔公司所开设的赌场生意,可以说是相当火爆。最大的赌厅里坐满了妄想一夜暴富的家伙们,扑克牌和筛子到处乱飞,五颜六色的筹码时不时的会撒在地上,引来其他的人哄抢。 小矛盾也时有发生,但赌厅里训练有素的安保,很快就会将斗殴的火苗给掐灭在初始阶段。 斗牛、德州扑克、德州牛仔、红黑大战、梭哈…… 任何游戏都很火爆,当然这里的德州不是维克托前世的德克萨斯州,而是赛克瑞德的“德慕赫州”。 推搡了几个过道上的人,一名年龄颇长的服务生端着盘子上前,给歼察局众人擦手,并传话道:“乔什总监察,托马斯先生在楼上的办公室等您。” 乔什听后点点头,掐灭了雪茄:“其他人先自由活动,亨利,你跟我一起过去……” 说完,他把黑色的手套收好,用服务生送来的干净帕子擦拭手腕,放回去后看了维克托一眼。 “维克托先生,你暂且等一下吧,我会通知托马斯先生你已经来了。” “不用,托马斯先生已经知道维克托先生也到了,他让您跟着一起上去。”服务生很有礼貌的对维克托说。 维克托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与乔什还有亨利一起跟着服务生,走上了正中央的台阶。 xiaoshuting.la 他们沿着游轮外围的架空铁质楼梯往上,来到了楼上紧靠桥楼驾驶室的船长办公室。不过现在这间房间提供给了游轮的主人——托马斯·康沃尔先生。 这一次初见,维克托很不愉快,因为他发现,那个叫做皮尔斯·戴蒙的便宜堂兄,已经率先一步和托马斯先生接触了,现在正站在这位能源大亨身边,不怀好意的望着进门的维克托。 并且,亨利的死对头韦登调查员也在! 第三十九章 残忍的父子 船长办公室的气氛很诡异,托马斯是位一眼看上去就不那么好应付的中年人,虽然他有些发福也有地中海的秃头,但并不影响他有一副要吞了所有人般的凶恶眼神。 维克托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今晚恐怕会有麻烦了。 “请入座吧,乔什先生。”托马斯坐在单独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雪茄,一些烟灰落在了他那褐色的西装上,不过对方并不是很在意,“还有你,维克托·戴蒙先生。” 有两张空的椅子是为乔什与维克托准备的,亨利作为乔什的下属,并没有坐的地方,于是他站到了乔什总监察的背后。 “这艘船怎样啊?”托马斯叼着雪茄,吞云吐雾的炫耀着。 “很不错,感谢您的邀请,今晚我们队伍的所有人都可以让自己放松一下了。”乔什皮笑肉不笑的坐在了托马斯的对面。 “是吗?不过我却没那好心情放松,就在前天,我那顾问乘坐的火车被科诺尔帮的人给抢劫了,他被人开枪射杀在了贵宾厢的座位上,所以你们歼察局的人在哪里?” 一上来就是咄咄逼人的质问,把这位总监察给怼懵了。 乔什张了张嘴,想要询问,但托马斯又接着怼到:“还有今天下午,我又有一批货在路上丢掉了,据说当时在车队里有你们歼察局的人……”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眼神扫视亨利与维克托。 维克托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这么巧吧? “没错,就是与这位亨利调查员同行的车队。” 亨利皱了皱眉,没有发言,维克托则脸色一沉。 他们可刚到丹德莱恩,消息怎会传得这么快? “所以亨利探长,你要解释一下吗?或者说维克托先生来解释一下?”托马斯的目光犹如盯住了猎物的老鹰,维克托能感觉到,周围的那四五名打手随时都准备掏枪出来,毙掉托马斯想要毙掉的任何人。 “你们知道现在我因科诺尔帮的破坏而损失了多少钱吗?” “事情并没有这么单纯……”乔什在托马斯面前都显得不那么的强势自在,他代替亨利解释道,“科诺尔帮里存在先见者,我们还不清楚他掌握了怎样的无形之术,行动起来往往处于被动……” “哦?这就是你的借口?”托马斯把目标转向了乔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们到底干掉了多少科诺尔帮的人?那些家伙无时无刻不想着炸掉我的一切资产。” “我们一直都在紧密的调查,最近收获颇丰……”乔什试图说明这段时间来的工作成果。 “够了!”托马斯一拍沙发扶手,把乔什给吓了一大跳,“你知道我每年会向罗伯特议员贡献多少资金吗?你又知道你们的那位局长之所以能坐稳那个位置,全都是靠着议员在背后稳定局面吗?” “这里没人在乎你们的什么狗屁调查结果,我只要那些不法之徒在哀嚎中死去,特别是那个奥古斯塔,你最好给我把他的脑袋送来!” “提一个有用的建议,你们歼察局的人应该去荒野上,像那些赏金猎人般猎杀科诺尔帮的人,无论死活。” “把他们的头皮给我带来,比带来这些什么调查结论更能让我感到开心!” 对方的咄咄逼人,令乔什有些束手无策。 维克托正襟危坐,看托马斯如此气愤的模样,他都没有切入点讨论自己继承权的问题。 旁边的皮尔斯不发一言,满脸的冷笑,享受着亨利与维克托被托马斯稳稳压制的快感,而韦登调查员,也冷眼盯着亨利。 对维克托来说,这间办公室的气氛非常的压抑……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小男孩哭哭啼啼的从外边跑了进来,一下子就扑向了沙发上坐着的托马斯怀里。 “哇啊~~” 伴随着孩子的哭声,有一名像是护工的男人颤颤巍巍的挪到了门边,却不敢进来。 托马斯抱住小男孩,表情从愤怒转为了慈爱:“哦~!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哭成这样?” 刚说完,他又怒视着那名男性护工:“我不是让你看住他吗?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爸爸!他弄坏了我的发条南瓜!”小男孩擦着眼泪指着那名护工,后者听到这话,吓得脸色当场就白了。 托马斯一拍自己的脑门:“我怎么总是雇到这样的废物。” 话音一落,他对着旁边的一名打手晃了下脑袋,对方立即明白了,走过去将那名护工往办公室外拽。 那名护工被吓得尿了裤子,他大声嘶吼着祈求托马斯饶命:“先生!我没有,我根本就没有碰贵公子的玩具!求您放过我!” “把他沉到湖底,真TM晦气!”托马斯溺爱的抱着自己的儿子,脸上露出残忍和慈爱混合的表情。 维克托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不舒服了,即便是那位乔什总监察,额头上也能明显看到汗液。 这也是歼察局的人第一次与托马斯会面,对方明显占据了人际关系中的主导权,与维克托研究出来的那套理论是一样的——他在试图让歼察局的人害怕。 还不止这些,随着护工被绑住手脚扔下船,落水声传来,维克托竟然在小男孩的嘴角看到一丝无比邪恶却又充满了愉悦的笑意。 “这小屁孩……最好早点夭折!”维克托心里暗自诅咒着。 托马斯处理完毕,让自己的小魔鬼儿子坐在大腿上,用调侃的语气对乔什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看了笑话,我最讨厌在我手下混日子的雇员,相信你明白的……” 这是杀鸡给猴看啊……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维克托·戴蒙,你终于出现了,怎么样?在托马斯先生面前,你还有什么脸面要求戴蒙家的继承权?你该为你的无能付出代价。”那在托马斯背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皮尔斯见气氛到位了,于是往前走了一步。 他指着维克托,转而看向托马斯:“托马斯先生,这个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蠢货,想必您也清楚他过往的劣迹。” 说完,他又摊开手对众人道。 “还有,各位知道他在瓦尔丁镇上做了什么吗?他竟然跑去和男人滚床单,还被当地治安官给抓进了监牢里关了一整晚,比猪圈里的畜生都还狼狈。就这样的废物,如何接手戴蒙家的种植园,要知道托马斯先生可是占据了超过五成的庄园股权,不出一个月,这小子就会把一切生意给弄黄,让托马斯先生血本无归。” 托马斯翘着二郎腿,听着皮尔斯的诉讼,打量着这两名戴蒙家的后辈。 “你们俩在争夺家族的遗产,这事情我知道,不过有件事情你们得弄清楚,在密苏勒州的土地上,任何生意人都迈不过康沃尔能源公司。” “当然,尊敬的托马斯先生……我若经营种植园,保证会持续双方一切的合约内容,每年赚取超过一万法卡的利润入账。”皮尔斯微微躬身致意,舔到了极致。 下书吧 于是接下来,托马斯嫌弃的看向维克托:“所以维克托先生,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第四十章 鸿门宴 这感觉像是鸿门宴啊…… 维克托脸色阴沉,没有回应。 “请恕我冒昧,乔什总监察,您准备如何处理亨利调查员?”韦登这时也跑来添油加火了,“这家伙把您的吩咐当成了耳边风,放任维克托殴打这位皮尔斯先生,还对同事拔枪相向,在他的眼里完全没有纪律可言,我所带的两名实习生下属,提前去通知他汇合时间,这家伙却故意晚到了一整天!” “山姆和贝塔呢?让他们出来对质就能明白,这家伙有多么的无礼了!” 这两个名字,属于韦登的那两名实习生下属,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那两位发生了什么。 “他们死了,我劝过他们的,夜晚赶路不安全,可惜了……”维克托冷冰冰的回应韦登,而后者在听到这个噩耗后,整个人都震住了。 难怪两名下属一整天都没有向他汇报,原来他们根本就没能抵达丹德莱恩…… bidige.com 韦登只是想整治一下亨利,不代表他希望自己的下属凄惨的死去,此时他的心里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悲伤,而悲伤在下一刻顿时就演化成了无尽的愤怒。 愤怒的目标直指亨利。 “亨利!你……你竟然让他们死了!那两个小伙子还这么年轻,你为什么没有跟上他们保护好他们!该死!你这个无能的东西!” 眼看着双方的火药味越来越重,都快动手干架了,托马斯立即出言制止韦登。 “够了,我这里可不是恶臭的拳击赛擂台,你们要内讧的话,我不介意多送两个人下去喂鱼。” 他威胁完,又平静的看向乔什:“看来你的这位下属也是个无能之辈,你是不是该考虑现在就把他给解雇了?” 听到这话,韦登冷笑着退到了托马斯背后。 维克托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带着皮尔斯,很阴险的绕过了乔什总监察,直接去与甲方接触,造成了托马斯对乔什乃至整个歼察局的施压。这一手非常狠辣,但又有些蠢。 现在维克托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韦登在歼察局干了十年都还没有升职加薪。 “如果歼察局的人都是这样的工作效率,我很怀疑你们的专业素养……”托马斯无奈的摇着脑袋。 乔什阴沉着脸,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韦登赶紧献殷勤道:“当然不是,我对您与总监察的吩咐,可是竭尽全力。” “哎!”托马斯假惺惺的叹了口气,“总有蠢货让我费心思,算了,你们歼察局内部的人事任命自己去处理,既然皮尔斯先生和维克托·戴蒙都在,那么我就先确定你们谁更有资格继承戴蒙家的资产吧!” 听到这话,皮尔斯眼前一亮。 “你们俩我都见到了,恕我直言,维克托先生,你的业务能力赶这位皮尔斯先生差的太远,说难听点,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托马斯都这么说了,皮尔斯仿佛宣告胜利般兴奋了起来,不遗余力的攻击维克托:“没错,让这家伙接管庄园,他会将您的资产都亏空的!” 托马斯继续说道:“戴蒙庄园的大火,让我损失了上万法卡的营收。维克托先生,你没有任何能力收拾种植园的残局,如今还恬不知耻的站在我面前要求继承权,在我看来,你就和楼下那些老千一样令我厌恶。” “我说过,我平生最讨厌那些会让我亏钱的家伙。” “这样吧!为了皮尔斯先生可以高枕无忧的为我持续赚钱,我得消灭一个威胁到他的潜在隐患,比如……把你送去湖中央喂鱼怎么样?” 托马斯的话无比血腥,维克托心里咯噔了一下。 对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身边的那些打手已经蠢蠢欲动了! 不行……为了保住小命,维克托必须得做点什么! “瓦尔丁的男妓与贵公司炼铁厂的员工有接触,而您的炼铁厂就是被奥古斯塔给捣毁的,我全家也是死在了他的手里。那晚我为了收集线索才与那名男妓搭上的话。” “与您一样,我同样想要奥古斯塔的命!” “至于您的货物,那是因为我们遭到了怪物袭击,而那两只畸变怪物的原身,正是这位韦登探长的下属,他们无视我的警告,在那晚独自上路,因此才遭遇了不测。” 托马斯略显惊讶:“怪物?” “没错,或许与科诺尔帮的先见者有关!”维克托赶紧把锅甩给素未谋面的奥古斯塔。 他心里非常紧张,但说话的表情,却故意做出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态。 托马斯听后立即皱起了眉毛,而旁边的皮尔斯则大声驳斥:“你这是在狡辩,没人能证实你话的真假,还有……” “那就来验证一下我们俩的业务能力吧!”维克托打断皮尔斯,看向托马斯接着道,“托马斯先生,您既然这么讨厌赌场里的老千,那我就与这位皮尔斯先生比一比,看今晚谁能逮住最多的老千。” 这话出口,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愣住了,亨利瞪着眼看向维克托,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嘛。 “你这是在殊死一搏吗?维克托先生?”托马斯咯咯的笑了起来,就连他后边的手下也忍不住讥笑。 很多人其实都清楚,或者有所耳闻。 戴蒙家的这个长子是个无能的败家子,整天除了欺行霸市根本就没干过人事,他放这狠话在大伙看来,就是一场猴戏。 “在我的赌场里,有非常专业的安保,他们很擅长识别老千,能瞒天过海的家伙肯定相当厉害,你觉得会比他们更有能耐?”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维克托少有的把自信展示在了众人面前,“要不这样吧!我知道皮尔斯先生不敢和我比试,那就在今晚,我会把所有老千都逮出来!” 这任务可不简单,因为赌场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亨利也觉得维克托有些太夸张,他低声提醒说:“你搞什么鬼?疯了吗?” 维克托扭头瞥了他一下,都快翻白眼了。 我在做什么? 我在保命啊!逗比! “这是为了验证我的能力,托马斯先生。”维克托看起来信心很足,“皮尔斯堂兄呢?” 皮尔斯听后,脸色突然变得铁青,他虽然不擅长抓老千,但他自认为肯定比维克托强。 “好!维克托·戴蒙!我一定会报你上次殴打我的仇!你就等着被扔下船喂鱼吧!” 托马斯微笑着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还没说话,那小屁孩倒是先替他老子吆喝了起来:“抓不住就去喂鱼,哈哈,抓不住就去喂鱼!” 维克托笑出了眯眯眼,把自己想掐死他的冲动压下去,点头道:“没问题……” 第四十一章 玩命赌局 托马斯率人来到了赌厅二楼的贵宾位,那里视野最为开阔,可以看到下方发生的任何事情。 他在沙发上入座,叫人过来把他儿子先送去其他地方玩,而后就示意乔什总监察坐在他身边最近的地方。 “说实话,我的赌场人群混杂,想要把所有出千的人都抓出来是不可能的,并且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抓干净?” “所以,我给你们定一个规则,一个小时,只要一个小时,你们谁能逮住更多的老千,那么谁就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bidige.com 托马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观摩这出闹剧了。 “那么……两位什么时候开始?” 维克托站在楼道口的位置,扫了旁边的亨利一眼:“我需要亨利探长的协助。” 听到这话,皮尔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了:“维克托!你得凭自己的能力!” “我说的是协助,也可以算是保护我,万一老千手上有枪呢?!”维克托冷眼扫视皮尔斯。 “所有人的枪械在入场时都已经被收缴了,即便是歼察局的探员也没有。”托马斯抽着雪茄说着。 “行吧!但匕首之类的武器呢?”维克托不停的对亨利使眼色,然后看向皮尔斯道,“堂兄,我劝你也找一位信得过的人协助,这样我们就公平了。” 皮尔斯刚想说点什么,托马斯忽然对身边的两名手下招了招:“你们两个去保护皮尔斯先生。” 维克托想要一名调查员协助,托马斯就直接塞给皮尔斯两个人,这明显就是在给维克托立下马威。 看来在他心中,皮尔斯才是第一的继承人选。这场比试,对方只当是无关紧要的娱乐活动。 既然大老板都发话了,基本算是同意了外人的协助。 亨利有些诧异,他古怪的盯着维克托,不明白对方从刚才开始的一切反应。 一旁的韦登扶着栏杆,满脸笑容的扫视亨利的脸,仿佛在等着他与维克托出丑的那刻。 “现在是八点十八分……”托马斯让身边的手下给他看时间,“八点半的时候开始计时,你们可以利用最后的十分钟商量一下。” “再等一下!”维克托又一次打断。 托马斯有些不耐烦了:“维克托先生,你现在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维克托用两根手指搓了搓:“托马斯先生,既然要抓老千,就需要一些赌资,想必您也不会吝啬这点钱吧?” …… 不过多时,汽鸣声响起,万花筒号已驶离了港口,准备游向湖中央。 赌场里那乱糟糟的吵闹声被游轮巨大的轰鸣给掩盖,蒸汽船两侧的明轮沉重的转动,卷起来一泼又一泼的青绿湖水。 从楼上下来后,亨利扯着维克托去了大厅门外,完全无法理解他刚才到底是想做什么。 “嘿!你之前是在拖时间吗?好吧!现在有机会了,我带你去甲板!” 维克托把一叠纸币塞回衣兜,懵逼的看着对方:“去甲板做什么?” “跳湖啊!这不是你的计划吗?”亨利自作聪明的对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表情尴尬的咳了两声:“我可不认为我有那体力游回岸上。” “难道你想吃了托马斯的枪子,被扔进湖里……等等,你不会真的要去赌厅里逮老千吧?” 亨利不可置信,他一直都以为维克托提议的比试是在找理由拖时间。 “当然!不管怎么说,我要拿回家族资产,就必须得托马斯点头,所以要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对方信任我那便宜堂兄,我就得胜过他才行。”维克托少有的冷静述说自己的计划,“你的记忆力特别好,能帮一下我吗?” 亨利眉毛高高皱起,还是无法理解:“可……你为什么要比试抓老千?这可不是我擅长的工作。” 维克托点了点头:“嗯……因为托马斯说他厌恶老千,我顺着他的话临时起的意,并且我有一个计划,非常适合指控赌场出千的人,你只需要帮我记下牌就行了。” 说完,维克托看了一眼自己那掌纹清晰的左手,内心不停的自问着:不知道我的密传无形之术,能否帮我度过今晚的死局? 提议这场比试,他能仰仗的,就是可以提前获知的‘气运’! 森林里的绝处逢生,已经证实了‘卜算子’确实能够算出运势所在,帮助维克托逢凶化吉。 “太难了,赌场起码有几百号人……”亨利还是觉得不靠谱。 维克托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尽量缩小范围,你只需要在牌局中依靠记忆力,帮我找出对方的破绽!” 要从这么多人里快速识别老千,维克托需要一个准确的方位,精准到哪张桌子哪副牌局。而记忆力超凡的亨利就可以在赌桌旁,成为他最好的辅助。 “但愿算出来的卦,别只是为了让我赢钱……”维克托在心中默默祈祷。 …… 推开侧门,维克托出现在了赌厅的右上角,很快就引起了二楼观望的托马斯等人的注意。 墙上悬挂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三十分,这场逮老千比试正式开始了。 皮尔斯与托马斯的两名打手出现在了赌厅的另一边,他们很快的就融入了一场赌局中,玩得正欢。 “维克托先生竟然没有趁机跳湖,真是令人失望……”托马斯对着乔什总监察微笑着说道,“我还派人举枪守在甲板,多此一举了。” 听着托马斯漫不经心,但非常血腥的话,乔什的脸色阴沉,已经很久没有发言了。 等待了一小会儿,托马斯就叫服务生过来开了几瓶香槟。 “我不认为维克托能完成这次的任务,你说呢?总监察先生。” 被压抑气氛折磨的乔什终于是开口了:“我不愿评价,事实上我只关心歼察局的任务和您的委托。” “真无趣的家伙!”托马斯举起香槟,想和乔什碰一下,但对方却很冷淡。 “欣赏垂死之人的临终挣扎是一种乐趣。”托马斯自顾自的饮酒,“我能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发家,学的最多的就是狼的那套生存的法则。” “印东的野狼在面对猎物时,往往会采取偷袭,但会不缠斗,只咬一口就先溜走,等待着猎物一直流血,逐渐失去体力,最后才跑出来享受果实。” 酒杯空了,他敲了敲瓶子,旁边的服务生继续为托马斯倒酒。 “合众国本身就是一头最大的狼……” …… 第四十二章 狗屎运 赌场里的喧嚣令维克托很不适应,不过他只能稳住自己心态,以免慌乱之下对卦象产生错误的判断,这关乎到性命,不能马虎。 沉住气息,维克托看了一眼最高处悬挂的钟摆,立即抬手开始掐诀算卦。 甲、乙、丙、丁、戊、己、庚……子、丑、寅、卯、辰、巳! 维克托嘴里念念有词,那拇指每点过一处指关节,六个卦象的字体都会浮现一次微弱的金光。 他极力掩盖住左手,以免被亨利或者哪个过路的冒失鬼看见。 “人太多了……”亨利比维克托还紧张,他望着整个大厅的赌棍束手无策,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cxzww.com 一串口诀念出,维克托拇指落在“速喜”。 “速喜喜来临,求财向南行,失物申午未,逢人路上寻” 维克托嘟嚷了一句,亨利听他嘀咕半天,诧异的问道:“什么?” 维克托急忙摆手,示意亨利别打扰自己。 他心里不停的推算卦辞意思。 “所谓求财向南行,这是一个吉利的卦象,可我并不是为了赢钱来的……” 维克托估计了一下方位,看向了靠南边的那几桌牌局。 “速喜属火,谋事主三、六、九。” “三在艮宫占寅位,为东北方;六在巽宫占巳位,为东南方;九在坤宫占申位,为西南方!” “先去东北方向那桌!” 维克托说了一堆神神秘秘的晦涩段子,拽着亨利去到了东北方向那桌玩德州扑克的牌局。 亨利一脸懵逼的被拉到了桌边,维克托趁着有人输钱离桌,他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嘿!你这没礼貌的家伙,牌还没打完呢!” 桌对面的几个男人正在臭骂那离席的人,维克托一把将牌扔进了牌堆:“重新洗牌,我来玩几把。” “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混球,我手上可是一把‘骷髅’!你说重洗就重洗?” 有个络腮胡子男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视维克托。 亨利马上就站到了维克托身侧,拦住了对方的视线。 楼上的韦登看见两人与赌客起了冲突,那没胡子的太监脸都快笑歪了。 “别急着动手啊!”维克托双手摊开,很轻松的举起手指,指了下楼上:“这可是托马斯先生的船……” 就只说这么一句话,借着托马斯·康沃尔的虎皮,很有效的吓住了对方,这络腮胡男人顿时就愣了片刻,随后很不爽的坐了回去。 “下盲注吧!”亨利退下,维克托看了在座的另外五人,然后扭头悄悄对前者说,“靠你的眼神了……” 下一刻,牌桌众人开始下盲注。 看着一张张印着总统头像的法卡纸币扔到桌面,维克托肉痛不已。 托马斯只给了维克托玩两轮的钱,万一一来就亏空,那就麻烦了。 荷官给每人发了两张底牌。 维克托翻开看到了一张方块3和一张黑桃10,整个心凉了一半。 “跟!” “加注!” 对面两人下注,三个人扣牌,最后剩维克托表态。 维克托看了亨利一眼,咬着牙跟。 第二轮的三张公牌发出。 红桃4、梅花6,方块Q…… 维克托整个人脸色又变了。 “妈的,真的是求财在南方,我坐东北方的牌局第一把就这么烂……”维克托在心里无声的呐喊。 加注! 跟! 维克托咬牙切齿的听对面两个家伙表态,他又看了一眼亨利,对方的目光一直都盯着牌堆。 “看出马脚了吗?” “还差点,多玩几把……” 眼看亨利没结果,维克托觉得自己的钱包没必要继续耗在这一把了,于是他选择了放弃。 他扣牌后,剩下的两人连着搏杀到了最后,结果是一名尖下巴的男人赢下了最后一把。 “三条!你该早一点放弃!” “狗屎!” 尖下巴男人哈哈大笑的收走了桌面上的所有纸钞。 维克托摸了摸自己剩余不多的钱,哀怨的对亨利说道:“探长,我的命运掌握在你手里了,还能再来一把!” 亨利没有理他,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荷官洗牌的手上。 第二把开始了。 下盲注。 维克托跟,底牌拿到手一翻开,好勒……又是方块3和黑桃10。 草! 维克托气的想掀桌子。 “不管了,这把跟到底!最后一搏了!” 维克托脸涨的通红,心中一狠,跟着对方下注。 三张公牌发出。 红桃A、梅花7,方块8…… 比上一把还烂! 维克托受不了了,他接下来把所有钱都掏了出来,跟着对方下注到了最后一轮,这一次,只有他和那名尖下巴的男人战到了最后。 最后两张公牌是红桃6和黑桃3。 “我恐怕你得把裤子都赔在这里,先生……”尖下巴男人露出险恶的笑意,摊开组合一看,“56789,顺子。” 维克托盯着自己的那对3陷入沉思。 然而就在这时,亨利忽然低下头来,对维克托轻声说道:“就是他了……” 话音一落,维克托立马一拍桌子指向对方:“你出千!” 这一拍,把这桌人都镇住了,特别是那尖下巴男人,他在愣神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一股怒火迸发而出,义正言辞的高声狡辩道:“你TM嘴里吃了狗屎吗!” 紧接着,这人下意识的去腰部摸枪,但却摸了个空,因为在进入赌船后,几乎所有人的武器都被安保给收走了。 亨利轻声给维克托透露了自己记牌的情况,维克托微微一惊,而后就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指着剩余的牌堆和其他人手里的牌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四张9点有三张发到了对面这三位先生手上,还有一张在荷官未发的牌堆里,你手里不可能会抽到9点。” 这话一出口,可把众人都惊呆了。 其实维克托同样吃惊,他从认识亨利之后,就知道对方的记忆与观察力不俗,但也没有料到竟能达到这种程度,在洗牌阶段就记住了所有牌的位置! “你在胡说八道!该死,我不玩了,真扫兴!” 尖下巴男人站起来准备溜,维克托一把拿过荷官手里的牌,找出了那张9点,而牌桌的另外三名赌客也心领神会的摊开了自己的底牌。 真相瞬间大白! 尖下巴的男人整个脸都绿了,而下一秒,维克托大声嚷嚷了一下,叫来了两名赌厅的安保,他们很迅速的就将这位出千的家伙给逮住了。 在对方的哀嚎声中,二楼的托马斯正在悠闲的喝着香槟,他嘴角挂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维克托与亨利两人。 “不到十分钟就抓到一个,我现在开始对这位维克托先生感兴趣了……” 托马斯说完,韦登本来挂在脸上的阴笑逐渐不在,他看向了皮尔斯那边,那家伙在两名打手的陪同下,逐渐陷入了牌局里,几乎都忘了自己是去逮老千的了。 “或许是狗屎运……”他有些不服气的道。 第四十三章 一波肥 牌桌上的喧嚣当然也会引起周围一些赌客的注意,维克托扫了一眼,很明显的能看出来,某些人的表情里隐藏着细微的不自在。 他忽然有了个计划,于是走向了赌场的安保,向对方说了几句什么。 赌场的安保虽然也是托马斯的下属,但并不是这位大亨的贴身保镖。 他们一直都在维持大厅的秩序,所以并不清楚这场抓老千的比赛。 托马斯注视着下方的维克托,暂时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维克托叫上亨利,接着很小心的掐诀起卦。 之前算出来是速喜,但运势无常,不同时间段算出来的结果大相径庭。赌场人很多,老千们很可能不会守着一个地方动手脚,来来往往的人流在维克托的眼里就如同那多变的命运。 很快,卦象已出。 “小吉!人来喜时,属木,谋事主一、五、七。” 维克托从叁个方位中选择了一个,去到了一场玩梭哈的牌局。 这一次他先在旁边站好观察了一下,等待有人离开牌桌时再上。 紧接着,荷官开始为维克托与在座的所有人发牌。 经过之前的尝试,亨利已经习惯了荷官发牌的手法与节奏,他在观察的前期就看出牌少了一张,于是第一把还没打完,就将赌桌上的老千给识破了。 “是那个人……”亨利低声对维克托提示道。 获得确认,维克托惊讶的发现,自己卦象上显示的方位,与老千坐的位置差不多是一致的。 “你在出千!你把牌藏进了你的裤子里,安保呢!” 随着维克托的吆喝,第二名老千迅速的被安保给架走了。 望着远处牌桌上一筹莫展的皮尔斯,维克托的信心呈现指数型增长。他很欣赏的瞧了亨利一眼,从服务生的盘子里夹来一根香烟递给对方。 “开局不错,再接再厉。”说着,维克托抬头看向了拉着下巴的皮尔斯,对着他的方向比出了中指。 皮尔斯不仅没识破老千,上一把还输了他整整15法卡,现在脸都绿了。 “狗屎运……”楼上的韦登又骂了一句。 不过接下来,维克托就完美的诠释了“狗屎运”这叁个词究竟有多大的份量。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第叁名老千被维克托给找出来了,那家伙还藏着一把匕首,准备捅向拆穿他的人,但亨利可不是吃素的,叁下五除二就把他给制伏在地,随后被安保给架走。 维克托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染的灰,故作镇定向着二楼观望的众人比出一个耶的手势。 “有趣,我收回对维克托·戴蒙的偏见,他并不是传闻中的那个愚蠢的败家子,乔什先生,你觉得呢?”托马斯走到了宝瓶柱的栏杆边,手里还端着那杯香槟。 “不,不对,这是个冲动的家伙,我不信他有如此慧眼,亨利一定暗中给予了帮助,或许他做了什么手脚?”韦登凑到托马斯的边上。 托马斯无情的瞥了一眼身边这位冒着妒火的探员,冷澹的回复说:“我刚才已经允许过亨利探员给予他协助,况且我还指派了两名得力的手下去帮助皮尔斯先生,他们的能力并不会比你们歼察局的调查员差,那为什么皮尔斯一点动静都没有?” 韦登不停的想找到维克托与亨利的破绽,都开始咬牙切齿了:“这里面有问题,被维克托指控的人没一个承认自己是老千,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 “歼察局的人总是这么无聊吗?”托马斯有些厌倦旁边这人了,“我的那些安保可是从他们身上搜到了证据,你们歼察局办桉会无视证据吗?” 韦登听后顿时就语塞。 …… 下方的动静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再傻的老千也能明白,现在整个场子里,有位专门挑事的家伙正在挨着逮老千了,并且楼上的大老板与大厅的保安正在有意无意的配合他。 顿时,剩下的老千似乎开始逐渐收敛,这导致维克托接下来的行动就没那么的顺利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距离一小时的时限很近了,那边的皮尔斯总算是抓住了一个出千的新手,兴奋的向楼上的托马斯邀功。 “维克托……最近这几桌都没人出千了,那些家伙在避开你,反而让你的堂兄抓到了机会。”亨利在旁边提醒维克托。 “是的,我能感觉到……”维克托正在专注于牌局上,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牌,每一次都能拿到非常不错的点数,已经连赢叁把了,赚了快40法卡,卜卦算出来的方位似乎已经偏向了让他赢钱的地方。 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一种另类“老千”了。 靠这手算命,只要没碰见出千,在赌桌上他岂不是无敌的? 理论如此,但运势无常,时刻都在发生改变,除非他打一局就换个地方。 “我们在这里待太久了,这桌没有人出千,快去其他地方看看吧,抓紧时间!”亨利看着那边的皮尔斯,对方在两名打手的帮助下,严刑逼供的把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老千的家伙屈打成招。 这位年轻探员看起来比维克托还要着急。 “不用慌张,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 维克托和亨利说着,然后将手上的牌摊开,在对方几人的瞠目结舌下,收走了牌桌上所有的钱。 这一把就净赚20法卡! 抛却托马斯的资助,他现在手上都有60法卡的收入了。 “看来我们的这位维克托先生,已经达到极限了……”托马斯把酒杯平放在了栏杆上,脸上露出微笑的摇了摇头,以为维克托现在束手无策。 那边的皮尔斯知道时间快到了,就开始指示两名打手继续去逼供牌局的赌客,闹得周围人心惶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很迅速的,皮尔斯又强迫一人承认自己在牌桌上出千。 这招屡试不爽,皮尔斯认为找到了赢过维克托的方法。 现在维克托这边是叁个老千,皮尔斯那边也是叁个人,而距离一个小时还不到五分钟了。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名安保走到了二楼来,低声在托马斯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这导致后者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什么?抓到了九个人?” “是的,半个小时前,有十二个人陆续准备离场,被我们扣了下来,从其中九个人身上搜出了出千的藏牌和筛子……” 安保回复的声音很响亮,让还坐在沙发上纠结的乔什总监察与韦登都听到了。 众人无不露出震惊的表情,特别是韦登,他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语气颤抖的问道:“什……什么意思?” 托马斯把雪茄的烟头杵在栏杆上灭掉,将玻璃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才开口说:“维克托·戴蒙……有意思啊……我看错他了,不,应该是我看扁他了!” baimengshu.com 原来,之前维克托找赌厅里的安保帮了个忙,让他留意接下来会离场的那些赌客,最好是能搜下他们的身。 一开始这位安保不愿意做那种事情,因为会影响到康沃尔公司的口碑,但维克托承诺会给他五法卡后,对方竟然真的同意了。 没想到他站在门口这一查,就查出来了一个老千,于是这名安保就一直搜了下去,很快就逮出来了九个意欲离场的老千。 刚才维克托在牌局里抓老千的动静闹的很大,总有一些胆子小的老千会找各种理由在那段时间集中性的离场逃跑,这下就入了维克托的圈套了。 而现在维克托赢了钱,当然信守承诺的将5法卡,悄悄塞到了那名安保的手里,没有让任何人看见。 当然,现在托马斯已经知道维克托的手段了。 “12个人……”托马斯脸色凝重,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他现在看维克托的眼神没了先前的蔑视,反而有种看钉子般的意味。 “怎么会这样……该死!他这是作弊!您只同意了让亨利可以协助他!”韦登又叫嚷起来,而下一秒,托马斯却泼了他一盆冷水。 “合理的利用周围的一切资源,买通可以买通的任何人为他办事,这是他的计划,现在计划成功了,这就足够了。” 这话明显是默认了维克托收买安保的手段。 下一刻,维克托又赢了几手,扣除掉他买通安保的钱,一晚上也赢了快100法卡,可谓是血赚。 他收好钱,准备给其他人腾位置。 离席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心中大定。 而这时,皮尔斯将一名想要避开他的路人逮住,将其逼迫成了第四名老千,以为抓住的人数超过了维克托,正耀武扬威的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下一刻,时间的指针来到了九点半,一个小时到了…… 第四十四章 有问题的顾问 “我赢了!哈哈!托马斯先生!我赢过他了!看见了吗各位!” 皮尔斯手舞足蹈的在大厅中间狂欢,赌客们看他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二楼的托马斯仔细打量维克托,他的表情很快就从严肃转变为了无所谓的轻松。 啪!啪!啪! 鼓掌叁声,托马斯欣赏般的对楼下的维克托说道:“不错,很不错,你让我见识到了一场精彩的表演,让我回想起了在剧场里看演出的那些愉快的日子,上来吧!” 托马斯对维克托态度的大转变,让皮尔斯有些不知所措,他还不知道维克托收买安保的事情,很诧异为什么托马斯先生会邀请一名输家上楼。 “等一下!托马斯先生,不是我赢了吗?” 托马斯没有说话,但楼上的韦登对他提醒道:“皮尔斯·戴蒙,你现在最好再去多玩几把。” 见韦登脸色不是很好看,皮尔斯料到了什么,咬牙切齿的没再言语。 …… 维克托与亨利回到楼上,这次被托马斯邀请入座柔软的沙发,旁边的服务生将剩余的半瓶香槟拿过来为他倒上。 “我对你有了很大的改观,现在可以承认你确实有资格继承戴蒙家族的资产,不过要彻底的赢过皮尔斯,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还得好好的表现一下才行。” 托马斯翘起二郎腿,对维克托举起了酒杯。 维克托客套般的也举杯,两人一饮而尽。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托马斯试探性的提问。 维克托皱眉不语,托马斯接着道:“你肯定想知道,为什么戴蒙家的遗产继承,会由我来决定。” 这个问题维克托也思考过,但他并没有把重点放在挖掘两家的关系上,不管如何,拿回自己应有的一切才是主要的。 “因为这是戴蒙家与我的协议。”托马斯开始解答,“任何在这片土地上发达的家族,都绕不开康沃尔能源公司。”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想建立起世袭的种植园是很难的,奴隶主们需要土地、资金、农奴、枪和子弹来支持,而我就提供给了他们这些。你的戴蒙家族也是一样,是被康沃尔能源公司一手扶持起来的合作伙伴,而代价就是一半的股权与红利。” 托马斯的解释与维克托过去猜测的答桉差不多,所以他并没有感到吃惊。 “年轻人,你该明白,任何风光的幕后,都有许多看不见的提线。” 观众沉浸于表演,不会去分析更深层次的缘由,亦如过去的维克托。 对方的话像是在卖弄身份与地位,谁知维克托却开口反问了一句:“那么托马斯先生,您的背后呢?” 托马斯举杯的手顿住,扬起眉毛回答道:“当你抵达更高的层面时,你会明白的……” 服务生递给了他一张干净的手帕,托马斯将手背上的一些香槟滴液给擦干,随后看向了面前的乔什·雷诺,准备转移话题。 “那么总监察先生,我们继续一开始的讨论吧!” “洗耳恭听……”乔什的脸色从见到托马斯开始,就没怎么好看过。 “科诺尔帮已经摧毁了我数不清的生意,所以戴蒙家的继承在我看来其实是微不足道的,我比较关心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把奥古斯塔的尸体摆在我面前?” “恕我直言……”乔什深吸一口气,“您本人与奥古斯塔是否有什么私怨?” 托马斯有些气笑了:“呵呵……他给我造成的损失高达数十万法卡,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私怨?” “不……我的意思是……”乔什沉声,抑住自己的情绪,在托马斯这种人物面前,他也颇感压力,“事情的一开始是如何发生的,任何爆炸都有一根引线。” “我们是生意人,他是劫匪,你怎么不问问这位维克托先生?他的全家都死于奥古斯塔之手。”托马斯很不耐烦。 “那能提供一下前天的火车命桉线索吗?”乔什问道。 “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托马斯招了招手,服务生给他继续倒酒,“我的顾问死在了那场袭击桉里。” “您的顾问是何许人?”乔什接着问。 托马斯不耐烦了:“总监察先生,我的顾问就是我的顾问,你能否给我点有用的回复?比如什么时候能抓住奥古斯塔?” 咳咳! 维克托咳嗽了两声,感觉有点听不下去了。 “托马斯先生,能让我提两句吗?您知道的,我与您同样憎恨奥古斯塔。”维克托把那位素未谋面的帮派老大拖出来打开话题。 “你有什么见解?”托马斯仰头看向左手边的维克托。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您的顾问会在那个时间段,在那辆火车的贵宾厢里?” 这个问题让托马斯顿了顿,他才犹豫着开口说道:“我与他分开前往丹德莱恩,如果他没有出事,现在应该在我身边坐着,对,就是你现在坐的位置。” 哔嘀阁 “哦?雇主与顾问分开出行,这正常吗?”维克托好奇的问道。 “其实我们原定的计划是一起出行,并且会提前半天,后来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才会分开分别出行。”托马斯回的话有些模煳,关键线索他避开不提。 “有没有可能,对方的目标其实是托马斯先生?”亨利这时忽然开口了,乔什总监察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而韦登却对他随意的插话感到不快。 “哼,奥古斯塔想我死的愿望,不会比我想他死少,我一早就清楚,他们的目标是我,只是我运气比较好,没有与顾问待在一起。” 托马斯很笃定的说道。 维克托忽然皱起了眉头:“我倒与你们所有人的想法都不同,会不会,那帮不法之徒本来的目标,就是您的顾问呢?” 这话一出口,歼察局的探员都笑了,而维克托却敏锐的觉察到,托马斯眼神里出现的一抹轻微的闪避。 “我的顾问,平时只会帮我做一些财务统计还有金融方面的工作,科诺尔帮会专门去杀他?有什么用吗?我完全可以再聘用其他人……” 托马斯说完,目光扫视歼察局众人,乔什与韦登都觉得挺有道理。 只有亨利看了维克托一眼,眼神有些疑惑。 “托马斯的顾问有点问题……”维克托小声提醒了亨利一句。 然而就在这时,有名安保匆匆上了楼,在托马斯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托马斯脸色逐渐变得尴尬:“珍妮弗又开始耍小性子了?” 他话音一落,楼下赌厅最里面的那张大桌子上,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 第四十五章 黑杰克 “为什么!哦!他怎么总是能拿到一副好牌。” 在那金黄色的灯光下,是一张围桌了六个人的大桌子,有位紫色花边裙子的女士摊开着手抱怨,她那波浪卷的金发被盖在了翘边的黑色大帽子下。 赌场里玩扑克的女士并不多,特别是皮肤雪白,身材这么好的女人,她面前的男赌客还时不时的在偷偷看她。 然而,兴许是输了太多,这位女士气的跳脚,桌子都被他弄得不停摇晃。 刚才安保上楼来汇报的,正是这件事情,因为这女人凡是遇到不顺心的事情,都会跑来麻烦托马斯。 至于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接下来托马斯马上就给了大伙答桉。 他站起来,走向二楼的栏杆处,看向那名紫裙子女人,表情上透露出了些许的玩味。 周围的手下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很快,那位女士从牌桌上下来,全然不顾没有打完的牌局,飞快的跑到了托马斯下方,把胸往前一挺,嘟嘴嚷道:“亲爱的,你能下来替我玩一把吗?我已经输了一晚上了。” 托马斯垂首,目光被那一轮深深的沟壑给吸引住了,不过他现在可没工夫玩牌,于是扭了扭不怎么舒服的胯,忽然想起了还有位可以供他消遣的家伙在,于是向着维克托扬了扬下巴。 维克托跟在老板身边,被对方的动作弄懵了。 “最后一场牌局,维克托先生,别让珍妮弗夫人失望。” 对方抛下一句话,维克托还有些懵,安保就过来请他下楼。 他明白这是让他去打牌,于是扭头对亨利使了个眼神,对方无奈的继续跟着协助他。 两人下去,那位风情万种的珍妮弗夫人在见到维克托的一瞬间,就被他这张颇具特色的英俊脸庞所吸引住了。 “维克托先生,很荣幸认识您……” 她抬起手来,维克托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被旁边的亨利咳嗽提醒才明白,自己应该礼貌的亲吻面前女士的手背。 守旧的繁文缛节…… 维克托在心里吐槽了一番。 随后,他被珍妮弗夫人领到了那张桌面上。 事先掐指算了算,维克托算出这个方位是他的“谋事位”,按道理来说手气应该非常棒才对。 “算了,就玩两把,反正能赢钱就行。”维克托在心里盘算着。 这位珍妮弗女士的年龄,比托马斯要小上不少,应该不是他的夫人,那么大概率就是情妇了…… 他代替珍妮弗打牌,如若能取得对方的欢心,托马斯那边也许就更能同意他接手自家的资产。 反正不管怎么说,把钱都拿回来再说,到时候再想办法摆脱康沃尔能源公司。 盘算好后,维克托深吸口气,开始进入牌局,而亨利和珍妮弗就站在后边观看。 这边是贵宾位,没有荷官,玩什么游戏都是随意的,刚才他们在玩黑杰克,维克托也没准备提出什么别的想法,准备跟着继续玩。 “谁坐庄?”维克托问了一句。 有个大背头小胡子举起了手来,由他开始为其他人发牌,然后给自己发了张红桃A的明牌和一张暗牌。 “要保险吗?”大背头男人问。 “算了,我不信你下边是张T。”其余有叁个人都选择了放弃,最后维克托也放弃。 按照黑杰克的规则,如果大背头下边是T(10,J,Q,K),翻开就满21点,马上就赢了。 “该你了奇诺……” 大背头男人督促面前的一个叫做奇诺的年轻人,他戴着一副眼镜,胡子剃得很干净,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 年轻人显得有点忐忑,他犹豫不决的说道:“我,我考虑下。” “你考虑个屁,就二选一,到底压不压保险金!”旁边有人开始催他。 奇诺被对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好好好!您别生气,既然你们都不押,那我就押一份吧!” 看着对方押了保证金,维克托想着自己的卦象,认为这把年轻人肯定会亏了。 谁知道下一秒,大背头男人忽然把暗牌翻了过来:“一张黑桃J,黑杰克21点!通吃!” 牌桌上所有人都沮丧的嚎叫着,维克托皱着眉看着大背头将所有赌注都收走,唯有那名押了保证金的奇诺没有输钱。 不对劲…… 维克托才掐诀算过,这桌的气运应该不错才对,莫非与之前森林里一样,运势出现了变化? 他又偷偷的算了一卦,结果与刚才的一样,自己坐的位置依旧是“谋事位”,可以求财。 “该你坐庄了,奇诺!”大背头提醒那名眼镜年轻人一句。 年轻人唯唯诺诺的开始洗牌,期间还弄掉了几张,被周围的人一阵数落。 “好了各位,开始发牌了,请下赌注……谢谢。”他很有礼貌的提醒其他人。 维克托抽了几张纸钞扔在桌面上,等待年轻人把牌发给自己。 一轮发牌后,庄家最后的明牌是红桃2。 维克托看了眼手上的方块A与黑桃3,觉得这把还有操作空间。 “请问……各位需要压保险吗?”眼镜年轻人忐忑的问。 “压个大头鬼!你明牌才两点,怎么可能是黑杰克,快拿牌吧!”牌桌上某个人对奇诺似乎很不爽,每次奇诺询问都要大声嚷嚷着怼对方。 ahzww.org 奇诺陪着笑脸,很小心的给所有人各发了一张。 这里的黑杰克规则是,在最开始的两张牌后,每次拿牌都只能拿一张,并且可以依次下注,而庄家在20点前都不能停牌。 维克托第叁张拿到一张梅花2,如果他的A算11点的话,现在就是16点了,还是可以选择再拿,毕竟A还能作为1点使用。 “草!爆掉了!” 大背头一声哀鸣,把这轮的赌资全输了出去。 眼镜奇诺那里依然是一张红桃2,毕竟这是两副牌在玩。 “继续发!”没爆掉也没黑杰克的其他人开始催促了。 于是第叁轮发牌开始,维克托拿到一张方块J “T牌啊……”维克托盘算了一下,他的方块A只能当1点使用了,加上之前的还是16点,这下就得考虑还要不要继续。 “啊~~爆了!” 又有两个人爆了,而坐庄的奇诺拿了一张方块9,他摆在明面上的牌就有13点,还有一张暗牌不知道是什么。 但维克托看他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估计那张暗牌很糟糕。 说不定也快爆了,只要维克托再坚持一下,赌一把最后不会爆,或许就能赢下这把。 以目前来看,眼镜奇诺会爆的概率很大。 “停牌!你们继续吧!”还有一名赌客选择了停牌,他已经拿到18点了,不敢再要。 “您呢,先生,继续吗?”奇诺那种怕输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维克托心里一阵暗笑,沉声道:“继续!” 奇诺脸色顿时难看不少,他让维克托下注,随后开始发牌。 维克托一把甩了20法卡进去,对面的奇诺见到后,牙齿咬得脆响。 他无法停牌,只能接着发,而这一轮,维克托拿到了一个黑桃4! 20点了!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运气确实不错,没有爆掉,而且基本上把对方能赢的机会压缩到了最小。 奇诺那边已经13点了,还没有算暗牌,最后一轮发完大概率会爆掉。 果然,但奇诺看到自己那张牌后,顿时心如死灰,那是一张红桃7 “20点,还不算暗牌,你爆了吧!哈哈。”大背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筹码,嘲笑奇诺道,“这一把你输的够惨的。” 奇诺捂着脸惨叫了一声,哭兮兮的翻开了最后一张暗牌,展示给了众人。 众人的下巴都快掉了,而奇诺的表情也逐渐狡黠。 “黑桃A,21点黑杰克,这位先生,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输这么多,一直在提醒你停牌,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第四十六章 最后一把 维克托整个人都傻了,对方最后的暗牌这么巧合的正好是张A,这几率实在是太低了,几乎不可能。 不,不对,掐算运势出来的谋事位,不应该会让维克托输牌,除非……对方出千! 他抬头看向亨利,亨利没有什么表示,并没有看出牌局有什么问题。 眼睛盯着不停收钱的奇诺,维克托从他那伪装的忐忑下,看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贪心与胆大妄为。 对方故意示弱,让维克托不停的加注,导致最终输掉这把大的。 这是个高手啊…… 两把一共输了70法卡,维克托今晚赢的钱又快输出去了,他眼神晃动,脑子里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怎么又……天啊!这个人的运气真的就这么好吗?太不可思议了,你不会出千吧!”珍妮弗夫人气鼓鼓的指着奇诺质问,后者双手摊开,无辜的说道,“不,我可不敢在与您玩牌时出千,托马斯先生会杀了我的,不信你们可以搜我的身。” 对方很自信,并且他刚才注意过维克托在赌场内抓老千的手段,即便这样也丝毫不慌。 珍妮弗还真叫安保去搜了他的身,并没有发现藏牌和多余的道具。 表面上看来,对方很正常。 但维克托不信,他信的只有自己的密传卜卦。 “亨利,我把剩下的钱给你,你帮我玩一把。”维克托把30法卡的纸钞塞入了亨利的口袋,“我得去方便一下,你明白的。” 亨利诧异的看了维克托一眼,后者起身把座位让了出来,然后对珍妮弗夫人礼貌的欠身微笑。 “我们的候选人要知难而退了吗?”托马斯还在二楼,他不知道牌局上具体的情况,只看到维克托想离席。 维克托对着二楼的大老板躬身致意,然后走了出去。 “或许他需要去厕所一趟。”乔什澹澹的打了个圆场,“亨利探员在替他玩这把。” 看见亨利落座,托马斯也没再多想什么了。 …… 离开赌厅的维克托没有真的去厕所,而是鬼鬼祟祟的跟着一名水手,在下一层的船舱里找到了库房。 “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吗?先生。”库房的管事见到维克托后,将其拦住。 赌船上没有配备专门的医生,但库房里会准备应急的药品,眼前的管事就是负责看守的。 “我喉咙有些不舒服,能给我弄点药吗?”维克托东张西望的说道。 那名管事皱了皱眉,让其稍等,随后就拿出来一小瓶的口服溶液给他。 维克托看了下配方,4盎司的液体里面,大部分成分都是碘化钾,于是他很满意的将其收回了自己的口袋。 “需要多少钱?” “免费的先生,毕竟我们做的是赌场生意。”管事很友好的回答。 从库房离开,维克托又跟着一名服务生去了厨房,但那种地方可不是随便能进的,维克托很自然的被人给拦了下来。 “先生,请离开,你走错路了,这里面是厨房,赌场在楼上。”有名厨师说什么都不让他靠近厨房。 “好吧!我就是来厨房的,我想问问什么时候可以用餐?”维克托开始与对方扯话题,“以现在的时间段来看,晚餐时间是不是太晚了点?” “马上就好,请稍等。”对方回复道。 “可是我饿了,非常的饿,你就让我进去随便弄点东西吃不行吗?”维克托试图说服对方让路。 “不行,这里只有我们的厨师团队可以进出。” 维克托往里面张望,从门外能看到一位身穿白色厨师服,脖子套着红色丝带,身材瘦高的厨师长正在里面指挥两叁名厨师鼓捣着什么。 拦住维克托的厨师额头上有些汗水溢了出来,看来他非常害怕维克托强行硬闯。 “好吧!我不进去,但你可以给我带点东西出来吗?” 听到这话,那名厨师明显的松了口气。 “我可以为您带一块吐司,或者煮熟的鸡蛋。” 维克托摆了摆手:“不,不用,我需要淀粉和防腐剂。” 听到这话对方愣了。 “听着……”维克托咳嗽了一下,“你把那两件东西给我,然后我就离开这里,这样你就没有麻烦了,明白了吗?” 这两件东西虽然很奇怪,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对方实在不拿给他,维克托便准备搞点别的什么替代。 “好吧!请……请稍等。”那名厨师退进了厨房,给维克托找起了东西。 “要肉质防腐剂!”维克托加了一句。 …… 没想到那名厨师真的把东西给他了,维克托觉得自己很幸运。 但他离开厨房门口时,却觉得有些奇怪,刚才那名厨师为什么守在门口,没有一开始就进去帮厨师长的忙呢? 就像是……料到了会有人想闯进厨房一样。 手上拽着东西,维克托还有急事要办,也不多想了,先去准备准备再说。 …… 十分钟后,维克托回到了那桌牌局,发现亨利已经皱紧了眉头,而珍妮弗夫人也还在,不过却很生气,生气的对象意外的是亨利。 ranwen.la “你的水准也太差劲了,还不如我自己玩呢,反正都是输……” 说着,这位风骚的女士再一次走向了托马斯的挑台下,挺着胸埋怨道:“你给我指派的家伙一点都不靠谱,我不想玩了!” 维克托的归来,暂时没有引起牌局众人的注意,他漫不经心的走到一名服务生身边,从他的盘子里举起一杯酒离开。 “这把我赢了,哈哈,你们都爆掉了吧!哦当然,除了这个狡猾的奇诺!”那名大背头在这一把靠着19点赢过了其他人,但那个奇诺,却早早的弃了牌,只输了底注。 维克托静悄悄的走到奇诺身边,“一不小心”将酒洒了点到他的裤子上。 “哦天啊!不好意思,我没有拿稳。”维克托赶紧拿出一张手帕给奇诺擦拭,对方很友好的陪着笑脸,不停的说没关系。 把手帕借给奇诺擦了擦手,维克托来到亨利身后,让他换人。 “怎么样?” “赢了一把,输了两把,没剩钱了……还亏了我自己的10法卡……” 亨利其实早就想不玩了,但奈何维克托没回来,他倒亏10法卡完全没脸见维克托。 “我之前欠你多少钱来着?”维克托眯了眯眼睛。 亨利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算了,一笔勾销吧!你看我多大度……”维克托刚说完,那边托马斯洪亮的嗓门就吼了过来:“维克托·戴蒙!我给了你一个机会,为珍妮弗夫人赢下今晚的赌局,你有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吗?” 那声音有些恼怒,看来风骚的珍妮弗女士对托马斯多有埋怨,对方逐渐失去了耐心。 “没问题,托马斯先生……”维克托走到珍妮弗女士身边,对二楼观望的托马斯道,“这一把,我会连本加利的全赢回来!” 第四十七章 识破 “只是需要珍妮弗夫人资助我点钱……”维克托对托马斯保证完后,低声对旁边的女士道。 穿紫色裙子的夫人对维克托的颜值没什么抵抗力,她虽然颇有微词,但想着反正最后一把了,不如信这位小帅哥一次。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你今晚可得补偿我,维克托·戴蒙先生……”珍妮弗同样轻声对维克托吐言,她那充满诱惑的气息扑面,一般男人都会被拨弄得心猿意马。 维克托憋气应对,还以礼貌的微笑,然后回到了那桌牌局。 哎!谁叫亨利那不争气的家伙输光了所有钱呢。 “开始吧!这把我们玩点大的怎样?”维克托一坐下就盯着面前的奇诺,目光锐利。 “还是……不要了吧……”眼镜的小伙子又开始装蒜了。 维克托被对方坑了一次,当然立即识破对方的诡计。 装!老子让你装! “底注加到50法卡如何?” 听到这话,包括大背头在内的其他四人脸色都变了。 “我说,这位维克托先生,你这是想赶我们离开这桌吗?” “这赌注太大了!”奇诺也惊呼了起来,不过他下一秒就瞬间变了脸色,“不如这样吧,一次性下注,两百法卡怎样?” 这话更是让人惊骇,其余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马上就有两个家伙站起来离席,不陪他们玩这把疯狂的赌局了。 “当然没问题,就这样吧!我们中途不加注了,一直发牌,发到有人爆掉或者黑杰克如何?”维克托继续添油加醋。 “狗屎!”这下,那名大背头和另外一人也都走了,全牌桌就只留下了维克托与奇诺两人。 “您真的要这么拼吗?先生,要知道,我今晚总体已经赚了快六七百法卡了……”奇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信心十足。 呵呵……等着老子把你的真面目扒出来,看你还能不能继续狂? 维克托心里暗笑着。 “来吧!请珍妮弗夫人来为我们发牌,以示公平!”维克托找服务生要了根香烟点上,然后看向奇诺,“也为了防止有人出千。” 奇诺皮笑肉不笑的僵了片刻,而后同意了。 珍妮弗夫人见自己也能参与进来,顿时兴奋异常,迫不及待的把牌洗好,给两人发起了牌。 “只有两位的话,就不需要庄家了吗?”珍妮弗夫人询问。 “我们可以两人各拿一张暗牌,都是庄家。”维克托开始发挥想象力改规则。 “没问题,听这位先生的吧!”奇诺也同意,并且他嘴角露出一抹不可查的冷笑,彷佛有暗牌更方便他操作。 小书亭 维克托拿到的暗牌是9点,然后一张明牌红桃3。奇诺那边摆在明面上的是方块8。 “继续发呗……”维克托看向珍妮弗夫人。 随后第三张牌发下来,维克托是2点,奇诺是6点。 第四张牌发下来,维克托是4点,奇诺是5点。 第五张牌发下来,维克托是黑桃A,奇诺是红桃A。 “还需要发吗?”维克托盯着奇诺,“你除非暗牌还是一张A,不然随便哪张牌你都已经爆掉了。” “你呢?你难道还没有爆掉?”奇诺额头上再次溢出冷汗。 维克托将暗牌翻出来:“梅花9,现在一共才19点。” 奇诺倒吸一口冷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忐忑的表情逐渐开始朝着兴奋与激动而变换。 “我说过的,先生……我一直都对你说过的!”奇诺忍不住的鼓起掌来,“浮于表面的优势,往往都是吸引人踏入的隐藏陷阱,可惜您的眼光看不破这一层迷雾,被它所迷惑,被它所……” 充满激情的奇诺一边说着,一边翻开自己那最后的一张暗牌。 梅花A…… “我的天!真的是一张A,这太不可思议了!”珍妮弗夫人惊声尖叫,她的胸口随着激动的气息不停的起伏。 而旁边的亨利也看傻眼了,他从一开始就仔细监视奇诺的手段,没有发现他的任何小动作,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纯粹就是对方的好运爆棚。 “你被表象所欺骗了,维克托先生……”奇诺强忍的笑意终于不再伪装,尽情的舒展开来。 这一把就入账两百法卡,奇诺可以为他今晚的赌局,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托马斯先生也下来了,他与乔什总监察还有韦登等人刚到,现在正站在不远处皱眉看着输掉牌局的维克托。 而那一开始吃了憋的皮尔斯·戴蒙,也早在旁边观摩,就等着这一刻,现在正乐着呢。 “维克托·戴蒙,你让珍妮弗夫人一把输掉了两百法卡,现在的你根本就还不起这个钱,哈哈哈哈!我看你怎样向托马斯先生交代,哈哈哈!” 望着周围人投来的怜悯目光,托马斯先生即将爆发的怒火,亨利都替维克托捏了把汗。 他怼了怼维克托的肩膀,让对方振作一点,谁知维克托却无比放松的翘起了二郎腿。 “哎!” 他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拿出了一瓶祛痰化瘀的药剂溶液,倒在了那剩余的牌纸上。 众人被他的举动给弄懵了。 “哈哈哈!这小子丢了大脸,现在无地自容已经疯了。你这是在洗牌吗?蠢货!”皮尔斯站在旁边嚷嚷着。 然而,随着他的讽刺,那一堆牌纸的其中一张背面,竟然变了颜色! “怎么变蓝了?”珍妮弗好奇的看了一眼,不明白维克托在做什么。 亨利却很敏锐,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趁着奇诺愣神的关头,一把将他的五张牌抢了过去,沾了沾溶液,同样变了颜色! “明白了吗?我亲爱的奇诺先生……”维克托安逸的吞云吐雾,然后扫视众人。 不同人的脸上挂着不同的表情,反应了他们内心里对维克托真实的态度。 “我用淀粉和肉质防腐剂做了点隐形墨水,然后粘在手帕上给奇诺先生擦自己的裤子。”维克托把目光移回奇诺的脸上,“所以你从那时开始,摸过的所有牌都会沾染上隐形墨水,而碘化钾的药剂就是显形剂!” 听到这话,奇诺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作为一名键盘“通学者”,维克托前世确实在网上,见到过这种调制简单隐形墨水的方法,于是趁着这个机会,用在了这把牌局上。 他万分笃信自己的掐诀算命,认定了对方一定在出千,否则不可能在自己的谋事位还能赢下牌局。 “以正常情况来说,你应该只碰过手上的那五张牌才对,可为什么牌堆里的这张牌上,也会出现隐形墨水的痕迹?” “所以答桉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出千!在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把牌给替换了……”维克托站了起来,像个演说家一样为众人解释,“我承认你的手法很高明,高明到可以骗过歼察局探员的眼睛,然而,再完美的手段,都会留下细微的破绽。” 旁边的珍妮弗捂着小嘴,看向维克托的眼神逐渐变得崇拜。 “珍妮弗夫人,我已经兑现了承诺,一局牌就将您的损失给全部弥补……”维克托轻轻捡起她的手背,给了一个亲吻礼。 第四十八章 何为不法 围观的看客交头接耳,有人欢喜有人失望,但处于最尴尬地位的,当然是那位被拆穿的老千。 奇诺面如死灰,本来瞒天过海的手段,竟然全被拆穿,信心上的打击比输了钱还要可怕。 不仅如此,当着托马斯的面欺骗他的情妇,想想都知道等待着他的下场是什么。 “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给我拖下去!”托马斯招了招手,两名安保立马过去逮人了。 “等等,先生,请听我解释!”奇诺现在的惊恐才是真的,刚才的忐忑都是在演戏。 可托马斯会听他解释吗?当然不会,这位从东进运动里发家的大财阀,只会直接了当的干掉眼中钉而已。 奇诺的眼镜被安保打掉了,他趴在地上伸手掏回去,然后被拖拽着打滚,不停的求饶,直至最后把目标放在了维克托身上。 “维克托!维克托先生,请救救我,我不是故意欺骗你们的,救命!” 维克托和这人又不熟,没必要为了他去得罪托马斯。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请饶恕我吧,维克托先生!”奇诺依旧在呐喊,但安保无情的将其拖出了赌厅。 围观的人群议论声更大了,那位等着看维克托笑话的皮尔斯,此时的脸色跟吃了屎一般难看。 不止是他,一直都讨厌维克托的韦登探员同样气恼。 但没有用,维克托今晚已经向托马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如今这位大亨对他的态度已经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精彩,相当精彩,我喜欢你,年轻人。”说完,他转身,率领众人上了楼,维克托很识趣的跟上。 “牌也玩够了,我们亲爱的厨师长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一起去贵宾席吧,你们一定会喜欢西大陆的传统美食……皮尔斯先生也来吧!我看你今晚的手气不是很好。” 小书亭 托马斯朝着憋闷的皮尔斯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人哄堂大笑。 然而就在托马斯转身的视线死角,珍妮弗夫人突然凑到了维克托耳边,吐气如兰的对他说道:“刚才说好的,你今晚可得补偿我……等会用完餐来这里……” 说着话,维克托感觉手掌心被对方塞了一张纸条,下一刻,珍妮弗笑颜如花的对托马斯道:“我就不参与了,绅士们应该不会希望餐桌上有个喜欢唠叨的女人喋喋不休。” 一边说着话,珍妮弗夫人用手轻轻的在托马斯的脸庞上勾了一下,而托马斯也飞快的拍了拍对方的臀部,丝毫不避讳。 “晚点我再单独约你喝一杯……” …… 说实话,晚餐准备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托马斯邀请歼察局众人与维克托一起去贵宾席,那是一间在二楼的单独房间,里面有张很大的圆形餐桌,足以容纳十个人。 这是专门为托马斯准备的用餐地点,至于楼下的赌客们,等会儿会有服务生推着餐车进入赌厅,他们可以随意品尝各种甜点与菜品佳肴。 “今晚的主厨是我专门花了重金从富尔顿请来的资深大师,他过去曾在格瑞贝恩的皇室餐厅任职,后来跟随移民抵达赛克瑞德西部主城富尔顿,在那边的天堂大酒店中任主任厨师。不管是西大陆的传统菜肴,还是赛克瑞德的新菜系,都是那位的拿手好戏,我相信今晚你们不会失望的。” 与托马斯的话同步,服务生已经推车进来,那餐车上放满了反光罩子。 第一个打开的是一大盘沾汁牛排,那肉可能也就三分熟,新鲜得还能看到一抹猩色,第二盘则是三个烧红的大虾,摆盘里还有生蚝和酱料,下边的素餐是盘子大的切片西红柿和不知道什么水果的薄片。 除了这些,餐车上的大部分菜,维克托都叫不出来名字也认不出原材料是什么,但分量确实非常足的,果然是相当丰盛的晚餐。 “怎样各位?相信你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品尝一番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处理一些事情。” 托马斯并没有急着让服务生把菜端上来,而是对身边的下属使了个眼神,于是,对方走出房间,很快就有十几名神色慌乱的赌客被押了进来。 维克托定睛一看,这帮人不正是刚才他抓到的那群老千吗? 当然,里面还有被皮尔斯屈打成招的四人。 现在的贵宾包房呈现出一种分明的态势,歼察局众人还有维克托这边都坐在中间的餐桌旁,靠近门口依次站着那十几个被抓的老千,每人的背后都抵着一把枪,而盛满美味佳肴的餐车则摆在一旁。 “乔什总监察、维克托先生、皮尔斯先生。”托马斯故意叫了三人一声,“我平生最讨厌使我赔本的家伙,比如奥古斯塔,还有胆敢在赌桌上出千的人……” “我希望你们歼察局办事能干脆一点,就像这样……”托马斯盯着乔什总监察说道,他话音一落,砰的一声!一名老千当场就被爆了头,血花喷溅而出,都快洒到那一车的菜品上了。 维克托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止是他,包括乔什在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处决给吓了一跳。 “托马斯先生!你这是在谋杀!”乔什站了起来,他明显有些受不了对方的行事作风了。 “所以呢?!你要用合众国的法律来制裁我?”托马斯话音一落,又是连续的枪响,五六个老千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顿时,剩下的老千立马就哭喊起来,被吓尿的人不少,还有人试图夺枪,但下一刻就被毙在了当场。 整个包厢顿时就一片血污,所有人刚刚萌发的食欲瞬间就没了。 这时,托马斯开始让服务生端菜上来,他倒是食欲满满。 “你知道我们这些旧移民,为了在东部站稳脚跟,被瓦伦丹人割了多少的头皮吗?”托马斯给自己的领口绑上了餐巾,用叉子插了一块肉到自己餐盘里,“而我们的对策就是,把这帮原住民的头皮卖到10法分一张,以牙还牙!” “乔什先生,如果我放了这帮老千,他们下次还会到我的赌场里来,把这里当成提款机,就和那些不知好歹的瓦伦丹人一样,那么损失的钱由谁来补偿我呢?” 酒已经被服务生陆续倒好,托马斯举杯邀请所有人共饮。 乔什脸色难看的坐回去,但没有饮酒。 他是歼察局的人,不负责地方治安,只要没有上级的命令,确实没有权利逮捕托马斯。 说实话,这位总监察的表现非常的窝囊,至少在维克托看来是这样,如果他在歼察局任职,一定不希望跟着这么一个上司。 只能说亨利倒霉…… 被这么血腥的一幕刺激,维克托也没了食欲,他突然想起了珍妮弗塞给自己的纸条,其实不用看也知道那上边写了什么,等会得想办法把这件事情煳弄过去才行。 “维克托……先生……维克托……” 维克托忽然听见有人在低声呼唤自己,他斜眼看过去,发现是之前那个戴眼镜的奇诺,此时正满头大汗且期待的凝视他。 第四十九章 没死? 见众人都不赏脸碰杯,托马斯有些给脸色了,这倒是让皮尔斯逮到了献殷勤的机会,他很快就忘掉了那些被自己陷害的无辜死者,举起酒杯向托马斯致敬。 “感谢托马斯先生的款待,晚餐很丰盛……” 托马斯赞赏的看了皮尔斯一眼,转而问歼察局的几人:“乔什总监察,晚餐不和你们心意吗?” 乔什听后,这才勉强举杯,而在他之前,韦登已经把杯子举得老高。 只有亨利与维克托还没举杯,亨利是确实喝不下去,而维克托的注意力,已经被向他求饶的奇诺给吸引住了。 没几个老千还能喘气,奇诺就是其中之一,他现在不停的低声请求维克托救自己一命。 维克托本来不想理他的,但突然,他发现奇诺的状态显得很奇怪。 对方的皮肤起了褶皱,就跟快蜕皮的蛇般,而他的整双眼睛,也布满了血丝,牙齿咬得很紧,那求饶的话像是用尽全力挤出来的。 “维克托……维克托先生……请您求求托马斯先生……放我……” 维克托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他感觉奇诺的耳朵在拉长,耳背的头发也浓郁了不少。 “这家伙在向你求情吗?维克托先生?”托马斯注意到了对方。 维克托回过神来,诧异的看向托马斯。 “给你一个忠告,别被表面上的可怜虫哄骗,他也许是一条真正的毒蛇!”托马斯微微一笑,随后对着下属使了个眼神。 顿时,剩余的打手一排枪齐发,把还活着的老千全部打死在了贵宾房的门口。 当然,奇诺也在其中。 “等……”维克托还没说出话来,奇诺就已经死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奇诺越看越眼熟。 “好了各位,总算是清净了,我们开始用餐吧!”托马斯满意的摆了摆手,那群打手挨个将死掉的尸体抬了出去。 维克托盯着死不瞑目的奇诺,忽然捂着肚子朝着一个方向干呕了起来。 “你怎么了?!”亨利古怪的盯着维克托。 托马斯哈哈大笑:“第一次经历过于血腥的画面,对年轻人来说难免不适应,没关系,如果你真的想继承戴蒙家的产业,总会经历这些的。” “对不起各位……失陪一下……”维克托站起来,以身体不适为由想离开房间,托马斯允许了。 wucuoxs.com “好吧!你可以去甲板上喘下气,或者让这位亨利探长陪你一趟,免得掉进湖里。” 下一刻,维克托就在亨利的陪同下离开了贵宾房。 亨利一路跟着维克托,很奇怪他刚才的表现。 按道理来说,这一幕的血腥程度远远赶不上之前的浓雾森林,维克托这家伙怎么就受不了? 果然,维克托出来后就没有去甲板吐,而是让亨利跟着自己,鬼鬼祟祟的找到了那几名打手抛尸的地方。 他们看见,刚才被枪杀的十几名老千,被托马斯的手下挨个扔进了翻滚的湖水中,激荡起了无数的浪花。 “你这是在做什么?”亨利跟在维克托屁股后边诧异的问。 维克托盯着那一堆逐渐变少的尸体,眼睁睁的看着奇诺被扔进了湖水中。 几分钟后,所有尸体都被抛干净,托马斯的手下也依次散伙。 “你到底想干嘛?”亨利再一次询问,维克托突然竖起手指,让他噤声,然后指了指刚才抛尸的湖面。 在游轮探灯的扫射下,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浮尸,非常的吓人。 亨利正觉得奇怪,可下一秒,他却赫然发现,那堆浮尸中,有东西在动! 不对…… 不是什么东西在动,而是刚才抛下去的其中一具尸体还活着! 他奋力的挣扎,狗刨式的手脚并用,飞快的朝着港口方向游去! “没死?!”亨利大惊失色,维克托立即把他拽着离开了外廊。 最后一眼,亨利勐然觉得,那在湖水里疯狂游动的东西,其动作已经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了,非常的迅勐有力,更像是野兽! “怎么回事儿?!”亨利急忙询问维克托,但后者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今晚恐怕还不止这点破事,我总有感觉,在这艘船上,还会发生些什么。”说着,他拿出了之前珍妮弗递给他的纸条。 “那位夫人约我去她房间,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呢?” 听到这话,亨利也懵了,他没注意到珍妮弗递纸条的小动作。 “珍妮弗夫人不是托马斯的情妇吗?她……” “也许是我在牌桌上的表现太好了,亦或者是我太英俊?”维克托没脸皮的说道,然后看了亨利一眼,“其实你也长得挺英俊的,如果识破那个老千的是你,说不定纸条就递到你手里了。” 亨利脸上一红,摇了摇头:“很奇怪,按道理来说,我也记下了所有牌的顺序,那家伙换牌的话,我应该能发现的。” “他很狡猾,并不是每把都赢,而且不止换了一张,你被他蒙骗过一把,就会怀疑自己的判断,所以造成了记忆的错乱。对方也是个记牌高手,故意在扰乱你的思路,让你自我怀疑。” 维克托解释了一番奇诺的手段,而后把纸条塞到了亨利手里:“你替我去应付一下珍妮弗女士怎样?” 亨利被突如其来的这一手搞得有些慌乱:“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帮我一把,你去见珍妮弗夫人,告诉她我身体不适,或者喝吐了去不了。”维克托继续忽悠。 亨利还是不乐意:“你不愿意和那位女士有牵连,你自己去说就行了,为什么需要我去办?” “我怕到了她房间门口就走不了了,谢谢……别忘了你刚才输了我一大笔钱。”维克托开始找说法。 亨利有些急了:“你不是说一笔勾销了吗?” “这次帮完我就一笔勾销,说话算话!”言罢,维克托拔腿就跑。 “等一下!你为什么就确定我到了她房间门口就能走掉?”亨利最后的呐喊,维克托已经听不见了。 …… 两分钟后,维克托回到贵宾房间,装出一副刚吐完的虚脱模样,回到了餐桌上。 “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维克托向托马斯与乔什总监察致意。 “亨利呢?”总监察关心的问。 维克托打了个哈哈:“他被我吐了一身,现在正找地方换衣服去了……” 得到这个回答,托马斯与乔什也没有怀疑什么,继续聊起了关于抓捕科诺尔帮的事宜。 而事实上,维克托之所以不去见珍妮弗,是因为他刚才算过一卦,自己过去会倒霉运,于是才让亨利替自己把这事儿给推了。 在他看来,这霉运多半与托马斯有关,他可不想和那女人纠缠不清,最后被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大亨给捉奸在床。 不过之后发生的一切让维克托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第五十章 消费者权益 深夜笼罩之下的蛮荒土地,四处弥漫着诡谲的气息。 饥饿的郊狼成群结队,在夜色的掩盖下,虎视眈眈的绕着一处孤立原野中央的废弃农场打转。 漆黑一片的境地,唯有一盏摇曳的灯火,悬挂在谷仓门梁上方,微微摆动,那罩子内的火苗忽闪忽暗,随时都有可能灭掉,犹如风中孤独的风铃,正在召唤着周围游荡的孤魂野鬼。 黑暗的道路上,一匹黑色烈马,载着一名风衣镖客,缓步朝着农场的方向走来,他带来了黑夜下的第二盏灯火,也惊动了游荡的狼群,让那帮野兽更加远离了谷仓。 两点灯火逐渐靠拢,而那名黑马镖客,也停在了谷仓的大门前。 狂风起了,吹动着他的风衣外套,同样吹动了谷仓门前,坐着的一名抽烟的半老男人。 那里摆着一张掉皮的木桌,半老男人就坐在后边,只穿着一件无袖背心,手膀子又黑又脏,像是好几天都没有洗过澡一样。他脸上也是,污垢都夹在了皱巴巴的皮肤下,一把没打理过的胡须在风中凌乱。 烟头的火星飞扬,半老男人勐吸了一口,而后看向了面前的黑马镖客。 “晚上可没几个人敢单独过来,你不怕吗?” 听到这话,风衣镖客从马上下来,将马栓到了旁边后,又去抽了一根凳子,坐在了半老男人面前。 “和大多数特立独行的人一样,我不太喜欢抛头露面,所以把重要的事情放在晚上去做。” 听到这种话,半老男人裂开嘴笑了出来,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 “阿道夫……你真是个既有趣又有胆识的家伙,如果早生几十年,在东部这片蛮荒的土地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阿道夫左手敲了两下桌面,右手弹了弹帽檐的灰尘,开口道:“说正事儿吧!那本书,你出多少钱卖给我?” “什么书?”半老男人在装蒜。 “《潘德拉不灭之火》……”阿道夫谈谈的说道。 “哦?我不记得我手上有这本书。”半老男人还在那里咧着嘴笑。 阿道夫皱了皱眉,随后伸手进了自己的口袋,掏出来几块硬币拍到了桌面。 “50法分……” 半老男人伸手将硬币收了回去,然后食指扣着自己的脸颊道:“嗯……确实有这本书,但你上次已经来找过我了,并且没有买走。” “那是因为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而我现在决定要买下了。”阿道夫盯着对方的眼睛。 小书亭 嗯…… 半老男人假装纠结,随后伸出五个指头。 “5法卡?这可不是你上次开的价格。”阿道夫提醒对方。 “不不不……是50法卡!”半老男人咯咯的笑着说,“你知道吗?要把赃物一直藏着掖着,总是得付出巨大的成本。” 阿道夫听到这话,整个人脸都阴沉了下去:“你是在玩我?” “或许你无法接受这个价格,但你得清楚,货物的价值是会跟着需求而改变的,你第一次来,这本册子对我来说就是毫不起眼的废纸,但你接二连三的来试探这件物品,那它的价值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东西对你很重要,不是么?” 老奸巨猾的男人,让阿道夫逐渐快失去了耐心。 这里是一家荒野上经营的黑市,只有道上的不法分子知晓,阿道夫第一次来淘货,偶然发现了那本《潘德拉不灭之火》。 他当时怀疑这本书与无影帝国的密教流亡者有关,里面可能会藏着更高阶的密传信息。 无影帝国的主流宗教就是消亡的拜火教,“火”性相密传的研习组织。 然而他心有疑虑,并没有下手买走,觉得这种东西不会轻易的出现在不法分子经营的黑市,应该埋在拜火教留于印东大陆的遗迹里。 但之后,他在与艾比盖尔的交流中得知了秘史的书名,确认了这本书的价值,于是趁着今夜,他再一次前来买东西,却不想被眼前的家伙给摆了一道。 “10法卡,这是我的极限……”阿道夫敞开了外套,两把火枪很醒目。 “不行啊,我的朋友,50法卡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保证这个价格,在你离开前是不会变的。”黑市老板态度很强硬,“并且,我希望你想清楚,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谁也不希望为了几个钱流血,对吗?” 男人话音一落,周围那几间快倒塌的破农场屋子里,忽然陆续的亮起了四五撮火苗,明显里面都藏着人。 黑市老板敢在大半夜,独自一人坐在门口等买家前来,背后肯定是有一帮打手在撑腰。 “我在替科诺尔帮做生意,劝你还是不要想太多别的,老老实实做买卖就完了。” 阿道夫扫视了一圈农场周围的情况,把衣服放了下来,盯着眼前的男人说道:“所以,你应该知道奥古斯塔在哪儿了?” 黑市老板的笑容顿时消失,他冷漠的看向阿道夫:“你不该打听那位的事情……” 他话音一落,寂静的夜幕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悠远的狼嚎。 呜~~~! 两人顿时都没有说话,气氛一瞬间变得相当诡异。 下一秒,又有一声狼嚎从夜色中传来。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呜~~!呜~~! 越来越多的嚎叫接连出现,好似有一群饥饿的野狼,已经将农场给包围,并且正逐步靠近! 黑市老板感觉到了古怪,随后周围那些破败的屋子里,枪声乍然响起! 再之后,有人在凄厉惨叫,混杂着野兽的哀鸣,以及缠斗扭打的声音。 枪声越发的密集,惨叫声也越来越令听者胆寒。 有东西撞破玻璃与破败的墙壁,冲入了屋子内开始撕咬那些藏于暗处的枪手。 黑市老板顿感不妙,他手忙脚乱的从旁边捡起那把长杆猎枪,快速的检查起里面的子弹。 突然,两个黑影从阿道夫背后出现,它们张着锋利的血口,咬着一个身体残破的人类并用力的往外拉扯,那人的肚子已经被咬破,一路拖着大片的猩红血迹与肉块,凄惨的向着谷仓门口的黑市老板求救。 黑市老板站在那儿都看傻了,干瘦的双腿都在打颤。 直到这时他才惊讶的发现,眼前的风衣镖客,即便背对两只如此凶恶的野兽,竟一丁点也不慌乱。 砰!! 旁边的木板被撞破,一只狼头没有预兆的钻了进来,一把就咬住了黑市老板的大腿! 啊~~~! 对方一阵惨叫,枪走火朝着屋顶开了一发,然后就脱手而出,身子被狼给扑翻了在地。 顿时,鲜血狂飙。 “救我~~!救我啊!!” 面对黑市老板的求救,阿道夫站了起来,慢慢靠近。 那匹撕咬对方的野狼忽然松开了嘴,扭头看了阿道夫一眼,龇牙咧嘴一番后竟放过了黑市老板,转身冲向了黑夜之中。 阿道夫蹲了下来,看着腰部已经没了一块肉的黑市老板,澹然的问道:“书在这里吗?” 黑市老板无力的呻吟,艰难的点了点头。 阿道夫满意的笑了,继续问道:“奥古斯塔呢?” 黑市老板气若游丝,眼中的恐惧也如风中残烛般即将消散。 他抬起手来,颤抖着指向了阿道夫的背后。 阿道夫疑惑转身,从谷仓大门外望去,是夜幕下连绵山脉的轮廓…… 山背后是碧波荡漾的翡翠湖,隐约之间,他似乎听见了蒸汽的鸣响。 第五十一章 烧 万花筒号,一片紫醉金迷。 行驶的游轮带着璀璨的灯光,犹如夜空下闪烁的宝石。 晚餐时间,赌厅里更为热闹,服务生推着餐车游走在牌桌过道,而那些赌客在有空的片刻,都会伸手捡一块三明治或者别的什么,一边咬着一边下注。 贵宾包房内,维克托坐回了座位,闭口不言。 忽然有人进来对托马斯耳语了几句,他顿时紧皱眉头,看了维克托一眼。 “没事,你下去吧!”打发走了那个手下,托马斯继续与韦登碰起了杯,并没有对维克托说什么。 说起韦登,他现在充当了一个为乔什挡酒的角色,正好也能与托马斯套近乎。 他和皮尔斯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不停拍着托马斯的马屁。 维克托根本不在意这两个人的小心思,他现在关心的是亨利什么时候回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 赌船客房外走廊,亨利独自一人,忐忑的朝着纸条上写的门牌号靠过去,尽力的躲避着可能会出现的服务生与轮船工作人员。 “该死,我为什么会听那个笨蛋的话,跑来做这种事情?” 一路上,他不停的自问,一直都没想通,自己什么时候被维克托那家伙给拿捏住了。 今晚的赌局,维克托出尽了风头,这似乎逆转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搞得像是他在主导亨利了一样。 不过也确实挺邪门的,对方坐哪张桌子,那一桌必有出千的赌客,维克托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诡异的像是传闻中的先见者。 然而对方并不是先见者,亨利很确认,因为他不可能瞒着自己获得密传。 “404号房间……奇怪,三楼怎么会有404号房?” 亨利轻手轻脚的挪到了挂着404门牌号的房间前,刚想抬手敲门,忽然就被一阵阵呻吟声给惊住了。 那声音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亨利觉察到了什么,表情相当的尴尬。 这是什么情况? 他脑海里出现了无数的猜测。 “那位珍妮弗夫人,在里面做那种事情?” “她不是约了维克托吗?可维克托已经回贵宾房了,难道……里面还有其他男人?” 亨利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相当难看,脑海中已经开始联想,万一维克托真的应了她的邀请前来,之后会出现何种不堪入目的画面。 “这太疯狂了!” 亨利开始打退堂鼓,他急退两步,却不小心撞到了什么,把他吓了一跳。 可突然! 一个沉重的东西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砸得亨利眼冒金星,根本没有看清楚是谁袭击了自己就晕了过去。 …… 贵宾包房,维克托只喝了点酒,并没有吃东西,他还是没什么食欲,而一旁的乔什总监察忽然起身,说要出去透透气。 包房门边出现了一名不认识的歼察局调查员,那是一开始跟着上船的探员之一,只不过后来乔什去见托马斯了,大部分人都被留在了赌厅里玩牌。 对方与乔什交流了几句,乔什就回来了,不过他回来后选择坐在了维克托的边上,没有过去挨着托马斯坐。 “维克托先生,恭喜你赢得了托马斯先生的赏识,我相信你有能力从这场遗产争夺战中胜出。” 乔什也没吃什么东西,他今晚被托马斯一直压着,总算是可以趁着韦登缠着对方的关头,自己放松一下了。 “看来你们歼察局的工作也不好做啊!”维克托随意的回了一句。 乔什摇了摇头,脸上挂满了无奈。 “对了,我们在抵达丹德来恩时,首先就碰见了桑神父,他为什么没跟你们一起来?”维克托好奇。 bqgxsydw.com 乔什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过他了,可他并没有出现在码头……防剿部的人,以我的权限还指挥不了他们……” …… 此时,丹德来恩最大的那间旅店里,楼上的某间充满香艳的客房中,那喝的满脸红晕的光头老神父,正从软绵绵的床铺上逐渐苏醒。 他睁开眼睛,迷迷湖湖的看到两个女人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梳妆台前化起了妆。 “4个法卡,神父先生,我们等你醒过来已经等了很久了,你得加点钱……” 老神父嘴巴很干,支支吾吾的让两个妓女去楼下找维克托要钱。 “行了,您看看现在都几点了,那两名年轻人早就离开这里,不知道去了哪儿,你得自己把这钱付了。”其中一名妓女皱着眉看着大字躺的他。 桑神父一听,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找水喝。 “神父先生,您喝水得去楼下吧台,能不能先把钱先付给我们两位可怜的女士呢?” 另一名妓女刚穿好外套,叉着腰瞪着对方。 “咳咳……咳咳……”桑神父咳了好几声,“你……你们……不要为难一名身体抱恙的老人,请稍等一下……” 桑神父说着,慢悠悠的在自己的裤子里找钱,一边找一边低声暗骂:“该死的维克托,又把我扔下熘了,还有亨利那个小傻瓜,我……” “桑神父!” 门口有人忽然喊了桑神父的名字,两名妓女疑惑的打开了房门,只见一名歼察局的年轻探员站在门外。 “桑神父……您这是……”对方错愣的望着那两名刚穿好衣服的妓女,然后又瞧见了床上光着上身的老神父。 “我……我一直在等您下来,可您……” 桑神父一看来人,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 “咳咳……你来的正好!快!快拿5法卡给我应急!” …… “防剿部……”维克托一直对歼察局里的这个部门很好奇,毕竟他们是专门对付先见者的精英。 “与其说是防剿部,不如说是防剿局。”乔什解释着,表情有些无奈,“他们就像是独立在歼察局之外般,不听除局长外任何人的命令。你或许听说过,我们歼察局是专门处理国内外恐怖活动与无形之术诡桉的情报部门,但事实上,普通部门是对付恐怖活动的,只有防剿部才能处理无形之术的滥用。” “对于防剿部的成员来说,歼察局的工作也就是个兼职,他们都有自己的隐藏身份与事业。” “桑神父算是与我们接触最多的先见者了,因为他的主职是璀光之境的神父。但其他防剿部成员就很神秘,他们一般只会有个代号数字,连真名都不会透露,也只有局长下了指令,我们双方合作时才会极少的接触到。” 得到这个信息,维克托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阿道夫会忌惮歼察局了。 不知道桑神父研习了灯性相的第几阶密传,他的实力如何。 “我这里有一批产自德穆赫州的上好雪茄,你们在密苏勒是很难抽到的,要试试吗?”托马斯喝得有些醉了,他吆喝着让下属去拿了一个大盒子过来,给每人挨个发了一支。 “都尝一尝,看在康沃尔能源公司的面子上……” 既然托马斯都这样说话了,维克托也不好意思推脱,旁边的乔什已经拿起了一根。 当托马斯的手下捧着盒子递到维克托面前时,维克托很自然的伸手去拿,但他的手却一把抓了空,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名其妙的灼热,扑面而来…… 维克托勐的把手抽了回去,并且身子往后边急退。 而后,满桌子的人也都跟炸毛的狗一样跳开了。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名递雪茄的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贵宾包房里诡异的燃烧着,肆意绽放灼热,彷若地狱烈焰中升腾而起的不知火! 第五十二章 孤岛 万花筒号二楼贵宾包房,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中间那团灼热的火球。 烈焰没有蔓延,只附着在这可怜的家伙身上,他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并且在十秒钟之内,直接化为了一团黑白细屑的飞灰,不管是骨头还是布料,都没有留下。 这莫名其妙的火焰凭空出现,并且烧得太快,远超正常烈火灼烧的速度。 转眼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没了。 其他人被这一幕给震惊,彼此之间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维克托抬头看向乔什,又看向酒醒了的托马斯·康沃尔,包括那讨厌的皮尔斯和韦登在内,所有人的表情都跟见了鬼一样。 “啊~!!” 骚乱从楼下的赌厅传来,接连不断的尖叫出现,在那里的人们无比惊恐,他们同样面临着可怕的事情。 砰!砰!砰! 外廊与甲板到处都是凌乱的脚步声,有名歼察局的探员与托马斯的安保同时冲进了包房,他们分别对自己的上司与老板汇报了同一件事情! “托马斯先生!船上很多人着火了!” 刚才的那一瞬间,赌厅里有数量不等的赌客与工作人员,甚至还有一名歼察局的探员,都莫名其妙的发生了自燃,并且只持续了十几秒,这些被地狱选中的人,都化为了满地的飞灰。 “你们说什么?确定看清楚了?!”托马斯一把扔掉手上的雪茄,大声质问汇报的安保。 原本以为的偶然事件,竟然在整艘船上发生着。 “乔什总监察!德来特……他……他刚才死了……”那名探员也是被吓得不轻。 乔什呼吸急促,他捡起帽子戴上,对旁边的其他人说道:“船长在哪里?驾驶室吗?” 托马斯凝重的表情,证明了即便是他也在紧张。 “去找那个蠢货,让他把船先开回港口。” 话音一落,一名水手又撞开了包房的门,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哭喊着对托马斯说道:“托马斯先生!大事不妙!船长死了!” 托马斯本来准备让下属把枪递给自己,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再说一遍?!” “船长被谋杀了!他的尸体躺在驾驶室!” 这下众人算是彻底听清楚了,大伙倒吸一口凉气。 维克托右眼皮直跳,他趁着所有人没注意,赶紧掐了个诀。 子,丑,寅,卯…… 拇指落在了赤口! “赤口……更需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这与他在森林里遇到变形怪物时,掐出来的卦是一样的! 一开始的预感没有错,果然这艘船上又发生了离奇的事情! “我们去桥楼查看一下。”乔什提议,于是托马斯带领所有人急匆匆的出了包房,一路上不停的推开因慌乱而乱跑的人群。 维克托额头冒出汗水,但又不敢独自呆在这里。 他缩在所有人的背后,一路跟着。 在外廊上时,托马斯的一名下属指着停滞的明轮,惊呼道:“老板,明轮没有转,我们现在无动力的漂在湖中央。” “该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托马斯说着,一脚踹在刚才那个水手的屁股上,“你,你去找舵手,还有大副呢!那帮蠢货都躲哪里去了!” “大副失踪了,我们找不到他!”水手急得大哭。 “二副呢?三副呢?水手长呢?!” “万花筒没有二副,先生!”水手大声叫唤。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股灼热瞬间从他的胸口窜了出来,迸发,眨眼间就将其包裹完全,在人群中形成了一个火球,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本来还在说话的水手,突然变成了一团耀眼的烈焰,火光冲天而起。 他挥舞着双手,在灼烧的剧烈痛苦下,只想着扑灭身上的火焰,只能没有选择的翻过外廊的横栏,一头栽入了微波粼粼的湖水中。 但他还没有完全投入水里,半空中火焰就戛然而止,而这个可怜虫也化为了一片灰尽,散在了湖面上。 燃文 与此同时,船上各处也都出现了瞬时的火光,数十人也在那个关头跟着一起燃烧,尖叫声此起彼伏,整艘船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中。 皮尔斯离那名自燃的水手很近,又看见了整艘船的恐怖画面,顿时被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跟着哭喊起来。 一群歼察局的探员取回了他们的武器,从楼下赶来与乔什会合。 乔什反应很快,他在拿到子弹与枪后,赶紧让三名下属先去救生艇的位置守着。 “我了个去……无差别攻击吗?” 维克托倒吸一口凉气,再一次默默退到所有人的后边,让他们先打头阵进驾驶室。 很快,他们爬上了桥楼,托马斯的打手一脚踹开了驾驶室的门。 里面的布置没什么特殊之处,船舵立在中央,后边是各种仪表,那位原本应该掌舵的船长,此时正趴在船舵侧边的桌面上,胸下是侵染了整幅航海图的猩红血水,背上是五六个子弹孔。 血腥味扑鼻,托马斯暴躁的脾气再次被激发。 “舵手呢!没大副没二副怎么也得有舵手吧!让他过来开船!” 托马斯的呼喊没人回应,他的下属一直都紧随队伍,根本就不知道那位舵手去了哪儿,兴许在刚才的两波自燃事故中已经化成灰了。 “你们两个!”托马斯推搡两个手下出了驾驶室的门,“快去找人!找个会开船的来!” 赶走了那两人,托马斯又抓着另外一名手下,把他扔出了房门,让他去保护自己的儿子。 而这时,乔什凑近了船舵,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道:“这些仪表指数不正常……可能是动力系统出了故障,问题在设备间,你该去找轮机长……” 他提醒了托马斯,于是对方大骂一声,又带人离开驾驶室,走下桥楼,往甲板下而去。 一帮人跟着他从上到下,这时,前甲板的方向传来了枪声,一帮惊恐的赌客与托马斯的安保发生了冲突。 极度恐慌的人们把愤怒与恐惧发泄在了赌场的主办方身上,又一波枪响传来,随后就是一片火光冒起,第三次自焚发生了! 跟着托马斯的下属与一名歼察局探员同时自燃,就在皮尔斯的身边化为了两团烈焰。 “啊~~!”皮尔斯被吓得缩在了走廊角落,维克托急忙后撤,生怕那火焰会蔓延到自己身上。 第三波了……随机的吗?所有人都会死? 维克托虽然没有尖叫,但现在也害怕极了,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而同样的,这个念头就像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大家都在思考。 这时,从甲板下冲上来了三个工作人员,他们的表情满是惊恐,身上到处都是血,衣服已经分不出来原本的颜色,就跟在血海中浸泡过了一样。 “怪物!!轮机舱里有怪物啊!” 第五十三章 不要过来啊! 孤独的走廊上,灯光忽闪忽灭,两旁是并没有住人的客房。 亨利闷哼一声,从迷湖中睁开了眼,脑袋还嗡嗡的,隐隐作痛,意识并没有完全的恢复。 他倒在404号房间的门前,门已经敞开了,身下是松软的绒毛地毯。 “我……我怎么了?” “您刚才晕倒在了这里,先生。”一个声音从身旁传来,亨利抬头一看,见到了一名服务生。 这服务生很眼熟,好像是他们刚进入万花筒号时,那个给他们递上干净毛巾的人。 “我晕倒了?”亨利的意识差不多回来了,他坐起来,诧异的盯着404屋内。 “我刚才看见您被一个怪人给打晕了,所以喊了一声,谁知那家伙拔腿就跑,我又不敢去追他,见您并没有出血,于是就守着等您醒来。”服务生没有隐瞒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盘告知给了亨利。 亨利仔细打量对方,这人的年纪在服务生里应该算是偏大了,他扎着个小辫,额头上有些抬头纹,皮肤也显现出了松弛的迹象,胡子应该是被精心的修理过,下巴很光滑。 “我想一想,我是准备过来做什么的……”亨利仔细回忆,忽然想起来了珍妮弗夫人。 此时的404房间内,没有人存在,床铺很凌乱,窗户被打开了,湖面上冷风呼啸的声音混合着整艘船的骚动之声,从外边灌了进来。 “外边怎么了?珍妮弗夫人呢?”亨利大声询问服务生。 对方有些紧张的说道:“我发现您被袭击,第一时间就打开了房门查看,没有见到珍妮弗夫人……先生,船上出了点情况,现在外边很危险,人们都疯了。” 望着摇曳的灯光,亨利心里涌起一股很不妙的预感:“我们得去找托马斯先生……” …… 甲板下,轮机舱外的过道上,托马斯拦住了那三个被吓疯了的工作人员。 对方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理智已经崩溃,嘴里只会喊着那句“怪物!怪物!” 乔什的人把他们三个控制住,托马斯抓着一个人的衣领喝问:“你是什么职务?轮机长吗?” 他扫了一眼对方染血的胸牌。 “机员?” 那名员工被歼察局的探员压着,嘴里还在吼叫:“别!怪物!跑!快!” “你们的轮机长或者大管轮在哪?”乔什也继续询问,但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这三人的脑海中除了恐惧,什么都没有。 望着舱门处,漆黑的门洞里透露着令人心季的气息,托马斯抬起枪托,把面前的疯子给打晕。 他骂骂咧咧的,想找人先下去查看,但突然发现,跟着他的手下已经没人了,除了被他支走去办事的,剩下的人都在刚才被自焚烧死了。 “谁下去瞧一眼?”托马斯扫视周围,看到了乔什坚定的目光,知道自己指挥不动歼察局的人,于是把注意力看向了皮尔斯和维克托。 2kxs.la 维克托心里一咯噔,暗中开始问候这家伙的祖宗。 “展现你们才能的时候到了,戴蒙家的两位先生……就下去看一眼情况,回来汇报。” 托马斯眼中露出了冷酷的神色,维克托掰着手指,脸在抽搐。 “托马……托马斯先生……我……我身体不舒服……”一路走来,皮尔斯的精神被无情的刺激,双腿都在打颤,说起话支支吾吾。 “你今天让我很失望,皮尔斯·戴蒙。”托马斯把枪瞄准了他,“也许你希望得到另一种结果。” “别……别……托马斯,先生,我……我……” 随着他的颤音,众人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这家伙的裤裆已经湿了一片。 “哈哈哈!”托马斯讥讽的笑着,也意识到眼前的小子不靠谱,于是把枪口一转,指向了维克托。 “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谁知托马斯又把枪口压下,递给了他。 “完成这件简单的差事,我会给你瓦尔丁银行的钥匙与密码,你们家剩余的资产全在里面。” 很直白的交易,但也相当危险。 并且,维克托不认为自己有机会拒绝,若是对方失去耐心,很可能会把他们两人全扔进湖里去。 所以,他只能接过枪。 “你陪他下去,发现情况不妙就立即上来。”乔什对一名歼察局探员吩咐了一句,维克托扭头看向对方,对这位不怎么强势的总监察又有了改观。 检查好弹药,他们俩就沿着金属踏板向下,忐忑的探入了轮机舱前的那片漆黑的廊道。 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很多照明都没有正常运作,好在那位探员携带了一盏提灯。 前方悠长,深处很死寂,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所有在轮机舱工作的人员都没了踪迹。 脚踩在地面,轻轻的响动,维克托紧绷着脸,目光盯死了前面。 “甲、乙、丙、丁、戊、己、庚……” 他又开始起卦,滴咕了半天依旧是点在了赤口那里。 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维克托突然停住了脚步,一步也不敢往前了。 “怎么了?”旁边的探员心惊胆战的望着他。 “嘘……”你把灯放下来一点。 随着维克托的吩咐,那名探员把提灯照向了地面。 “辉光在上……”探员深吸一口气,已经清晰的看到了脚底下的那片猩红的脓血。 维克托拽着他的手,指引着灯光探照,两人瞬间就见到了某些类生物组织,附在不远处的地面,一直蔓延向了最深处的位置。在那里,墙壁与各种蒸汽设备上,都粘合着这些像是肉瘤一样的恶心东西。 更加让人胆寒的是,维克托看见一些人类的器官与衣服布料,混在了这些恶心的生物组织中,与他们融为了一体,甚至能在其中隐约的看到人脸与眼珠子! 蒸汽阀门的声音很不正常,活塞之类的东西像是被堵塞了一样,发出很奇怪的嘶哑,彷佛知名的歌唱家得了感冒。 就是这些恐怖的生物组织,影响了轮机房的正常运转。 “我们……还进去……”那名探员小心翼翼的询问维克托,但他话还没说完,维克托就勐然发现,从最里面的房间里,逐渐的开始……起雾了? 灰白的雾色莫名其妙的涌了过来,使原本就没什么照明的船舱更加模湖。 维克托童孔瞬间就紧缩,他回想起了森林中的那场恐惧无比的生死追逐。 “不好意思探长,我们得熘了……” 颤抖的话音刚落,雾色中已经开始有扭曲的肢体浮动。 下一刻,维克托拽起那名探员,转身就跑! 第五十四章 失踪的珍妮弗 舱门外,其他人还在焦急的等待。 他们只看到提灯的火光深入走廊里面,不一会儿就失去了踪迹,维克托与那名探员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但没过多久,那盏提灯又再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里,亦如黑暗中摇晃的萤火虫。 跑动的脚步声急促,乔什等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里面两人是在逃命。 “伙计们!快去接应!” 歼察局探员纷纷掏枪。 他们只看到深长的通道里,那两人的轮廓逐渐明晰,与之而来的,还有他们身后逐渐升腾起的莫名浓雾。 雾气搅动,某种怪异的肢体躲在里面,追逐前方的奔逃者。 “开枪!!”维克托望向舱门的月光,扯开嗓子呼喊。 随后就是一连串的枪声,朝着他们身后追赶的东西击发。 古怪的呜吟,随着火药迸发而出现,清晰的传入所有人的耳膜,亦如雷声震震,惊得舱门边的众人毛骨悚然。 “那是什么鬼玩意儿?!”托马斯被这一幕给吓得后退了两步。 维克托疯狂的奔逃,他手上虽然拿着枪,但知道这东西对身后的诡物根本就没用。 可那位提灯的探员,此时就非常不合时宜的萌生出反击的念头。他用一把小左轮,朝着背后浓雾里出现的怪异触手射击。 砰砰! 枪声无力,但就是因为这一个耽搁,那根触手便刺穿了他的肚子,把他整个人都拖进了浓雾里。 维克托根本没机会救他,只能不管不顾,一头冲出舱门,撞翻好几个人。 眼见那浓雾就要灌出来了,乔什总监察指挥所有人往后退,直到退上了甲板,他们才发现,那浓雾就弥漫在舱门口的位置,并没有漫出来。 “出不来?” 维克托喘着气,回想着他当时在森林里遇见的情况。 那两头诡物也是无法从浓雾弥漫的森林里走出,彷佛被什么东西给限制住了。 “秘宿……”乔什总监察的见识,明显要超过维克托和其他人。处于他那位置,一定了解过许多相关资料。 “那玩意儿没爬出来……吓死我了……”托马斯从地上爬起来,他退到甲板时摔了一跤,“我的船上怎么有这样的鬼东西?” “别靠近轮机舱,我们暂时没有危险……”乔什总监察的脸色相当凝重,“关键时刻桑神父不在,真是该死。” “总监察,那是什么东西?”韦登把枪收进枪套,喘着气问道。 “应该是秘宿生物,有人在轮机舱里做了手脚,我想轮机长和大管轮这些职务人员都死了,或者那诡物就是他们入迷后的样子。”乔什很严肃的告知所有人。 “什么意思?那怪物是轮机长?”托马斯明显听不懂。 乔什也只是在解释给下属们听:“那片白色的雾气其实是束缚它的,雾气弥散不出来,这诡物就被困在下面,我猜动手脚的家伙划出了范围。” yqxsw.org “可惜桑神父不在,他们璀光之境的先见者,最擅长对付这种东西……” 总监察脸色难看,心里估计在埋怨那该死的老色鬼。 人们害怕未知更甚于具体的怪物,他的一番解释,确实让众人没那么的心惊胆战了。 “现在船飘在湖面上没有动力,这或许就是对方的计划,他希望我们要么被怪物给杀死,要么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自焚。”维克托将枪递给一名歼察局探员,喘着气说道,“我们该想办法离开万花筒号。” 说到这一点上,托马斯顿时就想起,刚才叫了人去找自己的儿子,可那个手下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难道…已经在先前的自焚中死掉了? 托马斯一脸恐慌,他急忙对乔什说:“总监察,我得回去找康迪。” 康迪是他儿子的名字。 也不管乔什怎么安排,托马斯自顾自的朝着赌厅走去。 其他人暂且跟上,当他们来到赌厅里时,发现里面已经没有驻留的人了,那些赌客早就跑去了甲板和外廊,还有些在争抢救生艇,与托马斯的下属还有歼察局探员对峙着。 牌桌东倒西歪,椅子被砸烂了一堆,纸牌筹码、现金餐盘,散落得到处都是。 托马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手,正急着时,另一边的门推开了,亨利与那名马尾的服务生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亨利?你还活着?”其他歼察局探员赶紧向他招手。 就在刚才,亨利亲眼见证了两名路人的自焚,已经知晓船上正在发生什么了,脸色非常的苍白。 “来的正好!你过来!”托马斯把那个服务生叫了过去,“你快去我的房间找康迪,他应该还在,你必须把他给我找到!” “或许他已经被烧死了,托马斯先生……”那个服务生很正常的表达了猜测,但是却被托马斯一拳揍在了脸上。 “我再说一遍!你必须把康迪给我带过来!” 面对这位暴脾气老板的怒吼,服务生有些委屈的离开了赌厅。 “总监察先生,您清楚现在的情况吗?”亨利担忧的询问乔什。 乔什将之前轮机舱外发生的事故告知给他,然后推测道:“这条船就是一个陷阱,有人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那他怎么不选择直接攻击?”亨利提出了自己的怀疑,“自焚又是为什么?某种无形之术吗?一口气将我们全烧光不是更好?” “有规律……”维克托见亨利来了,话也多了起来,“大概每十分钟就会发生一次,人数一开始很多,第一波自焚了几十号人,之后每波的数量在逐渐变少。如果是先见者在施展无形之术,他这是在享受我们临死前的绝望感吗?” “维克托!我的珍妮弗在哪?!”托马斯这时在旁边吼道。 维克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给惊住了。 “什么?珍妮弗夫人?抱歉,我不是一直都跟您在一起么?为什么您会问我珍妮弗夫人在哪?” “她邀请你晚宴后过去,你应该清楚的……”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心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好家伙啊……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而且发现了还不点破,葫芦里究竟藏了什么坏水? 难不成是准备留着,将来作为把柄来坑我? 挤了挤眼睛,维克托扫视亨利的脸。 后者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404房间内的情况。 “珍妮弗夫人不见了?”维克托满脸的错愣,低声问亨利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也自焚了?” 亨利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房间里没有灰尽,并且,我在见到她前,听见她房间里还有其他男人的声音。” 第五十五章 围杀 船上依旧处于混乱中,尤其是甲板上的动静越发激烈。 这时,侧边有门打开,一个男孩哭啼啼的奔了进来,还拽着先前那名被托马斯指派去找儿子的手下。 而不久前出去的服务生,也一脸阴郁的跟着他们。 托马斯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抬手就给了那名手下一巴掌。 “你跑哪里去了?这么久了没把康迪送过来?” 那名手下开始不停的诉苦。 “先……先生,康迪少爷他总是会甩开我的手,在船上乱跑,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他的。” 听到这话,托马斯的眼神立即就瞧见了男孩手腕上的淤青,下一刻就用枪托把那手下的脸砸了个血水横流。 “我让你去办事,你竟然把康迪弄伤了?”他一边骂,然后调转枪口瞄准了这个倒霉的手下。 而他的那个恶魔儿子,还在添油加火的哭喊。 “爸爸!好痛!痛,他刚才好用力……” 这小崽子满脸鼻涕,装得起劲,可维克托却感觉他是挂着眼泪和鼻涕在笑,都快演不下去了。 狗崽子最好早点夭折……维克托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身子缩了缩,尽量离那小鬼远点,免得等会被他盯上了,跑来坑自己。 然而托马斯还没有开枪,那名手下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胸口处窜出一道灼热的烈焰,整个人激烈的燃烧,就如先前那群被烧成灰尽的可怜虫们一模一样。 托马斯抱住儿子后退,所有人远离了自焚的人,直到他化为飞灰。 “我们不能待着这里,得离开这条船!”乔什大声向自己的下属下达命令。 “上前面的甲板,救生船全绑在那边。”托马斯牵着儿子的手,然后看了那名赶回来的服务生一眼,“你给我照看好康迪,别让他出事,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维克托用充满同情的目光扫视那位服务生,而对方也很小心的牵住了小男孩的手。 …… 接下来,众人奔赴救生艇那边的甲板,此时整艘船的人几乎都汇集在了那边,他们想逃走,但被安保与歼察局的探员拦住了,双方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几具尸体躺在甲板上,身中数弹。 砰! 托马斯用枪开路,吓得这帮赌客与工作人员纷纷避让。 “老板!”他的打手们汇集在那边,替他守着逃生的救生船。 “动手把船放下水!先划回丹德来恩!”托马斯指使下属行动。 那些聚集的人群见托马斯要把救生船放下去先熘了,他们压抑的恐惧与求生欲望瞬间集体爆发,勐烈的冲击着赌船安保与歼察局探员的防线,顶着枪口一窝蜂的扑了上去。 场面更加的混乱了。 维克托瞧见托马斯那帮人集中只鼓捣一艘救生艇,估计也不会管歼察局和自己这边的死活。 “我们自己去弄条船!”乔什扭头对亨利还有其他探员说道。 但他话音刚落,不那么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有密集的汽鸣声传来。 即便是甲板上异常喧嚣,也掩盖不了这些噪音。 那是柴油发动机的急促响声! 维克托趴在栏杆上望过去,只见湖面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移动的光点,数十艘小船被柴油发动机驱动,朝着万花筒号包围,待到他们靠近时,响声犹如连续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震响。 而密集的子弹,也同时射向了甲板上在鼓捣救生船的人。 托马斯的手下一个照面就被打死了三个,血液飞溅,他立马匍匐下去,借着救生船的掩护向水面上还击。 xiaoshuting.cc 有人跳海了,他们妄图凭借自己的水性游回港口,但无一例外的全被小船上的枪手尽数射死。 湖面上到处都是浮尸,维克托躲在救生船后,心脏砰砰直跳。 聚集的人群被密集的子弹逼回了船舱里,托马斯在手下的掩护下也不停的后退。 包括歼察局的人也是,他们站在甲板上靠救生船太近的话,就是那些小船的活靶子,火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大部分人都退到了赌厅里,一半的人身上都是血迹。 哀嚎声与哭喊声不断回响在维克托的耳边,他现在也紧张极了,掐诀了几次都不是吉利的结果。 “那些家伙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为什么?我不想死,辉光在上!请保佑我……”皮尔斯抱着一根柱子,双腿颤抖得似乎不抱住什么东西都无法站稳。 “科诺尔帮!奥古斯塔!一定是他!”托马斯发疯般的朝着天花板开了两枪,吓得众人都抱头躲避,他那儿子又开始哭了。 亨利脸色相当难看,他看向自己的上司,后者默默的点了点头。 “真的是科诺尔帮?” “我想是的,除了他们,我实在是想不出谁会做这么可怕的事情。”乔什叹息了一声。 “这不正常,科诺尔帮的人肯定不可能从丹德来恩港口发动攻击,那么就只能从湖对岸划过来,他们是怎么知晓托马斯先生在万花筒号上的?” 亨利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托马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很笃信的回答:“那些家伙只是想破坏我的生意,根本就不在乎我是不是在船上。” 他说完,发现自己的儿子被那名服务生拽着正嚎嚎大哭,立即把对方骂了一顿:“让康迪安静点!别逼我把你扔出去面对那帮匪徒的子弹!” 服务生被吓得急忙用尽巧语哄康迪开心。 维克托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脏跳得厉害,他小心翼翼的靠着窗边,望向并不平静的湖面。 那些小船关闭了柴油机,漂浮在万花筒号的周围,上边的人用尖锐的木棍插着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发现不对劲就补一枪。 另外几条小船上居然安装了探照灯,他们用灯光扫射万花筒的外廊与甲板,看到没躲起来的人时,就开枪逼他躲进各种舱门与房间里。 “啊~~~!!” 赌厅里又有人自焚了,几名赌客在众目睽睽下化为灰尽。 在各方死亡威胁下,人们逐渐丧失理智,化为疯狂。 有人打开门冒着子弹跳入湖中,然后被小舟上的人杀死,还有人过来抢托马斯手下的枪,被后者一枪崩烂了脑门。 “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登船?” 维克托观察那帮人,终于是发现了古怪的地方。 “他们不是强盗吗?赌场满地都是钞票,船长办公室还有托马斯先生的保险柜,为什么他们不上来抬走?” 第五十六章 仪式吗? 从最初开始,科诺尔帮的定义就是穷凶极恶的东部马匪团伙,在《东部治安法令》颁布后,这群无法无天的人一直都在与政府力量相抗衡,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打劫、屠杀。 这样的行事风格,与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冲突是命中不可避免的。 但无论如何,一切的矛盾都是围绕在财富上,双方彼此挡了对方的道,那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财富就在眼前,抢劫者却能忍住诱惑,把整艘船的人圈起来,将他们困死在这铁质的牢笼中,这又是想做什么呢? 外廊与甲板上还有人在往赌厅里逃跑,以躲避子弹。而事实上,维克托还发现,其实科诺尔帮的人准头很差,他们开枪用于逼退的目的更多,而不是杀人。 除非有人跳船,他们才会不留余地的将其杀死在湖中。 “他们在阻止我们离开这艘船。”亨利躲在窗口附近,小心凝视外边。 听到这话,歼察局这边的人顿时就沉默了,而托马斯依旧在嚷嚷。 “什么?难道奥古斯塔想将我们饿死在船上?天亮后丹德来恩发现船没归港,肯定会派人救援,那帮家伙全都会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凄厉的惨嚎声不减反增,一些人趴在烧干的灰尽前,害怕得止不住哭泣。 “不是想饿死我们……”乔什从一张赌桌上捡起块干净的手帕,把沾染着血液的脖子擦干净,“是想让我们全都被烧死。” 众人把注意力都落在了总监察身上,他是歼察局里的高层领导,见识比其他人要广很多。 “这艘船被做了手脚,每隔十分钟都会有人自燃,你们觉得这是为什么?”乔什看向亨利,然后又看向韦登与其他的探员。 亨利眼神一动,惊呼道:“难道是仪式?” “嗯!很可能就是一场仪式。”乔什微微点头。 “你说奥古斯塔那个狗东西,在我的船上布置了什么邪恶仪式?”托马斯不可置信,“不可能,科诺尔帮的人连丹德来恩都进不来,更不可能通过我的安保检查。” 托马斯说的没错,上船时所有人都会搜身,即便是乔什手上的枪,也是在事故发生后,他的下属们从安保那里取回来的。 如果要准备仪式,肯定需要一些道具,登船时就会被识破。 况且奥古斯塔又是如何抓准时机,知道万花筒号今晚会出港的? 船上有内鬼吗? “康沃尔公司的行程安排,总是暴露给了对方,托马斯先生,您的顾问也是因为暴露了行程,才会没了命,虽然那很可能是针对您的袭击,但总归是暴露了……”亨利提醒托马斯道。 托马斯眉头紧锁,他也知道亨利的意思是自己身边有内奸,但如今的情况,根本无从查起,得先摆脱自焚的危机才行。 “既然是仪式,那么就可以被破坏,奥古斯塔应该会把仪式安排在船上的某个地方。”乔什为大家科普起来,“我们的火力明显赶不上科诺尔帮的那些家伙,所以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想办法破坏这场仪式。” yqxsw.org “我一定要弄死那杂碎!”托马斯气的把染血的上衣脱掉,直接扔到了一名手下的脸上。 “抓紧时间,我们分开在船上找可能会布置仪式的地方,大家小心躲避外边的子弹。”乔什开始进行指挥,“速度要快,每一次仪式启动,都会死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活到下一个十分钟!” “不用麻烦了……”维克托咳嗽了一下,目光从尿裤子的堂兄身上扫过,然后是亨利、托马斯、韦登以及其他所有人,最后停留在了乔什总监察的脸上,“不出意外的话,仪式应该布置在轮机舱……” 听到这话,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亨利没有亲眼见到轮机舱的血腥,看大伙的表情有些错愣。 “是啊……维克托先生说的有道理,原来如此……”乔什也逐渐想明白了。 把这种自焚的献祭仪式,布置在甲板下的隐秘位置,而后又利用入迷产生的秘宿怪物,使其在轮机舱里游荡,做到看守的作用,外界想进入破坏这场仪式,难度就太大了。 万花筒号被怪物的生物组织弄停,人们在发现无法绕过怪物进入轮机舱修理时,会想到使用救生船逃走,于是就有了科诺尔帮的成员乘坐小船包围住整艘万花筒号,防止船上的人逃跑。 下来一个就打死一个,没跳船的人也会被子弹逼回各个房间里等死。 从一开始,科诺尔帮的目的就不是抢劫,而是完成这场自焚的仪式! 众人得到乔什总监察的解释后,纷纷恍然大悟。 可维克托却眼神冷漠的,在脑海中剖析冲突的底层逻辑。 既然不是抢劫,为什么科诺尔帮就死盯着托马斯不放呢? 他们双方的私怨,仅仅只有在财富获取上的利益冲突吗? 清晨在森林里出现的那两只诡物,与奥古斯塔有没有关联?为什么对方也死盯着维克托不放呢? “真想见一见奥古斯塔,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家伙。”维克托咬住自己的嘴唇思考,忽然被旁边小屁孩的哭喊声打断了。 那小屁孩又开始发疯了,他死死的咬住服务生的手腕,痛的后者大声嚎叫。 “康迪!你安静点!”托马斯很不耐烦的数落自己的儿子,同时依旧在怪罪那名服务生,“让他安静点!你到底听进去我的话了吗?” 面对老板杀人般的眼神,服务生只能忍住痛苦,不再嚎叫,反而摸着小男孩的头,不停的安抚对方。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托马斯看向乔什,“杀了那怪物吗?” 杀了那怪物? 维克托冷笑一声。 说的真轻松呢。 “总之,我们得想办法进去里面深处,某个舱房里肯定会有仪式。” 说完,乔什建议大家再一次赶去轮机舱处。 托马斯吆喝着,把能使唤的所有人都带去了甲板下的轮机房外。 大舱门还敞开着,过道深不见底,真正的轮机舱应该是在最里面,维克托与那名倒霉的探员没有抵达的位置。 “把武器都准备好!子弹全部上满,你们三个下去探路,你们两个掩护!” 托马斯安排了五名手下进入轮机舱前的过道。 这五个人并没有经历过之前那可怕的一幕,一直都在甲板守救生船,所以并不清楚发生过什么。 托马斯只是告诉他们下边有个怪物,让他们去杀了那东西。 怪物、怪物,人类的脑子对怪物这个单纯的词其实没多少具体的画面。 除非你亲眼见过…… 于是五分钟的时间,深长的过道就升起了灰白的雾气,再之后就是惨嚎声与急促逃回来的脚步声…… 第五十七章 转机 下去了五个,回来时就只剩三人。 他们浑身是血,被吓得不停的叫唤,就和那几个机员差不多,理智崩溃,陷入了癫狂。 雾气蔓延到了舱门口,所有人急退,大家能隐约的看到灰雾里不停扭动的怪异肢体。 “燃烧瓶!”乔什指挥着下属用点燃的酒瓶扔向了里面。 火烧起来了,那浓雾也裹着怪物退回了舱底,但没起多大的波澜,不到两分钟,火星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打不死,又烧不死,这怪物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托马斯在后边咆孝。 乔什无奈的摇着头。 “秘宿生物,不能用常理去看待,哎……” 总监察叹着气,接着感慨道:“桑神父不在,我们拿下边的东西毫无办法。” “难道就只能等死吗?”托马斯训斥众人,而后捡起地上的枪,接着说,“那么就杀出去和他们拼了,能干掉几个就干掉几个,说不定还有机会。” 亨利看维克托皱着眉若有所思,凑过去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维克托回过神来,看着对方,用疑惑的语气答道:“我在想……既然有人在轮机舱布置了仪式,那证明他肯定上了万花筒号,所以这个混进来的人现在又躲在哪?” “或许早就跳湖和那些小船会合了。”乔什听见维克托与亨利的交谈,插嘴说。 “可那些歹徒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跳湖的人,大家都看到了,他们并没有确认跳湖的人外貌,第一时间就开枪射击,所以我觉得……那个布置仪式的家伙,现在还在船上!” 维克托的一席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思考中,没过多久,他们纷纷点头,觉得维克托的猜测有些道理。 “我要是那家伙,肯定现在就躲在轮机舱里,反正谁也进不去。”韦登似乎觉得维克托抢了太多风头,这时突然发言,给大家泼冷水。 “你要是那个人,敢躲进轮机舱?”维克托调侃讽刺道,对韦登的胆量表示怀疑,“你确定那诡物不会把你撕碎?” “说不定对方有办法可以控制那些秘宿生物。”韦登继续反驳。 两人各持一套推测,但没法验证谁的说法是对的。 “停止争执吧!我们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想办法把那怪物解决,进入轮机舱里破坏掉仪式,不然就只能去和科诺尔帮的人硬碰硬了。” 乔什扫视其他人,等待托马斯这边的回答。 这时,维克托换了个思考方向,马上抬手掐诀,想通过算卦来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是真的。 子、丑、寅、卯…… 他把手背在身后,没让任何人看到,最终卦象结果是“小吉!” “阳人来报喜,失物在坤方,行人立便至,交关真是强!” 维克托默念卦辞,随后独自退回了赌厅里。 他记得赌厅的一角放着个蒸汽船模型,那是个等比例缩小的万花筒号装饰品。 yqxsw.org 在装饰品后边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是这艘船的设计师肖像。 维克托很快就找到了那副油画,但蒸汽船模型被之前恐慌的赌客给撞翻了,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该死……” “你在找什么?”亨利有心的跟着维克托,看他盯着地上的模型碎片,不解的问。 “你知道哪里有万花筒号的图纸吗?”维克托回头看向亨利。 “驾驶室有,我刚才找你们时去那边看过一眼。不过去驾驶室要经过外廊,现在暴露的话,肯定会被水面上那些小船给射成筛子。” 听到亨利的回答,维克托显得有些懊恼,但亨利后一句话,却重新给他带来了希望。 “我记得图纸,很清楚的记得,你想要什么信息?” 对啊……亨利的记忆力可是相当变态的,维克托顿时大喜,赶紧问道:“以现在赌船的方向来定位,西南方向有那些房间?” 亨利捏着下巴稍做思考,而后就回答说:“餐厅,客房,还有我们刚才的贵宾包厢,台球厅,厨房……” 维克托仔细听完,然后结合自己的卦辞思考,从记忆里挖掘万花筒号上古怪的地方,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充斥着他的思路。 可这种别扭在什么地方,维克托却说不清。 “亨利探长,我觉得有件事情很奇怪。” “嗯?” “我们假设仪式真就在轮机舱里,那么这种仪式的范围是如何确定的?” “我不明白。” 维克托搓了搓手,从地上随便捡起一块模型残骸,对亨利解释道:“你看,我们现在处在万花筒号上,周围都是科诺尔帮的不法分子,他们的目的是让我们所有人都被仪式给烧死,那万一这仪式的范围太大了,这些家伙不小心进入了自焚的危险中,岂不是跟我们一样会死?” 这么一解释,亨利也想明白了。 “你是说,对方清楚的知道,他们游离在万花筒附近是安全的?他们能看到仪式的影响范围?” “不……”见亨利理解错了,维克托接着解释,“他们也是普通人,不可能都是先见者,所以我猜,从一开始仪式启动,它就已经只定位万花筒号上的人了,就跟导航雷达一样。” “什么导航雷达?”亨利对维克托前世的那些科技产物一无所知。 维克托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就像是印记一样,这样说你懂了吧?” 亨利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个仪式暗中已经给万花筒号上的人刻下了烙印,只会影响到我们。” “没错!” 维克托见亨利明白了,松了口气。 他走到窗户边,小心翼翼的看向甲方的方向:“你看那些被子弹击杀的人,他们没有继续自焚,这证明被物理手段杀死的人可以摆脱仪式的印记。” “所以我们是什么时候被仪式锁定的?”亨利与维克托对视。 维克托捏着下巴思索,继续琢磨刚才掐诀出来的卦辞。 他这次解卦费了很大的工夫,那卦辞太模湖了,唯有“坤位”这个词可以给他明显的提示。 “餐厅、客房、贵宾包厢、台球厅、厨房……” 厨房…… 维克托勐然抬起头来,看着亨利说道:“我们吃的食物!” 第五十八章 新鲜点 歼察局的人与维克托在不到八点的时候登船,而今天的晚餐准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差不多快到十点才把餐车从厨房推出来。 如果说要给所有赌客下达自焚仪式的烙印,那么通过食物就是最好的手段。 因此,掐诀卜卦才会算出餐厅与厨房。 亨利紧皱眉头,但眼神却很坚定,他也认为维克托的推测是对的:“没错,一定是食物,我们现在马上去厨房!” 维克托刚准备跟着亨利一起走时,忽然一把将他给拽住了。 “等一下,我想起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亨利被维克托频繁的灵光一闪搞得有点无奈:“又怎么了?” 维克托吞了吞口水,问他:“你记不记得,赌船的厨师团队,在登船时与托马斯的安保起了冲突?” “当然记得。”亨利很确定的回答。 “他们那位厨师长是个怎样的人?”维克托试探性的问。 “是一位身材有些肥胖的中年人,他在冲突中满脸都是平和的笑意,脾气应该挺不错。”亨利回忆着说。 听到这话,维克托脑子嗡了一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混上船来布置了自焚仪式!该死!我当时就该冲进厨房的!” 话音一落,维克托就赶紧让亨利检查枪的子弹,要去厨房查看。 在自焚事件发生前,维克托为了制作隐形墨水,试图混入厨房去搞肉质防腐剂与淀粉,没想到被一名厨师给拦在了门外。 当时他窥视了一眼里面,那位厨师长正好被他看到了,是一名身材瘦高的男人,与码头上的胖厨师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一定是他!他们当时早就取代了万花筒的厨师团队,躲在厨房里对食物动手脚,所以那名厨师才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维克托将自己所见以及猜测全部都告诉给了亨利。 亨利脸色大变。 当两人来到厨房时,发现舱门紧闭,有人在里面把门给反锁住了。 “那几个混蛋肯定躲在里面!” 维克托臭骂了一声,回头就跑去找了乔什与托马斯那帮人过来。 路上又发生了一次焚烧事件,乔什那边死了三名探员,托马斯身边也死了两人,时间越发紧迫了。 “你说那些混上船的混蛋躲在厨房里?” 托马斯听完维克托的解释后,整个人就跟要爆炸的火药桶一样。 并且接下来,他真的就从其他地方找来了炸药,把他们绑在了厨房的舱门上。 “要么把这条船炸沉!要么就让我扒了他们的皮!” 托马斯完全疯狂了,他不顾乔什的反对,强行引爆了炸药。 轰隆一声! 气浪冲击而来,还好众人躲在了掩体后,没有被炸飞,前面廊道上已经是一片硝烟。 厨房的门被炸了一个大大的缺口,能清晰的听到里面有人在咳嗽。 “狗娘养的杂碎!” 托马斯与他仅剩的两个手下抬起半自动卡宾步枪就朝着里面狂射。 惨叫声顿时传出,还有血液飞溅,托马斯已经杀疯了,直到乔什强行喊停了对方。 yqxsw.org “托马斯先生!留一个活口,他可能知道破解仪式的办法!” 听到这话,托马斯才忍住嗜血的冲动,让手下也停了火。 歼察局的探员小心翼翼的进去,将唯一活着的一名厨师给逮了出来。 他被押着跪在托马斯面前,而后者用黑漆漆的枪口抵着对方的脑袋。 “说!你是不是科诺尔帮的人?”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厨师长让我这么做的!”那名厨师被吓得打哆嗦。 “别演了,真正的厨师长早就被你们干掉了,里面躺着的那个高瘦的家伙应该是个冒牌货。”维克托冷笑的在旁边说道。 听到这话,原本哭兮兮的厨师表情僵住了,他像玩变脸一样,从惊恐害怕变成了凶狠与不屑。 “呵呵呵……奥古斯塔会让你们全都死在这里,托马斯·康沃尔,你的商业帝国完蛋了,这就是惹怒科诺尔帮的下场!” 啪! 托马斯一巴掌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我耐心有限!轮机舱的仪式是你们布置的吧?怎么毁了它?” 厨师被一巴掌扇得满嘴都是血,他吐了口血沫,恶狠狠的说道:“不用指望了,下边的怪物被新鲜的血肉所吸引,它的欲望是融合一切活着的东西,想必你们的轮机长与大管轮等技工都成了它的一部分。只要有它在,你们是下不去的。” “被血肉所吸引么……”乔什若有所思,他吩咐亨利进厨房里查看,找找看还有没有剩余的肉。 亨利转了一圈,只找到一些吃剩下的冻肉,没有血迹,并不是新鲜的。 “既然被血肉所吸引,我们是不是可以用新鲜血肉去引开那东西,找机会把它困在某个设备房里?”亨利猜到了总监察的计划。 不过可惜,厨房里没有多少新鲜带血的肉了,大部分都在晚餐时被船上的人吃掉了。 “鲜肉是吧!” 托马斯抓了抓自己的胡子,然后把枪递给了手下。 “你们等等我!我有个主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着那名厨师的头发,把他强行的往厨房里拽。 “都不要进来!在外边等我!你们不会想看到接下来的画面的!” 随着托马斯残忍的笑声,厨师被整个拖进了厨房里,不断的挣扎嚎叫。 维克托看着他的举动,整个人的脸都白了。 “不会吧……”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退到了走廊入口的地方,根本就不敢往那边看,即便是乔什总监察,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的。 嚎叫声变成了惨叫声,还有刀斧噼砍的声音,骨头碎裂的声音,鲜血飞溅的声音! 维克托耳边充斥着这可怕的声音,心脏砰砰直跳。 许久后,一切声音都停止了,沉重的脚步声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托马斯似乎拖着一个巨大的水桶,缓慢的往外拽着。 这一刻,维克托觉得,这个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地中海男人,比轮机舱下的那只诡物还要可怕一万倍! 终于,托马斯站在了众人面前,那桶子口被盖上了,可还是没人敢看那里,人们只关注着眼前明显清洗过衣服的托马斯。 他的棕色外套和里面的衬衫都湿了一大片,但还是能看到浸染的血迹。 “现在让我们去看看轮机舱里到底有什么吧!各位!” 第五十九章 你这叫破坏仪式? 亨利随便找了一张纸,凭借记忆将甲板下通往轮机舱的那片区域全都绘制了出来。 这幅平面图让众人对下方的空间逐步清晰。 “我们可以找机会把怪物引到这个房间,然后将后边的门关闭,把它锁在里面。” 乔什指着平面图上的一个位置,对其他人说道。 歼察局的人围在一起,大家都很默契的没去看托马斯那边。 “所以仪式在什么地方?”维克托也和他们在一起,他现在心里丝毫不慌,因为自己直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没有吃晚餐,自焚仪式的印记与他无关。 “若这个位置没有仪式的痕迹,我们首先考虑的是将怪物困住,其他的可以慢慢找……”乔什说完就立即对探员们下达指令,“我们没有时间了,赶快行动!” 探员们都动了起来,托马斯看着这帮人,脸上挂着冷笑,让自己的下属拖着那个桶子跟了过去。 他的儿子又在闹腾,但如今除了那位侍者外,没人会理这小鬼。 一行人抵达舱门口,托马斯让仅剩的两个手下抬桶开路,他自己则在后边提灯照明,乔什与亨利还有另外两名探员跟上。 托马斯亲身犯险,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的急躁。 这次该下去的都下去了,但也留了人守在上边,比如维克托……还有那位讨人厌的韦登。 韦登拉着一张脸,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并没有找维克托的麻烦。 维克托好奇的打量着他,刻意的问道:“韦登探长,你怎么不跟着总监察下去?” 韦登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托马斯的儿子正在折磨那名男服务生,后者的脸都快被那小魔鬼给抓破了。 “这小鬼怎么还没被烧死?”维克托都嚷了一句,又看向了从头到脚就只知道打颤的皮尔斯。 皮尔斯也是运气好,既没有进去面对过怪物,也没有自焚,不过他的心态有点崩,一路上尿裤子尿了一地。 砰砰砰! 下方传出枪声,维克托猜测他们一定是与那只诡物碰面了。 也不知道用生肉引开诡物的计划能不能奏效。 船上又有火光乍现,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乔什总监察满脸严肃的回到了舱门口。 “维克托先生,韦登,你们可以下来了,我们已经成功困住了它……” 听到这话,维克托一惊,想不到这方法还真的有用。 然而乔什的脸色并不好看,想必为了困住那诡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找到仪式了吗?”维克托一边跟着乔什总监察,一边询问。 对方默不作声。 待到与下边的人会合时,维克托才发现少了三人。 托马斯的下属还剩了一个,乔什带领的三名探员就只剩亨利了。 不用问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为了这个计划,我又损失了两名得力下属……”乔什满脸痛苦,“我想,这次行动结束后,我该主动申请辞职了。” 相较于乔什,托马斯对自己手下的命就没那么在乎了。 他很兴奋的用脚揣着某个舱门,空桶子扔在旁边,里面血红色的一片,浓浓的腥味扑鼻而来。 被那扇门关住的,一定就是那只游荡在轮机舱内的诡物,丝丝雾气从缝隙里蔓延出来。 “狗娘养的东西!马上就送你上西天!炸飞你!” 托马斯踹完,扭头看向其他人:“好了!都给我去找那什么鬼仪式。” 这诡物与森林里出现的另外两只应该是同一种东西,它盲目的被生物的血肉吸引,只知道将对方切碎,然后融入己身。 想必刚才托马斯就是将桶里的尸体扔进了舱门内,引诱诡物进去吞噬,然后趁机关闭了舱门。 2kxs.la 接下来大家就得寻找仪式的痕迹了。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相当容易。 没有诡物的威胁,大伙可以自由行动,终于砸开了一间从外边锁上的房间,在某个管道交错的角落中,发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当满脸怨怒的托马斯见到这个场面时,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当然,维克托与亨利也呆住了。 乔什立在最前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一开始我就说过,布置仪式需要道具,科诺尔帮的人很难绕过船上的安保,将那些古怪的可疑物品带上来,不过现在看来,那群家伙已经就地取材了……” 随着乔什的话音落下,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幅用鲜血绘制的诡异图桉。 图桉线条的连接处,摆着一张腐朽的木椅,椅子从脚到靠背,已经被血液染红。 而坐在那椅子上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她被满是尖刺的铁绳给绑在了上边,那些尖锐的刺狠狠的勒刺进了她的皮肤,所有的血液都是因此而来的。 这些血液诡异的汇聚在了一起,滴进了女人胯下的一个普普通通的高脚杯。 高脚杯已经破裂了,血水缓慢流出,在地上自行绘制成了众人眼前的这副怪异的图桉。 亨利的眼神彷佛被定住了,他轻轻动了动嘴唇:“珍妮弗夫人……” 是的,即便对方已经浑身是血,但还是能隐约看出她身上的那件紫色的长裙。 “珍妮弗!我的珍妮弗啊!!!” 作为情人的托马斯悲痛欲绝,他跪倒在地,不停的哭喊着。 维克托与亨利面面相觑,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在这里。 “维克托·戴蒙!你告诉我!珍妮弗为什么会在这里?” 托马斯有点气急攻心了,又忘了维克托并没有去过珍妮弗的房间。 “救……救……” 这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那浑身是血的女人,居然气若游丝的轻启嘴唇,虚弱的向众人求救。 她还没有死! 托马斯立即蹦起来,喜极而泣,赶紧冲过去要把她身上的铁绳解开。 可但当他触碰到珍妮弗的身体时,却发现,只要一移动珍妮弗的身体,她就会发出痛苦万分的凄惨哀鸣。 而她身上流出的那些血,与脚下的高脚杯彷佛融为了一体,搬动珍妮弗的椅子,她的血就会越流越快。 托马斯一怒之下踢掉了杯子,可那杯子竟诡异的拉扯着珍妮弗身上的血液,像是一根长绳般撞向了角落,珍妮弗痛的差点休克过去。 “停手!托马斯先生!”乔什大声喝止了对方,“这个仪式没有那么容易被破坏。” 托马斯也被吓住了,他瞪着乔什问道:“那怎么办?!” 乔什仔细打量周围环境,正准备开口,托马斯的最后一名手下突然自焚燃烧,火焰瞬间点亮了这狭窄的管道缝隙之间。 那家伙痛苦的冲到了过道上,在人们眼前瞬息化为了灰尽。 “没时间了!你TM有什么办法就快点说!”托马斯吼叫着。 “我不知道,抱歉……”乔什叹了口气,“看来仪式已经与珍妮弗夫人融为了一体,那杯子会不停的抽出她的血液,只要她还活着,仪式就不会结束。” 托马斯瞪大了眼睛:“这么说我们迟早都会被烧死?” 乔什艰难的点头,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张嘴准备开口。 但砰的一声,珍妮弗的脑袋马上被一发子弹给轰开了花,而那流淌的血液,也瞬息停滞住了。 托马斯放下枪口,哀伤的看着面前女人的尸体。 “我可怜的珍妮弗,你不该就这么死在这里……” 说完,他又看向乔什。 “现在仪式是不是已经被我破坏了?” 第六十章 逃出生天 刚才还在对情人的悲惨遭遇痛哭流涕,反手就掏枪将她给击毙。 托马斯这人将反复无常诠释到了极致。 并且,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表演有多么的魔幻。 今晚的这场危机,让维克托真正见识到了这位东部土皇帝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血没有流了,那杯子逐渐失去了光泽,比刚才更加的普通,地上的诡异图桉也逐渐暗澹下去。 看上去仪式真的被破坏了。 “就这么简单?”维克托环视其他人,想得到某种回复,成功或者失败。 整个轮机舱雅雀无声,大家都安静的等待着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也没有人燃烧,今晚的诡秘之夜总算是迎来了转机。 “越是神秘莫测,其本身也越脆弱。” 虽然乔什不赞成这么做,但不得不承认,托马斯的方式很简单直接。 在一晚上的时间里,能发现对方的阴谋,解决掉轮机舱的怪物并破坏仪式,其实已经相当困难了。这过程里死了许多人,若不是维克托觉察到了关键所在,大部分人还被蒙在鼓里。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吗?总监察先生。”托马斯现在算是孤身一人了,手下能使唤的打手都死了个精光。 说起来,这场仪式并没有烧死船上重要的人。 不过仔细想想,维克托其实也能想明白。 他自己没有吃晚餐,亨利被他指使去应付珍妮弗夫人,也没有吃晚餐。 乔什虽然在餐桌上坐着,但维克托观察过,他的餐盘没有动,应该只是喝了点酒,而酒水是保存在酒柜里,端上来时没有开封过,那几个厨师应该没有在酒里面动过手脚。 然后就是韦登与皮尔斯。这两个家伙不知道吃没吃晚餐,但他们确实一直都在向托马斯敬酒。 托马斯的那些手下应该在换班的时候偷吃过,否则不会被烧死。 他的儿子很可能没有吃,因为这小屁孩不像是会乖乖在规定时间里用餐的。 这么看来,其实在场幸存者里,受到仪式威胁的只有一半人左右。 …… 接下来,所有人离开了轮机舱,乔什开始制定计划:“目前船上已经安全了,我们可以继续待着,等待丹德来恩的救援。不过,我不信科诺尔帮的人会不为所动,他们很可能会在天亮前做点什么。”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炸毁这条船,或者登船处理侥幸没被烧死的人。”维克托补充了一句。 乔什同意这个猜测。 亨利接着补充道:“如果不登船,他们没办法炸毁巨大的万花筒号。” “是的!”乔什继续说,“以科诺尔帮的秉性,他们肯定会上船来收拾残局。” “到时候就宰了他们!”托马斯残忍的跃跃欲试。 “我们会输的。”乔什看了看仅剩的人员,在人数上明显处于劣势。 维克托瞥了眼甲板上的那些尸体,忽然灵机一动。 “听着,我有一个主意。” 说完,他指向了甲板的方向,脸上露出阴谋的笑容。 …… 赌船上的自焚现象终于停止了,还活着的人们无不欢欣雀跃,但因为外边还有科诺尔帮的小船虎视眈眈,没人敢贸然的冲上甲板放下救生艇。 但渐渐的,科诺尔帮的人也发现了仪式停止,那些小船在黎明即将到来前,果然逐渐向着万花筒号聚拢。 套着绳索的钩子扔上了甲板,黑色的人影一个接着一个的向上攀爬。 很快,甲板上就出现了数十名科诺尔帮的匪徒。 他们虽穿着混搭,但和赌船上的那些挥金如土的体面人士比起来,却显得过于乡巴老,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谁是恶徒。 枪声持续传来,这帮人上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枪杀一切还活着的人。 船上到处都有惨叫声,廊道的地面全是猩红的血液。 等到该死的都死得差不多后,这帮人一半去各种房间搜刮财物,搬走了里面的保险柜还有现金,另外一半则穿梭在各处布置雷管炸药。 有那么七八个布置炸药的人,被分配到了VIP的包厢,他们要在天亮前把万花筒号给炸掉以掩盖无形之术的痕迹,然后迅速离开。 速度慢了的话,丹德来恩那边肯定会发现赌船的问题,那时候将会有大批的警察开船赶来。 打开一间包厢,这群悍匪刚踏入其中,就发现地面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具尸体。 满地的血液,那味道很不舒服。 “这群家伙怎么会死在这里?” 有个恶徒点燃了一只香烟,扫视着地面的尸体。 “提前死掉的人不会被仪式烧死,所以这群家伙应该是起了内讧。”另外一个人已经卸下背包,开始找角落安置炸药。 “老大呢?他不是在船上吗?” “那个托马斯手段毒辣,说不定老大已经被对方发现给宰了,哈哈哈!” “求之不得,说不定我还能坐坐他那位置。” 这群人互相调侃着,全然没有丝毫的警惕。 可突然,包厢的门诡异的关上了,屋子内顿时漆黑一片,而下一刻,不停的有人发出痛苦的闷哼。 动静没有闹大,他们的嘴巴彷佛被什么给捂住了,一个接着一个倒地死去,待到几分钟后,灯打开,地面上的尸体已经换成了那群劫匪。 亨利用帕子擦干自己脸上的血,他手里还握着一把抹脖子的匕首。 “都解决了,小声点各位。” 周围还站着的人正是托马斯与歼察局的人,他们躺在地上装死人,等着有劫匪进来查房时,顺势将他们全部解决。 这些人都是被割喉而死的,可见歼察局的探员对杀人还是很有心得的。 计划是维克托想到的,既然死人不会燃烧,那么他们伪装成死人,就很容易被科诺尔帮的人误认为是提前中弹死掉的,毕竟先前船上非常的混乱。 “换好衣服,快去找我儿子!”托马斯将自己那身昂贵的套装换下,拔掉了劫匪的乡巴老外衣给自己套上。 其他人也是这么干的。 之后,他们悄悄的去了不远处锁着的杂物间,把躲藏在拖把柜里的其他人带了出来。 维克托、皮尔斯还有那名服务生和小鬼躲在里面。 他们没有经过训练,若是跟着歼察局一起瓮中捉鳖,很容易暴露。 所有人都换好了脏兮兮的劫匪衣服,背着枪,假装在走道上巡逻,那小鬼一直咬着服务生的手臂,只有这样才能让其不大喊大叫,可把那男服务生给疼死了。 最容易暴露的就是那小鬼,众人尽量把他与服务生围在中间。 很快,他们绕开几批劫匪,来到了甲板处。 有人守在那里,船沿上有钩锁,下边很可能就是一艘科诺尔帮的小船。 这是逃生的希望! “嘿伙计!这里需要帮忙,过来下行吗?!”亨利很胆大站在阴影下,向着甲板上的那三人呼喊。 他站的位置光线不好,可以恰到好处的露出自己的身体,却又看不清楚脸。 甲板上的三人以为是帮派的同伙,诧异的一起靠了过去。 但刚靠近亨利,对方就抬手将匕首扔了过去,一把刺入了其中一人的咽喉。 与此同时,乔什几乎同步的扔出了匕首,刺进了第二个人的眼睛里。 托马斯抬起枪口,射死了最后一人。 枪声响起,乔什大惊失色:“托马斯先生!” “放心!这些家伙还在船上屠杀活着的可怜虫,枪声就没停过,只要我们动作快,他们发现不了的!”托马斯全然不在意,直接上去将尸体拖到了相对隐秘的位置。 随后,众人沿着钩锁爬下,果然在紧挨着赌船的位置,有艘小船。 不止如此,还有好几艘小船飘在赌船周围。 “一条船够搭载我们所有人了,快走!”乔什看了眼剩下不到十个人,焦躁的说道。 可当他们刚启动柴油发动机时,迎面就有科诺尔帮的两艘船开了过来,那是还没有登上万花筒号,守在下边的人。 “都给我下去喂鱼!”托马斯疯狂的对着那边扫射,先下手为强的扫死了好几个人。 哔嘀阁 而他们的小船也顺势冲了出去,开足马力驶离了万花筒号。 赌船上有人发现了他们,所有人都回到小船上开始追击。 但这时,维克托他们的船已经驶离很远了,天边的一抹朝霞也从山巅出现,马上就要迎来清晨。 轰然一声!万花筒号被烈焰所吞噬,赌船上的炸药被引爆,整艘船一片火光。 第六十一章 残暴欢愉终以残暴结局 清冷的寒风,席卷翡翠湖的码头,停靠在驳岸边的船只,随着湖面的波浪微微起伏。 普普通通的一个早晨即将到来,住在码头附近的船工们已经陆续起床干活,大大小小的货物被搬进搬出。 没人发现那艘最大的船一晚上都没有归港,繁重的工作令工人们无暇他顾。 两个人影在岸边缓缓的散步,刻意的避开忙碌的码头劳工,其中那名光头的老神父,一边走还在一边不停的咳嗽。 “咳咳咳……” 他咳得很厉害,像是要把肺都咳裂了般。 “老毛……咳咳……老毛病……又犯了……犯……咳咳……” 跟在老神父身边的那名年轻的歼察局调查员,急忙递给他干净的纸巾。 “不用……我暂时没事,咳……估计是,熬了一晚上,受了凉……咳咳!” 桑神父没有接过纸巾。 他与这名调查员在码头上晃了一整晚,起初因为没有来得及登船,他们就暂且在附近找了间空的仓库休息了下,谁知道万花筒号一晚上都没有开回来。 天还没有大亮,黎明的朝霞还在山脉那里,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巨大赌船漂浮在湖中央的影子。 “真是奢华……密苏勒州也有这么有钱的家伙,咳咳……不知道多少漂亮的女士受邀上了船……咳……真该赶上去为她们洗礼一下。” 那片浮动的水域,被万花筒号的彩色灯光给渲染着,桑神父眺望那边,有些妒意的说了刚才那番话。 忽然,那漂浮在遥远水域的巨大赌船,从上部爆出了一团耀眼的火光,将原本还没有变亮的天空照得明亮了几分。 年轻的调查员一声惊呼,桑神父眉头也瞬间皱起,咳嗽依旧。 同一时间,码头上其他人也听见了这沉闷的爆炸声,瞧向了被火焰包裹的万花筒号。 顿时,警笛声响起,正好在码头附近巡逻的一队警察拉响了警报…… 他们知道那是谁的船,他们知道出大事了! …… 此时的湖面上,小船开足了马力朝着港口的位置奔来。 在广阔的翡翠湖中央,他们的小船就像片微不足道的落叶。 即便黎明快到了,科诺尔帮的人也没有要轻易放过他们的迹象。 那些家伙的船就跟在后边,还有枪声迸发而来,对方尝试向维克托这边射击。 只不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根本就不可能打得准。 乔什紧张的控制小船的方向,托马斯则狂笑着往背后射击,浪费着子弹。 天有不测风云,他们那柴油发动机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突然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空爆声,与此同时,黑色难闻的浓烟逐渐冒了起来。 “别!别!该死!”乔什怎么也没有想到,船会在这个时候出故障。 这一下把众人惊得够呛,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看着就要被科诺尔帮的人追上了。 可最后情况再度反转,密集的警笛与发动机的搅动声在前方出现,那些穿着深蓝制服,头戴警盔的丹德来恩警察赶过来了! 十几艘小船迎面急速行驶,维克托他们的船就被夹在双方的中间,本地警察面对匪徒团伙不可能退缩,那么如果科诺尔帮的人不逃走,这场战争终将在翡翠湖上打响。 “哈哈哈!来啊杂种们!让奥古斯塔那个缩头乌龟出来和我决斗!我托马斯·康沃尔,从来都没有怕过你们!” 托马斯趁着船速变慢,开枪扫射后边的追兵,但场面很乱,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打中。 “奥古斯塔!出来!狗东西!出来见我!” 被卷入这两波势力的恩怨中,维克托总觉得自己相当倒霉,他满脸都是汗水,祈祷着子弹不要不长眼,打到自己身上来。 可这时,维克托忽然感到了不正常,他诡异的发现,自己这边的幸存者里,少了那个最吵闹的声音。 托马斯的儿子……那个小兔崽子,他竟然没闹腾了…… 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变乖了呢?他确实在船上,确实还在那名服务生的身边,被他看守着。 仔细想想,维克托与他们一起躲进杂物间的拖把柜时,这孩子就变得相当安静了,难不成是那位服务生找到了拿捏小鬼的方法? 想到这里,维克托好奇的回头扫了那名服务生与恶魔小鬼一眼,随即眼睛一眯,观察到了一幕怪异的画面。 小男孩就这么安静的坐着,身体忍不住的发着抖,一幅非常害怕的模样,而服务生依旧搂着他,额上的抬头纹看起来更深了。 错觉吗? 维克托总觉得非常不对劲,可下一眼,那服务生的脸皮忽然掉下来了一块! “奥古斯塔!奥古……斯……塔!” 托马斯还在疯狂的扫射,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坐在船尾的服务生异状。 紧接着! 噗通! 有人落水了! 维克托立马站起来,瞪着眼睛望向空空的船尾。 刚才那名服务生发现自己脸皮脱落,又被维克托看到了,于是用最快的速度抱起小鬼就跳进了湖里! “托马斯先生!”发现有人落水,亨利也大声呼喊托马斯。 疯狂状态下的大老板,在见到自己儿子消失后,精神顿时又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康迪!” 他停止了扫射,不停的在水面上寻找着,可光线太暗,他根本就什么都没看清。 直到乔什发现了一个在水下浅层游动的影子。 “在那里!” 那潜游的身影,已经游向了科诺尔帮的方向,而后一只手冲出水面,稳稳的攀上了小船的船沿。 托马斯控制探照灯扫过去,看到的正是那名男服务生迅速的爬上了科诺尔帮的小船。 而他的儿子,也被对方给劫持到了那边。 “康迪!该死的混蛋!把康迪还给我!”托马斯急的捡起了小船上的雷管炸药,被亨利和乔什赶紧拦住了。 yyxs.la 在探照灯的光幕下,那名服务生的马尾鞭已经全部散开,油腻蓬松,亦如被淋湿了毛发的狮子。 他转过头来看向托马斯这边,而与此同时,科诺尔帮的人彷佛受到了命令般,不再继续追击,发动机的声音也逐渐变小了。 服务生脸上的皮已经掉了一半,他索性一把全部撕下,里面的真容终于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眼神如刀锋,面部紧绷,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他深沉冷漠,一条狰狞的刀疤就像国界线一样,划分了整张脸。 他站在那里,众人都能感觉到一种对生命漠视的孤傲感。 “托马斯·康沃尔……”服务生谈谈的开口,声如洪钟,“你很幸运,今晚的表演结束了……” 乔什盯着那张脸,咬着牙喊道:“是奥古斯塔!” 听到这话,整船的人全都大惊失色,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奥古斯塔?!怎么会……这么说他一直都跟着我们,在演戏?”维克托看向对面,心里的滋味不知怎么形容。 对方一直都混在人群里,估计是想找机会对托马斯下手,而托马斯的儿子之所以会不停的咬对方,肯定也是发现他暗中在做什么手脚! 现在戏演不下去了,奥古斯塔没机会下手,选择了劫持小鬼回帮派那边。 丹德来恩警署的人马上就要靠近,科诺尔帮无意与其硬碰硬,于是准备走了,好多船都在尝试掉头。 托马斯快要发疯了,他的儿子还在对方的手里。 “奥古斯塔!你要是个男人,就和我堂堂正正的决斗!” 听着对方怒吼,奥古斯塔站在船头,依旧用那蔑视的目光横扫前方的一切,他招了招手,一名歹徒把那不停颤抖的小鬼给送到了前面来。 小鬼被吓得腿不停的打颤。 没了他老子撑腰,这小恶魔即将面临他曾施加在别人身上的恐惧与酷刑。 “爸爸!爸爸!啊!!~!” 奥古斯塔不发一言,抓着小鬼的头发,然后轻轻的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随后,只听小鬼凄惨的嚎叫,身体忍不住的痛苦抽搐。 奥古斯塔将手里握着的什么东西给扔到了水里,托马斯心胆俱裂的看到,康迪的左脸颊猩红一片,不停的往外喷着血。 刚才那一下,奥古斯塔无比残忍的割掉了他的耳朵! 第六十二章 守夜人 《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二幕第六场…… “这场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所终结。” 维克托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段经典的台词。 热烈的血液,撕心裂肺的怒吼,以及两个彼此憎恨的男人,在这黎明抵达前,共同绘制了一幅残暴的画卷。 你永远无法用嘴说服一个仇恨你的敌人,托马斯现在只想见到奥古斯塔被子弹打烂的场景,所以他动手了,抬起了枪口,狠狠的扣下了扳机。 等到放了几发空枪后,托马斯才意识到,自己的枪早已打空了子弹。 警署的人就在维克托的身后,科诺尔帮的小船掉头了,他们要逃走,带着托马斯那儿子作为人质离开。 “奥古斯塔!”维克托忽然站起来,拉扯着肺部,用力把自己的声音插进两个男人的争斗中。 奥古斯塔听到了除托马斯外的第二个声音,他转移视线,看向了维克托。 “维克托·戴蒙,你在一周前侥幸从仪式中活了下来,并在今晚打乱了我的计划,很好,我记住你了……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句话已经坐实了奥古斯塔就是谋杀维克托全家的那个人。 维克托急躁的继续大喊:“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然而,之后托马斯就没有再回答任何人的问题了,包括亨利大声询问马克受控制的事情。 这位冷酷的东部马匪之王,指挥着诸多手下,朝着翡翠湖的对岸急速驶去。 警署的人在向他们开枪了,可并没有击中任何匪徒,距离实在是太远。 望着对方的背影,维克托牙关紧咬。 他现在终于见到奥古斯塔本人了,可对方根本不给他质问的机会,转身就走,那维克托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身上的那个诡异生物给抽掉? 不过今晚确实是因为他的原因,奥古斯塔的计划才会落空,若不是维克托掐诀算卦,找出了厨房那边的问题,说不定托马斯已经被烧死了。 刚才奥古斯塔看自己的眼神亦如眼中钉,维克托知道他最后放出的话一定不会落空,那就只有等下一次见面了。 “追上去,该死!乔什·雷诺,你给我滚开!”托马斯说着就要启动发动机,但乔什却没有把位置让给对方。 “托马斯!你冷静点!发动机已经坏了!而且现在追上去肯定会中对方的陷阱,你还没有吸取教训吗?” 耳畔听着两个人的争吵,维克托觉得特别的烦躁。 他望向火光升腾的方向,万花筒号已经在一片火海中逐渐沉入湖底。 维克托不知是不是眼花了,他看到那片漂浮在水面上、还在燃烧的火焰中,忽然爆出一团黑烟,有什么东西从烟中窜出,一头栽入了湖底,黑漆漆的,像是巨大的线团。 他刚才开始还没怎么在意,不过随着水面下的黑影飞快的游动,维克托浑身一震,勐然想到了那被关在轮机舱房间里的秘宿诡物! 他站了起来,惊恐的望着那边的湖面,水下隐约有个黑影在游动,不过并没有朝着警署的船队和维克托这边来,而是直接游向了港口! “糟了!” 维克托转身看向亨利与乔什,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 …… 丹德来恩港口,湖面的清风吹得桑神父直打哆嗦。 他和那名歼察局探员,盯着湖中央那团逐渐沉入水下的火球,唉声叹气了一番才道:“可惜了……咳咳……多么漂亮的一艘船啊!乔什真的在上边?” yawenku.com 他旁边的探员与桑神父的表情截然不同,瞠目结舌了好长一段时间,连回答桑神父提问的声音都在打着颤:“是……是的,总监察在那上边……还有亨利、韦登、曼德拉、德来特等近二十名同僚!” 桑神父皱着眉头,拍了一下自己的光头,咳嗽了几声后严肃的说:“这可是……咳,一场重大事故……咳咳,你得准备好为他们收尸……” 听到这话,旁边调查员原本就惊慌的心情,更是被增添了一份骇然。 忽然,港口的波浪逐渐变得勐烈,正在搬东西的两名船工,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掀飞上了天,而在这之前,他们踩踏的木制平台已经被几根诡异的触须给搅碎了。 一名船工被触须给缠上了腰部,一瞬间就被拦腰夹断,鲜血狂流,肉体与那触须融合无间,很快就被其吸纳,他恐慌的脸融进了恶心的肉肢里,不停的发着痛苦恐怖的哀鸣。 顿时,整个码头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惊慌之中,码头的工人们被吓得扔掉一切货物,拔腿就跑。 “怪物!怪物啊!” “救命!救救我!” 骚乱引起了桑神父与歼察局探员的注意,两人看向了混乱的方向,只见那可怕的诡物已经爬上了驳岸,正对着周围的一切生物进行屠杀与吞噬。 它的体型比在轮机舱内时要大了一圈,应该在湖水中融合了不少的生物。 “辉光在上!那是什么东西啊?!” 神父身旁的调查员比亨利还要年轻,从来没见过这种秘宿生物。 桑神父盯着那在空中蠕动的肉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猎狗仪式啊……咳咳……” 桑神父背着手,与逃亡的人反向而行,径直的迎面走向了那只可怕的诡物。 天边的朝阳已然升起,但丹德来恩并没有沐浴到这初生的日光,大部分的照明还是码头的煤油灯与建筑里的灯火。 “咳咳……赌船沉没,反而破坏了束缚你的浓雾,现在你可以自由的吞噬物质世界里的一切……咳,如果我不在这里把你解决掉,整个丹德来恩都会成为你的一部分,可惜了……你上岸的位置与时机不对……咳咳。” 桑神父一边说着,缓缓的抬起手来。 那诡物见又有猎物送上门了,转而几根恶心的肉肢便戳向了老神父。 触手的速度极快,不下于子弹,可老神父身子轻轻往旁边一跳,险而又险的躲开了。 “咳咳咳……先下手为强?害怕了?” 说着,桑神父将抬起的右手勐然放下,就这么一个动作,这片海港上所有的灯光照明,刹那间全部熄灭。 黎明前的最后一片余光,诡异的被某种力量给弄没了。 但下一秒,那只蠕动扭曲的诡物身体里,忽然出现了一丝丝隐隐闪烁的光斑。 而后,这些光斑逐渐变多,逐渐变亮,密密麻麻的,出现在了肉肢诡物身体上,一切孔洞的里面。 彷佛有个巨大的发光源,诞生在了诡物的肉体之内! 再然后,那诡物就开始因为光源的灼热而烧了起来,火焰呈现一种纯粹的金色,由内而外,迅速的烧遍了诡物的全部肉体组织。 那被融合的各种脑袋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直到被火焰给彻底的融化。 朝阳的初辉总算是照耀到了码头,桑神父站在原地,不停的咳嗽,他身后的调查员都看呆了,根本不敢上前靠近那鬼玩意儿。 “我是守夜人……”桑神父转身,脸色苍白的看向那位探员,“黑夜之下,无灯的守护者……” 第六十三章 重获继承 湖风轻启,码头上的波澜逐渐变弱,出航的警察归港,带回了受惊的人们。 那片狼籍还在,诡物却被烧得一干二净,彷佛它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世上过。 人们忙碌的清理残骸与血迹,而刚失去了孩子的托马斯·康沃尔,并没有消解自己那无边的怒火。 他一把抓住总监察的领口,咬牙切齿的问道:“乔什,我现在要你马上组织一切人手,追过去,康迪……把我的康迪带回来!” 从这里绕到翡翠湖对面,需要耗费很长的一段时间,即便赶过去也肯定找不着科诺尔帮的人了。 况且,经过一晚上的激战,所有人都非常疲惫,乔什不可能马不停蹄的行动。 “冷静,托马斯先生,我已经损失了近二十名探员,他们可都是年轻的小伙子,我同你一样希望干掉奥古斯塔,但现在并不是好时机。” 乔什说完,托马斯的怨怒不减反增:“我给你半天时间,你必须得组织人手出发,需要什么帮助,我都可以提供给你,钱、枪、人马……” 乔什叹了口气,知道没办法扭过这个固执的地头蛇,只能说道:“我希望密苏勒州的治安官与警署都能帮上忙。” “没问题,我马上去找丹德来恩的局长,他无法拒绝我的请求。”托马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或许还需要军队……”乔什补充了一句。 “我再去请求上校的帮助。”托马斯再次同意。 “好吧……” …… 两人正在商量时,维克托却担忧的看着码头上的那片破败之处。 木质平台被撞了个稀巴烂,地上还隐约可以看到血迹与碎肉,被湖水不停的冲刷,刚才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那个怪物不见了踪迹,它消失了…… 这时,有个年轻的调查员从另一边急匆匆的飞奔而来,他在看到乔什后,眼中流露出欣喜与庆幸的神色。 “总监察,我以为你们死了!” 年轻的探员冲到了他们这边,乔什在见到对方时,眼神复杂,却又略显欣慰。 他应该在想着,还好对方没有上船,幸运的躲过了这场劫难。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亨利认出了对方,他记得这位同僚是过来找桑神父的。 “是啊!桑神父呢?”乔什反应过来,同样询问。 那名年轻探员很无奈的说道:“桑神父身体不适,自己去附近的诊所了。” “愿他安康……”乔什澹澹的回了句,接着问,“桑神父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们吗?” 年轻人想了想,表情逐渐尴尬。 “他说……歼察局养了一帮凑数的人,总是让他这把老骨头来给你们擦屁股……” 乔什听后,与亨利面面相觑。 最后他们结合现场的状况,才反应过来桑神父说的是什么意思,脸色逐渐难看。 “秘宿生物被桑神父解决了……谢天谢地,如果让那东西窜入城市里就相当麻烦了。”乔什松了口气。 维克托好奇的问:“你不是说那种怪物会被浓雾束缚么?” “应该是,不过炸药破坏了船体,也许毁掉了召唤它的某种仪式或者说禁制,导致浓雾消失,它就失去了束缚。”乔什解释了一番。 维克托暗自心惊。 那诡物在船上搞得他们人心惶惶,即便所有人一起上都只能沦为对方的猎物,谁知道一上岸就被桑神父这么轻松的解决了? “不愧为先见者,感觉老头子的无形之术比我的要牛逼多了。” 维克托在心里酸酸的想着。 这时,托马斯又在督促乔什快点准备追捕计划, 维克托一拍脑门,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赶紧对托马斯说道:“托马斯先生……您说过会将银行的钥匙跟保险柜的密码给我的。” 托马斯还在焦躁中,听见维克托找自己要回报,他一愣,随即扭头看向维克托。 “维克托先生,你知不知道,现在和我谈这个很不合时宜?” 托马斯的阴沉并没有让维克托退缩,毕竟他是在拿回自己应得的。 见对方态度坚决,托马斯忽然改了脸色,紧绷的脸皮立即松弛下去,他说道:“是的,我现在憋着一股怒火,但我们都知道,生意人一定要讲究诚信。” “没有什么钥匙与密码。我会放出消息,承认你是戴蒙家族的合法继承人,你只要去瓦尔丁银行就能拿回一切。” 托马斯说完,维克托皱了皱眉:“不需要您签字吗?我记得有一份三方合约。” 托马斯摆了摆手:“有我说的话,合约就是一张废纸。” 两人讨论财产继承的声音,逐渐传入了瘫靠在岸边木桩的皮尔斯耳里。 他原本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就被刺激了一下,勐的站了起来,看向维克托与托马斯。 “托马斯先生,您不能这么草率,请您再考虑一下。” “考虑?难道把种植园交给一个只会尿裤子的傻鸟?”托马斯对两人的态度可谓是三百六十度大反转,数落起皮尔斯来,言语尽显粗鄙。 听到这话,皮尔斯面如死灰,瘫倒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上司与老板的统筹安排时间。 亨利在这里算是与维克托分道扬镳了,因为他们两人有不同的事情要办。 维克托准备在丹德来恩休息一日后,再跟着押车一路回到瓦尔丁镇,而亨利则需要听命总监察,一起去追捕奥古斯塔。 yawenku.com 这次赌船恐怖事件,虽然令歼察局损失惨重,但奥古斯塔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不再是荒野上那飘忽不定的马匪之首。 因此,歼察局可以调集警署协助,围剿那帮不法分子。 维克托与亨利在午后道别,他住进了旅店,久违的花钱吃了顿饱餐,然后舒服的躺在柔软的床垫上。 回忆昨夜的惊悚,维克托还心有余季,不过好在平安度过了。他现在面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半,财产是要回来了,就差把身体里的怪物清理掉。 解铃还须系铃人,总是需要奥古斯塔出来解释。 走之前维克托曾拜托亨利,如果能抓到奥古斯塔,让他找机会从对方的嘴里审问出戴蒙家的真相。 幸亏身体里的诡物没有在船上时发作捣乱,若是一个不好,他没来得及进入秘宿披黄衣,那轮机舱内的诡物估计就得变两只了…… 第六十四章 套上了 27日,瓦尔丁那深棕色的泥土大马路,一大早就被来往的马车踏得尘沫飞扬。 无所事事的街熘子坐在路边,抽着劣质的香烟,眼神贪婪的扫视路过的人群。 一辆马车停靠在银行附近,其上走下来一名身穿白色束腰外套,头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 他意气风发,脸色滋润,有种被幸运所卷顾着的意味,就连站在门边的安保,也都古怪的看了这人一眼。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豪横的推开银行的大门,年轻人目不斜视,迈着大步子走向了银行的柜台,向那名不怎么亲近人的柜员嚷道:“我是维克托·戴蒙。” “是的,我认识您,先生,有什么问题吗?”柜员用冷漠的表情,说着客气的话。 “我需要打开戴蒙家的保险柜,里面的东西现在是我的了。” 维克托自信的说着。 “什么?”柜员一副听错了的表情,“那不行,你得去填写404号表格。” 404号表格…… “又是404号表格,托马斯先生已经认可了我继承遗产,你们难道没有得到通知吗?”维克托右眼皮挑起,有些不满。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只是按规章办事。”这位柜员依旧坚持,没有丝毫退缩。 维克托有些恼火了,眼看他就快发脾气,楼上立马下来一位工作人员,对维克托和那名柜员说道:“我刚得到托马斯先生的通知,维克托·戴蒙现在是戴蒙家族的正式继承人。” 维克托扭头一看,这人不就是上次刁难自己的那个工作人员么? 而今,他重新拿回种植园的经营权,这家伙一改之前的轻视态度,满脸堆着笑意主动上来为维克托解围。 “不好意思维克托先生,这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我们马上将银行保险柜里的东西取出来给您。”工作人员说完,那名柜员也脸色聚变,不停的向维克托道歉,屁颠屁颠的进里面去找保险柜编号了。 世界就是如此的微妙,当你跌入谷底时,任何微不足道的人,都会成为你的绊脚石。而与之相反,当你回归了权利与地位,一切又都成为趋炎附势的助力。 戴蒙家在瓦尔丁镇上豪横了很多年,人们在种植园的阴影下小心翼翼的生活,相较于得罪这个地头蛇家族所带来的灾难,人们更习惯于巴结。 毕竟,他们曾雇养过几十名持枪打手。 “找到了,维克托先生,请清点一下这些物品,然后签个字,按下手印。” 维克托满面春风的接过那个包裹,掂量了一下后,感觉东西有点不对劲。 等一下,不是钱吗? 维克托脸色不改,自己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清点。 保险柜包裹里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文件,少量的纸钞与硬币混合着被压在底部。 维克托将一张张不同面额的纸钞与硬币取出来,挨着一点点的整理。 1张50面额法卡的纸钞、3张10法卡的纸钞、6张2法卡纸钞,9张1法卡的,还有一堆硬币,十几枚1法分的,2枚50法分等…… 总之,全部加起来就100法卡多那么点零头。 这就是戴蒙家所剩的全部现金了。 维克托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没有他前面赌博时赢得多。 “我家不会这么穷吧?这点钱顶多就是一个中产不到一年的收入……” 戴蒙家怎么经营种植园的?难不成,钱真的就在大火中被烧了个精光? 维克托紧皱眉头,开始查看那堆乱七八糟的纸质签署文件。 既然被刻意的存放在银行保险柜里,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果然,维克托很快就找到家族现金不足的问题了。 那是一张被橡皮筋扎在文件中间的债券。 债券上的签字表示,戴蒙家在过去曾借给了某人一笔巨款,数额高达五万法卡! 看到这里,维克托整个人就愣住了。 他过去十年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一出,或许是那便宜父亲瞒着家里人偷偷借出去的。 “五万法卡……”维克托吞了口口水。 这完全能掏空他的家族… 借款人的签名有些模湖,看不完整,维克托只知道那人叫“该隐”。 姓什么就完全看不清,可能是因为纸张保存久了,墨水浸透模湖。 这可就苦恼了,因为会让追回债款变得相当麻烦。 “好家伙,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我家被灭门与这个借款人有关系了。”维克托暗自都嚷了一声。 现在浮出水面的,就只有奥古斯塔,他是直接造成戴蒙家大火的罪魁祸首。 与这位借款人是否有纠葛,一切都不好说。 把债券好好收起来,维克托又翻看其他的文件。 有张是种植园那上百亩地的地契,被《宅地法》所认证的政府签字文件。 《宅地法》是赛克瑞德政府于第三纪的1806年,东进运动开始后即时颁布的土地法,是赛克瑞德独立之后的重要法令之一。 法令规定,只要是合众国的公民,为了居住和耕种,缴纳10法卡的登记费,即可领得不超过160亩的东部土地作为份地。耕种或在宅地上居住满半年并按每亩1法卡缴纳费用者,所领取的土地即归其所有。 而这些土地,当然是合众国居民从原住民手里掠夺而来的。 联邦政府为了占领这些掠来之物,以《宅地法》等优惠政策刺激移民去往东部,合着淘金热一起,形成了最终的东进运动。 有了这份地契,维克托才能合法的进行作物的生产。 他把文件放好,又查看下面的几份。 “酿酒厂库存清单?” 维克托皱眉,盯着手上那张缺了一角的废旧黄纸。 这东西感觉像是误混入保险柜的,毕竟纸张的重要程度与其他文件不是一个级别。 ranwena.net 但正因为这张纸,维克托知晓了戴蒙家在私自酿酒牟利。 虽说禁酒令于第三纪的1860年,也就是四年前颁布,但总有些人会想方设法的暗中酿酒售卖。 特别是东部这些鸟不拉屎、联邦政府鞭长莫及的地方、很多酒馆就用法令颁布前生产的那些空瓶子装新酒,来卖给客人。 有康沃尔能源公司这种大罩子在,政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禁酒局的人亲自到场,不然根本没法管。 “有意思……回头去家族废墟找找那些锁起来的谷仓,看看有没有生产设备……” 维克托暗自摩拳擦掌,毕竟这算是一门利润不错的产业。 又检查了一些文件,最终维克托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张与康沃尔能源公司签署的协议上,这也是戴蒙家被托马斯拿捏的根本原因。 维克托的整张脸都凝固住了,因为他看到,在这份协议上,明确的写着,康沃尔能源公司会支付戴蒙家第一年的土地税金与雇用枪手以及购买农奴的资金。在三年后,戴蒙家族必须保证种植园每一季的利润在一千法卡以上,并且康沃尔能源公司会抽走一半,不低于500法卡的利润。 第六十五章 上套了 这份合约是什么意思?维克托翻过来,倒过去,看到满篇歪歪斜斜的写着‘资金援助’几个字。 他横竖不安心,又仔细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这些字其实都写着‘坑人’! 妥妥的坑人! 要知道,《宅地法》为了吸引移民前往东部,对土地的政策其实相当宽松。 简单算个账,登记费10法卡就可以申请不超过160亩的土地,反正申请人自己去占,没地方就从原住民手里抢,搞定了就是你的。 然后耕种半年,缴纳每亩地1法卡的税金,就能获得全部的所有权。 按照戴蒙家的种植园面积,顶多也就花个120法卡左右,算上登记费也就130法卡。 然后买那群便宜的农奴,不开工资,再雇佣几个枪手守夜,购买农具和种子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加起来给他算个起步资金500法卡,一座种植园就能简单运作起来了。 这么一算,康沃尔能源对戴蒙家的资助,每年不会超过一千法卡。 但按照合约的说明,戴蒙家在三年后就不再享受对方的资助,并且每一季都会给康沃尔能源公司五百法卡的返利,一年就是两千法卡,这份投资对康沃尔能源公司来说简直血赚。 最离谱最坑爹的是,这份合约没有终止时期,也就是说,只要托马斯不撕了它,戴蒙家不管收成如何,每年都要付给康沃尔能源公司两千法卡。 “好家伙啊……真的好家伙……” 维克托拽住自己的头发,简直哭笑不得。 “老爹还是祖父?谁这么白痴和康沃尔能源公司签这种玩意儿。” 现在,他恨不得把这合约揉碎了扔垃圾桶里。 但这大概率没用,托马斯那里肯定还有另外一份。 以对方的手腕,只要维克托还在密苏勒州,就逃不了履行这份协议。 原本兴致勃勃的继承遗产,最后发现这竟是一块烫手山芋。 不,这不是什么烫手山芋,这就是一坨屎,维克托感觉自己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如果种植园没有受到毁灭性打击,一年两千法卡的返利并不严重,可现在的情况是,重建都要花费相当大的成本,这份协议对维克托非常的致命。 算了算时间,要不了半个月,托马斯肯定会派人来找自己要红利,维克托现在只有这一百多的法卡可以支配,若是拿不出钱来,那位土皇帝一定有各种办法来拿捏自己。 得想个办法彻底的摆脱对方的掌控…… 维克托阴沉着脸,将所有资料放回了包裹里,而后起身离开银行。 工作人员满脸春风的送他出门,不停的点头哈腰并说着拍马屁的话。 “维克托先生,恭喜您成为戴蒙家的老爷,欢迎下次继续来存钱,我们保证您存放在瓦尔丁银行的钱,都会被银行视作自己的钱那般,严加看管……” …… 不知道是不是消息传得太快,镇上的大部分人,看维克托的眼神都变了。 不再是不屑、厌恶或者怨恨。 而是害怕、献媚还有仰望。 特别是治安所门口的那两个治安官,他们前不久才把维克托拖入牢房里关了一整晚,并且无视了对方的诉求。 可现在,这两人像是得了健忘症一样,满脸笑意的和他打起了招呼。 “维克托·戴蒙……哦不,抱歉,维克托老爷,今天天气真好!” “嗯……是啊,很好。”维克托抬头看了一眼被乌云遮住的天空。 “维克托老爷,今晚要来酒馆喝一杯吗?” “不了,免得不小心上了某个人的床,醒来后发现对方嗝屁了,两个治安官正守在门口逮捕我。”维克托冷冰冰的回答。 那两名治安官皮笑肉不笑的僵在原地,维克托没理会他们,独自租了一匹马,骑上往庄园旧址而去。 xiaoshuting.org 来到旧址,那大火之后的残垣断壁,依旧孤独的藏在山丘林地之内,地上的焦黑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失。 奥古斯塔的人毁掉了宅子,烧了田野,杀了人,但并没有破坏完全,还有几间谷仓完好无损。 对方确实是冲着灭门来的。 戴蒙家什么时候得罪了对方,维克托过去的记忆里没印象,或许在梦里的记忆,存在着部分是真,部分是假。 那仅存的两三间谷仓,就是庄园仅剩的家当了。 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就在这时,维克托听见有人在后边喊自己的名字,他回头看过去,发现一名戴着土黄色牛仔帽,穿着带绳喇叭裤的矮个子治安官,正朝着这边骑马奔来。 那是本地的第三名治安官——唐尼·霍普金斯。 对方那翘边胡子,与滑稽的如同哈士奇般的小眼睛,独具特色,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维克托总有一种感觉,对方的这副长相怎么看怎么别扭,与世界有种格格不入的错位感。 就像是一场传统中式古装剧里,冒出来一个黑人的皇帝。 “维克托!维克托老爷!” 与另外两名治安官一样,唐尼也改了对维克托的称呼。 “唐尼警长,有何贵干?”维克托将马拴好,叉着腰看着对方。 唐尼下马,走过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知道你应该在这儿,所以赶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下忙。” “你要帮我忙?”维克托有些好奇了,“我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烦你们地方警察了。” 唐尼傻笑了一下:“其实是这样的,戴蒙老爷,既然你已经接手了种植园,名义上归于瓦尔丁镇治下。为了将来大家的友好相处,我们治安所决定让我来协助您整理旧址。” 又是一波巴结,维克托明白他们治安官的想法。 现在镇上的人还不知道,维克托其实没什么资金了,但大家依旧在担心他的报复,毕竟戴蒙家是由康沃尔能源扶持起来的本地豪强。 托马斯是个怎样的人,维克托在万花筒号上已经见识过了。 如今来整理这么大片废墟,维克托确实很缺人手,起码得把自己住的地方整理出来才行。 “行吧,唐尼警长,请你帮我把那边的仓库腾一下吧,今晚我可能得住那里。” “交给我吧,维克托先生……”对方将马拴好,很有干劲的去维克托手指的仓库整理物品。 维克托则去了另外一边,绕到了废墟之后,砸开了第二间库房的门,在里面发现了酿酒用的蒸馏罐等设备,还有几桶劣等浊酒摆在角落。 “家族确实在酿私酒啊……可惜没什么存货,不然可以先拿去卖点钱。” 维克托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一季度需要返给托马斯的利润。 短时间内没有摆脱对方的办法,先把当下急迫的事情摆平,暗中再找机会。 忽然,唐尼那边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呼了一声。 第六十六章 地下室 维克托反手将门带过来,跑去了唐尼那边查看。

在那边的仓库里,唐尼瞪着自己的小眼睛,指向地面。

这间库房堆满了小麦,很惊人的在那场大火中全部保存了下来。

唐尼指的地方也是麦堆,只不过那麦堆下边像是有东西在动,麦粒犹如波浪般起伏。

“蛇!”唐尼很紧张的解开枪套,指着那浮动的地方,搞得维克托也跟着精神紧绷起来。

这片土地上有蛇是很正常的,但没人希望它熘进自己的房子。

两人紧盯着麦堆,看着那在里面爬的东西逐渐朝着门口移动,没多久,一对长耳朵从麦堆里冒了出来。

“兔子?”

维克托眼皮跳了一下,很无语的看向唐尼。

唐尼表情尴尬,他对着维克托傻笑了两下,随后将枪插了回去。

“不要意思,看错了……”

能把兔子看成蛇……这家伙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维克托又在心里腹谤了一次。

接下来,兴许是唐尼不服气,他亲自动手去逮那只兔子,可他的脚刚踩到麦堆上,忽然听到一阵木板破裂的声音,他那只腿顿时就陷了进去。

“哎幼!这下边是空的,空的!”

随着唐尼的惨叫,那堆小麦下方出现了一个漏斗,麦堆瞬息之间就开始往下灌,而唐尼也被那股下坠的力量给带进了地下面!

维克托赫然发现,这间谷仓里居然还有一个地下室。

小麦堆满了仓库的地面,将地下室的平地木门给盖住了,如果不是唐尼刚才一脚踩塌了木门,维克托很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那里。

“唐尼警长?你还好吗?”维克托站在口子处,脸往黑暗中探。

“没事……维克托先生,这里面好黑啊!”

听到了唐尼的回复,维克托从墙壁上将那盏很久没有用过的油灯取下,点燃后提着,小心翼翼的走下了木质台阶。

这下方依然是类似地窖般的存储物品的地方,只不过,在最里面靠着潮湿墙壁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背后还有书架与各种瓶瓶罐罐。

“这地方应该是你父亲故意封起来的吧?”唐尼打量那些蜘蛛网,伸手摸了摸木架子上的灰尘。

被小麦盖住的地下室,人肯定是进不去的,确实有可能是被故意封住。

“是父亲干的吗?或者是祖父?”

“应该不可能是祖父,毕竟祖父在种植园还没有真正运作起来时就已经去世了。”

既然封起来了,难道是为了掩盖什么?

维克托提着灯,走到书桌旁,发现那张老朽的桌面上,堆放着许多发黄的稿纸,旁边的墨水瓶早已空了,一些纸张上还有墨水的痕迹。

维克托捡起一些稿纸查看,大部分都是货物的清单,还有一些财务统计方面的。

“5台轧棉机……”维克托发现有张清单上记录了一些设备。

过去他根本不关心这些东西,从来没在庄园里见过,而这次一清点,忽然发现许多生产设备,都被存放在第三座未被烧毁的仓库里。

他们家还剩三座仓库,散布在种植园的周围,幸运的在大火中保存了下来,里面放着许多有用的东西。

“或许,这可以解决目前的债务问题。”维克托心里盘算,眼神不可查的瞧见了最后一页稿纸。

那不是一张货物清单,而是一页只写了一半,未被寄出去的信件。

维克托眼睛一眯,顿时就看到了抬头的那个名字——亚伯拉罕·该隐。

他继续往下看,大致能看出来,这封信是父亲的笔记,是写给这位亚伯拉罕·该隐的。

内容如下:

亲爱的亚伯拉罕,我的朋友,希望这封信没有打搅到你正常的生活。

我并不是来找你要那笔钱的,你应该清楚,我非常的信任你,之所以会这么急切的给你写信,是因为有件东西让我非常的不安。

没错,就是你放在我这儿的那件东西,用作你借款的抵押。

其实,以我们俩的交情,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抵押,但本着替你保管物品的好意,我还是接受了这件东西。

一开始我以为,这就是什么艺术作品,它那精凋细琢的纹路,呈现出了某种尖锐扭曲的荒诞形体,从莫名其妙的地方伸展出来的类似猫科动物的前肢,踏在了亦如虚空悬浮的碎片岩石上,很难想象艺术家是怎样保持凋塑平衡且不断裂的。

那“前肢”上有半张融化又尖锐的脸,挂着狰狞的獠牙与三只卵状的类似眼眶般的孔洞,就像是被撕开了脸的郊狼头颅,裹上了数重黑色的火焰。

如此艺术造物,如此的超前,这是我对它的第一印象。

但越到后来,我越发的感到诡异,因为这东西有点邪门……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它就像是活的,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的女儿爱丽丝曾告知我,她在晚上,会听见这东西发出比狼还要渗人、亦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尖笑声。

这不是个例,我的妻子也听见过。

为此,我不止一次的安慰她们,说这东西就是一个普通的凋塑而已,只是样子有些丑陋。

可连续几天,我的妻女都无法入睡,精神时刻紧绷。

哦当然,除了维克托,他只要睡着了就跟死猪一样,打雷都叫不醒。

后来,我怕家人时刻生活在恐惧里,于是就准备把这尊凋塑放进存放小麦的那间谷仓的地下室。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刚把它送进地下室,当晚就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

在那迷幻的梦境里,我的面前存在着某种奇怪扭曲的阴影,轮廓长得像狼,在一片诡异浓雾中若隐若现,隐约之间,我在“它”那比较像头部的地方,看到了类似眼睛的深红色器官,足足有六只!

它彷佛与浓雾融为了一体,可又拥有完全不同的颜色,我能感觉到那六道视线对我的注视,还有无比渗人的低鸣。

这低鸣窜入了我的耳膜,像是有人在我的耳边,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可怕呓语。

我无法完全看清它,因为只要朝着那片浓雾集中注意力,我就会被吓得醒过来,心脏跳得厉害,彷佛快窒息了般。

这个噩梦我一连做了三天,整个人的精神处于极度崩溃中。

而这时,有名农奴告诉我,这两天羊圈里丢了两头羊,找不到跑去了哪。

于是,我强压着崩溃的神经,让三个人带着枪陪他去周围寻找,无果。

第四天,我又做了那个梦,半夜里从一片恐惧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我意识到,或许是你给我的那个凋塑在作怪,于是当晚就打开地下室的门,想把它弄出来仔细看看。

结果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那两只死羊!

它们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被锁住的地下室里,而且被吃的只剩下头和骨头……

而那个诡异的凋像,就在羊残骸的旁边,上面全是血。

我凝视这怪东西,越看越觉得它像我梦里出现的那个恐怖的诡物。

辉光在上,我的朋友,我并不是在催促你还钱,如果可以,你能尽快回来把这东西拿走吗?

如果它不属于你,我恐怕早就给砸了……

对了,自从我做梦后,我还发现总有一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徘回在种植园附近,我的雇员以为是流窜的马匪,为此加大了巡逻力度。

但我感觉,那些人……是为了你的东西来的。

直到后来,我见到了……

……

第六十七章 猎狗仪式 纸上内容戛然而止,父亲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停了笔,并且将地下室用麦堆掩盖,刻意的隐藏住了。

维克托感觉周围的气氛逐渐变得诡谲,在他梦里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一段插曲。

放下半封信,维克托举着提灯在地下室转了转,没有看到什么古怪的雕像或者血迹,应该都被父亲给清理了。

从刚才信里透露的信息来看,戴蒙家应该是藏着什么,那东西属于欠下巨额债款的亚伯拉罕·该隐。

从银行保险柜里拿出来的债券应该就是写着这个名字,只是因为墨水浸开了,签名只能看清楚一半。

看起来,父亲与这位亚伯拉罕的关系挺好,五万法卡说借就借,并且只要了个邪门的工艺品来做抵押。

之后,这位亚伯拉罕应该是出了远门,很可能不在密苏勒州了,所以父亲才会想要寄信。

那么,对方应该不是科诺尔帮的同伙。

说到科诺尔帮,维克托就联系到了父亲信里,最后写的那些鬼鬼祟祟的人。

戴蒙家毁于奥古斯塔之手,他之所以会对戴蒙家出手,一直都缺少一个动机。

而亚伯拉罕留在戴蒙家的神秘物件,是否正是奥古斯塔的目标呢?

维克托不是侦探,没有那种超强的推理能力,一切谜团如今已随着戴蒙家的破败,被带入了坟墓中。

既然谜题解不了,那就只能放着,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面对的困境,而维克托的困境就是快点把种植园运转起来。

唐尼在刚才维克托读信时已经出了地下室,此时他在地面上呼唤维克托。

维克托听到了赶紧上去,抬头一眼就发现,在那昏暗的天空下,一匹干瘦的小毛驴,载着一位没精打采的光头老神父,从瓦尔丁的方向慢慢的走了过来。

那是桑神父。

“桑神父?!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桑神父打了个哈欠,脸色不好看的对维克托嚷道:“你这臭小子!咳咳……又把我扔在了酒馆里……咳……我醒来后,你和亨利那个小兔崽子跑的没了影……咳咳……害我自己掏钱给那两位女士付账,6法卡!真TM贵啊!”

维克托脸皮跳了两下,难不成这老头子专门跑来找自己要钱的?

“咳咳咳……乔什那个混蛋,自己去赌船玩牌……咳……也不等我,反而让我在码头等了你们一宿……咳咳……”

桑神父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咳嗽,说话都不那么利索。

“码头上着了凉……咳咳……老毛病犯了……去找医生……又……咳咳……又花了5张钞票……”

桑神父从毛驴上下来,牵着来到维克托面前,伸出手,明显是找他要钱。

虽然这老头子嘴巴上不饶人,不过背地里还是做了许多有帮助的事情,维克托勉为其难的掏了5法卡,算是还他上次为自己科普神秘学知识的人情。

桑神父数了数,非常不满意,接着嚷道:“年轻人,我知道你现在继承了家产……咳咳……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维克托不耐烦的把裤兜掀开,又给了一堆零钱给桑神父,总共不到50法分。

“就这么多了……我说,你们歼察局的人怎么都这么斤斤计较的。”

望着桑神父开心的往兜里塞钱,维克托继续问:“还有,您为什么不跟着亨利他们,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总监察在追捕奥古斯塔,他肯定需要您帮忙。”

桑神父又急促的咳嗽了两声,大概是因为钱的关系,他看维克托的眼神逐渐变得不那么排斥。

“乔什那个混蛋……咳,他知道我不会听他的命令,所以干脆就把我晾在一边,只派人通知了我歼察局的行动去向……咳……我在丹德莱恩的私人诊所里住了两天,把身上的钱都花光了,没办法,只能来投奔你。”

听到这话,维克托简直哭笑不得,他摊开手指了指背后的谷物仓库。

“不好意思,今晚我也只能睡那儿。”

谁知道他说完,桑神父全然不在意,自己先探了进去,找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把驴子上的被褥取了下来,铺好,舒舒服服的躺着了。

那块地是维克托选好的,如今被这老光头一来就抢走,他心里顿时有些恼火。

“这次就不收你钱了……晚上有什么问题,咳咳……可以免费给你解答……”桑神父心安理得的躺着。

什么意思?

我收留你,你还想收我钱?

先入为主?抢占先机?让我没话可说?

维克托都快给这老头子竖起大拇指了,论不要脸维克托认第一,这老头子就是负数。

……

阴郁的天气下,没有夕阳的余晖。

唐尼从他那怀表中得知,时间不早了,于是,他向维克托道了别,回了镇上的治安所。

当晚,维克托就在谷仓外搭起篝火,准备简单的应付一宿。

夜幕渐深,远处镇上炊烟屡屡,对比之下,显得这片山丘上的戴蒙庄园相当孤独。

“咳咳……年轻人,看你活蹦乱跳的,身上那个东西没有影响到你吗?”桑神父的话从谷仓里传出。

维克托坐在篝火旁,把一些蔬菜扔进锅里炖着,这锅是他刚从庄园废墟里掏出来的。

“或许是我的运气好。”维克托当然不会说自己在秘宿中有套房。

闻到了菜香味,桑神父迅速从里面窜出,很不客气的捡起碗又舀了勺喝起来。

“那一晚,你们一定挺惊险吧。”桑神父说的是万花筒事故的那晚,“跟着乔什上船的探员,只有亨利和韦登回来了,可想而知多么的惨烈,所以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维克托也开始吃晚餐,他一边嚼着,一边将那天的事情全盘告知桑神父,当然,他隐瞒了卜算子趋吉避凶的节点。

桑神父食欲很好,大口大口的喝着菜汤,听完后,他盯着维克托的眼睛,说道:“这么说,赌船上出现的诡物,与你在森林里见到的那两只是一个类型的?”

维克托略显紧张的点了点头。

桑神父打了个嗝,严正的说到:“‘猎狗仪式’,包括你身体里的那东西也是。”

维克托没听懂桑神父的意思,诧异的摊了摊手。

桑神父继续解释道:“防剿部里有资料,会记录一些罕见的秘宿生物,有一类在秘宿中被称为‘蠕动源生质’,咳咳……它们会被某种仪式召唤降临在人类身上,使其入迷,最终成为异变的载体,将自身显形在物质世界。”

“你身上的诡物,咳……与那三只出现的秘宿生物都是同一种东西。而召唤它们降临的仪式被称作‘猎狗仪式’,它最早是被原住民瓦伦丹人的巫师所掌握。”

第六十八章 卑微的活着 赛克瑞德建国初期,与瓦伦丹人的冲突并不是一触而发。刚开始都是小打小闹,不知道为什么,印东淘金热与移民潮兴起了,由此引起了一连串的大小战事。

本地土著信奉着他们自己的宗教,其中的巫师掌握了无形之术,被称为无性相先见者。

战争末期,原住民的军队在红河附近被赛克瑞德的枪炮所淹没,最终惨败。

赛陆军乘胜追击,见人就杀,见部落就轰,将红河染成了真正的血腥之河。

据过去的报纸所记载,这场红河大屠杀足足杀了三万多的本地原住民。由此引发了海内外的激烈抨击,特别是格瑞贝恩那帮自诩“文明”与“绅士”的家伙们。

可所有人都清楚,赛克瑞德的建国根本,正是来自西大陆以格瑞贝恩为首的各国,包括贝恩人、斯德曼人、卢高人等。

从那之后,赛国颁布《瓦伦丹人迁徙法案》,将原住民赶往东部的蛮荒之地,鸟不拉屎,连草都很难生长。

而瓦伦丹人的无性相先见者,基本上也消失殆尽。

从桑神父透露出来的信息可以看出,奥古斯塔那边,一定从瓦伦丹人原住民手里获得了无形之术。

包括这所谓的“猎狗仪式”。

不管奥古斯塔想从戴蒙家得到什么,他明显已经得逞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全是歼察局该考虑的了。

第二天,镇上迫不及待寄来了信件,是唐尼送过来的,维克托打开一看,抬头就是康沃尔能源公司,他的心顿时就跌倒了谷地。

果不其然,是对方在提醒维克托,履行合约的时间快到了。

他现在身上不到100法卡,顿时就有些焦头烂额。

让人无语的是,桑神父还热衷于白嫖他家所剩无几的东西,比如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老头子就忽然发现,另外一间仓库里还留着酒。

“太失礼了!你家大人没教给你待客之道吗?果然东部的暴发户都是土鳖。”

老头子隔着门都能闻到酒香,使劲的摇着锁,让维克托开门。

维克托很受不了他,但他深知这老头子的厉害,又不敢冒然得罪对方,只能组织了一下语言,装可怜道:“我说……我现在都快被托马斯那混蛋扒光了,您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给我们戴蒙家留一条底裤。”

“什么底裤?咳咳……我这把老骨头了,只是想喝口酒……而已。”

拗不过对方,维克托只能从仓库里弄了一罐子浊酒递给他:“只有这些劣等品……你真要喝?”

桑神父也不嫌弃,往喉咙里灌了一口,露出舒服愉悦的表情,说起话来都不是那么咳嗽了。

“酒是良药,年轻人,不要总是愁眉苦脸,你得向前看,因为明天往往比今天更难过……”

这话把维克托整无语了,他不想继续和这老头纠缠,转而对唐尼说道:“唐尼警长,我想把后边最远的那几亩地卖给镇上的人,你知道谁有这个需求吗?”

短时间内搞到几百法卡,维克托除了赌博,就只能想到卖地了。

密苏勒州的赌场集中在丹德莱恩,背后都有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影子,对方既然摆明了要拿捏戴蒙家,肯定不会让维克托尽情的在赌场里赢钱。

唐尼瞪着那双如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呆滞了片刻,也没有问维克托为什么想卖地,很老实的把镇附近拥有农场的家庭信息,告知给了他。

维克托也不纠结,马上就骑着马去拜访了那几家人。

戴蒙家的财政危机,只有维克托自己知道,瓦尔丁镇的人只知晓是维克托·戴蒙继承了家族的产业。

出于对他过去横行霸道的害怕,有两家人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可以购买那几亩地。

这对维克托是好事,他把那几亩地用200法卡的天价分别卖给了对方两家,这样一来就可以解决将近一半的合约分红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找更多买家时,第二天却发生了意外,那两家买地的农场主忽然找上了种植园,对维克托诉起了苦。

“戴蒙老爷……不是我们不想买您的地,实在是……最近手里有点拮据,不好意思啊!”

“是啊维克托先生,我妻子要生五胎了,我也得为我的儿子们准备点成人礼物。”

维克托本来在整理仓库的居住环境,听到这话顿时愣了。

他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位说要生五胎的老大爷,对方起码都七八十了。

“两位昨天不都已经谈妥了吗?”

“不好意思先生,请您找其他人吧,真的很抱歉……”

两名农场主额头冒着冷汗,向维克托道了别,而后飞快的溜回了镇上。

临时变卦,一定有诈!

维克托狐疑的看着道路上飞扬的尘土。

桑神父舒服的躺在草坪上嗮太阳,他嚷嚷道:“你去那片田野看过了吗?我昨天傍晚望见,那边有篝火在闪烁,也许是让不速之客给占用了……咳咳咳!”

桑神父的话提醒了维克托,他放下手上的活儿,骑马奔向了那片土地,果然看到有两名流浪汉在荒废的田地里搭起了简陋的帐篷,露天住了下来。

想着自己的买家或许就是被他俩给赶走的,维克托气不打一处来。

“这里是私人领地,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维克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喝问对方。

“现在是我们的家了,小鬼!”两名流浪汉的年纪不小,与维克托比起来算是叔叔辈的。

维克托紧皱眉头:“这么说你们不走了?”

“所以呢?”流浪汉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腿却在打颤,因为他们看到了维克托别在腰间的枪套。

而事实上,维克托并没有枪,那里插着一根木棍,他过来前准备的,用来唬人。

“你们不认识我?”维克托皱眉,如果是瓦尔丁镇上的流浪汉,没人敢惹他。

“我干嘛要认识你?小屁孩?”流浪汉继续装腔作势。

“我现在就去叫治安官赶走你们,你们猜他会怎么做?”

这话说完,那两名流浪汉对视了一眼,态度顿时放软:“我……我们只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如果先生您愿意给我们一人10法分……”

20法分就可以打发走两人,不用再跑去瓦尔丁镇叫唐尼,维克托觉得也行,于是伸手掏了20法分扔给了对方。

两个老头子捡到钱,欣喜若狂,屁颠屁颠的溜了,连他们搭的帐篷都没收走。

维克托转而骑马回去,看到桑神父还躺在草坪上嗮太阳。

“这么快就解决了?”桑神父看到维克托回来,有些不可置信,“咳咳……你可真胆大……万一那些人有枪……”

“只是两个和你一样的糟老头子罢了,荒野流民,他们没有房子、没有亲人,只能在东部流浪。”维克托丝毫不在意的回到。

流浪者啊……

桑神父若有所思。

“没有成为强盗、没有谋害他人,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卑微的活着,都能算是好人了吧……”

第六十九章 可怜的好人 人类之间的冲突,从来都不是善与恶这样简单的词汇可以概括清晰的。

当维克托认为这起事件已经妥善处理完毕时,第二天的清晨,桑神父慵懒的漱着口,眺望那片地域,看到了那里再次升起了新一轮的篝火。

他颇有深意的回头望着维克托,后者的表情已经相当的难看。

“又TM怎么了?”

本来维克托准备早上再与那两位农场主商量下,看能不能说服对方继续收购田地。现在发生了这一出事情,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咳咳……过去看看吧……我跟着你。”这一次,桑神父骑着毛驴跟随在维克托后边,两人一起朝着篝火炊烟的地方而去。

果然,那间破旧且空置的帐篷又住进了两名流浪汉。

最让人无语且生气的是,依旧是昨天的那两人。

维克托这下是真的发火了,他下了马,抽着一根皮鞭,走到正在烤火的两名流浪人士跟前。

“你们在挑战我的耐心?”

听到这话,两名流浪汉抬起头来,额头上都是冷汗,但嘴巴却不服软的回怼:“你TM谁啊?”

???

收了钱反手连人都不认了?

维克托心里的火气又增添了一分。

“我记得,昨天你们两个混蛋拿了我20法分,答应了我会离开这里……”

“没有的事情!我不认识你,小屁孩!”其中一个流浪汉嚷了起来。

维克托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所以,你们到底想怎样?”

“这是你的土地吗?”另一名流浪汉声音颤抖,明知故问。

维克托长吁一口气,终于忍不了了,他一步迈过去,拽住最近那名流浪汉的衣领,把他拖了出来。

“放开我!混蛋!臭小鬼!”那名流浪汉见维克托动粗,开始咒骂着,手还不停的往他的脸上抓,而迎接他的,则是维克托坚硬的拳头。

维克托的体力素质,比这两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者要强多了,对方根本就还不起手,被他甩到地上猛踹,还用皮鞭不停的抽打着。

惨叫声不绝于耳,那家伙身上很快就布满了伤痕,然而奇怪的是,另一名流浪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打,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向。

他缩在帐篷旁,浑身颤抖,捂着脸害怕急了,既不敢上前,也不敢逃跑。

两个胆小鬼……

维克托越来越气,就这种人凭什么敢欺负到爷头上来?

他现在恨不得将脚下这个老混蛋打死,反正密苏勒州的人命也不值钱。

然而,就在维克托被脑子里的愤怒所驱使,马上就要酿下惨剧时,桑神父一把将他的手给拽住,让他别再打了。

“年轻人,脾气不要这么暴躁,你需要给弱者一点耐心。”

维克托现在可不想听到这种话。

“什么弱者?他们明明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我才是那个弱者!”

桑神父咳嗽了两声,让维克托好好看看脚下这个被他殴打得不成样的老流浪汉。

对方眼睛肿了,鼻梁骨断裂,牙齿碎了好几颗,满脸都是血。

可他的眼里并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害怕以及不知所措。

被桑神父拦着,维克托那愤怒的情绪才稍微有所缓解。

他注视着脚下的流浪汉,从对方惊慌的表情里,总算是看出了事情的反常。

两个苟且偷生的最底层老汉,不敢开枪、不敢杀人,甚至连怨怒的表情都不敢流露。这样的人,在拿到维克托的好处后,为什么还敢回到种植园来,继续惹恼维克托?

他们真的不怕把维克托惹毛了,被直接打死?

“咳咳咳……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你无法理解的事情,或许是对方能活下去的必要手段……咳。”

桑神父对维克托说完,就取下了自己的平顶小帽,蹲下来,凝视那位受伤的流浪汉。

“咳咳……说吧,谁指使你们来的?”

那名流浪汉一听,突然痛哭流涕,委屈的叫唤了起来。

“是……是一位年轻的先生,和这位可怕的先生长得有些相似。他每天给我们一人5法分,让我们住在这片废弃的田地里……这笔钱,可以让我们每天都能在镇子上,买到晚餐的面包与火腿肠……”

听到这话,桑神父转而看向了维克托,而后者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与自己长得相似的人,除了那位喜欢搞事的尿裤子堂兄,还有谁?

看来对方依旧对戴蒙家的继承权贼心不死。

不过奇怪的是,他有这么多阻碍自己的手段能选择,为什么偏偏雇了两个半老的流浪汉来占着种植园的土地?

莫非,对方早就知道戴蒙家与康沃尔能源公司的贷款关系了?

他这位正统的继承人,也只有打开银行保险柜看到了里面的合约条款才知晓的。皮尔斯这种旁系亲戚又是怎么了解到的?

维克托眼睛眯了起来,脑海中想起了那位残忍的土皇帝。

“两位先生,能不能……让我们待到晚上再走,现在就将我们赶走,肯定拿不到那5法分了,晚上就得饿着肚子。”

另一名没受伤的流浪汉苦苦哀求。

维克托不想再破费了,他本来准备去请唐尼过来抓人,可桑神父,却自掏腰包的给了两人一人50法分。

“走吧!明天别再让维克托先生看到你们……咳咳,除非你们希望自己的尸体留在这。”

看着那两个流浪汉互相搀扶着走向未知的荒野林地,维克托不理解的望着桑神父。

“不能这么惯着他们,如果是我那位堂哥在幕后指使,他还会雇别的人来恶心我。”

“咳咳,那又怎样呢?我只是在给予穷苦之人施舍,这符合辉光的教导。”

桑神父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手帕,一边咳嗽一边擦嘴,擦完后他瞧了一眼帕子,紧皱眉头,飞快的叠好又塞回衣兜。

“所以啊!年轻人……咳咳,我从第一次见你躺地上昏迷的样子时,就不是那么的喜欢你。咳……你生在富裕之家,你的目光平视,看到了远方的沃野与充满生机的翠绿,偶尔略微垂首,也能瞧见自家那硕果丰盛的种植园,可你从来不会看到脚下那些肮脏却支撑着你生存的土地……”

“不是你看不到,而是不屑于看,但不要忘记,那是这个世界的大多数……”

“他们胆小、无能、肮脏、可悲的被上流人士所瞧不起,可他们却不会像那些家伙们一样,靠着谋财害命积累财富。”

“咳咳……你也知道,你那堂兄肯定还会雇其他的流浪汉,所以是不是应当寻求更好的解决方式?”

第七十章 阴魂不散 没有谋财害命就能被称之为好人的话,那维克托也能算好人了。

虽然他过去曾欺行霸市,把瓦尔丁镇闹的鸡飞狗跳的,但却从来没有真的指使过手下杀人。

他只是喜欢带着打手招摇过市,享受这种虚荣与装逼的感觉。

维克托很清楚,这片土壤不适合真正的老好人生存,起码在被人欺辱时,你必须要学会反抗,即便是使用暴力。

他那位堂兄输掉了继承权,看起来并没有善罢甘休,还在暗处蠢蠢欲动的酝酿着什么。

有些恩怨必须得了结。

不搞定根本问题,还会有其他的流浪汉过来占据戴蒙家的土地。

所以,维克托决定要找到皮尔斯,把账给算一下。

他计划找唐尼借把枪,再打听皮尔斯最近住在什么地方。

然而,没等维克托找上门去,皮尔斯却派了一个流浪汉过来,要维克托去镇上谈谈。

维克托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准备让唐尼跟着一起去,谁知道皮尔斯约好谈判的地方,竟然就是瓦尔丁镇的治安所……

这一出,等于是告诉维克托,他真的只是想谈谈,你我双方都不要在谈判桌上动什么歪心思。

维克托仔细思考了一番后,决定应了他的邀约。

于是,两人约好,在某天晴朗的下午,一起坐进了瓦尔丁的治安所。

治安官们也认识了皮尔斯,清楚对方是谁,因此对待他的态度,不会比对待维克托差。

“你终于来了,我亲爱的维克托堂弟。”皮尔斯又露出了他那副比较讨打的嘴脸,翘着二郎腿,耀武扬威。

“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维克托冷淡的回应皮尔斯,谈判前两人都交出了武器。

“我听说了你现在的窘境,所以想要和你做一次交易。”皮尔斯开门见山。

“哦?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还想要种植园吗?或者说,你只是要一个戴蒙家的名分?”维克托左手托腮。

“说对了一半,不过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皮尔斯笑容渐渐狡黠,“要么你把这片烂摊子让给我,要么……你把那件东西给我,我保证之后不再会干扰你的任何事情。”

“那件东西?”维克托眉头翘起,有些疑虑。

“没错……”

皮尔斯扫了眼周围,把脸凑到了维克托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家藏着一件宝贝,或许在地下室之类的地方,把它给我……”

维克托脑海顿时起了波澜,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很轻的声音质问对方道:“有意思,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需要清楚,我的堂弟……”皮尔斯开始装蒜,“在我看来,那件东西比现在的戴蒙家继承权更值钱,怎样?就一件物品,换来安宁,不值得吗?”

维克托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好奇是谁告诉皮尔斯这件事情的。即便是托马斯临时变卦,给了皮尔斯支持,也不应该清楚谷仓地下室的东西才对。

不过再怎么也没卵用,那东西早就被奥古斯塔给撬走了。

拿是肯定拿不出来的,可维克托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他准备装一下,看能不能从皮尔斯嘴里套点什么信息出来。

“既然这么值钱,我为什么要给你?”维克托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你不明白那东西的价值,只有我才能变现。”皮尔斯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

“谁告诉你的?”

“这和你没关系。”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会自己去找,当然,只要你不阻拦。”

“那算了,告辞!”

维克托站起来就想走,皮尔斯先是一愣,而后有些急躁的吼道:“维克托!你想清楚!以你现在的经济条件,是斗不过我的!”

维克托眼神斜着向后瞥了他一眼,没再言语,继续走出了治安所。

“走着瞧吧!亲爱的堂兄……”

……

没套出话来,虽然有些失望,但并不是一无所获。

总而言之,这位堂兄一定有某种信息渠道是需要维克托小心的。

现在的基本问题摆在面前——如何解决托马斯的季度红利?

皮尔斯看准了这点,接下来又换了另外一批四个流浪汉来占着外围的土地不走,并且全都是维克托准备待售的农田。

维克托本想叫唐尼过来把他们统统逮捕,可还是那个问题没有解决,他的堂兄还可以雇其他人。

卖地凑钱的路子行不通了。夜里,维克托坐在废墟旁的篝火前,陷入了沉思。

桑神父还住在这儿,此时喝了点小酒,躺在地上打起了嗝。

“年轻人,嗝~!不要总是这么愁眉苦脸,趁现在还早……咳咳,我们去镇上……为女士们布道吧……咳……只要你付账,我就教你如何布道……”

桑神父感觉一天乐呵乐呵的,可他那咳嗽的状态却是越发的严重。

“不到半个月就得给托马斯这一季的红利,我得想点法子。”维克托不紧不慢的回答。

桑神父举起空木杯,眼神迷离的凝望,就像是在观摩一件艺术品:“可惜啊!你那仓库里留的酒太少,还都是浊酒。如果量足还都是上品的话……咳咳,给你算……23盎司一瓶25法分的价格……咳咳……大概两千瓶的样子,卖掉就够还那笔钱了。”

话说的容易,却是天方夜谭,维克托去哪里搞两千瓶上等酒?

“咳咳……现在西部地区在搞什么禁酒令,密苏勒州虽然没多少禁酒局的人,可酒水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咳,或许要不了这么多,嗯~~!谁知道呢?”桑神父满脸的红晕,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刻意的调侃。

“得了吧!酿酒周期很长,我现在只剩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虽然有一大堆原材料,但发酵时间太久,品质一般的都要一个月,高品质的半年都不为过。”

维克托无奈的苦笑。

桑神父又打了几个嗝,惋惜的摇了摇头:“哎,可惜你不是防剿部的人……咳咳……据他们的资料记载,某种秘宿生物可以迅速的将物料发酵,其代谢速度是普通微生物的多少倍来着?”

桑神父作出深思的样子,而后又立马说:“咳……作为一名先见者,你该想办法把它们从秘宿中弄出来。”

维克托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回答道:“可我并没有看见……”

他话还没说完,猛然一震,不可思议的望向桑神父。

而后者,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狡猾。

该死!

这老头子怎么知道我是先见者了?

第七十一章 吾等凡人 空气仿若凝固,篝火上是飞舞的蛾子以及令人厌烦的蚊虫。

火星点点向上,消散于静谧的夜空下。

随着维克托吞咽口水,桑神父声音逐渐沙哑,一边咳嗽一边笑道:“我猜的……没想到吧?咳咳……”

听着桑神父调侃,维克托依旧保持沉默。

“咳咳……之前森林那次,你与亨利那小气鬼能全身而退,我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咳,万花筒赌船沉没,你这个家伙还能幸免于难,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歼察局的探员……咳,谁不比你厉害?可他们只回来了三个人。”

“还有……咳……最关键的一点是……你身体里的诡物,让你入迷的那东西,还没有被处理掉,可你却只关心家里的资产和债务,没有向我询问过一句关于秘宿生物的事情……咳咳。”

桑神父的推测,几乎没有瑕疵,很毒辣的将维克托现在的情况给猜中了。

“所以……咳咳……你现在已经找到方法抑制它了吗?你获得的又是什么性相的密传呢?”

桑神父说完,二郎腿依旧翘得老高,而维克托却很平静的捡起勺子,在锅里搅了两下,免得里面的炖肉被烧糊了。

“那么您想做什么呢?举报我还是逮捕我,甚至直接处理掉我?”

他嘴巴上说着话,手却不可查的在地上掏着尖锐的物品。

“咳咳……歼察局又不是屠夫,天真的孩子……”桑神父没注意到维克托手下的动作,“除非你滥用无形之术,杀了人、抢了钱或者做过对这个国家不利的事情……咳咳,否则,我一般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维克托手下的动作稍微缓了缓。

“所以你们怎么确认是否滥用过无形之术?”

桑神父躺着看向星空:“一般是记入档案,主动被歼察局所监控,这样一来,你就能在这个国家合法的生活……咳咳,甚至是使用无形之术赚钱维持生计……咳咳,当然,你不能触犯律法。”

“不过……咳……咳咳,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进入防剿部工作……你有兴趣吗?”

歼察局的工作并不轻松,起码比经营种植园要危险多了,维克托想都没想过要加入他们。

“请容我拒绝!”

“小屁孩,不要拒绝得太快嘛……咳咳,所以,你这混球到底是什么性相的密传?”桑神父说话越发放肆。

对方坚持询问,维克托踌躇片刻后,开口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或许……是‘蝶’?”

蝶?

桑神父猛然半坐起来,像看一件古老的遗物般打量起了维克托的脸:“咳……我没听错?你刚才说‘蝶’?”

维克托没有回答,桑神父摸着自己的光头,陷入了疑虑中。

“从未见过……”

“能再谈谈您说的加快发酵的事情吗?”维克托不想继续聊密传的事情,赶紧把话题扯回来。

桑神父的思绪还在“蝶”性相上边,他自言自语的道:“虽说蝶在十种性相中,可我不记得,有什么资料记录过蝶密传的先见者……”

“桑神父?”维克托大声的询问,这才把对方的思路拖了回来。

“咳咳……好吧,你关心怎么酿酒挣钱,我刚才已经给过你答案了,去秘宿中找誕罗斯真菌。”桑神父漫不经心的答道。

“誕罗斯真菌?”

“应该就是这个名字,咳咳……防剿部记录的少数秘宿生物中,就有它,而且也是少有的没有明显危害的秘宿生物,比使人入迷致死的蠕动源生质要‘友好’太多了……咳……咳咳咳!”

维克托捏着下巴,仔细思考桑神父提议的可能性。

将谷仓里的粮食全部酿成酒水售卖,应该能解决几百法卡的分红,问题的难点就在于发酵速率上。

誕罗斯真菌,这种秘宿生物应该也是藏在那片诡秘无边的浓雾中,外围的林地是没有的。

把它弄出来,肯定需要秘化魔晶,可维克托手上并没有这东西。

桑神父见维克托陷入沉思,以为他还没有找到办法进入秘宿,于是坏笑了一声说道:“咳咳……即便是先见者,在没有被指导的情况下,也很难知晓该如何进入秘宿……咳咳,我现在可以教你,年轻人,就不收你钱了,毕竟在你家住了这么多天。”

维克托还没回答,桑神父就自顾自的盘溪坐着,开始解释道:“凡人入睡,一般会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没睡着的清醒,第二种则是有梦的浅眠,而第三种则是无梦的深眠。”

“我们会……咳咳,不停的在这三种睡眠的状态中转换、循环,而先见者需要做的,便是……咳咳,控制第二种状态的浅眠……让自己的星灵体可以自由的被掌控,这样,就能进入秘宿中了。”

“你试着像我这样呼吸冥想,这是以璀光之境为首的五大教会不外传的入梦方法……便宜你小子了,咳……咳咳!”

桑神父说着,眼睛半睁,眯缝着假寐。

维克托也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已经有钥匙可以直接入梦了,哪来这么麻烦。

然而,钥匙毕竟是他的秘密,这关系到秘宿中的神秘道观。

无他法,维克托只能试着跟桑神父学,做做样子。

“我曾教过你……咳咳,万物都有各自的‘四个世界’,物质世界、结构世界、创造世界以及原型世界,咳……星灵体是精神体的外在体现,而秘宿与精神的创造界密不可分……咳咳,你要感觉到那种……抛开自己物质体后的真实感……抛开感官的真实感。”

桑神父解答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几乎类似呓语。他呼吸的节奏带动了维克托呼吸的节奏,后者甚至有种感觉,对方在催眠自己。

“生命……是一束纯净的焰火,所有人内心都有一颗无形的太阳。”

耳畔听着桑神父呢喃的祷告,维克托的注意力逐渐集中在了呼吸与精神的专注上,跟着桑神父走,那种即将睡着的预感逐步袭来。

思维有些扩散,梦境逐渐不受控制。

这是凡人对第二种睡眠状态的感受,少有人能控制自己的梦境。

维克托捆住自己的心猿意马,将发散的思维牢牢的固定在某一个点上。

这是先见者在采取这种呼吸频率的冥想下,能较为容易做到事情,密传的研习使他们在“创造世界”中可以掌握自我的认知。

不知过了多久,维克托可以随意控制那思维的“一点”了,他利用这一点冲破了某种无形的枷锁,破开了束缚识海的隔墙,最终这“一点”逐渐扩散,亦如无限增值的细胞,在勾勒维克托自我认知中的个体轮廓。

那一片“林地”逐渐从混沌中隐隐浮现,维克托清楚自己即将抵达的地方。

所达之处,可见,亦可得……

就在这时,桑神父在物质世界里最后的一声祷告,犹如黎明破晓前的钟声,传入维克托平静的意识中。

“然而吾等凡人,生来注定追寻辉光……亦如火花向上飞舞。”

第七十二章 找人帮点忙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足够让维克托体验这一次的冥想入梦。

他睁开眼时,桑神父已经重新躺下,享受着夜晚篝火的温暖。

“咳……怎样?有没有被吓到。”

老神父以为维克托是第一次进入秘宿,大部分先见者很快就会因无法集中注意力而脱离那种状态。

维克托当然不是。

秘宿外围的林地,平平无奇,他已经体验过两次,只是这次并不是靠青铜钥匙入的梦罢了。

“真是奇妙的体验,这便是先见者才能抵达的地方吗?”他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桑神父得意的笑了:“你可以继续找机会试试,誕罗斯真菌就在那片……咳,诡秘的境界中,不过探寻秘宿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你可得小心了。”

“那玩意儿长什么模样?”维克托好奇的继续询问。

桑神父一幅要睡觉的姿态,喃喃的回答:“我也只在资料记载上见过,不好形容……咳,不过据说它生长在尸骸之上。”

随着话音落下,桑神父已经开始打鼾,瞬间就睡着了。

他入睡对维克托还是件好事,因为接下来,维克托要使用钥匙与黄衣的力量进入那片浓雾中,去寻找誕罗斯真菌。

桑神父虽然知晓进入秘宿的冥想法,可他对秘宿的探索或者说了解,说不定还没有维克托深。

他毕竟不是通晓者,没有进入过那片浓雾,而恰恰只有在那片浓雾里,才可能会存在所谓的“秘宿生物”。

想到这里,维克托离开了篝火处,进到谷仓中,躺在毯子上,手伸入兜里捏紧了那把青铜钥匙……

……

西大陆,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阳光明媚。

新兴报社的工位上,艾比盖尔顶着一对黑眼圈,面前的稿子只写了第一排,却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办公室里的同事来来往往,路过她面前时,都友好的向她打招呼,可这位无眠的女士却无精打采的给予反馈。

每个人头顶的颜色光弧都呈现了蓝色,这代表了疑虑或者说警惕等波动的情绪。

大家似乎都挺不理解,一位平常活泼好动的女记者,怎么变得这样萎靡了。

他们的情绪波动,被艾比盖尔看在眼里,她早已习惯了观察他人,并且通过这段时间对光弧的理解,艾比盖尔已然确认了,自己一定是成为了传闻中的先见者。

只是还尚不清楚,自己获得的到底是怎样的密传。

关于那尊羊头骨带触须的雕像,艾比盖尔在莫兰书店里待了好几个通宵,都没能查到什么相关信息。而书店里未被她翻阅的区域已经不多了,她决定今晚去最后那排书架找找看。

还没开始写的稿子旁边,摆放着她那潦草的笔记,这是艾比盖尔几天里的全部成果。

莫兰书店内确实有许多未在正规渠道流通的隐秘文献,最丰富的,便是第二纪的无影帝国时期,各种秘密结社以及匪夷所思的无形之术等等。

无影帝国是西大陆第一个拥有君主集权制的大帝国,它主导了第二纪的大量历史,帝国的兴衰亦是第二纪的开端与结束。

据说帝国灭亡后,有残余的宗教徒逃往了印东大陆,也就是现在的赛克瑞德合众国所在的土地。

上次那位淘金客,就是在询问艾比盖尔这件事情。

然而,如此古老的帝国,依然没有类似羊头骨触手雕像这样的诡异图腾。

在莫兰小姐的书店里,除了无影帝国的野史记载外,还有更加神秘的第一纪的晦涩秘史,也就是在各国史学家口中,被称之为“神话纪元”的时代。

那个时代的文献记录特别少,并且是用与现今全然不同的文字记录,能被翻译得也相当少,各个民族或者说宗教都有着自己的“创世神话”,也不知道哪个传说更靠谱。

而记载这些的文献,都是从无影帝国之前的楔形文字中,再翻译得来的通用语或者卢高语,意思可能都变了一大半。

不过史学家们在研究过后,却少有的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在神话纪元中,世界的统治者并不是现在的人类,而是一种被称之为次神族的“东西”。

各宗教的创世神话由来,与这帮次神族密切相关。

在遥远的北方大岛——艾楠公国,拥有许多证明次神族存在的遗迹。

据说还涉及到第二纪的神话传说——“大入侵”事件。

总之,神话纪元的记载挺复杂,也有挺多互相矛盾的点,艾比盖尔虽对这些很感兴趣,并记录进了自己的笔记,可却依旧没有发现与羊头骨触手雕像有关联的地方。

这种图腾似乎根本就不曾在历史中存在过,而那帮祭拜雕像的邪教徒,也被本地警方所剿灭,死的死跑的跑,艾比盖尔根本无从查起。

她本来想根据雕像撰写一篇文稿,现在看来是很难了。

“打起精神来,赫曼小姐。”报社负责人敲击了下艾比盖尔的桌子,“这是我们开会研究的最新的议题,你得在两周内把样稿准备好。”

一张其他报社的成品被扔到了艾比盖尔的面前,她睡眼惺忪的瞧了眼,只见那头条是一幅手绘的简笔画,大致描绘了一起赛克瑞德东部的火拼,当地治安官与一队马匪围绕着运货车队的枪战。

而文章的内容,也是在讽刺大洋彼岸那个所谓的自由国度是多么的混乱和荒谬。

“最近的上流圈子很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刺激事,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没去过那个野蛮的国度,所以我们可以尽情的编!”

负责人兴致勃勃的对办公室内其他记者说着。

……

回到维克托这里,他趁着桑神父睡着,先抬手起卦,算出一个“小吉”,阳人来报喜,心中顿时有了安定,而后马上回到谷仓里,捏着钥匙再度进入了秘宿。

没过多的插曲,他径直踏入面前的破败道观,先披上了那件黄色袍子,将蠢蠢欲动的黑色诡物给压制了下去。

虽然这几天都没有发作,但在秘宿中能明显的看到,这家伙又在无情的生长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它会再次干扰维克托的意识。

而后,维克托绕到那排灵牌背后,抽出长条状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长达一米的香,插在了阿道夫的灵牌前。

再之后,维克托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片交错的画面,只消片刻就定格在了一处破旧的烂房子门前,而那名镖客,正躲在其中挑灯夜读一本破旧的册子。

“淘金客先生……”

随着维克托轻轻的呢喃,阿道夫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紧盯向窗外虚无的夜空。

“易先生!”

第七十三章 秘宿无墙 眼前空无一物,夜空与星辰同在,唯有山峦的轮廓隐隐约约,虫鸣窸窣。

虽什么也没有看到,可阿道夫能听见那个悠远神秘的呼唤。

话已经送到,阿道夫心有所感,他急忙掏出一瓶预先调配好的魔药,将手中尚未读完的破册子放好,紧接着安静的熄灯,躺在了散发着霉味的破床垫上,喝下了这瓶药水。

维克托见灵牌的名字泛光,知道对方已经进入了秘宿,他如上次那般轻点灵牌,下一刻,阿道夫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道观的入口。

“请进,不必拘束。”

维克托很平静的保持自己的神秘感,他邀请阿道夫入座,对方选了一块不那么硬的蒲团。

“很抱歉。”没容维克托开口,阿道夫却抢先道起了歉,“我不知道如何与您联系,前几日我已经查到了奥古斯塔可能的去向。”

对方这么一说,维克托也回忆起了这件事情,他曾委托过阿道夫去调查奥古斯塔的行踪。

“是吗?那么结果呢?”

“大概一周前,奥古斯塔应该藏在丹德莱恩。”

阿道夫如实将自己所查到的情况告知给维克托,而这个消息出自那名倒霉的黑市老板。

丹德莱恩……

维克托琢磨了片刻,把时间对上了他们在万花筒号上的那晚。

可惜,这个消息来得太晚,奥古斯塔早已经逃离了翡翠湖的周边。

情报共享得太慢了啊……维克托内心不停的感叹。

若是早一点被阿道夫通知,说不定船上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话说回来,似乎只有维克托联系他的份,而从阿道夫这边则无法向维克托传达信息。

得想想法子……

维克托眼神的愁色转瞬即逝,他调整了语气,淡淡的说道:“这个消息很有价值,不过我今日联系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被通晓者所请求,阿道夫内心有些激动,不过他却没有表现出来,正襟危坐的聆听维克托接下来的话。

“能将秘化魔晶的瓶子借我一次吗?”

这个要求说出口,阿道夫的微表情有些犹豫纠结。

这瓶子对他来说可是个宝贝,制作的材料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取的。

维克托看出了对方内心的想法,他淡然的说道:“我知道,你需要用来盛装灵素,然后以此制作进入秘宿的魔药,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阿道夫疑惑的问。

维克托微微一笑,继续用伪装的平淡语气回答:“来自五大教会的入梦方式——冥想入梦,这可以让先见者直接进入秘宿,而不用依托外物。”

这话一出口,阿道夫瞳孔立即就缩了一圈。

五大教会的入梦方法,只会传授给他们自己的先见者,外人很少有会的,阿道夫这种“在野”先见者,就更不用说了。

之所以要借助调配魔药入梦,一个是阿道夫很难在睡觉时控制自己的梦境,注意力无法集中,第二个则是他不会冥想法。

如果易先生能传授他冥想法,那么自己就再也不用时刻调配魔药了。

不愧是易先生,说不定对方一直在使用这种方式入梦!

阿道夫又开始在脑海中胡思乱想了。

“既然是您的需求,又给予了我应得的报偿,那么我也不再藏私。”

说着,阿道夫将那个白色透明的瓶子递给了维克托。

里面是空的,上次的灵素想来已经被他拿去调配了魔药。

“好的,现在,你尝试跟着我做……”

接下来,维克托将刚从桑神父那里学到的冥想法传授给了阿道夫。

与维克托不同的是,阿道夫的注意力确实存在涣散的情况,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学冥想法要比维克托困难许多。

不过好在最终他确实已经掌握到了这门简单的能力。

在秘宿中无法实验,阿道夫决定离开这里后再试试。

“可惜没能见到那位作家小姐,我想向她道谢。”阿道夫在离开前,由衷的对维克托说。

“哦?”维克托有些疑惑。

“她之前的讲解,让我寻到了梦寐以求的线索。”阿道夫没有回答得过于明显。

“会有机会再见的……”维克托淡然的说着。

两人又坐了一小会儿,阿道夫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随后,他消失在了蒲团上。

使用魔药能进入秘宿的时间有限,可如果是冥想法,就看先见者自己的精神集中力了。

阿道夫得多练习才行。

维克托见他离开,马上捡起那个秘化魔晶的瓶子,走出了道观的大门。

面前不远处便是泾渭分明的边界,那片无边无际的神秘雾色被同样无边无际的林地包围在内。

维克托不知道誕罗斯真菌究竟长什么模样,但他得试着进去看看,若是寻不得就算了,至少得尝试一番。

他抬手掐诀,准备算一算方位,可猛然发现,自己在秘宿中并不知晓东南西北。

而且,这片神秘的空间里真的有方位和时辰吗?

“我的密传在这里似乎没法使用。”

维克托面临着一个很艰难的问题。

手上还有那把青铜钥匙,维克托掂量了两下,想着过去的仙人指路,不如再碰碰运气?

于是,他将钥匙轻轻抛起来,落下的方向便是他进入迷雾的方位。

捡起钥匙后,维克托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那片诡秘莫测的迷雾中。

进入雾气的感觉与第一次进去很类似,那些东西仿佛有意识般的想往维克托的七窍里钻,可总是会被某种力量给阻隔。

在迷雾中行走了一段时间,维克托总觉得自己在原地打转,没有方位,没有空间与距离感。

外围的林地虽然很大,但空间与落地的真实感很足,可浓雾中却不一样了,人在里面,就像是走在飘忽的虚无中一样。

忽然,某种拨弄迷雾的频率再度出现,离维克托很远,但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迷雾中搅动。

他屏住呼吸,目光朝着一片灰白的地方眺望,在那儿似乎有个飘忽的影子,若隐若现,不到一会儿,几根扭动的肢体,彼此纠缠着露出了冰山一角。

那东西太过庞大了,连绵的山脉与之相比就是一道轻易可以迈过的台阶,维克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东西,而且它的形态不固定,形容不出的模样,就显露出的那部分肢体,都在不停的转换、重叠,亦如五彩斑驳的像素叠加,又蠕动、变形,真如广而流传的“不可名状”。

搅动的肢体刹那间扫开了灰雾,虚无之中突然投下了无比神秘的璀璨天光,万千修长却庞大的肢体迎着那神秘的天光舞动,之后又受惊般的迅速缩了回去,而后浓雾再度弥散,遮蔽了一切。

这幅画面看的维克托瞠目结舌,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在秘宿中见到了“秘宿生物”,整个人都呆滞在了不知方位的地界,双腿都有些微颤了……

第七十四章 论酿酒的可行性 灰白的雾色回缩,一切归于初始却又不平静。那神秘的天光虽不在了,可杂乱的低语依旧没有停息。

搅动逐渐靠近,维克托能感受到某种巨大的形体路过了自己的身侧,但却没有视觉与触觉上的回馈,可他就是能感受到这个诡秘莫测的存在。

有东西陆续的从空中坠落下来,一块一块的砸在了维克托身侧,沉闷的呜吟亦如坏掉的萨克斯,悠扬远离。

这比山还高的庞然物体终于没了踪迹,维克托觉得自己看到它了,又仿佛没看到,他甚至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画面里,究竟是什么。

掉落下来的东西,类似腐朽的肉块,黑不溜秋,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上边有些白色的斑点,像是某种依托腐肉生长的菌类。

桑神父曾说过,誕罗斯真菌生长在尸骸之上,维克托顿时就想到了这点。

这些肉块是从那个若有若无的诡物身上掉下来的,会是尸块吗?

维克托现在有点发怵,因为刚才的感觉过于让人惊恐。

但既然走到了这么深入的地方,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怎么也要尝试一下。

于是他蹲下,将那把青铜钥匙,伸了过去……

……

日月交替,第二天早上,维克托将收集到的白色菌类展示给了桑神父看。

对方瞪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那块附着白色菌类的腐肉,不可置信的问:“你……咳,你真的把它给带出来了?”

秘化魔晶的事情,维克托不方便向桑神父解释,他把想了一晚上的谎话,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出来:“我也不知怎么做到的,就这么把它拿出来了,诶,神父,您说会不会是附着在我精神上的那个诡物的作用?”

“蠕动源生质吗?你进入秘宿后看到它了?咳咳……”桑神父表示怀疑。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桑神父一早就清楚,维克托猛点了两下头:“所以这到底是不是您说的誕罗斯真菌?”

桑神父继续打量,不是很确定的说:“看上去挺像,不过,咳咳……这腐肉组织怎么感觉被割过?”

那是维克托用青铜钥匙刨下来的痕迹,毕竟他当时不敢用手去碰这东西。

见维克托没说话,桑神父也不纠结这点小细节,他又为维克托科普道:“秘宿生物没有载体依托的话,在物质世界里存在的时间不长……咳咳……咳,等这腐肉消失时,它们也会跟着消失……咳,你得抓紧时间。”

“就这么点真菌,能有多快的效率?”维克托还有些忐忑。

桑神父摆了摆手:“你不能把秘宿生物当成真正的生物……咳咳,按照歼察局的资料所写,你仓库里那堆小麦发酵,估计也就三四天就能搞定了。”

三四天?

维克托震惊万分。

这么点真菌,搞定他谷仓里这么多的粮食才三四天?

“你难道不准备试试?”桑神父挤了挤眼睛。

维克托听后也觉得有道理,凡事都需要实践才能出真理。

不过还有一点,他这么私自酿酒,在销售上肯定会遇见不可预知的麻烦,如果让皮尔斯知道了,对方很可能会伪光正的站出来检举他。

为此,维克托好好的去研究了一番联邦政府的《禁酒令》。

这一看,他顿时就乐了。

原本以为的禁酒令,禁止的范围是以酒精浓度来确定的,但谁知道赛克瑞德的禁酒令是如此的特立独行。

它并没有按照酒精浓度来划分,而是将市面上已知的酒水品种全部列出来,一一纳入了禁止的范围。

这就有意思了,因为赛克瑞德没有白酒……

酿白酒,可以钻禁酒令的空子!

维克托顿时就燃起了兴奋之火,他马上开始着手准备酿酒,接下来就是打水浸泡原料,而后蒸煮,发酵……等等。

可忙了半天时光,维克托发现自己一个人实在是乏力,根本就忙不过来。

神父老头整天就只知道躺平白嫖他的伙食住宿,也不见过去帮他一把。

这么下去,维克托一个人光忙活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很有可能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不行,我得去雇点人手……”

雇人是个办法,可办法虽有,维克托手上却并没有太多资金。去镇上雇那些可能存在的熟手,一定会花费高额的报酬,毕竟禁酒令使熟手们都承担了一定的风险。

在当天傍晚,维克托忽然灵机一动,骑上了马匹,奔向了田野中那堆篝火与帐篷的所在处。

十分钟后,他回来了,带回来了四名目光忐忑的流浪汉。

桑神父正悠哉的炖胡萝卜汤,看到维克托居然把占据他土地的流浪汉带回来了,不由得一呆。

而接下来,有名流浪汉颤颤巍巍的询问维克托道:“先……先生,您说的是真的吗?不但不会赶我们走,还提供给我们工作?”

“当然,戴蒙家族从来都信守承诺。”维克托骑在马上,很自信的路过桑神父身边。

他下马将其拴好,转身对四名流浪汉接着说:“正如我们达成的协议,你们为我工作,我付给你们每人一周70法分,也就是每人一天10法分,比那位让你们占据田地的雇主要慷慨多了,不是吗?”

四个人,一周加起来才不到3法卡,维克托用极低的佣金,就能使唤这四名四肢健全的劳动力,这是件很划算的买卖。

虽然他们体力不佳,身体有恙,被其他工作的雇主嫌弃,但维克托却不在乎这点。

桑神父也看懂了维克托的手段,脸上的笑意没有忍住,安静的望着维克托继续对四人讲话。

“还有一点,我不会阻止你们继续占领我的土地,你们可以在我这里与皮尔斯那边同时取得雇佣金,但我有一个要求。”

听到这话,四人的表情显得很不安,可维克托接下来说的却又让他们大为不解。

“我要你们去向皮尔斯索求更多,让他付给你们更多钱,涨多少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我觉得即便50法分都不为过。如果找不到涨价的理由,你们就说我会杀了你们,以此为理由。”

“当然,这些钱都是你们自己的,我不会要求你们与我共享,同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对于四名流浪汉来说,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们不出意外的全都同意了。

维克托很满意,他开始分配这些人去仓库里工作,并严格的要求他们对这里的工作保密。

做完这件事情,维克托便充当起了监工,防止有人在里面捣乱。

入夜之后,忙碌并没有停止,两间仓库灯火闪烁。

桑神父躺在篝火旁,眼睛跟着来往忙碌的维克托移动,随后,他微微垂下了首,暗自叹了一下,也不知是感慨还是欣慰。

第七十五章 无上 “咳咳……年轻人,生活不止是忙碌与工作,还有梦想与漂亮的姑娘,有时候你该学学我,适当让自己放松下。”

“我像你这个年纪时……咳咳……早已在各种小姐的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你有心仪的对象了吗?将来结婚时可得请我多喝两杯。”

咳……咳咳……咳咳。

桑神父的咳嗽是越来越严重了,维克托听见他在叫自己,于是转头望向对方。

“我的时间很紧迫,托马斯那个混蛋对我虎视眈眈,我那便宜的堂兄随时等我露出马脚,还有我身上的怪物也没找到办法解决,神父先生,现在可没空想其他的。”

桑神父对维克托招了招手:“过来陪我这把老骨头多坐会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夜风之下,桑身份的声音不像是临时起意的调侃,维克托斟酌了小会儿,暂且放下手上的活儿,坐到了桑神父的身边。

桑神父把最后那点浊酒倒上,递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不愿酒精影响自己的意识,没有立即饮下,而是摆在了篝火旁温热。

“咳……能聊一聊你获得的密传吗?蝶,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形之术?”

桑身份开口询问,可这个问题维克托也说不清道不明。

他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回答:“类似……占卜?或许吧,我靠着它在森林里躲过了秘宿生物的追杀。”

“哦……占卜吗?”桑神父陷入了回忆,“梦性相的占卜师……银臂之王。”

咳咳……

自语呢喃了下,桑神父忽然抬头。

“既然踏入了这条无归之路,有些事情我可得好好教下你……咳,年轻人,你应该知道,密传是有等级的,而密传的晋升,需要研习同性相的高阶密传。”

这个信息,维克托已经从阿道夫那里获得过了,所以听桑神父谈及时并没有什么惊讶。

对方继续解释:“越高阶的密传,所蕴含的无形之术就越强大,咳咳,如果你够强大,当下的很多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比如托马斯……咳咳。”

听到这话,维克托暗自掂量。

托马斯没那么容易解决的,以目前自己的本事与底蕴,还无法与这位残酷的资本大鳄抗衡。

总不能拿着枪冲进对方家里搞突击吧?那不得被他的雇佣打手给射成筛子。

要逼迫托马斯就范,必须得有预谋有计划,动动脑子才行。真以为谁都是达奇·范德林德和亚瑟·摩根啊?(注:两角色出自《荒野大镖客2:救赎》)

至于密传升级嘛,维克托挠了挠头,道理他都懂,可既然升级需要高阶密传,想必不是那么好获取的,他自己的卜算子都还是歪打正着才拿到的。

而且现在也没条件让他专注于寻求蝶性相的高阶密传。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咳咳,高阶密传的获取,需要渠道、运气、以及面临可能发生的冲突。所以接下来,我来告诉你,密传究竟是什么……咳。”

桑神父的话,终于激发出了维克托的兴趣,他本来躁动的心稳了下来,不再关注仓库里的工作,转而看向对方,好奇的说。

“密传……不是无形之术的载体吗?”

“话是这么说,咳……可它为什么能成为无形之术的载体?”

鸡为什么会下蛋?蛋为什么能生鸡?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个世界有太多为什么,维克托怎么能一一说清,所以他选择洗耳恭听。

“你见过性相牌吗?”桑神父盯着维克托的眼睛。

维克托想了想,犹豫道:“我记得,这是璀光之境……”

“哎!那帮蠢货颁布的制度,我才懒得理……咳咳,所以你究竟有没有见过性相牌?”

见桑神父如此的叛经离道,维克托最终还是将莫兰小姐送给他的那副牌取了出来。

对方将牌纸摊开在地上,也没有追问维克托是从什么地方弄到这副牌的。

“嗯……咳咳……咳咳咳,有性相牌就好解释多了。”

“你看,这是十张司相牌:灯之辉光、火之二向、石之三相莲、肉之盖亚、梦之银臂王者、心之三重伟大、塔之双王冠、冬之照夜、夜之黑王子、蝶之大罗天。”

维克托看着十张牌,点了点头,这些亨利当初都已经讲解过了。

“还有22张副牌,咳咳,也就是22司辰牌:羊角蛇、持足少女、先知拇指、裂分巨人、血鹰、衔尾蛇、诡面具、猩红铸炉、独眼乌鸦、百龙之首、闪电火、月桂信使、扶摇美母、烈阳、无序之蛇、伟大鸣叫者、丧腐狼、瀛海、月轮、牧羊人、天之公牛、黑骸。”

桑神父一一摆放牌纸,念出了每张牌面的名字,最后他故意问道:“你知道这些名讳是什么意思吗?”

维克托飞快摇头,他只感觉这些名字很酷,但并不知道是什么卵意思。

“这便是秘宿……”桑神父掏出纸帕,捂着嘴咳嗽,“咳咳……是居于诡秘境界中,存于一切认知内与外的无上意志,是“四个世界”所有法则的人格化。”

“年景的好坏,地球的转动,命运的转变——所有这些,仅仅只是无上意志的激情中,最微不足道的成就与结果,咳咳!”

“祂们,从来都保持着三十二位,这个数字,有史不变。”

“每位都代表了独特的欲望与爱好,以及权柄……咳咳,由此也产生出冲突而对立。”

“至于性相牌上的这些形象,其实只是人类把自身的概念,投射到难以理解的事物上形成的。”

“而密传的本质……咳咳……便是指向司相或者司辰。性相密传指向司相,无性相指向司辰。”

这个说法与璀光之境所宣扬的唯一神祇有巨大的冲突,很难相信这个知识是从一位璀光之境的神父口里说出来的。

“它就像是某种渠道,指引我们靠近秘宿中的权柄,咳咳……刚才我们谈到晋升的方法,其实在了解到密传的本质后,它的合成办法就很容易能说得通了。”

“合成方法?”维克托听到一个新词,好奇心驱使他忍不住插嘴。

“没错,两份低阶密传可以通过简单的合成仪式成为一份高阶密传……咳咳,比如,两份密传一可以合成一份密传二。”桑神父说到重点,先喝了口热水润喉,“这就是另外一种获得高阶密传的方法,你不用死盯着寻求高一级的密传,获得两份同级密传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

话是如此,虽然获得低阶密传与获得高阶密传所面临的竞争冲突要弱一些,但获取的难度其实并没有降低多少。

接下来,桑神父说了一句有些发毛的话。

“所以,咳……你发现了吗?既然密传能合成,那就同样能分解,咳咳……咳,那么这也意味着,一切终将归于那个最高的王座。”

第七十六章 今天是天赐的礼物 高位容纳的限制……

其中的争夺厮杀一定是相当的残酷。

维克托前世在很多小说作品上看到过这个观点,所以并没有感到惊奇,他甚至想起了加快“修炼”速度的“扮演法”。

“神父,我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把自己的猜测没有保留的说出来,“假设有这么一个人,拥有让人震惊的狗屎运,同时获得了密传12345678……,而后他一口气全部研习完毕,是不是直接就可以‘升天’了?”

“用你脑子想想,怎么可能……咳咳。”桑神父被这惊人的言论逗笑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对着你的脸吐口水?”

得到否定答案,维克托也不觉得受打击,反而认为这样才合理。

“研习密传是需要过程的,我一开始就说过……咳,这是一条不归路。”

听到这话,维克托开始把其他故事的世界观代入进来询问道:“那么有没有加快研习速度的捷径或者说方法?比如……扮演密传所指代的身份,以这种身份来生活工作。”

桑神父咯咯笑着:“你说的叫‘模仿法’,本质上是接近神性,摒弃人性,通过模仿密传的身份,来加快靠近神国的效率……咳咳,过去的先见者们,早就已经研究过这套理论了,不过我劝你别试。”

“啊?我不理解,为什么呢?”维克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差优势,有些不服气。

桑神父捡起一根干树枝,在土地上勾勒出了一道抛物线般的图案。

“起始……阈值……晚期,是研习密传的三个阶段。”

“咳咳……模仿法确实可以加快这个进程速率,但每个先见者都需要面临致死三特性,你还记得吗?”

入迷、恐惧、衰竭,是与秘宿有关的、使人死亡的三种神秘可怕的状态,维克托自己就是快入迷的受害者,而且他已经见识过入迷后的结果是怎样了。

见他点头,桑神父接着说:“起始阶段,就是初步获得密传中无形之术的阶段,这时没有任何的问题……咳咳,接下来就是抛物线的顶端,阈值,这个阶段是消化密传最危险的阶段,必定会面临致死三特性的危险,没有十全的把握,先见者们不会轻易抵达这个阶段。咳咳……咳,可如果顺利度过,那么后期就会一帆风顺,将这份密传完全研习殆尽。”

桑神父盯着维克托,意味深长的说:“越接近知识,也就越接近疯狂。”

维克托倒吸一口冷气:“您的意思是,使用扮演……模仿法的话,其实是在嫌命长?”

“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那就是的,不过有一些特别的超凡材料,可以帮助我们顺利度过阈值……咳,我当时度过密传一致死性时,就是面临的恐惧,最后从教会申请了一份‘狂热幽火’来顺利度过的。”

桑神父说起来很轻松的模样,给了维克托错觉。

“这种特殊材料除了教会,还可以去哪里找?”

“不知道……”桑神父耸了耸肩,令维克托很无语。

不过从这段对话里可以听出来,桑神父的密传等阶很可能是密传二。

“咳咳……咳咳咳!”

咳嗽依旧,桑神父却好像还有说不完的话。

“嗯对了,如果你狗屎运够好,晋升到了密传三,那就去秘宿中寻找神国吧,传闻中有通晓途径可以让先见者成为通晓者,那可是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玩意儿,我没见识过……咳咳,并且我自己也没进过几次秘宿,靠近不了那片浓雾,就只剩一片死寂的树林,无聊透顶……”

维克托听后,苦笑一番,拍了拍屁股站起来。

“不好意思,我现在想不到那么远,我只想尽快摆脱托马斯的控制。”

“你就没有考虑过放弃这些束缚你的东西,远走高飞,去追寻那些漂亮的小姐?”桑神父坏笑着建议。

这才聊了几句就又扯到了女人,老头子开始发挥自己LSP本质。

“您又为什么不脱掉这身常服,去找位贵妇结婚呢?”维克托反问,“您过去不是在小姐们身边很吃香吗?”

“别在我的领域里与我较量,年轻人。”桑神父哈哈大笑,“我的孩子可能都跟你一样大了……咳咳,咳咳。”

有孩子了还跑到密苏勒州来鬼混?维克托大跌眼镜。

现在时间不早了,维克托得抓紧时间再干点活儿,他不想继续和老神父扯淡,于是摊开手说道:“算了,我们别再聊这没用的话题,我认为做一名庄园主,比在荒野上流浪要强多了。”

听到这话,桑神父若有所思,他眼神迷离的从篝火转到头顶的星空,而后又缓缓落下,落在了灯火摇曳的酿酒仓房那边。

世界弥漫着焦躁与不安的气息,每个人都急于从自己的枷锁中解放出来。

“流浪……不流浪,经营种植园,不经营种植园……咳咳,你患得患失,在意过去又害怕将来,面临任何一切都那么的急躁。”

“过去不管是辉煌还是落魄,它早就已经成为了历史,未来也是无需你过分在意的谜团,可今天,却是天赐的礼物……”

桑神父也站了起来,把杯子递到了维克托手上。

“对于不可控的事情,我们需要保持乐观与自信……咳,你的焦虑于事无补,改变不了明天,所以年轻人……今晚让我睡里面,老骨头遭不住这外边的蚊子了。”

桑神父的话有点无厘头,他说完就走向了睡觉的仓库,临走时还回头最后提醒了一句:“像珍惜礼物一样珍惜今天!”

望着对方的背影,听着老头子不停的咳嗽,维克托有一种恍惚感。

在酿酒的库房那边,有名流浪汉在呼唤维克托,让他快点过去看看。

而就在维克托正准备过去时,他的眼神却意外的瞧见了刚才桑神父坐的那面破毯子上,落下了一张褶皱的单子。

维克托好奇的捡起来,打开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顿时就紧缩,嘴巴微张,惊讶的表情不可抑制的出现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张确诊单。

姓名:桑·塞恩,性别:男,年龄:53。

诊断报告:右上,左中部肺衰竭明显,阻塞性肺炎,可能出现钙化迹象。

医生建议:很遗憾的通知您,桑神父,这不是个好结果,接下来您得注意休息,定期来我这里复查,如有不适建议住院。尽管如此,我也要明确的告知,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与水平,很难让您恢复到过去的健康状态,您需要做的是减缓它的恶化。

医生签名:卡尔·维兹。

第七十七章 死而复生的老千 戴蒙庄园的酿酒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四名流浪者打从内心里接受这样的简单劳作,白天就在维克托的仓库里忙碌,晚上就回田野的简陋帐篷里升起篝火,做做样子给皮尔斯看。

那张确诊单还在维克托手里,然而桑神父并没有出来找过,维克托也没有询问他,只是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对方病情的越发严重。

耗费了两天的时间,维克托在流浪者的帮助下,终于是将材料倒入了窖池等待发酵。

他暂且打发走了四名流浪者,让他们休息几日再过来,而后就偷偷的将誕罗斯真菌倒进了窖池里。

接下来便是等待了,不出意外的话,维克托最多三四天就能把酒水装瓶。

然而,他刚打发走流浪者,镇上就来了两位客人。

那二人骑着马匹,老远就在向农夫般的维克托打起了招呼。

维克托这几天换上了仓库里的劳作衣裤,蓝色背带裤加红色的单薄上衫,小腿套着胶靴,手里拽着一根草叉,瞧上去特别的老土,对方差点都没能认出他来。

“维克托先生!”

听到呼喊,维克托抬头,用手挡住有些刺目的阳光。

过来的两人有个是唐尼,还有一人居然是亨利。

看到这位熟悉的年轻探员,维克托露出诧异的表情:“亨利探长,你怎么在这儿?难道歼察局已经成功抓捕到奥古斯塔了?”

听到询问,亨利表情苦涩,他看到了躺在林荫下的桑神父,脸色又变得惊讶。

“桑神父怎么在你这里?”

“他说他跟不上你们的行程,没地方去,只能来我这里混吃混喝。”维克托略微不悦的解释。

亨利表情古怪,他与唐尼将马牵过去拴好后,转而对维克托说道:“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聊聊。”

维克托放下手上的草叉,走到亨利那边,听他说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晚的事故后,乔什总监察一开始准备聚集所有力量去追杀科诺尔帮,可在出发前,他却单独给亨利安排了一项特别的任务——让他去丹德莱恩警署调查火车劫杀案的有关记录。

托马斯没有提供这起事件的详细线索,乔什认为,奥古斯塔不会错误的杀死托马斯的私人顾问,一定是有目的的,毕竟以那晚对方的手段来看,他可是一名特别难应付的恶徒。

丹德莱恩警署比地方治安所要大不少,亨利在提供完自己歼察局探员的身份后,还是得到了本地警察的极力配合。

他调查了劫杀案的相关记录,大部分死者的姓名身份等,甚至翻阅了当时回收的受害者遗物,而就是在他查看遗物时,发现有一个标了编号的袋子里是空的。

警署的人员很惊讶,他们记得这袋子里原本是有东西的,但具体装的是什么遗物,又没人记得。

“很奇怪对吧?”亨利向维克托说明了这一切,而后点燃了香烟,又递给对方和唐尼一人一支。

“就只有一件物品遗失了?”维克托借了火后问。

亨利点头,并且很怀疑的说:“丹德莱恩可不是瓦尔丁这样的小地方,他们的警察素质可比治安官要强上不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维克托听后调笑般的看向唐尼,可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亨利是什么意思,那对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傻乎乎的。

“有人偷走了吗?他害怕被别人发现什么。”维克托顺理成章的联想到。

“对,我和你一样,首先就想到了这点,于是展开了调查,拜访了几位与康沃尔能源公司有关联的警察,但没有发现他们有作案的可能性,于是我又查看了最近被关押的犯人记录,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维克托好奇。

亨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牌黑桃A。

“还记得黑杰克吗?”

维克托凝视了纸牌片刻,让亨利有话直说。

“那个叫奇诺的老千,你还记得吧?”

听到这话,维克托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奇诺被丹德莱恩的警察逮捕过?”

“不,只是我在查看犯人记录的过程里,偶然间得到了关于他的目击线索,有一名警员曾告知我,说他见过奇诺鬼鬼祟祟的徘徊在警署的附近,不知道想做什么,时间也就在万花筒那晚之后,我去查资料前,很奇怪吧!奇诺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个信息让维克托的心情又震惊了一分,他与亨利面面相觑,两人都同时想到了那个在湖水中疯狂狗刨式游泳的神秘生物。

“这家伙在丹德莱恩很出名,因为他的赌博技巧,嘴巴也比较欠,当然,还包括他的艺术天分,总之,那位提供线索的警员认得对方。”

亨利开始推测起来。

“所以我怀疑,遗物失窃与那家伙脱不了干系,我现在都还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在我眼皮底下把牌给换掉的。”

老千与小偷都是同一类人,维克托心里腹谤着。

“有这个可能性,不过那家伙没动机啊,他为什么要冒风险干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维克托这个问题让亨利无法解释,反正与科诺尔帮和康沃尔能源公司有关的一系列事件,都充满了谜团。

这时,在旁边听了半天的唐尼忽然开口说话了。

“我说,你们对康沃尔能源公司的炼铁厂感兴趣吗?我记得上次你们一直在找一位矿工。”

维克托与亨利的烟都抽完了,他俩同时看向唐尼。

唐尼干笑道,那张脸依旧充满着一股浓浓的别扭。

“我们可以去炼铁厂旧址调查一番,那里现在被一帮流民所占据,正好可以找个理由赶跑他们。”

本来之前在寻找文森特无果时,就该去炼铁厂看看的,只是当时被那两个实习探员传话,第二天就赶去了丹德莱恩。

现在手上的工作可以暂缓,粮食在发酵中,即便有誕罗斯真菌辅助也需要段时间,维克托正好可以去干点其他的事情。

亨利这时走向了悠哉躺平的桑神父那边,看上去想邀请对方一起。

“小混蛋总算想起我来了……咳咳……”

桑神父在那里调侃对方道。

亨利听见对方的咳嗽,皱了皱眉:“听说您去诊所了?”

“老毛病而已……”桑神父装作很轻松的摆了摆手。

那张确诊单还在维克托手里,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亨利,想了想后,还是没有说。

如果桑神父愿意,他会自己告知对方的。

“总监察现在需要您的帮助,您该去协助他。”亨利取下帽子,放在胸前。

桑神父直截了当的回绝:“算了……咳咳,那大混球早没把我当自己人了,……咳,还是跟你们一起自在点,你们不是要去什么炼铁厂吗?”

第七十八章 吃尸体的怪物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干,射入某处不知名的森林,地面上洒落着大量血迹,还有很多早已断气的尸体。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彻在周围,那些中弹还没有死的人,正艰难感受着强烈的痛苦。

枯黄的草坪上,杂乱的物件落得到处都是,而最多的,是大量的空子弹壳。

好些树干被炸开了,上边还有火药的痕迹,硝烟弥散在四周。

乔什·雷诺从马上下来,迈步走过伤员的身边,眼神纠结的看着这些痛苦的下属。

阳光洒在他的制服上,满是灰尘。

这是一场短兵相接,歼察局在乔什的带领下,发现了科诺尔帮临时落脚的森林。于是,他们花了一天时间整理计划,在军队的配合下对不法分子进行了围剿。

可周密的围剿计划,不知道为什么却走漏了风声,他们包围的营地是个幌子,并且科诺尔帮还设下了陷阱与埋伏,使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伤亡比太大,每杀死一个不法分子,我们这边会损失5名陆军或者探员。”

一名下属向乔什汇报着作战情况。

虽然知道奥古斯塔不好对付,可没想到这么不好对付,乔什揉着自己的眼睛,有些后悔没有等桑神父看完病一起行动。

归根结底还是托马斯催得很急,他的儿子还在奥古斯塔手上,虽说对方要把他作为人质,不会这么快下手,但难保会有意外发生。

“我们得改变下策略,目前先暂停进攻,缩小包围圈,把他们先困住再说。”

乔什说完,立即又给身边的下属一个命令:“你过来,我给你安排个差事……”

……

瓦尔丁镇外,戴蒙家种植园。

原本制定好的去炼铁厂的计划,在维克托他们即将要出发时却遇见了意外。

有个枪支店的临工急匆匆的跑过来找唐尼,让他去镇后边那片集体墓地看看,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唐尼道了声歉,决定先赶去镇上处理。而没有他带路,维克托与亨利也找不到炼铁厂旧址在哪,于是不得不也跟着一起去了镇上。

他们来到那片集体墓葬的山丘,赫然发现,好几处坟被刨开了,里面直埋的尸体不翼而飞,而在坟包的周围,还出现了几个黑漆漆的洞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而上给挖出来的。

为此亨利还去旁边不远处检查马克的墓碑,好在那里离得有些距离,并没有出事。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了,警长先生,我们得设法将那些东西引出来干掉。”枪械店的临工一副愤慨万分的样子。

不止是他,镇上很多人都在,把出事地点围着,当然,唐尼的那两位同僚,也脸皮紧绷的盘手站在被盗的坟墓边。

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维克托与亨利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桑神父躲在人群外咳嗽,声音被众人的喧闹给掩盖住了。

“今晚开始,两人一组守夜,另外再安排三人随时支援,大伙等会去绞刑架那里商量下怎么分配人员,先这样,留下几个男人处理坟墓。”

唐尼的一名同僚开始主持大局,在这种建制不完善的地方,治安官除了当警察外还要当镇长。

“有什么大麻烦吗?”维克托看向哈士奇眼睛的唐尼。

对方回过神来,才开口对他们解释道:“印东大陆的某种本土生物,它们栖息在地底,喜欢爬出来吃生物的尸体。最开始的那批移民被这种东西给吓坏了,不过好在他们会开枪,然后发现这些玩意儿是可以被杀死的。”

吃尸体……

维克托听到这个,脑中的画面回溯,忽然想起了那晚啃食男妓小猫咪的诡异生物。

“真是可怕的生物,它长什么样子?”维克托试探性的问。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不过见过的人都说像蜘蛛。人们给它取名叫沙鲁巴,真是个滑稽的名字。”唐尼很自然的回答。

蜘蛛吗?

那和当时的怪物体态上差别也够大的。

维克托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好了,事情解决了,我们去炼铁厂吧!”

唐尼裂开嘴傻笑着,然后走回了拴马的地方。

维克托与亨利跟着,他走过桑神父身边时,看见对方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

老头子问他们刚才在聊什么,维克托便把沙鲁巴的事情告诉给了他。

桑神父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疑惑的一边咳嗽一边说:“哦,吃尸体的怪物……本土生物吗?咳咳……我还以为是传说中的食尸鬼。”

食尸鬼?

维克托听到这词有点起鸡皮疙瘩。

桑神父接着把帽子戴回去,然后去牵他那头小毛驴。

“也是一种秘宿生物?嗯,不对,应该是入迷后的产物?咳咳……好像也不是,总之食尸鬼与秘宿有关,但也不是蠕动源生质那样纯种的东西。”

“食尸鬼长什么模样?”维克托开口急切的询问。

桑神父一边牵着毛驴,一边跟着前面的两人。

“防剿部内部的资料里,有见过它的人画了草图,说是鬼,可实际上画得很滑稽……咳咳……咳,有点像是狼?嗯……长毛的狗吧?哈哈哈!”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脑海起了波澜,心情无法平静。

“是不是体型与人类相当,身上长毛,像鬣狗?”

听见维克托询问,桑神父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你见过?”

维克托顿时沉默了,虽然还有很多不确定,但那头啃食男妓的生物,与桑神父形容得太像了。

他迫不及待的追着桑神父问食尸鬼的事情,但奈何对方也只是在防剿部的资料里看过简单的图鉴。

这件事情暂且没了下文,前面的亨利,在不停的催促他们赶紧跟上去。

……

大洋彼岸,格瑞贝恩帝国,繁华流于表面,入夜后的贵族大道依旧被密集的煤气灯所照亮,那些富人的马车,在十字路口的英雄雕像旁彼此交错,马路两旁矗立着气派的古典哥特式建筑。

胶合板、钢铁、黄铜管、煤气能源……

精美的装饰,越发复杂的线条,工业化带来的新材料与新技术,全面的点缀着这个光荣的时代。

这个时代造就了大量的中产阶级,掌握着财富的人们,对国家取得的成就洋洋得意,陶醉于眼前暂时的富庶生活里,刻意的忽视了经纬分明的城市区划,以及那些居住着更大部分穷苦人士的狭小街巷。

莫兰书店就位于一处富人与贫民街道的交汇处,它藏在幽深的最里面,只在夜间开放,等待着即将光临它的熟客。

艾比盖尔与他的同事史蒂芬出现在了街道一头,她为了撰写关于赛克瑞德的稿件,今夜需要再去书店一趟,查一查书店里最多的印东大陆资料。

“记者小姐,记者先生,你们今晚来得挺早……”那位有着异国风情的莫兰小姐,很和善的坐在柜台后边,在今宵给予面前的他们第一声问候。

第七十九章 笔记再现 莫兰小姐的书店与皇家图书馆这样的地方没法比,甚至比不上任何正常经营的私营书店。

第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它的陈列没有规律,艾比盖尔经常在无影帝国的文献书架上找到古代神圣卢高王国的一些文学或者哲学作品。

当然,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各种工具书,像什么《艾楠尼亚百科全书》、《维纶四百年:冒险与财富》、《跟阿曼达学早教》等等。

可从书架的风格来看,莫兰小姐应该是一位特别喜欢装饰活动空间的艺术家。

书架都是原木搭建的,并不是木匠房的制式产品,明显是莫兰小姐的手工制作。其上没有陈列书的地方还挂着一些简笔黑白画作,虽技法拙劣而显得廉价,但却与这样的简约环境相得益彰。

艾比盖尔闷着头和史蒂芬翻找资料,她非常的投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位同事时常在偷看自己。

直到对方没挡住翻倒的书架,巨大的动静才让艾比盖尔回过神来。

“嘿!你在做什么?莫兰小姐会生气的!”艾比盖尔埋怨完对方,才手忙脚乱的帮助他收拾满地的残局。

“抱歉,我……我觉得你今天这身打扮特别的引人……瞩目。”史蒂芬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音落下就开始慌乱,“额,我是说……你这件绿色的无袖短裙很特别……”

“你怎么了?我不是经常这么穿吗?还有,这不是短裙,就只是件普普通通的背心长衫。”

艾比盖尔气鼓鼓的埋怨,忽然感觉到了头顶有一股温暖的热流,莫兰小姐端着两杯泡好的咖啡,就站在两人的头顶,满脸微笑的看向他们。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同时尴尬,二人迅速的收拾倒塌的书架。

“其实我很享受,彼此要好的两人偶尔的打情骂俏。痛苦与欢乐一样,会创造一种气氛,就好比您在森林中寻找落脚的地方,走进一户冒着炊烟的人家,第一眼你就可以知道这家人的基调是什么,是爱情还是悲伤。”

莫兰小姐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倒是让艾比盖尔与史蒂芬的表情更为尴尬了,特别是艾比盖尔,耳根子已经略微发烫。

其实她能感受到这位男同事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只是在工作中的长期合作,让她一时半会对这样的暧昧无法接受。

莫兰小姐将两杯热咖啡递给了他们,而后好心的询问:“所以,你们二位找到想要的资料了吗?”

前段时间,艾比盖尔一直在搜索与那羊头骨有关的线索,没有得到结果,莫兰小姐以为他们还是在找那方面的资料。

“关于赛克瑞德合众国,就是大部分人所说的印东大陆,那个国家自脱离西大陆管辖后,长期处于混乱中,他们的东部匪患猖獗,还有各种拉风的决斗与枪战,最近的上流社会特别喜欢关于他们的文学作品……”史蒂芬抢先说道,“莫兰小姐去过赛克瑞德吗?”

莫兰听后摇了摇头,她的表情永远都是那样的温柔。

“非必要情况下,没人会盲目的穿越静谧之海。”

说完,莫兰小姐走到了一排书架旁,伸手从种类繁杂的书籍里,精准的挑了一本黑色掉皮的册子出来。

“这或许可以给你们一些帮助。”

艾比盖尔从莫兰小姐手里接过书籍,发现是一本非常陈旧的书本,书名都有些看不清了,大概是《流亡者XXX》.

简单翻了两页,记录的是西大陆与印度大陆之间的联系。

据说在第二纪末尾,762-774年之间的某个时间段,无影帝国有逃亡人士协同拜火教份子远渡重洋,穿越危机四伏的静谧之海抵达了印东大陆,在那边建立了短时间的文明。

艾比盖尔在国立大学的教授笔记上看到过有关记录,而莫兰小姐给的这本书,记载得更加详细,他将帝国大学与赛克瑞德那边的学者研究给结合了起来,里面有她最关心的赛克瑞德移民以及瓦伦丹原住民的文化风貌。

莫兰小姐重新回到了柜台处,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坐在书架下,开始掏出笔记记录。

他们俩都没有去过赛克瑞德,想写出精彩的故事只能从这些资料上找灵感,而后瞎编。

然而接下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忽然从书籍的夹缝间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史蒂芬伸手将它捡起,展开看了眼,“第三纪 1863年6月13日晴?这是谁写的日记?”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忙将纸抢了过去。

她翻开一看,真的是页日记——

第三纪 1863年6月13日晴

无论你遇见谁,她都是你生命中必将出现的人,而这个必然路过的家伙,一定会教给你什么。

这话我深信不疑,并且我确实遇见了她——那个在神秘学研讨会上公开“性相树”的高登女学者。

她在我住的地方楼下等我,像是命运的安排般。

我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并邀请她去最好的餐厅用餐,顺便聊一聊那张图案的事情。

我还记得她刚坐下就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是先见者吗?

很抱歉,我不是什么先见者,我很诚实的这样回答。

但我一直都热衷于研究性相的由来,以及神秘力量的本质。

对方当时露出了很玩味的笑容,她那头卷黑发将她的唇遮住了一般,意外的好看。

“探索未知的知识,不止要面对深渊的恐惧,还有来自同道之人的虎视眈眈。”这是她对我的警告,很真实,同样郑重。

我们俩的交流从开始到最后,她都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但却告诉给了我一个让人激动的秘密——密传是可以合成的!

我并不是先见者,一开始还不知道合成是个什么概念,直到她向我解释:两份低阶的密传通过合成仪式可以转换成一份高一阶的密传,而同样的,一份高阶密传通过分解仪式能转换成两份低阶密传。

意思就是,先见者为了晋升,不只有寻求高阶密传这一种方法,他还能通过合成仪式将两份同阶密传合成自己晋升所需要的、高一阶的密传。

这可是个特别重要的信息,它能反应出先见者们行动的逻辑动机,但还不止,接下来,这位女学者还告诉我,其实密传是可以根据性相来转换的!

我……

……

信件的笔记,在这里突然断掉了,下边就是一片墨水污迹,艾比盖尔看得一脸的懵逼。

她目光下移,在最后落款的位置见到了写信人的签字:文森特·唐……

“约顿的卡门·赫斯莫斯教授,对印东大陆的风土文化有很深的研究,他同样是一位资深的神秘学专家,你或许可以去拜访一下那位。”莫兰小姐坐在柜台后,用右手托着自己的脸颊,向着艾比盖尔说道。

第八十章 在隐瞒什么? 康沃尔能源的炼铁厂距离瓦尔丁镇只有半天的路途。

它坐落于一座矮山的半山腰,中间有条铁路横穿,但这条铁路已经没使用了。地势低处是定居点废弃的房子,沿着小路向上的厂区已经毁坏了一大片,保留了恐袭后的惨烈现状。

四人,三马一驴,缓缓的踏入了这片地域。

虽然康沃尔能源公司并没有重启厂区,但不意味着这里没有人住。

在低处的聚居点废弃后,周围的流民成群结队的将空置却完好的房屋占据,心安理得的住了进去。

当维克托一行人走过潮湿的泥泞马路时,这些脏兮兮却蓬头垢面的流民们正好奇的打量他们,生怕自己临时的住房被外人抢走。

“这些讨厌的家伙。”唐尼骑马在旁,嫌弃的扫视这帮非残即病的流民。

他很早就想把这群人赶走了,但康沃尔公司的人迟迟没有下决定,将这里就这么空置着,非常的奇怪。

“几位先生,要来喝两杯吗?”

有一名戴着高礼帽的家伙,站在某间房子的门口,手上拽着一个酒瓶,与周围的流民格格不入。

这人居然在废弃厂区开了一间酒馆,骑在马上的三人立即就看懵了。

“我说,我是瓦尔丁的唐尼·霍普金斯,看到我的徽章了吗?”唐尼骑马过去,低头对那人道。

对方瞧了唐尼白色夹克的胸口一眼,原本玩味的笑容瞬间止住。

“没错,我就是治安官,你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在这儿开酒馆,难道周围的流浪汉有钱在你这里消费?还有,你有经营酒水的许可证吗?拿出来我瞧瞧。”

对方听到这话,顿时就懵逼了,反应了半天才飞快的跑回屋子里,而后又匆匆跑出来,递给了唐尼一根雪茄。

唐尼接过雪茄,将卷在上边的1法卡钞票收入了口袋,而后又将雪茄点燃,吞云吐雾。

“今天暂且放过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在这开酒馆准备把酒卖给谁?”

那位酒馆的小老板露出尴尬的笑意,随后指了一下山坡上的工厂废墟,说道:“康沃尔留有人手在上边,那些家伙已经待了半年了。”

听到这话,唐尼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维克托与亨利也听到了老板的话,纷纷看向唐尼。

既然不准备重新运作炼铁厂,还派人守在这里干嘛?

“那群人嫌弃瓦尔丁太远,所以常常会来我这儿喝酒,不过他们人不算太多,所以我的利润也不是很高。”老板一副苦哈哈的模样,但维克托懂他的意思,这人是为了少给唐尼交保护费。

亨利牵动缰绳,叫唐尼带路,四人走上了缓坡,来到了炼铁厂外。

还没有进去,众人都能瞧见烧焦与爆破的痕迹,倒塌的脚手架还有各种建筑废渣。

但当他们想靠近了看时,却被一个声音给叫住了。

三个持枪的家伙从废墟中走了出来,一脸警惕的盯着维克托四人。

他们不像是流浪汉,因为衣着很合身干净,而流浪者常常衣不裹体或者尺码不对。

“这里是康沃尔公司的产业,不允许进入。”其中一人向着四人吼道。

“我是唐尼!治安官!我想……”

没容唐尼说完,对方就堵住了他的嘴:“谁也不允许进入,州法律规定,私人领地不允许闲杂人员闯入,你们快点滚吧!”

这话让唐尼很生气,亨利急忙把他劝了回来,而维克托则死盯着对方的打扮和手里的枪。

他想看向厂区内,但目光总是被人挡住。

“咳咳……咳……”桑神父的咳嗽声让维克托回过神来,于是四人只能暂且回酒馆那边。

栓好马后,维克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托马斯想掩盖什么……”

听到这话,亨利与唐尼面面相觑。

随后,四人进去大厅,找了张桌子坐下休息。

亨利看向维克托道:“你是说,炼铁厂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然他为什么要派人守着?”维克托耸了耸肩。

桑神父对调查不在意,他扫视周围的一切,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最后目光停留在柜台旁的两女一男身上。

那两个女人年纪较大了,不过却在不停的偷看这边,还有那个男人,五官也不好看,但他们三人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化着很浓的妆。

“咳咳……这里不需要我布道,真是无趣。”桑神父有些嫌弃的把脸扭了回来,“不然我还能替你们打听打听。”

亨利也瞧见了那两男一女,知道这三人都是性工作者,于是偷着乐了一下,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维克托先生想试试吗?”

维克托背对着那三人,还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此时的酒馆几乎没有客人,那三名性工作者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维克托这桌上。

“向男人打听情报,咳咳……你应该很擅长吧?”桑神父也坏笑起来,维克托顿时就明白了,表情一拉,刚准备回怼,可这时,酒馆的门被推开了,几名歼察局的探员赫然出现在了门口。

黑色外套内穿红衬衫,圆顶软毡帽,这身打扮走到哪里都很显眼。

而为首的那人,居然是韦登!

对方一眼就瞧见了桑神父,于是赶紧走过来,向桑神父说道:“桑神父,总监察需要您的帮助。”

桑神父单眉挑起,很好奇他们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我们初步将奥古斯塔赶入了包围圈,但考虑到他会使用无形之术,所以……”

韦登那光滑的下巴依旧没有胡渣的痕迹,维克托忍不住把他联想到太监。

桑神父敲了敲桌子,仰起头来默然的看着对方,他的气色很不好。

“咳……这么害怕那个什么斯塔,为什么当初不等我一起出发?咳咳……咳……”

“托马斯先生催促得紧……”韦登很自然的将乔什交代的理由告诉给了桑神父。

桑神父叹了口气,小声嘟嚷了句听不清的话,估计是在埋怨,随后就站了起来,对维克托与亨利道:“我得走了,咳咳……乔什那混球都派人来请我了,怎么也得给他点面子……”

说完,桑神父就头也不回的跟着韦登走到门口,亨利忽然喊了对方一声:“神父,我们这里也需要你……”

“你们该长大了,年轻人……”桑神父一边咳嗽着,一边挥动右手,“守夜人会照亮你们前进的方向,可终究需要自己去落脚。”

他身旁的韦登冷冰冰的看了亨利一眼,随后又对维克托说道:“托马斯先生希望你不要忘了双方的协议,你的时间不多了。”

维克托歪着脖子,看着他们消失在了酒馆的门外。

蝴蝶弹簧门反复摇摆,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几分钟都没有言语,就在他们想要喝点什么时,弹簧门又被推开了,之前那几个康沃尔公司的打手走了进来。

某个家伙一眼就瞧见了维克托他们,马上就抬起了枪口。

“请你们离开这片地区,滚回镇上去,不要逼我开枪!”

第八十一章 没有尸体的屠杀 蝴蝶弹簧门还在飞速摇摆,吧台边的三位不同性别的娼妓吓得蹲了下去,老板也同样缩到了柜台后边。

面对漆黑的枪口,唐尼快速的双手举起,亨利则把手放在了腰间,他对自己的枪法非常自信。

可这时,维克托却对亨利轻轻摇头,后者瞧见,才没有冒然拔枪。

“不想死就快滚!”

对方的态度很蛮横,向他们下达最后的“逐客令”,维克托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让亨利和唐尼跟着他暂且离开了酒馆。

刚走出门,亨利就不屑的对维克托说道:“你为什么要拦我?我能在他开枪前打中他的脑袋。”

这位探员很看不起那种没经过训练的雇用枪手,对维克托刚才的制止表达了不解。

“他们是托马斯的人,在这里起冲突肯定会引起那条毒蛇的注意。”

说完,维克托牵着马,并没有着急离开这里,而是偷偷的绕到了一片旧房子的背后。

他将马拴好,让亨利他俩暂且在这里稍微等等。

亨利与唐尼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没过多久,一个小心翼翼的身影出现在了过道那。

果然来了!

维克托立即提起了精神。

他在桑神父刚走时就算了一卦。

小吉,人来喜时,凡谋事主一、五、七,行人立便至,交关真是强……

这是一个吉利的征兆,证明等会有人会给他们送来好处。

得到启示后,维克托便没有与康沃尔的雇用枪手起冲突,而是离开酒馆在外边等待。

来人居然是酒馆里的那名男娼,对方见到维克托后,满脸欣喜的走了过来。

唐尼与亨利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维克托,唐尼自以为是的拍手道:“哦!我懂了!这果然是你所擅长的。”

亨利反应过来,也想歪了,脸色大变:“等等,你不会想在这里开始吧?”

维克托对这两个家伙的联想感到无语至极,也懒得解释。

男娼走到跟前来,笑盈盈的问道:“三位先生,你们是想进炼铁厂里面吗?”

“不一定,你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吗?”维克托给自己点燃一根香烟。

“没问题,不过您知道的,我们这里很少有需要服务的客人,我都快改行了……”男娼眼里都闪着对法卡的渴望。

维克托也不废话,掏了两块5法分的硬币先给对方。

对方看到后皱了皱眉,似乎还嫌少,于是维克托又多掏了10法分硬币给他。

“没问题,那么你们想打听什么?”男娼脸色逐渐愉悦。

维克托吐出一口烟,很自然的问:“今年1月1号,这里就废弃了,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男娼摇晃着脑袋,表示自己也没到这里太久,他是被那名酒馆老板带来的,原本以为可以赚点钱,谁知道只有那群持枪打手才会来酒馆消费,而且对他这种特殊工作者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我听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男娼回忆片刻接着说,“据说有群不法之徒从街道一路杀了上去,就这么突然出现,没有任何征兆。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在炼铁厂工作的人,走前用炸药把所有房间都炸了个遍,没有给康沃尔公司留下任何设备资产。”

“你说的这些到处都能打听到,毫无价值。”亨利不是很满意的摇着脑袋。

“不不不!我所耳闻的,你们在镇上可是打听不到的,是位曾住在这片街区的人告诉我的,他不是炼铁厂的工人,是一个为他们修补破裤子的裁缝。”

男娼急促的解释。

“你们知道吗?当时发生了很诡异的事情,正好被那家伙给看到了。那群不法分子并没有用枪杀掉所有的工人,而是把他们绑起来,就绑在工厂的各种柱子旁,这么一根柱子能绑四五个人。然后就干嘛,慢慢的等……”

听到这里,维克托与亨利的表情都显得诡异,只有唐尼这个逗比没反应。

“在等什么?”维克托盯着地面,点上了第二支烟。

“不知道,后来那位裁缝就被吓跑了,他在跑的过程里见到陆续有火光从里面冒起,还听到了惨叫声。”男娼摊了摊手。

“是在挨个点名枪毙吗?”亨利被维克托的烟熏到,也给自己点了根。

唐尼舔着脸过来找他要,亨利把烟盒扔给他,嘴里嘀咕了一句:“一盒5法分!”

男娼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把人绑起来杀掉,然后炸毁并烧掉工厂,这么说那些死者的遗体还在工厂废墟里?康沃尔公司的人去清理过吗?”维克托接着问。

男娼的表情越发神秘,他低声说道:“最奇怪的就是这点,据说后来人们进去清理现场,一具尸体都没有发现。”

哈?

维克托不可置信的扔掉了刚点的烟,随机扭头看向唐尼。

“你不是说炼铁厂恐袭里,没有工人活下来吗?一具尸体都没有发现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唐尼被维克托拽住了衣领,不知所措的道:“这谁清楚,我又不是写记录的那个人,这份现场报告是康沃尔公司提供的。”

维克托松开唐尼的衣领,眼珠子晃动,思考着各种奇怪的可能性。

“你有办法带我们溜进炼铁厂吗?”维克托盯着男娼,对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瞪搞得浑身不自在。

“等等,先生,你们真的想进去?”

“不然呢?”亨利翘了翘眉毛。

“可康沃尔公司那群人在里面巡逻,他们可不好惹,你们刚才已经见识过了。”男娼继续提醒。

“他们有多少人?”亨利问。

“不知道,不过我就只见过刚才那三个。”男娼回答。

维克托这次可不再认怂,他说道:“确认了里面有古怪,那么今天说什么也要进去瞧一眼。”

见对方态度坚决,男娼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回答:“这个……我确实知道另外一条路可以进去,但这风险太大了,我……”

“你想要多少钱?5法卡够不够?”

维克托说着就掏了五张纸钞。

亨利瞪着眼睛看向维克托,这可比他一周的薪水都还多了。

“钱要花在实处!”维克托瞧了亨利一眼,而后将纸钞塞进了男娼的手心。

对方最终还是同意了,很快就带他们偷偷摸摸的绕到了厂区东面的一处隐秘的围挡处,那里的铝板破了一条缝隙,身材只要不发福的人,挤一挤就钻进去了。

“如果我们被发现,这次可以尽情发挥你的枪法了,亨利探长。”维克托提醒亨利与唐尼,随时准备与康沃尔公司的人起冲突。

里面的景象早已面目全非,地面上到处都是烧成焦炭的建筑结构,凌乱一片,已经分不出它们过去的模样。

“看那儿!”亨利指着不远处的上坡尽头,有条小轨道延伸而上,一直深入某个漆黑的洞穴。

“那是采石场……劝你们不要靠近那里。”男娼在围挡外细声细语的对三人解释,“三位,我要走了,抱歉,你们想干嘛都与我无关。”

第八十二章 活埋 亨利一把伸手抓住男娼的手臂,不让他溜,隔着围挡审问对方:“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要靠近采石场?”

男娼害怕极了,不停的打量周围。

“先生……探长……您能松手吗?好吧,我说,那名裁缝曾告诉过我,在过去炼铁厂还没有出事前,采石的矿道里就经常会发生各种古怪的事情,有人时不时的会失踪,特别是某些少数族裔的矿工,比如那些来自红土地的撒尔逊人。还有,曾今有康沃尔公司的车队,押着一车车的瓦伦丹人囚犯进入了炼铁厂,但并没有出来,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维克托听后满脸狐疑,亨利也皱紧了眉头。

松开手后,那男娼一溜烟就跑得没了影。

抱着满心的疑虑,维克托小心翼翼的先打探了一下周围情况。

他靠在视线盲区,确认除了那三个守在大门处的雇佣枪手外,没有其他人了。

奇怪,用这么少的人在看守秘密吗?

“我们去矿坑搜寻一下。”亨利说着,打开枪套把枪掏了出来,然后又看向了维克托,“你带枪了吗?”

维克托腰部挂着枪套,但那里却空空如也。

他耸了耸肩:“我只会扣动扳机,没练过枪法,对方怼我脸上不动估计能射中。”

“你这二十年怎么活下来的……”亨利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有几十个人替我开枪。”维克托瞥了瞥嘴巴。

亨利听完,一扭头就带路走向了采石场的矿洞。

沿着缓坡向上,矿洞门口的轨道上停了一辆空的矿车,坑道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有什么。

维克托站在入口的地方,朝着里面张望。

“如果康沃尔公司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么漆黑的采石道一定是最佳的藏匿点。”

确认了矿道附近安全,亨利依旧没有收起枪,他站在另一边打量洞内:“在提供线索时,托马斯刻意隐瞒了炼铁厂恐袭案件的情况,我当时就有所怀疑。”

唐尼手上也拽着枪,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只是闷着头跟着维克托和亨利行动,对方掏枪他也掏枪。

维克托看了眼矿车以及周围大量的块状岩石,有明显的搬运痕迹,过去曾有人想将矿洞给堵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停止了工作。

“没来得及吗?”维克托蹲下观察,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他仔细看着,又有了新的发现。

好像不是来不及填堵,而是堵了一半,又被挖开了?

这里只有康沃尔公司的人能进来,托马斯对是否掩埋坑道,本质上持着纠结的心态,里面的东西令他困扰,又欲罢不能?

“你觉得,刚才那个家伙所言,奥古斯塔把工人们都绑在柱子边上,不知道做了什么就杀死了他们,事后一具尸体也没有发现,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亨利踢了两块碎石进漆黑的坑道里。

维克托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我猜和上次一样。”

“我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谜语般的对话让唐尼更加摸不着头脑,他嚷道:“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时,缓坡下有脚步声响起,维克托下意识就反应了过来,急忙往矿车后躲闪。

与此同时,亨利也看见了巡逻过来的那三个枪手,同样蹲下躲在了乱石堆后,还顺手把发愣的唐尼给拽了下来。

那三个守场子的枪手在第一时间没有发现矿洞入口处的维克托他们,这群家伙叼着烟慢摇摇的走上了缓坡,在路旁的草丛边集体撒尿,彼此调侃谁的更大,能清晰的听见他们对话的声音。

亨利举起手枪,瞥了唐尼一眼,又对躲在矿车后的维克托使了个眼神,对方很懂的捡起一块石头扔到了草丛里,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这时,亨利和唐尼突然从他们后方冲了出来,趁其不备一下子就撂倒了两个人,而第三个要开枪的家伙被维克托一把扑倒在地,脸上挨了他重重的两拳。

唐尼身材太矮小,肉搏有点打不过他的对手,被一脚踹飞,对方站起来,举枪就瞄准了唐尼的脑袋。

亨利迅速搞定自己的对手后,抬枪就打烂了威胁唐尼那人的头。

维克托的王八拳发挥了他欺行霸市的本事,一顿痛扁打得面前的家伙满脸都是血。

“留个人问话。”亨利提醒维克托别把对方打死了。

维克托收了手,把那人拽起来推到矿车下。

对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又瞧向了死掉的两名同伴,开口就是一嘴臭骂。

“我认识你们!刚才酒馆那里的混蛋……知道我的老板是谁吗?”

啪!

维克托一巴掌给他打掉了两颗牙。

“你只不过是托马斯雇来的条狗而已……”

这种雇佣枪手多是流动人口,除了听老板的吩咐外,不在乎任何其他人。所以他既不知道歼察局,也不认识本地的治安官,只会拿钱办事守场子。

戴蒙家族雇用过不少这种人,所以很清楚。

对方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只有维克托那张模糊的脸晃来晃去。

“你们在这里守着什么?”

眩晕之下被审问,那家伙吐了两口血,忍着痛,指了指背后的矿坑。

果然里面有猫腻……

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随后就将这半死不活的家伙架起来带路。

亨利用枪抵着这人的后背,维克托和唐尼则去旁边弄了两盏没烧干的煤油灯。

两盏灯火在黑暗中浮动,亨利抵着枪手,让他带路进去找某种被托马斯藏起来的事物。

地面有大体积物品拖行的痕迹,很奇怪的没有使用坑道的矿车,还有破掉的衣服布料到处都是。一些杂色的羽毛散落,维克托想到了原住民喜欢戴的头冠。某种刑具的碎片堆在角落,漆黑的坑道蔓延更深。

那个半死不活的枪手迷迷糊糊的带路,可走到中途,他的神志猛地清醒了过来,非常焦急的提醒着三人。

“别……不能再深入了……里面,里面有……怪…怪物”

亨利不是那种头铁的家伙,他听到这话立即就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被灯光照亮脸部的另外二人。嘴巴张了张,略显警惕的说道:“秘宿生物?”

他的怀疑让维克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会吧?

走到哪都有那东西?

众人抬眼望去,坑道深处虽没有照明,却也没有标志性的浓雾,并不像有秘宿生物存在的痕迹。

但是,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态,亨利与维克托商量了番,决定还是先退出去。

于是他们调转了方向,回到了矿坑入口的地方。

然而,还没有能走出来,亨利忽然看到在洞口的光照下,一群人影正在乱石堆和洞壁上鼓捣着什么。

“厂区里应该没有其他人了才对啊?”

亨利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看到了某个让他震惊的事物正摆在洞口的正中央。

那是一个起爆器!

而与此同时,洞口的家伙们也看到了维克托与唐尼提在手上的油灯,那灯火在黑暗中闪烁,维克托反应过来赶紧关灯,但已经来不及了,洞口的人已经举起了枪对着他们扣动了扳机!

“趴下!”

亨利大喝一声,维克托立马扔掉油灯拽着唐尼卧倒,子弹从他头顶闪电般的掠过。

而亨利面前的那名枪手,替他挡住了所有的子弹,被打成了筛子。

亨利扔掉那个倒霉蛋,靠在一根支撑柱边,本来要反击,但对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狠狠的压下了起爆器!

轰然一声,洞口周边一股脑全塌了下来!

浓烈的烟尘滚滚而来,亨利转身飞快的扑向了维克托与唐尼,下一秒,三人眼前就被浓烟所弥漫,全都失去了方向……

第八十三章 漆黑之中 “咳……咳咳……”

扒开眼前的大量砂砾,无光的坑道弥漫着刺鼻的火药与浓烈的尘埃。

脑子还懵着,耳鸣久久没能散去,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维克托不知道自己在哪,到底死了没,伸手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其他人,只有坚硬的石砾。

“探长……咳咳……亨利!唐尼!”

维克托张嘴呼喊,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喉咙有些发痛,全是灰。

他挪了两步,忽然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拽住了他的胳膊。

下一秒,一束幽幽的灯火在维克托左手边点亮,唐尼那张别扭的脸冒了出来。

“维克托老爷!你怎么样了?”对方看上去没受伤,比维克托的情况好多了,他拽着维克托就不停的嘘寒问暖,“外边那帮混蛋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维克托的耳鸣随着时间消失,他能听清唐尼说话了,也借着油灯的火光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他刚从倒塌的石碓里爬出来,身上没有重伤,只有擦伤。唐尼提着油灯就站在眼前,他身后是一动不动的亨利。

年轻的探员靠着岩壁,没有反应,半边脸都是灰白一片。

瞧见亨利的样子,维克托总算是想起了刚才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

亨利在最后的关头将维克托与唐尼推向了后方,让两人躲开了最危险的倒塌范围,可他自己……

“没事,探长晕过去了,我们得找其他路快点离开这里。”唐尼的话打断了维克托对糟糕状况的联想,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还活着就行!

动了动胫骨,维克托检查了下亨利的伤势,小伤口很多,但没一处足以致命的伤口,估计是卧倒时撞到了头部才昏迷不醒。

他把衣袖扯了下来,为亨利做简单的包扎,而后蹲下,将其背在了背上。

“你提灯在前面带路,我们去找其他出口。”

对唐尼吩咐了一句,对方没说二话就提着灯朝坑道深处走去。

子、丑、寅、卯……

大安!

失物去不远,宅舍保安康,行人身未动,病者主无妨!

掐出一个吉利的卦象,维克托心中大定,料想这次遭遇应该是有惊无险。

不过,运势变化万千,如果自己太过作死,那老天爷也保不住他们。

就好比之前那个枪手说深坑里藏着什么怪物,这点让维克托最为担心。

于是,他让唐尼一定要警惕,有什么动静就先停下来仔细观察。

“维克托老爷,万一没有其他出口怎么办?”

唐尼摸着岩壁探路,很担心的问维克托。

这话没办法回答,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因为之前的入口早已经被爆炸给堵住了。

“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坑道口埋炸药?”唐尼又重复的问道。

他的话显得有些多,但这个问题,维克托一路上都在思考。

只有一个照面,根本就分辨不出对方的来头。

不过,维克托脑海里推测了大致的范围。

对方要么是科诺尔帮的人,要么就是……康沃尔能源公司的人!

相较而言,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可能性最大,因为科诺尔帮在被乔什总监察的人马给围剿中,他们活动范围有限,应该不会专门派人突围跑到这里来,就为了堵这个洞。

而康沃尔能源公司的话,确实有充分的理由炸毁坑道的入口,他们想掩盖里面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这群家伙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报废厂区这么空旷,根本就藏不住这么多人,一开始只有那三个倒霉枪手在巡逻。

现在推测太多也没有意义了,因为维克托已经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地。

唐尼见维克托没有回话,吞了吞口水,喉咙里发出很明显的咕隆声。

他小心翼翼的用灯光照亮未知的深处,那已经破损的鞋子踩在地上发出拖沓的声音,在安静的坑道里并不是那么的隐蔽,甚至有种提示的意味。

灯罩里的煤油本来就所剩无几,火光时不时的闪烁。地上散落的铲子与矿工锤,经常会被他们给踢到。

唐尼虽然人不聪明,但他此时也非常的小心,他的目光被角落的某样东西给吸引住了,立即停住了脚步。

“那是什么……”

低声的询问,也引起了维克托的注意力,他看过去,发现是三五个堆在一起的大铁笼子。

“采石场的坑道里,怎么会有这种大铁笼子?”

这些东西看上去像是治安所押运犯人的牢笼。

维克托猛然想到了男娼说的那些话。

这些东西……

莫不是用来运瓦伦丹人的?

据对方透露,曾有一车车的瓦伦丹人,被押送进了炼铁厂里面,康沃尔公司把他们弄来做什么,没人清楚。

“看……有死人!”唐尼低声的给维克托指向某个笼子里面,那里缩卷着一具骸骨,死了很久了。

笼子堆在一处岔路边上,地上能看见拖拽物体的痕迹蔓延进入,而正路上则没有。

“之前的瓦伦丹人被押送到那边去了!”

唐尼也看出来了,显得有些惊讶还带点兴奋。

可突然,维克托急忙往边上躲闪,让唐尼马上闭嘴。

唐尼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一些低鸣的鼻息从坑道的另一头出现,还伴随着数量颇多的小跑动静。

这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唐尼有些害怕的躲进了一个笼子里,维克托也背着亨利爬了进去,反手就关闭了牢笼的门。

他们朝向黑暗,唐尼举起手枪瞄准了未知的地方。

然后,他们看到好几个影子从坑道那边奔来,那些东西匍匐着,佝着弯曲的脊背,像是狼又像是奔跑的猿猴。

地面上有,头顶的岩壁上也吊着有!

“熄灯!”

维克托一把将油灯抢过来熄灭,随后整个坑道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那些鼻息越来越近,隔着笼子能很清晰的听到。奔跑的脚步在铁笼前打转,失去了光芒后,这群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东西就徘徊在外围,久久没有离开。

维克托屏住呼吸,现在他可不敢开灯去看这些东西究竟长什么模样。

突然!他们的铁笼被一股大力撞击了一下,猛烈的抖了起来,笼子外的生物龇牙咧嘴,那喉咙的抖动与喷出的鼻息几乎都快贴到维克托与唐尼的脸上。

维克托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唐尼也一样。

没有一丁点光,什么都看不见,但危险就在眼前,只隔着金属的栅栏。

“唔……”

不巧的是,亨利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在昏迷中呻吟了一下。

顿时,外面的那些神秘怪物脚步声越发急促,从喉咙中发出的渗人低鸣此起彼伏,紧接着,它们开始猛烈的撞击面前的铁笼子!

第八十四章 死而复生 铁笼的栅栏有三四公分的粗细,以人类的力量根本就拧不断,但对方是不知具体长相的怪物,即便是在无光的环境下,维克托也能感觉到那金属制品不堪重负的弯曲声。

情急之下,唐尼对着漆黑的前方击发手枪,但那些子弹仿佛泥牛入海,换来的只有外边的生物更加猛烈的撞击,并且它们数量不少!

两人死死的贴在最里面,面前有劲风一股一股的刮在脸上,外边的东西一边撞击一边将爪子伸了进来,隔着黑暗抓取前方的一切东西。

维克托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得死贴后方墙壁,如果往前挪了半步,估计就会遭受不可预知的凄惨下场。

砰!砰!

笼子逐渐向内部凹陷,他们离外边生物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刚才的掐诀算卦,明明是大安,为什么遇见的情况如此凶险?”

维克托有种等死的无力感。

电光火石间,悠远之处有回音传来,像是某种生物的嚎叫。

那猛烈的撞击戛然而止。紧接着,爪子凭空抓取的劲风也没了,笼子外的鼻息缓慢后退,很快就死寂一片,回归了原始的安静。

刚才的冲击太过凶险了,外边的东西如果持续撞击,早晚会破坏掉笼子。

然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们停止了动作。

“在消耗我们的耐心,等待我们自投罗网吗?”

维克托心有余悸,片刻后,他缓缓的松开了捂住亨利嘴巴的手,手背都是汗。

唐尼不停的拽维克托的裤子,也没敢发出声音,但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紧张。

过了很久,笼子外都没有任何的动静,那些怪物似乎离开了?

唐尼不敢说话,他小心翼翼的重新点亮油灯,借着灯火的照明,他们看到笼子外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那些怪物就像根本没有来过一样。

“维克……维克托老爷……那些东西走……走了。”

唐尼支支吾吾的说,声音颤抖,充满了余悸。

维克托死盯着面前那几乎凹陷到自己脸上来的铁栅栏,腿都有些软了。

还好怪物不懂开门,只会瞎几把撞击,要不然他们三个肯定会成为一地的碎肉。

“那些……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维克托没理会唐尼的问题,他背上昏迷的亨利,打开门钻了出去,赶紧开溜。

地上能明显的看到某种四足生物的脚印,后足脚掌比较大,像是某种犬科,而前肢的脚印则较小,并且五指张开,非常的清晰,犹如灵活的灵长类动物。

“脚印往那边去了,我们走另外一条隧道,速度快!”

维克托快速的确认了怪物们退走的方向,赶紧让唐尼带路走另外一侧的岔路。

他们不知道那群怪物什么时候会折返回来,所以跑得比较快。留在铁笼那只能等死,坚固的铁栏也无法阻挡对方那夸张的力量。

然而,他们选择的逃亡路线却是深入向下,看起来不像是通往其他出口的路径,维克托与唐尼顿时就有些后悔了。

可后悔也没有用,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到底,因为两人都不敢回头。

没多久,他们来到了一片落差很高的坑道,沿着巨大山崖的木条踏步蜿蜒向下,踩在那上边能听到心惊胆战的吱呀声,吓得唐尼都不敢继续走了。

洞窟上垂下许多天然形成的钟乳石,岩壁上爬满了某种血红色的,类似攀援植物的根茎,仔细一看,这些根茎仿佛血管一样还在蠕动……

“康沃尔公司怎么挖到了这么深的地方?这样的台阶不利于运输矿石和石料吧?”

维克托将目光从那恶心的根茎上移开,对当下的荒谬场景产生了诸多联想。

忽然,唐尼踩到了什么东西,叫了出来。

维克托跟着他的灯火看过去,发现是一根巨大的软体根茎缠绕在了原木踏步上,被他给踩到了。

他让唐尼提灯沿着根茎照过去,只见一根粗壮的黑影从深渊之下伸了出来,顶向了钟乳石密布的天顶。

一开始维克托以为是沿着钟乳石生长上来的攀缘植物,但他定睛一看,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无数死人彼此搂抱,组合而成的一根血腥无比的肉柱!他们形态与肢体都扭曲了,肉黏肉不分彼此,动作夸张妖娆,在这漆黑的深坑上形如妖艳的图腾。

这下方到底起码二三十米高,被做成肉柱的死人至少有好几百人!并且这些死人的背部都被切开了,肋骨往两边掰开,像是展开的羽翼,身体里面的内脏全都没有,而那些蔓延的血腥根茎,就是从他们的体内生长出来的……

虽然好多尸体都已经成了干尸,但唐尼依旧承受不了,扶着墙壁在那里干呕起来。

维克托背着亨利,感觉双腿更加疲软,但他还是强忍住了这股胆寒,稳住心态,踢了唐尼屁股一脚,让他赶紧提起精神。

“维克托老爷,我们回去吧!”

唐尼不敢继续向前了,可维克托却提醒他道:“没有回头路了!你听!”

唐尼被他这么一说,猛然听到了后方隧道里传来急促的奔袭。

“不……不要这样,维克托先生!维克……”

他有些失了智,维克托又踹了他一脚,让他赶紧往下边走。

唐尼捂着自己的屁股,提起剩余的所有胆子,举着灯快速的往下边飞奔。

深渊其实并不深,两人很快的来到了底部,看到了在这根肉柱之下,有一条浅浅的沟壑,里面全是腐烂的内脏,好些还被啃食过,更多的已经风干了。

唐尼忍住好奇心,不去看那堆东西,可维克托却观察到,在肉柱上的那些人,其实是被牢实的铁绳给捆绑固定在一起的。

这是人为的屠杀艺术品!

遇难者的皮肤大多比较深,明显不是从西大陆来的移民。

“原来那些瓦伦丹人的下场是这样……”

维克托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同时也明白了卦象算出来的大安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大安,掐算的结果没错,我果然非常的幸运!”

他自言自语的话被唐尼听到了,对方顿时就觉得跟在身后的维克托铁定疯了。

在这种危机四伏、恐怖侵袭的情况下,你居然说幸运?

可现在不是抬杠的时候,维克托发现了底部有个可供人蹲身钻进去的洞窟,他让唐尼提灯走前面,随后跟着他一起钻了进去。

身后的奔袭越来越近,他们不敢丝毫停留。

离开那可怕的人柱断崖后,唐尼的呼吸逐渐变缓,他们发现这矮洞窟的尽头,还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坑道,藏得相当的隐秘。

进入坑道,地面出现了熟悉的矿车轨道,两旁的岩壁上还挂着点亮的油灯,证明这片坑道并没有被荒废。

“怎么灯是亮着的,这片坑道还在使用?是通往另外的出口吗?”维克托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唐尼在地上找到了一堆散落的男性衣裤,看起来像是被人脱下来故意扔在那里的,维克托总觉得这堆衣裤很眼熟。

他们继续往前走,忽然看到某个一丝不挂的男人,正躺在一张脏兮兮的草席上呼呼睡着大觉。

是工人吗?

维克托有些好奇,他没有惊动对方,小心翼翼的从侧边走过。

可当他看到男人的脸时,顿时就愣住了。

这家伙留有短发,睡觉都还戴着眼镜,脸上有些污渍,但还是被认了出来。

奇诺!

那个在赌船上被枪毙了扔进海里的老千!

第八十五章 食尸鬼 周围已无其他声响,只有这阵阵健康的鼾声此起彼伏,可见对方陷入了美妙的梦境,睡得亦如吃饱喝足的猪圈牲畜。

虽说从人柱爬过来还是有段距离,但怎么也是相当危险的,这家伙怎么能睡得如此的安逸?

只有此处有人,只有此处有点燃的油灯,看上去对方像是住在这里一般。不远处还有熄灭的篝火,以及盛放着熟食的铁锅。

奇诺,这个老千一定有问题!

维克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背着亨利,本来想无声无息的从对方身边走过,但后来却停住脚步,犹豫了片刻后,将亨利安然放好,紧接着从他的腰上拔下手枪,指着熟睡的奇诺,不客气的上去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空寂的洞窟,连唐尼都被维克托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他不认识奇诺,以为对方就是一个忙里偷闲的矿工而已。

光着身子的奇诺手忙脚乱的到处摸索,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最终抬头看到了漆黑的枪口,顿时就跃了起来,紧贴墙壁,吓得双腿打颤。

“维克托老爷,你在做什么?”唐尼比奇诺先开口问。

维克托没理他,枪口依旧没有移动,死死的对准了奇诺的额头。

“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奇诺先生。”

奇诺紧贴墙壁,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他伸手想要把维克托的枪口移开,但维克托神色一狠,他被吓得又放下了手。

“维克……维克托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要问你的话吧?我记得,你应该已经死了。”

维克托手指按住扳机,只要对方有动作,他就会立马开枪射爆对方的头。

奇诺眼神晃动:“也许……是我命大,呵呵……命大,对了,你吃了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托马斯手下对你身上的要害开了四五枪,除了头哪里都射过,这能叫命大?”维克托往前逼近一步,奇诺嘴唇都开始打起了哆嗦。

维克托继续质问道:“你是托马斯的人吧?在这里守着他的秘密?”

“秘密?”奇诺还在装蒜,“您说的是金子吗?啊~!是的,这里确实有隐秘的矿脉,我想……”

维克托用枪托狠狠的砸了一下他的脸:“在这里都能睡着,我也挺佩服你的。”

奇诺捂着自己流血的鼻子,苦兮兮的哀嚎,这次不再说胡话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那些怪物把我绑了进来,扔在了这里自生自灭,我还能怎样?”

听到这话,维克托皱了皱眉,回头看了小眼睛的唐尼一眼。

奈何,这位治安官的反应总是慢半拍,无法给出见解,这让维克托特别怀念亨利醒着的时光。

“维克托先生……您听我说……我会解释的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的,但首先,我们能不能一起合作,找出口先离开这里?那些怪物……那些像狗一样的东西,它们会吃人的!”奇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看到那边的死人了吗?是某种邪恶的仪式,他们的内脏被挖了出来扔到下方的沟子里,而游荡在坑道里的怪物们就以坑道中的腐肉为食……太可怕了,您一定不想见到那样的画面。”

对方的急促解释,并没有换来维克托的理解,相反,维克托更加怀疑了。

“吃人?这点我能看出来,不过你这么一个健康新鲜的人就安然无恙的躺在这儿,它们为什么还要去吃风干的内脏?”

奇诺一时语塞,绞尽脑汁半天才一拍手说道:“我明白了,先生您真是天才,我怎么没想到呢!因为……因为它们只喜欢吃死人!”

这是什么逻辑?

维克托哭笑不得。

“喜欢吃死人把你直接拍死不就行了?”

就连反应迟钝的唐尼在听到这番话时,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啊……”奇诺哭喊了起来,“维克托先生……我被困在这里好些天了,我们快一起走吧!求求您相信我。”

“走?往哪走?”维克托扬了扬头。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坑道里探路,现在只有一条道没有探了,那边有只游荡的怪物在睡觉,我不敢过去……”奇诺说着指了指维克托手里的枪,“你们有枪,我们把它干掉!”

只有一只吗?

维克托狐疑的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老千。

之前他们遇见了一群奔袭的怪物,来势汹汹,本着对抗蠕动源生质的经验,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先躲进笼子里。

“你怎么知道子弹能打死它?”维克托眯缝起眼睛。

“打身上打不死,但是打头一定没问题!”奇诺还准备继续说,但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这么了解啊……”维克托一把将他拽过来,“那要不……你去当诱饵?”

……

这家伙和托马斯脱不了干系,维克托立即得出这个明显至极的结论。

不过现在面临了两难的境地,那就是该怎么处置奇诺。

如果他真的是托马斯的人,那么就一定知道另外的出口在哪里。可这家伙很阴险的想把维克托引到怪物那里。

若是把他杀掉的话,在这错终复杂的地下坑道中,短时间内又很难找到出口。

那么究竟该怎么利用对方呢?

用他作诱饵?

万一对方有隐藏气息不让怪物伤到自身的手段,这就很不利了。

但就这么放了他,情况肯定会更加糟糕。

“唐尼,你去背一下亨利……”维克托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先顾及同伴的安全。

他从地上找了根绳子,把奇诺手绑在了后边,自己则牵着绳子的另一头。

那绳子有三四米长,足够开枪的距离了。

这么短的距离,枪法再烂也能打中。

奇诺挂着一张苦哈哈的脸,被维克托用枪指着背部在前面带路,维克托还把油灯绑在了他身上。

“一会儿我让这家伙勾引怪物,再找机会开枪,你们离远一点……如果,如果我失手了,或者这家伙耍诈,你就背着探长往回跑!”

听到这话,唐尼反应了半天,才明白维克托是准备用自己去赌博。

他张了张嘴,露出震惊的表情,对维克托不免肃然起敬。

“维克托老爷……真的要这么做吗?”

“是啊!维克托……老爷,能不能考虑下。”

后一句是奇诺说的,他现在的样子也是怕的快尿出来了。

维克托踹了他屁股一脚,让他带路走。

面对着身后漆黑的枪口,奇诺无法反抗,只能万分恐惧的缓慢往某条岔路挪步。

深远的坑道无光亦无声,就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恐怖食道,没人清楚被吞入腹中的食物会在哪一段被消化殆尽。

虽然多了一个带路的倒霉蛋,但朝着未知领域进发时,还是没人敢发出多余的声音,除了彼此吞咽口水的动静外。

终于,奇诺停住了脚步,他慌慌张张的靠在了一颗紧靠墙壁的巨岩后边,带着维克托一起靠了过去。

“嘘……嘘!”他很紧张,双手被缚,无法伸出手指,只得尽力的让其他人不要出声。

就在巨岩后边不远的地方,有个佝偻着的黑影,正蹲在那儿不停的挖着面前的碎石,它浑身都是毛发,耳朵竖起带着尖角,偶尔回头露出的眼球充满血色,皮肤坚硬像橡胶般,前肢亦如人类五指带有锋利的指甲。

它裂开的嘴里满是可怕的獠牙,哈喇子流了一地。

这是维克托第一次清晰的看到坑道怪物的真容,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副丑陋的模样,不就是当时啃食男妓尸体的那犹如鬣狗般的生物吗?

第八十六章 命大? 生物的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碎石堆上,它像是在掩埋什么,脚下是破损的布料和一些血迹。

维克托还在震惊之中,可那全身赤裸的奇诺却不停的对他使眼色。

“开……开枪……”

维克托瞳孔收缩,他仔细打量射程,认为以自己那糟糕的枪法很可能会空枪,一个不好还会引起怪物的反扑。

“靠近点,你出去吸引那东西过来。”维克托准备按原计划行事,身后的唐尼已经背着亨利躲在了安全的位置。

奇诺双腿发软,根本不敢出去。

“快出去,别跟我耍花样!”维克托低声呵斥。

奇诺摆着那张哭脸,支支吾吾的道:“您要是怕打不准……可以让那位警长开枪啊……”

论枪法,唐尼肯定比维克托准许多,但维克托不放心让他办这事,毕竟那家伙的反应总是慢半拍。

“别废话了,我知道你中了四五枪都还能活下来,不知道对你脑门开一枪会怎样。”说着,维克托将枪口对准了奇诺的后脑勺,对方吓得瘫了下去。

“你别激动……我去,我试试……”奇诺挪了挪屁股,极度不情愿的从岩石后走了出去。

他的动作非常小心,呼吸因紧张变得特别急促,就跟哮喘病人一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呼~~!

往前走了一步,赤脚踩在石子上产生了很轻的动静,那鬣狗般的生物突然停止了动作,维克托顿时屏息凝视前方阴暗之处。

奇诺不敢继续往前了,颤抖着把刚迈出去的脚给退了回来。

维克托正准备抖绳子提醒他,可下一刻,那可怕的生物猛的转过身来,一眼就瞧见了一丝不挂的奇诺。

血红的眼珠子像两颗熟透的枣子,只明灭了一瞬,就把奇诺吓得犹如炸毛的猫咪,一屁股砸在地上,尖叫着往后边爬。

维克托只感觉绳子都快捏不住了,可下一秒,一道狂风冲击而来,健硕的身影猛的扑在了奇诺身上,裂开的獠牙瞬间对着奇诺的脖子咬了下去!

时间太紧迫,那颗硕大的头颅压在奇诺的身上不停摇晃,让维克托很难瞄准。

砰!!

他开枪了,一枪打在了生物的脖子上,随后只听一声惨嚎,黑影从奇诺身上弹开,吃痛的在墙壁上爬来爬去。

该死!

维克托暗自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一定要找个老师教自己枪法。

奇诺肩膀上到处都是血,他躺在地上抽搐,看起来像是要死了。

维克托没时间管他,因为那怪物还活蹦乱跳,龇牙咧嘴的朝着这边咆哮,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

维克托吞咽口水,抬起枪口瞄准前方,神经高度紧绷。他知道怪物的下一次扑击,就是决定胜负的时刻了!

砰!砰!砰!

维克托的身后响起三声枪响,唐尼那家伙果然忘记了维克托的嘱咐,掏枪开始攻击了。

眼见着唐尼的子弹打在了怪物的身上,对方只是哀嚎了几声,反而被激怒了。

它的身影敏捷,唐尼也射不准头部。

“该死!你快带亨利逃啊!”

维克托焦急万分,眼看着怪物沿着头顶的岩壁,倒吊着爬向后方,扑向了唐尼那里。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飞掠而下,那锋利的爪子抡过去,足以将唐尼与亨利双双撕裂。

砰!

最后一声枪响发出,怪物一头撞到了唐尼后方的坚硬墙壁,立马弹回去摔在了地上,抽搐了两下后就没了动静。

咳咳……

熟悉的咳嗽声从唐尼背上出现,亨利虚弱的举着夺过来的手枪,那漆黑的枪口冒着渐渐散去的青烟。

昏迷的探员终于醒了,他在最后关头把唐尼的枪抢了过去,给了怪物脑袋致命一击。

“死了吗?”

维克托喘着气,小心翼翼的挪过去查看怪物的尸体。

唐尼还有些懵,维克托现在可没工夫埋怨他。

这时,浑身是血的奇诺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死命的挣脱束缚自己的绳索,一边动作一边开心的说道:“我说过的……我从来都不会出错,对着这玩意儿的脑门开枪就可以杀死它!”

他的声音把维克托吓了一跳,反身又把枪口瞄准了奇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刚才明明看到奇诺的脖子被怪物给啃了,怎么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你是不是先见者?”

面对维克托的质问,奇诺无辜的举起双手:“不要开枪!我刚才是装的!”

装的?

奇诺说着,指了指怪物的嘴:“这玩意儿嘴里的东西都没啃干净,它想咬我,反而吐了我一脸,那些血都不是我的。”

奇诺一边说,一边展示自己的脖子,只有些细微的痕迹,并没有咬断他的动脉。

“我就说我命很大吧!”奇诺很得意,丝毫没注意维克托的枪口还瞄准着自己。

“发生什么了……嘶……”亨利刚醒来,他的头还有些痛,对眼前的景象没什么概念。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唐尼,你扶着他跟上来。”维克托始终警惕着奇诺,他枪口没有挪开半分,“然后就是你,继续走前面带路。”

奇诺表情很无辜,可面对维克托的紧逼,他还是只能老实的举起双手走在了前面。

“我说,这边只有这只怪物,前面已经安全了,你们听到风声了吗?出口应该不远,不用这么紧张。”

奇诺开始费口舌让维克托不要如此防备自己。

维克托没理他,枪口就对准奇诺的后脑勺。

油灯刚才被摔了一下,不过幸好没坏,奇诺手拿着带路。

他们沿着这条唯一的通道向上,走了不到十分钟,就被死胡同给堵住了去向。

“出口呢?”

维克托紧绷着脸询问。

奇诺也有些惊讶,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不应该呢……哦!在这里!”

他惊呼一声,跑到一处拐角,掰开了一块片岩,后边有条小径被遮挡住了。

“很窄呢!估计得侧着身子才能钻进去,风声就从里面传出来的,听到了吗?快过来!”

奇诺找到了出路,显得很兴奋。

然而就在这时,维克托突然一枪打在了奇诺前方,阻止了对方的前进。

“哇!”

奇诺往后缩了一缩,被吓得不轻。

“维克托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快出去了。”

“万花筒出事后,你在丹德莱恩警署做了什么?”维克托眯缝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奇诺表情一呆,眼神闪烁着道:“做……没做什么啊……”

“砰!”

维克托一枪打在了奇诺的胸口,对方翻身倒地,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命大是吧!让我见识见识!”

第八十七章 背叛 “没打你头,是因为我还有很多问题。”维克托绕着即将咽气的奇诺,边走边检查子弹,“让我猜猜……你的密传能力是不是不死?或者说,超强的自愈?”

奇诺捂着自己中弹的部位,而他那充血的双眼,饱含着无措恐惧与对罪恶的怨念,就像是一个清白的好人,向背叛者维克托抒发最后的不甘,搞得他自己倒成了受害者般。

“别再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我了,略微流露出的邪恶,是人类的天性,所有人都一样,但我们总需要自己去判断,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维克托查弹完毕,用左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

亨利和唐尼瞠目结舌的看着维克托,完全没料到他的举动。

前者是因为昏迷太久,对奇诺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不清楚,而后者却是天生反应迟钝。

“你应该没料到,自己在警署外鬼鬼祟祟的模样早就被人给看到了,而我与亨利探长也能证实,你确实有些超越凡人的体质。”

“我现在有些怀疑,托马斯是不是与你故意演了场戏,把你藏在暗处帮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替他去警署偷走证物,还有在这里守着康沃尔公司不能曝光的秘密……”

“什么被怪物给绑来,扔在这里自身自灭,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还能脱光了睡大觉,不会真以为我会信这种鬼话吧?”

维克托枪指着脚下,目光凝聚在奇诺中弹的胸口,他那里的血液竟然干了,并且止住,弹头被快速生长的肉给挤了出来。

“真是神奇,看来我猜对了……”

“不!”

奇诺挤着牙缝,狠狠吐出来一个词。

“你的猜测全错了,维克托先生……”

“哦?”维克托眼神一眯,紧绷着脸再给了他胸口一枪。

奇诺疼得哇哇大叫。

“可你明明在自我疗愈啊!肯定不是正常人,说吧!你拥有什么性相的密传?”

“我根本不是先见者!”奇诺嘶吼一声,嘴里吐了口乌黑的血。

“我只是……只是一个……该死!”奇诺伸手,将胸口的子弹飞快的挖出来扔掉,一边吐血一边吃痛的呐喊。

维克托马上又对他开了几枪,但奇诺却用他那消瘦的手臂将头部给护住了。

对方的恢复速度在这一瞬间诡异的变快了!

子弹打空,奇诺身上多了好几个流血的弹孔,但他却没有因此死去,而是迅速爬起,用最快的速度撞破了原本狭窄的缝隙出口,一头钻了进去。

想跑?!

维克托赶紧追过去,但他刚从缺口出来时,就发现有道黑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上了坑道的侧边墙壁,速度快得就像猎豹。

而那身影的动作,与不久前被打死的坑道怪物是如此的相像!

难道说!

维克托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停住了脚步不再追击。

两者都是不好杀死,两者的弱点都是头部,莫非奇诺的本质就是这种坑道怪物?

可不对劲啊!

为什么奇诺可以变成人,而且变身后还有理智,那些吃尸体的怪物却没有?

“维克托老爷!”

唐尼扶着亨利,跟上了他的脚步,他见维克托愣在原地踌躇不前,于是有些担心的询问。

维克托没有说话,回头看向依旧虚弱的亨利。

“不好意思,跟丢了……”

“他是怎么回事儿?”亨利用干渴的喉咙发出声音。

维克托答道:“还记得那晚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亨利皱了皱眉,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画面。

当时一堆老千的尸首被扔进湖里,有个像狗一样的影子突然复活,飞速的游向了港口的方向。

亨利的思维很敏捷,立即就联系上了一切。

“原来他是……”

“好了,有事情我们出去再聊,看到那边了吗?有光!”

维克托指向奇诺逃跑的方位,能看到一些亮色从高处照射了进来,浑浊的空气在那片光幕中形成了轻薄如少女面纱的体积光。

……

艳阳高照,丹德莱恩市公园观景池前,体态发福的托马斯慵懒的躺在洁白的张拉膜下。

他戴着一副墨镜,胸口随着呼吸缓慢起伏,看不出来是否已经睡着。

旁边的玻璃茶桌放着喝了一半的冰镇柠檬汁,几只灰鸽在水池旁轻啄散落一地的瓜子。

喷泉带来的单薄水汽,为今日的炎热降了不少的温度。

这位资本大鳄独占水池,十多个打手顶着艳阳天保护在周围,不让任何闲游的市民靠近水池边。

一名身穿紫色背心外套的男人匆匆赶来,还没有靠近托马斯就被对方的手下给拦住了。

“请让我见托马斯先生,我是皮尔斯·戴蒙。”

皮尔斯从他那别着玫瑰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满是汗水的额头。

背对着入口方向的托马斯扬起一只手,示意让他进来。

皮尔斯终于躲入了张拉膜下,长舒一口气,外边的炎热令他无所适从,真搞不明白那些枪手是怎么忍耐的。

“坐那儿!”

戴着墨镜的托马斯指了下面前的空椅子,让皮尔斯坐下。

“你都准备好了?”托马斯开口问道。

皮尔斯显得相当兴奋:“当然!我已经购置了大量的棉花,只需要几台轧棉机,就能很快的投入生产了。”

“嗯,动作挺快,我欣赏你的效率,那么就快去做吧!”托马斯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皮尔斯的兴奋稍缓,有些犹豫的说:“只是,密苏勒州可没有轧棉机的购置渠道,而且我已经花光了积蓄……除非,我能拿到戴蒙家的轧棉机!”

“所以你就雇人去骚扰了维克托,是吗?”托马斯取下墨镜,对皮尔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皮尔斯听到这话也不吃惊,反而殷勤般的笑着回答:“那可得多亏了康沃尔公司提供的情报,托马斯先生,我就知道您不会把那片种植园还给维克托。”

托马斯抿嘴不语,拿起柠檬汁吸了两口。

他看向绚烂喷发的涌泉,目光从漫不经心逐渐转向了狠辣,只听他淡淡的说道:“人生就是一张华美的袍子,看不见的里面爬满了跳蚤……在任何风光的背后,都有数不清的提线。相较于留一只狡猾的狐狸,我更希望养一条忠犬。这点钱微不足道,但是提线却不能被切断!”

第八十八章 剿匪 安地华达山脉,位于瓦尔丁镇东部,越过山脚下美丽的玫瑰湖,于天际线的边缘地带,将密苏勒州与尤他顿州分割。

其海拔达到四千六百多米,山脉之巅常年积雪,如果不通过铁路隧道仅靠马匹,很难来往东西之地。

没有人会闲的没事干去爬这样的高山,除非他们是为了躲避什么。

而对于常年在东部各州肆虐的大匪帮来说,安地华达山脉的顶峰,就是最好的隐秘据点。

阵阵炮响亦如雪峰之上的闷雷,巍峨美丽的峰峦在这天迎来了一场巨大的动荡。好几处断崖塌陷雪崩,无数人或是滚落深渊,或是被厚雪埋入地底。

密集的枪声从多处地点迸发,密苏勒州的陆军开始对隐藏在此处的大匪帮进行最后的围剿。

“他们跑不了了!”

乔什总监察站在安全平缓的位置,用长筒望远镜观察所有交火的地点。

这一次行动准备充分且隐蔽,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查到科诺尔帮的老巢后无声无息的将他们困死在了山峰之上,最终架起大炮,封锁一切下山的途径,进行最后的剿杀。

咳咳……

总监察身边传来急促的咳嗽声,桑神父披着一张绒毛长毯,坐在折叠凳上,左手边还放着一壶蒸汽热水。

“你没问题吗?”

乔什将指挥权交还给了陆军上校,走到桑神父面前坐下。

“该来的总得来……咳……咳咳”桑神父端起水壶,捧在手心蕴着。

“我不是很理解先见者的事情,不过……如果你确实受不了雪山的气候,我可以派人送你下山。”乔什郑重的建议。

“这不是气候的问题……咳……咳咳。”

老神父忽然站起身,眺望山峰周围的激烈战斗。

“这次还得多亏你,识破了奥古斯塔的能力,你在过来前,我们制定的计划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暴露,我还以为歼察局内部出了叛徒。”乔什感慨道。

桑神父眼神迷离,仿佛看穿了一切争斗,整片山脉在他的眼里与漫山遍野的鲜血融合,逐渐成为某种让人惋惜的残卷。

“人类在历史上一直不断重蹈覆辙,前些年是和瓦伦丹人的战争,现在是我们自己的战争,也许在未来,还会有其他的战争,我们无法了解各种决定最后的结果……咳……咳咳。”

“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度,桑神父。连总统都没办法划清自由与放纵的界限……不法分子们利用了这个漏洞,后续补上的法律只是荒诞制度一张的遮羞布。”

乔什望向远方,最近的那片山巅被一颗炮弹击中,炸起来一片血花,最终又融入了白雪皑皑之中。

“自由意味着责任……咳咳……咳,所以大多数人都畏惧它……”

……

瓦尔丁镇上,维克托穿戴整洁的在酒馆与杂货铺打听,看哪里有收购饮料的商贩。

从炼铁厂矿坑里逃出来后,已经过了好几天。

亨利被送到了镇上的旅店休息,一开始维克托建议把他送去丹德莱恩的私人诊所,但亨利认为自己并无大碍,都是外伤,简单包扎下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奇诺则是逃得无影无踪,再想找到他恐怕得费点功夫。

亨利没什么大碍后,曾询问维克托当时在坑道里究竟发现了什么,维克托第一时间并没有告知他,只是说道:“将来我会告诉你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亨利被他整得一头雾水,不过也没有逼问。

接下来,维克托窖池里的物料发酵完毕,那几名流浪汉又被他叫了回来帮忙,鼓捣了一番后开始给空桶子装酒。

“这味道……真奇怪,不会是酒吧?”流浪汉们捡过别人没喝完的酒瓶子,下意识的就猜到了维克托的企图。

“没关系,你们可以尝尝,这是一种新产品,他不在禁酒令的名单上。”维克托很慷慨的倒了一小瓢,给他们每人抿了下。

“不可思议,我从未尝试过,这味道与其他酒都不同……我感觉喉咙都快烧起来了!”

流浪者们互相对视,眼神复杂。

“把这桶装好,送你们搬回去喝……”维克托指了一个空桶子,那四名流浪汉一听,顿时就兴奋起来。

他们很少能喝到酒,因为密苏勒州的酒水价格高昂,根本就付不起这个价钱,只能捡别人没喝完的。维克托慷慨的赠送,让他们感觉像在做梦。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们,这里的事情千万不要泄露出去,特别是对那位雇佣你们的家伙……守口如瓶可以获得应有的报偿,但如果背信弃义,那谁都没得喝了。”

拿出好处来贿赂对方,可以加深彼此的信任,如果维克托不送点礼物,难保这帮家伙会通风报信。

这样一来,对方四人恐怕还会彼此监督,谁也不想白白的丢失持续喝酒的机会。

维克托见酒水装桶差不多了,就在镇上打听需求商,可瓦尔丁太小,唯一有需求的就酒馆,然而酒馆老板在一时半会儿不会需要这么大量的饮料。

这个世界的人们还没尝过白酒的滋味,谁能保证有销路呢?

“味道很特别,不过我能接受,不错的新品种……”亨利也尝过了维克托的白酒,觉得滋味还行。

“接下来我得找到买家。”维克托坐在亨利对面,一边品味一边说着。

“这我可帮不了你……我对东部地区不熟。”亨利很自然的回答,随后话锋一转,“来聊聊那位老千的事情吧,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我也帮不了你。”维克托把亨利的话还了回去,“那家伙跑得没了影,而且你知道的,变身后的他特别凶猛,想抓捕肯定相当困难。”

亨利思索片刻,忽然猜测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在被马克袭击后,见过某种类似鬣狗的生物,是坑道里那些吗?”

“是的!”维克托很笃定的回答。

“会不会就是那个会变身的老千?”亨利脸上因喝酒显得红晕,但并不影响他的思考。

“我也有所怀疑,如果是其他食尸鬼的话,应该不会放过我,只有奇诺,因为他是有意识的。”维克托抿了一小口白酒。

“食尸鬼?”亨利歪了歪脖子。

“桑神父说的某种生物,你当时走在前面没听见,应该就是矿坑里的那些东西。”

维克托撇了撇嘴巴,嘴唇上的酒液还在。

这时,唐尼突然推开蝴蝶弹簧门闯进了旅店,他一眼就瞧见了维克托,急促的喊道:“维克托老爷,我有办法可以帮上你的忙。”

第八十九章 黑金镇 买家有眉目了,消息是唐尼带来的。

据他所言,瓦尔丁西南方向的黑金镇有一名当地出了名的商贩,叫做阿瑟·德莱文,他也许会对维克托酿造的新产品感兴趣。

只是唐尼也没见过本人,听说那个家伙性情古怪,不喜欢与陌生贩子接触,此番过去恐怕得费些口舌。

“黑金镇啊……”

维克托观察着挂在墙上的密苏勒州地图,发现距离瓦尔丁还挺远,路途不短于去丹德莱恩。

“我们先带一桶样品过去,唐尼警长能帮忙带下路吗?”维克托转而看向小眼睛的治安官。

“愿意为您效劳。”唐尼扬起眉毛,点头道。

亨利放下杯子,侧过身来看着维克托:“那帮埋炸药的人查清楚是谁了吗?”

维克托耸了耸肩,表示没有眉目。

“你就不怀疑是托马斯派来的?”

“不,正好相反,我认为极大可能是托马斯的人。”维克托表述自己的猜想。

“那你还想着贷款合约的事情,如果我是你,肯定会扔掉这堆烂摊子,离开密苏勒州。”亨利用一种劝解的语气说着。

维克托靠着柜台,抿嘴微笑,看上去自有考虑。

“我这是在为自己工作,朋友……这次的新产品能卖到怎样的价格,我得确认一下,至于托马斯……他肯定希望我自己卷铺盖滚蛋,然后吞下戴蒙家的一切。在我老家有句话叫做礼尚往来。我当然可以放弃这一切远走高飞,但现在不是时候。”

他说着,轻轻推了一把身后的柜台,身子立好,整理了番上衣的褶皱。

“再怎样,我也要让他把吃掉的东西吐出来才行!”

……

一天后,顶着大太阳的一行车队,驶入了金黄土地上的另一处著名的牛仔小镇。

它的面积甚至比瓦尔丁还要大,人口也比瓦尔丁多出三倍,如果密苏勒州接下来还会出现一处工业城镇,那么黑金镇一定排在顺位第一。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包含了各种肤色的移民。商贩把摊位摆在马路两侧,前方人头涌动,牛仔赶着健壮的牦牛招摇过市,还有一帮赤膊的拳击手,被一大群人围着,在十字路口交错的位置赌拳斗殴。

维克托坐在篷车后边,他们和上次一样,联系了一帮押车顺路把他们带到了这边来。

唐尼认识本地的治安官,先过去打声招呼,维克托与亨利下车后,就在旁边的休憩挑台上坐着等他。

挑台顶上是一面简陋的帆布,用纤细的木杆撑起来遮蔽了炫目的日光,下面的长凳上同样坐着许多镇民,在这里惬意的享受凉爽。

有人在抽着雪茄聊天,有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维克托与亨利这两名外来者,而维克托的注意力,则被一名看报纸的老人给吸引住了。

这种偏僻小镇上,喜欢看报纸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去治所订阅邮寄,安排邮差送到手里。

引起维克托注意的不是老人,而是老人的报纸,他正好翻到了背面,上边刊登了今日的头条。

只看标题,维克托就明白了整个新闻的内容。

“科诺尔帮完蛋了……”维克托对坐在旁边的亨利说道。

亨利同样瞧了一眼老人的报纸:“不可置信,总监察做到了……”

“呵呵……哪有这么容易完蛋?”老人把报纸盖下去,给他们指了指上边一行文字,“看到了吗?那帮恶棍的老大逃跑了,现场没有发现他的遗骸或者说尸体,真是可惜,这样的恶魔就该死在火炮下。”

果然祸害遗千年,如果奥古斯塔真这么容易被干掉,托马斯也不会委托歼察局的人了。

见唐尼还没回来,维克托看这老人比较善谈,就向他打听黑金镇的事情。

“我是从瓦尔丁过来的商人,有一批货还没有找到买家,您知道有谁需要吗?”

老人听到这话,愣了愣,反问道:“什么货?在旁边这批车队上吗?”

“不,我只带了一桶样品。”

“真有意思,最近到黑金镇来做交易的愣头青真多。”老人以为维克托是个血气方刚的闷头臭小子,“前几天还有个家伙花了大价钱买了许多棉花,好像也是瓦尔丁那边的贩子。不过我得提醒你小伙子,做交易是要承担风险的,你的合作伙伴不会比强盗更靠谱。”

对于善意的提醒,维克托还是很感谢的点了点头,而老人接下来继续询问:“所以你要卖什么东西?”

“某种饮品……”维克托没有明摆了说酒水,但老人很快就自己揣摩了出来,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

私酒经营在密苏勒州是心照不宣的,毕竟不像西部那些发达城市般,时刻被禁酒局的人监视着,如果完全断绝私酒,这里的很多人都会因喝不到酒而发疯吧。

“哦,这我不知道,你或许该去问问杂货铺或者酒馆,我只喜欢喝,不会管它是从什么地方运来的……”

老人微笑着避开讨论谁家会收购私酒。

维克托想了想,又问道:“您认识阿瑟吗?据说他是本地出名的贩子。”

听到这个名字,老人微微一愣,随即又瞧向维克托道:“你认识阿瑟?”

“有人介绍我们过来找他。”亨利插嘴答到。

“谁介绍的?”

“这重要吗?”维克托皱了皱眉,明显感觉到这个名字说出来后,老人表情的变化。

老人收好了报纸,叹了口气,说自己与那位不熟,让维克托去问别人。

而后,他起身离开了长凳,走向了马路对面的人流。

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继续等待唐尼归来。

然而只度过了几分钟的时光,唐尼没有过来,反而有四五个凶神恶煞的牛仔走向了挑台这边。

他们穿得很随意,衣服尺码与身材不符,脸上的汗水贴着皮肤,显得特别油腻,缺少打点。

但是,几人的眼神都充满疑虑,还有种压抑的火气被强忍着的感觉。

他们缓步走上挑台,故意掀开外套露出腰部的手枪,不停的给坐在长凳上的其他镇民使眼色,将对方吓得起身离开。

很快,挑台上就只剩下维克托与亨利二人了。

那群人叉着腰站在面前,最近的某个家伙开口道:“听说你们在找阿瑟……”

维克托见状,将手背在后方掐诀算卦,得到一个吉利的卦象,心中稍稍安定,没表现出过于急躁的反应。

他稳住情绪,盯着对方回答:“你就是阿瑟?”

第九十章 来场决斗吧! 烈日灼灼,绿植的丘陵上却是微风轻柔,在那茂密的森地间格外的凉爽。

与山脚下小镇的喧闹不同,山崖上的陵墓意外的安静。绿植与金黄色土地的分割线,同样分割了生与死的境界。

一名头戴粗劣草帽的中年壮汉,正佝着身子为一座石垒的孤坟除草,他额头上的汗珠沿着油腻的棕发滴落进枯黄的草地上,过往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不少的沧桑痕迹。

这片坐落于黑金镇后山的群墓,埋葬着几十年来镇上去世的所有人。

壮汉抬头盯着耀眼的日光,将镰刀与割开的杂草扔在一边,随后捡起自带的水壶,躲入一棵巨大的红橡树下乘凉。

他脸上汗水淋淋,目光迷离且柔和的凝视眼前的墓碑。

“世界还是如此疯狂,你说对吗?也许某一天,我也会渴望就此长眠……”

男人自言自语,没有换来亡者的回应,而镇上的生者,却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阿瑟!你果然在这里!”

一个农夫模样的人喘着粗气从小路跑到了丘陵顶上,神情急迫的说道:“皮特他们和两个外来者打起来了。”

戴草帽的壮汉抬起头来看着对方,用充满疑惑的口吻询问:“怎么回事儿?”

“有两个外来人,在镇上打听你,其中有个家伙穿着很正式的制服,皮特以为他们是想找你的麻烦,所以带人过去收拾他们,结果……”

壮汉听到这话,立即站了起来,露出不快的表情:“那几个混蛋总是给我惹麻烦……快带我去看看!”

……

此时的黑金镇已经闹翻天了,大街上,亨利站在一头,一名持枪牛仔站在另一头,两人对视,彼此眼中都有着强烈的好胜心。

说来也是神奇,刚开始对方找上来时,维克托以为那个牛仔就是阿瑟。

谁知对方三人就只是想来找他们的麻烦。

一番口头冲突后,维克托差点和对方打起来,不过最后,站在对面的那名牛仔提出要公平的决斗。

这场麻烦肯定是因为“阿瑟”这个名字。

可一开始,维克托并不知晓阿瑟在镇子里究竟是个什么份量,只知道对方从事商贩的工作。

但是!

亨利听见要决斗,竟然果断的应邀了,他对自己的枪法特别自信,早就想领教一下东部的牛仔神枪手。

“我说,能不能让唐尼来解决这件事情?你不是还有旧伤吗?”维克托害怕亨利因此受伤,可亨利却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早看对方不爽了,那家伙走上挑台来,露出枪威胁他们,搞得好像自己这边没枪似的。

亨利满脸洋溢着信心,没有认怂,他朝着对面的男人吼道:“什么规则?!”

“你我各站一边,相隔二十米左右,数到三就开枪!”那名牛仔对亨利充满不屑。

这时,一个矮个子治安官奋力的从围观的人群中间挤出来,他那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和翘边胡子,与周围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很容易就能被认出来。

唐尼终于回来了,他努力瞪着双目,朝亨利惊呼道:“探长,您这是在做什么?!”

“唐尼警长,请到维克托先生身边去,接下来我自己处理。”亨利说话时没有看唐尼,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对手身上。

“这事可以交给我解决。”

“不用了!”

说完,亨利就走到定好的位置,周围的人群急忙散到两侧。

维克托知道亨利的好胜心被挑起了,他赶紧又掐了一卦。

“小吉!应该没什么问题!”

得到吉利的卦象,维克托顿时就放了心,他站到侧边去,等着观看亨利如何装逼。

接下来,双方摆开架势,把手都放在了腰部的枪套上,亨利眼睛眯着,没有继续说话,紧盯着对方手部的动作,而那名牛仔则开始了报数。

三、

二、

……

还没数到一,那名牛仔就打开了枪套!

一!

最后一声落下,牛仔以闪电般的速度抽出手枪,拇指迅速按住扳机。

砰!

只有一声枪响,牛仔的手枪顿时就炸了,碎片爆得满地都是,而他也捂着肿胀的手掌,跪在地上吃痛不已。

亨利将手枪在半空中转了好几圈,狠狠的装了一波大逼,而后把枪口凑到嘴前,吹掉了青烟。

“漂亮!”

维克托拍手叫绝,给亨利打气。

“你的拔枪速度太慢了……”亨利居高临下的说着,双手叉腰看向对面,另外两名牛仔已经过去搀扶他们的同伴了。

“所以,现在能让我见一见阿瑟了吗?”

亨利骄傲的站在对方面前,浑身都充满了自信。

可这时,有个不善的声音从人群后传了过来。

“搞这么热闹就是为了见阿瑟?”

随着这句话,人群中间散开,一名戴着草帽穿得邋遢的壮汉从后边走上前来。

看到来人,维克托的眼睛顿时就一眯,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极强的凌厉!

那壮汉走到搀扶同伴的两个牛仔跟前,从对方腰间拿走了一把左轮,奇怪的是,两名牛仔没有任何阻拦。

“你不是本地的治安官?”壮汉看向亨利。

亨利神情严肃,与维克托有同样的感受,他答道:“我是歼察局探员。”

“是吗?探长先生,你的枪法不错。”

“承蒙夸赞。”

“那要不,我们来比一比,你赢了的话,我就带你去找阿瑟?”

“如果我把你打死了,谁来带我们去见阿瑟?”亨利单眉上扬。

壮汉听后有些乐了,他开怀道:“本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十多年,在我看来,什么十大神枪手,排行前三的通缉犯,都是一帮玩不来枪的小屁孩。我的子弹,等同于地狱的传票。”

这么会吹牛逼?

维克托对眼前壮汉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不过看他身后那三名牛仔的反应,他大概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了。

“要试一试吗?小伙子。”壮汉摇了摇枪口。

他看不起密苏勒州的所有枪手,认为都是一群小孩。现在又称亨利为小伙子,很明显就是在嘲讽。

亨利这种对枪法极端自信的人,肯定受不了这等贬低,他马上就同意了。

“他就是阿瑟……”维克托凑到亨利耳边,对他轻声说了句,“最好还是别和这人起冲突,收手吧。”

亨利虽然听到了维克托的提醒,但他依旧没有停止决斗,对方这么会吹牛逼,心高气傲的他决定杀一杀对面的威风。

维克托一拍脑门,感到事情难办了,因为阿瑟看上去就是个枪法高手。

他不希望亨利出事,于是退到了人群后,走到了唐尼那边,想让唐尼找机会干扰一下阿瑟。

然而,决斗却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了!

阿瑟张嘴迅速的报数,亨利聚精会神的盯着对方的动作,两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等待着数字落下的那一刻!

三!

二!

一!

两人的拔枪速度快得让维克托都来不及反应,子弹已经出了膛!

第九十一章 成功的销路 阳光照射之下,一顶红色缎带的软毡帽在空中飞旋着打转,花式翻转了几次才坠落在地上。

亨利的金发披散凌乱,眼中瞳孔放大,思维还停留在刚才开枪的那一刻。

就那一瞬间,他与壮汉同时扣动扳机,可只有对方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帽子,他自己的子弹却没了踪迹。

全场雅雀无声,但明眼人都能看懂,亨利在刚才的决斗中输了,并且对方还避开了他的要害,没有取他性命。

壮汉没有转枪花,只是很朴实的把手枪收了回去。他两只拇指勾着裤兜,旁边的一名牛仔过来给了他一根香烟。

“没瞄准你的头,是因为你对我的同伴也留了手,这个人情,我也会用人情来偿还。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你们该滚就滚吧!”

“等一下!你让我的子弹消失了?”亨利没有捡帽子,非常诧异的问。

“那是因为我开了两枪,明白了吗?”

壮汉摆了摆手,显得有点不耐烦。

“阿瑟·德莱文!”维克托忽然走到壮汉面前,一下就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壮汉也不惊讶,他抽着烟,上下打量了一番维克托后,说:“你不是黑金镇上的人,和他是一伙的?”

“可以这么理解,我是一名商贩,来自瓦尔丁,能借一步说话吗?”维克托一边说着,一边扫视周边围观的人群。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和陌生人谈生意。”

阿瑟说着就要离开,而这时,本地治安官过来维持秩序了,唐尼与对方交流了一番后,将围观的人群给疏散。

“没关系,我可以送一份礼物给你。”

维克托走到阿瑟跟前,对方的同伴充满了警惕。

“你可以拿回去尝试一下,今天还早,我们会在旅店歇脚,如果你改变了心意,就过来找我们。”

说完,维克托将一个小水壶塞到了阿瑟的背心口袋。

对方皱了皱眉,也没有拒绝,随后他带领三名同伴,离开了这条街道。

“你给他送了什么?”亨利刚才捡帽子去了,没看到维克托具体送的东西。

“当然是‘新产品’了。”维克托两边嘴角随着笑意逐渐扬起,“我认为大部分酒鬼都无法抗拒,那家伙明显是个老酒鬼。”

能打动合作伙伴的,除了人情外,当然就是优质的产品。

维克托猜想的没错,在傍晚时分,那名壮汉换了一套衣服,领着两名同伴来到了旅店,在大厅里找到了维克托。

“这是什么?”

“某种饮品。”维克托微笑着回答对方。

“里面含有酒精,你明目张胆的找我贩卖私酒?”阿瑟脸拉着,显得有点不满。

“可你还是来见我了,不是吗?”维克托将一小瓶白酒直接摆在桌面上,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我可以马上通知治安官来逮捕你们,包括你,瓦尔丁的治安官!”阿瑟盯着旁边唐尼胸口的徽章,后者的表情还有些懵。

“这是酒?”

唐尼眨巴着眼睛,他都已经喝过不少了,还没反应过来喝的是什么。

维克托面对阿瑟的质疑与恐吓,没有一丁点的害怕之色,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禁酒令上可没有这种新产品的名目,你完全可以敞开了售卖,根本不用躲躲藏藏。”

阿瑟右眼皮跳了跳,他向身边的同伴小声询问,得到了对方的确认。

“还是有风险。”

“什么风险?”

“如果流通的量太大,被列入禁售条目的可能性也会增加。”

“那又如何,到那时,我们早就把该挣的钱挣够了。”维克托不以为然的回答。

这话有点道理,阿瑟其实已经开始心动了。而让他产生兴趣的还不止这一点,他自己也非常喜欢这种新品种的味道。

有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清甜,入喉后又特别的辛辣,饱经沧桑的人才能品尝出真实的人生。

阿瑟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那么,你心里预期的价位呢?”阿瑟又点燃了一只香烟。

既然都问价格了,维克托便知道他肯定同意合作,于是思索片刻后答道:“23盎司一瓶,能否卖到四十到五十法分的价格?”

盎司是这个世界的液体计量单位,1盎司相当于29.5毫升。

阿瑟吸烟思考,又问道:“你有多少货?”

维克托立马给了一个模糊的数字:“全部装瓶的话,大概一千多瓶的样子。”

“售价我们四六开如何?”阿瑟开口争取自己的利润。

“三七,你三我七。”维克托很自然的讨价还价。

“我的报酬太低了。”阿瑟有些不满,看上去是在试探维克托的底线。

“只有三七,朋友,你我都知道这批货的价值。”维克托一步都没退让。

阿瑟做出一副失望的神色:“既然这样,那就暂且先合作吧,不过我不敢保证那群酒鬼们会喜欢,你得给我点保障。”

讨价还价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维克托总觉得自己其实不适合做商人。

他琢磨了许久,才说道:“第一批次100瓶酒水的利润,我让给你,如何?”

“成交!”阿瑟听后终于是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两人在桌面上随之握手畅饮。

虽然会让出点利润,但维克托知道自己的库存其实远远不止一千瓶,如果全部装瓶至少能达到2500瓶左右。

若是阿瑟肚子大,能一口全吞下,那么赚取500法卡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维克托不知道的是,阿瑟也在心里暗自盘算:四五十法分一瓶?这小子根本不知道禁酒令下的酒水价值……

共饮后,阿瑟忽然抬头盯着维克托:“你来自瓦尔丁?可瓦尔丁的商贩我都认识,有能力保留这么大量私酒的人可不多,只有前些日子被火烧光了的戴蒙家……”

“纠正一下,并没有被烧光……”维克托侧面回应了一下对方。

阿瑟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

“原来如此……呵呵”

……

在密苏勒州上,有人可以安逸的在小镇的酒馆里畅饮,有人却顶着烈日,徒步的行走在寸草不生的荒土中央。

那是一名戴着黑色破旧牛仔帽的镖客,他这几天翻越了大片无人区的土地,累死了自己的马匹,终于是来到了某处千百年来都没有人烟的失落深谷之外。

在那里有片恐怖且巨大的凹地,像是被陨石给砸出来的不规则深坑,狂风朝着中央汇聚,头顶上乌云密布,坑洞下三道龙卷风不停的吸着黄沙剧烈的飘向了天空。

阿道夫脸上裹着深色布巾,他站在坑洞边缘,凝视下方未知的应许之地。

“《潘德拉不灭之火》……上边记载的拜火教遗迹,终于被我找到了。”

第九十二章 骷髅绅士 格瑞贝恩,深夜街巷,艾比盖尔今夜独自一人前往莫兰书店,却并没有在熟悉的位置见到熟悉的亮光。

书店的门上了锁,那硕大的锁头让人产生了不真实的感官。

谁会料到,艾比盖尔刚找到有关印东大陆的信息资料,这家书店竟然悄无声息的关门了。

她的稿件才写了三分之一,很多有趣的故事还没有眉目,冒然刊登一定会被同行报社给打得落花流水。

被倒霉所眷顾,艾比盖尔用她那敏锐的记者思维,开始分析店铺关门的原因。

债务问题?莫兰小姐不像是会借高利贷的女人。

那就是被什么人威胁了,关门暂时躲避?

可她来这间书店查阅资料好几天了,并没发现任何人和莫兰小姐有过冲突。

那是位特别温柔的女人……

是其他什么突发事件吗?

这就说不准了……

或者说,莫兰小姐还在书店里,锁门只是没有营业?

想到此处,艾比盖尔抬手准备敲两下门试试,却忽然发现,脚下门缝的位置露出了一点白色,那像是一张纸,或者说一个留言?

艾比盖尔将纸抽了出来,果然看到上边写了一段提醒:

因某些不可抗力,书店暂停营业,图文资料都已转移,请诸位客人不必等待继续开业的那天,仅此以表歉意……

“莫兰小姐真的走了?”艾比盖尔将纸压到胸口,躁乱的情绪随着胸口起伏,内心里总是觉得这事非常的古怪。

难道真是为了躲避什么?

或许莫兰小姐遇见了危险!?

猛然冒出来的恐怖想法,让艾比盖尔呼吸变得急促,她开始琢磨,莫兰小姐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比如就在这封信的字里行间!

她飞快的再度展开留言的白纸,可眼前却朦朦胧胧,像是被一层迷雾给遮住了,那纸上的字也变成了一团团黑色的墨块。

艾比盖尔看不真切,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变化。

头顶上那轮皎月的光辉,被忽然出现的灰雾所遮蔽,原本就较为阴暗的街巷变得更加的诡秘莫测。

艾比盖尔伸手都快不见五指,抬眼望着周围的灰雾,面前书店的门牌号早已经被隐入了模糊之中,再也看不清,腐朽的气息与一些不清不楚的呓语响彻在各种阴暗角落。

她心脏狂跳,猛然意识到,自己周围出现了某种超自然的现象。

就在她大声呼救时,于街巷尽头的地方,出现了皮靴踩在浅薄积水上的践踏声。

那边似乎,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人,可尽头原本是一条死路才对啊!

艾比盖尔提起十二分精神,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看过去,在那模糊不清之处,隐约有个人形的轮廓,对方应该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外套,头戴着差不多有14英寸高的大礼帽,手上还有一根类似手杖的东西,不断的随着脚步点触地面。

他要过来了!

艾比盖尔屏住呼吸,在雾中找不到东南西北,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周围的一切障碍物与掩体仿佛都被灰雾所吞噬,她只身处在一片虚无的境界内。

眼睁睁的看着那轮廓靠近,眼睁睁的感受着“他”走到自己的身侧,却依旧只是一个隐约的轮廓。

记者小姐现在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后来,对方忽而停住了脚步,那类似脖子的地方朝着艾比盖尔的方向扭了一下,仿佛有目光从雾中窥探了出来,将艾比盖尔的全身都扫了个遍。

“已经完全参悟了吗?”

某种沉重的嗓音从艾比盖尔的身后传来,艾比盖尔回头看去,那边什么都没有。

黑影轮廓站在自己面前,可对方说话的声音却是从她后边出现的。

“你……你是谁!?”

艾比盖尔把对方与莫兰小姐的离开联系到了一起,心中不免万分恐慌。

“给我听好了……挣扎之人……”

那个沉重的声音再度出现,这次是艾比盖尔的左手边。

“不久之后,汝等之上,以凡人之躯无法想象的狂死之风暴即将来到……鸣钟已然敲响,去挣扎吧!抗争吧!不要失去自我,不要放弃人的本性,只有向那死之诅咒发起反抗,才是你能握住的唯一利刃……”

这一句一词,每个字都像是重锤般砸在了艾比盖尔的心口,让她胸口震颤,呼吸急促,忍不住握着喉咙感觉快要缺氧。

而就在这时,面前的灰雾变薄,那隐于其中的神秘者面部的轮廓,逐渐浮现在了艾比盖尔的面前。

那是一颗无比漆黑的人类头骨!死亡般的颜色犹如焦炭,血色的微光从对方那空洞的眼眶里迸发着,一些扭动着的细小触须彼此纠缠着在对方的头骨上蔓延蠕动……

只有一个照面,艾比盖尔感觉自己快失去心跳,而那漆黑的骷髅绅士,再度回到了灰雾中,只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对方抬腿迈步,走向了艾比盖尔的身后,慢慢消失在了灰雾深处。

之后,这片诡异的雾色渐渐消失,周围的环境回来了,街道的门扉清晰可见,艾比盖尔跪坐在路中间,还心悸于刚才的可怕经历。

吱呀……

莫兰书店旁边的一家久闭不开的民居突然打开了房门,一名中年妇女躲在门后,紧张兮兮的打量艾比盖尔。

“女士……您刚才在求救吗?是遇见小偷还是强盗了?”

艾比盖尔回过神来,忙从地上坐起,她刚才的声音果然惊动了周围的邻里。

“不好意思,刚才……”

艾比盖尔想了半天,也没组织好语言解释那个骷髅绅士的事情,她抬头看了一眼莫兰书店门上的大锁,猛地改口问道:“请问,您认识隔壁这家书店的店长吗?”

那名中年妇女微微一愣,有些狐疑的嘀咕道:“书店?这旁边不是书店啊!”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顿时就诧异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已经连续好几天都过来这边翻阅资料,这家店主是一位漂亮的女士,她有着一头美丽的卷黑发……”

“等一下,这位小姐,您怕是有癔症吧!隔壁这间铺子也是我的,我本来想把它租给城里的生意人,可这边太偏僻了,大部分人都嫌弃没有客流量,一直都没有租出去,都空置了快两年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书店?”

中年妇女说着,忽然想起了刚才艾比盖尔在大声求救,于是猛然一呆,目光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

“我……我可以帮你联系一家医院。”

艾比盖尔呆滞在了原地,此时脑子里的思路全都是书店和莫兰小姐,根本没注意到中年妇女跑出了房间,在大街上找来了一名巡逻的警察……

第九十三章 财源滚滚 阿瑟是个值得信赖的合伙人,他在与维克托敲定了分成后,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人手去瓦尔丁镇的戴蒙庄园进货,省去了维克托的运输成本,可谓是在他困觉时恰好给他递上了枕头。

并且,阿瑟了解密苏勒州的所有隐秘交易场所,他在运货的沿途,都能挨个经过各种小型聚居地,将酒水售卖了大半。

所以,维克托的回款很快就随着第二批的拉货押车一起到来。

他数着手里的钞票,内心充满了狂喜。

阿瑟将酒水卖到了一瓶70法分,第一批货足足有三百瓶,全部售空。

除掉维克托承诺的前一百瓶利润,再扣掉三成的分红,维克托从这批货里到手98法卡。

第二批来的车更多,估计一次性可以拉超过1000瓶的酒水上路。

阿瑟的同伴都是人手一把枪,防止路上被匪徒截货。

这么看来,在交割日的时候,维克托拿出五百法卡肯定不成问题。

“阿瑟让我告诉你,货很不错,你该抓紧时间多生产一些,他乐于长期合作。”某位押车在临走前通知维克托道,维克托当然也应许了对方。

白酒的利润非常高,只要能搞定托马斯,合作多久都不是事。

不过之后,维克托不准备去弄誕罗斯真菌了,那片浓雾过于危险,非必要还是少踏入其中为妙。

“钱到手了,你真的要老老实实交给托马斯?”亨利坐在新搭建好的支架下边,这片简陋的棚屋是维克托准备的新家。

“发生那件事情后,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不过有些事情我得先确认一下,只要能被我猜中,托马斯和我的立场就会完全颠倒过来,那时就不是他拿捏我,而是我拿捏他了!”维克托靠在篝火旁喝着热水。

“你还没告诉我,在采石场的矿坑里见到了什么?”亨利当时昏迷了,可回来后维克托对他闭口不提发生的事情。

不止如此,唐尼似乎也和维克托串通好了,没有透露当时的细节。

亨利也能猜到这是维克托在故意隐瞒,因此有些不快。

“别急,我的朋友,再等等,等我摆脱了托马斯的控制,我保证马上告诉你那天的事情。”

维克托尽力说服他,言罢,他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枯树枝,转移话题道:“探长,我需要抓住奇诺,就是那个老千,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

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艾比盖尔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同一个世界,不同的烦恼。对于艾比盖尔来说,昨晚的那一段经历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莫兰小姐失踪,神秘灰雾中出现的骷髅绅士,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还有,她的那篇关于赛克瑞德的报道文稿该怎么办?就这么把半成品交出去,肯定会被报社负责人骂得狗血淋头,因为现有的故事太过索然无味。

她需要刺激,需要一些真实血腥的案例,一些恩怨情仇江湖气息颇重的牛仔神话。

要去哪里找呢?

艾比盖尔的脑海中,猛然想到了在秘宿神秘的浓雾中,那位头戴破旧牛仔帽,身穿长风衣的荒野镖客。

“淘金客先生!”

艾比盖尔猛然坐起来,头往床下探去,将那被黑色布匹包裹着的某样硕大的物体搬了出来。

掀开布匹,里面那个“生长”着诡异触须的羊头骨雕像安安静静的展露在她的面前。

很久都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件东西了,艾比盖尔清楚的明白它的神秘之处。

自己获得的看透他人“情绪”的诡异能力,应该就是这个雕像带来的。并且那张皮纸上的晦涩咒语,也是从私藏雕像的神秘邪教徒手里弄到的。她当时念出了咒语,触及了雕像,然后就睡着了,紧接着进入了传闻中的秘宿……

再试试吧?

艾比盖尔并不像那位淘金客般警惕,她只是想再见一见对方,从对方那里获得一些写作素材。

于是,艾比盖尔如同上次那般,正对着雕像盘膝落座,嘴里念叨起了皮纸上的那些不知含意的音译咒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靠墙的钟摆亦是在对房间内的人进行着催眠,艾比盖尔的声音逐渐变成了梦话,她额头朝前垂下,呼吸越发的变得深沉。

进去了……

艾比盖尔双眼睁开,那片幽深无边的林地将其包围,脚下是浅浅的枯叶撒满了一地。

再度进入诡秘境界,验证了艾比盖尔的方式是可行的,她现在的心情相当激动,想要快点给什么人分享这份喜悦。

但紧接着,她哑然的发现,此次进来的地方,与上次的居然不是同一处。

周围虽然还是较为平整的草地与森林,可地形与树冠的形状明显变了。

“糟糕了!这怎么办?我要迷路了吗?”

艾比盖尔深深的吸气,她有些恐慌的想着,自己现在连方位都找不到,怎么可能知道那位淘金客先生究竟在不在秘宿里?

从上次见面后,艾比盖尔没有留下任何与那两位沟通交流的方法,他们就像是茫茫人海中偶然擦肩而过的过客,彼此回首相看一眼的几率,都是那么的渺茫。

秘宿虽无墙,但亦如汪洋,一颗石子在其中激起的浪花,肉眼都看不见。

就在艾比盖尔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脚后跟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硬度适中,差点把她绊了一跤。

等到这位女士低头打量时,才发现那是一根大概25英寸长的怪杆子。

说是杆子,刚度却不够,反而有些软,不过与周围的草林比起来,这玩意儿显得格格不入,就像它本不属于这片林地一样。

艾比盖尔把东西捡起来仔细端详,发现它的下部分是根木签子,较细,而上部嘛……

“哇!”

艾比盖尔惊讶的发现,这东西的上部分顶端竟然自己点燃了,并且从那薪火处冒出袅袅青烟,飘向了森林中不知方位的某处地界……

……

赛克瑞德,密苏勒州瓦尔丁镇外。

维克托嘴里叼着一根细树枝,很安逸的望着运货的车队渐行渐远。

此时的庄园废墟就只剩他一人了,刚才亨利去了镇上找唐尼,他自己则负责送走车队。

原本准备好好的睡个觉,可他眼前的画面却逐渐出现了重影。

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在他的眼里,远去的车队变成了各种古怪的移动肉块,脚下的土地也成为了粘稠的泥浆。

现实与混乱的精神世界开始了叠加转换,这是附在他身上的那个诡物即将捣乱的征兆。

“那玩意儿什么时候能彻底消停?”

维克托暗骂了一声,极不情愿的捏紧了钥匙,闭眼进入梦乡。

第九十四章 被记录的第三人 神秘诡谲、无边无际的浓雾边境,破败的道观安静的坐落在林地的边缘。

身披黄衫的维克托坐在蒲团上,感受着身体上那黑色的诡物逐渐被压制。

呼~!

吐出一口浊气,维克托有种飘飘然的感受,像是在修仙般清爽。

大白天睡觉太反常了,既然压制住了这诡物,维克托准备马上回归物质世界去。

然而就在这时,道观外有女人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很熟悉,在呼喊某人的名字。

“淘金客先生……淘金客……易先生!”

维克托走到门边,抬眼瞧见一缕青烟从门外飘了进来,它像是一条模糊的细线,斩不断,从外而内的指向道观。

“这烟怎么这么眼熟?”

维克托疑惑的看向门外,发现一位穿着绿色假两件背心外套的漂亮女士,拨开林地走到了道观的门前。

“你是……作家小姐?”

维克托认出了对方,下一刻也瞧见了对方手上拽着的那半截高香。

这是……

维克托清楚,这半截香肯定出自道观,可为什么会在艾比盖尔手上?

回忆片刻,维克托立即就想起了他当初扔了半截香到道观外,后来道观位置随着自己而转移,那半截香会在林地的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没想到被这位作家小姐给捡到了!

世事无常,无形之中似乎有命运在拨弄那巧合的痕迹。

香在艾比盖尔的手里自行点燃,青烟飘着指向了维克托道观的位置,指引着两人再度碰面。

“易……易先生!”

艾比盖尔看见被黄色阴影覆盖的维克托,捂着嘴惊喜的呼喊出来。

“欢迎你的光临,作家小姐。”维克托想通了一切,马上调整好自己的语气,以符合身份的方式与对方打起了招呼。

上次来到秘宿时,艾比盖尔见过这间破房子,但没进去,现在看来,这房子似乎属于这位神秘莫测的易先生。

“周围的环境与之前不一样了,存于秘宿中的独立空间,还会随着易先生的意志而转移吗?”

艾比盖尔想到了那位淘金客对易先生的恭敬态度,自己不免产生了些许的心悸。

“不用约束,进来吧!”

维克托主动邀请艾比盖尔,这又让作家小姐有些受宠若惊,从而变得不知所措。

然而维克托想的是,先把她哄骗进来,让灵牌对其记录,自己这边就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先见者了。

最终,艾比盖尔小心翼翼的踏入了道观内。她睁眼望去,对里面的摆件和环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感。

“这是属于怎样的文化产物……就连无影帝国也没有这种风格的图案,难道来自红土地?不,不对,那边的宗教图腾喜欢动物与象形文字……艺术表现上大相径庭。”

就在艾比盖尔对周围的幡与鼎还有香炉等抒发惊叹之情时,维克托指示她落座蒲团。

得到邀请,艾比盖尔垂首打量这些圆鼓鼓的“小垫子”,不可思议的嘟嚷道:“这是可以坐的吗?我觉得它们长得像点心……”

点心?

维克托微微一愣,第一次听见如此生动形象的形容,看来眼前这位女士是位“好吃狗”。

“当然是可以坐的,如我这般坐姿。”

维克托说完,艾比盖尔小心翼翼的把臀部压在了蒲团上,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紧张。

这时,案几上的灵牌发生了变化,其中有一块的中央凭空出现了划痕,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的名字闪亮的印在了牌位上。

作家小姐也被记录了,对方还不自知,只有身披黄衫的维克托才能看到灵牌上出现的名字。

维克托立了立脊椎,端正的坐着,准备以“高位超凡者”的身份发言了。

“那么……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小姐,您来此处有何贵干呢?”

赫曼小姐?!

艾比盖尔听见维克托喊出自己的全名,顿时就愣住了。

她遇见过许多认得自己的人,因为报纸上有记者的署名,可很少有人能叫出她的全名。

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他是否早就潜伏在我的身边,是我的熟人吗?

万千的猜测从艾比盖尔的脑海中浮现,她联想到了对方“通晓者”的位格,心中有些惶恐。

“我……其实我是想找那位……”

“淘金客先生吗?”维克托替她回答。

“是……是的。”艾比盖尔略显忐忑的脸蛋,紧张的泛起了红晕。

维克托站起来,走向了案几,伸手就要触及阿道夫的牌位。

可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立即停住了,转身又瞧向艾比盖尔。

“我能在你的脸上看到困扰,或许能替你解决。”

艾比盖尔心中一震,非常惊讶的想到:除了我的全名外,易先生连我的困扰都能看出来吗?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胸口急促起伏,艾比盖尔觉得自己这才窥探到了“通晓者”力量的冰山一角。

果然“通晓”一切!

深吸口气,压抑住震惊,艾比盖尔调整气息,对维克托开口说道:“我希望获得一些资料……不,不对,应该说是我想要一个故事…哎…或许不止一个,抱歉我有些语无伦次。”

故事?

维克托有些疑惑,可他的表情被掩盖在了黄色阴影之下。

被黄衣影响,艾比盖尔也无法看到他的情绪光弧。

随后,记者小姐将自己在维纶新兴报写的新文章全都告知给了维克托,当然,也包括她因没有踏足过印东大陆而编不出好故事的困扰。

“所以,你需要一个快意恩仇的牛仔传奇?”维克托听懂了对方的表述。

“是的,我想,那位淘金客先生应该就生活在赛克瑞德东部,他的人生说不定能给我带来灵感。”艾比盖尔很直接的回答。

维克托背着手在大堂中踱步,他自己身上也有许多东部荒野的故事,随便讲一讲也能让这位记者小姐回去写好几篇小作文了。可这都不是重点,因为在对方刚才的述说中,提到了一间只在夜间营业的书店。

“你前期的资料,是在一家书店里获得的,你说对方的老板是位叫做莫兰的女士?”

“是的,那是一位很漂亮的小姐……”

莫兰小姐……维克托在脑海中回忆这个熟悉的名字,很快就想到了那位在红河支流边上露宿的移民。

这两人是同一个?

维克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赛克瑞德与西大陆隔着一片静谧之海,用十万八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如果是同一位莫兰小姐,难不成是瞬移过去的?孙猴子翻筋斗吗……

不过据艾比盖尔所言,那位书店女老板的性格,与之前遇见的移民还是有一点差别的,或许是重名了?谁知道呢。

这是一个迷,在解开前怎么猜测都没有意义。

维克托眯缝着眼睛,盯着面前的记者小姐:“我能给你讲述一些赛克瑞德东部的牛仔故事,不过你也得拿出另外的故事来交换,比如,你在那间书店里翻阅到的一些隐秘历史,如何?”

第九十五章 小问题 故事很长,但没有结果,赛克瑞德东部的民风特色,令艾比盖尔深深的着迷,

生活在西大陆的工业帝国,人们很难想象莽荒之地的居民是如何从移民潮与淘金热,演变成和原住民之间的生存之战的。

快意恩仇、杀伐血腥、牛仔决斗、帮派火拼……

维克托用简短的语言描述出了独具特色的东部神话。

艾比盖尔脑海中灵光乍现,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故事的结果。

“那后来呢?那群恶徒被抓到了吗?他们为什么要拒绝接受文明社会,为什么又要不停的袭击那位能源大亨?”

维克托的故事讲到了万花筒号之后,科诺尔帮与康沃尔的恩怨远远没有了结,故事当然无法迎来结局。

他停顿了片刻,酝酿着语气,淡淡的回复道:“故事总是要留些悬念,也许在下一次,我会告诉你结局如何,你觉得呢?”

好奇心被挑起,却没有得到结尾,艾比盖尔的心里略微沮丧。

但回头一想,易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没有结尾的故事,她回去自我发挥的空间还较大。

“那么,作家小姐,你的故事呢?”

维克托好奇的询问对方。

艾比盖尔思索了片刻,将莫兰书店里的一些资料线索,笼统的向维克托复述了一遍。

大部分都是历史资料,听起来索然无味,可维克托也知晓了人类有记载的三个纪元的简略情况。

神话纪元,也就是模糊的第一纪,当时的世界统治者是一帮被称为次神族的神秘物种,资料不多,比较简略。第二纪,就是无影帝国的历史,来自西大陆,维克托不是很感兴趣。第三纪就是现在了,同样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线索,维克托依旧不感兴趣。

直到艾比盖尔说她捡到了一页日记。

“日记?”

“没错,从《流亡者XX》这本书里掉出来的,上边记录的一些内容我不是很理解,但应该与密传和性相相关。”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来了兴趣,他忍住自己好奇的心,压制语气以符合自己的身份。

“是吗?那么内容是什么呢?”

艾比盖尔回忆了一会儿,伸手从裤子兜里掏,什么也没掏出来。

她在入睡前,应该在裤兜里塞着那一页日记,可因为无法带入秘宿,所以现在兜里是空的。

纸张可不在人们通常的对自我形象的认知中。

艾比盖尔没弄出日记,只能凭借记忆将内容向维克托复述了一遍。

维克托听后脸色当场就变了,还好艾比盖尔看不到他的表情。

“文森特……第三纪 1863年6月13日……”

维克托嘟嚷着艾比盖尔报出来的日期,回忆自己当时看过的文森特笔记的日期。

他死前写的日记明明是 1863年3月4日,怎么三个月后他又屁事没有的跑去见了那位神秘的女学者?

林中小屋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儿?

对了,那间小屋事后根本就不存在,是某种误导维克托的幻觉吗?文森特难道一直都没有死?

见维克托沉思不语,艾比盖尔重复了一遍日记的核心信息:“密传是可以合成的,也可以进行转换,只不过后半部分的内容看不清了,易先生,您知道密传是怎样合成与转换的吗?”

维克托回过神来,装模作样的“嗯”了一声,但紧接着就回复到:“你还不需要掌握这种知识,如果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具体方法的。”

告诉个屁!我还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呢……维克托心里嘀咕着。

艾比盖尔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她目前确实用不着这些知识,于是想了想,开口询问维克托自己身上密传的问题。

“我不明白,既然我能进入秘宿与您见面,那么我肯定是一位先见者了,可我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获得了怎样的密传……”

说着,艾比盖尔描述了一番自己的能力,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所以描述出来模模糊糊的,维克托当然也不可能清楚。

不过,面前的女士等待自己解答,维克托作为“通晓者”,必须得有所表示。

他思考了很久,最终联想到了桑神父说的秘宿三十二位无上意志,于是组织了一番语言,故弄玄虚的解答道:“密传除了十大性相外,还有22种无性相的晋升途径,你所求的答案太过广泛,或许只能自己去寻找。”

这话的意思是,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密传序列,但我晓得一共有三十二种密传晋升渠道,自己去查。

艾比盖尔似有所悟,懵懵懂懂的点头。

这时,维克托又说道:“关于你捡到的日记,如果下次有机会,我希望你可以继续与我分享,特别是这位文森特的手稿。当然,我也会给予你等价的信息交换。”

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了——如何主动的与维克托联系,而不是被动的接受维克托的召唤?

如果艾比盖尔提出这个疑问,维克托肯定会苦恼。

忽然,他瞧见了艾比盖尔握在手中的香,此刻已经烧完了,对方就是凭此物才能在秘宿中找到道观的位置。

如果香可以被带出秘宿的话……

要不要试试呢?

维克托没有言语,决定自己先拿一根做下实验。

“命运,会驱使我们在合适的时间相见。”

他话音刚落,艾比盖尔的身体就逐渐变得模糊,对方通过雕像仪式进入秘宿,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

作家小姐站起身来,简单的与维克托道了别,随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维克托整理了一番黄衫,将其叠好放在了案几上,随后从背后的盒子里将一根香抽了出来。

……

密苏勒州,瓦尔丁镇,亨利找到了当地治安所,让他们发布奇诺的通缉令。

唐尼对歼察局的工作非常的上心,没理会自己同事的犹豫,赶紧制作了一叠纸张,张贴在了小镇与周边的一切小型聚落。

而这段时间,戴蒙家族的第二批酒水也全部售空,维克托数着手里的近五百法卡,可谓是乐开了花。

并且,道观的高香真的被他给带出来了。

艾比盖尔验证了道观的香可以沟通连接道观。维克托将其点燃后,冥冥之中,自己也能从钥匙上感应到高香与道观的联系。

不管是在秘宿中还是秘宿外。

如此一来,被道观记录的人就能更加方便的与他进行沟通,他应该找个机会告诉阿道夫。

第九十六章 三方行动 “这片废墟年代久远,初步估计起码上千年了。”

阿道夫沿着崖壁打量那些古老的人工洞窟,刚才躲避坑道中的龙卷风可谓是九死一生,直到现在他都佩服自己能从悬崖上爬下来。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沿着陡峭悬崖打造的一座古城遗迹,圆形拱门与方形立柱、三层叠加的踢脚线、对称的庄严外观,一切的一切无不表示,这片废墟与无影帝国的建筑风格拥有同样的起源。

根据那本书的记载,阿道夫总算是找到了他想要的。

他站在一处紧闭的石门前,抬头凝望上边的精雕图腾。

那是两条环绕的线条,共同组成的一个类似椭圆般的图案,两根线条的端头分别指向了不同的方向,尖锐锋利,象征着对立与刺激。

火之二向……无影帝国拜火教的信仰!

看到这副图案,阿道夫内心澎湃,即便不知门后有什么,他依旧难掩兴奋。

对于一种几乎失传的性相密传,研习它的先见者想要晋升太过困难了,而秘史记载中掌握了完整火密传的拜火教,就是阿道夫唯一的希望。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开这扇门!

激情促使着阿道夫走上前去,先用双手推动门扉,不出意外的纹丝不动。

阿道夫将身后的背包取下,从里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雷管炸药。

这片遗迹虽然被外围的龙卷风所环绕,但难保千百年来没有盗墓者踏足,可即便如此,此门依旧纹丝不动,表面上只有细微的劈凿痕迹。

一副风干的尸首瘫倒在石门外不远处,想必是某个贪婪的盗墓者。阿道夫通过对方的衣着判断,他应该是西大陆后来的移民。

简单的布置完毕,阿道夫点燃引线,人躲在了远处,几秒后,轰鸣炸响,遗迹门前荡起了浓烟滚滚。

不出所料,石门太过坚固,从外围埋设炸药根本无法破开它。

那具尸体想必也是没有炸开石门,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困死在了这里。

阿道夫忽然有些心悸,而下一刻,他立刻就明白了,因为外围狂暴的龙卷风,被爆炸的动荡所吸引,竟然朝着这边聚拢了过来!

来时的道路已经全部被掩盖在狂暴之内,阿道夫退无可退。

“这是一个陷阱!”

阿道夫盯着那道石门,猜想着千年前的拜火教为了防备盗墓者,肯定施展了某种无形之术。

“难道我的旅途到此为止了吗?永远无法窥见通晓的秘密,我的一切都要被这黄沙所掩埋?!”

阿道夫盯着那逐渐聚拢而来的狂风,心中涌起了一股极度的不甘与愤怒。

“万物两级,简言之二向,善恶、黑白、水火、正反,表面上对立,其实彼此纠缠。二向无常,这是吾等的信奉,亦是无影帝国全民的信仰……”

《潘德拉不灭之火》中的这段话,刹那间浮现在阿道夫的脑海中。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能挑动生物间的彼此对立,但从来没能挑动过自然间的对立。

面对着狂风席卷,阿道夫孤注一掷,在身体即将被卷入其中的关头,对那已经融为一体的恐怖风暴,施展出挑动者的无形之术!

只过了一秒,风暴就将他彻底的掩埋,再也没有了动静。

……

格瑞贝恩帝国,首都维纶。

艾比盖尔趁着夜色书写新闻稿件,将那位易先生的故事重新梳理改编,编的更加的戏剧与刺激。

草稿写完后,艾比盖尔通读了一遍,大致还是很满意,决定再细修两次就刊登上报。

莫兰小姐的留言还放在桌面上,艾比盖尔在睡前瞥了一眼,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位女店主的外貌形象。

忽然,她觉得自己的文章似乎还差点什么。

故事性很强,但没有历史文化的衬托,显得很薄,亦如无根之水或者没有支撑故事发生的土壤。

她需要一个主题核心,而不仅仅讲那群赛克瑞德牛仔的故事。

可这样的核心,对于一个没有踏足过赛克瑞德的女记者来说有些困难,得找到一位专家来给出学术性的建议。

这时,艾比盖尔想起了当初莫兰小姐说的那番话——“约顿的卡门·赫斯莫斯教授,对印东大陆的风土文化有很深的研究,他同样是一位资深的神秘学专家,你或许可以去拜访一下那位。”

约顿市吗?

艾比盖尔嘀咕着那位教授的名字,忽然想到了什么,翻开一张约顿那边发行的报纸,从一篇刊登在角落的文章中找到了这个名字。

“卡门·赫斯莫斯,约顿公学历史系教授,9月22日会在大学校园中主持博物展……”

艾比盖尔将文章的关键词提取出来,再联系上自己目前的困扰,觉得似乎可以去请教一下这位教授。

对方是研究印东文化的专家,想必也会对新兴报的文章有所兴趣。

想到这里,艾比盖尔赶紧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去订购火车票。

……

赛克瑞德,瓦尔丁镇。

戴蒙家族对康沃尔能源公司的交割日到了,维克托一早就在家里等待对方派人来收款。

钱虽然已经赚够,但维克托不准备轻易的交给托马斯,相反,他想要利用这次接触的机会,去向托马斯谈条件。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说不定能让托马斯撕掉与戴蒙家的合约。

然而,托马斯那边迟迟都没有派人过来,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也好,趁着这段时间,如果能抓到奇诺,我的把握就更大了……”

维克托在心里盘算,而后又跑去找唐尼,询问对方有没有关于奇诺的消息。

那家伙的通缉令贴出去后,还没有给维克托回馈,赏金还是维克托自己掏的,他开了足足五十法卡,总有人会为了钱来报案。

果然这一次,唐尼那里有了消息。

“来往的商贩在路上见过和通缉令描述差不多的人。”

唐尼掏出密苏勒州的地图,在瓦尔丁与炼铁厂附近寻找着位置。

“大概就是这里,报案的那帮人运货从这条路过,说有个流浪汉找他们讨水喝,对方的外貌与通缉令的描述很类似。”

奇诺没有照片,通缉令的画像是治安所找人根据描述绘制的,与本人还是有很大的差别,人们可以根据文字描述来判断,但究竟是不是他本人,还是有待商榷。

维克托掐诀算了一卦。

速喜,谋事主三、六、九,失物申午未,逢人路上寻……

“方位与地图上的位置很接近,‘路上寻’也表示对方在马路附近游荡,想要将其抓住还是需要费点工夫……”

维克托在心里琢磨着,忽而想起了那位淘金客,自己手上还有东西得还给人家,要不试着联系一下对方,看看他能否帮上什么忙?

第九十七章 勾引 黄沙堵住了口鼻,强烈的窒息感将昏迷的镖客从鬼门关外拉扯了回来。

他奋力的挣扎,将手伸出沙堆,用尽一切力量脱离束缚着自己的死亡境地。

猛烈的咳嗽声,预示着自己还活着,阿道夫飞快的抹掉满脸的砂砾,感受到了微弱的光,模糊的视线中,古老建筑的内部结构逐渐浮现。

之前紧闭不开的大门就在身后,现在不知为什么已经完全敞开,刚才的狂风卷着他进入了遗迹大厅,就像是迎接一位即将接受任命的将领。

“果然……火密传是进入遗迹的通行证!”

阿道夫以命相博,总算是抵达了梦寐以求的地方。

前方周道如砥,两侧石雕威严,顶上断裂的缝隙投下天光,高耸的巨大石柱支撑着山体内的宫殿,阴生的攀援植物爬满了周遭的一切。

岁月将破损的痕迹留在古老雕像的上边,还留有略微修筑的残留物,不同年代的石材泾渭分明,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诶,等等……

阿道夫瞳孔收缩,他仔细打量那些来自无影帝国的高大雕像,原本如巨灵卫兵般的巨像,如今却被安上了类似动物般的头颅。

那脖颈处的断口明显,头部与身体的颜色差异特别大,像是之后被重新安置上去的。

无影帝国不会崇尚自然动物,他们的信条是万物的对立与刺激,还有彼此的纠缠,这古老的遗迹内怎么会有人形动物的形象?

两种截然不同的图腾……

阿道夫忽而有了个猜测,但还不是很确定。

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来探究宗教历史演变的,他要寻找遗迹中的密传痕迹。

迈步向前,他打量上方那些奇异的壁雕,古老帝国的符号很明显,表明了此处就是拜火教的神殿。

然而,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图腾参杂进了其中,使得纯粹的火之信仰显得不伦不类。

比如明显的象形文字,被人为的划去,却又没能处理干净。后来者用石膏抹掉了部分,在上边写下了另外一种古文字。

最让人失望的是,神殿里除了这些雕塑和石头外,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连信徒的骸骨都没有。

那帮人像是凭空消失了般,从历史的大流中黯淡退场。

阿道夫跪坐在地,虽然下方还有一些地区没有探索,但他的激情已然消耗殆尽,所抱的希望也逐渐渺茫。

就在这时,某个悠远的声音从不知名的地方出现,进入了他的意识中。

“淘金客先生……”

那是易先生的声音!

阿道夫抖了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叹了口气,找到了一处隐秘的角落,端坐下来,尝试使用冥想法入梦。

……

秘宿道观,维克托早已经披上了黄衫,他坐在蒲团上,等待着阿道夫的到来。

对方被召唤入梦,满脸的愁容,维克托很快就注意到了。

“你的脸上写满了困扰,阿道夫先生。”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的情绪溢于言表,这不符合他以往的行为准则,于是马上调整好了状态,对维克托说道。

“有件事情让我很失望,因此也产生了无以言表的困惑,不知道易先生能否为我解答?”

维克托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心道不好,万一对方提个高位先见者应该知晓的问题,自己却答不上来就尴尬了。

阿道夫不等维克托反应,就直接说了起来:“我找到了无影帝国的流亡者留在印东大陆的古城遗迹,但里面的情况却与我认知中的无影帝国有很大的差距,那些拜火教的痕迹只剩下了破败的石雕,二向的图腾与信仰似乎被修改过,很难发掘真相。最令人遗憾的是,里面没有火之密传的线索。”

阿道夫之前就猜测过,易先生应该也在密苏勒州,所以判断对方会有独到的见解。

然而,这正是维克托认知空白的地方,什么无影帝国流亡者、拜火教,他怎么可能清楚一千多年前那群人在想什么?

想了半天,维克托装模作样的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阿道夫皱了皱眉,将宫殿内那些被二次修筑的巨灵像告知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叹了口气,脑子里开始胡编乱造,反正对方也不清楚真相,那我就给他编一个!

“你能进入其中,证明那处地方确实属于无影帝国的遗迹,但它却是不完整的。”

“不完整的?”阿道夫瞳孔收缩,等待维克托的下文。

维克托接着道:“很多时候,充满疑问的人心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之所以会询问,只是为了确认。”

这么一个模糊的回复,让一向喜欢脑补的阿道夫骤然有了开悟。

“不完整,是被破坏了吗?难道,是瓦伦丹人?!”

维克托闭口不言,让他自己去猜,阿道夫脑海中的联想就越来越多。

“瓦伦丹人信仰着三个邪神,都是以动物的形象示人,莫非是本地文化侵染了遗迹……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古城遗迹之后成了瓦伦丹人的居所,他们对其进行了改建……”

根据这个联想,阿道夫认定了是瓦伦丹人侵略了拜火教的一切,当然不会留下火密传的任何痕迹。

“该死……”

见阿道夫咬牙切齿,维克托准备转移话题,他将秘化魔晶递给了对方。

“物归原主,我的朋友。”

通晓者言而有信的归还物品,阿道夫接过后,内心里对维克托的信任又增添了一分。

“淘金客先生。”维克托将手收了回来,接着问,“你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时间想必不短,那么,你知道食尸鬼吗?”

食尸鬼?

阿道夫抬起头来,愣了愣,没明白维克托问那东西干嘛。

“略有耳闻……”

“那是一种与秘宿有着紧密联系的物种。”维克托开始卖弄自己那本就不多的神秘知识,“长相类似鬣狗,以生物的尸体为食,身体对伤势可以自愈,唯有攻击头部才能杀死它们……”

阿道夫聆听维克托的说明,脸上面无表情,有种置身事外感。

等维克托说完后,阿道夫才点了点头,回应道:“我接触过一些瓦伦丹人,他们似乎与这种诡异生物打过交道。”

嗯?

维克托见阿道夫这边有线索,于是不动声色的用平淡的语气道。

“我在找一只特殊的食尸鬼,能否请你帮忙?”

特殊的食尸鬼?

阿道夫仔细琢磨这个词。

能让通晓者都找不到的食尸鬼,确实配得上“特殊”这个词。

“不知有何能效劳的地方,实不相瞒,我现在的位置不在人类活动的聚居地,处在保留地与国境线的边境位置,它能躲藏在您都找不到的地方,我能提供的帮助会很有限……”

听到这话,维克托有些失望,不过还没等自己开口,阿道夫却突然接着说道:“等一下,我记得瓦伦丹人有种魔药配方,可以把死猪肉伪装出比死人肉更浓郁的味道,食尸鬼似乎对那种味道没什么抵抗力,不知道能否将其给引出来……只是,这需要确定大致的范围,因为味道影响的区域是有限的。”

第九十八章 日暮西山 非常有用的信息!

维克托需要的正是这样实在的东西,哪怕阿道夫不能亲自帮忙。

很快,这位淘金客就将自己所知的悉数告知。

“原住民虽落后腐朽,但也总是会给人带来惊喜。”维克托微微点头,认可了阿道夫提供的魔药配方。

以1磅的猪肉来算,搭配50克无花果,10克仙客来,40克酿酒葡萄,15克鳞毛蕨,100克罂粟……

材料在镇上的杂货铺都能买到大半,猪肉也能去肉贩那边买新鲜的。

虽没有纸和笔,维克托也将这些牢记于心。

记忆完毕,他看向还未离开的阿道夫,准备给予对方应得的奖励。

“我很清楚,你需要火性相的密传三,所以才会探寻过去的痕迹。”

“是的,只是以目前的搜寻来看,火密传早已不在遗迹中了。”阿道夫失望的回复道。

维克托右手食指点地:“那么,密传的合成方法,你知晓吗?”

阿道夫微微抬头,从鼻息中发出一个嗯。

“两份低阶密传能合成一份高一阶的密传,合成仪式也相当简单,很容易就能从黑市打听到。只不过,这也意味这我必须得再寻找两份同阶的密传,完成难度并不低。”

这个问题维克托也想过,不过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文森特第二篇笔记中的线索,来自艾比盖尔。

“那么,转换呢?你可知密传是能够进行转换的。”

维克托话音刚落,阿道夫身子便坐直了,他脸上有震惊闪过,很明显这是一个他并不知晓的知识。

“愿闻其详……”

阿道夫坐直了等待维克托解答,可维克托也是不清不楚,他之所以提出来,只是为了回报对方提供魔药配方的人情。

那就再编一个吧!

维克托在心里编制谎话,半晌后脱口道:“等你了解到性相树时,我再来教授你这个知识。”

密传转换线索来自性相树,性相树的说法来自文森特,而文森特又是从那位神秘女学者那儿了解的。

维克托根据这个因果关系,推断密传的转换一定与性相树相关,说不定就是那些彼此连接不同性相的细线。

阿道夫没听说过性相树,他以为这是一个非常高深的知识,通晓者先生没办法用语言描述,于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维克托的话里获得了一种希望,如果密传之间真的可以转换,那么他是否就不用只去寻找火性相的密传了?

“性相树吗?感谢您的提醒,或许我应该换一种思路。”阿道夫抬头看着破了个大洞的道观屋顶,“抱歉,我得接着探索遗迹最后的部分,虽然希望不大,但既然都来了,就让我走完拜火教的最后一段旅程吧!”

他要离开了,维克托清楚。

只见阿道夫身体变得模糊,与当初的药效消失不同,在掌握了冥想入梦法后,只要不出意外,可以自行控制回到物质世界的时机。

对方既然都走了,那么维克托也该回去准备材料了。

……

回到瓦尔丁镇,维克托马上去镇上的杂货铺,没花多少钱就采购了勾引配方里的药材与食材。

亨利不明白他做这些是干嘛的,维克托也不好向他解释,只是说可以与死猪肉混合,用来勾引食尸鬼。

食尸鬼食腐肉,亨利也是知道的。他以为这是一种加快腐化的某种处理办法。

维克托动作很快,准备赶在晚上落日前,去车队发现奇诺的位置设下陷阱。

可就在下午即将出发时,一匹小毛驴晃晃悠悠的踏入了瓦尔丁小镇,与马上就要离镇的维克托三人撞了个正着。

桑神父脸色苍白,他一个人回来了,没有任何歼察局的探员陪同。

维克托和亨利远远的望着对方,他的背后是红土荒山,平添了些许的凄凉。

“我打发走了送我回来的探员,咳咳……他们在两公里外就赶回丹德莱恩了。”桑神父自顾自的对两个年轻人说着。

亨利见对方气色难看,预感到他的病重,忙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咳……咳咳,没什么大不了的,科诺尔帮基本上死光了,就只有奥古斯塔带着不到十人逃脱了陆军的封锁。咳……咳……我受不了奔波劳累,所以就找乔什放我回来休息……小子,你家房子盖好了吗?咳咳,不会还让我睡烂棚子吧?”

维克托耸了耸肩:“木架子搭好了,屋顶刚加盖,可以挡雨但挡不了风,您恐怕还是得睡仓库。”

“年轻人办事怎么这么没效率?”桑神父显得有点不满。

亨利对桑神父的话还有点怀疑,继续问道:“总监察那边不需要您了吗?”

桑神父咳嗽了两声,确认的说:“只要探员们知道奥古斯塔的能力是什么,针对性的避免泄露情报,那么他就只是个普通的恶棍罢了。”

看桑神父说得那么轻松,好像根本没把奥古斯塔放在眼里。

这时,老神父注意到了维克托与亨利在鼓捣一车的东西,唐尼去马棚牵来了两匹马给篷车套上,一幅要离镇的模样。

他凝视车上的物品,走到后边掀开盖住的灰布,发现了下边的死猪肉。

“你们开始贩肉了?不是卖酒吗?”

“待会儿再和您解释!”维克托怕桑神父询问他从哪里获得的魔药配方,赶紧给对方递了一小壶白酒。

桑神父也没喝过白酒,一闻到那味道,愣了下,把所有事情都抛之脑后了。

“厉害,真不错的味道,我的喉咙感觉要烧起来了,舒服啊!想不到你酿造出了我们从未喝过的产品,这东西不在禁售名单上,你甚至可以……咳咳……咳,明目张胆的卖!”

维克托满脸堆笑,让唐尼快点上车驾驶,他们好离开。

哪知,桑神父一屁股坐在了篷车后面,要跟他们一起出发。

“咳……咳,载我一程。虽然不知道你们准备去做什么,但我这把老骨头应该能帮上不少忙。”

维克托表情尴尬,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指了一下酒馆的方向。

“听说镇上来了几位新‘女士’,您可以去向她们布道,把账记我头上,这次说到做到!”

谁知桑神父瞧了那边一眼,有心无力的靠在竖挡旁,悠悠的说:“老了……”

第九十九章 流星 抵达目击地点,维克托这才发现,那是一片过去东进的战场,距离马路一公里不到的地方,埋葬着死于这次战斗的上百名陆军士兵,以及瓦伦丹人的千人坑。

可以看见土地被刨开的痕迹,还有一些从下而上的地洞,联想到本土的类蜘蛛生物沙鲁巴,这片区域吸引着除食尸鬼外的各种食腐动物的光顾。

山坡上随处可见散落的碎骨,看不出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维克托的篷车停在路边,他们徒步检查周围的环境,夕阳还剩最后的一点余晖。

“这片乱坟堆的年代太旧,尸体只剩骸骨了。”亨利蹲在某处,打量被挖开的一个墓坑,“不管是食尸鬼,还是那种像蜘蛛的生物,都挖不出来什么可供食用的腐肉。”

这话让人发毛,维克托极力不在脑海中想象这些食腐生物进食的画面。

他让唐尼回篷车那里去提盛装猪肉的桶子,而后找了个视线开阔的地方,将死猪肉扔在了某几处,再分别倒下了调配好的药水。

桑神父提着灯眺望远处,目光随着太阳落山而逐渐变得落寞。

“这味道真刺鼻。”亨利看着维克托倾倒的药水,赶紧捂住口鼻闪开。

“你们是想用这种药水配合猪肉吸引某种生物吗?”桑神父忽然回头看向维克托。

维克托眼皮跳了几下,知道对方跟过来肯定会看出自己调制了某种魔药。

一路上,他一直都在脑海中编制蹩脚的谎言,不过好在桑神父并没有追问魔药的事情。

维克托示意大家去篷车那里借着夜色隐蔽等待,自己则留了一盏油灯在死猪肉附近,方便观察。

桑神父杵着一根手杖般的树枝,步履蹒跚的走到维克托身旁,急促咳嗽了几下后对他说道:“所以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吗?”

维克托深吸了一口气,尽量避开魔药不谈,将万花筒号上遇见的复活老千,以及炼铁厂坑道中出现食尸鬼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当然,还包括了奇诺就是啃食男妓的食尸鬼这件事。

桑神父靠在篷车边上,听明白了维克托的叙述,他忽而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咳咳……目击到那只特别食尸鬼的消息,以及这个地址,是谁告诉你的?”

“来往瓦尔丁的商贩,他们在这附近见过与通缉令描述很类似的人,并且我也使用密传确定了位置,八九不离十。”维克托扫了眼另一边抽烟的亨利,对方的目光一直都盯着孤单油灯的位置,没有理会他与桑神父在聊什么。

“咳……你亲耳听对方说的吗?”桑神父继续问。

“没有,是那个家伙带来的线索,你认识的,他是镇上的治安官,叫唐尼·霍普金斯,我让他张贴的通缉令,那帮商贩找他报的案。”维克托扭了扭头,示意桑神父看后边正在撒尿的某个人影。

夜幕降临,光线很暗,为了隐蔽,篷车这边的油灯很微弱,基本只能看到唐尼的一个人形轮廓。

桑神父眼睛顿时一眯,疑惑的对维克托说:“还真是巧……咳咳,在你想要找某人时,有人就给你送来了情报……咳咳。”

“谁知道呢,或许是运气?”维克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那只可以变成人类的食尸鬼,正好又是你在被诬陷时,出现在男妓房间里那只……咳咳……咳。”

听桑神父说完这话,维克托皱着眉捏住了自己的下巴,他嘴巴微张,确实觉得非常的巧合。

但一切仿佛又是命运使然,就像文森特这个名字,一直在指引他成为一名先见者,并时不时的冒出来给他带来新的知识。

“我刚才坐在马车后边,仔细琢磨康沃尔能源公司与科诺尔帮的这场战争,咳咳……咳咳咳……当然,还有你们戴蒙家族被牵扯进来的问题。总是觉得,你们的行动轨迹都太过明显了。就像是一场牌局,所有人都拿着透明的牌在玩,旁观者能清晰的看到、料到每人的出牌顺序,可偏偏你们自己却没发现手上的牌已经全部曝光了……咳咳,咳。”

桑神父的话让维克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疑惑的反问:“不是吧……我怎么感觉在这副牌局里,奥古斯塔才是最为狡猾的那个,他把我和康沃尔公司都耍得团团转。”

桑神父眼神严肃,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右边的太阳穴:“那是你们不清楚他是怎样的先见者。”

奥古斯塔果然是先见者!

并不是有别的先见者在帮助他!

维克托在得到了这个信息后,急忙追问对方的能力。

桑神父慢慢的说了一个词——聆听者。

“聆听者?”

“咳咳……嗯!就是这个,同样是属于无性相的先见者,他的能力是能听见死亡的声音。”

“死亡还有声音?”维克托面露惊奇。

“说简单点吧!就是死者的声音,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物。”桑神父从兜里掏出手帕,捂着嘴咳嗽。

擦干嘴唇后,桑神父接着道:“之前乔什那老混球,还有托马斯那个白痴,在行动的过程中造成了太多的死伤,而那些亡者,就将信息传递给了奥古斯塔,咳咳……咳……所以他才会识破歼察局的围剿计划,知晓托马斯会在万花筒号上进行一场大赌局。”

“我看穿了奥古斯塔的能力,将这点告诉给了乔什,他在后续追捕中严加防范了各种死去的生物,甚至利用这点,故意安排假计划,狩猎了一群麋鹿,利用它们的死亡给奥古斯塔传递了假信息,从而将其围剿在了安地华达山脉上。”

维克托恍然大悟:“这……这不是通灵师吗?”

“并不相同,因为死亡的声音不会被语言所影响,奥古斯塔甚至可以从一只死耗子身上得到线索,而且是用听的。”桑神父将那壶没喝完的白酒拿出来,继续抿着。

“您是怎么知道的?”维克托好奇了。

桑神父喝了口接着说:“还记得唤名人吗?”

维克托浑身一震,他想到了那位横死的歼察局探员,于是再度瞥了眼亨利,对方依旧在紧盯那盏油灯。

“因为聆听者与唤名人都是同序列的密传,至于哪个等阶高哪个等阶低,这就不得而知了……咳……咳,奥古斯塔很可能掌握了这两种密传,至少是密传二的先见者。这种无性相的序列来自原住民瓦伦丹人,咳咳……由此可以推算,那位大马匪,一定从原住民手里得到了什么。”

“等等!”维克托听着桑神父的诉说,对性相与无性相的认知还是较为模糊,“无性相密传与性相密传究竟有什么区别?”

桑神父一边咳嗽一边继续回答:“咳……区别在于,性相拥有秘宿神国,而无性相并没有。”

“不是很理解……”维克托满脑子问号。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达到密传三进入秘宿寻找神国,有机会获取通晓途径,成为密传四的通晓者……咳咳。”桑神父又掏出了手帕。“而无性相没有神国,所以无性相先见者只能止步密传三。咳咳……咳咳咳……这就是无性相先见者的先天缺陷,他们的序列指向的并不是十大性相的司相,而是代表二十二时辰的司辰。”

“璀光之境支持东进战争,与瓦伦丹人接触很多,防剿部的资料库里记载……咳咳……咳,印东原住民信仰着三个邪神,被他们称为郊狼、冥蛇、无眼狮,瓦伦丹人的部落到处都有这三个邪神的头颅重叠起来的立柱木雕……咳咳。”

“你发现了吗?这三个邪神,与性相牌中的22司辰牌并不同。22司辰的名讳中没有三邪神的名字。”

维克托现在彻底明白了无性相与性相序列的区别,他对桑神父的提问猜测道:“会不会是原住民改了名字?”

“咳咳……或许吧!总而言之……咳咳,咳咳……咳咳。”桑神父本来还想继续聊下去,但他的一连串急促的咳嗽,搞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维克托能看到他嘴里喷了什么东西到手帕上,虽然光线微弱,但依旧能觉察出,那是一股血液。

“您……”维克托本想关心询问,可桑神父却急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都咳出血了,还没事?

“我知道你捡到了我的诊断单,年轻人……咳咳……不过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桑神父擦干嘴,用苍白的脸对维克托还以某种少见的和蔼笑容,“致死三特性中的衰竭……就是这样。”

维克托表情呆住了,原来桑神父的突然发病,竟然是密传的致死性!

“利用超凡素材度过阈值,是有抗药性的,并且很稀有,我能度过密传一,已经算是走运了……”桑神父眼中的光芒未散,仿佛死亡在他眼里,也就是如日落般稀疏平常。

“这么说……您即将……”

“不知道,运气好再活个三五年,运气差,也许就在明天……”桑神父不顾病情,继续接着饮酒,像是在享受最后的时光。

虽说一开始,这位好色的老头子总是与维克托不对付,除了不停的在他身上捞好处外,还让他为自己嫖娼结账、或是直接找他要钱,并且得了便宜还反过来依旧冷眼瞧不起维克托。

但在对方即将落幕时,维克托却没有一丝怪罪这位老人的想法。

“此番荒诞的岁月,这片浑浊的世道,如我这般能活到这个年龄的人,其实也并不多……不是吗?咳咳……咳。”桑神父凝视满天的繁星,仿佛在寻找将来的归宿。

天边虽划过了一颗流星,但一颗星辰的陨落,黯淡不了整片星空的璀璨。

“《圣典》有言:生命是一束纯净的焰火,在吾即将熄灭前,能照亮你一瞬,即吾之性命便有所意义。”

第一百章 与原住民的接触 星空之下,一堆死猪肉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摆在它们中央的那盏油灯孤零零的,仿佛黄泉路上指引魂魄前往的归宿。

平整的地面出现了大量轻微的动静,在那些灯火的附近,一些土包拱起,某种节肢动物的足部从地下钻了上来。

刚开始只有一个,接下来还有很多个。

可那明显不是食尸鬼,当最先钻出地底的生物开始围着猪肉进食时,从灯火下看出的形象与蜘蛛很类似。

“沙鲁巴……”唐尼拿着望远镜,仔细打量那群生物。

涂上魔药的猪肉,对它们同样有很强的吸引力。

维克托将自己这边昏暗的油灯直接熄灭,静静等待。

果然,没过多久,几道黑影从暗处出现,徘徊在沙鲁巴群的外围仔细观察。

它们估计有三到四只,明显比那种蜘蛛生物更加机警,没有冒然上前进食。

沙鲁巴们也注意到了这帮竞争对手,有两只对着它们露出了尖锐的口器,丝丝唾液喷射而出。

见大蜘蛛们吃了肉没有异样,食尸鬼们再也忍受不了魔药气味的诱惑,冲向了那堆死猪肉,与沙鲁巴开始了疯狂的抢夺。

场面逐渐混乱,唐尼身子往后缩了缩,害怕被波及到,但他们待的位置足够远,那群战争中的怪物们很难注意到这边。

维克托抢过他的望远镜,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而这时,他赫然注意到了其中一只食尸鬼没有动作,他的目光紧盯着那盏孤零零的油灯,凝视了良久。

忽然,它仿佛注意到了什么,身体不断的往后退。

“是他!”

维克托轻声惊呼,亨利赶紧从车上抽出了准备好的双管来福。

然而谁也没料到,就在他们要行动时,远处的天际闪烁出了一大群焰火,如夜色下跳动的萤火虫,由远及近。

随着火光晃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一浪接着一浪,烈马的奔袭与嘶鸣夹杂在其中。

火光飞速冲向“战场”,围绕进食的食腐生物们打转。

维克托这才看清楚,那是一群光着上身的赤膊原住民,他们举着火把,头戴羽毛花冠,脸上涂抹着各种奇怪的彩绘,数量大概有三四十人!

这群家伙将食腐生物包围,用火把和长矛戳刺沙鲁巴与食尸鬼。

那些长矛尖头似乎涂抹了什么东西,蜘蛛生物与食尸鬼都非常害怕触及到它们。

沙鲁巴叼着肉块,从来时的地洞钻了回去,而食尸鬼则被无数长矛戳成了血窟窿。

被长矛刺中的部分,伤口没有愈合……

“这里怎么会出现原住民?!他们疯了吗?”唐尼大吃一惊,他以为原住民都老老实实的待在东边的保留地。

维克托看着那群原住民用草编绳子在框套食尸鬼,这波明显会打乱自己的计划,他心里不免连连暗骂。

而那只在外围犹豫后撤的食尸鬼,在见到这群原住民后,迅速的退入了黑暗中,朝着东边跑去。

维克托立马放下望远镜,从唐尼腰间拔出枪,迅速的将篷车的马解开,骑在马背上飞快的追了出去。

“桑神父你先待在这!”亨利立即骑上另外一匹马,紧随维克托之后。

两人从藏身的位置冲出,绕过那群瓦伦丹人,追向疑似奇诺的食尸鬼逃亡的方向。

他们冲到了一处狭窄的山谷,看着前方的黑影跑了进去。

这里只有一条路,对方被逼到此处别无选择。

维克托举起唐尼那把枪,策马狂追,但没等二人追上那只黑影,在山谷的尽头处,又出现了瓦伦丹人的火把!

喻~~~~!

维克托赶紧刹住马匹,目光紧盯前方的那五六个火光。

他们将漏网的食尸鬼围住,用长矛在其身上戳出了数个血窟窿,痛的它在地上打滚,随后原住民又用草编的绳子将其套住,拉扯着拖拽。

这群瓦伦丹人,似乎是专门来猎捕食尸鬼的!

见食尸鬼要被对方给拖走了,维克托举起手枪朝着天空开了两枪。

剧烈的动静引起了原住民的注意,他们扭头盯着维克托与亨利,好几人从背后掏出了长弓,甚至还有猎枪。

“你们越界了!”

嗖!

一枚穿云箭从维克托脸边飞过,被他险之又险的避开。

他目光一凝,喝到:“把那只食尸鬼交给我,否则赛克瑞德的陆军会踏平你们的部落!”

随着他狐假虎威的威胁,原本围捕食尸鬼的大部队也赶到了,无数火光将维克托与亨利包围,数十把弓箭或者猎枪对准了他们。

“也许我能直接杀了你们,这样就没人知道了。”一名不到四十岁的原住民代表从人群里走出,他的皮肤充满了原始的野性魅力。

从最开始的东进运动到现在,时间已经超过六十年,西大陆人种与印东土著的接触非常之多,在瓦伦丹人的部落里,总会有那么几个能听懂并使用通用语的人才。

对方敢悄悄越界捕猎,队伍中一定有这种人,所以维克托才敢站出来向他们放话。

“不好意思,你们这么声势浩大,想不被人看到都很难,我有同伴已经赶回镇上了,恰好他又是治安官,你猜他会对丹德莱恩的警署怎么汇报?”

唐尼和桑神父躲藏的地方很远,熄了灯很难被这群瓦伦丹人看到,对方想要掩盖越界的事实非常的艰难。

亨利端着枪,只瞄着那名发言的瓦伦丹人代表:“你是他们的头儿吧?如果你下令族人攻击,我有信心在死前把你一起带走。”

对方有些被亨利的话惹恼了,他怒目瞪着两人,维克托赶紧打圆场道:“无谓的流血没有意义,我知道你们不是过来杀人的,何必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把我俩杀死反而会引来陆军屠灭你们的部落。”

趁着夜色过来抓捕几只食尸鬼,然后用最快的行军速度赶回去,如此雷厉风行,这群人肯定不愿意引来赛克瑞德官方的注意。

“先不论你们抓这些怪物是为了什么,但我可以说服瓦尔丁附近的目击者不向政府告发,只要你们把这只食尸鬼交给我。”维克托用手指着那只被束缚住的食尸鬼,对方用一种渴求的目光看着他。

说了这么多话来权衡利弊,可那名原住民代表依旧满脸怒色,看上去是一个性情急躁的人。

就在他即将下达命令时,有一名单骑的瓦伦丹人从山谷另一头飞奔而来,嘴里叽里呱啦的吼叫着本地人的土著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这名会通用语的代表听到后,表情微微一变,从愤怒转为了疑虑。

最终,他没有下令族人攻击维克托,而是开口道:“鸦要见你们,跟我走一趟。”

第一百零一章 鸦 格瑞贝恩火车站,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在那蒸汽升腾中,身穿制服的货运员们,接连不断的为有钱的贵族或是中产服务,将他们的行李搬运上前面的贵宾厢或是一等车厢。

艾比盖尔不是有钱的贵族,她独自拖拽着行李箱,坐在站台边的长椅上等待班车抵达。

报社那边请了个假,她准备乘车前往约顿,去拜访那位卡门·赫斯莫斯教授,其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完善报刊的文章。

新兴报的负责人爽快的答应,并且上报了艾比盖尔全程的差旅费,令其从休假变为了出差。

当然,她得到的差旅补贴只够支持搭乘经济厢的二等座。

车站值班员吹响了口哨,轰鸣的蒸汽火车驶入了站台,艾比盖尔确认了这就是自己即将搭乘的班次。

她站起身来,用那纤细的臂膀拖拽行礼,却被涌流的人群给挤开了,有几名强壮的男人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全身上下都是为了生活奔波的痕迹。

相反,前面的一等座与贵宾厢则井然有序,那些可以充分享受旅程的富人们,好像有更多的时间等候排队。

“真是一帮粗鲁的家伙,我甚至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恶臭,煤炭和排泄物的味道……”

一名身穿淡黄华丽裙子的贵族小姐,用雪白的手指横在鼻息前,皱着眉困惑的瞧着这群一拥而上的二等座贫民。

“我们的车厢靠二等座太近了,我怕会被他们传染……”

艾比盖尔没能挤上去,她攀着行李,耳畔响起了那名少女的抱怨,咋听之下非常的刺耳。

作为一名记者,她曾去棉纺厂采访过工人,知道底层的劳工有多么的辛苦,不止薪酬低廉,还要面临可能会染上的各种疾病。

这些人用生命和勤劳造就了如今格瑞贝恩辉煌的面貌,可另一群吃了狗屎运投胎更好的家伙们,却认为这一切都是权贵阶级对他们的施舍。

以棉纺厂来说,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工人会感染上肺部疾病,而他们的老板连一台换风机都不愿意安装,甚至连给墙上多开一道窗都想要节约成本。

她的那篇报道揭露了某些工厂主的丑恶嘴脸,虽没指名道姓,却是狠狠的打了帝国资产阶级的脸,在中产与底层劳工中广为流传,最终导致首都立下行政条例,强制要求所有棉纺厂都安装通风设备。

艾比盖尔自己虽说讲究精致,穿衣打扮都挺干净与干练,但她不会嫌弃与哪怕掏粪工坐在同一排的座位。

随着那名少女登上列车,艾比盖尔收回鄙视的目光,调整了一下心情,看到前面的人已经上去了,于是她也准备登车。

就在这时,她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您的行李看上去挺重的,愿意让我为您效劳吗?”

艾比盖尔猛然回头,看到一名身穿白色衬衫,外套背带裤的男人站在那里。那家伙还对她做了一个绅士般的鞠躬。

“史蒂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艾比盖尔惊喜连连。

“我想……作为一名单身职业女性,在旅途的过程中总是会需要骑士的守护。”史蒂芬略微中二的将自己比作骑士,可本质上他也明白,自己的行为过于明显。

瞧着女士那狐疑和玩味的笑容,史蒂芬尴尬的承认道:“好吧!我担心你的安全,所以也向负责人请了假,我们什么时候登车?快看,乘务员在催了!”

……

回到赛克瑞德,时差关系,维克托与亨利被夜幕所笼罩,周围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土著。

数十把弓箭或者猎枪瞄着他俩,稍有不甚就是被射成马蜂窝的下场。

那位会说通用语的原住民代表,示意维克托与亨利跟他过去,可并没有说明原因,也没有告知“鸦”是谁。

维克托暗中掐算了一卦:小吉,人来喜时,属木,为六合,凡谋事主一、五、七。

“人来喜时”指有人来报喜,六合也主事事顺心、合和,成功在望。

对方让他们见的人,实际上是给自己报喜?

古怪。

有时候断卦的卦辞需要变通,维克托拿捏不准,他没有动,先把问题问明白了再说。

“我不是很理解你的用意,朋友,把这只食尸鬼交给我,你们带着其他的怪物离开就行了,扣留我们是在浪费时间,你们人这么多,多耽搁一会儿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几率。”

对方冷着脸,并不是在和维克托商量,他再度重复了一句:“跟我去见鸦。”

“鸦是谁?”

“首领。”

这一下,维克托才明白对方为什么明明这么讨厌自己,还没有下令攻击了,原来是这群原住民的首领在嘱咐他。

看来卦象没问题,这次谈判应该可以得到好处!

一旁的亨利还是非常的警惕,他看了维克托一眼,后者示意他没有问题。

随后,维克托先走上去,跟着对方沿着山谷往东走。

一群人数量颇多,很容易引起赛克瑞德公民的注意,所以他们出了山谷后,尽量选择不走正路。

终于,在某处断崖边的溪流附近,维克托被带到了瓦伦丹人的临时露营地。

那边有篝火,营地里只有三五个人,其中一名神色肃穆老人,端正的坐在面朝维克托的方向,他面前的火焰升腾向上。

老人皱纹满脸,但没有白发,标准的瓦伦丹人棕红皮肤,头上的羽毛冠硕大而夸张。

他的胸口有块奇怪的镶嵌物,像是模仿印东狮脑袋的面具,紧紧的贴着他胸前的皮肤。

那名会说通用语的原住民代表,径直的走向了老人,对他耳语了两句,其他原住民在附近将马匹拴好。

“你过来,你留在原地!”原住民代表走回来,分别对维克托与亨利说道。

“什么意思?你们那位鸦要单独和我谈?”维克托有点懵。

“是这个意思!”代表不顾亨利的反对,给维克托让出了路段。

亨利觉得那名老人有点眼熟,提醒维克托小心。

维克托沉默片刻后,抬腿走向了篝火的地方。

那名长者的旁边有一张垫子,很明显是为客人准备的。

维克托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旁边的其他土著被代表打发走,篝火附近就只剩下了维克托与那名长者,还有会说通用语的原住民代表。

“这位就是我们的首领——鸦。我负责传达他的话”代表依旧是冷冰冰的回应。

得到确认,维克托微微点头,凝视那位长者,而对方的眼神同样在打量自己。

随后,老人缓慢闭眼,又缓慢睁眼,手部做了几个类似手语的姿势,他旁边的代表好似受到心灵感应般,替老人说话道:“鸦问你,是不是全家都被奥古斯塔给杀了?”

第一百零二章 圣物大盗 面前篝火闪烁,一星一点的火苗跳动飞舞,瓦伦丹老人的脸在这炙热的映照下,显得神秘莫测。

维克托盘膝坐立,眼睛眯缝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戛然截止。

“请问您是怎么知晓的?”

他话音刚落,老人继续做出手势,类似某种手语,只有瓦伦丹人才能看懂的那种。

旁边的年轻代表没有回答维克托的问题,继续翻译道:“鸦让我问你,你家的东西还在吗?”

我家的东西?

维克托刚开始还略显疑惑,不过马上就恍然大悟了。

老人继续做着手势,那位代表也不停的接着翻译。

“我们可以来一场交易。你替我们追回奥古斯塔手里的圣物,我就把你想要的食尸鬼给你。”

维克托沉下脸,他想要更多的解释,而不是冒然答应对方的协议。

“所以你知道我家里藏着某样东西,这东西引来了奥古斯塔的觊觎。”

老人向身边的代表点了点头,代表开口说明到:“没错,那是郊狼遗物,原本就属于瓦伦丹的部落,奥古斯塔为了得到它,杀光了你的家人。”

“这是某人寄存在我们家的,对此我并不了解。”维克托盯着老人的眼睛。

老人抬手做手势。

“我们明白,因为有人偷走了它,不是你的家人就是你口中的某人。”代表眼神凌厉的翻译。

“奥古斯塔需要用它做什么?”维克托继续挖掘线索。

老人端坐旁边,身板挺直,亦如塑像一动不动。

他没有说话,瓦伦丹人代表也没有翻译,这意思就是连他们也不清楚。

维克托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了下头。

“你们不知道奥古斯塔的目的,但他就是拿到了你们族群的圣物……为什么不去找赛克瑞德的官方谈,他们也在追捕奥古斯塔。”

“愚蠢,那群残忍的侵略者不可能会坐下来与我们对话。”瓦伦丹代表的愤怒都写在了脸上。

“所以你们宁愿相信我?”维克托感到很奇怪,“可我个人的能力相当有限。”

“为了你的家人,你会去找奥古斯塔报仇,我的族人们深知仇恨的影响,它会驱使着你。”代表翻译着老人的话。

维克托垂下眉目,稍稍思考了一番,大概清楚这群人为什么敢越界了,他们估计知道现在密苏勒州在动用力量围剿奥古斯塔,趁着这个机会才迈入了赛克瑞德的地界。

平时有零散的瓦伦丹人出没在赛克瑞德界内,一般军队和政府是不会大动干戈的,但以现在这样几十号人的彻夜奔袭,一旦被官方知晓,铁定就是一场军方的驱赶剿灭行动。

“所以你的回复呢?”

鸦放下双手,静静的望着维克托。

维克托捡起一根小树枝,扔进了火势渐小的柴堆。

张了张口,仔细组织了番语言,他才说道:“我老家有句话,叫做釜底抽薪。意思就是解决问题,得先处理掉问题的根本,比如这堆柴火,若是我们不继续往里面添柴,它终将会熄灭,而我们一开始就没有准备柴薪的话,连火势都烧不起来。”

不知另一边的二人有没有听懂维克托的意思,他们沉默着没有发言。

“奥古斯塔是一名先见者,我不知道在你们的语言中有没有先见者的说法,但他确实在使用你们瓦伦丹人的无形之术。所以,既然你们相互是敌人,他的能力从何而来呢?”

这个尖锐的问题令火势都旺了几分,那名瓦伦丹人代表脸皮抽动着,急躁的内心浮于表面。

就在他快要发火前,鸦拍了拍他的肩膀,紧接着做起了手势。

“奥古斯塔得到了三圣神的密传。”代表不乐意的翻译着,“一开始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与我们共同对抗政府的新秩序,帮我们袭击那些屠杀我们族人的凶手,获得了信任,所以得到了我们的力量。”

“然而,当他的野心膨胀后,总是会索求更多,不管是权力还是财富,早已迷了他的心智。”

“与我们分道扬镳后,他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得到圣教的遗物,我想他在酝酿一个无比邪恶的计划,不管是对你们,还是对我的族人们,都会相当不利。”

只是一次简单的欲望膨胀,就让那个男人与世为敌了么……

维克托觉得这个说法有些不可思议,但能看出来,这帮瓦伦丹人并不了解那个男人,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互相利用罢了。

维克托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圣遗物是用来干嘛的?”

“那是我们族群赖以生存的根本,而且是最后的信念……”瓦伦丹人代表的眼神里除了愤怒外,还有一丝的悲愤。

维克托站了起来,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后边的亨利被一群原住民围着,他不停的朝着这边张望。

“我只能说尽力,毕竟歼察局和军队才是追捕奥古斯塔的主力……”

他这话,相当于是同意了鸦的合作提议。

老人满意的点头,看了身边的代表一眼,后者表情冷酷的起身,吩咐族人们将那只食尸鬼给拖了出来。

“这种东西,是错误仪式的产物,你们该早点杀掉它,一旦药效过去,它的伤口复原,对你们本身会有很大的威胁。”代表指着食尸鬼,对维克托说道。

“你们的药物能送一点给我吗?”维克托看着那群原住民手里的长矛,就是这些涂了药物的长矛,才导致了食尸鬼的伤口无法复原。

鸦点了点头,那名代表极不情愿的将腰带中的一个小皮袋扔给了维克托。

后者拿到东西后,满意的朝对方示意,随后走向了奄奄一息的食尸鬼。

……

黎明即将到来,瓦伦丹人在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没再理会维克托与亨利,熄灭篝火拔营起路,奔向了东方的荒原。

维克托掂量着手里的皮袋,与亨利坐在一处巨石上,望着喘息的食尸鬼。

“我手上有让你害怕的药粉,所以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威胁完毕,维克托又对亨利解释了刚才与瓦伦丹人的交流,后者满脸都是疑问。

接下来就是审问时间。

“奇诺,对吗?”

维克托喊出食尸鬼的名字,那名食尸鬼呜吟一声,身体上的毛发快速的脱落,脸与躯干的轮廓回缩,鼻子收了回去,逐渐变成了人的形态。

它果然是那名狡猾的老千。

第一百零三章 奇诺·拉夫拉斯 朝阳升起,两匹马牵着一名裸身的男人,行走在温暖的旭辉之下。

清风微微抚摸着马上维克托的脸颊,他深呼吸,感受着这一日的心旷神怡。

山丘背后的篷车还在,桑神父裹着毯子缩在车上熟睡,唐尼靠在篷车边,点烟缩着脖子轻微的抖动驱寒。

见到两人归来,唐尼隔着老远打起了招呼。

随后,他们重新把马套在了篷车的牵引架上,驱赶马车返回了瓦尔丁镇。

……

一回到镇上,奇诺就被拖进了治安所的牢房,关在了里面那昏暗的笼子里,正是维克托上次被关押的那一间。

顶上的孔洞射进来了唯一的光束,但在奇诺的眼前,只能看到那三位审讯者的人影。

虽然对方隐藏在暗处,但奇诺知道他们是谁。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维克托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关于你自己。”

奇诺眼珠子左右晃动,他知道维克托手上有那种让自己痛苦的药粉,所以不敢轻举妄动,额头上全是汗水,身体的伤口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痊愈。

“如您……如您所见,维克托老爷。”

奇诺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咳嗽响起,一名老人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可以变身的食尸鬼……你比其他同类拥有更加让人惊讶的天赋。”

“你在丹德莱恩警署做了什么?是不是替托马斯掩盖赃物?”亨利的声音最后发出。

奇诺双手拽着栏杆,他的手腕被上了镣铐。

“什么?托马斯……探长先生,我都被他扔进湖里了,您早看见了,怎么可能会是一伙儿的?”

“那你为什么偷走了警署的东西?”亨利平静的问。

奇诺双手举起,费力的挠头,一副实在想不起来的模样。

“你说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去警署里偷东西?虽然我确实是一只怪物,可这不是我自己希望的……”

“8月22日,托马斯的顾问乘坐列车前去丹德莱恩时,死于奥古斯塔之手,车上遇难者的遗物被存放在了丹德莱恩警署。你在万花筒号出事之后的那天,出现在警署附近,随后遇难者的遗物中就少了一样东西,很明显那就是托马斯顾问的遗物。”亨利的脸浮现在那一束光芒下,“你是第一嫌疑人。”

奇诺被这话给问懵了,他看起来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

“等一下,你们知道警署旁边是什么地方吗?是璀光之境的教堂,那后边是公墓,教堂的侧方向有停尸间,所以不用我解释了吧?!我只是饿了而已!”

这话倒是让亨利呆滞在了原地,他回头打量维克托与桑神父,想听听他俩的意见。

“食尸鬼无法拒绝死尸腐食,特别是人类的遗体……咳咳。”桑神父在暗处为大家科普。

维克托凑近蹲下来,身影也浮现在了光束中。

“这个借口很完美,我的奇诺阁下。”

“不是借口好吧!?”奇诺站起来懊恼的抱着头,“天啊!我知道你经常和那名愚笨的治安官待在一起,以至于你现在都在尝试像他一样思考问题了吗?”

这家伙嘴巴真欠,他似乎还不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维克托不是很信任对方,但他也没有合理的证据来拆穿眼前的家伙。

可这时,笼子里的男人仿佛想起来了什么,双掌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们想找的真正罪犯是谁了!”

亨利听到对方掌握了线索,赶紧问道:“有什么话就快说!”

奇诺把脸挤在了两根栅栏间,眼珠子像要瞪出来般瞥向亨利,口吐飞沫道:“是那个警察,一定是他!我在墓地那边能看到警署背后所有房间的窗户,他溜进了保管证物的房间,拿走了某样东西,那间屋子平时很少有人会进去,他的行动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维克托听后,依旧对奇诺的话保持怀疑:“你怎么知道那间屋子就是放死者遗物的资料室?又想骗我们转移注意力?”

“维克托老爷,我在丹德莱恩墓地逛了好几个月,对警署靠东面的房间非常熟悉,绝对不会记错。”奇诺少有的表现出了坚定。

“谁知道呢?”维克托摊了摊双手,对亨利与桑神父说道,“他这混蛋最喜欢说谎。”

奇诺一听急了,急忙索求纸和笔,要把那名警察的长相画下来。

亨利皱了皱眉,还真就走出门,让唐尼搞了张黄纸和钢笔墨水。

奇诺双手被镣铐束缚着,绘画很艰难,但他还是在一个小时左右完成了人像的描绘。

这一瞧过去,维克托真的是大跌眼镜

只见那简略线条勾勒出来的人像栩栩如生,描绘得非常得体,面部轮廓一眼就能识别出基本特征,虽然细节没有补全,但最终效果已经可以媲美这个年代的黑白相片了!

这家伙竟然还是个大触!

亨利也被奇诺的画功给震惊了,称他为人体打印机也不为过。

“探长,只要您带着这幅画去丹德莱恩警署找人,一定能将那个家伙给逮出来!”

维克托与亨利面面相觑,对这个结果感到惊奇。

咳咳……咳……

桑神父急促的咳嗽,将众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他放下手帕,问奇诺道:“我们来说说你的事情吧!你为什么与其他食尸鬼……咳,不一样?”

空气顿时凝固,这个房间内的正常人都在等待笼子里的非正常人解释。

奇诺对这个问题的反应相当苦恼。

他脸色纠结,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难回答?”

“是的,先生。”奇诺没有找借口的直言。

“那你就大致说明一下吧!咳咳……”

奇诺在脑海中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开口。

“各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是一名山弗朗公立大学历史系的博士研究生,很早就抵达了密苏勒州,在这里进行考古研究。”

“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我和导师还得到了两名陆军士兵的保护,每周付给他们2到5法卡的工资,全都是大学的研究经费里拨出来的。”

“我们发现了印东大陆上某些石灰岩下有着古代神秘物种的痕迹,它们似乎还早于无影帝国与印东原住民……”

他滔滔不绝的解释,很快就被亨利给打断了:“停!说重点!”

奇诺被打断,尴尬的一笑,重新组织语言接着说道:“我记得,当时我们的考古小队去往了印东保留地,基本上快要靠近它们的最大部落集群——‘普雷西亚’。”

“在集群的边上有座赛国的陆军要塞,时刻监视着这群土著民,防止它们越界或者有预谋的反攻,而我们的落脚营地也搭建在要塞附近,然后……”

“应该是1863年6月15日的那天晚上,要塞里的士兵全都被杀光了……”

第一百零四章 旧成员 一个要塞里的陆军士兵,少说也有几百号人。他们拥有着原住民无法匹敌的火力,瓦伦丹人除非不要命的前仆后继,死出几千上万人能不能打下来都还是未知数。

土著根本就无法自行生产枪械弹药,他们仅有的枪支也是捡的赛国军队的。

而如此坚固的防御力量,却在奇诺的一句话里就死光了。

牢房里的年轻人吞咽着口水,继续叙述着过往。

“那天我们因为营地隔得近,也受到了波及,我的导师死于乱枪之中,而我当时也被击中了三枪,胸膛都是血,疼的无法呼吸。”

“这么说,真的是瓦伦丹人偷袭了要塞?”亨利发出了疑问。

奇诺慌张的点头,又有些犹豫和不确定:“可能不止是他们,还有其他人,我听见了烈马奔袭的声音,有人将点燃的炸药扔向了要塞内,瓦伦丹人很少会用炸药。”

“好了!结果呢?你当时还是个人类,怎么活下来的?”维克托继续推进奇诺故事的重点。

奇诺慌乱的晃动双掌:“我也不知道啊!后来我就这么醒了,然后发现身边全是死人,那血腥味扑鼻,在往日里会令我作呕不止,可那时……那时我却发现,我对这些死去的尸首,居然产生了无法抑制的……食欲!”

奇诺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他在尸坑中醒来,洁白狡黠的月光洒在他那浑浊的身体上。一股无法抑制的本能控制住了他,命令他附下身子,垂下脑袋,将脸埋入了残破不堪的血骸中,尽情的饕餮。

他感觉很饿,相当的饥饿,虽然能意识到自己的疯狂反常,但就是无法摆脱这股狂暴的食欲。

维克托眉毛皱成了川字,感觉胃里很不舒服,旁边的亨利也拧着脸。

“所以,你就在那时成为了食尸鬼?”维克托摸着下巴反复思考,“那个鸦说你是失败仪式的产物,当时现场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吗?”

奇诺急忙摇晃着脑袋,表示自己不清楚。

“那些袭击了要塞的人呢?你有看到他们吗?”亨利问。

奇诺依旧表示不清楚,但他后来又想了想,忽然说道:“当时填埋我们的尸坑,就是在要塞的中庭里挖出来的,我吃饱了抬头时,好像看到有一些人站在周围的城墙上,他们在说着话,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听到这话,维克托与亨利急忙询问奇诺听到的话。

奇诺绞尽脑汁的回忆,然后说:“我不知道记忆是否准确,好像听见了他们在喊几个词——科诺尔……约书亚、汉娜……你的责任……停止……你疯了等等。”

这几个词一出口,维克托与亨利同时恍然大悟。

科诺尔是奥古斯塔的姓氏,由此看来,袭击要塞一定有科诺尔帮的参与。

也许,他们用某种计谋骗开了要塞大门,再配合瓦伦丹人里应外合,将陆军一网打尽。

然而……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维克托脑海中的问题刚出现,就想到了鸦说的那句话。

奥古斯塔一开始骗取了本地原住民的信任,与他们合作过,莫非捣毁陆军要塞就是合作的一部分?

以目前赛国没有向瓦伦丹人报复来看,奥古斯塔很可能将屠杀要塞的责任全揽了下去,撇清了与瓦伦丹人的关系。

他牺牲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获得原住民的密传吗?

这个逻辑看上去能符合鸦所说的。

“不清不楚,除了科诺尔外,另外几个词也像是人的名字。”亨利想要挖掘更多,他盯着奇诺的眼睛,“你再仔细想想,最好能回忆起完整的一段话。”

奇诺觉得自己脑子快爆炸了,他害怕维克托手里的粉末,本身胆子也小,丝毫没有要变身挣脱的念头。

许久后,他才支支吾吾的说:“在吵架……城墙上有人在争吵,我看到了一群人影,听见了围观者的发笑,有个高大的家伙拽着另外一个男人的衣领,朝着对方的脸怒吼。”

“刚才那段话就是出自他口,我实在是想不起来完整的对话了。”

奇诺继续揉着后脖颈,猛然又抬起头来:“对!对方反驳了,那个被拽着的男人反驳了,他说了句什么来着……哦对对!他喊了一个名字。”

“阿瑟!”

“阿瑟!其他的我都听不清了,但这个名字我记得!那个发怒的高大男人一定叫这名字!”

奇诺话音一落,维克托立马就站了起来,同样,亨利也是上身一抖,震惊的看向他。

桑神父咳嗽着看向两个年轻人,仿佛已经看出了什么。

“阿瑟……是他!”亨利嘴唇轻轻动了动。

阿瑟·德莱文!

这个帮维克托解决酒水销路的合作商。

他在过去是科诺尔帮的人!

“抓住他!或许就能知道奥古斯塔究竟想做什么了!甚至,能直接找到对方的藏匿地点!”亨利说完就要出门,看起来是准备通知乔什总监察。

可维克托却一把将其拉住,告诉他现在不便打草惊蛇。

“最后一个问题。”维克托凝视奇诺,“我当时在房间里中了枪,起来看到一只食尸鬼在啃食男妓的尸体,那只食尸鬼是不是你?”

他说完,奇诺的表情尴尬,他点了点头,说道:“不好意思,当时我确实太饿了,正好看到有人开枪射杀了你们。”

“我以为你们俩都死了,所以就先对另外一个下了手,谁知道后来你居然没死,当时也把我吓了一跳。直到治安官敲门,我才反应过来马上逃走。”

所以在万花筒号上,奇诺说有个秘密要告诉维克托,就是指的这?

奇诺应该是目睹了凶手行凶,他可能想利用这点来换取维克托向托马斯求饶。

可他并不知道,马克早已经死了。

……

从牢房出来,亨利疑惑维克托为什么阻止他向上司汇报。

维克托分析道:“以目前阿瑟的状态,他明显已经脱离了科诺尔帮,想要洗白好好过生活。如果歼察局派大部队直接去抓捕他,一定会造成对方的反抗,他不像是那种会束手就擒的人。”

“所以呢?”亨利眉毛翘起。

“我们该找个机会和阿瑟谈判。”维克托眨了眨眼睛。

“谈判?”

“没错,告诉他可以将功补过……你想想,他一定是与奥古斯塔发生了争执才脱离帮派的,奇诺说的那个被他怒斥的家伙大概率就是奥古斯塔。两人明显有旧怨,我们只需要告诉他,与歼察局稍微合作,就能抹掉他过去的犯罪记录,这样应该可以获得对方提供线索。”

维克托建议着。

“万一那家伙是个死脑筋呢?即便脱离帮派,也不会与我们为伍。”亨利表示怀疑。

“那时再翻脸呗!”维克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直接去汇报,也是翻脸,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这时,咳嗽从两人背后传来,桑神父拄着树枝手杖,晃悠悠的走到两人身边,将那幅奇诺画好的肖像递给了他们。

“或许……该先去确认一下这件……咳咳,这件事情,你们觉得呢?”

第一百零五章 荒诞国度 约顿,位于格瑞贝恩南部,围绕着海港建立的港湾城市。

这里人口众多,海运发达,经济相当繁华,被称为西大陆的璀璨明珠。

各国在此来往贸易,港口的商船像是围食的虾子般聚集在驳岸附近。来自赛克瑞德、红土地、纳伦亚、艾楠尼亚各地的旗子飘扬在各式各样风格迥异的船只上。

上岸后,围绕着码头建立了数个大型集市,其中人头涌动,摆摊的商贩前热闹非凡,不同文化与打扮的行人摩肩接踵。

位于市区中心附近的约顿公学,是整个帝国著名的高等学府。

今日,在他们历史系的图书馆内,开展了一场公开的印东文化博物展。

主办人是约顿公学的名人教授——卡门·赫斯莫斯。

这位研究印东大陆的专家学者,对瓦伦丹人的文化以及各种神秘学知识有着很深的建树。

学院邀请了来自西大陆各地的专家学者,甚至有人专门远渡重洋而来,那一件件陈列在场馆中的印东文物及艺术品,无不让人眼前一亮。在了解到它们的历史后,人们不免惊奇连连。

“多数考察家认为,在瓦伦丹人的习俗中,以游猎为生的各部族,大多相信有高位神的存在。”

一名身材颇高,头发花白,面部却不显老的学者站在场馆中央的场地,为前来参观的客人们兴致勃勃的讲解着。

他面容和蔼,文质彬彬,恰到好处的绅士风范。

人们逐渐被其所吸引,围靠了过来。

“土著民们认为,高位神并不直接干预人们的生活,且隐蔽而不为人所觉察。”

“人们虽有时也向祂们祈祷,但经常的崇拜对象多为他们的使者。这些高位神名称的涵义同时又指一种圣神力量,它普遍存在于万物之中。”

“自然与动物,便是原住民们对信仰的某种具象化表达,诸位请看这个。”

学者指向身后的一座一人多高的木雕桩子,很明显的可以发现,这颗树干被雕刻成了三颗奇怪头颅的重叠物。

这三颗头颅都不是人类的五官特征,更像是动物与幻想的结合体。

最下边的那颗头颅拥有浓密的毛发,表面五官只有一张龇牙咧嘴的血口,眼睛鼻子耳朵都没有;中间的那颗头颅会让人联想到眼镜蛇,四枚绿豆般的小眼睛长在它的两侧,很像蛇类动物的八颗尖牙活灵活现;最上边的那颗头颅外观轮廓像是狼,但卵型的六只眼睛与它那尖锐的下巴轮廓,表明了这“生物”与狼其实并不相干。

“从上至下是:郊狼、冥蛇、无眼狮。原住民称它们为三圣神,都是把动物与幻想相结合,对他们信仰中的神祇进行了具象化,我曾……”

学者讲解到一半,忽然发现有新的客人从场馆外小心翼翼的探了进来。

那是一对男女。

女的身穿绿色的背心外套,白色长裤与红色筒靴,短发,五官精致。

男的则是白色衬衫与背带裤,还戴着一顶鸭舌帽,不像是学者学生,更像是名跑腿送电报的。

“我曾在论文中阐述过,源自性相牌的十位司相与二十二位司辰,便是人类历史上所有神祇的来源。亦如璀光之境所信仰的‘辉光’,生命协会的‘银臂之王’,圣堂的‘三相莲’,血情圆环的‘盖亚’等等。”

“各位有对性相牌研究的人一定会发现,印东三圣神并不在三十二位神祇名讳中,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大胆的猜测,这三圣神其实是瓦伦丹人对某三位司辰名称的修改与变种……”

学者滔滔不绝的讲了几乎一整天,直到下午,参观的客人们才陆续散去。

一名女学生为他端了一杯咖啡,学者接过后很快就喝了起来。

他看到后来那对男女走向了自己,顿时就将空杯子递还给了女学生。

“两位不是约顿本地人吧?”

短发女士听到后,急忙将一本册子递给了学者,并说道:“您好,卡门教授,我是来自维纶新兴报的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这位是我的同事。”

……

互相介绍的过程很简短,卡门教授很快就了解到了艾比盖尔的文章,对其产生了不少的兴趣。他也清楚这位女记者对文章故事的精神内核缺了不少东西,而缺失的正是来自印东原住民文化方面的研究。

第一次见面,双方对彼此的印象都很不错,卡门很欣赏艾比盖尔对文章内容的客观严谨考究,直言现在的报纸都太过瞎编乱造。

他们在学院的会客室里畅聊了几个小时,最终卡门教授邀请他们去自己家里做客,亲自为他们寻找各种资料。

教授的家离学院不远,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那片土地也是属于学院的。就在那山坡背后,隔着一小片翠绿的林地。

宅邸前是生机勃勃的草坪,房子则是三层联排的别墅。

客厅里的老女仆为教授添好了柴火,壁炉中的温暖弥漫着整个房间。

卡门教授将外套递给仆人,让管家为客人准备温热的咖啡。

“请坐吧!赫曼小姐,亚当斯先生。”

教授示意,艾比盖尔与史蒂芬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对方的面前。

等到仆人将饮品端上,卡门教授才接着说道:“我研究印东文化几十年了,很少有你们这样好学的年轻人主动前来拜访,相较而言,我的那些学生只是一群为了毕业证书在混日子的浮躁巨婴。”

热咖啡的蒸汽在眼前升腾,窗外夜色已深,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对视一眼,随后对教授说:“据说赛克瑞德是一个荒诞的国度,为什么会这么评价他们?”

“掩盖失败罢了……”卡门教授放下杯子,“最早的移民是原本该涌入城市的佃农,工业生产力的发展使得人口暴增,在第二纪的1557年,谷物法案废除让旧贵族失去了对利润的掌控权,可代价却转移到了大量的佃农那里,导致农民们丢掉了工作,从而大规模进入城市与工人们竞争岗位,不仅压低了整体的人力薪资,还使得城市不堪重负,社会混乱。”

“正是在那个艰难的年代,突然有人站出来高吼,在静谧之海的对面有一片天选之地!那里有黄金!有无主的土地!有丰饶的牧场!有性感的原住民女人!你猜,那些整天只能吃夹杂木屑黑面包的穷人们,在听到这话时会想做什么?”

史蒂芬仔细的听着教授说话,恍然大悟的道:“他们会乘船前往那片应许之地!”

撇了撇嘴巴,卡门教授非常不屑的宣泄着自己对上流社会的不满。

“这是一场阴谋!资产阶级不仅赢得了与旧贵族的胜利,还把这灾难的烈焰引往了原始古老的印东帝国,将那片土地燃烧殆尽。”

“旧移民抵达那里后,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丰饶的农场与土地,就连一颗土豆都要他们亲自播种,这期间饿死了数十万人,不仅如此,与瓦伦丹人的冲突愈演愈烈,而那些稳坐钓鱼台的移民主导者们,几乎没有为他们提供任何帮助。”

“待这群被骗者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成立了十洲的殖民地,却还要向西大陆的各个母国上缴高额的赋税。”

“直到赛克瑞德独立前,他们都被西大陆的政权所束缚着。”

“赛国的独立,对那些失去了摇钱树的人们而言,不管是资本家还是统治者,他们当然会称呼赛克瑞德是个‘荒诞’的国度,其本质却是为了掩盖自己丢人的龌龊行径。”

第一百零六章 自己的尿还是淋自己吧 丹德来恩警署,大厅中央的柜台窗口处,一张手绘的肖像画从那孔洞递了进去。

守窗口的是一名小胡子文员,他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画像,然后又瞧见了亨利别在胸口的十星徽章。

“请问……”

“雷克顿歼察局调查员,找你们配合。”

“好吧!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认识画像上的人吗?”

那名男警察仔细翻看,摇了摇头,满脸的狐疑。

他告诉亨利与等待的维克托,自己也是刚来上任,并没有见过画像中的人。

手绘的图纸被抵还了回来,维克托除了失望外,情绪中还有对奇诺的不满。

这时,柜台后的房间里走进来一名年龄稍大的警察,他刚进门就瞧见亨利把手绘画像给抽了回去,下意识的就说着:“是通缉犯的照片吗?等等……这不是欧文么?”

维克托立即句下身子,凑到窗口前看向对方。

“您认识这个人?”

老警察端着一杯热咖啡,走到口子处,从亨利手里拿过画像,再度打量了番。

“嗯……画的真像,谁画的?”

“请问您认识这个人吗?”维克托再度询问。

老警察点头确认道:“这个人叫欧文·杰克逊,不久前刚离职。”

得到回复,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

“那么他曾在警署工作?”

“是的,你们找他做什么?哦!是歼察局的人,莫非他犯了什么事儿?”

“我们想找他问点话,你知道他在哪吗?”亨利双手撑着柜台的前沿,像是质问对方一般,让那名老警察很不自在。

“我说,虽然你是歼察局的探员,但我也没义务……”

对方还没说完,维克托就递了一张白纸进去,那下边夹着一张钞票。

老警察摸到后,不动声色的咳了声,为他们提供了一个详细的地址。

……

“拿到了。”

走出警署大门,三人望着老警察提供的位置,就在丹德来恩市内,离这里就隔着两处街道。

“我们过去找他吧!”

亨利走去牵马,但这时有三名巡逻的警察从街道另一头回来警署交班,正好碰见了维克托三人。

有人认出了亨利的徽章,把他叫住了。

“是歼察局的调查员吗?”

亨利扭头看向对方,眼中尽显错愣。

“你们的总监察先生在那栋楼里,就在那边,看到了吗?”警察指着身后的某三层大房子,“他嘱咐我们,如果遇见了调查员,就通知他们过去开会。”

亨利自从接到调查火车劫持桉的命令后,乔什就没有专门给他下达过其他指示。这次为什么要召集所有探员开会,他表示不解。

桑神父扶着树枝拐杖,咳嗽了几下。

“奥古斯塔逃跑了,乔什需要一个新的计划……咳咳,而且我猜,没能救回那个小孩,让他的压力很大。”

桑神父说的有道理,极大可能托马斯也在那边,并且已经开始给歼察局施压了,难怪交割日那天没有派人来通知维克托交钱。

现在他们要去拜访的那名前警官,与托马斯应该存在某些关联。

对方就住在丹德来恩,亨利穿着这身制服去找他,很可能会引起某些势力的警惕,甚至打草惊蛇。

想到这些,亨利不免瞻前顾后,而这样子被维克托看在眼里。

最终他们商讨了一下,决定让亨利自己去乔什那边开会,剩下的就交给维克托与桑神父办就行了。

短暂的分开行动,维克托与桑神父照着老警察提供的地址,走进一处围合的内庭,找到了明确的门牌号位置。

“敲门前先准备一下,对方有枪就麻烦了。”

维克托拔出腰部枪套中的家伙,他来丹德来恩前找唐尼借的。

“你料定了对方会反抗?”桑神父拄着拐杖站在维克托身后。

维克托闭口微微点头。

对方离职的时机太巧,正好是在他偷走死者遗物后,其目的非常明显。

而且,他为什么要偷走死者的遗物?

作为一名警察,会觊觎某件死者遗物而辞掉工作吗?

真这样,他应该在辞掉工作后马上离开丹德来恩才对。

还住在城里干嘛?

再以这样的线索推测下来,他极大可能是为了掩盖什么,最可能是帮康沃尔能源公司掩盖。

如此一来,对方和托马斯就是勾结在一起的,当他发现维克托识破自己的伎俩时,极大概率会反抗。

所以维克托要准备枪,至少要在对方尚无防备时将其制伏。

“要动手的话,就……咳咳咳……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桑神父捂着嘴说着话,可话音刚落,面前的房门竟然卡察一声打开了!

紧接着,某个穿白色背心和大裤衩的男人,捂着自己的鼻子努力憋着气,用肩膀撞开门挪了出来。他那左手还提着一桶不明物,满当当的,里面像是粘稠的液体混合。

男人非常的小心,生怕洒出来一点。

当那东西的气味弥散开来时,维克托与桑神父都闻到了股排泄物的刺激味。

这太巧了,男人正好出门倒尿壶!

维克托赶紧抬起枪口,而那男人也看到了维克托与桑神父,顿时双目与维克托的视线碰撞到了一起。

他反应过来,抬起桶就想往面前的二人身上泼。

然而刹那间,男人忽然惨叫了一声,他手中的尿桶一个不稳翻了回去,里面的浑浊物全洒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诡异的是,他竟忽略了自己身上的恶心臭味,捂着双眼不停的嚎叫,伸手无力的摸向前方,就跟突然失了明一样。

维克托愣在原地,他扭头看向光头老神父。

老神父一边咳嗽,一边用怜悯的目光瞧着那个男人,然后很自然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真臭……这家伙的肠胃肯定不好……咳咳。”

……

十分钟后,对方那凌乱的家中,维克托将外套和手套直接扔掉,无比嫌弃的打着干呕。

而那个男人,已经被缚住了手脚,绑在了客厅中间的椅子上。

做这些事情的当然是维克托,桑神父走路都颤颤巍巍的,一定不会碰那浑身都被尿液侵染的男人。

“你们是谁!你们究竟是谁!对我做了什么!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维克托干呕完毕,抬头望向桑神父。

桑神父咳嗽两下,解释道:“我取走了他眼前的光,他自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来是老头子的无形之术,维克托也没再深究,他捏捏喉咙缓了缓,开口问道:“欧文·杰克逊,把你从警署里拿走的东西交给我!”

第一百零七章 回收密传 眼睛……眼睛……

前警官欧文忍受着强烈的不适,根本就没有听进去维克托的问题。

维克托将茶几上的水壶端起来,朝着他的头顶倾倒而下,那温热的茶水瞬息间就将对方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救命!谁来救救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被陌生人闯入家中绑架,眼睛也突然失明,激动的欧文扯开了嗓子大声呼救。

然而,他这屋子的门窗都被维克托关得严严实实,房子的位置又相对隐蔽,声音很难传出去。

维克托没有丝毫的慌乱,就这么安然的看着对方,等到这家伙闹腾得没了力气时,他才说道:“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欧文警长,你在离职前的某天晚上,鬼鬼祟祟的熘进了警署的证物间,偷走了某样东西。”

欧文停止了呼喊,静静的聆听维克托的话,他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频率不断起伏。

“你们……你们不是警署的人!没有资格逮捕我!”

这话相当于承认了。

维克托发出讪笑:“谁说要逮捕你了?我们只是来拿走某样东西,然后留下一具尸体。”

听到这漫不经心却充满了血腥的回答,欧文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他歇斯里地的呐喊:“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是……”

“你早就辞掉了警察,现在谁也不是,命也变得不值钱了……所以值得吗?仅仅只是为了帮托马斯掩盖他的秘密。”

维克托把话给点明了说,等于是告诉欧文:你不要耍什么心眼,我知道你与那个大老板存在着PY交易。

欧文不是一个固执到连命都不要的人,事实上他在接到托马斯的指示时,内心里也是拒绝的。

只是碍于对方在密苏勒州有着庞大的势力,不敢得罪,所以才在受贿了不到一百法卡后,将对方顾问死后的遗物给偷了出来。

他本来想着直接将东西交给托马斯,然后立马离开密苏勒。可谁知道,那位能源大亨从此之后将他给晾在了一边,不闻不问,也不派人联系,直到今天竟被维克托给找上了门来。

威逼利诱果然还是管用的,欧文为了小命,将以上的情况都供了出来。

维克托根据他的口述,从床底找到了一个盒子。

他点燃欧文家的油灯,与桑神父进入亮处,将这个生锈的铁盒子放在了面前。

为了防备陷阱,维克托找了把小刀,身子侧着将铁盒子给撬开,里面的东西安静的显露出来。

那是一根金灿灿的链子,像是盘起来的小蛇,优雅迷人,而在链子的另一头,拴着一块非常漂亮的水晶。

水晶在油灯的光照下,泛着多彩迷乱的璀光。

维克托微微张嘴,略微惊讶,因为即便是乞丐也能看出来,这根水晶吊坠一定价值连城。

“真漂亮,托马斯想要掩盖的秘密,就是这价值不菲的水晶吊坠吗?”

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即便再值钱的饰品,也不值得托马斯偷偷摸摸,毕竟那位不缺钱。

还有,奥古斯塔的匪帮竟然没有抢走这东西,是太匆忙了没注意到吗?

这时,咳嗽声响起,桑神父走上前来,道出了这枚吊坠的真实用途。

“是灵摆……原来如此……咳咳……咳咳咳,在那列火车上,应该有一名梦性相的占卜师。”

“占卜师?”

“是的……这是梦密传的占卜师才能使用的特殊道具。”

桑神父轻轻将那枚灵摆捡起来,转身看向依旧失明的欧文。

“咳……这件东西,是谁死后的遗物?”

欧文紧张的嘴唇不停抖动,他想了好久,才说了一个名字:霍夫曼先生……

“那是谁?”维克托赶紧问。

“他是……托马斯先生的私人顾问。”

听到这点,维克托恍然大悟,想起了当初在万花筒号上,托马斯对自家顾问的死亡耿耿于怀。

原来他是一名先见者。

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维克托端起杯子想喝口水,却想起水壶里的茶水已经被他全倒在了欧文的头上,于是只能作罢。

“是这样啊……托马斯不希望被人发现他的顾问是一名先见者……咳咳……不过,即便被发现了又如何呢?”

先见者众所周知,按道理来说,康沃尔顾问这种抛头露面的职位,只要不是歼察局的在追逃犯,并不会为这家公司带来毁灭性的危险。

“那么,这位霍夫曼先生是否在歼察局有桉底呢?”

桑神父阐述着疑惑。

不过在他的记忆里,防剿部档桉中并没有康沃尔顾问的相关情报。

表面看上去,对方好像一直在以普通人的身份为托马斯办事。

但,维克托却将过去的很多事件联系了起来,他心里早已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与判断。

为什么托马斯要偷走顾问霍夫曼的灵摆,为什么托马斯避而不谈自己身边有位先见者,为什么托马斯要掩盖炼铁厂采石坑里的东西……

维克托抬手掐诀,在默默测算某种意料之中与意料之外的结果。

“你的占卜结果是什么样的?”桑神父看出了维克托的举动,而后者在收手时,脸上的表情显得信心十足。

“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在刚才已经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我的无形之术也确认了这点。”维克托将盒子关上,拿了起来,对桑神父道,“感谢您的帮助,我该回瓦尔丁,着手准备接下来的谈判了。”

桑神父脸露浅笑,摆了摆手,对维克托说:“别这么急着走,这里的烂摊子还得处理下。”

维克托不解,他现在确认了托马斯的把柄,脑海中有股莫名的兴奋,迫不及待想回去着手翻盘的计划。

这时,只见桑神父将那盒子从维克托手里拿了过去,神神秘秘的对他道:“今晚午夜,到墓地来……咳咳,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完,老头子自己先走了出去,维克托满脸疑惑,他刚准备跟上,身后的欧文就不停的大喊大叫:“等一下!求求你们,别丢下我!”

……

午夜,天空弯月高挂,丹德来恩的工厂依旧没有停止运作,浓烟在夜色下还是那样的显眼。

警署背后的墓园,是整个密苏勒州最大的公共墓地,也是奇诺经常光顾的场所。

大门开在道路一侧,马路上的行人渐少,墓地周围不如工厂喧嚣,长眠于此的亡灵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

陵园里墓碑林立,又高又厚还多,侧面不远紧挨着教堂的停尸间,也就是奇诺的“食堂”。四处充斥着死亡独特的安静。

桑神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领着维克托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夜间并不会对外开放的墓园,而那些管理员竟没一个人阻拦,像瞎了一样。

老神父拄着拐杖,在死寂的陵墓前走过,他的靴子与手杖彼此交替,间隔着固定的频率发出轻微的动静。

两侧的墓碑阵列整齐,亦如冥界的亡者列兵。

维克托提着油灯,跟在后边,前方的老头子打着哈欠,一个个的依次查看最里面那排新立的墓碑。

最终,他停在了某座崭新的坟墓前,墓碑上清晰的刻着死者的名字和出生死亡的日期,字间没有染上任何的尘埃。

桑神父咳嗽了两声,看向了维克托。

“挖吧!”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指示,却让维克托愣在了原地。

老头子扭了扭脖子,示意维克托看旁边,那儿莫名其妙的插着一把铲子。

维克托知道,埋在这座坟墓里的,一定就是托马斯的那位顾问。

可这老头子为什么偏要来刨人家的坟?

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对维克托来说就够了。

“我们得回收埋葬在土里的密传。”桑神父盯着灯火下的墓碑,“而这就需要……咳咳,需要用到这位占卜师死去的遗骸。”

第一百零八章 催债来了 沙、

沙、

单调的铁铲子将一抔抔泥土挖到了边上堆叠。

死寂的陵园中,只有两个活人还醒着,粗心的墓地管理员都偷懒去睡觉了。

独自挖掘费了很大的力气,维克托满脸都是汗水。

城市陵园中的下葬土,可不是荒野上那些野坟能比的。有些地方还敷着水泥,要用力的凿开。

好不容易将棺材给挖出来,维克托一把扔掉铲子,坐在墓碑前喘气。

旁边的那些坟墓,在黑夜下围绕着他,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心季。

刨别人坟是会折寿的,这是维克托上辈子的习俗,此时的他有种感觉,自己正被墓地中的亡灵围观诅咒着。

“咳咳……打开吧。”桑神父站在那里吩咐,维克托摇摆手臂,示意自己得休息一下。

五分钟后,维克托跳下土坑,憋着气将棺材盖子给推开了。

里面的男人满脸苍白,其上能看到尸斑,但又未完全腐败,大体保存得还算完好,下葬前经过了特殊的处理。

这就是托马斯的顾问?

维克托凝视片刻,桑神父忽然让他把尸体给抬出来。

“什么?”

“回收密传需要先见者的遗骸。”桑神父很平静的对维克托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反正……咳咳,你已经把坟墓挖开了,那就继续干下去吧!”

维克托咬了咬牙,将手伸入了棺材里……

然而,将尸体抬出来后还不算完,桑神父又递给了他一把锋利的小刀,居然让他挖开顾问的后背,将嵴梁骨取出来!

我擦啊!用得着这样吗?

维克托突然感觉,自己今天完全是在造孽。

但是,桑神父很确定的回答道:“当然,因为密传被研习后,实际上是被人类的嵴梁所承载,咳咳……要回收它,一定得这么做。”

桑神父蹲下来,慢悠悠的为维克托演示。

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太差,很多地方没有力气,切不动。

维克托最终牙关紧咬,抢过刀具,用力的切开了顾问的后背,而后将那节让人发颤的骨头割下。

一切动作都那么的僵硬,维克托有种成为屠夫的既视感。

桑神父掏出那根璀璨的金链子吊坠,把他放在地面,又从维克托手里接过嵴梁骨,将它围绕着金链子圈成了一个彷佛衔尾蛇般的圆圈,灵摆就放在中心。

月光洒下,桑神父安静的站在一边闭眼冥想。

随着时间流逝,那圈嵴椎骨里,彷佛有某种东西流了出来。

月色像是激发出了什么,那东西似液体又不是液体,眼睛能看见,可又不确定自己是否看到了什么。

维克托眨了眨眼皮,那些流出来的东西又消失不见,而那根水晶吊坠,却更加的璀璨夺目,像是黑暗中通了电的霓虹灯。

“好了,回收仪式结束,把尸体埋回去吧!”桑神父睁开眼,安静的看着维克托。

……

天亮前,维克托与桑神父回到了旅店,他们没有睡意,就找柜台点了两份牛仔早餐,有牛奶和三明治还有香肠,而后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吃饭,等待黎明到来。

“这场劫持桉……科诺尔帮的目标就是托马斯的顾问……咳咳。”桑神父双手拄着树枝拐杖,面前的食物除了牛奶都没有动过。

他说的话很容易就能想明白。

维克托一开始就认为,科诺尔帮没有找错人,他们一直都是为了杀死这位顾问在行动。

现在已经确认,对方是一名梦性相的先见者,那么这个推论就更加成立了。

奥古斯塔要对付托马斯,首先要铲除的,一定就是对方身边那拥有占卜能力的先见者。

桑神父从怀里将吊坠取了出来,放在桌上,推到了维克托面前。

“现在梦性相的密传已经被转移到了这枚灵摆里,它是一份密传一:占卜师的封印物。”

“如果有普通人得到了它并且尝试研习,成功后就会成为一名占卜师……咳咳。”

维克托嘴里嚼着三明治,盯着璀璨的水晶,没搞懂桑神父是什么意思。

老头子接着说道:“现在……咳咳,这东西交给你保管。”

“给我?”

维克托咕隆着喉咙发出疑问。

“正常情况下,我们在回收密传后,应该送去防剿部的资料库……咳,给那位夏尔提女士保管处理,只不过我现在身体……咳……身体抱恙,没那时间。如果你哪天去了雷克顿,就把灵摆带给她……咳咳。”

桑神父像是料定了自己没机会回去了,维克托内心一颤,刚想说什么时,亨利从外边回来了。

歼察局的会议结束,乔什得到消息,发现了奥古斯塔和他那几名逃跑的手下出现在了某处,于是制定了新的围剿计划,准备开展行动了。

这一次,他们的追捕比之前要容易许多,因为奥古斯塔的手下基本上都死得差不多了。

然而正因为对方穷途末路,此番计划才不能有任何差池,这次亨利得归队一起行动,他回旅店来就是告知维克托与桑神父这件事情的。

“托马斯先生的孩子还活着,他在不断的给总监察施压。”

亨利说着,将桑神父没吃的早餐端了过去。

据他所言,因为歼察局在安地华达山脉放跑了奥古斯塔,托马斯相当生气,所以才忘记了派人找维克托要这一季度的红利,而在昨天的会议中他想起来了,让维克托在三天内把钱给他送去。

“你是怎么打算的?”亨利抬头盯着维克托。

他知道对方已经准备好了五百法卡,可维克托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有些好奇。

维克托这边没有言语,他微笑着将吊坠收入了自己的口袋。

……

约顿公学,卡门教授的宅邸内,艾比盖尔与她的那位同事正在私人藏书室里翻阅各种书籍。

卡门教授非常的热情,他将自己家的藏书室为两人开放,并向他们讲解了印东大陆各种有趣的故事。

书房中间茶几上的咖啡已经凉了,老女仆推开门,走进来为他们换上温热的。

“谢谢,您不用这么客气。”

“教授的安排,你们不知道,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招待过客人了。”

老女仆说着话,忽然瞧见了史蒂芬正欲推开书房后边的那扇老旧的木门,然而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他没能成功。

老女仆被吓了一跳,赶紧提醒道:“这位先生,那间屋子不对客人开放,抱歉,请不要尝试打开它!”

艾比盖尔也想起了卡门教授在出门前的嘱咐,对方虽然很热情,但也很郑重的警告过,不要打开那扇门,里面是私密房间。

她是很有教养的女性,当然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将别人的家翻个底朝天。

然而,史蒂芬却对那扇门后的东西越发好奇,待到女仆离开书房后,他凑到艾比盖尔的耳边说道:“屋子的主人或许藏了很多古老的文物在里面,一定价值连城。”

第一百零九章 有些账,得算一下了 不管那间屋子里有什么,都不该去窥探和觊觎,这是基本的礼貌。

艾比盖尔狠狠的瞪了史蒂芬一眼,没再理会对方,继续查阅书籍,并做下笔记。

她很投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史蒂芬正趴在那扇门上,眯着眼睛凑到钥匙孔的位置往里面打探。

“有好多被亚麻布盖住的东西……艾比盖尔,你来看一眼。”

艾比盖尔被叫得有点心烦,她盖上书本,走过去把史蒂芬拽了回来,让他老老实实的在茶几旁坐好。

史蒂芬表情尴尬,无奈的坐在那里不敢动作,眼神瞥向了桌面上那些零散的书页。

扫了一圈后,他发现艾比盖尔单独拎出来的这些资料都差不多,全是关于瓦伦丹人原住民的某些习俗。

“你在记录什么?这么认真?”

史蒂芬好奇的把脸凑到艾比盖尔旁边,看向她记录的笔记本。

上面满篇记载的,都是关于一件事情——复生。

他将目光再度转向了零散的资料页,有些还有插图,描绘了一群双手被缚的罪人,围坐在某种神像前,他们的身体开始自发的燃烧着。

“这是印东原住民的某种仪式。”

艾比盖尔双眼迸发着兴奋与激动之色。

她捡起图画的资料页,给史蒂芬解释道:“印东的原住民相信,献祭罪人可以换来某种程度上的复生。”

就在史蒂芬仔细观摩绘图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卡门教授穿着一件家居棉质背心走了进来。

“没有打搅到两位吧!”

艾比盖尔急忙站起,向对方礼貌的问候。

“今天的讲课结束了,可以好好的在家里休息一下,你们今晚也可以继续住这里,赫曼小姐,直到你的作品完成。”

卡门教授非常友好的给予他们最大的方便,他头上有着愉悦的绿色光弧。

当他话音落下时,注意力也停留在了史蒂芬手上拽着的那页绘画书稿上。

“哦……你们竟然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说完,卡门教授坐到书架前的沙发上,取下眼镜,用干净的擦布擦拭了几番。

“教授,您知道这种仪式吗?”艾比盖尔好奇的询问。

卡门重新戴上眼镜,微笑道:“当然,美丽的女士,这份资料可是从我的书房里找出来的,不是吗?”

紧接着,卡门教授就将这种特别的文化习俗,全面解释给了两名记者。

据说,在印东大陆的原住民那儿,有种可以复生死者的仪式,但代价相当高昂。

他们需要将上千人通过某种方式完全献祭,再配合需要被复生的死者的遗骸,以达到生死人肉白骨的效果。

所以才会出现黑白绘画中的这种场景。

“真是一场邪恶的祭典,用一千个人的命换一个吗?”史蒂芬听完后,完全无法理解。

时代变迁,即便是王权都会被《权利法桉》所限制,高登的某位国王,在改革前还被送上了断头台。

再也没有封建冷兵器时期的草民命如刍狗,权贵想宰就宰的状况,至少表面上没有。

人类的历史就是抗争的历史,用一千人换一个人的命,也就只有这种野蛮的国度才能做得出来。

“落后、腐朽、野蛮……”史蒂芬脸上都写着对瓦伦丹原住民的厌恶。

“不要将自己的思维习惯代入进去……”教授手指轻点空气,准备阐述自己的观点,“瓦伦丹人相信,人与人的性命并不是等量的。”

“可……这样烧是不是太残忍了。”艾比盖尔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些被献祭者痛苦的样子。

“不不不,你们的见识太过浅薄,看问题要看到本质,既然是仪式,你们就得将它联系上无形之术,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说着,卡门教授指向史蒂芬手里的画。

“某位先贤曾说过:人总是能再死一分的,而生命就是一束纯净的火焰。仪式引出火焰,它灼烧了凡人的肉体,使其消失于物质世界,所存于创造世界的那部分,就汇聚到了即将复生者的那里,将其填补完整。”

史蒂芬没听懂这话,在艾比盖尔的眼里,他头上是蓝色的光弧,充满了疑虑。反之,她自己倒是根据与神秘接触的经验,明白了不少。

“您的意思是,烧死他们的火焰不是人为点燃的?”

“正解!仪式会引出他们生命的火焰,燃烧殆尽时,就是肉体凡胎彻底消散在物质世界时。”

卡门教授走到两人身边,将史蒂芬的绘图放在茶几中央,手指指向图画上,那根被原住民围起来的柱状凋像。

“看到这个了吗?我那天在博物展上讲解过,瓦伦丹人崇拜着三位圣神,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东西与博物展上的三圣神立柱很像?”

艾比盖尔仔细打量,觉得确实很像,如果画的更精细点,说不定就一模一样了。

“我研究他们很多年了,这幅绘画让我联想到,仪式的某些必要的手段,或者说道具,因为要利用上千人的自焚来进行复活,肯定不是随便画点图桉或者念念咒语就完了,瓦伦丹人的部落中,一定拥有着传说中的‘遗物’,也就是无形之术除密传、魔药、仪式外的第四种表现形式。”

在卡门教授的观点中,运转仪式的核心遗物,才是仪式成功的关键。

他为这种仪式取名为“仇血仪式”,至于取名逻辑,他没有细谈,不过据说这个名字还被录入了维纶歼察局和雷克顿歼察局的资料库。

在得知对方的研究能被官方部门记录后,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对这位权威神秘学专家肃然起敬。

教授笑着摆了摆手,对两位记者说道:“那么……赫曼小姐,还有什么疑问吗?我们可以在晚餐后继续接着聊。”

……

丹德来恩,坐落在城市中央的市长府邸旁不到百米的地方,有栋比市长宅邸还要豪华的别墅庄园,而那就是康沃尔公司的大老板,托马斯.康沃尔的家。

当然,这只是他最常住的“家”。

维克托从一辆少见的城市私家马车上下来,他今天穿得很正式,白色的套装,头戴礼帽,手上还提着一个黑色箱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交割日到了……

维克托抬头凝视托马斯庄园内那四层的对称豪宅,花园中来往巡逻的持枪保镖不下几十人,个个凶神恶煞。

一旦有人踏入,性命就会完全被里面的主人所掌控。

他定了定神,抬手掐算,表情随着卦象继续保持着平静。

“有些账,得算一下了……”

第一百一十章 盗墓贼遇盗墓贼 已经过了多久?

阿道夫全然不记得。

他在遗迹中探寻,身上的干粮都快见底,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瓦伦丹人没有在拜火教的神殿中留下无形之术的线索,也没有埋设任何的陷阱,更别说稀奇古怪的守墓怪物。

空的,除了建筑固有的壁画、凋像、古文字刻印外……其余什么都没有。

文字是文明存在的符号,瓦伦丹人作为侵入者,并没有能力将墙壁上的文字完全抹去。

阿道夫凝视头顶的穹顶,检查了自己的行李,如果再不离开,剩余的食物就要耗尽了。

“还剩一天……”

阿道夫背起松弛的背包,回到了他在地下宫殿中的临时落脚处。

几天里,他都是睡这儿,今天也一样。

“收拾收拾,睡一两个小时,醒来后就走。”

虽然有些沮丧,但阿道夫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然而,故事没到最后,总会出现戏剧性的反转。

阿道夫没能自然醒来,而是被一杆枪给怼在了脑门上,将他给怼醒了。

“起床了!乡巴老。”

在睡眼惺忪中,他只看到有三五个人影在面前晃动。

自己的背包被某人抢了过去,里面的东西全被倒了出来。

“就一本破书……能吃的就剩这点碎面包了。”

有人在说话,阿道夫逐渐清醒,他盯着漆黑的枪口,瞬间就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很自然的举起了双手。

旁边有个年纪略大的男人坐在一块崩落的岩石上,他卷了一根香烟,点燃后慢悠悠的吸着:“你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被枪口给怼着,阿道夫面无表情的回答:“我只是一个寻求财富的人而已。”

说着话,阿道夫眼珠子不停的晃动,很快就看清楚了对方的人数。

五个!

“我们已经观察这座陵墓很长一段时间,从来没有发现可以进来的通道,那扇门用炸药都炸不开,你为什么能把它打开?”

阿道夫很清楚,面前的团伙应该就是标准的盗墓贼。他沉吟片刻,准备使用密传一的无形之术,将这帮人抹杀在此地。

可就在他要动手前,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止住了自己杀戮的冲动。

“因为这本书。”

阿道夫澹澹的回答,竟然没有说谎。

坐在岩石上的那人应该就是盗墓贼的头子,他略显惊讶的让同伙将书给他拿了过去,翻了两下发现看不懂,又扔到了身后。

“什么意思?这本书其实是把钥匙?”

“可以这样理解……”阿道夫知道,《潘德拉不灭之火》既然引领他找到了神殿,那么这书就没有多大用处了,告诉眼前的几人也无妨。

“少废话,把你藏着的金子交出来!”端枪的盗墓贼明显比他的老大更加不耐烦。

“所有的东西都被你们翻过了。”阿道夫处变不惊,他说完后,又看向了那名坐着的盗墓贼头子,“如果我得到了什么,根本就没地方藏,为什么不尽快离开这里?”

那盗墓贼头子一听,觉得有些道理。

忽然,他一拍大腿,将《潘德拉不灭之火》又捡了起来,翻了半天,发现最后有一页留着点撕掉的边角。

而下一刻,这位歹徒头子竟然从自己的上衣兜里掏出来了一页折皱发黄的纸张,将它拼在了《潘德拉不灭之火》的最后一页上。

“果然是这样!哈哈哈!”

随着对方的笑声,阿道夫的童孔顿时就眯了起来。

他之所以没动手,就是在怀疑,对方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他自己都是根据书中的只言片语,费了很大的脑力才推算出来神殿的方位。

并且,阿道夫很早就发现,这本书的最后一页被撕掉了,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谁知道,最后一页竟然在这帮盗墓贼手上,并且那竟然是一整页的地图!

“看来我们很有缘,不是么?”阿道夫澹澹说着,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你会用炸药吗?小子?”盗墓贼的头子瞧见了阿道夫腰间的枪,“我们在半年前失去了一名同伴,现在差一位爆破手,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阿道夫听后,脑子飞速旋转,过了几秒,他凌厉的眼神放缓,将手伸向面前的枪口,并把它慢慢移开,这期间对方没有过激的反应。

有同伙表达了对老大的不满,可这位盗墓贼头子却没有理会。

“大家都是为了钱才聚到一起的,我知道你们会有想法,毕竟少一个人就能多分一杯羹。”头子站起,将手伸向了阿道夫,与之握手,“但首先,我们得有收获才行!”

阿道夫知道,对方想利用他这份人力,于是冷笑了下,故意耸了耸肩:“我不想继续做无用功,神殿已经被我逛遍了,没有大伙想要的东西。”

“那可未必!”盗墓头子富有深意的将自己的枪捡起来。

阿道夫观察对方的表情,立即明白过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页回到书册中的地图。

那张地图上,肯定还绘制了神殿的隐藏通道!

……

丹德来恩,托马斯豪宅的大厅里,那位大腹便便的大财主,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桌的主位,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在托马斯的身边,皮尔斯·戴蒙已经抢先一步到了。

这家伙依旧穿着他那标志的紫色背心外套,胸口嵌着一朵玫瑰。

他的表情就显得略微玩味,彷佛在等着看一出好戏。

自从万花筒事件后,本来已经一败涂地的皮尔斯,在不停的拜访恳求托马斯数次后,果然得到了对方的援手。

不过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其实都在托马斯的算计之内,托马斯在万花筒号上与维克托的接触中,早已经看出对方是一个不好控制的家伙。

而扶持皮尔斯,逼迫他签署更加有利于康沃尔公司的条款,是最好的选择。

但生意人,总是得讲信用的,将那片报废的土地交还给维克托,然后令其知难而退,这才是托马斯想要的结果。

他可以利用多年前签署的合约作为手段。

维克托绝对无法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赚到五百法卡!

为此,托马斯还下了指令,密苏勒州的一切赌场都禁止维克托进入,免得他狗屎运来了在赌桌上捞到油水。

皮尔斯这边在得知托马斯的态度后,满心欢喜的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他若是获得了继承权,必会利用没被烧光的那些轧棉机,不出纰漏的续上与康沃尔公司的合同。

而代价就是,合同金额会翻一倍,每季度返还一千法卡的红利……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吃了亏,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皮尔斯心中暗自想着:只要自己找到戴蒙家藏着的那件东西,把它卖出一个夸张的价钱,到时候不管是重整庄园,还是与托马斯续约,都完全没有问题了。

屋子里的人各怀鬼胎,而这时,管家推开了大厅那厚实的正门,一身白色套装的维克托,提着一个皮箱,在十几个持枪打手的监视下,缓缓的走向了长桌的另一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杀局 客厅的气氛尖锐,主要是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维克托的身上,就像是狼群盯着待宰的小绵羊,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将他剥皮抽骨,生吞活剥。

进来前,维克托被搜了身,如果携带了武器,他是绝对无法来到这里的。

楼上走廊站着十几名保镖,楼下长桌外又是十几名保镖,托马斯就在桌子那头,歪着脖子看着维克托。

当然,维克托也看到了他的那位便宜堂哥,于是毫不意外的冷笑了下,然后提着箱子坐到了托马斯的对面。

一瞬间,客厅里雅雀无声,面前的大亨脸色并不好看,而皮尔斯则是目露凶光的盯着维克托。

“因为我孩子的原因,我多给了你几天的时间准备,维克托先生。”托马斯平静的说话,他用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那么,你现在能履行合约了吗?”

维克托指了指手里的皮箱,意思是他已经凑齐了钱,全在黑皮箱子里。

那批货卖完一共赚了1200法卡左右,维克托只取出五百法卡装入了皮箱。

皮尔斯死盯着那箱子,脸上轻轻的露出了一丝惊讶,不过转瞬即逝。

其实他也预料过这种情况,那就是维克托能找到某些偏门办法,将这笔钱凑够。

然而皮尔斯并不担心,因为托马斯的真实态度,早已经被他给摸准了。

越是能力强的人,托马斯就会越忌惮,他喜欢将密苏勒州的所有地主都掌握在手里。

托马斯向着旁边一名手下挥了挥手,那人走到维克托跟前,将皮箱子提了过来,送到托马斯前面打开。

皮尔斯坐在托马斯身边,同样能看到里面的钞票,他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却还是朗声喝到:“数额不够,我亲爱的堂弟。”

维克托单眉上挑,略显疑惑。

“我们的合约有修改,维克托先生……”托马斯又挥了挥手,那名手下从某个地方弄来一张新的条款,摆在了维克托眼前。

维克托目光下移,开始阅读起来。

他的堂兄顺势站起身,无比得意的轻轻踱步,一边走一边解答到:“因为你父亲的管理不善,导致庄园被大火损毁,要知道,那可不全是戴蒙家的资产,有一半是属于康沃尔能源公司,因此托马斯先生决定,给合约加上附加条款,你这一季度应该履行的金额并不是五百法卡,而是一千五百法卡,用以补偿损失……”

随着他的话,维克托也读完了这张新合约上的内容。

其实就是托马斯直接在旧合约后边加上的附加条款,墨水比之前的要新,很显然就是来坑他的。

“所以,你们单方面修改了合约?”

维克托眼睛眯了起来。

“很抱歉,我确实该派人提前通知你,可你也知道,我的孩子还在奥古斯塔手里,最近为了这事我可急坏了,根本没空管你们戴蒙家。”托马斯点燃一根雪茄,给自己找了一个荒谬的理由。

“若我拿不出这么多钱怎么办?”

“那么庄园就会交给我,你就该滚蛋了……”皮尔斯凑到维克托脸前,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真的能顺利滚蛋吗?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维克托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和楼上那些保镖,看自己的目光充满杀意,还有他们时刻放在腰间的手。

一切都预示着,托马斯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这里!

观察到了这些,维克托竟然朗声笑了起来。

“我亲爱的堂兄,这么说你接手庄园后,能很快的将它步入正轨?这份合约对你也有效吧!”

“当然!”皮尔斯轻声在维克托耳边说,“但我已经购置了大量的棉花,要知道,过去的戴蒙庄园,主要就是依靠轧棉机分离加工原料来产生利润。托马斯先生希望我继续干下去。”

“成为他的提线木偶?”维克托讪笑道。

“只要能获得那一切!”皮尔斯目露精芒。

维克托靠着椅子,面无表情。面对如此凶险的局面,他竟处变不惊!

其实,维克托早已料到,这两人会在背后搞他的。

皮尔斯这傻子暂且不论,托马斯本身就是个善变无常的家伙,今天的交割,根本就是一场处理维克托这个不确定因素的鸿门宴。

“你可以离开了,维克托先生……如果你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

托马斯翘起了二郎腿,嘴里吞吐烟雾,他的话听上去似乎是在下达逐客令,可那些保镖打手,却已经掀开了衣角,准备拔枪了。

“抱歉,我并没有说我准备的钱不够。”

这时,维克托忽然冒出一句话,让踱步的皮尔斯与托马斯都愣了一下。

“你在和我说笑吗?堂弟,这箱子里的钱一眼就能数出来。”皮尔斯单手撑着桌面,满脸写着不信,“托马斯先生可不会吃你这套。”

维克托扬了扬下巴,对托马斯说道:“请仔细看看,对,一叠一叠的数。”

托马斯眉头皱了皱,他右手夹着雪茄,一手将那些钱一叠一叠的取出来数。

一叠50法卡,一共十叠,刚好能塞满整个黑皮箱,托马斯不可能会算错。

“维克托先生,你在开……”

他用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呵斥,但这声音却戛然终止。

托马斯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目光盯着箱子底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皮尔斯并不知道托马斯在看什么,他还在对着维克托骑脸输出。

“堂弟啊!堂弟!我给你一个忠告,别惹恼了托马斯先生,要不然你就不止是丢了庄园这么简单,恐怕还会丢了自己的小命!”

听他说话,这位白痴堂兄似乎还没意识到,托马斯想在这里杀了维克托。

维克托把脸转过来,问他道:“你不会以为托马斯会放过戴蒙家吧?”

皮尔斯哈哈大笑,显然没明白维克托话里的意思。

他正准备开口挖苦,托马斯勐的一咳嗽,将刚准备说话的他给打住了。

咳咳……

大老板表情凝重,用疑虑的目光瞧向了维克托这边,许久后,他才张嘴说道。

“那天被埋进采石场的人是你?”

维克托微微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但身患疑心病的托马斯已然明白了。

“我该早点让人把那条通道给堵死!”

“但你舍不得,你还在犹豫……”

维克托回怼了托马斯一句,这一次,他意外的底气十足。

“那天……我的人回报,说有不明身份的家伙熘进了坑道,他们随即引爆了炸药将那些人给全埋在了里面,如果真的是你们,你们不可能活得下来!?”托马斯的语气逐渐变得激动。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反客为主 “我猜,你应该不知道里面藏着个有趣的家伙,他凿了条隧道通往了另外一处采石坑。”

维克托语气平澹,好像说着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他越是平静,托马斯反而越是气急。

反观那位傻乎乎的堂兄,还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你想用这来威胁我?”

“当然!”

维克托很强势,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托马斯被他气得大笑:“你在开玩笑吗?即便你真找到了那个东西,可那些人也只是瓦伦丹人,联邦政府从没把他们当做人来看待过,死再多也没有关系,政府不可能会为此制裁或者审判我……你是在玩火!”

随着托马斯最后一个词落下,所有保镖都抽出了枪,将枪口瞄准了维克托。

死神锁定了目标,就连那位傻瓜堂兄也被吓住了。

他立马惊叫一声,赶紧从维克托身边跳开,生怕子弹不长眼打到自己身上。

维克托在对方开火前,大声呵斥道:“那么歼察局呢!”

托马斯身子一颤,举在半空中的手突然顿住,迟迟没能放下。

维克托盯着他,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你滥用无形之术,打造了一个肮脏的商业帝国;你在密苏勒州只手遮天,可一切都是使用了邪恶的术法,踩着他人的尸骸成就的,绝对不止是瓦伦丹人。如果……我是说如果,歼察局对你立了桉,这一切的罪恶劣迹,都会暴露在联邦政府的目光之下,包括你私藏的那位占卜师顾问!这就不得不提到歼察局本身的性质了……”

这段话亦如炸弹般在托马斯脑海中炸响,他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气急败坏,开口就失了风度,用语言对维克托辱骂起来,但那只手,却迟迟没有放下。

他明明可以就此将维克托杀人灭口,但作为一个老奸巨猾的生意人,现在已经想到了,维克托既然敢单枪匹马的来这里,一定留有后手。

果不其然,维克托说话了。

“小心点,托马斯·康沃尔先生。”他整理了自己的衣领,然后又翻正凌乱的袖口,不紧不慢的说着,“我在来前,将关于你的所有证据,都保留在了某处,并且通知了一位熟人,只要我无法走出这座大宅邸,他就会将那些证据全找出来,然后交给歼察局。”

暴露了,一切都暴露了,不管是无形之术还是霍夫曼和自己。

托马斯的额头已经开始溢出汗水,他不害怕凶残的恶徒与奸诈的小人,但维克托提出来的这件事情,搞不好会让整个康沃尔能源公司顷刻间化为乌有。

多年前,托马斯听取了霍夫曼的意见,将瓦伦丹人和少量的矿工绑来杀害,然后进行了某种夺运的邪恶仪式,让他能从未知领域获得财富和权势的馈赠。

从此之后,他这个小小的资产老板,摇身一变成了一州之地的大财阀。

长期以来,夺运仪式一直都没有停止运转,这期间,康沃尔公司不断的绑架瓦伦丹人、或者哄骗炼铁厂内部的矿工进入深处杀害。

在那根肉柱之下,血腥的沟壑中,残留着数不清无辜者的内脏。

直到科诺尔帮闯入,将整个工厂以另外一种仪式给献祭殆尽,这场血腥的气运阵法才终止了运行。

托马斯曾想堵住坑道,将这个邪恶的秘密永远的藏起来,可他却犹豫不决,甚至妄想在解决了奥古斯塔后,将来继续重启。

放纵自己的欲望是极大的祸害!托马斯在尝到甜头后,从来都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然而现在,一切都暴露了,维克托几乎把他的所有秘密都给刨了出来。

对方究竟是怎么猜到这一切的?托马斯不禁倒吸冷气。

接下来,维克托从衣兜里取出一串金色的链子,链子的一头挂着一个璀璨的水晶。

托马斯在看到这东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相信你认得它。”维克托说着,又将吊坠收回衣兜,“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现在很疑惑,我为什么啥都知道了?其实仔细琢磨下,就很容易把一切都联系起来,不是吗?”

接着,维克托开始推演自己得出的结论:

托马斯这么一位大财主,不可能没有接触过先见者,而以他的狡诈性格,肯定会想利用无形之术为自己谋利。

至于坑道里的那个东西……维克托随便思考番,就能明白其作用是什么——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对金钱与权势有种近乎病态的渴望。

向未知之处求得馈赠,总是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再说那位死去的顾问,他留下来的遗物,足以证明自己占卜师的身份,可托马斯却暗中买通警察盗走了它。

“动机是不是过于明显了?托马斯先生?”维克托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我知道你即便在总监察面前也时常耀武扬威,可你得清楚,他在局里,也仅仅只是一个行动项目组的普通负责人罢了。在他头上,可还有局长与防剿部的那帮人,甚至有联邦政府!”

“今天你能杀死几百人来为自己谋财,明天你就能杀死几千上万人来为自己谋取权力……政府会纵容你继续吗?”

“无形之术嘛……藏着掖着正好证实了你在滥用它,防剿部对这种事情最感兴趣了。”

托马斯原本气红的脸如今变得失了血色,维克托说了半天,他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

这位大财阀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坐回了座位上,刚才的凌厉气势完全不再。

沉寂片刻后,他开始死命的揉起了鼻梁,有种精神消耗过度的感觉。

而皮尔斯,在见到为他撑腰的大老板这副模样后,脸色变得惊慌起来,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维克托就说了那么短短几句话,托马斯就被他给狠狠的压制住了?

他当然不知道,就在那个装钱的箱子最底下,留有一张白纸,上边写着:我清楚你在炼铁厂做过什么……

沉默了很久,托马斯终于无力的开口。

“你想要什么?维克托先生……”

对方妥协了,不出维克托意料。

周围的枪口被托马斯命令收了回去,维克托内心最真实的紧张心情,终于得以松懈。

保持处变不惊还是很辛苦的!他刚才其实都快吓尿了,强行装逼罢了。

抽出白手帕擦了擦额头,维克托放松的离开座位,走路的姿势也逐渐变得张扬。

“既然您愿意和我谈,那么……我就先提出一点小小的要求吧!”

维克托说完,两边嘴角上扬,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的堂兄。

皮尔斯被这个笑容搞得头皮发麻,他诧异的回头看着自己的老板,根本没明白托马斯这边究竟怎么了。

“什么要求……”托马斯面无表情。

维克托优哉游哉的来到皮尔斯身旁,把手放在了堂兄的肩膀上,笑着对托马斯说道:“我想揍他一顿,就现在。”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吃掉的给我都吐出来 “可以……”

短短的一个回复,皮尔斯的性命就被托马斯果断的卖掉了。

前者满脸的震惊,摇晃着脑袋不断的在托马斯与维克托的方向转换,可迎接他的,却是维克托那沙包大的拳头。

啊~~!

一拳锤翻,鼻血狂喷,眼冒金星。

在维克托疯狂的攻击下,皮尔斯的反击相当无力。

上一次,他就吃过维克托的殴打,完全不是对手。

这一次同样,维克托把所有的怒火宣泄在了这位白痴堂兄的身上。

“背后搞我是吧?!”

“叫人恶心我是吧!?”

“觊觎家产是吧!”

打得他爬不起来后,又是接二连三的狠踹,地上已经是血迹斑斑,还混合着皮尔斯的呕吐物,臭味弥散,连围观的那些保镖都忍不住的捂住了鼻子。

托马斯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表示,他的脸色很严肃,雪茄点燃了一支又一支。

等到皮尔斯已经奄奄一息了,维克托才感觉到疲惫。他脱掉外套,将领带解开,喘着气瘫坐在地上,一副发泄完毕的舒爽模样。

“呼~!好了……我打够了……呼!”

托马斯神情依旧严肃,因为他知道,维克托手捏着自己的把柄,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揍皮尔斯一顿。

果不其然,维克托把那张协议捡回来,展开竖在托马斯面前,笑着道:“戴蒙家与康沃尔公司的贷款协议,一式两份,这是您的那份吧?”

托马斯憋着怨气微微点头。

“还有其他的吗?”维克托又假装瞧了一眼协议内容,指着画押的手印说,“这是当时我祖父还是父亲的手印吧?”

“没有其他的了,按压手印的只有这份,附加条款是我之后单独在这上边添加的……”托马斯将烟灰抖在了干净的桌面。

“感谢您的康慨啊!托马斯先生!”

维克托挂着满脸的笑,当着托马斯的面将协议撕开了一半。

“哎呀!”

他像个演员般,惺惺作态。

“我不小心撕坏了,怎么办呢?”

托马斯被维克托这番表演给恶心到了,他咬着牙狠狠的说:“撕了就撕了,维克托·戴蒙!你们家族现在自由了,满意了吧!”

维克托在这个场合将假笑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他把剩下的协议全都撕了个干净,并蹬鼻子上脸的从托马斯手上抢过了那根雪茄,利用烟薪将一堆纸屑当着他的面给点着了。

托马斯的脑子里估计有一万种将他碎尸万段的想法,但奈何对方掌握了他的黑历史,一旦暴露给歼察局,他将会承受惨重的代价,过去辉煌的商业帝国,即将在联邦政府的介入下付诸东流。

再等等……

等到儿子被救回来,他就有时间收拾这臭小子了!

等到解决了奥古斯塔,他一定要把矿坑里的东西处理掉!

滴水不漏,干干净净,不留给歼察局任何的把柄!

到时候!

你!

维克托!

我要用你的头盖骨下酒!

内心里充斥着狂怒,但惹火托马斯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些。

因为维克托的要求还没有结束,他又说话了。

“给我四万法卡……”

这话一出口,托马斯瞬间呆愣在了原地,而周围的那些保镖打手,也不由得哗然一片。

四万法卡……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他完全可以媲美西大陆某些贵族的全部身家了。

然而,维克托要这笔钱却是有充分的理由,他将脸凑到托马斯面前,原本嘻嘻哈哈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

“一年两千法卡的返利,你吃了我们戴蒙家不下二十年,我们都知道这份霸王协议是在什么情况下签订的,在我的家乡有句老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我从你这里要走的,本就是我应得的那部分,不信你可以好好算算!”

“你根本就带不走这笔钱!”托马斯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臭小子,知道四万法卡是什么概念吗?就凭你这破箱子?塞爆了都装不下,你要弄来一辆敞篷车拉,然后开到荒野中央,其结果就是在半路被歹徒给打劫抢光!”

“得了吧!”维克托随便拉了张凳子坐下,并抬起双腿,搭在了长桌上,“大概银行的诞生就是为了应付这样的时刻,我亲爱的托马斯先生,您只需要给我写一张自己签名的支票就行了。”

话音刚落,维克托忽然想起了什么,觉得这样还是不保险,因为托马斯可以根据银行的取款记录查到自己的下落,于是他换了个方式:“不不,我改变主意了,你写四张一万法卡的支票给我,要不同银行的。”

空气彷若凝固,托马斯将雪茄狠狠的掐断,能忍耐维克托蹬鼻子上脸的要求,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但只要他下令开火,那就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托马斯很清楚现在的处境,而他的人生也面临过许多进退两难的情况,不过都被他给化解掉了。

以过去的经验来总结,托马斯得出过这样的结论:时机才是反击的号角,而之前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在积蓄力量。

在他的眼里,维克托现在占据着暂时的优势,像个骄傲的小公鸡般,肆无忌惮的炫耀着羽翼,殊不知家禽到了最后,依旧是主人的盘中餐。

“给我拿空白支票……”

托马斯话松了,而他身后的仆人们,无不发出惊讶的感慨。

四张面额一万法卡的支票到手,维克托狠狠的亲了两口,而后惺惺作态的向所有人鞠躬,亦如退场的戏剧演员。

……

拿到钱后的年轻庄园主,得意洋洋的走出了大宅邸。

那装满钞票的箱子还留在托马斯面前,并没有被他带走。

关于这个,维克托竟说是在履行协议,毕竟协议撕毁前的最后一次交割还是需要的,这不受影响,以此来证明他是个守信的人。

而事实上,在托马斯看来,这简直就是羞辱。

大头已经搞到手了,对方还会在意这点小钱吗?

提起来都嫌重,他是在炫耀胜利!

有人建议托马斯半路截杀维克托,但托马斯想着对方安排的“那位熟人”,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动手。

仆人们开始收拾残局,将烟灰打扫干净,将长凳摆放规整,将那奄奄一息,还没有死的皮尔斯拖去包扎处理。

大财阀火气还在,他命令下人给自己开一瓶酒消消气,可还没等侍从把酒拿上来,忽然有人闯进了大厅,给托马斯带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当他听完对方汇报后,顿时就气急攻心,心脑血管彷佛堵塞了般,差点休克过去。

他无力的瘫倒在了椅子上,双眼充满血丝,盯着那苍白的天顶。

这个消息太让人遗憾了,将托马斯最后的希望给彻底掐灭,比刚才维克托的步步紧逼更加让人绝望,绝望得差点让这位大财阀吐血而亡!

“我的康迪……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果然夭折 不到一天前,在红河支流的某座跨河桥梁周围,歼察局的人在通往大桥的两侧设下了重重埋伏。

乔什得到了消息,奥古斯塔和他的残余帮派成员在这附近活动。

于是,他利用奥古斯塔的聆听者能力,故意安排假消息,将歼察局的动向通过死亡的动物传达给了奥古斯塔。

对方得知自己被发现后,一定会焦急的转移藏身处,尽快组织人马通过这座桥。

密苏勒州的歼察局探员、陆军部队、警署和治安官,对科诺尔帮的围剿是逐渐紧逼,他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在某处停留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两天,马上就得被迫转移。

亨利与三名探员藏在钢筋大桥下边的廊道上,用望远镜盯着一侧的山崖草林,乔什会在那里给他们发送信号。

哒哒的马蹄从一侧传来,三辆满载的马车出现,飞速的奔向大桥。

下一刻,闪烁的光就从乔什那边出现了。

“各位注意!目标抵达!”

亨利提醒同僚们准备武器。

这时,他的头顶上开始了震荡,马蹄践踏着桥面,落下了一缕缕的灰尘。

桥那边的出口,十多名歼察局探员从藏身处窜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朝着马车开枪。

马匹受惊开始嘶鸣,后两辆马车调转回去想逃,但却被后方的歼察局探员给堵住了退路。

他们被截断了逃亡的希望,两头的火力一瞬间倾泻而来,几乎打死了全部车夫,马也被打得拉倒了车厢。

躲在车厢里的其他人慌忙爬出,这些人出来后,利用车身掩护,与两边的探员进行激烈的交火。

“奥古斯塔!放下武器!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乔什拿着一个大喇叭,朝着中央那蓬头垢面,脸上还有刀疤的中年男子吼着。

奥古斯塔的外表很容易就能认出来,乔什确信那就是他。

“没有看到托马斯的孩子!”一名探员提醒乔什道。

乔什立即认为,奥古斯塔应该把他藏起来了,毕竟带着一个孩子跑路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亦或者,奥古斯塔在穷途末路时,会以那个孩子的下落来要挟,让歼察局放了自己,比如现在。

还活着的马匹被放开了,它们惊慌失措的冲击着歼察局的封锁,歹徒也跟着反击,刹那间令乔什这边损失了数名探员。

对方凭借马车掩护,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去,如果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硬拖,拖到对方子弹打空。

这时,亨利小队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他们从桥下的廊架隐秘的爬出来,正好出现在不法分子附近,从内部给他们来了个突然袭击。

啊~!

唔~!

四名探员的突然杀出,瞬间将科诺尔帮的火力封锁给撕裂,乔什马上命令两侧的探员冲向了中央。

科诺尔帮的人被打死了一大片,基本快死光了,只有奥古斯塔一个人钻进了一辆车厢,还在顽抗反击。

他手上端着把柯尔特,火力很勐,最先靠近车厢的探员被打翻了两人,乔什立即让人们找地方躲避。

“奥古斯塔!你已经完了!放下武器!告诉我那孩子在哪?!”

乔什的劝解没有得到任何回馈,车厢里的机枪依旧在倾尽全力的扫射。

终于,他的那节弹夹打空了,攻击停止,车厢里出现换弹夹的动静。

乔什立即大声命令,探员们朝着那节车厢疯狂的射击。

子弹打烂了车门,打碎了玻璃,打得爆起一大片血迹,里面不管藏有什么活物,都不可能在这一次扫射中活下来。

最终,探员们停止了射击。

万籁俱寂,血液从门缝中流淌而出,滴落在车轮下方。

乔什长吁一口气,掏出一把小手枪,与探员们一起,朝着车厢聚拢。

韦登抢功般的最先上前打开了车门,一具男性的尸体软绵绵的滑了出来,身上全是子弹孔,血流不止。

他蓬头垢面,脸上有着标志性的刀疤。

看到此人,乔什悬着的心顿时就放松了下来。

“结束了……”

随着的话音落下,探员们纷纷举起双手惊喜狂欢。

这个让他们追捕了许久的东部恶魔,这个杀死了无数歼察局同僚的大歹徒,终于死在了总监察的围剿计划之下。

然而,总是会有人发现反常的地方,说出泼大家冷水的话。

“这人的脸有问题……”亨利将枪收好,蹲下仔细查看死者的面容。

没过多久,他伸手轻轻一撕,把死者的脸皮撕下来了整整一块。

“他不是奥古斯塔。”

这个发现顿时让所有人震惊万分,没人想到这居然是个替身!

乔什双眼圆瞪,刚放松的脸部肌肉立即紧绷起来。

他一把推开死人,把头探进车厢里检查,身后的韦登不可置信的念叨起来:“怎么可能!?消息又走漏了吗?不,不对,奥古斯塔已经没剩多少能供他使唤的帮众了,他骗了所有人!包括他的这些手下!”

乔什的目光不停的扫视,他看到了碎裂的玻璃和满地的血迹,注意力最终停留在了最后边的一个紧贴着角落的箱子上。

那箱子表面满是弹孔,明显是被刚才歼察局的集火给打出来的,血液不停的从里面流出来。

乔什勐然有个非常不妙的预感,他走了上去,将那个箱子打开了,而下一秒,他的童孔收缩,时间彷佛凝固在了这一刻。

“总监察先生!”

亨利发现乔什的背影僵硬,察觉到了什么,整张脸的表情也变了。

“我们造就了一个大麻烦……”

乔什叹了口气,探员们也纷纷上去,看清楚了那箱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全身被捆绑着的小男孩,他嘴里塞着很厚的棉团,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而刚才歼察局的疯狂射击,将他给杀死在了车厢里……

……

瓦尔丁镇,戴蒙家族废弃庄园。

阿瑟今天亲自驾驶马车过来,运送维克托酿制的白酒。

他们一共五个人,只有一辆马车,之所以这么少,是因为维克托没再使用诞罗斯真菌,酿造效率明显低下了不少。

维克托与唐尼站在酒厂外等他,桑神父坐在一处篝火旁取暖,大白天的,老头子都感觉很冷。

“不到一百瓶,太少了……我还是隔一个月再来吧!”

阿瑟有些失望的看着那些剩余的货。

“那行,不如这样,这些酒今天就招待你们了,我们好好的喝一场?”维克托很自然的邀请对方。

阿瑟晃了晃脖子,长途跋涉也有点疲惫,于是就同意了。

这时,维克托叫他单独去谷仓那边,说有事情找他商量,关于更好的产品。

阿瑟与维克托的合作赚了不少钱,兴许是对金钱的贪欲令他少了许多戒心,竟跟着维克托过去了。

谁知道维克托进门后,就将门拴上,唐尼立马从一旁跳出来,一把枪直接抵在了阿瑟的额头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阿瑟·德莱文 外边还能听见搬运工和马夫调侃的声音,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大在谷仓里,被人用枪怼上了脑袋。

气氛一瞬间沉寂如水。

如果换个人,比如维克托那位白痴堂兄,估计现在都被吓得尿了裤子。

可阿瑟,这位改头换面多年的亡命之徒,早已习惯了各种刀尖舔血的日子,对这种情况也不止经历过一次。

他彷佛没有看到那漆黑的枪口般,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木箱子上,不慌不忙的掏出烟草和白纸,自顾自的卷起了烟丝。

维克托叉着腰静静的看着对方,而唐尼则一脸郁闷的,枪口跟着阿瑟移动。

“你不怕死?”

“你不开枪?”

两个问题,分别从维克托与阿瑟的嘴里道出来,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

终于,维克托让唐尼将枪放了下来,他自己则抱着双手,靠着木柱子看着阿瑟。

半晌时光,阿瑟将香烟卷好,率先递给了维克托。

“产自德慕赫州的烤烟。”

维克托接过来,慢条斯理的点燃,随后开始了吞吐。

唐尼手上还拽着枪,对维克托的表现摸不着头脑——是他让自己埋伏在仓库里要挟阿瑟的,为什么现在又和对方若无其事了?

“说吧!你听到什么传闻了吗?”

“是的。”

“所以你想要什么?”

“问你几个问题罢了。”

阿瑟与维克托你一言我一句,进行了简短的交流。

虽还有些困惑,但阿瑟也基本猜到,自己已经暴露了。

维克托吐出一口烟,问道:“什么时候离开科诺尔帮的?”

阿瑟又掏出一点烟草,给自己卷了起来:“一年前吧!”

“所以你现在和奥古斯塔没有联系了?”维克托凝视对方,阴影下的眼神越发伶俐。

阿瑟脸上挂起苦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二道贩子,维克托先生。”

“你在撇清关系?”

“不,我现在和他没有关系,不需要撇清。”

“你不害怕我告密吗?”

“那我就先干掉你。”阿瑟卷好了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感慨到“真爽”。

“我不怀疑你的能耐,但恐怕……你与你带来的那些伙伴,也走不出这片种植园了。”

维克托特别平静的威胁道,听起来有点无力,至少阿瑟是这么认为的。

后者哈哈大笑,觉得对方在危言耸听:“我的伙伴有四个人,他们都有枪,你没有胜算……”

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维克托没有一丁点动摇,他接着道:“你是不是觉得,外边那位缩着取暖的老人只是个摆设?”

听到这话,阿瑟笑容僵住了,他眼皮搭了下来,看似不屑的说:“怎么,他是什么退休的神枪手吗?”

“先见者……”

维克托澹澹的用真相堵住了阿瑟的嘴。

“我敢保证,他能在一瞬间解决掉你的四名同伴。”

原来如此……

阿瑟总算是明白维克托的底气了。

“但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维克托继续抽烟,把表情放缓,“我一直都说过,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至于你过去是不是科诺尔帮的人,和我有屁关系。”

阿瑟抽烟的速度比维克托还快:“我也已经说过了,现在我和那帮家伙没关系。”

“奥古斯塔杀了很多人,包括我的家人。”维克托摆正了自己的立场。

“我深表遗憾,但你应该去报警,让密苏勒的警察帮助你。你家人的死亡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那时我早就脱离他们了。”阿瑟总是觉得维克托在兴师问罪。

“但你清楚,奥古斯塔还会杀更多的人……”维克托将最后一点香烟扔到地上踩灭,“我知道你们争吵过,为什么?”

阿瑟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原本处变不惊的表情变得疑惑:“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

“去年6月15号,你们袭击了普雷西亚外的赛克瑞德陆军要塞,我不知道你们目的是什么,但当时你与和奥古斯塔在吵架!这就是你脱离科诺尔帮的原因吧!”

维克托也不卖关子了,这家伙是重要的知情人,一定能从对方身上,套出关于科诺尔帮的秘密。

那个潜伏在他身体里的诡异生物,不能继续存在下去,而解除这个定时炸弹的关键,在于奥古斯塔。

阿瑟童孔放大又逐渐缩小,无所安放的右手敲击着身下的木箱,终于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懂你的想法了,你在找奥古斯塔报仇,所以想从我这里获得线索。”

“可以这么说。”维克托承认了。

“那位歼察局的小伙子呢?”

“放心,只要你配合,歼察局不会管你的……他们知道谁才是目标。”

维克托给了阿瑟定心丸,可他明白,这并不是让对方说实话的重要环节。

一切还要看阿瑟自己的想法。

一根抽完,又卷了一根,阿瑟沉默了很久,他彷佛在思维中进行着斗争与挣扎。

维克托能看出来,科诺尔帮对阿瑟来说,一定是特殊的存在。

能够随意脱离帮派,还没有遭到奥古斯塔的清算,这也证实了,阿瑟在帮派中的声望恐怕不低。

“他还在杀人吗……这个没救的东西……”阿瑟的脸皮感觉都挤在了一起,那是紧绷的表现。

“没错!我想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只是为了对抗新秩序?对抗治安法令?茹毛饮血,刀尖舔血的日子就如此让人向往吗?”维克托追问道。

阿瑟咬着牙叹息:“某些超越凡人的力量,迷惑了他……或许,也是因为打击太大,他深知自己的愿望在常理之内永远无法实现,所以才会……”

说着话,他逐渐陷入了回忆,一些很难受的过去让他觉得,新卷的香烟都没了味道。

离开木箱子站起身来,阿瑟提议维克托出去走走。

维克托同意了,他看的出来,这家伙似乎想述说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打开谷仓大门,阳光正好,青鸟鸣叫,四个随行而来的马夫帮工正在喝着白酒,调侃玩笑。

桑神父在篝火旁烧酒,他想要喝点热的。

“奥古斯塔有个亲弟弟……叫约书亚……”

阿瑟双手插兜,走在前面,走向了一片没有新株的农田。

维克托从唐尼手里接过枪,跟在对方身后。

奥古斯塔背对着他,站在了农田边上,继续说道:“12年前的某一天,我在雷克顿第一次见到了他们兄弟俩。”

“那时我19岁,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所以趁着他们走路没注意,把手伸向了约书亚的背包……”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科诺尔帮过往 那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暴涨的城市人口与外来移民,被“天国在上,赛国向东”的热情思潮所鼓动,络绎不绝的登上了燥热的火车,朝着东部的未开阔土地去寻求梦寐以求的财富。

科诺尔兄弟也是那群人里,两个微不足道的体力工人。

他们在小时候就失去了双亲,为雷克顿的资产阶级干活,每天十六个小时的工作让他们能勉强的生存下去。

但,追求自由与财富是人类永恒不变的渴望。

再三斟酌下,两兄弟决定搭上东部拓荒的移民队伍,前往那里寻找奇迹。

那天,约书亚的背包里装着他们所有的家当,鼓胀的里面除了兄弟俩省吃俭用存下来的18法卡外,还有几包压缩饼干和黑麦面包。

然而,在这个贫富差距颇大的时代,熙熙攘攘的火车站里,总会发生那么点意外。

这一天,有个不长眼的小子,把手伸向了约书亚的背包。

他差一点就得逞了,不过心眼颇多的奥古斯塔当场就逮住了对方。

接下来,骨瘦如柴的小偷遭受了社会的“毒打”,奥古斯塔扬言要将其送到火车站的哨岗那里,交给警察处置。

可最终,善良的约书亚救了他。

……

眼前的农田荒芜,没有播下新的种子,阿瑟站在维克托前面,抽着香烟,往事不断在他的眼前浮现。

“‘你不该偷我的东西,伙计,你应该和我们一道出发,去往那片未被开采的黄金土地,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他就是这样跟我说的,像个诗人一样。”

苦笑几声,阿瑟脸上浮现的表情难以言喻。

莫名其妙,毫无逻辑,本来只有两兄弟的组队,忽然多了一个脏兮兮的伙伴,变成了三人。

或许是穷人们的感同身受,直到现在想起来,阿瑟都觉得很荒诞。

“奥古斯塔是个性情热烈的急性子,与他的弟弟很不同,他说他想要干一番大事业。”

当时在次等车厢,穷人们挤在各种角落,与货物为伴,奥古斯塔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弟弟与阿瑟的。

“‘这么多人愿意放弃一切前往东部,那里肯定有不少黄金,我们可以先学习一下怎么采凿,然后走出来单干,再找个傻乎乎的买家把货都处理掉……’哈哈,我当时听到这话,觉得这家伙肯定吃错药了。”

阿瑟调侃起奥古斯塔的过往,把维克托当成了老朋友般没有保留。

其实不止奥古斯塔,当时车上所有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阿瑟自己,只是他没有奥古斯塔这么夸张罢了。

“那家伙觉得自己两年内就能发财,盖起房子,然后圈一个几百亩的庄园过上老爷般的生活。”

相较而言,约书亚就要沉稳许多,他将书扔到了奥古斯塔的脸上,让他先想想怎么解决抵达密苏勒州后的第一顿晚餐,因为他们把口粮分给了阿瑟,导致只能坚持到抵达那天。

“约书亚真是个康慨的好人,换做是我,恐怕就看着奥古斯塔把你送去警察那里了。”维克托在后边听着,插了一嘴。

“是呀!”阿瑟澹澹的说道。

“后来呢?”维克托让阿瑟继续。

阿瑟取下自己那脏兮兮的牛仔帽,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结果我们发现,东部荒芜的土地上,不止没有黄金,连一颗土豆都要我们自己去播种……”

暴增的移民是灾难性的,大量没有特点的人口涌入落后贫瘠的土地,规模渺小的城镇没有工作留给他们,更没有食物养活他们。

从现代文明里强行剥离,让他们去过石器时代的生活,大部分人是没有这种生存技能的。

移民分批次组织起来,被政府安排的押车送去各种未开阔土地,去那边耕种,去与原住民争夺生存空间。

饿殍遍地、暴尸荒野……

柔弱的妇女学会了拿枪,绅士们开始使用弓箭打猎,优雅的音乐家砸掉了钢琴,扛起了斧头噼材……

所有都在改变与适应,其代价就是生命。

相较而言,科诺尔两兄弟与阿瑟是幸运的,聪明的约书亚利用了自己的口才,在黑金镇附近找到了一位采石场的包工,从他那里讨到了押运石料的体力活。

“三个成年男人,不错的劳动力,一周的薪水不会超过50法分,那位包工认为自己捡到了大便宜。”阿瑟烟抽完了,扭头看着维克托,“想喝点酒了……”

维克托从后边的篷车附近捡了半瓶白酒,递给了阿瑟。

“这点收入应该满足不了奥古斯塔的野心。”

维克托说完,阿瑟勐灌了一口,接他的话道:“压倒人们心中那根弦的,不仅仅是低廉的收入,还有怨念与委屈。”

有一说一,能在采石场找到一份工作,相较于那些露宿荒野山林的其他移民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但生活总不会如此的一帆风顺,三人只拿到了第一周的工资,就在接下来的押运中遇见了山民劫匪的袭击。

那时的阿瑟还不会用枪,就连奥古斯塔也不会。

约书亚会开枪,可他没有枪。

同行的还有五个押车,但这几个人全死在了歹徒的子弹下。

三兄弟非常机敏的果断逃离了,而那一车的石料,也不知所踪。

“包工拒绝支付我们一周的薪水……”阿瑟脸颊逐渐泛红,“他损失了一批货,把责任全怪罪在了我们头上。”

“虽说这确实是我们没能护住那批石料,但他既没有提供我们武器,也没有教会我们打枪,不管遇见了怎样的危险,我们这帮人都毫无反抗之力。”

这种事情很明显,在配枪的成本计算上,包工果断抛弃了低廉的人命。

“我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阿瑟表情显得有些不满,“只要一周没有收入,那下一周我们就得饿肚子,谁还有力气干活?”

约书亚曾找过包工,希望可以拿到这份工资,他提出了双倍的劳动时间来补偿。

然而不出意外,对方果断拒绝了。

这么一来,守法的公民就只有一个选择,离开采石场去寻找其他谋生的办法。

“没有人能坚持饿一个星期还有体力干活,这是我们蜕变的一天……”阿瑟有些醉了,“从守法的良民变成了东部独具特色的不法分子!”

三人在那一夜仔细商量,阿瑟自己首先提出来要去揍包工一顿,然后从他手上拿走应得的薪酬,再扬长而去。

约书亚却觉得,这么做会让他们成为治安官的追捕对象。他思考了一番后,提议可以趁着夜色熘进包工家里,把钱偷走。

奥古斯塔没有说话,他一向都听自己这位聪明弟弟的建议。

于是三人敲定,阿瑟熘进包工家里,奥古斯塔在窗口接应,约书亚在路口放哨……

第一百一十七章 蜕变 那位倒霉的包工就住在离黑金镇不远的一条小溪旁,他家是自建的两层小楼,马棚与牲畜圈在背后,还养着一条无精打采的大黄狗。

夜幕下,唯有那门前的一盏油灯隐隐约约,大部分都是漆黑一片。

流水潺潺,包绕着对方的家园,也算是块风水宝地。

三兄弟耐心的等待对方卧室熄了灯,并且确认了那只大黄狗已经呼呼大睡。

又过了半个钟头,阿瑟第一个上前,鬼鬼祟祟的查看房屋周边的安全,没有问题后,其余二人才开始行动。

他撬开了对方厨房的窗户,踩着奥古斯塔的手掌窜了进去。

很快,一个诡异的人影就在这家人的客厅里到处闲逛,寻找着可能值钱的东西。

金属装饰物、挂画、银勺子和餐具……

阿瑟搞到了远超他们三人薪水的东西。

他将那张许久没有清洁过的桌布撤了下来,把所有搜刮到的东西都塞了进去。

不仅如此,他甚至偷偷潜入了包工和他老婆的卧室,还有他们那不到五岁的女儿的卧室,去搜刮,拿走能带走的一切金属制品。

“有串金项链我没敢拿,那女人连睡觉都套在自己脖子上。”阿瑟带着醉意,依旧清楚的记得当晚发生的所有细节。

“所以当晚,我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现在想想,或许就是我的选择,让我们三个人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错误,叫做贪婪。

只开了一半的厨房小窗,没办法将阿瑟打包的所有东西都弄出去。

奥古斯塔站在窗外接应,双手死命的往外拽,发出的声响已经达到可以吵醒人的程度了。

他们俩都被吓了一跳,屏住呼吸聆听楼上的动静,好在确认对方没有醒来。

接下来,两个小偷开始商量怎么把东西弄出去。

他们又换着方向尝试,依旧没办法将鼓胀的包裹挤出来。

马路口的约书亚在焦急的朝着这边张望,在他看来,进去偷不到2法卡的东西,应该花不了这么长时间。

“我们当时被赃物迷了心窍,从来没想过还回去几样东西……”

阿瑟摇头苦笑,笑自己蠢。

不止是他,奥古斯塔也没有提这点,他建议阿瑟从正门出来,那里肯定能通过。

阿瑟没怎么思考就同意了,他背着这包赃物,鬼鬼祟祟的溜到客厅,将门给打开了。

迈出两步的他发现,确实以门的宽度可以顺利的弄出赃物。

于是,这家伙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他兴高采烈的往外挪步,却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一对泛着光的小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

是那条黄狗!

它怎么醒了?

看家恶犬没等阿瑟反应过来就扑向了他,随后就是激烈的搏斗与犬吠,这样的猛烈动静,马上就吵醒了包工的全家。

“男主人端着枪出来打我们……”阿瑟讲述着结局,“但他没有看到躲在门边的奥古斯塔,被一棒子打中了后脑勺。”

说完,阿瑟给拉开衣领,向维克托展示他肩膀到脖子间的一道狰狞的疤痕。

“那条狗咬的,差点要了我的命……”

“奥古斯塔捡起包工的武器,开枪打死了那条狗,这是他第一次开枪,几乎抵着那畜生的脑袋打的……”

阿瑟说完,继续猛灌酒,半瓶酒很快就见了底。

那是他们蜕变的一夜……

望风的约书亚看到他们出了意外,赶紧跑过来,为阿瑟处理伤口。

而那位倒霉的包工,被不知轻重的奥古斯塔一棒子砸到脑袋,已经没了气。

“他死了……是奥古斯塔干掉的第一个人……”

阿瑟叹着气。

“我们被吓坏了,约书亚让奥古斯塔扔掉枪,一起扶着我逃走。”

“可这时,他的目光,却盯着屋门里的那两个颤抖不已的人影……”

“那对母女!”维克托惊呼一声,几乎能猜到接下来的故事。

阿瑟眼神复杂,但又非常的无奈。

当时,约书亚劝过奥古斯塔放过这对母女。

但是,初尝杀心的奥古斯塔害怕对方去镇上报案,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少见的不听弟弟的劝解,拽着那根杀死包工的凶器,冲进了屋子里……

……

“每个选择,都有其后果……可不幸的是,有时你早已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抉择,而它所带来的后果,已然伴随了我们的一生。”

杀害这一家人,并没有让三兄弟逃离通缉,他们被镇上的一名晚归的木匠看到了。

接下来,就是长达半个月的逃亡。

通缉令贴遍了这片区域,他们无法工作,没有收入,只能像个野人般在荒野上悲惨求生。

可他们并不是猎人,不知道怎么捕杀猎物,大部分时间都是饿着肚子,骨瘦如柴,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饿到走不动路,也没办法逃离巡逻的治安官,在某天午后,三兄弟在靠近瓦伦丹保留地的附近,被一群赏金猎人给抓住了,他们被关进了铁笼子里,即将送去施行绞刑。

“嗯……我们这三个混蛋真的就该死在那儿……”阿瑟想起来都觉得可笑。

不过很明显,他们三个恶棍没死成。

谁也不曾料到,忽然出现的一帮原住民劫持了囚车,杀死了那帮赏金猎人,并放走了所有的囚犯。

命运在短时间内几经反转,让阿瑟三人顿时有种恍然若梦的不真实感。而且很奇怪的是,原住民也没有杀他们,反而给他们弄来了食物和水。

冒着引发战争的危险,越界劫杀了一群赏金猎人,仅仅只是为了救下一帮囚犯?

阿瑟他们无法理解这群瓦伦丹人的目的。

“没有莫名其妙的恩情……我们当时还太年轻,不明白所有命运的馈赠……”

“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维克托随口接了一句。

阿瑟赞同的看着对方,接着道:“那帮土著没有立即要求我们做什么,当时我和约书亚都很虚弱,只有吃饭的力气,而奥古斯塔被叫上前去,与他们的首领谈了些什么,很奇怪,当时的奥古斯塔根本就不会土著语。”

于是接下来,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瓦伦丹人就这么走了,而那一车至少有十名囚犯,包括阿瑟三人在内。

他们在集体商量后,决定搭伙去抢劫一辆路过的马车,先搜刮一番后再做打算。

而这,就是科诺尔帮的起源了……

那个年代,《东部治安法令》尚未颁布,不法分子等于一种职业,而这种职业正好适合奥古斯塔三兄弟。

他们认清了政府的谎言,知道所有的移民都被骗了,可既然已经到了这荒芜之地,为了活下来,唤醒本能的原始兽性,才是生存的第一要点。

三兄弟的才能都很突出,奥古斯塔擅长笼络人心,拉帮结派,而阿瑟在学会用枪后就从无敌手,妥妥一个勇猛的执行者,至于约书亚,他担任起了出谋划策的角色。

恰恰正是因为约书亚的谋划,让奥古斯塔干掉了小团伙中与他争权夺位的另外二人,使得他能顺利上位,带领团伙一边作案一边壮大,很快就聚集了不下五十人,成为不容小觑的匪帮。

他们的活动范围一直都在黑金镇附近,甚至在镇里都有帮派的据点。

这帮匪徒蛰伏起来,时刻等待着一场惊天动地、能够让他们发财的大机遇到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约书亚之死 当然,在拥有治安所的镇上设置藏匿点,肯定需要用一些手段。

比如,奥古斯塔很狡猾的拉拢了某位警长为其打掩护,并且还时不时的站出来充当临时治安官的角色。

那位警长会将周边的一些“能赚钱”的机会偷偷透露给科诺尔帮。

奥古斯塔在得知后,会立刻安排人马过去,抢走那些值钱的东西。等到这群人跑得没了影,他自己又扮演临时治安官姗姗来迟。

这样既搞了钱,又挣得了名声,双赢就是赢两次,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

混乱无法治的地方就是如此的荒谬。

那段时间的三兄弟,春风得意,获得了极大的成就感。

“我们当时甚至认为,人生就该如此……”阿瑟想起来还有点得意。

“奥古斯塔是帮派的主心骨,但真正的定海神针却是约书亚,他是那个能够踩下刹车的人。任何行动,他都会再三斟酌的谋划,将伤亡尽量减少到最低,而同样的,风险也就最低。”

“小打小闹虽然没办法让我们一夜暴富,可却非常的持久,血腥暴力事件只会加速帮派的灭亡。”

作为内应的警长,当然也能得到他的那一份,双方合作起来相当愉快。

但还是那句话,放纵自己的欲望是极大的祸害,奥古斯塔从来都不满足自己当下的成就。

他想要成为资产阶级或者庄园奴隶主,他要拥有自己的房子或者产业,他要当人上人!

那么首先,他需要一大笔钱,需要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在几十年的人生里总会光顾他的。

某一天,有个帮派里的人,在镇上打听到了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本地最大的工厂主,一个叫做托马斯·康沃尔的家伙,近年来屡屡暴富,建立了密苏勒州最大的能源产业。

他包了一辆火车,最近会途径黑金镇附近。

据说货厢里装载的,都是来往东西部的奢侈品,而前面的贵宾车厢则搭载着有钱富人,说不定还能在里面找到装满了现金的保险柜。

这可是一桩“大买卖”!

奥古斯塔得到消息后,马上召集来了阿瑟与约书亚商量行动计划。

“得先与警长沟通一下,约书亚首先就想到了这点。”

阿瑟想起来,语气里满是懊恼。

“我们就该听他的,可惜奥古斯塔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钞票。”

“那位警长肯定会反对,而且事实上,他从来都只同意我们以最小的伤亡,抢劫那些没有多大势力的普通商贩。”

现在懊恼已经没有意义了,当时的奥古斯塔也知道警长会反对,所以他擅自做主,带领了所有帮众去埋伏火车。

约书亚在考察完地形后,认为己方即便成功,也无法摆脱嫌疑,那位能源大亨一定会查到黑金镇,从而把他们给刨出来。

他反对这场劫持,可依旧说不动奥古斯塔,那家伙已经不管不顾了。

在密苏勒州横行了将近四年,依旧没有搜刮到足够的财富,这让奥古斯塔相当的急躁。

“谁让他是老大呢!”阿瑟扔掉瓶子,懊恼变成了恼怒。

之所以成为兄弟,那就得无条件的支持对方,哪怕知道迎接他们的结果很危险。

科诺尔帮倾巢出动,在铁轨上埋设炸药,随着起爆器压下,火车车头与货物厢还有贵宾厢被隔断,埋伏在两侧的歹徒一拥而上,冲进车厢里杀掉所有拿枪的安保,搜刮一切值钱的东西。

“托马斯那混蛋真TM有钱……”阿瑟谈及那位大亨有点不屑,“谁都知道,那家伙一开始其实和我们没什么两样。”

抢到财富的帮众都疯了,车厢里尽是普通乘客与富人们的哭喊。

就在这时,奥古斯塔的手下逮到了一个特别的家伙。

那是个年轻人,同样姓康沃尔。

“那个小子不停的威胁我们,说他的伯父会找到这儿来,把我们的皮都拔了挂在树杈上,让秃鹫啄食我们的肉。”

阿瑟扭头看向维克托,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这就是一切的起点。

“原来如此……”维克托差不多也明白过来了。

乔什一早就怀疑过,托马斯与奥古斯塔在很早以前就有私怨,这或许就是私怨的由来。

约书亚当时极力的劝阻奥古斯塔不要杀死那个年轻人,他提出可以绑了这小子,用于和托马斯谈条件,这样可以换来更大的利益。

然而,奥古斯塔忍受不了被一个毛头小子骑在头上怒斥,于是当场就开枪把他打死了。

并且,他还照着年轻人威胁的那样,将对方给剥了皮,挂在了案发附近的一棵树上。

“我们三个里面,约书亚从来就不是一个心肠恶毒的人,可能只有他明白,我们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其实是迫不得已……”

“不管是抢劫也好,偷窃也罢,都是生存的必要手段。”

“拿走他人的财物,但最好能留下受害人的性命,约书亚一直都是这样做的,我们当时真的该听他的……”

阿瑟落寞的述说着,维克托几乎能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奥古斯塔一朝暴富,让他有些得意忘形到飘飘然然。

他没有意识到,一旦触碰到了底线,过去的朋友立刻就会变成敌人。

康沃尔能源公司在案件发生后,立刻联系上了密苏勒州的警方,开始到处张贴起了通缉令。

虽然一开始,没人知道这帮歹徒是什么人,毕竟密苏勒州的恶人太多了。

但,总有人会夜不能寐,心惊胆战,生怕什么时候那个残忍的能源大亨会查到自己头上来。

而这个人,正是黑金镇的警长。

某一天,约书亚失踪了,科诺尔帮在黑金镇的据点被突然袭击,十几名治安官联合围剿,将那里掀了个底朝天,留守的帮派成员没一个活下来的。

匆匆逃离黑金镇的奥古斯塔很懊恼,他在清点人数时发现自己的亲弟弟不见了。

“我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的搜寻约书亚的下落,可惜啊……”阿瑟的话音非常的苦涩,“他再一次出现时,却是在黑金镇的绞刑架上……”

约书亚死了……

那一天,科诺尔帮失去了那位唯一可以制约奥古斯塔的人,也失去了他们的“大脑”。

过去无往不利的科诺尔帮,在那时开始产生分歧,人们的心态变了,有懊悔,有恐惧,有愤怒,有埋怨。

“我喝得酩酊大醉,揍了奥古斯塔那家伙一顿,所以……为什么我们当时就没人听约书亚的呢……”

阿瑟坐在泥地里,脸颊抽搐着,写满了悔恨。

“当然,那时我们所有人都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荒野匪帮 当晚,科诺尔帮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攻打黑金镇的治安所!

奥古斯塔被仇恨所驱使,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将治安所内的十名治安官全部杀死,事后更是一把火,将那座二楼小木房子给烧了个干净。

“你们现在看到的黑金镇治安所,是后边才重建的。”阿瑟向维克托解释。

那次暴动,被密苏勒政府称为黑金镇大动乱,周围聚居地的治安官都赶了过来,对阿瑟他们进行围剿,帮派这边只有寥寥几人活下来逃离了现场。

奥古斯塔率领老弱残兵逃进了荒野的无人区,再度过上了茹毛饮血的日子。而他们辛辛苦苦抢劫的那笔钱,被留在了黑金镇上,已经没法取回了。

以为离梦想越来越近,没想到瞬息之间被打回了原型。

奥古斯塔自那天后,脾气就变得越发的暴躁,经常打骂帮众,而同样的,阿瑟与他之间产生了不少矛盾。

双方的裂隙逐渐扩大,只是碍于死去约书亚的愿望,他们才暂时没有分崩离析。

科诺尔帮为了生存,开始游荡打劫一切可以打劫的旅人。

在取得部分成果后,奥古斯塔又开始广招人马,并且不会像约书亚那样进行筛选,只要够狠够听话的都能来,包括臭名昭著的逃犯们。

少了约书亚的束缚,奥古斯塔变得越来越凶残,被他抢劫的人很少能幸运的活下来。

“我们都感觉这里缺了什么……”阿瑟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仿佛那里有个看不见的黑洞,“总是需要用刺激的事情来麻痹自己。”

奥古斯塔逐渐变得疯狂,每个人都认为他会失控。

不过幸运的是,老天爷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

在一次抢劫行动中,科诺尔帮碰到了另外一个不法分子的帮派。

那群人正在围堵一行车队,许多押车都被他们杀害了,仅剩的一个女人被凶恶的歹徒给拖拽下了车,意图对其进行侵犯。

那一天,奥古斯塔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盯着那群凶恶残暴的劫匪,就这么痴愣得看了十几秒,随后立刻张嘴,突然对所有人下达命令,让他们马上过去救人……

“救人?”维克托听到这里,觉得相当不可意思。

一个最为残暴的帮派老大,突然发了善心,谁能理解?

“但事实就是这样的。”阿瑟回头看了维克托一眼,“并且与我而言,我自己也不后悔当时的决定,因为我们救下了‘汉娜’……”

“汉娜……”维克托又听到了一个人名。

阿瑟眼中再度泛起了悲凉,他叹了口气:“诶~!是啊,她是多么……善良美丽的一个女人……她原本能成为我们的救赎……”

“哎!现在想想,那家伙当时会发呆,也许是听到了……来自约书亚灵魂的劝解吧……”

这个叫做汉娜的女人,就是当时差点被侵犯的那位。

奥古斯塔救了她,知道对方在刚才的袭击中失去了自己的丈夫。

所以……

奥古斯塔成了她的丈夫……

“我不理解!”维克托觉得这故事越来越奇怪了。

阿瑟咯咯笑了两声:“有什么不好理解的?男人需要女人,不是天经地义吗?”

“她一个良家妇女,为什么会愿意跟着你们这群歹徒?莫不是你们强迫人家的吧?”维克托眼神带着鄙夷。

“我们从来就没有强迫过她,而事实上,她根本就不具备在东部独自活下去的能力,跟着我们是最好的选择。”阿瑟谈起汉娜,一会儿神色黯然,一会儿又会心一笑。

这个女人的到来,给了科诺尔帮少有的活力,在奥古斯塔与她结婚前,帮众们都被老大给约束着,不能未经女士允许就随意去碰人家。

这位女士不仅性格温和,还做了一手好菜,当然,得为她提供齐备的食材。

她特别的勤快,会自己将男人们脱掉扔在地上的衣服拿去洗干净,特别是奥古斯塔的,每次他将干衣服穿在身上时,都能闻到淡淡的香味,也不知道汉娜是怎么洗的。

“她还会算账,会吹原住民的排笛,会唱动人的诗歌,如那童话故事中的吟游诗人般。总之,这位女士除了荒野求生外,会做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们总能在她身上发现新的乐趣。”

阿瑟望着天空,群鸟飞过,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太阳落山了,然而故事还没有讲完。

“在那一刻,汉娜似乎填补了约书亚的位置,让失去友人和亲人的我与奥古斯塔,找到了填补内心中空洞的那部分。”

话音落下,维克托从阿瑟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家伙一定同样喜欢着那位“汉娜”。

果然接下来,他自己就承认了。

“如果不是奥古斯塔抢先一步,我已经向她求婚了。”

阿瑟心中升起怨念,而且越来越想不明白,最后干脆爆了粗口:“妈的,我早该这么做的,跟着奥古斯塔那个恶棍是个最错误的选择……如果是我的话……我的话,说不定她还能在我身边,我们现在就定居在黑金镇里,过起了简简单单的幸福生活。”

听到这里,维克托忽然发现了端倪。

汉娜去哪里了?

他望向阿瑟,等待对方解答。

故事继续……

奥古斯塔与汉娜顺理成章的结婚,帮派少有的消停了几天,将过去搜刮来的财务用于挥霍,大鱼大肉的,好好享受了一生中少有的欢乐时光。

然后就在去年的某日,一行瓦伦丹人突然找上了科诺尔帮,直接要奥古斯塔与他们的首领面谈。

“瓦伦丹人来找你们?为什么?”维克托忽然想到了什么,迫不及待的询问,“他们越界了吗?”

阿瑟点了点头:“是的,但是离保留地并不远,因为我们当时转移藏身处后,把新的藏身处安置在了国界附近,靠近普雷西亚。”

普雷西亚是保留地里最大的聚居点,相当于密苏勒州的丹德莱恩,只是要落后几百上千年而已。

“我们当时已经拔枪了,但奥古斯塔让我们别和原住民起冲突,他自己单独过去和对方的首领谈。”阿瑟接着说。

“对方的首领长什么样子?他们说了什么?”维克托心中一动,立刻开口问。

阿瑟摇了下脑袋:“不知道,但与奥古斯塔交谈的原住民首领,年龄比较大了,而且他喜欢打手语,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奇怪的是,奥古斯塔貌似能看懂。”

手语!

维克托立刻想到了那个叫做“鸦”的瓦伦丹老人。

原来如此,都联系上了,奥古斯塔与鸦确实有关系,他们在当时会面后,肯定达成了某种合作协议。

第一百二十章 谁的责任 “对方是来要求报偿的……”阿瑟如是说,“还记得我之前讲过的吗?过去我们被赏金猎人抓住过,有一帮原住民救了我们。”

这点维克托当然记得,他当时还接了一句茨威格的名言。

命运暗中标注好的价格,已经到了需要奥古斯塔与阿瑟偿还的时刻了。

赛国的陆军为了防止原住民组织大批人马反扑,在普雷西亚周围各处都安置了大小不一的据点。

原住民时常会有越界情况发生,人数不多还能掩人耳目的偷偷摸过去,可一旦数量庞大,赛国的军队立刻就能发现这帮土著的企图。

鸦与奥古斯塔面谈,目的就是希望借助他的力量,将一处赛国的陆军要塞捣毁。

那座垒石与木桩重叠搭建的坚固要塞,掐在了保留地与密苏勒州交界的咽喉位置,犹如一把利剑直刺原住民的咽喉,不管是狩猎还是采集,一旦靠近要塞,就会遭到驻守士兵的枪击。

拔掉这座要塞,原住民才能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这是一个危险严峻的任务,就算奥古斯塔愿意协助鸦,要攻破要塞也会非常的艰难。

况且,阿瑟对此表达了坚决的反对。

“我当时就提醒过那家伙,让他不要忘了约书亚。那时的帮派,好不容易在政府与康沃尔公司的夹缝下求得生存的机会,干嘛要为了这帮野蛮人去冒险?”

阿瑟越想越气,也就是在那时,科诺尔帮隐隐形成了两波派系,分别以阿瑟与奥古斯塔为首,不过还没有到完全分裂的程度。

“‘就干完这一票’!那混蛋当时就是这样来安抚人心的,我也是傻,真的就信了他的鬼话!”

阿瑟最终被奥古斯塔说服了,毕竟他们都不是喜欢欠债的人,原住民救了两人,他们必定会偿还这个人情。

于是,奥古斯塔与鸦商量决策,制定了一个神奇的计划。

科诺尔帮先伪装成被原住民袭击的商队,引来巡逻士兵的注意,然后趁机反扑,杀死了十几名陆军士兵,而后换上了他们的衣服,再度伪装成被原住民袭击的巡逻队,去向要塞求救,成功叫开了他们的城门。

执行计划的帮派成员基本都是贝恩、斯德曼、卢高等西大陆人种,赛国的士兵分辨不出他们真假,真的将“伤兵”放进了要塞里。

而后,奥古斯塔与阿瑟带人趁着夜色,将要塞的军火库点燃了,随之而来的剧烈爆炸产生了连锁反应,整个要塞顿时就炸了营。

要塞的最高尉官知道一定是那帮伤员捣的鬼,但因为是在夜晚,彼此之间分不清,科诺尔帮的人又在大声指认无辜的士兵来扰乱众人视线,搞得瞬时间整个营地异常混乱。

这时,埋伏的原住民开始行动了,他们从外部发起了进攻,奥古斯塔的帮众偷偷打开了城门,放这帮原住民溜了进去。

后续的科诺尔帮大部队也骑马奔驰而来,配合原住民对要塞里的军队进行了杀戮。

最终,整个要塞三百名士兵全都在这场动乱中被消灭,他们的尸体堆到了中庭的深坑里,准备一把火全部烧掉。

“重点来了,我的朋友……”阿瑟逐渐咬牙切齿,“我以为那堆尸体会直接烧掉,可那些土著竟然搞来了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摆在了周围,开始围着尸坑跳舞,就像是……就像是举行一场无比邪恶的祭奠仪式。”

阿瑟回想当时的场面,目光中都闪烁着心悸。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帮助这群蛮子搞血腥的祭祀吗?我非常的不适,准备找奥古斯塔谈谈。”

“但马上,我听到了他与其中一名懂通用语的土著聊的话,他们在讨论什么无形之术,还有密传什么的……”

“我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场屠杀哪里是什么还债那么简单,明明就是奥古斯塔与这群土著做的恶心交易!”

无形之术,先见者……

这个时代的人即便没有亲眼见识过,也是有所耳闻的。

望着那群跳舞祭祀的原住民,阿瑟肯定能将他们与之联系起来。

暴躁的阿瑟当即就抓住奥古斯塔的衣领,质问他与对方有着怎样邪恶的勾当。

原来,在上次他们被原住民拯救时,奥古斯塔就与这群土著达成了协议。

在一定时间后,他必须得偿这份恩情,帮助原住民做一件事情。

奥古斯塔在第二次交涉中,谈得了新的条件,原住民为了得到科诺尔帮的助力,答应会将部落不外传的密传序列分给他一份!而代价就是需要科诺尔帮与瓦伦丹部落长期合作。

“这才是真相!那个混蛋骗了我们所有人!”

阿瑟站起来,对着天空怒吼。

“什么‘干一票就完了’,他是想将我们所有人都捆绑在他的野心战车上。”

“我提醒他,忘记约书亚是怎么死的了吗?我还提醒过他,汉娜还在营地里等我们回去……”

阿瑟的愤怒化为泪水,从眼眶里流淌而下。

维克托沉默不语,他想到了奇诺的证词,他当时在陆军要塞里见到的那两个争吵的人,果然就是阿瑟与奥古斯塔。

看来奇诺就是在瓦伦丹人祭祀中,因为某种错误的原因产生的人类与食尸鬼的混合体。

阿瑟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这点。

他被愤怒驱使,没有容忍那帮原住民继续进行邪恶的祭祀,将他们驱离,破坏了祭祀的器物,导致双方剑拔弩张,差点大打出手。

奇诺应该就是这样,因为仪式的中途破坏,与秘宿进行了接触,从而成为了一种特殊存在。

正常食尸鬼与秘宿有关联,但它们是怎样出现的尚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不是像奇诺这样产生的。

阿瑟自那之后,带着将近三分之一的亲信帮众离开了奥古斯塔身边,准备和这个疯子划清界限。

可事情还没有完,从阿瑟目前的痛苦表情来看,更大的悔恨还在后面。

“奥古斯塔答应了那群土著人,将屠杀要塞的罪责全部揽在了科诺尔帮的头上,这个白痴……”

“他以为自己能够凭借帮派的机动性与陆军周旋,却没有想到,我们的敌人不止是政府,还有同样藏在暗处的那些不法分子们!”

过去的低调强盗生活,让奥古斯塔逐渐忘了危险的来源……他忘了还有一个最大的威胁,在逐步逼近科诺尔帮。

那就是托马斯·康沃尔!

要塞屠杀事件后,科诺尔帮等于是站在了明面上,与联邦政府对着干。而那位牢记仇恨的能源大亨,也在关键时刻出手,买通了另外一个不法分子的帮派,利用同为歹徒的眼线,找到了科诺尔帮的藏身处……

而恰好,奥古斯塔当时为了对付警察,误导他们去往其他地方,率领大部队在荒野上与治安官队伍们周旋,营地里就只剩了汉娜与寥寥几人……

也就是在那一天,留守的人面对了一群突然杀入营地的,穷凶极恶的歹徒!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后的狂欢 余晖在天边,荒凉的田野一片凄惨,那是岁月的痕迹。

时间永远都是旁观者,所有的过程与结果,都需要当事人自己去承担。

“汉娜死了……”

阿瑟没有谈接下来的事情。而维克托知道,科诺尔帮即将彻底的分裂……

那位女士,成为了压断这根弦的最后一枚砝码。

“接下来,奥古斯塔他们干了什么,我不关心,我也不想去关心……他害死了我视为兄长的约书亚,又害死了我所挚爱……”

伸出手指,指向瓦尔丁镇上的点点灯火,阿瑟朗声道:“六十年前,我们自诩辉光的选民,来到这片土地,向险恶的自然和原住民宣战……现在,我真的想问一问这些不畏艰难的先辈们,值得么……”

究竟是选民还是弃民?

维克托更倾向于后者。

跟着阿瑟离开科诺尔帮的同伴们,大部分都是建帮初期的那些走投无路,却良心未泯的人。

阿瑟带他们回到了黑金镇,这么多年过去,如今改头换面的他们,早就不被记得了。

阿瑟将仅有的资金汇集起来,干起了贩子的生意。虽然没办法暴富,但还算稳定安逸。

“奥古斯塔最近的一系列行动,是在向托马斯复仇吗?”维克托询问道。

“复仇?”阿瑟不屑的笑着,“在他心里,达成自己的野心才是头等大事。”

“你去过黑金镇,知道后山上的墓群吗?汉娜和约书亚都葬在那里,我只要在镇上,每天都会过去清扫墓。”

等一下……

维克托听到这里感到很奇怪:“约书亚就算了,那位汉娜女士为什么会葬在黑金镇?”

“因为给她收尸的人是我!”阿瑟双眼略有血丝,“奥古斯塔那个杀千刀的,他在回到营地见到汉娜的遗体时,就只会发怒和大喊大叫,带着人马到处找凶手报仇,却连给她妻子收尸都忘了,哼……我真想把他的脸打烂……”

好久都没有这么愤怒过了,阿瑟一口气讲了很长的故事,现在显得有点疲惫。

接下来科诺尔帮的事情,阿瑟肯定不清楚的,毕竟他离开了。

那么,奥古斯塔当时已经得到密传了吗?他后来为什么会背叛鸦?又袭击了炼铁厂,用仪式杀光所有人?

维克托家里的那座郊狼雕像,对他有什么作用?

反复思考间,阿瑟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对他咯咯笑道:“时候不早了,如果你小子不准备把我供出去,那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去镇上吃点东西怎样?”

……

对于阿瑟的回忆录,维克托认为还是可信的,毕竟这么长的故事,他一时半会儿也编不出来。

再说,还有奇诺的供词在那里,至少能说明阿瑟与奥古斯塔现在不是一路人。

庄园离瓦尔丁不到两公里路,维克托作为东道主,当然得自己掏钱请这帮远道而来的押车畅饮。

那辆空篷车就一匹马拉着,除了桑神父坐在上边外,其他人都步行。

维克托这才注意到篷车的马匹有些特别。

它通体雪白,四肢强健有力,独自拉车,踏步也不喘气。

当他们到达酒馆门口时,阿瑟狠狠的拍了那马屁股一巴掌,这动物发出一阵不耐烦的“娇喘”,声音都与普通马匹有很大的差别。

“这匹马真不错……”维克托看着白马神采奕奕的样子,感叹了一句。

“嘿……你的眼光也不错,这畜生是我从游浪旅人的黑商那里买来的,你看它的额头。”

阿瑟说着举手抚摸了一下马的脑袋。

在那额头上,有一个结实的硬疙瘩,像个瘤子,但又很硬,类似被折断的角质。

“那游浪旅人说,‘白屁股’是艾楠尼亚传说里才会出现的独角兽,找我要了一大笔钱才肯卖。”

“白屁股?”维克托听到这个名字愣住了。

“我给它取得名字,怎么样?这畜生屁股够白吧?你可别起坏心思,我知道某些时候它比那些娼妓还迷人。”阿瑟哈哈大笑,把维克托的脸色给整难看了。

阿瑟接着吹嘘道:“后来,我发现这家伙能日行千里而不喝一滴水,力气也特别的大,比红土地的沙漠马都要强壮数倍,我这才发觉那笔钱花的挺值的。”

说完,阿瑟将“白屁股”套在桩子上,吆喝着叫同伴们进酒馆。

有东道主请客,这帮粗汉子完全不客气,找服务生都是往最贵的点,牛肉火腿烤火鸡,大杯啤酒摆满桌。

周围的酒客看到维克托带着一帮人进来吵吵闹闹,许多都选择了回避,把中间很多桌都空了出来,与他们隔开。

阿瑟的同伴提议找点乐子,拉近与本地居民的关系,于是他们的老大就站起来,脱掉了上衣,从墙上将装饰用的吉他给搬了下来,借着醉意在酒馆里朗声高歌。

欢快的旋律挑动在餐桌之间,原本对他们敬而远之的酒客们也被热情所感染,纷纷聚拢了过来。

男人与女人相互挽着胳膊在中央跳舞,鼓掌声与欢乐此起彼伏。

镇上的人,在平日里都对维克托有或多或少的畏惧心态,但在阿瑟这帮人的挑动下,逐渐忘了这位曾欺行霸市的煞星。

不止如此,借着整个酒馆的欢乐气氛,阿瑟的同伴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

“感谢慷慨的维克托老爷的款待!”

他的话激起了浪花,搞得酒馆所有人都接连应和起来。

“感谢维克托老爷慷慨的款待!”

吼声此起彼伏,阿瑟同伴无心的一句话,让维克托成为了这场派对的最大主办人……他现在不止是在款待阿瑟他们,而是今晚所有人消费的冤大头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不是那个手无分文的愣头青小子了,如今的他利用智谋从托马斯手上夺回了家族应有的一切,腰缠万贯,区区一场小镇派对的支出,对维克托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这片混浊荒诞的世道,短短时光岁月之中,又有几次,能这般无忧无虑的痛快畅饮?

舞池中间,人们不分男女的狂欢。

阿瑟唱跳累了,放下吉他后,从柜台那儿搞来了一副扑克,准备好好玩几把。

他望向了维克托:“维克托小子!要不要来和东部第一赌神玩几把大的?”

维克托的脸,被一名喝醉的妙龄姑娘给亲了一个大红唇印,他有些嫌弃的擦掉,然后望向了阿瑟,眼神变得古怪。

“你确定?”

“当然!”

“那你这赌神可会赔得连裤子都不剩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逐渐收束的世界线 格瑞贝恩帝国,约顿市公立学院,卡门教授的宅邸。

如前几日一样,年轻的女记者与他的同事在白天就拜访了这位学界大老的家,而对方也不出意外的在外公办,由老女仆接待了他们。

应卡门教授吩咐,图书室为两位开放,供他们查阅资料,而他自己则会在下午的课程结束后才会赶回来。

那扇关闭的门依旧吸引着史蒂芬,他几乎每天都会过去通过钥匙孔窥探,总想发现点什么。

“萨温节要到了……”艾比盖尔冷不丁的从书堆里抬起头来,“你在干嘛?”

史蒂芬再度将脸收了回来,把手背在身后,做出无辜样。

“我说……萨温节快到了。”艾比盖尔重复了一次。

“是吗?”史蒂芬双肩抖动,“有什么意义吗?”

“萨温节结束后,我们就回维纶,你得先把车票搞定。”艾比盖尔提醒对方。

史蒂芬微微一惊,询问道:“你完成了吗?”

“是的!很不错的故事……”艾比盖尔将一页页稿子像宝贝般捧在手心。

“那……为什么不马上走?”史蒂芬觉得奇怪。

艾比盖尔解释道:“因为教授邀请我们在萨温节上游玩,你知道吗?约顿商品大会也选在那天,而且约顿公学在那天正好举办毕业典礼和学术发布会,我还听说,某位拥有公爵头衔的大人物会在萨温节那天为自己的女儿举办婚礼……总之,那一天肯定非常的热闹,所有集会同时在港湾区举行,这种大场面可不多见。”

原来如此……

史蒂芬抿着嘴唇,眼神依旧在往那间屋子瞥。

艾比盖尔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刚想呵斥,史蒂芬却抢先说道:“既然你已经完成了,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在临走前,把这房间里的东西弄清楚?”

艾比盖尔很不理解史蒂芬的脑回路,别人家的藏品室,肯定不愿意随便让人进入,这家伙为什么如此的执念呢?

完全不像平日里的史蒂芬,艾比盖尔很了解这个男人。

接下来,史蒂芬才说出了原因。

“你过来看看就明白了……”

艾比盖尔凑了过去,通过钥匙孔往里面瞧,发现里面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摆件,其造型都很难形容。

插满羽毛的头冠,挂在墙上的泥塑头骨,牛皮鞘裹着的石刀,狰狞的面具等等。

有什么问题么?

艾比盖尔诧异的看向史蒂芬,后者急忙问道:“你看到那串牙齿了吗?在最上边的展台上,八颗牙齿串在一起的……”

艾比盖尔听后再度窥探,果然看到在几步台阶上有一个展览台,上边摆着一串项链,确实是八颗牙齿一样的东西被绳子串起来的。

“我观察好几天了,里面的大部分东西都没有移动过,可那串尖牙项链却每天都会被挪动,每次窥视,它的摆放姿态都不同……”

“这证明了什么?证明了卡门教授每天都在摆弄这串牙齿项链。”

史蒂芬说完,得意的叉着腰,像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般,整的艾比盖尔很无语。

“所以呢?别人家的东西,人家想怎么把玩就怎么把玩……你得注意一下自己素质,记者先生。”

“不是……”史蒂芬双手一摊,觉得很无辜,“你不觉得这串牙齿项链很邪门吗?如卡门教授这般神秘学与历史学专家,很难说他对无形之术没有兴趣。我猜这串项链有问题,说不定教授靠它在施展无形之术!”

脑补的能力挺强,艾比盖尔如此评价自己的这位同事。

而就在这时,图书室的门开了,卡门教授回来,为两位客人端来了热腾腾的茶水。

“又是充满知识的一天,两位朋友……”

……

密苏勒州,东部狂沙荒漠,在那巨大的深坑之下,古老的旧城弥散着死亡的气息,警告着所有碳基生物不要靠近。

忙活了几天,加入新队伍的阿道夫在盗墓贼头领的带领下,总算是找到了遗失地图中标注的密道入口。

“就是这里了,各位……”头领兴奋的指着地图上的位置,然后用手在墙壁上扫开了积累的灰尘,露出了满墙晦涩的象形刻字。

队伍里不乏熟手,某个干瘦的小个子把脸贴在那面墙上,闭眼仔细聆听,随后告知众人道:“空的……”

果然如此!

阿道夫深吸一口气,原来他这么多天在神殿里闲逛,一直在无效探索,真正的秘密藏在密道深处的暗殿!

“把他凿开!伙计们!”

头领大声下达指示,一个强壮的男人扛着两把矿工锄从阿道夫身边走过,递给了他一把。

“新来的朋友,该你出力的时刻了……”头领脸上挂着相当明显的假笑。

阿道夫不动声色,他知道这个团队每人都各怀鬼胎,只要没到最后一刻,大家都还能互相利用。

他接过锄头,与那名壮汉配合,开始狠狠的凿起了单薄的墙壁。

很快,墙上就被凿出了一个细孔,满地的土石。

“打通了!”

壮汉大声惊喜的呼喊,随后就是更加用力的开凿。

阿道夫眉毛皱了皱,他在看到墙后边真的有空间时,却与那壮汉相反,动作逐渐变得收敛,最后干脆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众人身后。

果不其然,他那独自在东部生活的老道经验,验证了某种危险正在逼近!

被凿开的孔隙里,有一些奇怪的气体冒了出来。

壮汉看到这里还没有在意,继续狠命的凿,可当他挖下来一块大的石板时,那种诡异的气体勐然就铺面而来,瞬间就喷在他全身的皮肤上。

啊~~~!

接下来发生的恐怖一幕,令其余所有人都被吓得止不住后退。

只见那名壮汉的表面皮肤开始飞快的溃烂,血肉一块一块的与骨头分离,跌落在地上化为黑色的胶块,不到五分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副焦黑的骨架,散落了下去。

众人赶紧后退,逃到了数十米开外。

“通道里有毒气啊……”头领感慨着,并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那名死掉的同伙,“爆发的财富同样伴随着爆发的风险,我们大家都必须清楚……”

之前那名干瘦的小子眯了眯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毒气的弥散范围,然后对大家说道:“里面的毒气很浓密,但却有限,并不能再生,挥发得差不多后就没事了,你们看!”

他指了一下某处,那里有只耗子,在油灯的光芒下往凿开的洞口方向爬,但却停在了某处没有上前,似乎能感知到危险的范围。

空气稀释了毒气,只要耐心等待,总有扩散完毕的那一刻。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神枪手养成计划 夜还很长,瓦尔丁酒馆中的狂欢还在继续。

有些人就是不信邪,偏偏要在维克托擅长的领域里和他较劲。

对拥有卜算子密传的维克托来说,只要对手不出千,是不可能赢得了他的。

掐诀算卦,先知运势方位,后知吉凶。

维克托可事先占据运气好的座位,而后又能从掐算中得知这一把究竟该不该抬杠跟注。

一副牌玩了十几把,维克托把阿瑟身上的20法卡全赢了过来。

酒客们舞动依旧,伴随着牛仔们爽朗的歌声。可我们的这位壮实的大贩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不……不可能,为什么你每次赢都能赢这么多,而输的那几把就只是底注,一点也没有要加注的欲望,难道你能看到我手里的牌?”

阿瑟的眼神明显在怀疑维克托出千。

事实上,维克托的这种密传,用在赌桌上与出千也没什么区别了,在万花筒号上早已验证了这点。

只要对方不是老千,维克托就是无敌的。

“好了,我的朋友,还要继续吗?你不是要赌大的吗?身上怎么就20法卡……亦或者,你准备把你的底裤押上来了?”

阿瑟的脸不知是因为酒劲还是尴尬,涨的通红,但很明显的能感觉到,这家伙肚子里憋着一股不服气。

“不,我不信,我要继续……你别忘了,除了底裤外,我还有其他资产。”

维克托摊了摊手,调侃了一句:“我对你那辆破篷车没兴趣。”

“不是,刚才我已经给你介绍过了,‘白屁股’,那匹独角兽……”

听到这话,维克托一愣,回想起了门口那匹白色的健壮骏马。

阿瑟这家伙赌瘾这么大吗?要把马拿来抵押。

“得了吧!如果你再把它输掉,还怎么回黑金镇?走路吗?”

感受着维克托那不信的眼神,阿瑟一拳头砸向桌子。

“别扯这些了臭小子,我就问你敢不敢再赌一把!如果你输了,就把刚才赢的所有钱加倍吐出来。”

加倍也才40法卡,对于现在的维克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不过有钱人的快乐,阿瑟估计是理解不了的。

但既然要接着赌,维克托对那匹白马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所有的能力都是阿瑟自己吹出来的,什么独角兽日行千里,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凭什么我输了就得翻倍吐出来?我的朋友,你这算盘打得不错。”

阿瑟的脸变得更红了:“那你开个条件,至少要对得起‘白屁股’的价值,要知道它可远远超过40法卡。”

“你教我用枪怎么样?”维克托眨了眨眼睛?

阿瑟一愣,疑惑的凝视维克托的脸。

原本以为他想提什么苛刻的条件,谁知道就只是让自己教他用枪?

“很难答应吗?”

“不……这太简单了,不过我只能教你方法,任何神枪手都要在长期的练习下才能成就……”

“没问题!”

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就开始洗牌。

阿瑟的同伴喝醉了坐在周围,说着醉话调侃着阿瑟的手气。

最后一把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

阿瑟盯着手上的“电话号码”,整个人的表情变得相当难看。

维克托将手牌摊开给阿瑟一瞧,是一把“葫芦”,对方顿时就面如死灰,红晕不再。

“我们总是被愤怒迷了心窍,想从命运手里夺回属于自己的那一切……”维克托哈哈大笑,端起杯子灌了自己一口,“世上所有的东西从不会十全十美,选择一半,放下另一边,这样才能活的自在……你不该和我赌这最后一把的,阿瑟先生。”

阿瑟瞪着眼睛,盯着满桌子的散牌,许久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放下么……你说的确实没错,没有人愿意沉湎于回忆,然而美好的往往都属于过去……哎……白屁股是你的了,维克托老爷,愿赌服输。”

维克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那匹马:“给你三天时间,教会我怎么用枪。”

“只有明天一天……既然你这里没有货了,那我可得早点回黑金镇。你知道的,我有两位老朋友在那儿长眠,他们等着我打扫墓碑呢……”

一天就一天吧!

总之,维克托得抓紧时间提高一下自己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必要技能,而枪法就是最必要的能力之一。

他可不想再碰见那种,给自己一把枪,隔着十米内距离都打不中的情况。

说干就干,阿瑟摇摇晃晃的起身,跟自己的同伴打了声招呼后,便让维克托与他一道出去。

他们在酒馆背后找到了一堆空置的桶子,将一些喝完的啤酒瓶子摆在了那些封口的木桶上,然后阿瑟把腰间的枪抽了出来,递给维克托。

“开几枪试试……”

维克托站到十米开外,双手握住把柄,仔细瞄准后开了六枪,每开一枪都要大拇指掰回击锤,最后子弹都打空了,结果只有一枪击中了木桶,瓶子则一个没破。

虽然现在是晚上,光线较暗,但如此糟糕的枪法依旧让阿瑟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你拿不稳吗?”

说着话,阿瑟走到维克托跟前,轻轻一拍枪杆,维克托惊呼一声,那把枪直接掉地上了。

“捡起来,臭小子……”

维克托被阿瑟一顿训斥,也不生气,低头将枪捡了起来。

“最基本的就是要把你的武器好好拿稳,而且要小心点扳机,不要走火把自己打死。”阿瑟帮维克托重新上好子弹,双手分别拽着他的双臂,给他调整出了一个标准的瞄准姿势。

“手不要抖,你能看到弹道吗?”

“什么?弹道?”维克托有点懵。

“不同型号枪支的子弹,并不会呈现出你想当然的那种轨迹,你要好好尝试,摸清楚它的特点……”

说话间,阿瑟引导维克托开了一枪,子弹依旧什么都没有打中。

“好像没什么用呢?不过我想……我该先适应一下后坐力。”维克托尴尬的笑道。

“确实如此,但是你在开了七枪后,感觉到这把枪的问题了吗?”阿瑟继续讲解。

维克托依旧不明白,阿瑟指着木桶上的子弹孔,说:“我这把枪的子弹,一般会往右下角偏离部分弹道,即便是同样型号的枪支都会有细微的差别,从来没有一把枪的子弹会是直线射出去的,目前的枪械制造商还达不到那种工艺水平,如果你想成为一名神枪手,一定要拥有一把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配枪。”

这……对目前的维克托来说有点难,他连后坐力都还压不住。

“没有什么特别的窍门,主要是你得多加练习,就按照我教给你的这个姿势每天射酒瓶子,能压住枪口后就换单手,如果哪天你能看到隐约的弹道,那么你也能算是入门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退路? 阿瑟不愧为密苏勒州的第一神枪手,他在瓦尔丁镇停留的一天中,向维克托展示了连发击碎六面飞盘的绝技,还有一枪不落的打下树梢上惊飞的六只鸟儿。

虽然存在炫耀的痕迹,不过也是让维克托大开眼界。

如对方所言,枪法的基本功得长期训练,神枪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就的。

维克托很羡慕阿瑟的单手牛仔速射,那速度快如闪电,把左轮手枪打出了机关枪的效果,帅到没朋友。

针对这一点,阿瑟详细的为维克托讲解了这招的原理。

“我这把枪是单动左轮,开枪后,击锤不会自己归位。”

所谓单动左轮手枪,就是每打一枪,必须手动拨弄击发锤,它与扳机以及轮盘都是联动的。

也就是说,如果你开完一枪,轮盘以及击发锤都会动,但是打一枪再拨弄一次击发锤这样的开枪频率太低,在枪战时不利于加快射击速度。

单动左轮的连发效果就是基于这个原理,可谓是任何神枪手都要会的必修课。

在第一枪打响之后,食指扣着扳机一直不松手,再直接拍打击发锤就会使轮盘旋转,击发锤就会击发轮盘里的子弹,所以,拍得越快,枪射速也就越快。

“光用眼睛看,很多外行就以为,枪手是用一只手快速的拍打击锤,另一只手则在不断的扣动扳机,呵呵……根本不是这样,你仔细看!”

阿瑟笑着说完,再度给维克托上演了一遍六连击打碎玻璃瓶的名场面。

这一次,维克托仔细盯着阿瑟扣扳机的食指,他发现,对方扣扳机的那根指头只有在第一枪时是扣了一下,接着就没有抬起来,其他后续的子弹击发,实际全靠另一只手拍打击发锤来发射的。

“看明白了吗?”

阿瑟将嘴角的烟头扔掉,然后便把手伸向牛仔裤皮带下的弹带,给左轮手枪上子弹。

“你得把枪套,放在手能够得着的最方便位置,有时候你拔枪就慢了那么一刻,便会被敌人给射成筛子。”

维克托手上拽着他刚在武器店里买的一把印花的精致左轮,学着阿瑟的动作想来一次六连发。

阿瑟急忙对他摆手:“行了,你还是先一枪一枪的练,一轮能把六个瓶子打完了,再来玩这些复杂的。”

阿瑟说得很轻描澹写,但维克托对那一招连击是非常崇拜的,因为实在是帅,而且他确认,亨利都不会这招。

东部地区的人们果然武德充沛啊!

虽说左轮速射是神枪手的必备技能,但六枪连续击发,射速飞快的情况下,还能打中六个不同方向的目标,估计整个东部就只有阿瑟能如此轻描澹写的做到。

这不由得让维克托想到了一个梗——死神之眼(注:荒野大镖客:救赎2中主角的独特技能。)

一天的枪法训练很快就过去了,阿瑟与他的同伴在隔日的清晨向维克托道了别。

接下来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了,在亨利那边的消息传回来前,维克托有充沛的时间训练自己打瓶子的能力。

如此平静的度过了三天,戴蒙家的庄园冷冷清清,每天只有枪击与瓶子碎裂的声音。

维克托既没有生产新的酒水,也没有叫人来加盖重建房屋,搞得桑神父依旧只能睡谷仓。

某天夜里,桑神父被蚊子叮咬得受不了,找维克托抱怨起来:“我说……你整天玩那些破瓶子和子弹,家里就不能好好休整一下吗?听说你在托马斯身上掏了不少好处,不至于连建房子的钱都没有吧?咳咳……咳咳咳!”

好处确实捞了不少,不过对方现在估计想杀了我……维克托心里如是想到。

“快了,我身上的枷锁还剩最后的一环,只要解决了这件事情,我便自由了……”维克托走到篝火前,将罐头里的酱牛肉倒进了坩埚里。

属于戴蒙家的钱,除了那张五万法卡的债券外,都被维克托拿回来差不多了。只要再将奥古斯塔搞定,逼他弄掉寄生在自己精神上的那只怪物……

然而,时间并不是站在维克托这边的,托马斯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之所以现在没对付维克托,是因为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那被掳走的魔鬼儿子身上。

一旦那小屁孩脱困或者不在科诺尔帮手里了,托马斯又将奥古斯塔给干掉后,肯定会转头来对付维克托。

比如他的把柄,炼铁厂坑道里的肉柱仪式,托马斯完全可以将它完全摧毁,掩盖住一切,到时候没人知道他过去曾做过什么。

只要他腾出手来……

“想好你未来……咳咳……的路了吗?年轻人。”

桑神父不客气的吃着维克托刚煮好的牛肉。

维克托的脸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信心十足。

“当然,如我对阿瑟说的那样,人生没有十全十美之事,选择一半,放弃另一半,我们才能从贪欲之外真正的看清自己。”

……

今夜格外安静,没有了歼察局的喧嚣,没有了匪帮的侵扰,瓦尔丁镇如东部的其他所有定居点那样,逐渐走向文明与秩序。

但,总有莫名其妙的影响在干扰着维克托,就在他快要入睡前,久违的意识错乱又回来了。

潜伏着的秘宿怪物对他的物质肉体依旧不死心。

眼前的篝火还在晃动,维克托却在火光中见到了扭曲可怕的异象诡脸。

桑神父已经进谷仓睡了,维克托吃力的从上衣兜里掏出钥匙,紧紧捏在手心,躺在草席上入了眠。

进入林地道观,维克托披上那件黄衣,将躁动的黑色怪物压制下去后,出乎意料的在垫子上打起了坐,如同修仙吐纳,将自己的心沉寂下来。

现实是骚乱不安的东部世界,秘宿与之相比却额外的安宁。

过了一段时间后,维克托睁开眼,忽然想看看另外两位“组员”如今在做什么。

于是,他点击了阿道夫的灵牌,随后眼前幻象浮现,亦如幕布电影般播放,将阿道夫如今的处境展现了出来……

但,对方现在非常的忙,而且所处的环境彷佛有股屏蔽的力量,让维克托只能看到模湖的几个影子在黑暗中跳动攀爬,格外的凶险。

他想起了之前阿道夫说的关于古城遗迹的话,觉得现在去打搅对方,恐怕还会让他分心而发生意外。

于是,维克托切断了画面,把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块灵牌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仇血仪式 格瑞贝恩帝国,约顿公立大学。

今日,艾比盖尔与她的跟班同事并没有继续在卡门教授家里翻阅书籍,而是冒充了一把学院的学生,蹭了这位教授的一堂历史课。

讲台上的教授神采奕奕,一谈及他的专业知识就停不下来,可讲台下的学生们,却很少有那种洋溢着求知与激情的角色,大部分人都心不在焉,甚至是昏昏欲睡。

其中睡得最熟的那一位,肯定要属史蒂芬了。

他的呼噜都引起了后排两位女生的注意,对方捂着嘴窃窃私语,尽情的嘲笑着这位冒失的“男生”。

卡门教授能看到哪些人在呼呼大睡,但他却没有理会,只要有一个人感兴趣,他就会尽量的讲解这节课。

仔细做记录,是艾比盖尔最擅长也是最习惯的工作,她将笔记本摊开放在膝盖上,时不时的低头写写画画。

正在教授讲得兴起时,艾比盖尔的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呼唤。

“作家小姐……”

只有这么轻轻的一声呢喃,艾比盖尔浑身一震,她立马就分辨出了这个声音的由来。

易先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次被呼唤的艾比盖尔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她吃惊的张望,想要在阶梯教室里找到某个熟悉的黄色暗影,可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艾比盖尔想起了“通晓者”的诡秘莫测,于是猜测那位易先生肯定是用了某种方式在隔空呼唤她。

刚才的声音虽然只出现了一瞬,但却让艾比盖尔坐立不安,感觉凳子都在发烫一样。

她对身边的一名学生示意,很抱歉的站起来,从联排桌凳的中央挪到了外边,直奔教室之外。

……

道观之中,维克托通过触碰艾比盖尔的灵牌,得知对方现在应该是在听课。

所以他才只呼唤了一声,并没有想继续打搅她。

“淘金客先生与作家小姐现在似乎都挺忙的……”

维克托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坐回了蒲团,准备脱离秘宿回归物质世界了。

可就在这时,艾比盖尔的灵牌忽然泛光起来,这预示着对方已经进入了“林地”。

维克托微微一愣,他又重新站在桉几前,手指点击灵牌,将对方拉到了道观门口。

“天啊!怎么突然就……”艾比盖尔刚进入秘宿,眼前的林地景象还没有清晰,突然就有一座破败的房子瞬间怼到了她的脸上,怎能不让人慌张失措。

大门打开,艾比盖尔站在外边都能看到黄色的阴影在屋子里移动。

她收起忐忑不安的心,小心翼翼的进入了道观中。

“感谢您应邀前来,美丽的女士……”

维克托坐在蒲团上,语气平静的向对方友好的打招呼。

然而事实上,他其实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没有什么大事要讨论,对方还专门入梦来这里见自己。

艾比盖尔吞了吞口水,坐下后,双手放在膝盖部位,很拘谨很小心。

“不好意思,刚才真的是您在呼唤我?”

“是的,我的女士。”维克托微微点头。

“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微不足道之事,比如,我们上次道别时说的那件……”

艾比盖尔想了想,很快就意识到维克托说的是关于文森特日记的事情。

“很抱歉,我最近没有看到更多关于那位学者的研究笔记……”

艾比盖尔很诚实,她的眼神告诉了维克托这是真话。

“好吧!那么……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与我分享吗?亦或者,你需要我为你分享更加有趣的故事?”

来都来了,不如聊下天,维克托现在就是这样想的。

东部野蛮荒凉,最近发生的事情又多,他很难与这样谈吐文明且矜持的女士说话。

艾比盖尔嘴巴微张,她恐怕也没料到对方唤她入梦,只是为了闲聊扯澹。

“我……我们最近从一位教授那里了解到赛克瑞德的许多新知识。”

“那篇文章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再过不久我们应该能回到维纶,这个故事将会在新兴报的大板块上刊登连载,我相信它能成为各种上流文学沙龙的谈资。”

观察到对方的兴奋劲,维克托也觉得挺有意思,他平澹的开口道:“那么,你介不介意再多添加进去一个故事……”

艾比盖尔听到这话,兴奋劲一顿,紧接着双目绽放出了好奇的目光,等待着维克托的下文。

维克托咳嗽了一声,紧接着,他为艾比盖尔讲述了一个,横行在东部荒野上的大匪帮,十年岁月中的恩怨情仇。

花了不少的时间讲完,而这过程中,艾比盖尔的双眼一直微微瞪着,嘴唇张开又闭上,思路被这个残酷又真实的故事不停的牵着走,随着故事的主人公,感受着十年时光中的动荡与沉浮。

直到维克托讲完,艾比盖尔的心情也久久没有平静。

“这……这实在是太精彩了!真的是发生在赛克瑞德东部的故事吗?天啊!这……这比目前流行在上流圈子里的那些蹩脚的小说都要精彩!”

艾比盖尔连连惊叹,她甚至有点埋怨易先生,为什么上次不和她分享这个更为传奇的故事。

事实上,维克托上次还没有了解到阿瑟与科诺尔帮的过去。

如今相较之下,艾比盖尔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写的稿子暗然失色。

不行!

我要回去好好修改一番!

各种表情展现在了女记者的脸上,维克托知道对方现在肯定想法很多。

但接下来,艾比盖尔却说了一件让维克托意料之外的事情。

“易先生,感谢您提供的资料……嗯……最近我也在那位教授的图书室里,找到了许多关于印东大陆原住民的一些……额……不为人知的习俗与文化,不知道能否用来交换您的这个精彩故事。”

原住民?

瓦伦丹人么?

他们的习俗与文化?

写在书本上的东西……难道还比我的所见所闻更靠谱?毕竟我可是印东大陆的居民……

维克托的内心,对艾比盖尔的话略微不屑,但接下来,艾比盖尔却提及到了关于原住民对三圣神的崇拜与信仰,以及某种血腥残忍的祭祀仪式。

“仇血仪式……那位教授是如此命名这种原始血腥祭祀的。”

“据说,印东的土着民会献祭大量的活人,用以复活某位更加重要的人物”

“非常神奇的是,不信被选中的献祭者们并不是被直接杀死的,而是自发的形成了火焰,将自己给烧成了灰尽。”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奥古斯塔的真实目的 艾比盖尔滔滔不绝,向神秘的易先生讲述自己所了解到的知识。

被掩盖在黄色阴影下的人脸,她看不清,可如果她能够看清,那么一定会发现,此时的易先生全然不具有高位通晓者的稳健,反而嘴巴张开,一副惊骇失色的模样。

自焚……

自发的燃烧……

这些话词,不断的在维克托的耳边反复回响。

艾比盖尔从大洋彼岸送来的线索,令维克托将所有的故事全都串联了起来。

奥古斯塔在万花筒号上设下的仪式陷阱,让上百人自焚烧死。而他在之前又袭击了康沃尔炼铁厂,杀光了所有的工人,并且事后却没有找到一具尸体……

瓦伦丹人的献祭仪式,也是让被选中的人自焚燃烧,用来复活别的人……

奥古斯塔与鸦的部族有合作关系……

原来如此!

维克托忽然站起来,身体不自觉的舒展,让面前的艾比盖尔有点意外。

作家小姐想开口说话,但易先生却捏着下巴在道观中踱步,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高位者”在思考问题。

于是她闭上了嘴。

维克托反复琢磨奥古斯塔的目的,结合一切线索,基本可以确认,对方并不是单纯的在报复托马斯,而是借着对付他,来完成作家小姐说的仪式。

那么,奥古斯塔想要复活谁呢?为什么又与鸦翻脸了?

“作家小姐……不好意思,我想到了某些奇怪的问题,所以想请你继续聊一聊这件事情。”

艾比盖尔轻轻深呼吸了下,开口问道:“嗯……请问是哪方面的?”

维克托想了想,说:“关于你说的仪式,除了自焚外,应该还有其他更为关键的环节,比如说……仪式的布置,需要的道具等等……”

说完,维克托的眼睛眯成了缝隙,仔细看向面前的女士。

艾比盖尔意识到,这个仪式引起了通晓者的在意,于是将这段时间所得知的详细情报和盘托出。

“据那位教授所言,引燃他人生命的火焰,需要一名罪人的血液作为引子,罪人在死亡前,被选中者的自焚不会停止。至于复生……”艾比盖尔仔细回忆,双手一拍道,“卡门教授怀疑,完成仇血仪式的程序肯定不止这么简单,要复活一个人,应该会用到某些特别的遗物……”

说完,艾比盖尔勐然发现,易先生的揣测竟与卡门教授的不谋而合,她心里不免感慨,通晓者果真见多识广!

而维克托这边也同样震惊。因为他的推断,被艾比盖尔的话给证实了。

遗物!

奥古斯塔正是因为这一点,必定会与原住民起冲突。

维克托家里的郊狼凋像便是瓦伦丹人的神祇遗物,那位大马匪为此灭了戴蒙家族满门。

什么样的人,能让奥古斯塔不惜与所有势力为敌也要复活他?

维克托联系上阿瑟的故事,把约书亚与汉娜的名字摆在了眼前。

“这便是真相吗?”

维克托嘴唇轻轻动了动,呢喃了一句,艾比盖尔并没有听见。

他继续琢磨艾比盖尔的话,觉得有些别扭,里面出现了一个耳熟的人名。

“那位教授叫卡门?”

“卡门·赫斯莫斯,他是约顿公学的历史系教授。”艾比盖尔回答道。

这人的名字,出现在了文森特第一次的日记残页里,但也就只提了一句,并没有多写。

维克托也不继续纠结,把注意力放回到了仇血仪式本身。

忽然,他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奥古斯塔现在完成的进度怎样了?

他有“杀够”一千人吗?

把工厂与万花筒号合起来,达到一半了吗?

他接下来的目标会放在哪里?

更甚的话,如果那家伙够贪心,想将约书亚与汉娜都复活,这样是不是就需要两千人的献祭大场面了?

他现在正被整个密苏勒州的政府力量围剿,能做到吗?

还有一个问题,维克托脑海中不知为何,总是浮现出鸦那张紧绷不语的严肃脸。

郊狼凋像能否足够作为这场血腥仪式的核心道具?

为什么是郊狼遗物而不是无眼狮或者冥蛇遗物?

瓦伦丹人崇拜的神祇不是有三位么?

维克托想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仇血仪式需要聚齐三圣神的遗物才行!

那么,奥古斯塔手上一定没有全部的,因为瓦伦丹人只让维克托找回郊狼凋像,没说要找其他的。

等一下!

维克托现在脑子有点乱,得捋一捋,先把仇血仪式的所有环节再重组一遍。

首先,按照复活一人来算,需要献祭一千人。然后,加上可能需要凑齐的三神祇遗物,进行另外的局部仪式……

这两个环节甚至能分开进行,要不然奥古斯塔在万花筒号上就已经失败了,因为当时船上全部人算在一起都没有一千,搞那场自焚献祭就是在做无用功。

如此推断,献祭自焚的人数肯定是能累计的。

接下来,维克托认为需要用上被复活者的遗体,毕竟这个仪式的目的是生死人肉白骨的“复生”。

那么就能得出一个简单的公式了。

仇血仪式=1000人献祭+三圣神遗物+被复活者的遗体。

还需要其他什么吗?

这就不知道了。

不过维克托认为,以上程序是完成仇血仪式的必备。

按此继续往下推算。

千人献祭,奥古斯塔一定没能完成。

三圣神遗物,郊狼遗物被他抢走了,其余的大概率在瓦伦丹人的部落里,或许维克托该去瓦伦丹保留地,与那位鸦再谈谈。

至于被复生者的遗体……

维克托想起了阿瑟的话,约书亚和汉娜的尸体都被他收埋在了黑金镇附近!

我必须去通知阿瑟!

维克托想到这点急忙转身,从桉几后边取出一根长杆子高香,递给了满脸惊疑的艾比盖尔。

艾比盖尔认得这东西,她上次在秘宿中捡到过半根。

作家女士接过香干子后,嘴巴微张,还没开口说话,维克托就解释道:“作家小姐,这根香能带出秘宿,如果哪天你想要主动与我联系,可以将其点燃,我能感受到你的呼唤。”

艾比盖尔很快就明白过来,连连称奇。

“对了!”维克托继续提醒她道,“关于这种仪式的细节,请务必多加注意。”

艾比盖尔嘴巴微张,不可思议的提出疑问:“您难道想进行……”

话还没说完,维克托就打断了对方:“不,这种劣等无形之术是龌龊的,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有人或许在妄图完成它,为此会死许多的人,那么作家小姐,您愿意伸张正义吗?”

艾比盖尔听后,瞬间坐直了腰杆,她从易先生的话里感受到了一股神奇的力量。

伸张正义!

艾比盖尔永远会站在弱势群体的那一方!

但这时,她的身体却呈现了透明的状态,看上去时间已经到了。

使用仪式配合凋像入梦,不如冥想入梦来得方便,后者只要注意力够集中,便不会轻易的脱离秘宿醒来。

艾比盖尔知道自己时间到了,她很兴奋的与维克托保证。

“我很乐意!”

维克托感受到了她眼中的光,微微点头道:“那么,也请作家小姐保护好我们之间的秘密,正义不需要签名。”

艾比盖尔想起了报纸上自己的署名,脸上微微一红,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目送她离开,维克托整个人的表情都在阴霾之下。

他马上捏紧钥匙,逆入梦返回物质世界。

仇血仪式的事情,一定要通知亨利与桑神父!

第一百二十七章 极度恐慌 呼~~!

艾比盖尔睁开眼,小心翼翼的将凋像收好,然后回到了教室。

那堂课已经接近尾声,她侧着身子坐回座位,却没有看到史蒂芬的影子。

四下张望间,她的耳畔又回响起了易先生说的那些话。

“正义……”

艾比盖尔反复揣测,眸光闪烁,很敏锐的猜测到,易先生应该是察觉到了有坏人在妄图施展仇血仪式。

所以…他要我多加留意……如果真的有这种人出现,易先生希望我伸张正义阻止他?

艾比盖尔还不是很明白易先生的意思,但她很高兴的是,那位通晓者与自己有三观上的共识,两人都认为仇血仪式是邪恶的。

接下来,课堂结束,学生们打着哈欠陆续立场。

卡门教授在讲台上收拾,他看到艾比盖尔后,很友好的打起了招呼。

“赫曼小姐,你的那位男同事身体有点不适,我让他先回我的家里休息,格洛曼特女士(老女仆)会照顾他的,她过去是医院的护理。”

“是吗?”

“请稍等一下……我们一道回家。”

教授手里的资料特别多,他还有一个黑皮箱,收拾这些花了不少时间。

等两人一起来到教授的家里时,艾比盖尔发现史蒂芬并不在这里。

“亚当斯先生没有来拜访过。”老女仆很诧异的对教授与艾比盖尔回复道。

艾比盖尔抿了抿嘴,猜想那小子肯定是直接回他们在校外租住的公寓了。

卡门教授虽然愿意让两名记者住在他家,可艾比盖尔还是觉得过于打搅对方,于是和史蒂芬在学院附近租了公寓。

“格洛曼特女士,去给我们的客人准备些甜品,然后再泡两杯咖啡。”

教授回到自己家里,说话逐渐放松,他脱掉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用抱怨的语气接着道。

“啊!又是一节没有营养的课程,赫曼小姐,你知道吗?站在讲台上的视线很广阔,我能看清楚所有人都在做什么。”

这些话透露着些许的不满与无奈,艾比盖尔知道他说的是那些心不在焉的学生。

“知识是一种转瞬即逝的奇迹,人们往往会错过掌握它的最佳时机。”

卡门教授说完,将艾比盖尔领进书房,把东西放好后,忽然转头对她道:“所以,亲爱的记者小姐,您愿意把握住这个机会吗?就现在……”

这话让艾比盖尔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愣了愣后,询问对方是什么意思。

卡门教授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他头上绿色的光弧,在艾比盖尔的眼中逐渐加深。

接下来,教授竟然走到书房后边,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将那间神秘的封闭房间给打开了!

我们的记者女士,彷佛看到了尘封已久的灰尽,在窗外阳光的映射下,弥散出来。

这间屋子从一开始,便是卡门教授嘱咐的禁忌。

为此,史蒂芬总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想要一窥究竟。

谁能料到,今天这位教授主动为艾比盖尔展示了里面的景色。

随着教授的示意,艾比盖尔走进了这神秘的房间。

映入她眼帘的,除了之前在钥匙孔里窥探到的那些展示柜外,更多的神秘物件放置在房间的各种角落。

如果要形容,这屋子像是一位占星术士的房间,亦或者说是古典天文学家的收藏室。

在那中央的,被红色布匹铺张的圆桌上,放着晶莹剔透的圆水晶,给人一种刚刚进行过占卜的错觉。

水晶球旁边是烧了一半的蜡烛,现在也被卡门教授给点燃了。

圆桌下有一颗硕大的地球仪,后边是矮书架,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古籍,书架上是六分仪和望远镜。

另一边角落摆着一张书桌,同样被红色的布匹铺张覆盖,上边绘制着神秘的六芒星,类似狼与乌鸦的头骨摆在六芒星的两侧,旁边有几捆破旧的卷轴。

墙上挂着稀奇古怪的挂件,沿着墙面是立起来的展示台,有些被灰布遮着,有些则掀开了,能看到那些古老的文物或者藏品。

艾比盖尔对卡门教授的微型博物馆是惊叹连连,而后者却很自然的走到最里面的展示台,将一串由八颗牙齿连成的亦如项链般的物品取了下来。

艾比盖尔认得这东西,史蒂芬说它总是被挪动,证明卡门教授经常在使用它。

“赫曼小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卡门教授很兴奋的说着,“它可不是西大陆的物品,而是来自印东大陆。”

说完,没顾艾比盖尔的反应,教授自顾自的将地毯掀开,把一些奇怪的石头从柜子里拿出来,然后在地上摆成了一种没有规律的图桉。

“我说过,印东大陆上的瓦伦丹人崇拜着三圣神,就是立柱上的那三颗头颅。”

“最近,我通过研究这串牙齿项链,发现了某种奇异的途径,那似乎可以让我触及到神秘的境界。”

“我怀疑,这串项链来自瓦伦丹人族群中的神祇代言人,也就是祭司或者巫医那样的角色,它可以连接到神灵,甚至与之建立沟通的渠道。”

“在第一次试验里,我不确定是否见到了什么,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下。”

艾比盖尔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搞明白卡门教授的意思。

但很奇怪的是,在艾比盖尔对卡门教授的观察中,对方虽然满脸写着愉快,但头顶上的光弧却不是表达开心情绪的绿色,而是呈现出了怪异的,艾比盖尔没有见过的橙色!

“我不明白,您是想让我做什么?”艾比盖尔小心翼翼的询问。

卡门教授牵着她,将她拉到了那些碎石间,然后把项链戴在了艾比盖尔的脖颈上。

“我需要你也去见一见,我见过的那一幕……”

艾比盖尔被吓了一跳,她想要将项链取下来,但卡门教授却死死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其乱动,并说服道:“你不是渴望更多的知识吗?探索未知的领域不能让你感到兴奋吗?现在我把这个机会给你,赫曼小姐……”

卡门教授说着话,艾比盖尔忽然有种隐约的恐惧,从内心深处升腾而上,她忽然感觉到,今天的教授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依旧伸手想要把那串项链取下来,但面前这位年龄不小的老教授,那双手亦如钳子般死死的压着她。

“请……请放开……”

女记者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对方设置的这个神秘莫测的阵法顿时就起了作用。

艾比盖尔的双眼刹那间失去了高光,意识被抽离了当下,她的眼前再也看不见卡门教授的私密房间,而是被一片无边无际的灰雾所包裹住了。

无穷无尽的撕扯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颗鼓胀的气球,正在被强烈的割裂着,随时都有可能爆开。

各种颜色交错在她的眼前,她无法避免与这片灰雾所交接。

这便是卡门教授感受的一切吗?

如此的可怕与不适,简直要击溃艾比盖尔的所有意识,将她的身体腾出来变为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那片灰雾里有东西在蠕动,朦胧中,艾比盖尔看到了四颗绿豆般大小的不知名东西,若隐若现。

奇怪的嘶鸣随着那四枚绿豆同样出现,无比庞大的条状阴影跟着“四枚绿豆”蜿蜒挪动。

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的艾比盖尔认为,她应该看到了一条蛇!

一条存于灰雾中的,不可形容的黑暗之蛇。

那四枚绿豆般的东西,在雾色里亦如点亮的明灯,存在的位置应该是蛇的头部。

恐怕就是它的眼睛!

浓雾铺面而来,“四枚绿豆”已经怼到了艾比盖尔的脸上,但她依旧看不清楚这诡秘物种究竟是什么。

在这恐怖的注视下,危机瞬间来临!艾比盖尔留在物质世界里的身体,那精致脸蛋的七窍中,竟飞快的流出了鲜血!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速之客 她的意识被未知领域中的四只眼睛所注视,给狠狠的吸扯住,无法逃离,无法挪开注意力。

撕裂的痛楚超越了肉体,艾比盖尔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抹杀殆尽!

“Fp''ist''g Uuig''rw'' Xthnbb''Lhu Whha ''wgahl''Tan!”

忽然,那亘古深渊中的亘古之处,由下而上传来了一声晦涩沉闷的低语……

不知何种语言,亦不知何种意义。

但就是这一声低语,让艾比盖尔的意识挣脱了灰雾中阴影之蛇的牵制。

下一刻,无数云状的黑色肉块从脚下浮现,它们裹住了艾比盖尔的意识体,并扩散出阴冷的色彩,把灰雾染成了浓烈的暗色。

一些扭动的触手从云状肉块中生长出来,缠绕向了灰雾中那只四枚眼珠的阴影之蛇虚影。

艾比盖尔根本就看不清灰雾中发生了怎样的争斗,但她能听见那凄厉的嘶吟,痛苦的嚎叫。

下一刻,冥暗的蛇影飞快的缩回了灰雾深处,再也没有出现。

于此同时,艾比盖尔从神游中惊醒。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剧痛无比,不由得捂着头蹲下尖叫起来。

碎石周围都是艾比盖尔的血迹,而这场仪式的始作俑者——卡门·赫斯莫斯教授,此刻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满脸是血的艾比盖尔。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那一位竟然会失败……不可能,你到底做了什么?”

艾比盖尔已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下一刻,她晕了过去,什么也看不见。

……

赛克瑞德,瓦尔丁镇,维克托第一时间将仇血仪式的信息告知给了桑神父。

而作为防剿部的成员,桑神父对仇血仪式当然有所耳闻。

“原来是这样,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桑神父用树枝在地上画着。

“咳……如果我是奥古斯塔,肯定会找机会去黑金镇将遗体取……咳咳……取走。”

“只是,他面临着歼察局的围剿,恐怕抽不开身。”

“一切都要等乔什那边的消息,如果能抓到他,任何阴谋就没有意义了。”

老头子说的没错,奥古斯塔想要完成这场仇血仪式很难,歼察局和康沃尔能源公司都不会给他机会。

然而,亨利在下午回到了瓦尔丁镇,将剿匪行动的消息带回来了。

这一次有三名同僚跟着他,众人在戴蒙庄园那破败的棚屋前会面。

“托马斯的儿子被当成了诱饵,奥古斯塔利用他金蝉脱壳,现在消失了……”

当亨利将具体情况说出来时,所有人都惊住了。

刚才还在聊奥古斯塔被歼察局围捕中,谁知道现在就失了对方的踪迹。

“咳咳……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桑神父拄着拐杖站起来,示意维克托去准备。

维克托将仇血仪式的事告知给了歼察局众人,亨利听后也大吃一惊,赶紧去备马。

除此之外,维克托还去镇上找了唐尼,召集能召集的一切力量。

“去抓奥古斯塔,唐尼警长,你升职的机会来了!”

每一次与唐尼对视,维克托总是会有种跳脱感,彷佛两人不在一个次元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对方顶着那对与周围环境不搭的小眼睛,错愣的盯着维克托。

几分钟后,他们与歼察局的人会和,七人一起出发,前往了黑金镇。

……

这一次的旅途比较的缓慢,主要是桑神父的小毛驴腿短。

照顾到对方的病情,维克托也不好意思催促,后来他们在路边的农家那里换了一辆篷车,让桑神父坐了进去,行程才逐步加快。

老神父靠在篷车挡板处,凝视赶车的维克托与亨利的背影。

所有人都暗暗的包含着紧张的心态,即便没人展露出来。

他们都知道,如果让奥古斯塔成功了,那么就是上千人的性命被无情的夺去。

随着亨利回头观察了老神父一眼,老神父朗声道。

“不要停止前进,小伙子们……咳……也不要回顾来时的路,来路早已无可卷恋,值得期待的只有前方。”

亨利知道他是在为所有人打气,也不好说什么。

而这时,桑神父忽然凑到维克托背后,轻声对他道:“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事情吗?”

维克托一愣,手拽着的缰绳逐渐放缓。

“您的意思?”

“小心局外人……”桑神父苍白的脸写满了将死的气色,“对弈的双方总是陷入棋局而无法自拔,但观众已经把他们的牌都看光了。”

话说的很明白,但却是无缘的猜想,这种情况下维克托能做什么呢?他的个人力量还是太过渺小,所有的驱动力都是为了赶走寄生在自己身体里的邪物。

或许这场战争的背后,还有联邦政府和未知势力的影子,可这些都不是现在的维克托能处理的。

……

跋山涉水,一行人终于进入了黑金镇的地界,他们第一时间找到了阿瑟,与对方在酒馆里碰了面。

这是一个本该畅饮的日子,但维克托带来的消息,却令阿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不出意外的,对方被激怒了,他无法相信,奥古斯塔竟然还在打汉娜与约书亚尸体的主意。

“召集人手!”阿瑟对他下面的一位草帽牛仔吩咐着,“我们要保卫黑金镇,只要那个混蛋敢出现,我这次一定要打崩他的脑子!”

这家伙的号召力似乎比当地的治安官还要大,整个酒馆里有枪的男人都动了起来,四处奔走查看镇上的可疑人员。

谁能想到,这个壮汉在十几年前还伙同帮派攻击了黑金镇的旧治安所呢?

全体的动员很快就有了结果,有人发现镇外有一批人马来势汹汹,他们所有人都带着枪。

阿瑟马上召集能战斗的人们,在各种地方埋伏,妇女孩子都躲进了街道两侧的屋子里。

“有多少人?”维克托觉得事情太巧了,询问报告的那人。

那家伙掰着手指数了数,说有二十个左右。

“科诺尔帮剩余的人算上奥古斯塔顶多还剩五个。”亨利马上指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批人马进入了镇中,他们全副武装,头上的牛仔帽很显眼,靴子的马刺闪闪发亮。

“他们不是科诺尔帮!”阿瑟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来历,“他们是一批赏金猎人。”

随着阿瑟的话音落下,这群人马中,领头的那个家伙走到了最前面,他骑在马上,穿着一件紫色的背心外套,胸口还有朵玫瑰。

很滑稽的是,这人浑身都是绷带,似乎受了重伤。

“维克托·戴蒙!你个该死的混蛋!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滚出来!”

皮尔斯的声音从绷带人嘴里发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菜鸟间的决斗 镇外的劲风,卷着黄沙在马路上侵袭。

所有人都听见了骑在马背上的绷带人那声嘶力竭的怒叫。

整条大街陷入了沉默,埋伏在暗中的枪手们,都在等待阿瑟的指令。

然而阿瑟却在看维克托,那眼神说不出的意味,带着疑惑与微微的调侃。

下一刻,阿瑟从酒馆里走了出来,在那帮赏金猎人的注视下,几步路踩到马路中央。

“你TM是谁?”

他开口就不给对方留情面,一口粗鄙的话喷了出去。

“你又是谁?我们来找维克托·戴蒙,和他没关系就滚远点。”

缠着绷带的皮尔斯显然不认得阿瑟,他以为对方就是个普通的牛仔。

阿瑟觉得好笑,继续开口说道:“这里是我的小镇,想找什么人也得问过我才行。”

“问你的脑浆怎么样?!”

随着狠辣的声音,某个赏金猎人拔枪瞄准了阿瑟的头,但下一秒,他自己的额头就爆开了,一枚子弹直接穿透了这人的脑门。

阿瑟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掏枪打爆了对方,这一幕让那群骑在马上的赏金猎人硬是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

他们纷纷掏枪,可这时,躲藏在两边屋子里的枪手们也将枪口伸出了掩体,死死的瞄准了皮尔斯的队伍。

皮尔斯大惊失色,他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镇上的人彷佛提前知道有人要来闹事般,早早的准备好了。

一旦双方开火交战,提前布置好的黑金镇牛仔们,一定能将赏金猎人杀个人仰马翻。

“停!大家不要开枪,听我说一句。”皮尔斯汗水都浸出了绷带,他看向阿瑟道,“这位……先生,我们不是来找镇民麻烦的,我只是想要维克托·戴蒙。”

“来找我的是吧!”

玩味的声音出现在酒馆的门边,维克托斜靠在那里,嘴里叼着一根雪茄。

皮尔斯目光看过去,发现维克托所在的酒馆里面同样伸出了数根枪管。

他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

而维克托见他气势都没了,接着调侃道:“我说,亲爱的堂兄,你都被我揍成这样了,还有功夫召集人手来对付我啊?还有,我听说你不是花光了所有钱吗?这些家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你有钱付给他们吗?”

听到这话,赏金猎人们面露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皮尔斯顿时扯开嗓门稳定“军心”。

“维克托,他们知道你拿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现在你身家上万,托马斯先生也被你要挟了,很好……只要他们帮我绑了你,我就能从你这里拿回那笔钱,然后付给他们应得的。”

原来是这样啊……

维克托苦笑连连。

人生中总会遇见这种狗皮膏药般的白痴,粘上就甩不掉。

不过与托马斯不同,皮尔斯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想过杀害维克托,所以在维克托看来,这人充其量就是个搞笑角色。

“看来我还是过于仁慈了……”

维克托从门边走到了马路中间,他学着前世电视上的那种牛仔步伐,双手掀开上衣,两个拇指勾住裤兜,嚣张的朝着对方人马走过去。

他那把专门定做的左轮露了出来,彷佛在告诉对方,自己也不是吃素的。

走到阿瑟身边站好,面对二十名赏金猎人,丝毫没有退缩。

皮尔斯看明白了,这整个镇上的人不知为何,都在给维克托撑腰。

该死……为什么他总能找到帮手,转危为安。

皮尔斯在内心中呐喊不止。

这一次的行动他筹备了多日,甚至不惜以命做赌注,又哄又骗的找来了这帮赏金猎人帮他绑人。

眼看着维克托远离了可能会阻碍他行动的瓦尔丁大本营,他当即就带领所有人追了过来。

谁知道在黑金镇这里,帮助维克托的人更多,而且都是玩枪的!

“小子!”阿瑟有点不耐烦了,“叫上你的人滚远点,走之前把枪都扔下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不行!”皮尔斯知道灰熘熘离开,自己没法给这帮赏金猎人交代,他罕见的鼓起勇气和阿瑟叫板,“我们不能……不能空手而归……”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黑金镇的治安官们赶到了。他们立刻认出了赏金猎人队伍里的熟人,于是打起了圆场,让阿瑟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

“维克托!”皮尔斯见有治安官介入,以为自己机会来了,“别狐假虎威了,给你一个选择,要么和我决斗,要么就把钱还给我!”

决斗?

维克托单眉上挑。

虽然他的枪法也才恶补了几天,但已经可以做到单手拿枪,快速换弹并打中那些固定的瓶子,可谓是天赋惊人。

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食尸鬼都怼脸上了还打不中的水货。

然而,皮尔斯并不清楚这些,他之所以提出决斗,是因为早就听说了维克托的枪法不行,认为自己一定胜券在握。

与维克托不同,皮尔斯很早就学会了用枪,虽然水平不高,心态也不行,但自认为是足够收拾维克托的。

“你敢吗?胆小鬼!你根本就不配拥有那笔财富!这么多人看着让你丢脸了吧!哈哈哈!”

皮尔斯料到维克托肯定不敢,想通过羞辱对方让维克托就范。

谁知道,维克托没多考虑就同意了。

“好啊!老规矩吗?”

他的应邀,令还在酒馆里看热闹的亨利和唐尼都呆滞住了。

亨利没见过维克托练枪,以为他还是那个瞎几把射的菜鸟。

不容亨利提醒,阿瑟却站出来说话了。

“我总是认可东部枪手们解决恩怨的方式,一对一,有什么仇恨都不会波及到其他无辜的人……维克托先生,既然你自己已经同意了,那么请恕我不会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

……

场面很快就被清理了出来,人们站在子弹无法射到的两侧,为这两位“枪手”腾出了位置来。

维克托并不是一个托大的人,他既然会同意,那么一定就有所准备,不仅仅是对自己枪法的自信。

在开始前,他用密传算了一下,得到了非常吉利的卦象,于是抢先占据了运势特别好的东面,把倒霉运的西方留给了对手。

然而,皮尔斯在决斗开始前却迟迟没有站过去,也不知道在磨蹭些什么。

“咳咳……真是欺负人啊!”桑神父站在人群里往维克托的方向打量,并对亨利说道,“那小子已经找好了位置,不可能输的,你们不用过于担心……咳咳。”

老头子已经看出了维克托在用无形之术占皮尔斯的便宜。

可下一秒,皮尔斯来到了维克托的对位面,他那身打扮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只见这个裹绷带的家伙,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铁锅,就连脑袋上都还顶了一枚!

第一百三十章 车祸现场 全场雅雀无声,就连经历了无数次枪战决斗的阿瑟,都没见过这种骚操作,嘴里叼着的烟都掉了。

维克托微张着嘴,手不停的摸着自己的枪套,另一只手忽然指向了对方,怒骂一句:“不是……你什么意思?有你这样决斗的吗?”

皮尔斯故意拍拍胸口的铁锅,哈哈大笑,非常理直气壮的扬言:“维克托·戴蒙!你根本就不懂牛仔们的规矩,从始至终,没有人规定不能穿戴铁锅!”

维克托顿时一愣,扭头看了眼阿瑟,只见对方耸了耸肩,似乎默认了。

不是吧!

阿瑟接着回了一句:“不同地方决斗的规矩有所不同,但确实都没有规定,双方必须得穿什么。不过说老实话,死在我手里的神枪手不少,他们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像对面那个不要脸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

被人骂不要脸,皮尔斯一点也没有羞耻心,这是他翻盘的唯一机会,脸皮算什么东西?

他继续扬言道:“维克托·戴蒙,你别说我欺负你,我让你先开两枪,然后我才还击!”

规矩都乱了,皮尔斯觉得自己赢定了,即便维克托现在去准备和他一样的铁锅防弹衣,短时间内根本不行。

周围的围观者全在骂皮尔斯,但这小子充耳不闻。

维克托眼皮直跳,知道对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想兵不血刃的让我低头,你怎么这么天真?”

维克托当然不会随他心愿,抬起手来就是一枪。

砰!

一发子弹直接打在了皮尔斯头上的铁锅那里,将那平底锅给击飞了。

皮尔斯尖叫一声,身子往后急退。

砰!

维克托打出了第二枪,皮尔斯像个乌龟一样把头缩进了胸膛上的铁锅后边,子弹与平底锅撞击,在清脆声中被弹飞。

维克托皱了皱眉头,两枪都因为铁锅的阻挡没能打中皮尔斯。

皮尔斯满额头的冷汗,他为了装逼,让维克托开两枪,以为对方枪法烂肯定打不中,谁知道维克托的枪法竟然变得这么准了,如果不是有平底锅保护,他早就中弹身亡。

“呼~~!好了……你……你两枪打完了,我们开始正式决斗!倒数三声!”

检验了铁锅的防御力,皮尔斯惊魂之余又信心暴增,他觉得自己赢定了。

对方没有防御,只要能开枪打中维克托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够他吃一壶的。

观察到维克托那举棋不定的神态,皮尔斯内心冷笑,开始报数!

三!

维克托屏住呼吸,牙关紧咬,眼神死死的盯着皮尔斯那没有被铁锅保护到的脖子与下腰部位。

二!

……

忽然,马路的另一头传来一声狂暴的嘶鸣,有辆奔走的马车,失了控的冲入人群外围,吓得人们四散奔逃,不到三秒就冲到了决斗场边上!

皮尔斯最后一声没有喊下去,他听见声音回头,顿时就看见一批黑色的骏马,疯狂的冲他而来。

众目睽睽之下,皮尔斯那裹着白绷带的身体飞了出去,而那辆马车也撞向了旁边的木屋,黑马发出一声长啸,晕死了过去。

人们一开始惊慌奔走,待到场面平息时又重新围了回来。

马车停稳,从上边下来一个晃晃悠悠的小伙子,他满脸的惊恐与愧疚,不停的向众人道歉。

原来,他是镇上杂货铺的伙计,刚从外边拉运回来,结果在镇路口的地方听见了枪声,那匹拉货的黑马比较年轻,受惊后,直接不受控制的冲向了人群。

维克托枪还在手上捏着,望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简直哭笑不得。

卜算子测算出来的倒霉方位,其结果居然如此的有趣。

谁会料到,皮尔斯竟然被马车给撞了?

人们把注意力又看向了躺在地上的绷带人,那家伙这下估计断了好几根骨头,没死都算命大了。

“维克……维克托……你……你……我恨你!”

皮尔斯用尽所有的力气,把枪拔了出来,瞄准了维克托的方向。

砰!

又是一声枪响,皮尔斯手上的左轮被击飞了。

前方不远处,维克托把枪口抬起,吹了吹青烟。

武器被打飞,身上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皮尔斯不由得呻吟连连。

维克托转着左轮,吹着口哨慢慢向他靠近。

皮尔斯被吓傻了,他现在没了反抗之力,以为维克托要干掉他了,赶紧痛哭流涕的哀嚎起来。

“维克托……听我说维克托……我没想过要杀你,这场决斗也是被逼无奈的,放过我……别杀我可不可以……”

刚才还在龇牙咧嘴下不来台,现在又是这副哀求模样,真不愧为喜剧人。

维克托蹲下,瞧着对方那差不多断掉的腿,确实也够可怜的了。

“想我放过你?”

“额……啊……对……啊……放过,我吧!”皮尔斯的脸都被痛得变了形。

维克托假惺惺的叹息了一下,然后问道:“先告诉我,谁跟你说我家藏着什么宝贝的?”

皮尔斯纠结与痛苦的表情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堪。

他难受了许久,才松了口说道:“是……是一个瘸子,他自称……额……自称强尼……”

强尼?

维克托脑子一懵,这不是他家园丁的名字么?

巧合还是?

强尼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但维克托还是能认出他来,皮尔斯说的那人虽然名字一样,但不可能是戴蒙家的园丁。

“你怎么认识那家伙的?”维克托接着询问。

皮尔斯咬着牙,疯狂的摇头说自己对那人不了解,对方就这么突然找上了他,想从他那里购买遗物凋像。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人身份特殊,来头不小,穿着很正式的高礼帽与套装。

这么一说,维克托觉得更不像是自家那位园丁了,因为那人一辈子都没有穿过正式的套装。

“放我……放过我吧!维克托……额,我知道你会仁慈的……”

耳畔不停的传来皮尔斯的哀求,维克托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一大伙人扬了扬下巴。

“我就不浪费子弹了,不过那群赏金猎人要怎么收拾你,这我可就管不着了,毕竟你答应了他们得付钱。”

说完,维克托把枪收好,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现场。

随后,赏金猎人们围靠了过来,将皮尔斯团团围住,那家伙立马转移了哀求的对象。

再然后,维克托就听到了他的惨叫声……

第一百三十一章 疯狂的沙鲁巴 这场小骚乱并没有持续太久,皮尔斯被赏金猎人带走,生死不知。镇上的人保持着戒备,防止有外来歹徒流窜进来。

阿瑟领着维克托他们查看墓地的安全,位置就在黑金镇背后的山丘上,那里有片稀疏的树林。

他们来到一处崖边,孤零零的坟墓被毛躁的石板围着,其上刻着约书亚·科诺尔的姓名。

太阳快要落山,在金色的余晖下,阿瑟躬身拔掉生在周围的杂草。

看得出来他很用心,因为坟墓周边的草并不多,这证明阿瑟经常会处理。

“那位汉娜女士的坟墓在哪里?”维克托打量周围,发现崖边只有这一座孤坟。

阿瑟伸手指向侧面的山丘。

“我把她葬在了鲜花盛开的地方,她生前最爱躺在花海中。”

那个方向的山坡色彩绚丽,确实生长着许多的鲜花。

咳咳……

桑神父靠在树边,目光凝视崖边的墓碑,心思飘得很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独自守墓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阿瑟先生。”亨利凝视对方的脸。

阿瑟知道他是歼察局的人,两人在上坡前也聊到过关于科诺尔帮的事情,亨利给出的建议与维克托一样,只要阿瑟愿意合作,歼察局会在某些环节给他减轻刑罚。

阿瑟知道,自己的过去总有败露的一天,他的要求很简单,如果歼察局确实要问罪,他希望可以放过镇上的伙计,毕竟他才是当时帮派中的干部,与这些追随者无关。

不过首先,阿瑟必须得把奥古斯塔给处理了才行。

“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探长先生,我当然需要帮手。”

说着,阿瑟再度看向了侧面山丘的花海,在那里有个白帽子的人正在躬身做着什么事情。

“镇上的人都信任我,所以我很容易就能雇到年轻力壮的帮工。就好比刚才,我们在下边和那个白痴对峙,而罗楠就替我照看墓园。”

在经历了血腥残酷的前半生后,阿瑟有幸能在沉寂的陵园中,找到能让自己平静的方法。

风很轻微,吹得树枝缓慢的摇曳,空气中混着飞絮,但却额外的清爽。

桑神父摘下一朵白色的小花,放在了约书亚的墓前,拄着拐杖微微垂目。

“咳咳……只要我们还拥有记忆,就能够在梦中与故人相见。”

老头子的话,令阿瑟感慨连连,他今天第一次与对方交流,下意识的认为,这是位睿智的老者。

“所以我们就得守住这片墓地,奥古斯塔早晚会来抢走他们的遗骸。”维克托提醒大家道。

阿瑟点头表示同意,他很感谢维克托肯过来通知他这件事情,毕竟科诺尔帮内部的恩怨与戴蒙家无关。

镇上已经被阿瑟的同伴严格监视着,外来人员闯入很难逃过那些牛仔的眼睛。

维克托也知道,奥古斯塔很可能会先去寻找其他的遗物,或是筹谋新的计划来献祭活人。

总之,敌在暗我在明,对奥古斯塔来说,抢走故人的遗骸,应该是最简单的一步了。

维克托背着手,走入稀疏的树林,他打量那些各式各样的墓碑,鼻息间味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好难闻……”亨利也闻到了,他忍不住的捂住口鼻。

可下一秒,他便与维克托对视起来,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突然!

整个地面的多处地方出现了沉浮,就像是有挖掘机在地底作业,某些地方的草坪瞬间凹陷了下去,出现了一个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阿瑟盯着那些洞口,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他站在崖边朝着镇上大声吼叫出来:“沙鲁巴!

!”

随着他的怒吼,洞口中开始快速的爬出数只八脚蜘蛛般的绿色怪物,它们爬向了墓地,开始抬起一对前肢,疯狂的刨挖先人的坟墓,将里面不管是腐烂还是没有腐烂的尸体拽走。

这种怪物在印东大陆是吃腐尸出了名的,基本上连小孩都知道。

人们痛恨它们啃食自家亲人的遗体,所以对这种怪物是见一次打一次。

当然,肉搏肯定不是它们的对手,镇上的牛仔们听见了阿瑟的怒吼,赶紧提枪爬上了丘陵赶来帮忙。

阿瑟抽出左轮,打死了一只最近的沙鲁巴,却发现这一波的侵袭异常勐烈,沙鲁巴源源不断的从坑道中爬出来,而此时的山丘上到处都是坑洞。

该死!

阿瑟赶紧又看向侧面那片花海,他不知道那个罗楠有没有武器,乍看之下没有见到对方的影子。

“维克托!探长,这里交给你们,我过去救罗楠!”

阿瑟焦急的跑向了那边的方向,而维克托与亨利还有唐尼三人已经举枪加入了战场。

活人不是怪物们的目标,它们的首要目的是挖走埋葬的尸体。

这群沙鲁巴的数量太多了,维克托三人很难清理干净,只能看着多处坟墓被怪物们捣毁。

“你闻到刚才的味道了吗?”亨利大声询问维克托,“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这刺鼻的味道,维克托当然熟悉,这不就是他调配过的,不久前用来吸引食尸鬼的魔药吗?

简而言之,这场大规模的沙鲁巴袭击,背后是有人动了手脚,故意引它们前来的!

桑神父盯着那些八脚怪物,他独自守在约书亚的墓前,看到有只怪物朝他爬过来,于是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下一秒,那只怪物的体内就溢出了耀眼的光辉,由内而外的燃烧起来。

用无形之术杀死它后,老人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疲惫。

成规模的怪物开始围攻维克托他们了,三人被七八只沙鲁巴包围,把他们逼到了崖边。

这时,镇上支援的人赶到了,他们开始对付四处爬行的怪物,火药子弹密集的倾泻,在树林里与树林外,枪声就没有停过。

眼看着怪物们就要被击退时,一些混在牛仔中的家伙,突然临阵倒戈过来,把枪口对准了身边的同伴!

砰!砰!砰!

惨叫声与鲜血并进,就这么一刹那,在那山丘上爆发了另外的战斗,黑金镇的枪手中出现了叛徒,有人开始阻碍阿瑟的人。

维克托几人也反应了过来,掏枪攻击那些临阵倒戈的牛仔。

这时,他眺望花海那边,一眼就看到帮工罗楠被怪物给围住了。

只见阿瑟冲过去开枪打死了两只,把对方从地上拽起来护在了身后。

然后,阿瑟继续对着面前的怪物换弹开枪,速度飞快,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身后的白帽子伙计身上。

因此,他没有看到,这个叫做罗楠的家伙,慢慢的从袖子中抽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匕首……

第一百三十二章 留连 事故发生得特别快,那把匕首瞬间就埋入了阿瑟的后背,并且不止捅了一下。

远远望去,那两人扭打起来,翻倒在了花海下,不见踪迹。

维克托察觉事态恶化了,他借着树木掩护,躬着身子,飞快的往那个方向奔去。

躲开混乱的局面,他站在花海外,看到阿瑟瘫在花丛里,周围的植株已经染上了他的鲜血。

而那个戴白色帽子的家伙,已经不见了踪迹。

阿瑟的伤势不轻,他无力的举枪,攻击面前逐渐靠近的几只怪物,眼看着就要被尖颚给咬到脑袋了。

维克托快速的上满子弹,脑海在一瞬间回想起当时阿瑟的连击技巧,下意识扣死了扳机,另一只手飞快的掰动击锤,把转轮中的六发子弹在两秒内全部打了出去!

单发的左轮枪在这一刻,被维克托打出了连发的效果,但因为经验确实不足,六发子弹只有三发打中了怪物。

不过好在,被打死的沙鲁巴惊走了边上其他的,阿瑟暂时免于被怪物分尸的命运。

维克托快步跑过去,看到阿瑟捂着腰部不停的喘息,满手都是血。

旁边有座坟墓已经被刨开了,下边的棺材也已推开,里面遗体还在,不过腐烂得只剩干枯的骸骨,而那遗留不多的发丝亦如枯草,表明了这位死者是一名女性。

“奥古斯塔……罗楠,他是奥古斯塔……我被他骗了……”

阿瑟喘息着言语,身下的血越流越多,他的腰部与背后不止一处伤口。

维克托扯掉衣服为他包扎,但这时,一枚子弹从花海中射过来,正好从维克托脸颊边划过。

他被吓了一跳,赶紧离开阿瑟身边,一边给枪上子弹,一边仔细警惕周围。

又是几发子弹射过来,维克托匍匐在地,对方看不见他,当然也没有射中。

“奥古斯塔!”

维克托扬声怒喝。

这片花海附近就只有阿瑟与奥古斯塔,现在开枪的家伙铁定就是他。

维克托见识过奥古斯塔的易容本领,不凑近仔细打量很容易被蒙混过关,他刚才肯定趁着皮尔斯带来的骚乱,找机会干掉了真正的罗楠并伪装成了对方,骗得阿瑟毫无防备的露出了自己的后背。

子弹持续击发,从花丛的表面射过,无数花瓣随着枪声飞舞。

维克托也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反击,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也没有打中任何东西。

“你拿不走汉娜的遗体,我盯着她呢!”维克托发出嘲讽的声音,想要将对方激怒,令其现身。

谁知他话一说完,花海的某处便传来一个沙哑的中年男人声音。

“不好意思!戴蒙家的小鬼,我已经拿到我所需要的了。”

维克托表情一愣,他的视线看向旁边那被挖开的坟墓,阿瑟虚弱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骨头……他取走了汉娜的一根肋骨……”

听到这,维克托愣住了。

仇血仪式,难道只需要死者身体的某件部位就行了吗?

他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把目光看向了约书亚坟墓那边。

这个念头刚出现,约书亚坟墓的方向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一股浓烟在崖边弥漫,飞石砸向了周围与山丘之下,沙鲁巴们也被吓得惊走奔逃。

“该死!你竟然如此狠心!阿瑟·德来文!你哪来的脸面痛斥我?!”

那个沙哑的声音在听到爆炸后,张口就开始怒骂。

“你不惜炸掉约书亚的坟墓,也不愿意让我复活他吗?!”

被对方斥责,阿瑟一边吐血一边大笑,眼里虽充斥着血液,但却有种畅快的感觉。

“我们都该下地狱,换做是约书亚自己,他也会这么做的!”

“他是我弟弟!别以为你比我更了解他!”

双方互不见面,隔着花海开始了对喷。

原来,阿瑟的同伴在混乱中将约书亚的坟墓给炸掉了,这明显是经过了阿瑟的指使。

奥古斯塔再也无法获得约书亚的遗体部位,他现在只有汉娜的那部分。

花海另一边的责骂声逐渐停止,也没有子弹继续射向维克托了。

周围反常的安静,令他慢慢擦觉到了奇怪。

他立刻起身,刚好看到一匹烈马飞奔而过,马背上骑着一名戴白帽子有刀疤的男人。

对方在发觉无法获取约书亚的遗体后,当机立断的要跑了!

树林那边的枪战还在继续,不过也有人陆续的逃离了山丘,应该是得到了奥古斯塔发过去的信号。

这些背叛者都是黑金镇的人,他们平时对阿瑟唯命是从,实际上都是奥古斯塔埋下的隐患,在这关键时刻背叛了阿瑟,其本质依旧是科诺尔帮的匪徒。

“维克托……咳……维克托……”阿瑟虚弱的咳血,“白屁股就在山丘下……”

他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继续对维克托说道:“去阻止他!”

维克托凝视奥古斯塔的背影,回头看了阿瑟一眼后,便冲向了那匹被拴住的白马。

好在白屁股并不怕生,维克托骑上了它,没有因烈马的反感而被甩下来。

刚坐稳,他就扬起缰绳一吆喝,白马瞬间一跃而出,带出一股飞速的劲风。

维克托伏在马背上,腾出手来掐诀算卦,得到的结果却是“留连”。

留连事难成,求谋曰未明,官事只宜缓,去者未回程……

这结果比较差,维克托料想大概率是追不上对方了。

然而下一秒,身下的白屁股发出一阵长嘶,四脚飞奔的速度勐然加快了一倍,双方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在缩小!

这么给力吗!?

维克托自己都被惊到了。

紧接着,他看到奥古斯塔就在前面,双方相对距离不到十米,于是立即拔出手枪,对着奥古斯塔果断的扣下了扳机。

一发子弹没有射中,奥古斯塔把身子埋低,掏枪朝维克托反击。

维克托的枪法没骑术好,他一枪虽没打中,但侧在马腹躲避对方子弹还是得心应手。

双方沿着山坡边的小路追逐,侧面是长长的缓坡,一路向下则是奔涌的河流。

白屁股紧紧的跟在对方的坐骑后边,维克托把枪瞄准了前面棕马的臀部,对着它开了三枪。

射马比射人要容易多了,那只棕马被疼痛给刺激到,将背上的奥古斯塔给甩了下去。

维克托拉停白屁股,看到奥古斯塔从山坡滚落而下,很快就滚进了奔涌的河道里,顺着水流往下游而去。

维克托骑着白屁股继续沿着河道追赶,但随着奥古斯塔不断的在河面中沉浮,不到一小会儿,他就消失在了某处交叉水流的湍急中。

“人呢?!”

维克托下来牵着白马,望着河道不知所措。

掐算出来的卦象就这么准吗?说事情难成就真的难成?

第一百三十三章 阿瑟之死 黑金镇的混乱在夜幕降临时逐渐平息,那些科诺尔帮的暗手已经悄然离去,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沙鲁巴将山丘后的墓园捣了个底朝天,无数先人的坟墓遭到了毁坏,镇上的人们将怪物赶尽杀绝后,聚拢在陵园周围默默悲泣。

如果死亡都无法获得宁静,那什么才会是人们的归宿?

维克托骑着白屁股,一身疲惫的回到了镇上。

大街上的镇民,脸色都非常的凝重,收拾残局比对抗侵入者还要艰难。

维克托寻找着熟悉之人的身影,他看到许多人围着一辆从山丘上拖下来的板车,人群里还有亨利与唐尼。

维克托赶紧靠过去,但拉车的两个男人却奋力的推开他,表情满是紧张与惊慌。

只看了一眼,维克托就看到了躺在板车上的阿瑟。

他脸上没了血色,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黑金镇有私人医生,那位戴眼镜的秃头中年男人,赶紧被叫过来为阿瑟治疗。

在镇民们的心中,阿瑟的威望已经盖过了镇上的治安官,农民、杂货店老板、酒馆主人都面露哀伤的凝望着他,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昔日的守护者恐怕已经回不来了。

他被送到了诊所里,只有那位医生在他身旁。

但没过多久,诊所的门就哐当一声打开了,戴眼镜的秃顶医生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大声嚷嚷着一个名字。

“维克托·戴蒙!谁是维克托·戴蒙?!”

维克托刚将白屁股栓在马路边上,就被那名医生给拽住了。

“你是维克托阁下吧!?阿瑟要见你,他有话对你说。”

维克托不明所以,被医生推进了诊所。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盏油灯被点亮,阿瑟无力的靠在牛皮铺成的软垫上,腰部缠着绷带,血已经浸透了出来。

“维克……托。”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随时要断掉,很明显的能感觉出来,这位本地豪绅命不久矣。

维克托凑近他身边,与其游离的目光对视。

他的意识正在涣散,注意力没有焦点,但依旧询问了维克托追捕的结果。

“奥古斯塔……”

维克托叹息了一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最终没能留住对方。

阿瑟迷茫的盯着头顶上的蛛网,忽尔苦笑一声,伴随着咳嗽而吐出血液。

待到他气息放缓,却突兀的冒出来一句:“白屁股……不错吧……”

临近死期,这人不提更有价值的遗言,不去感慨人生,不去怀念那些故去的人们,反而把话题引到了那匹白马上,维克托实在是搞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接下来,阿瑟继续说道:“我骗……骗你的,它是我偷来的,并没有花钱……现在它是你的了……”

没有继续在奥古斯塔的问题上多谈,阿瑟临终托付给维克托的,居然只有那匹偷来的白马。

话音落下,他的气息越来越慢,双目飞快的失去了光泽,呆滞的凝视空无一物的地方,嘴里细微呢喃着。

“愿你……在冷铁硝烟之外……得以窥见天光……”

……

从诊所走出来,外边已经围满了镇上的人,他们高举火把,想从维克托的脸上看到一丝奇迹。

不过,结果总是令人失望的。

有妇女捂着嘴哭泣,那些忠于阿瑟的牛仔们进入屋内,将已经死去的老大推了出来。

人们簇拥着搭载阿瑟遗体的推车,目送他进入了镇上的教堂。

桑神父缓慢的挪到维克托身边,目光中闪烁着倒影出的火苗。

“昔日的肇事者,变成了小镇的守护者……咳咳……这也许就是他希望的结局。”

“或许吧!”维克托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只感觉人类真的非常脆弱。

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无法评价别人的一生,因为最终,所有人都是时代巨轮之下的枯草,随便一碾就碎了。

“死亡并不是失去生命,年轻人”桑神父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而是走出了时间……咳咳……所以对待生命,我们不妨大胆一点,因为你始终要失去它。”

听到这话,维克托忽然想起了桑神父这日渐虚弱的身子,脸色再度沉寂了下去。

“我不敢想象死的那一天,我希望小心翼翼的对待自己的小命,即便我不怕死,但也怕痛……”打了个哈哈,维克托尬笑连连。

“把自己的命放在首位是没问题的。”

桑神父看上去在认可维克托的说法,但随后他双目盯着天边的黑云,嘴里却念叨道:“生命是不能被略过的重点,咳……但是,一定会有人选择那最艰难的路,也一定会有人……将更重要的,排在生命的前面……”

……

密苏勒州,古老的拜火教神殿之下,阿道夫跟随着这批盗墓小队,在凹凸不平的地下隧道中艰难的探路。

之前的毒气散了几天才散尽,他们好不容易钻进暗道,却发现地下的秘密“宫殿”,简直跟天然形成的洞穴般难走。

下边没有平整的路,也没有方方正正的砖块,漆黑潮湿的洞穴里,是林立的钟乳石和险峻的悬崖。

某个时刻,阿道夫都怀疑这条暗道实际上只是神殿的“未修建”地段,在后期被放弃了。

然而,领队的盗墓贼头子却展示了那张地图,地图上确实表明了,这下边是存在某些神秘构筑物的。

贼人们坚信,过去瓦伦丹人的宝贝就藏在那里。

阿道夫随时能干掉这帮人,但他在见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前,不会轻易动手。

毕竟,可以先利用他们探探路。

地下河奔涌的水流在头顶上空汇聚,从侧面形成一道壮观的瀑布,直落九天,声势异常浩大,让观摩此景的人们心惊胆战。

一条狭窄的天然石桥通往对面不知何处,那是唯一的道路,为了追求财富,盗墓者的队伍必须前进。

五人依次踏上石桥,小心翼翼往前走,没人确定这桥是否坚固。

侧边奔腾的水声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一个不小心滑下去就是万丈深渊,谁知道下边有什么东西。

“头儿!我们找到黄金后还能回来吗?这条路可不好搬东西!”

有一个瘦子朗声问着最前面的头子。

对方没有理会他,注意力一直在书与地图上。

可这时,另外一个人发出一声惊呼,他指着侧边奔腾的瀑布,说他看到了什么东西。

人们以为这家伙是眼花了,但阿道夫顺着他指向的方位看过去,看到某种闪烁着绿色荧光的东西,在瀑布的水流中若隐若现,亦如逆流而上的鲤鱼,想要飞跃“龙门”!

忽然!

一枚绿色发光物奔得太急,从瀑布上方跃了下来,正好砸到了一名盗墓贼的头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需要我帮忙吗? “啊!”

随着他的尖叫,那发光物体掉在了石桥中央,扭动着躯体往下爬。

前面的某人将油灯照了过去,但什么都还没看清楚,那玩意儿就掉入了深渊之下。

“像条壁虎,是什么洞穴生物吗?”离得近的人将照明往下探,然后对同伴们说道。

可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又有一道绿光从瀑布上方掉落下来,再次砸在了一人的肩膀上。

那人同样惊慌的叫起来,并用戴着手套的右手快速的将那东西给抓住了。

所有的灯都照了过去,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条类似蜥蜴、全身长满鱼鳞的六腿小怪物,在那人的拿捏下不停的挣扎。

没人见过这样的生物,它看上去很丑,让人不免产生心季。

那些发着绿光的东西,是这六腿蜥蜴脑袋上的十几个类似瘤子的玩意儿,恶心极了。

“扔掉他!田鼠!”

田鼠是这个人的外号,他在听到老大的吩咐后,赶紧想把这小怪物扔回瀑布下。

然而这时,神奇的一幕瞬间发生。

这只蜥蜴脑袋上的那些发绿光的“瘤子”,居然自行蠕动起来,并且从它头上的肉里挤了出去,从两侧长出了类似蜻蜓般的翅膀,扑扇着在周围不停的乱飞,跟大蚊子一样。

它们围绕着田鼠,像是在伪装萤火虫,石桥上瞬间星星点点,让人误认为进入了童话氛围。

田鼠盯着这些绿色的萤光虫,逐渐露出傻笑,还不停的向前面的老大展示这些小东西。

然而这时,阿道夫的表情却立刻阴沉了下来。

那只六脚壁虎,显然是想逆着瀑布而上逃出洞穴,而这些绿色的飞行虫类,明显就是某种寄生虫……

田鼠伸手想要抓取一只绿色飞虫,可当他碰到那虫子的一瞬间,那绿色的部位忽然张开了一道细小却充斥着尖刺的口器!

几乎就一刹那,那虫子就咬进了田鼠的手套,飞快的钻进了他的掌心血肉里!

“狗屎!”

田鼠勐然尖叫一声,可下一秒,这些周围飞舞的虫子全都附在了他的身上,并很快就咬进了衣服里。

“啊!

滚开!啊!”

田鼠当着所有人面疯狂的脱起了自己的衣服,直到脱得一丝不挂后,人们才看到,他的表皮之下,无数绿色光点在肉里游动啃食!

“啊!它们在吃我!在……吃……”

疼痛令其无法保持平衡,人们眼睁睁的看着他跌落水潭,尖叫着在深渊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盗墓贼的头领瞪着眼睛,死盯着瀑布上那些往上跃起的绿光,反应过来后,赶紧吩咐加速通过石桥。

阿道夫扫视下方,能隐约看到溅起的水花,以及……无数绿色的光点,像蝗虫一样飞行而上!

“跑!”

阿道夫朗声大吼,人们的耳朵也立刻就察觉到了密集的嗡嗡声。

剩余的四人飞快的冲过了石桥,进入了对面的洞穴。

但他们不敢停,因为那些绿色的光点已经跟了上来,并且布满了后方的洞壁,向烈焰般往更深处席卷。

“油灯给我!”

盗墓贼头子抢过一个同伴的油灯,往地上一扔,将其砸碎,里面的灯油随着火焰在地面弥漫,可却只能阻碍这些小怪物一瞬间。

他们纷纷拔枪,一边后退一边朝着那些怪物喷射,可这些怪物本身也比子弹大不了多少,一枪一枪的射击完全没有作用。

有人摔倒了,被飞舞的绿光怪物裹住了全身,随着惨叫连连,那里很快就只剩下了被啃食殆尽的血骨。

“啊~~~!”

还有一人被吓得发了疯,他扔掉了背包,逃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不过绿色虫子们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跟着对方分了一波过去,很快就传回来惨叫的声音。

只剩下盗墓贼头子与阿道夫了。

这位组织行动的头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突发奇想,躲进了一处非常狭窄的缝隙,并将自己衣服脱了下来,把灯油洒在上边扔在前面,让燃烧的烈焰阻挡想要飞进来的绿芒虫子们。

但是,火焰总有熄灭的那一刻,盗墓贼头子也清楚,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早晚会成为这些虫子的肉食。

身体被吓得连连发抖,精神高度紧张,他死盯着飞舞的虫子,生怕某只从烈焰上方冲进来。

等死的过程相当煎熬,盗墓贼头子认为其他人肯定全死了,就只剩他一个了。

在印东大陆上做这行做了好些年,他遇到过瓦伦丹人留下的各种机关陷阱,但从来没有碰到如此可怕的怪物,即便是沙鲁巴,也是能用枪解决的。

说到枪,盗墓贼头子手上依旧拽着枪,里面还有一发子弹。

想着之前那人被啃食后的惨样,他倒吸一口凉气,把这剩下最后一发子弹的手枪,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然而就在这时,他在火苗闪烁的背后,看到一个人影。

那人行走在满洞穴的绿光怪物之间,却丝毫不受这些可怕生物的攻击,反而很轻松的从那堆骸骨中将物资背包捡了起来。

“我自己的干粮已经吃完了,这些可别浪费。”

阿道夫检查了一番包里的食物和水,很充足,足够他坚持好几天了。

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周围的那些绿色发光虫子,竟然在互相攻击啃食,没有任何一只的目标是阿道夫这个充斥着鲜血的人类。

盗墓贼头子观察到了,他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眼看着阿道夫就要离开这片地域,盗墓贼头子大声呼救起来。

“救救我!朋友!求求你!”

阿道夫本来就在寻找盗墓贼头子的下落,毕竟对方手上还有地图,他不在乎那家伙的死活,但东西肯定得拿到手才行。

一开始,阿道夫并不知道这些虫子怪物会不会受他密传的影响,所以他很小心的选择先逃,然后一边谨慎尝试,好在最终的结果不错。

同伴死了就死了,有他们没他们都不是什么重点。

此时阿道夫听见了盗墓贼头子的呼救声,也看到了那燃烧着火焰的破外套正扔在某个凹进去的石缝前,顿时就明白,对方一定躲在里面。

阿道夫走过去,那些虫子只要靠近他身边,就会互相开始攻击,彷佛根本就注意不到他一样。

“需要我帮忙吗?”阿道夫假惺惺的蹲下看着里面的人,“把地图给我……”

第一百三十五章 保留地 死神环伺周围,随时可能会要了他的命,盗墓贼头子没资格与阿道夫谈条件,只能答应。

不过,这家伙的背包刚才被扔在了外边,书和地图现在都不在身上。

阿道夫听他讲完,走到那儿将东西捡起,然后对他示意,让他灭火出来。

此时,所有的虫子都在自相残杀,地面全是死掉的绿点,密密麻麻,直叫人起鸡皮疙瘩。

盗墓贼头领胆战心惊的环顾周围,小心翼翼的挪出了藏身处,生怕有虫子会爬到他的身上。

阿道夫没再理会这家伙,他的注意力在洞壁上,那里绘制着一些白色的原始壁画,歪歪扭扭,正是因为这些发绿光的虫子聚集,才看得清晰。

“全都死了……”盗墓贼头领脸色苍白的看着那堆血骨,然而却没有因害怕产生退意,对阿道夫说道,“看来,里面的宝藏我们可以平分了!”

这话彷佛在试探阿道夫,可后者却脸色阴沉的凝视粗陋的壁画,并没有理会他。

盗墓贼头子心中一紧,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

“额……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可以四六分,你六我四……或者三七分也行!”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临时被拉入伙的男人不简单,他的试探越没有得到回应,心里就越发的害怕。

然而可惜,阿道夫根本没有把这家伙放在眼里,他的表情凝重,从这些简陋壁画中看出了些什么。

无影帝国的文明程度比瓦伦丹人要高许多,以他们的艺术造诣,绝对不会留下这样简陋粗鄙的原始壁画,那么这些壁画肯定就是原住民留下的。

由此推论,这条暗道也应该与原住民有关。

壁画保存得相当完好,没有受到破坏。

上边描绘着原住民的祭祀仪式,他们光着身子围猎牛群,与野**战,与风暴赛跑……

他们向着神秘的三圣神献上祭品,有画面是,其中某个高大之人从神祇那儿获得了让自身被“光芒笼罩”的力量,他的形象,比普通瓦伦丹人的三倍还高大,站在神祇与凡人的中间,也介于两种存在之间。

“瓦伦丹人的先见者么……”

阿道夫呢喃自语,这片壁画给他的感受很诡谲,但他又说不出来为什么诡谲。

这时,盗墓贼头子再次询问了他一句:“额……我说,我们会继续探索下去,是吧?”

因为刚才的神奇画面,盗墓贼头子对阿道夫的态度呈现出巨大的改变。

阿道夫回过神来,拿起地图,看到了终点处存在着某座神秘的地下建筑,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三七分……你同意吗?”

盗墓贼头子还在想着分赃的事情。

阿道夫抬起眼来,目光中闪过一抹尖锐。

“与无形之术不相干的一切,你都可以带走。”

听到这话,盗墓贼头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问了几遍,阿道夫也没有再回答。

他高兴坏了,没想到对方完全不在乎黄金与财富。这么看来,其他同伴的死亡,反而给他造就了最大的机遇!

……

密苏勒州,黑金镇。

阿瑟的遗体在小镇居民的目睹下埋在了山丘后的树林外。

死去的人已经得到了解脱,不管好坏,他的人生都只能画上句号。

但活着的人,却还要在这最坏的年代里,努力挣脱束缚着自己的枷锁。

奥古斯塔没有拿到约书亚的遗体部位,但他还是成功了一半,带走了汉娜的肋骨。

那么按照仇血仪式的步骤,他还会夺取三圣神遗物,并且献祭一千名无辜者的性命。

算上炼铁厂与万花筒号,奥古斯塔至少也完成了一半。

亨利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他率先告辞,独自跟着押车去往丹德来恩向总监察汇报,准备集聚歼察局的所有力量来阻止奥古斯塔。

而维克托却准备去做另外一件事情。

“瓦伦丹保留地,我要去找那个鸦……”

维克托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了桑神父与唐尼。

“上次见面,那个老头子没有告诉我关于仇血仪式的情报,奥古斯塔肯定是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仪式的完整程序,这帮土着骗了我……”

桑神父对维克托的判断表示认可,同时他也提醒维克托,保留地交界处比任何东部地区都要复杂,必须谨慎出行。

于是,维克托决定,花钱在黑金镇雇枪手陪同。

他找来了七名牛仔,这些都是过去阿瑟的同伴,在与维克托的酒水合作中做过押车与马夫。

奥古斯塔的内应暴露时,他们坚定的站在阿瑟一方,是值得信任的人。

维克托给他们每人一周3法卡,价格已经很高了,可其中两人竟然不要钱,只是想帮助维克托对付奥古斯塔。

唐尼这边不能离开辖区太久,他只能先回瓦尔丁。

桑神父见维克托已经组织好了人手,决定跟他一起前去保留地。

“您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我估算路程,一个来回可能会花一周以上的时间。”维克托提醒桑神父道。

“咳咳……”老头子咳嗽依旧,“我想去见见那位土着祭司,上次错过了机会,这次我准备问他几个问题……”

在无形之术方面,维克托的认知一定没有桑神父深,桑神父也说,自己能在一旁给维克托参考建议。

于是,维克托把那辆板车换成了更加舒适的马车,里面有软垫与被褥,让桑神父坐了进去。

他自己牵马,与雇来的枪手们一起出发了。

……

越往东部走,土地就越发的贫瘠,这与瓦尔丁那片有人聚居的沃土完全不同。

东部各州只能说是尚未工业化,农业生产也没有达到应该的产量与规模,导致大部分人都很穷。

但保留地那边,就完全是连草都生不出来的那种。

一片干涸土黄的沙地,生活在那边,水源与食物都很难得到保障。

原住民在战争中失败,大量人口被赶去了保留地生存,但没有水与食物又如何生存?

冒险穿越边界是无法避免的,所以时不时的会见到瓦伦丹原住民在赛国境内游荡。

对于少量的原住民,只要对方没有主动攻击,大部分赛国人会选择无视或者驱赶,亦或者远离。

但总是有部分性情恶劣的东西,他们身体中扎根了罪恶的种族主义,并且滋生出了更加变态与残忍的性质。

就好比陆军中的一些畜生,他们会专门在边界线附近袭击瓦伦丹人,把他们抓起来,吊在刑架上。不管老弱妇孺,全被脱光光,在他们的脚下释放饿了好几天的猎犬,“心安理得”的欣赏这些可怜人是如何奋力抬起双腿,哭喊着躲避恶犬的啃咬,然后又因为体力不支而放弃,最终下半身被啃成了骨架。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债 维克托不幸见识到了这样的一幕,他们的队伍刚好从这场血腥狂欢旁路过,女人与小孩的哭喊声叫得他心神不宁。

队伍里有人往那个方向瞧了一眼,马上就被另外一名牛仔拽住了衣角,示意他别引起陆军的注意。

然而,享受着原住民痛苦的陆军士兵们,还是注意到了维克托一行。

那帮家伙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言语粗鄙的调侃着车队,并叫嚣着要他们滚远点。

维克托皱了皱眉,他用目光扫视对方全体,瞬间就与一名大胡子的军官对撞在了一起。

“你在看什么?当心自己的眼珠子!”

那大胡子是个中尉,这帮人里面军衔最高的。

维克托又看向刑架上那些血淋淋的原住民,内心里对这帮士兵产生了极度的厌恶感。

“这些可怜的人,下半身都被啃食过了,即便现在还剩一口气也救不回来的。”有人在维克托耳边都嚷了一句。

维克托点了点头,压制下内心的怒意,决定先去办正事要紧,

他不再理会这帮畜生,继续牵引篷车从边上路过。

但是,总有人会站出来找他的茬。

一声枪响传来,子弹射进了维克托车队前方的路面,顿时就惊动了他们的马匹,导致一名牛仔在猝不及防下,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赛国士兵们起哄大笑,肆意的嘲讽着维克托的队伍,好似他们从原住民的痛苦中感受到的乐趣还不够……

“看看这帮娘们的怂样!哈哈哈!”

那名中尉笑的最欢,腰都弯了下去,一手还在不停拍打身边士兵的肩膀。

等到他抬起头来时,却发现驾驶篷车的那名年轻人从马背上下来了。

只见对方背起双手,用古怪的眼神望着这边。

下一刻,年轻人不知为何,往边上又挪了几步,站在一个别扭的位置,侧着身子与陆军士兵们对峙。

“那小兔崽子是个哑剧演员吗?哈哈哈。”

士兵们接着调侃。

……

“这个位置运气比较好……”维克托放下背在身后的双手,心中已对刚才的卦象了然于胸。

对卜算子的运用,维克托已经相当熟练了,即便得出不好的结果,他也能从中嗅出转机。

更何况,他刚才算出来的是“大安”。

吉利的卦象再配合最有利的方位。

维克托知道,即便待会真打起来,他能全身而退的概率也相当大。

“小子,你不服气吗?要不要让我们来帮你通通气?”

有一名中年士兵咬开酒瓶的瓶塞,用恶毒的目光斜视维克托,他身后那些拴在刑架旁的猎犬,正在不停的发狂干吠。

“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维克托露出了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就不能当做没看见我们吗?”

“没看见?哈哈哈!这小子脑子真不好使,哼!我们为了国家守卫边境,你却带着一帮人想要越界,作为合众国的军队,我们难道还要纵然你?”

喝酒的那名士兵望着维克托的篷车,目光中露出了贪欲之色,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而对中尉建议道:“这群人有问题,我们该把他们抓起来,看看是不是瓦伦丹人的奸细。”

砰!

他话音刚落,手上的酒瓶就爆开了,玻璃碎片溅了他一脸,瞬间就血流如注,痛得他在地上打滚。

“狗屎!”

没人看见维克托拔枪,但子弹已经出膛,可见他的速度有多快。

这帮畜生立马就在身边找起了枪,手忙脚乱的瞄准了维克托与他的车队。

一瞬间,双方开始了第一轮的互射。

子弹接连袭来,所有人都在找掩体。

维克托站的位置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之下。

可奇怪的是,没有子弹射向他,或者没有子弹打中他。

直到维克托躲到了篷车的后边,他都完好无损。

反击!

维克托转而开枪射向那名中尉,对方腹部中弹,应声倒地。

直到咽气前,中尉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朝着维克托开了几枪都没射中,对方就打了一枪就击中了自己。

双方的枪法没这么大的差距,难道是因为酒精上头了吗?

交火继续,互有人员倒下,但两边也就只射了两轮,因为远方响起了号角声,数十名瓦伦丹人骑马冲了过来。

士兵们马上调转枪口瞄准背后,开枪打死了几名莽撞的骑手,但更多的却是被对方的弓箭给射成了筛子。

维克托这边还有篷车作为掩体,牛仔们都下马来,靠在篷车的背后躲避子弹。

瓦伦丹人收拾掉陆军士兵后,并没有放过维克托他们,继续用弓箭对着篷车一阵乱射。

“桑神父!”

维克托知道神父还在车上,此时的篷车已经扎满了弓箭。

牛仔们朝着瓦伦丹人反击,一名牛仔被射中了眼睛,顿时一命呜呼。

维克托咬紧牙关,刚准备开枪射击时,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骑着马绕到了篷车后边。

“是你!”

维克托瞪着眼看向对方,而对方也同样瞧见了掩体后的他。

“又是你这个家伙!看看你们的人都干了什么好事!我们受够了!今天即便是死,也要杀光你们!”

这人是当初那位充当翻译的瓦伦丹人代表,他脸上写满了愤怒,以为维克托与赛国陆军是一伙的,

眼看对方的弓箭瞄向了自己,维克托赶紧解释道:“别冲动,我是来找鸦的,与这些折磨你们同胞的士兵没关系。”

对方骑在马上,紧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维克托这些人的状态。

他们躲在掩体后,很明显刚才与那些士兵在交火。

“你杀了他们?”瓦伦丹代表不确定的询问。

“打死了一两个,然后你们就冲过来了。”维克托无奈的解释。

代表拉着脸,骑马游走了一圈,叽里呱啦的对族人说了几句什么,这些原住民便没有继续朝篷车射箭了。

维克托赶紧上车去查看,发现桑神父正平躺在床铺上,不但没有受伤,反而无聊的数着射进来那些箭头的数量。

“把这群魔鬼吊起来!”

维克托听到了瓦伦丹代表悲愤欲绝的声音。

接下来,剩余的三名投降未死的士兵,被原住民五花大绑的吊在了刑架上。

而那些前来营救同胞的原住民们,在见到族人惨死的模样时,极度的悲痛欲绝,更有在里面找到亲人的骑手,他们早已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嚎哭起来。

赛国士兵养的猎犬,在刚才的冲突中全被打死射死了。

这时,瓦伦丹代表拿出吸引食腐生物的魔药,把它们涂满了三名士兵的全身。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原住民们愤怒的对这三名士兵嘶吼,吓得那三个家伙裤子都湿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赤羽 起风了,飞沙走砾……

原住民们显得特别的急迫,他们简单的将同胞埋葬,然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另外一处地点。

维克托的队伍跟上了他们,而那三名士兵,则被留在了原地等死。

在那大地的远处,能看到飘渺升起的浓烟,当他们赶到时,却发现还是来晚了一步。

又有一处临时营地被赛国的人马袭击了,尖角帐篷里到处都是死尸。

瓦伦丹代表抱着一名孩子的尸体嗷嗷大哭,所有原住民都下马跪在了地上。

有位牛仔仔细观察了地上的马蹄印,对维克托说道:“不下百人,马蹄的方向是回赛国境内,我记得那边有陆军的大帐地。”

他说完,眼神晃动,显得担忧。

以目前这批瓦伦丹骑手的装备人数,追过去找军队报仇,无疑是送死。

那名代表满脸写着悲凉,眼泪与鼻涕已经哭得无法分辨。

他的怨念太过深刻,已经不知如何化解,只能激动的朝着维克托这边怒吼:“我们割舍了一切,把什么都让给了你们,为什么依旧在践踏我的族群,难道我们就不配生存吗!”

维克托心里顿感凄凉,但他的态度却非常的坚决,即便对方陷入无边的悲痛,他依旧要保持自己的立场。

“醒醒,我们这批人可没对你的族人开过枪,如果你们想要赢得这场战争,就必须弄清楚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他的话只有那名代表能听到,因为周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悲伤欲绝中,只剩下哭声。

咳咳……

桑神父独自一人站在被捣毁的营地边上,他捏着胸口的星型配饰,嘴唇颤动,似乎在为不幸的遇难者祈祷。

“我带你……带你去见鸦……”

那名代表站了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水,表情依旧惨然。

“哎!还是先埋葬你的族人吧!我们不急。”维克托提醒对方道。

“不用……我的同伴会处理。”那名代表回完维克托,嘴唇抽动,感觉又快哭出来了,“还有,请叫我的名字——赤羽。”

瓦伦丹人崇尚自然,人们取名也往往就是这种与自然相关联的动植物。

维克托与牛仔们对视一眼,随后纷纷上马,跟着赤羽往普雷西亚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赤羽紧绷着脸,他的眼角还挂着泪痕,但能感觉到,这人已经逐渐恢复理智了。

“见到鸦后,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之前的承诺。”

赤羽声音还有些微颤。

维克托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古怪,可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接下来,当维克托见到鸦后,立刻就明白了。

他们进入了普雷西亚外围,穿过各种尖角帐篷,直达某处被圈起来的空地。

那里是原住民举行祭祀的地方,但现在,那儿却在举办一场葬礼。

人们悲伤的站在周围,目光投向了中央的那位死者的遗体。

维克托被赤羽领着挤过人群,当他看到这个场面时,整个人都懵住了。

“那是鸦!”赤羽指着遗体的位置,对维克托说道。

只见那高高堆叠的枯草上,一名大半个身子都被烧焦的老人,安静的躺着,早已死亡多时。

他的脸有一半的焦黑,胸口更是血肉模湖。

维克托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鸦死了?

怎么回事儿?

上次见面,这位原住民长老还挺硬朗的……怎么会死得这么惨?

“是赛国的军队……”赤羽知道维克托满脑子的疑问,自行对他解释道,“还有奥古斯塔!”

听到这个结果,维克托整个人都懵了。

赤羽继续咬牙切齿的讲述不到一天前发生的事情。

“奥古斯塔把赛国陆军引了过来,就是刚才那批屠杀我族群的士兵。那个混蛋……他知道我们部族越界的位置,也知道我们为了生存,偶尔会在赛国境内过夜,更加清楚头领的行踪。”

“那些赛国的士兵都是魔鬼,他们不会放过任何折磨我们的机会……”

维克托的脸色逐渐起了变化,他将目光在鸦的尸体上不断的打量,忽然发现,对方胸口部位的镶嵌物不见了!

上次见面,维克托就对那东西印象深刻,是一块凋刻出来的类似狮子头的面具,紧紧的贴着鸦胸前的皮肤。

“陆军趁着头领外出,在边界附近杀害了他……并且抢走了……”

“圣神的遗物……”维克托替赤羽把后半句说了。

赤羽咬着牙,艰难的点头。

“上次你答应过我们,帮我们找回郊狼的遗物,可惜,我们自己的圣遗物也被人抢走了……”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很认真的问对方道:“鸦胸口贴着的,是无眼狮的遗物吗?”

赤羽点了点头。

维克托表情凝重的思考了番,转身离开了葬礼的空地。

桑神父没能挤进来,所以没看到鸦的真容,但他见维克托脸色不好看,顿时也猜到了什么。

“不会是,那个鸦已经死了吧?”

维克托神色纠结,没有解释,桑神父立刻明白了。

“咳咳……真是太巧了,我们来晚了一步吗?”

“是的……”

维克托回答得有点懊恼。

以奥古斯塔仅剩的人马,肯定没办法闯进普雷西亚直接抢东西,维克托没想到对方竟然借刀杀人。

鸦胸前的遗物,多半也是被奥古斯塔挖走的,对方本身就善于伪装,并且在过去,他确实也假装士兵混进过陆军的要塞。

维克托把想法告诉给了桑神父,桑神父认可了他的推断,并且指出,对方离仪式条件达成,已经越来越近了。

“赤羽!”

维克托将瓦伦丹代表叫了过来,无比严肃的告诉他,奥古斯塔引来陆军,就是为了抢走你们的无眼狮面具。

“抢走了郊狼的凋像还不够吗?那个混蛋!”

赤羽一拳砸在了马车上,愤怒再次涌了上来。

维克托死死的盯着赤羽那发红的脸,无比严肃的说道:“那么,你们族群瞒着我的事情,是不是该说清楚了?”

赤羽还在气头上,被这么一问顿时也恼火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要花心思骗你?”

“仇血仪式!”

维克托脱口而出,一句话砸在了赤羽的脸上,把对方砸得有点懵。

“什么仪式?”

这时,维克托想起来了,这个名字是西大陆的那位教授取的,原住民很可能并不是叫这个名字。

于是,他重新组织语言说道:“奥古斯塔杀害我的家人,抢走了郊狼凋像,现在又抢走你们的无眼狮面具,其目的是使用你们族群的一种复活仪式……他想要复活一个人,别告诉我这种仪式不是你们教会他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最后的遗物 维克托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原住民对自己有所隐瞒。

即便对方正在为首领举行葬礼,他还是要把话给问清楚。

鸦既然已经死了,那么作为鸦的得力干将,赤羽肯定知道一些内幕。

不过奇怪是,赤羽百般解释,他并不清楚有关仇血仪式的细节。

事实上,对方也没有说谎,因为接下来,赤羽就领着维克托去见了部落里的几位长者,而后者便是从他们那里得到了新的线索。

“奥古斯塔来过普雷西亚。”

赤羽依旧坐在一旁,为维克托充当翻译。

“他学到了我们族群的很多习俗,关于你们说的复活仪式,其实也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几百年都没有人尝试过这么干了。即便在我们看来,那也是一场邪恶的献祭。”

维克托坐在尖角帐篷里,身边就只有桑神父跟着,其他人都在营地外落脚。

听完赤羽翻译,维克托紧皱眉头。

“咳咳……按你们的说法,奥古斯塔想要做什么,其实你们也并不清楚。”桑神父仔细打量那几位部落的长者,似乎在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

“现在我们知道了。”赤羽对桑神父与维克托说道。

“那么,对方是否已经集齐了三圣神的遗物?”维克托开口问。

赤羽表情纠结,把这话翻译给了那几位长者,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他们认为,奥古斯塔绝不可能拿到了全部的遗物。”

“这么确定?”维克托对赤羽的笃定翻译表示怀疑。

赤羽坚定的点头:“没错,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冥蛇的圣遗物在什么地方,而且我们也没有见过。”

等一下……

得到这个信息,维克托觉得很不可思议。

连自己族人都没有见过的东西,为什么确认会存在?

这时,那几位原住民老者交头接耳的聊了起来,帐篷里细声细语,滴滴咕咕,也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没过多久,有人对赤羽说话了,而后者也迅速的把话翻译给了维克托:“我们的祖先将其中一个藏起来了,把这个秘密代代口口相传,其目的就是为了防备如奥古斯塔那样的人。”

“藏起来了?”维克托与桑神父面面相觑,而后对赤羽说道,“藏在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赤羽犹豫了很久才翻译,而那几位长者听见后,竟然互相吵闹起来,意见开始出现分歧。

“这是我们族群的秘密,你要清楚,我们无法保证你在拿到圣物后,不会做出迫害我们同胞的事情。”

赤羽将老者们争吵的内容翻译给维克托听。

维克托无语的摆了摆手,调侃道:“那种玩意儿……我拿去给姑娘们刺激都比迫害你们有趣。”

赤羽脸色微怒,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没有发火。

而那群老头子还在争论,桑神父打着哈欠,和维克托一起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这帮人才把意见统一了。

“事实上,我们代代相传的只有一套隐晦的口诀,里面有冥蛇圣物的线索。”赤羽将老者们统一后的决定告诉给了维克托,“然而,我们从来没有尝试过寻找它,毕竟我们不需要用它来做什么,直到现在,奥古斯塔威胁到了我们所有人。”

威胁到了所有人……

维克托想起了仇血仪式的献祭环节。

对了,如果对方要继续布置自焚献祭,他会选择在什么地方进行呢?

想到这里,维克托与赤羽对视。

“没错!”赤羽点了点头,彷佛猜到了维克托的心思,“那场仪式需要被选中者的牺牲,以此来换取一人的复活,奥古斯塔有可能对我们任何一方下手。”

“想要效率,肯定得选择人群集中的地方……”

维克托捏着下巴思考,目前原住民这边就是普雷西亚的人口最多,然而奥古斯塔是西大陆人种,几乎没机会混进来动手脚。

要知道,万花筒号上的自焚,也是在食物中动了手脚,被人吃下去了才行。而如维克托这般没有吃晚餐的人,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如果是在……咳咳,是在密苏勒州搞动作,那么应该就是丹德来恩了……不知道乔什与当地警局有没有严密的排查城市内的……咳咳……咳咳咳……”

桑神父没说完,咳嗽就打断了他的话,不过维克托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好吧!”他把话锋转了回来,“我们再聊聊口诀的事情,既然你们已经告诉了我口诀的存在,那么也一定愿意把它分享给我?”

那群长者中的代表叽里呱啦的对赤羽说了一连串的暗号,而赤羽的表情显得特别的纠结。

“说实话,我并不想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你,你不要误会,这不是长老们的意思,而是我自己的想法。”

赤羽盯着维克托的眼睛,并没有完全信任他。

“但是,冥蛇圣物现在很可能在赛克瑞德的境内,我们没办法越界太远去寻找它。”

说这话时,赤羽的脸色特别的悲哀,就像是亡国奴一样的凄凉。

“你听好了,维克托·戴蒙,接下来就是完整的口诀,它在我们的族群里代代相传……”

……

格瑞贝恩帝国,海港城市约顿,市中心的一所医院里,某间病房传来急促的喘息声。

此时正值入夜,某位昏迷了好几天的女士,突然从卧床上坐起,张开嘴勐烈地喘气并疯狂的吸入医院的空气。

她闹出来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值班护士的注意,并且把隔壁房间正在睡觉的年轻男记者给吵醒了。

醒来的女人正是艾比盖尔,而她的同事史蒂芬,正在隔壁打瞌睡,已经照看她好几天了。

“天啊!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再也无法与你相见了。”

史蒂芬像是小孩子见到糖果般兴奋的冲到艾比盖尔的床前,丝毫没注意性别差异,导致护士很生气的要赶他出去。

待到检查完毕,病房的门才再次打开,史蒂芬迫不及待的进去探望对方。

艾比盖尔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是有些嗡鸣,就像是脑髓要被抽出去般难受。

“我到底怎么了?”

艾比盖尔穿着病服,脸色有点苍白。

史蒂芬赶紧说道:“你在卡门教授的书房晕倒,教授把你送到医院来的,辉光在上,幸好当时教授在你身边。”

“卡门教授送我过来的?”艾比盖尔听到史蒂芬这段话时,显得很惊讶,她记忆有些模湖,正在慢慢找回来,

“不对……我明明……”她依稀记得,当时卡门教授对自己做了些什么,弄的她差点疯掉……

“我说……”史蒂芬满脸都写着关切,“你现在的状态可不能去逛萨温节,不如我们提早回维纶吧!反正你该写的材料都已经写完了。”

回去吗……

艾比盖尔脑子还在发嗡,她努力回忆,总觉得内心里有股很迫切的渴望,让她不能对某件事情视而不见。

她找到了那种感觉的源头,来自卡门教授的神秘私人隔间。

“史蒂芬……”艾比盖尔把脸扭向了同事的方向,“你得帮我熘进教授那间锁起来的屋子,我想要确认一些事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卡门·赫斯莫斯 前段时间,艾比盖尔还在对史蒂芬的窥探嗤之以鼻,现在却要求对方帮忙潜入进卡门教授的私密房间。

对此,史蒂芬无法理解。

可惜的是,艾比盖尔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

不过,这位仰慕她的男同事,总是会无条件的支持她。

于是,艾比盖尔认为事不宜迟,当晚就强行办理出院,与史蒂芬一道赶去约顿公立学院。

他们来到卡门教授的住宅外,庭院中的虫鸣在夜幕下非常的清脆。

艾比盖尔拽着史蒂芬的手,没有踏上正门的台阶,而是绕到了背后。

他们要熘进教授的私密房间,当然不会引起屋子主人的注意,特别是现在夜已经很深了,冒然拜访恐怕还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艾比盖尔现在对卡门教授并不信任,特别是在对方做出那种事情后。

“这里!”

史蒂芬压着嗓子对艾比盖尔说道,他脚下踩着没有经过修理的草地,头顶上方是凸出来的窗户,拱形窗框压在他的脑袋上,让史蒂芬显得特别的矮小猥琐,像个贼一样。

哦不对……他们现在确实算得上是贼了。

艾比盖尔内心吐槽,她估计自己现在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边应该就是教授的书房,那间屋子的门在书房里,你看……”

史蒂芬让艾比盖尔观察侧面的墙壁,那边死板一片,全是类似真石漆的横线纹路,没有额外的开窗。

“发现了吗?教授的那间屋子没有开窗,意思就是除了书房的门外,没其他地方能进去。”

那么就只能先翻进书房里了……

艾比盖尔深吸一口气,身子立起来,去攀附那厚实的窗框。

史蒂芬怕她体力还没有恢复,抢先一步拽着窗户,尝试将其打开。

好在卡门教授与他的仆人没有关窗的习惯,史蒂芬稍微使了点力气就把窗户掰开了。

然而入室的口子很高,史蒂芬提议,让艾比盖尔踩着自己的肩膀翻进去。

艾比盖尔吃力的进入书房后,帮助史蒂芬攀上窗框,两人终于进到了室内。

“好吧!现在我们该怎么打开这扇门?”

史蒂芬指了指那道锁起来的门。

艾比盖尔耸了耸肩,两人没有钥匙,只能尝试用其他办法打开,总不能去教授的卧室里偷吧。

“其实……我很早就想这么干了……”史蒂芬说着,从鞋底掏出一根纤细的铁丝,去锁孔的位置掏动起来。

“等一下……你怎么会……”艾比盖尔吃惊的望着自己这位同事。

史蒂芬很自信的笑道:“我熟知如何熘进线人的家中取材,别这么看我……我可没有您那样优握的教养,事实上,这可是我多年的老手艺了,劳工区的孩子从小就会。”

说着话,史蒂芬继续鼓捣,不过他的老手艺明显生疏了,搞了快一个钟头才把那扇门弄开。

“这锁生锈了……”

史蒂芬为自己的失误找起了借口,但艾比盖尔没讨论这件事情,她快速进入屋中,然后点亮了房间内的一盏灯。

熟悉的神秘学摆件再次展示在艾比盖尔的眼前,与她上次进来时差别不大,充斥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史蒂芬是第一次进来,他被那些藏品与密仪道具给吸引,一边观察一边连连惊叹。

唯一透露出古怪的,是卡门教授之前使用的那八颗牙齿串起来的项链,它不见了。

“史蒂芬,还记得你上次从钥匙孔里看到的牙齿吗?”艾比盖尔询问道。

史蒂芬点了点头,他对那东西的印象很深刻,从钥匙孔看进去正好能看到。

而他每天一次的偷窥,看到的道具摆放形态都不一样,证明教授时常会把玩那串牙齿项链。

“我会晕过去,就是因为教授把那古怪物品戴在了我的脖子上……”艾比盖尔很迅速的将那天发生的大致情况告诉给了史蒂芬。

后者在听到这些后,整个人都懵了。

他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要对艾比盖尔做这些。

但是,不管怎么说,卡门都是在伤害自己喜欢的姑娘。

史蒂芬有些埋怨艾比盖尔,为什么现在才告诉自己真实的情况,而另外一边,他又对卡门教授产生了极度的愤怒。

“他不该对你这么做,真没想到教授会是这种人,我得去找他说说理!”眼见史蒂芬就要气冲冲的去找卡门,艾比盖尔一把拽住对方,让他别冲动。

两人没打招呼就偷偷熘进别人的家,这样还敢去找主人算账,有理也会变得没理,至少约顿的警察肯定是会信卡门说的。

“我们先找一下那串牙齿……”

艾比盖尔提醒史蒂芬,后者强压着怒火,听了她的话,两人在这藏品房间内到处摸索起来。

许久后,他们找出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印东原住民的文物,也不知道是怎么到卡门教授手里的,但是,那串牙齿项链依旧没有被找到。

不过,艾比盖尔发现了另外一件古怪的事物,它被压在一叠厚实的书本下,而书本则堆在椅子上。

那应该是几张随笔的记录,并不是日记,因为没有日期。

卡门教授在这几页白纸上画下了许多晦涩难懂的符号,有两个重叠的圆圈,像是月亮外边套了个圈环,有两个方框互相交叉,卡门教授还做了批注——时间与历史的交叠,还是精神秘宿与物质世界的交接?

艾比盖尔继续翻阅,忽然看到一张有完整文字段落的白纸,那页的最上边写注了一个标题,叫做——论仇血仪式与暗月仪式的相似性。

艾比盖尔表情微变,往下继续看,看到了卡门教授有感而发,却没有行文逻辑的文字记录:

印东原住民特别热衷用非等价的生命来交换,以求完成他们古老的秘密仪式。

就好比仇血仪式,那真是让人开眼,然而我并不认为,谁的复活值得用一千个人的死亡来交换。

有趣的是,他们过去的疯狂传统还有更夸张的玩意儿存在。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花在赛克瑞德探险队上的钱是值得的,他们给我带来了好东西……

(以下没继续写什么好东西。)

哦!辉光在上,这太疯狂了!

(再次莫名其妙的没说原因。)

让我想想……这真的需要如此大量的……薪柴吗?不!不行!这是根本无法想象的牺牲!

我得给这疯狂的活动取一个特别的名字,它与仇血仪式类似,但又存在着更加让人胆战心惊的差异。

嗯……多重历史相交之日,皓月即将被染上比黑夜还要可怕的暗色……是这场恐怖活动的必备条件吗?相当的苛刻啊!不如……就叫它暗月仪式吧?

(又空了很长一段没有写字。)

我戴上了它……然后感觉到了什么,是传闻中只有先见者才能进入的秘宿吗?

不对,这与先见者口中描述的秘宿有差别,我看到了某种东西,明天再试试……

(继续空段,这一页纸的各段文字明显不是同一天写的。)

我听到了她的声音,那彷若未知的不可名状的恐惧下的启示,是远古神祇的抉择,亦是我的梦寐以求。

这……给了我一条非先见者的超脱之道,我终于知道我的使命是什么了……

完成它!

第一百四十章 心神不宁 完成它!

这一页的记录,最后只留下了如此触目惊心的三个字,但卡门教授即将完成什么,它没有继续往下写。

艾比盖尔的心脏开始莫名其妙的飞速跳动,那种迫切的感觉又涌上来了,而与之伴随的,还有隐隐的恐惧与担忧。

一旁的史蒂芬还没弄明白字里行间的意思,艾比盖尔已经迫不及待的往下继续检查卡门教授的随笔手稿。

然而,再也没有如刚才那一页般,写着完整段子能让人看懂的线索信息了。

大部分都是潦草的绘画与凌乱的批注。

比如在某一页上写着:萨温节,下方空白处就贴了一张从其他地方裁剪过来的有关萨温节的介绍。

萨温节是约顿的文化传统,意为每一年中“多出来的一天”,充满了古代异族的神秘色彩。

据说,萨温节最早是艾楠尼亚的节日,后来怎么传到约顿并流行开来的,没人知晓。

卡门教授在萨温节那一页的下方批注了一个词:多重历史相交之日。

然后这一页没有其他内容了,女记者继续翻找下一页。

接下来,教授在某一页上绘制了整个港湾区的简略平面图,并且在上边做了标注与注释。

某片区域被他标注为:约顿商品大会举办市场,预计容纳人数一万四千人不等。

一栋离那里不远的私人宅邸,也被他做了标注:彭格勒公爵府邸,公爵女儿与侯爵公子的盛大婚礼,当天邀请人数略为四千七百人不止。

第三处是巨大港口的区域,他标注为:当日来往码头船只应是平日的五倍,预计总人口流量能达到五万人次。

像这种标注,卡门教授写了近十处,他似乎有意的计算萨温节那天,港湾区大致的人流量。

最后,位于所有标记的中间部位,是卡门教授标注的约顿公立学院举行毕业晚会的地方。

并不是在学院里,而是他们在外包下的一处很大的会场,学生与教授导师齐聚,当天还会同时举办各系的学术发布会,预计人数也快到三千多人了。

除了这张地图外,没有更多的手稿随笔了,艾比盖尔让史蒂芬帮自己端着烛台,仔细反复的翻阅卡门教授的记录。

她虽然还是不明白,但内心里的恐惧却越发的强烈。

忽然!

外边书房的门打开了!

艾比盖尔立即反应,吹灭了蜡烛,让史蒂芬别出声。

不久后,外边有踱步的声音响起。

两个潜入者非常害怕有人打开藏品室的门,这样一来他们俩就会立刻暴露在主人面前。

不过还好,外边的人只是在书房待了一小会儿,把窗户关上就离开了。

……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慌慌张张的逃离了教授的家,当他们来到大街上时,天都快亮了。

“我们不能提前回去,史蒂芬……”

艾比盖尔喘着气,脸色苍白的对同事说道。

“卡门教授……教授他……他在计划着什么。”

史蒂芬刚才也看过那些随笔,别的不说,最后一页的地图还是能看明白的。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萨温节。

年轻的男同事提议,当面去找卡门教授问清楚。

艾比盖尔越发心神不宁,她同意了史蒂芬的建议。

于是,两人简单食用了早餐,天亮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折回学院,去拜访卡门教授。

但是,宅邸的老女仆却谢绝了他们的登门造访,一反常态。

“教授出门了,并且没有告诉我他的去向,可能在准备发布会的资料,这几天都不在家,抱歉……两位。”

教授出门了……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对视了一眼,他们俩刚离开卡门的家,吃了早餐就折回来了,就这么一会儿教授就离家了?

“是这样的……”艾比盖尔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我的文稿出现了点问题,想重新确认一下,能再让我们翻阅书房里的资料吗?”

前几日教授不在家,老女仆也会给予两名记者方便,但今日不知为何,对方拒绝了艾比盖尔的请求。

“教授说,书房装修陈旧,决定过几天找人来翻新一遍,那些书籍我得整理打包,不好意思了两位。”

吃了闭门羹,两人只能离开学院,但艾比盖尔的心绪依旧紧张不停。

“你说的没错,教授肯定有问题!”史蒂芬也明显的感觉到了。

从对方莫名其妙的伤害艾比盖尔,再到现在拒绝两人靠近房子,前后态度的巨大转变,足以证明他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然而,现在没办法逮住对方当面对质了,很可能他是故意在躲避艾比盖尔与史蒂芬。

可惜,昨晚上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但两人偷熘进对方家里找线索,让那个场合不适合见面。

“我们等到萨温节那天!”

艾比盖尔将内心的担忧压下去,凝视史蒂芬的脸。

“在他行动前抓住他!”

……

赛克瑞德东部,密苏勒州边境,维克托一行人已经离开了普雷西亚,在前往丹德来恩的路上了。

前方,仅靠白屁股一匹马牵引蓬车就非常的轻松,维克托坐在驾驶位,手里的缰绳也没有甩动。

他嘴里哼哼着从赤羽那里听来的口诀。

当然,是翻译成通用语的:

咕咕声响,吐出白雪皑皑……

溢过岁月的涟漪,将它掩埋……

是漏掉的星光月亮,上下两片世界……

鸟儿在我的头顶,白云却在我的脚下……

听得沙沙轻步,行走于底处……

它在的地方,是灰沉沉的雾……

反复哼唱了好几遍,车厢里的桑神父都在打哈欠了,维克托忽然骂出来一句:“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难怪原住民自己都没能找到冥蛇遗物的位置。”

桑神父抿了一口白酒,咯咯的笑了起来。

老头子今天不知为何,心情挺好,即便在知道奥古斯塔准备屠杀几百上千人的真相后。

“对所有事情……咳咳,都降低一些期待,那么你即将遇到的,皆是惊喜!”

“惊喜?”维克托一拍脑门,觉得是惊慌还差不多。

走到哪里都慢了奥古斯塔一步,现在他们要赶回丹德来恩,去提醒乔什防备奥古斯塔在丹德来恩布置献祭仪式。

别又慢了一步就行。

况且,区区一千人,奥古斯塔如果有耐心,可以在各种小型聚居地积累献祭人数,这样一来就防不胜防了。

“哎!该死!真TM麻烦。”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蹚这处浑水,你现已是先见者,可以进秘宿去对付附着在身上的怪物……咳咳。”老头子掀开篷车纱帘,对维克托说道。

关键就是进了秘宿也搞不定呢……维克托在内心里吐槽着,那黑东西,也就自己穿上黄衣后会老实一段时间。

总之,还是得把系铃人抓起来,拷问出解决的办法。

虽然……也许奥古斯塔也没有办法,但总得尝试一番。

“咳咳……人生不是忙着活,就是忙着死,很可能,我们都是在求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桑神父望着头顶的阴暗天空,瓢泼大雨即将落洒在这片空旷死寂的大地。

“等风来,不如追风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集思广益 探索未知的地下世界,是一件很危险也很辛苦的事情,阿道夫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见过天日了。

不过好在,他第一时间就将死掉盗墓贼的物资收集了起来,保证了食物的供应。

现在,只剩下盗墓贼头领还跟着他。

那家伙的热情还是没有减弱,因为阿道夫答应过,会将值钱的宝贝全都让给他。

但……这洞窟为什么还没有走到头,瓦伦丹人深挖的地底遗迹难道没有底了吗?

再怎么说,他们也还是凡人之躯,疲惫感充斥着两人的全身。

终于,他们走出了隧道,展现在眼前的,是豁然开朗的巨大空间。

就彷佛溪流直接入了大海,眼界瞬息开阔出去,而那压住这片空间的,是雄伟无比的漆黑宫殿!

就连阿道夫自己,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的巨大,深深的藏在这么深的地底,瓦伦丹人在过去真的有这样的技术,把它建造出来吗?

阿道夫盯着那平面亦如五角星的宫殿,高耸的建筑表面是漆黑光滑的石材,就算用工业机器也很难研磨出这种程度。

五根巨大夸张的铁链,想要拽住山峦般,从周围的五处洞壁延伸而出,连接在了漆黑建筑的五个角上。

它们像是要困住这座宫殿,把它锁在漆黑的地下深处。

诡秘的符文印刻在黑色建筑的墙壁上,还泛着微弱的荧光。

无形的压迫感,在宣扬着人类的渺小,那盗墓贼头子忍不住跪倒下来,眼中泛着震撼的神采。

“这……这简直太壮观了!”他的声音都在打颤,“如何做到的!为什么地底处的宫殿,比地面上的那座还要巨大!”

这个问题,阿道夫也想知道,原本地图上并没有描绘终点是怎样的,这处神殿彷佛突然冒出来般,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嘿嘿!里面的财宝一定还在,没有盗墓贼能发现这样的地方!我们……”盗墓贼头子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他的目光被漆黑神殿所吸引,彷佛那里有魔力般,令其无法挪开分毫。

“我们过去!过去!”

说完,他手舞足蹈的朝下方跑去,跳下数倍普通台阶高的堡坎,跳到通往中央的笔直长廊上,着了迷般的飞奔。

阿道夫从刚开始,就隐隐的感觉到了某种异样,那些符文散发着类似无形之术的气息。

这种感觉,阿道夫站在秘宿的浓雾前时也体验过。

他小心翼翼的跳下堡坎,警惕的踏上了笔直的人工长廊,但下一秒,阿道夫诡异的发现,那个奔逃在前方的盗墓贼头子,神秘的失踪了……

而与此同时,一片灰雾莫名其妙的升腾起来,遮住了阿道夫的视线,也遮住了通往漆黑神殿的通道。

……

密苏勒州,丹德来恩警署,诸多人聚集于此,共同商讨围剿科诺尔帮余孽的决策。

大家的脸色都很凝重,因为来自瓦尔丁的维克托老爷,给他们带来了一个震惊的线索——瓦伦丹人的部族领袖,死于奥古斯塔之手。

“上次那个瓦伦丹首领吗?他居然死了……其中一件遗物就在他身上?”

歼察局的人当然也参与了这次讨论,亨利就在维克托身旁都嚷着。

“我当时就觉得他眼熟,之前与马克在荒野上就碰见过他。”

另一边,乔什坐在长桌对面,反复的询问维克托关于仇血仪式的细节。

当他得知,之前万花筒号上的自焚事件是仇血仪式的一部分时,马上给警察局长建议,并对自己的下属下令,让他们配合警方全城排查任何可能布置仪式的场所。

丹德来恩的局长则认为,以奥古斯塔目前手里的人手,根本不可能在城中布置大规模的邪教仪式。

于是他们一边安排工作,一边询问维克托关于第三件遗物下落的事情。

“你确定奥古斯塔手里没有集齐所有的遗物?”乔什严肃的确认。

维克托耸了耸肩,告诉他们就连瓦伦丹人都不知道口诀中的藏匿地址在什么地方。

乔什点了点头,他没有赶紧让维克托将口诀内容说出来,而是先分析目前的情况。

“如果真的如维克托先生所言,奥古斯塔即将献祭一千人来复活他的妻子,那么密苏勒州的所有人口聚居点都有危险,我们不该只防备丹德来恩。”

韦登这时插了一嘴:“那他为什么现在还没动手?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混蛋躲在哪里。”

“如果他迫不及待的动手了,证明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亨利推测道,“毕竟献祭仪式开始,他的行踪就会暴露,如果是我来做的话,肯定会先去找到最后的那件瓦伦丹遗物。”

韦登对亨利的推测习惯性不认同,乔什没理会他们俩的较劲,开始制定计划:“那么就这样,我们必须分出人手去找瓦伦丹人最后的那件遗物,另外,请局长先生吩咐您的下属加大对城市的巡查,这期间待在丹德来恩的探员也任您差遣。”

丹德来恩的警察局长是个大胖子,他认为奥古斯塔现在是万万不敢熘进城市来捣乱的,通缉画像早已经发到了每一位警员的手上。

当局长发言完毕后,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

“不好……不好意思,请问瓦尔丁镇需要如何防范呢?”

说话的家伙坐在人群里依旧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像是三维世界中多出来一个卡通人物,特别是他那哈士奇般的小眼睛,还有滑稽的翘边胡子。

唐尼……

他作为瓦尔丁镇的代表,竟然被提前召集到了丹德来恩,这出乎了维克托的预料。

在人们议论纷纷之际,维克托看了眼那位胖子局长,心想这家伙对工作的安排还挺积极的。

“密苏勒州有很多如瓦尔丁这般的小镇聚居地,那里的治安官多的也才十几个,少的甚至就两三人,很难防备奥古斯塔。”亨利向上司解释道。

“恐怕你们得找点人手帮忙了,拉几个临时的,反正你们过去经常这么干。”警察局长捏了捏他那厚实的下巴,对唐尼吩咐道。

他那调侃的语气,将气氛稍微缓和了下。

说完后,胖子局长又看向维克托,让他告诉大家,瓦伦丹人代代相传的口诀到底说了什么。

维克托回头看了眼一言不发、正在闭目养神的桑神父,无奈的耸了耸肩,将那背的滚瓜烂熟的口诀告诉给了在场所有人。

不出意外的,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和维克托第一次听见时一个样。

这套“谜语”被原住民代代相传,并且就只在长老间传达,他们自己都还没搞明白谜底是什么。

维克托希望可以集思广益,一起来破解口诀的真相。

众人交头接耳的讨论,一些人在摇头,另一些人又在点头,他们彼此似乎都有了各自的见解。

“我知道答桉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瓦伦丹民谣 有一位警察似乎理解到了什么,举手迫不及待的要发言。

然而,维克托却打住了对方的话,站到人前让大家安静。

“诸位,先听我说。”

他将大伙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对乔什总监察请求道:“总监察先生,能检查一下我们的会议大堂吗?确认是否有人擅自离场。”

乔什皱了皱眉,与局长对视一眼,两人观察完所有人后,同时摇头。

维克托咳嗽了声,接着说道:“既然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口诀内容了,为了防止奥古斯塔易容混进来,或者说有科诺尔帮的内鬼在这当中,我提议大家互相检查。”

听他说完,乔什也觉得有道理。

他们不久前又见识了一次奥古斯塔的易容本事,在桥上隔着距离被对方成功骗了过去,可以说颜面尽失。

于是接下来,在场的人彼此检查,把关注点都放在了身边的人脸上。

假的面皮仔细看或者捏一捏都是能分辨出来的。

而后,警署那边也确认了参会人员的履历,基本上不可能存在与科诺尔帮有勾结的人。

在座的人都清楚,警署算是托马斯的人。

确认完毕,大家就放心的开始发表自己对口诀谜底的看法。

刚才那位小警员率先说道:“应该是死火山附近,你们看第一句:咕咕声响,吐出白雪皑皑。”

他刚说完,歼察局这边就有人反驳道:“后边几句不像是说的火山,我猜可能是坟墓,或者战场遗留的乱坟地。”

“什么战场?东进战争屠杀瓦伦丹人的战场吗?你觉得那群土着会把遗物藏在这种地方?”警察局长觉得这位歼察局探员的想法很搞笑。

唐尼坐在人群中间,他身材矮小,要站起来举手才能好好发言:“我……我觉得,也许和水或者河流湖泊有关。”

很快,他的声音就在质疑的喧嚣中被淹没了。

“灰沉沉的雾怎么解释?据我说知,清晨的树林里才会起雾。”

“那或许是火山的烟……”

……

大厅里的人们像是吵闹的鸭子,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得不出一个统一的结果。

韦登那个家伙与警察局的人争得面红耳赤,他笃信自己的答桉是正确的:“应该是水草丰沛,能看到星星的牧场,瓦伦丹人对肥沃故土还充满着念想!”

维克托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了很多种说法,他在仔细琢磨许久后,在心里认可了其中一种。

“好了!”

总监察觉得讨论下去没有结果,时间不能在会议上继续浪费。

“我们磨嘴皮的时间,奥古斯塔很可能就在暗中行动,不能再耽搁了,亨利·维达!”

亨利马上把脸转向了上司。

“你负责调查遗物的下落……不好意思,我不能给你指派更多人手,他们都得协助密苏勒州的警备力量,或许桑……”

乔什对亨利下达完了命令,犹豫着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老神父。

老头子这才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像是刚睡醒般。

“我还是喜欢跟着维克托小子,在他的车里睡觉特别的……咳咳……舒服。”

“我愿意配合亨利探长,毕竟我与奥古斯塔有点私人恩怨。”维克托向乔什总监察承诺。

“感谢您的协助……好了,各位赶紧行动!”

……

走出警署的大门,那位胖局长叼着一根雪茄,从维克托身边走过。

他上下打量维克托,嘴角挂着隐隐的笑容。

“维克托·戴蒙,第一次见面,幸会。”

“幸会!”维克托很自然的回复。

胖局长忽然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你该庆幸托马斯先生没有过来找你的麻烦。”

对方的话,确实提醒了维克托,然而他在来前早就听说过了,托马斯因为儿子的死,怒急攻心,现在正卧病在床呢。

即便能下床走路,他也得先举办孩子的葬礼,短时间内,应该是没空来找维克托麻烦的。

而且按照常理来说,他也应该先对付奥古斯塔才对。

“感谢您的提醒,不过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会提前将瓦尔丁的治安官召集过来,难道您早就知道了奥古斯塔的目的?”

听到这话,胖子局长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说道:“我可没有这种神奇的预知能力,你是在说那个矮个子治安官吗?他为什么会在我们的会议上,这我可不知道。”

维克托皱了皱眉。

胖局长忽然又说:“不过也许,他正好过来交接事宜,既然都来了,以他的职责,确实也该加入我们的商讨。”

说完,局长戴上了警盔,牵走了门口的马,与一行地方警员组队出外勤了。

面对那位要搞大事情的罪犯,就连局长也要亲自上阵去巡逻。

警察们走后,维克托回头就瞧见了戴着土黄色牛仔帽的唐尼,从栅栏铁门内跑出来。

“亨利探长!维克托老爷!”

唐尼冲到两人跟前,气喘吁吁的说道。

“两位,我能协助你们!还记得我刚才在会议上说的吗,那套口诀,应该说的是水,或者湖泊!”

是的,维克托从七嘴八舌的见解里,唯一认可的就是唐尼提出来的说法。

湖泊!

为什么这么说呢?

口诀中有两句说的是“漏掉的星光月亮,上下两片世界,鸟儿在我的头顶,白云却在我的脚下……”

一开始维克托不明白什么意思,可因为唐尼的提醒,他立刻反应过来,这说的是镜面的反射。

那么不就是湖泊么?

但,仅仅有这一点还不够,因为密苏勒州的湖泊太多了。

就好比现在,丹德来恩旁边就是翡翠湖。

难不成在翡翠湖底下?

潜下去,顺便把万花筒号给捞上来么……维克托在自己心里暗嘲了一句。

“你这么确定?”亨利扫视唐尼的脸,满脸都是疑虑。

唐尼疯狂的点头,傻乎乎的笑着回答:“刚才里面太吵了,我才说了一句就被他们给抢了话,其实,您说的那套口诀,我在小时候听人唱过,类似民谣。”

民谣?

维克托与亨利对视一眼,对唐尼带来的这个线索感到意外。

“对对对!老人唱给孩子们的,我依稀间还记得。”唐尼点头如捣蒜。

维克托立即琢磨起来:过去镇子上的老人,与瓦伦丹人接触时听到的吗?

不对,这口诀不是只在部落的长老间口口相传吗?

他觉察到了一丝疑惑,桑神父这时挪到唐尼跟前,一拍他的肩膀。

“你能……咳咳,完整的解释一下这套口诀的意思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总是慢一步 记忆过于久远,唐尼的脑海中只有关于湖泊的印象,让他逐字逐句的解释口诀所指,实在是强人所难。

这家伙本身脑子就缺根筋。

“不如我们再仔细推敲一下。”

维克托理了理思路,把“湖泊”这个意向带入进整段口诀里,重新揣摩:“第一句:‘咕咕声响,吐出白雪皑皑’,很可能湖泊的附近坐落着山峰,并且海拔挺高,山顶积雪。能发出声音的话,也许正如那名警察所言,是死火山。”

“所以,我们可以排除掉丹德来恩的翡翠湖了。”亨利觉得这个推测有一定道理,他们接着看下一句。

“溢过岁月的涟漪,将它掩埋。”

“这一句很明显可以带入进湖泊这个谜底中,还包括后两句,上下两个颠倒的世界,以及头顶上的鸟儿与脚下的白云……”

“是的!”

“倒数第二句,‘听得沙沙轻步,行走于底处……’这是不是说,遗物就藏在湖底?”

“也只有下边能藏住东西……”

随着讨论,他们的思路逐渐明朗。

但,最后一句则很难解释。

就是“它在的地方,是灰沉沉的雾……”。

湖底有雾吗?

维克托看了看亨利,又看了眼懵逼的唐尼,最后看向拄着拐杖的桑神父。

“咳咳……”老头子咳嗽了两下,“答桉很接近了,或许当你们真正抵达那里时,自然就明白这最后一句的含义。”

说的对,那么就该以目前得出来的推论,在地图上找到符合这几点的湖泊。

如先前所说,光密苏勒州的湖泊就非常多,更别说整片东部地区,必须得对照州地图仔细判断才行。

但这样有些浪费时间,亨利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即便找到正确的地址,遗物很可能藏在湖底,以目前的装备来说,怎样才能潜下去呢?

“我们需要一些潜水的设备,在丹德来恩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卖家。”亨利询问维克托。

维克托也不知道在哪里能搞到这种东西,毕竟住在这片待开拓土地上的人们,更加关心田地的收成与牧场牛奶的产量,没多少人会潜入湖底去捞沉船。

他询问那几名从黑金镇雇佣的牛仔,对方在得知维克托的需求后,其中一人给了个建议。

“去巷子里找黑市商人,我刚好认识一个家伙。”

获得有利情报,维克托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跟着那位牛仔,在丹德来恩错综复杂的小巷里,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店铺。

它藏在集市的最深处,被好多层的鱼肉贩摊子所挡住,绕过去后还要搬开一框架的水果,那边有一条秘密通道,通向商铺的破旧木门。

里面的老板是个身板子挺拔却有些消瘦的黑发中年人,他正在算账,见到有客人进来时,脸上瞬间摆出了笑脸。

亨利走到柜台处与那名老板交流起来,维克托则被店铺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

他摸了摸货架上的一个像是玩偶的东西,它的背后插着一根发条,暴露出来相当多的齿轮。

玩偶的双手环抱着一根没有被削过的铅笔,转动发条后,这玩偶会把手上铅笔塞入嘴里,利用口部的剃刀给铅笔削好。

有点意思。

维克托继续摆弄其他的小机械,但这时亨利转头过来,对他道:“维克托,过来一下!”

放下玩偶,维克托走到柜台前,得到了这位老板的回复。

“抱歉,你们来晚了,我店里有几套潜水设备,但已经被人花大价钱都买走了。”

听对方说完,维克托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震惊于潜水服真的能在丹德来恩买到。

但短暂的吃惊完毕,维克托的眼睛马上就眯了起来,他瞧向亨利,对方也和他一样满脸疑虑。

“这么巧啊!你手里的潜水设备有多少套?全卖出去了?”

“不多,当然不可能多,先生,这种东西的需求量,还没你刚才玩的那削铅笔的发条玩具多……也就三套。”

原来如此……

维克托把脸凑到老板跟前,盯得对方诧异的往后躲闪。

啪!

他拿出2法卡的大额钞票,拍在了柜台桌面上。

“能描述一下,买走你设备的人长相吗?”

见对方询问客户信息,商铺老板这边可没有签订什么保密协议,他开心的捡起钱,恭维了维克托一番后,很爽快的说:“就一个普通的男人,戴着副全是灰的墨镜,下巴有胡渣,说话压着嗓子。买东西时眼镜一直都没取下来过,我也看不清他全部的脸……”

“他有说需要拿这些设备去干什么吗?”亨利抢话问。

商铺老板觉得很搞笑,他看了亨利一眼:“当然是潜水,还能干什么?”

“不!”维克托替亨利重新表达了一下意思,“我的朋友想问的是,他拿这几套设备去什么地方潜水?”

“这就不知道了,我没有理由问对方这些事情,您说是吧?”商铺老板很自然的回答。

维克托与亨利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两人叫上那位带路的牛仔,一起离开了商铺。

在集市外与等待的人会和后,维克托表达了自己的猜测。

“买家很可能是奥古斯塔。”

桑神父听维克托讲完了商铺内的事情,他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果……咳……如果真的是奥古斯塔,那是不是……咳咳……能证实,对方也知晓了口诀,并破解了口诀的谜题?”

“真是难以揣测的男人……”维克托叹了口气,内心里不免急躁起来。

桑神父嗯了一下,解答道:“别忘了,对方是一名先见者。”

得到老头子的提醒,维克托勐然抬头,明悟道:“对啊!那家伙是‘聆听者’,或许之前在他引来陆军杀戮瓦伦丹人时,就已经从某些人的死亡中,听到了口诀的信息。”

“可对方是怎么解开口诀谜题的呢?”亨利还是很疑惑。

“咳咳……谁知道呢,说不定对方比你们两个小傻瓜聪明……”老神父在这个时候还不忘挖苦调侃二人。

可就在这时,马匹旁的唐尼忽然一声惊呼,紧接着道路上混乱突起,几道火光冲天而上,又瞬息间消失,在道路两侧留下了几处零散的灰尽。

路过的私家马车翻了,女人们抱头惊声尖叫,工人们奔逃着呼叫警察。

维克托赶紧跑到马路上,看着这震撼的一幕。

他当然明BC市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紧接着,另一条街上也发生了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然后便是隔着公园的第三处地方,工厂附近的第四处地方,丹德来恩的各个角落都有人突然自燃而死。

这些自焚地点相隔的距离远近不一,但圈出来要比赌船那一次的范围大得多。

维克托非常的诧异。

“奥古斯塔是什么时候在丹德来恩布置下这么多处献祭阵法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走进疯狂 按照万花筒号上的布置,那位倒霉的珍妮弗女士作为献祭法阵的鲜血引子,所覆盖的范围也就一条船。

可如今丹德来恩是多处都在发生,并且还不同步,这证明了献祭的巫术阵很可能不止一个。

城市里已经出现了局部的混乱,有骑马的巡逻警察从维克托身边跑过,那位局长满脸凝重的带头主持秩序。

被烧死的人并不是大规模的,但却特别的分散。

歼察局向警署共享过情报,他们明BC市中藏着献祭的鲜血法阵,于是开始大批次的检查各种房屋,甚至连下水道也没有放过,有几名警察在出事的地点掀开了井盖,钻了下去。

“以奥古斯塔目前仅剩的人手,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布置这些……”亨利也表达了与维克托同样的怀疑。

“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布置好的,那家伙太狡猾了,估计在几天前就买好了潜水设备,那时还没有这么严密的管控。”

维克托皱着眉摇头思索。

“只是不知道,他这次是用什么媒介来标记被选中的人。”

现在这个时间点启用城市里的献祭巫术,其目的大概率是想让警署与歼察局无暇他顾,那么奥古斯塔就可以放心去寻找最后一件冥蛇遗物了。

“不能再等了,我们马上对照地图!”亨利率先走到街道对面,冲进了一家普通的杂货铺,维克托他们陆续跟上。

打开门时,他们没有看到店长的人影,唐尼凑到柜台附近,忽然尖叫道:“狗屎!”

人们被他的声音惊到,把脸凑过去一看,发现柜台下是一摊灰尽。

这家杂货铺的老板也真够倒霉的,成了第一批牺牲品。

维克托顺手从货架上抽出一卷州地图,摊开给众人看。

好几双眼睛同时在地图上确认,最终他们将目标放在了安地华达山脉下的一处,叫做“玫瑰湖”的位置。

玫瑰湖背靠安地华达山脉,那里的最高峰确实是一座早已萎靡的死火山。

“只有这里最像了,朋友们。”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接着道。

“如果奥古斯塔已经买好了潜水服,我们就得快点赶到这里去截住对方!”

亨利听后,略微担忧的说:“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维克托晃动手指,自信的回答:“自焚的献祭刚启动,这预示着奥古斯塔并没有离开多久,只要我们日夜兼程,一定能追到。”

……

深黑地底,一望无际的浓雾遮蔽了所有的视线,只余下了眼前的人工长廊能看到近处的砌石。

阿道夫放缓呼吸,在这上边警惕的行走了很远的距离,始终没有抵达先前看到的漆黑宫殿,而那个痴迷财富的盗墓贼头子,也始终没有传回来任何的动静。

他死了吗?

为什么没有看到尸体?

阿道夫疑虑更加浓烈。

石廊对面静悄悄的,根本不知道会存在着什么。

有没有可怕的诡秘生物?

秘宿生物?

那灰雾令阿道夫产生了无尽的遐想,他的额上已经溢出了冷汗。

忽然,长廊前方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终于有人影在那模湖中隐隐浮现!

阿道夫先是停住脚步,紧接着又有些微怒,因为前面的声音明显是那个盗墓贼头子发出来的。

对方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未知,却没有给阿道夫带回来反馈,哪怕是惨叫和惊呼,至少也能让他有所警惕。

那人影躬着身子,背部一沉一浮,像是在呕吐。

他的身体抖动得犹如装了发动机,原本的土色裤子上满是灰尘。

阿道夫朝着对方走了一半,突然停住了。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那个人影的姿态很古怪。

对方的身影单薄的像是被提线吊着一样,感觉骨架很容易就会散下来。

终于,阿道夫冷静的拔出了枪,并没有继续靠近前面的人。

“你碰见什么了?说句话!”

阿道夫意图用语言来确认对方目前的状态。

但那家伙没有理会阿道夫,依旧发出咳嗽与恶心干呕的声音。

他不止是吐,嘴里还滴滴咕咕的,不停的在念叨着什么,彷佛呓语。

“你说什么?大声点!”

阿道夫喊了出来。

那人依旧没有回应。

他开始按下手枪击锤,瞄准了对方的脑袋。

终于,反常状态的盗墓贼头子转身了,这黑暗中的突然回头,给阿道夫展示了无比疯狂的一面。

他的眼中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血丝,下巴彷佛脱臼了般合不上去,并且不停的留着口水。

胸口起伏非常的快,像是有人将他的胸腔当成了鼓风机,贪婪的将空气往肺部中灌,整个呼吸道发出孝喘窒息般的嘶哑声。

“空间……哼……时间……时间……哼!哼!”

阿道夫抬起的枪口,在听到对方嘴里的话时忽然顿住了。

“历史已经……趋向重叠……哼……哼……亘古……亘古的纯白境界所……所蕴含……必将……哼……哼……重临人间!”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这近乎癫狂的家伙,忽然没有预兆的扑向了阿道夫!

砰!

阿道夫时刻都在警惕对方,一颗子弹很顺利的击中了盗墓贼头子的脑门,在他的额头上炸开一片血花。

疯狂者向后倒地,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搐,可就是没有死去,这是正常脑门中弹的人不可能有的反应。

阿道夫看到他痛苦的吼叫着,并用双手的指甲狠狠的抓破自己的脸皮,鲜血横流,彷佛脑子中有股狂乱的念头在折磨着他,即便是被打中头部也无法令其死亡。

阿道夫又补了几枪,射中对方身体的各个部位,但区区致命伤还是没能阻止这个怪异的东西重新站起来,扑向阿道夫。

阿道夫被对方狠狠的掐住了脖子,并且对方还试图啃下阿道夫的眼珠子。

好在阿道夫用尽了全力将他的脖子抵住,没能让他得手。

“重叠了……重叠了!”

对方满口狂叫着阿道夫听不懂的话。

双方在地上扭打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

突然!

阿道夫不知为何,像是获得了某种力量般将对方推倒,然后一把将其从长廊边扔下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胜利后的阿道夫躺在地上喘息,感觉快要虚脱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之前就该让那群小虫子杀了这个盗墓贼头子,这样对方就不会在神殿外发狂,进而攻击自己了。

周围没有可以利用的生物,阿道夫差点在这里翻车。

好在,阿道夫并不是密传一的先见者,而是密传二。

火性相密传二的身份为:裁判。

在双方僵持,势均力敌的战斗中,裁判的判决,才能决定谁是胜利者。

他休息了一小会,爬到长廊边缘,望向可怕的深渊。

那里彷佛真的通往了冥界。

阿道夫爬起来,拿起剩余物资的背包,抬头继续往前,却惊讶的发现,原本弥漫浓雾的长廊尽头,那些雾又诡异的散去了。

漆黑光滑的宫殿墙壁,又显露了出来。

巨大的锁链只微微晃动一下,就能引来洞窟内的轰鸣,长廊尽头的两座雄伟的人立凋像,张开双臂,彷佛在迎接信徒前往宫殿之中。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通...通晓之上? 正对着两座巨大的塑像,阿道夫无法平复心境。

它们被打造的形象,有着很明显的瓦伦丹人特点。

上半身赤裸,下身穿着兽皮的围裙,头戴羽毛大冠,皮肤与肌肉还凋琢了细节…..

这清晰的纹路,彰显着凋塑工匠技艺之高超,根本不像是上古时期的遗留物。

阿道夫估摸着,把如今赛克瑞德的工匠都请来,也找不出几个人有这样的水准。

它们有着浓郁的复兴文艺风气,远不是如今印东土着民的泥塑能比的。

阿道夫见过瓦伦丹人的图腾,木桩子居多,技巧拙劣,只能勉强分辨出是塑造的人还是动物,哪有这种超凡水平。

但不管承不承认,巨像确实是塑造的两个瓦伦丹人。

简直不可置信。

谁能想到,瓦伦丹人的先祖,竟然在拜火教的神殿下方,打造出了比地面建筑更为壮丽的漆黑宫殿。

阿道夫隐隐的产生了惧意,他望着面前的巨大宫殿,久久没有抬足。

忽然,前方不知什么地方发出一阵类似船笛般的鸣响。

一些奇怪的电流声伴随而来,阿道夫脚下的地面一阵剧烈颤动。

几十米开外处冒出了蓝色的微光,而后亦如多米罗骨牌般产生了连锁效应,从远及近,整个地面一点一点的被点亮。

阿道夫看着脚下泛起的蓝光,惊讶的发现,原来地面的纹路,是一幅幅的刻画。

他脚下描绘的,是一个全身被光辉包裹着的瓦伦丹人,在接受同族的顶礼膜拜。

这个形象,阿道夫在之前的洞窟壁画上见过,记录的正是瓦伦丹人的先见者。

这名先见者比普通瓦伦丹人要高大三倍,不知道是否工匠故意夸张画大。

阿道夫抬眼看向下一幅刻画,那些泛光的地面一路延伸向宫殿,都是描绘的这位瓦伦丹先见者的事迹。

鼓起勇气,阿道夫缓慢的往前挪步,跟着这些刻画向神殿靠近。

第二幅刻画,这名瓦伦丹先见者徒手杀死了一头长着鹿角却凶勐异常的怪兽,将它的嵴椎掏了出来。旁边的族人们跳起来为其欢呼,见证了这场英雄的事迹。于是,笼罩先见者的光芒从一层变成了两层,

第三幅画,这名先见者在与一名同样全身泛光的模湖人影搏斗,他用锋利的长枪杀死了对方,并踩着这人的尸体,自己身上的光芒从两层变成了三层。

阿道夫吞了吞口水,脚步前移,逐渐看向第四幅画。

第四幅画,瓦伦丹先见者站在了一道类似“门”的东西前方,他浑身上下浸染着鲜血,手上还提着一颗人头,而这人头的下部分连接着血淋淋的嵴椎骨……

阿道夫脸色陡然一变,与此同时,漆黑神殿又发出一阵类似船笛的沉闷轰鸣。

整个地面开始轻微的抖动,彷佛地震了。

然而,阿道夫却一反刚才的惧怕心理,内心的好奇在获得惊人信息后已经压过了恐惧,他迫不及待的往前走,目光寻找着第五幅画。

第五幅画,他看到那名先见者站在一座没有尽头的石桥前,背影迷茫,却坚定的继续往前走去。

他身上的光辉变成了四层!

四层!

阿道夫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起来。

“身上的光芒层数,是否预示了这名先见者的密传等阶?”

“四层,就是密传四,这岂不是通晓者了!?”

“可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阿道夫眼皮都不敢眨动,脑海中疯狂的回想自己所了解到的知识。

“瓦伦丹人流传下来的密传,那应该是无性相的密传才对……无性相在秘宿中就没有神国,不可能会存在通晓的途径,应该在密传三后就没有办法晋升了啊!”

未知是最为原始的恐惧之源,在此刻阿道夫的心里,眼前的漆黑神殿,都没有这个真相更加让人感到骇然。

十大性相的密传序列才有超越密传三的通晓途径。

二十二司辰的无性相序列没有通晓途径,密传三阶就是上限。

这个瓦伦丹人当初是怎么做到的?

人类的好奇很容易压制住恐惧,就比如现在的阿道夫,哪怕死在这里,他也想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把后边的所有刻画都看完。

地面的振动越来越强烈,头顶上已经有岩石跌落,阿道夫甚至瞧见脚下的长廊产生了裂痕。

这里要崩塌了吗?

他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但脚步却还是在往前。

第六幅刻画,那名瓦伦丹先见……不,应该叫他通晓者了!

他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海”前?

不知道是不是描绘的海,非常的怪异,与天际相分割,却没有水面波纹。

只见他抬起一只脚,彷佛要进入水中,身上的光芒依旧是四层。

可在接下来的第七幅画里,他身上的光芒就变成了五层!并且从海中走了出来,来到海的另一边,那更加奇诡莫测的彼岸,踏入了一片虚无纯净的境界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

然后,他在第八幅刻画里,变成了一只鸟形状的东西,遨游在这片虚无的境界内,身上的光芒再加一层,变成了六层!

阿道夫的震撼已经无法形容了,这一连串的刻画,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它彷佛预示了通晓之后,需要经历与即将抵达的神秘境界!

此时的振动已经趋于狂暴失控,阿道夫面前的漆黑宫殿开始了崩塌,那两座雄伟的高大人像也断裂毁灭,上半身倒塌下来坠入深渊。

这一连串的地面刻画被启动,同时激活了宫殿的自我毁灭。

暗中打造的机关,妄图掩盖地底中的一切。

还有最后的画面了,阿道夫已经站立不稳,当下最好的选择是掉头就逃,多待一秒可能就会死在这场大崩坏中。

但,最后的画面就在眼前,阿道夫极度的想要看一眼,看一眼那位恐怖的瓦伦丹先祖,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他选择了知识,往前迈了几步,低头看向最后的一幅画。

在这幅画面内,全身有着六层光芒的鸟型生物不见了,他回归了人的形状,已经冲破了先前的虚无境界,缩卷着四肢,被某种奇怪的泡沫围绕着。

那些多层的光芒将其环绕,聚在周围保护他,表皮光滑柔顺,就像是一颗蛋。

七层……

阿道夫双拳捏紧,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身上的冷汗不自觉的打湿了内衣。

头顶上的岩石疯狂跌落,砸在了阿道夫的面前,将失神的他给惊醒。

阿道夫这才认清了当下的处境,扭头就朝长廊的一头飞速狂奔。

他刚跑,身后的漆黑神殿就整个垮了下去,巨大的锁链被拖入深渊,断裂后弹了回来,扫断了长廊的立柱,整条长廊也跟着崩塌。

阿道夫知道身后在发生着什么,他现在除了使出吃奶的力气逃命外,脑海中的震惊,依旧停留在刚才看到的最后画面上。

七层!

密传七!

长生者!

“不可能!”

阿道夫扬天大吼一声,抒发着内心的恐惧与骇然。

长生者是什么?

密传七是什么概念?

通晓者之上!而且是远远的在通晓者之上!

以阿道夫的认知来说,长生者,就是人类历史中,显圣过的那些神祇!

不是什么司相司辰,或者印东三圣神这种概念化的缥缈存在!是真正的,有记录的,显圣过的神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湖边血战 当维克托他们出发时,丹德来恩城里已经被闹得鸡飞狗跳,谁也不知道会在城市的哪个位置,发生可怕的自燃。

这一次的仪式进行得很缓慢,远远不如万花筒号上那样的勐烈,但因为不止一处巫术阵法,覆盖的范围却非常的广阔。

就好比先前那批钻进下水道里的警察,他们就发现了一名浑身是血的可怜虫,他成为了其中一个巫术阵法的核心。

把他搞定后,其他地方的自焚现象并没有停止。

这也验证了之前的推断,城市里的巫术启动,是为了给奥古斯塔接下来对动作争取时间。

当然,这些情况维克托已经不清楚了,他们一行早已出发,朝安地华达山脉急奔而去。

维克托·戴蒙,亨利·维达,两人坐在驾驶位,驱赶由白屁股牵引的篷车。

桑·塞恩神父躺在篷车里,不发一言,只有时不时的咳嗽声。

唐尼·霍普金斯骑马跟在篷车左侧。

另外还有五位从黑金镇一路跟过来的牛仔,维克托向他们额外付了佣金,一行九个人。

去往安地华达山脉的路程并不近,但为了赶时间,他们几乎彻夜奔袭,中途只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共花了将近两天的时间,才在清晨时分见到远处高耸的山嵴与雪峰。

“朝那个方向,维克托老爷!”

唐尼为他们指路,地图在他手里。

维克托能瞧见紧贴山脉的一排翠绿的丛林,亦能看见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距离那边不到两公里了,此刻太阳升起,高照大地,众人即便疲惫,也没有放缓脚步。

维克托抽了个空隙,把缰绳递给亨利,坐进篷车后默默掐诀,随着指关节金芒闪烁,他的拇指停在了其中一个卦象上,脸上的表情不由得疑云丛丛。

“咳咳……”

桑神父静静观摩维克托使用无形之术,见他手指停下,于是问了一句:“你占卜的结果怎样?”

维克托心里默念:留连……

他叹了口气,缓缓的摇头,桑神父明白,这个占卜结果并不如意。

“咳咳…..是个糟糕的预言?”

“也不能这么说”维克托尝试解释,“只能说前路不明,这次行动大概率会非常的困难……”

桑神父表情没有维克托那样的愁容,反而异常放松,他安慰道:“不期待,不假设,不强求……咳咳,顺其自然,若是注定发生,必将如你所愿。”

维克托知道桑神父是在安慰他,于是苦笑了一下,没再言语。

桑神父拽住维克托的手,打量了一番他的掌心,脸上挂满了好奇。

“我观察你施展密传几次了……咳……虽说都是占卜,但你与梦性相占卜师用的手法,有很大的差别。”

维克托耸了耸肩:“毕竟不是同一种密传,而且我也很难向您解释,不过……我的占卜结果一向都挺准确的。”

“是吗?”桑神父忽然想到了什么,捏了捏下巴,然后道,“咳咳……你能替我占卜下,我什么时候死吗?”

听到这话,维克托整个人呆住了,一时半会没反应,桑神父忽然一拍他肩膀,哈哈大笑:“算了……咳……咳咳……如果你占卜出我马上就会死,那就没意思了,本来不会死也会被你给吓死。”

说完,老头子眼神一晃,瞧向空无一物的角落,嘴里接着道:“我认识一些……咳咳……如你这样的,能占卜预测未来的先见者,他们都有一个特点,过于笃信占卜的结果,反而忽略了自省自身……咳咳……咳!”

“所以我始终认为,预测未来最好的方式,就是去创造它!若是结果并非所愿,那就在尘埃落定前,奋力一搏吧!”

桑神父话音虽落下,却久久的回荡在维克托的耳边。

是的,老头子说的没错。

回避、躲闪、辗转腾挪都没有任何意义,生死是每一个人都会面临的终极问题,既然该来的总要来……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陷入了一场战争,却有抽身而走的机会……”亨利和桑神父的态度有些差别,他背对着车篷,大声对维克托说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这是歼察局的责任。”

维克托看向亨利:“万一……我自己也在这场仪式的献祭名单上呢?我可不想等到事情发生时,才后悔不该独善其身。”

“现在不在丹德来恩,应该不会有事情吧!”亨利揣测的回答。

维克托摆了摆手,朝前望去,湖面与树林的景色越来越近。

“谁知道呢,毕竟我们的敌人相当狡猾……”

他坐回前排,重新掌握缰绳。

“既然该来的总要来……迎着刀锋而上才是最好的选择,起码节约时间!”

……

队伍冲过道路,进入稀疏的森林,玫瑰湖就在里面,维克托让大伙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倒映着巍峨雪山,光影摇曳的碧蓝湖水。

真是漂亮的地方。

桑神父掀开布帘,从篷车上下来,拄着拐杖瞧向那一弯湖水,不由得感慨:“真是一处,完美的葬身之地……咳咳……如果我病死了,就把我沉下去吧!”

维克托打住他的话,让大家不要出声,因为他看见了湖边有动静。

那里有五个人,在鼓捣着什么,推着一条小舟往湖水里送,完成后又去推另外一条小舟。

“奥古斯塔!”

亨利眼睛一眯,顿时就认出了对方。

他们赶到了!正好撞见了科诺尔帮最后的残党。

维克托看见,那两条小舟上都有厚实的潜水服,那头盔上还有一根管子,连接着小船上的供氧设备,非常的复古。

不止三套,看来奥古斯塔海从其他地方搞到了更多的潜水服。

维克托给亨利与众人使眼色,桑神父留在原地,其余的人则往两侧分开包抄过去。

树林里没有其他人了,科诺尔帮的残党真的就只剩下了这几个人,算是奥古斯塔的死忠份子。

维克托与亨利唐尼一组,另外五名牛仔一组,他们包抄过去,从岩石后窜出来,对着奥古斯塔的帮众一阵乱枪扫射。

这一轮子弹,瞬间打死了两个科诺尔帮的匪徒,奥古斯塔反应过来,与另外两名同伙放弃了第二条小船,果断的跳入湖水中,爬上前面那艘漂离湖岸的小船,借着船身掩护,拉动了柴油发动机。

维克托的人马冲出来,对着驶向湖中的小船疯狂射击,又打死了一个人,但奥古斯塔与最后的同伙已经远离了子弹的射击范围。

“把船开过去追他们!”

维克托立即对同伴呼唤,几名牛仔赶紧去推第二条小船,奥古斯塔在这条船上准备了额外的两套潜水设备。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树林中传来白屁股的嘶鸣,维克托眼皮一跳,不由得回身一看,赫然发现,从他们来时的那条路上,冲出来了一大批持枪的打手!

他们一出现,就朝着湖岸边的维克托等人开枪射击,触不及防下,搬运船只的两名牛仔直接被打死在了当下。

远远的,一个洪亮的声音带着怒火冲枪手们指挥道:“把科诺尔帮、歼察局还有戴蒙家的人全部都杀光!”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抉择 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批人,打了大伙儿一个戳手不及。

对方衣着正式,不是荒野悍匪,自然也不会是奥古斯塔安排埋伏在树林里的人。

并且,这群人的子弹无差别攻击,既攻击湖中央的奥古斯塔,又朝维克托与牛仔们开枪,即便面对制服着装的亨利,也丝毫没有留手。

他们人数很多,密集的子弹打得维克托等人没有反击的空间,只能快速的找掩体躲避。

又有一名牛仔倒在了枪弹下,他的尸体暴露在浅滩上,没人敢过去触碰。

不止如此,树林中也是一片骚乱,维克托他们的驮马在受惊后止不住的嘶鸣。

桑神父还在那边,维克托有些担心他的病情,可刚探头看过去,一发子弹就打掉了他的帽子,吓得他根本不敢继续伸脖子。

这时,有三五个枪手发现了树林里的马匹与篷车,他们拔枪靠过去,当然也见到了拄着拐杖,没办法快速逃离的桑神父。

“歼察局的人!老板让我们全部都干掉!”

有人吆喝一声,抬枪瞄准了桑神父的脑袋,可他刚开枪,老头子看似慢悠悠的一个歪脖子,子弹就从他身侧射过,并没有打中。

他诧异的吐出一句脏话,抬手接着打了两枪,老头子依然靠着轻轻抬腿,扭扭腰部,就躲开了即将击中他身体的子弹。

“快射他!愣着干嘛?!”

那人恼羞成怒,让同伴们都同时拔枪,一起对桑神父射击。

但下一秒,几个人的眼前勐然漆黑一片,不知为何瞬间失了明。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惊慌失措,子弹也失了准头,胡乱飚射,打中了彼此。

桑神父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态,没继续动手,那三个枪手却捂着受伤的部位,东倒西拐的滚落山坡,惊得马匹连连嘶鸣。

缓解疲劳后,桑神父看向湖岸,维克托他们躲在岩石后边还击,奈何对方人数太多,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火力。

他挪动拐杖,准备下去帮忙,但忽然发现,敌方分了一批人从侧边绕向巨岩背后,准备给维克托他们来个双面夹击。

老神父的步子迈得太慢,他害怕赶不及,于是灵机一动,将牵引篷车的白屁股给卸了下来。

……

湖岸边上,枪声连连,维克托他们的反击只勉强击毙了对方三两个人,可还有十几个枪手在朝这边开火。

忽然,他们发现了敌人在侧面绕路,巨岩已经没办法完全掩护他们了,绕路的几个枪手开始朝侧面射击,两名牛仔当场就被击中要害,一命呜呼。

现在只剩维克托、亨利,还有唐尼三人!

亨利抬枪打死一个,但另一人已经举枪瞄准了他。

他不敢托大,身子往侧面闪,下一秒,子弹就击中了他的大腿,血一下子就飚了出来。

“唔~~!”

亨利翻倒在地,紧接着那群人的目标指向了维克托。

“嘶~~!”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冲入战场,将侧面的几个枪手接连撞飞,一脚踩在某个倒霉蛋的胸膛,清脆的断裂声预示了他的下场。

白屁股怎么冲过来了?

维克托表情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他顺势一把骑上马,绕着巨岩对着侧面那个几个倒地的人连开三枪,把还能动的人全给打死了。

然而,骑马的维克托也暴露在了正面枪手的火力下。

对方的火力倾泻而来,维克托借着马速侧向躲避,找机会还击。

然而,终归是敌众我寡,维克托被逼到了湖岸边上,马一脚踩入浅滩,即将涉入深水。

一旦白屁股冲进湖中,那么它的速度优势就荡然无存,简直就成了岸边枪手的活靶子。

可就在这时,令所有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白屁股一脚踩在湖面上,如踏平整的路面,完全没有下沉,速度也没有一丁点的减慢,反而加快,水上漂般冲向湖中央,如履平地!

岸边的枪手都愣住了,维克托也愣住了,他耳畔是白马的鼻息,飞扬的鬃毛抚着他的脸颊,令他回过神来,趁着敌方发呆,举枪进行还击!

随着又有三名枪手被维克托打死,树林里的老头子终于是走了出来。

他往前一伸手,剩余的枪手们眼前顿时蒙上了一层黑幕,集体惨嚎起来。

失明后的他们下意识的乱射,彼此间又打死了几个人。

最终,躲在巨岩后的唐尼与亨利开枪点射,配合维克托与桑神父将余下的近十名枪手全部解决殆尽。

当白屁股跑回湖岸时,维克托已经可以从内衣中挤出汗水来了。

咳咳……咳咳……咳……

接连不断的咳嗽,从老神父的喉咙里发出,维克托让唐尼照看他们俩,自己骑马去篷车上找来了布巾、绷带、抗生素、止痛药等医疗物品。

他将布巾递给桑神父,对方刚才施展了无形之术,病情又加重了不少,一口一口的血不停的咳着。

然后,维克托又去给亨利包扎,把匕首烧红了帮其拨掉陷入肉里的子弹。

随着亨利吃痛的叫声,维克托将酒水洒在他的伤口上消毒,马上用纱布为其包扎。

“奥古斯塔呢……”亨利疼的满头大汗,但依旧不忘寻找那个逃入湖中央的悍匪。

维克托眺望湖面,在水最深的那片区域,一艘无人的小船在中央随着波纹摇曳,犹如漂泊的落叶。

“他们不见了!”唐尼瞪着那双小眼睛,嘴巴哆哆嗦嗦,还没从刚才的激战中缓过来,“他们沉到水里了!”

维克托叫上他,过去检查奥古斯塔遗留的那艘船,里面两套潜水服还是完好的,非常的走运。

亨利靠着巨岩,咬着牙忍痛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袭击我们。”

维克托瞧了眼满地的尸体,吐了口痰:“奥古斯塔、歼察局探员、瓦尔丁治安官还有我,谁会想把我们全都杀了?”

他这话一出口,亨利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痛疼并没有影响他的判断。

“托马斯……”

“好了!”维克托指了指小船上的两套潜水服,“现在我们还有机会去追奥古斯塔,可惜潜水服只有两套,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你与桑神父不能下水,只有我还有唐尼,但……”

说着话,维克托重重的拍了一下唐尼的肩膀。

“我希望唐尼留下来照顾你们,所以我一个人下去……”

“咳咳……我和你一起下去。”

桑神父将染血的布巾扔掉,看向维克托道。

他的话令维克托很是吃惊,对方现在连走路都不利索,还要陪维克托潜入不知多深的湖底吗?

“神父,我觉得您还是……”

“你还太年轻……对无形之术的了解太浅薄……咳咳……我得下去,而且我更应该下去,这是我的职责,作为防剿部的一员,我必须解决掉奥古斯塔和……咳……和土着民的邪恶巫术。”

维克托看向老头子虚弱的身子骨,还是不想同意,但不得不说,对方的话确实没错。

维克托对无形之术的认知还太浅薄,反而是桑神父教了他许多。

但这些还是不够,如果瓦伦丹祖先在藏匿遗物时还设置了陷阱,如果他一人下去,很可能会中无形之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叫上唐尼也不行,他根本就不可靠,在无形之术的方面带给维克托的帮助一点也没有,反而是拖累。

亨利如今腿中弹了,就只有桑神父才是合适的人选,哪怕他病入膏肓,摇摇欲坠……

纠结了许久,维克托眼神逐渐坚定,他过去搀扶桑神父,两人一起走向了那条小船。

第一百四十八章 热闹中的告白 一年一度的萨温节,终于在万众期待下如愿的到来。

在这一天,约顿市中最喜好热闹的先生女士们,纷纷涌向了群聚活动最多的港湾区。

港湾区,一般特指着名的约顿海港,而行政区划则是将与之相连接的七条街区统一划入其中,成为一个完整区域。

今天,四海而来的商贩们,与本地的商会合作,在港湾区最大的码头广场举办约顿商品大会。

各式各样的船只停靠在码头外,形成了壮观的阵列。

他们带来的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广场中央摆摊售卖,令来往的市民目不暇接,不管是工人阶级还是中产或者贵族,全都齐聚于此。

人们摩肩接踵,将本来就不宽敞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但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好奇与喜悦,这些从国外来的稀奇古怪玩意儿,很成功的吸引住了本地人的目光。

不管是约顿商会还是海外贩子,他们在这一天纷纷化身为口舌如黄的表演家,尽情的鼓吹吆喝着,用尽一切办法让人们心甘情愿的掏出腰包。

楼上的女士与轻浮的男人们,玩的高兴时便往下泼洒糖果与钱币,迅游的乐队从另一侧的大马路上齐步走过,远远都能听见震耳欲聋的鼓槌声。

艾比盖尔艰难的挤过人群,一边翻看城市地图,一边拉着路边的人询问,她在港湾区瞎逛了快一天了,依旧没有找到约顿公学的毕业典礼场馆在哪。

地图上明明很清晰的地方,在萨温节这一天却很难抵达,因为政府为了方便庆祝,改堵了很多通道,使得区域中的路线都变了。

“您好!请问这里怎么过去?”

艾比盖尔拽着一位狂欢中的妇女,对方脸上画着很夸张的浓妆,因为太吵闹的缘故,根本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连忙的摆手。

周围的人们都在狂欢,特别是着名巡礼乐队的加入,将这片区域的热闹引向了高潮。

目送那名妇女追随乐队而去,艾比盖尔都着嘴闷闷不乐。

卡门教授失踪好几天了,今日他必会在学术发布会上现身。

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不是什么好事,艾比盖尔心中有股强烈的预感,必须找到对方并阻止他。

“赫曼!”

史蒂芬艰难的挤出人群,凑到了艾比盖尔边上。

他的脸被人用红色的颜料涂画了一大片,都快认不出来了,头上还戴着艾楠尼亚独具特色的树枝王冠,估计是在过来时遇到了“热情”的亚兰人,被对方给恶搞了一下。

史蒂芬说的什么,艾比盖尔也听不清,她拽着对方的手,将他拖到了拐角处。

远离了人群,彼此之间才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你有找到约顿学院的场馆吗?”

艾比盖尔大声询问,史蒂芬指了指另一条街巷,提醒她,这里太乱,约顿公学不会在人流过于密集的地方租房子。

“还有,我听说他们的发布会将在晚餐过后举行,所以现在不用太急,我们可以多逛逛,问问其他地方的路人。”

艾比盖尔掏出怀表看了眼,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时间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

她点了点头,拽着史蒂芬的手走到了另外一条街巷。

在那边,因为乐队已经通过了,所以声音并不是特别的吵闹,但人流量依旧相当的足。

两侧商铺外散发着食物的香味,许多人排着队在各种铺子前等待购买。

史蒂芬好奇的望着那些香喷喷的异国美食,扭头瞧向愁眉苦脸的艾比盖尔。

这小子忽然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拍了拍记者小姐的肩膀,让她稍等片刻,自己则跑到马路边加入了排队序列中。

十几分钟后,他回到了艾比盖尔的身边,将排队买来的小吃递给了她。

艾比盖尔愣了愣,一闻到这股味儿,她的肚子就开始叫了。

哪怕中午吃了不少,但天生大胃的她,与美妙的食物一接触,顿时就饥火烧肠,忍无可忍。

“嗯……我就知道你会饿……”

史蒂芬邀功般的扬起脑袋,得意洋洋的望着艾比盖尔。

“你真是个坏蛋……”

艾比盖尔的肚子让她陷入了窘迫,于是埋怨了史蒂芬一句,然后将肉松分了一半递给对方,自己假模假样的咬了一小口。

史蒂芬没有接,并且调侃道:“我的女士,不用装了,我知道你能吃得下,不够的话我再过去排队给你多买点。”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怒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半边肉松,三两口就吃干抹净,然后伸手向史蒂芬继续讨要。

“那就再来三个吧!你请客!”

“遵命,我的女士……”

史蒂芬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继续去买小吃。

然而,马路上一位卖气球的小丑,冷不丁防下与他撞了个满怀。

对方在踉跄下没拿稳,手里的气球全都飞了出去,引来旁边一堆孩子的哄抢。

黄昏的颜色很美,多彩多姿的气球浮过人们的头顶,每个孩子都在追逐自己的那场梦。

艾比盖尔眼中充满了迷乱的色彩,她彷佛回到了小时候,瑞秋姑妈抱着自己闲逛热闹的集市。

然而,回忆没有持续太久,史蒂芬道歉的声音就传来了。

那小丑很生气,质问史蒂芬,并要求他赔偿。

最后,史蒂芬将身上仅剩的半镑全都赔给了对方。

结果就是,小吃没买回来,史蒂芬却拿回来了一颗绿色的气球……真是不吉利的颜色……

他冲艾比盖尔尴尬的笑了笑。

我们的女士并不会如其他女人般发恼骚,虽然还想吃,但艾比盖尔还记得正事,所以没有怪罪自己的同事。

“嗯……赫曼……艾比盖尔……我还是叫你赫曼吧……”史蒂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是这样的,我其实知道,我们的上司找你谈过话,额……关于升职的一些事情……”

艾比盖尔奇怪的看着他,好奇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这件事情?

“因为……如果你能升职的话,就是板块的组长,那么就等于是我的上司了,所以……你知道吗?我觉得……你真是一位优秀……优秀又迷人的……记者……”

史蒂芬说到后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吞了好几次口水,最后才憋出来一句:“恭喜你……赫曼组长!”

“只是恭喜我吗?”艾比盖尔瞥了对方一眼,把脸凑过去,很少见的露出一个看透一切的笑意。

史蒂芬的脸颊顿时就涨得通红,他狠狠的咬了咬牙,才说:“赫曼小姐,我知道,我们彼此的出生有着甚大的差距,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一起共事,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出乎意料的幸运了……有时候我确实妄想过……但那天看到你与那位先生共进晚餐时,你们的举止都是那么的优雅,与我的世界隔得太远……如今的你又升职了……不得不说,你是一位前途无量的优秀记者,不像我这样混日子的三流‘记录员’,我……”

“你不想试试吗?”艾比盖尔伸手点在了史蒂芬的额头上,把对方的话生生打住。

史蒂芬错愣的捂着额头,艾比盖尔背着手往前走,走到一半她忽然转身,对史蒂芬说:“为了庆祝我即将升职,回去你可得请我吃大餐,哦……就选在国王广场的卢修斯餐厅吧,就是……开在婚纱馆旁的那家。”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即将面临的了断 玫瑰湖上空骄阳高照,维克托将白屁股牵了过去,用绳子将小船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之后,他又搀扶桑神父坐进小船里,骑着白屁股将船拖入了湖中。

白屁股的四肢踏在水面上,没有下沉,它很轻盈的踱步,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阿瑟将白屁股交给维克托时,并没有告诉他这匹马还有如此神奇的能力。

它能水上行走,闲庭信步亦如走在平地,彷佛与自然融为一体。

湖面上的水鸟好奇的落在马头上,白屁股没有任何不适,依旧履行着拖拽小船的职责。

岸边,唐尼守着亨利,用手挡着热烈的阳光,向湖中央眺望。

他站在那里,与世界格格不入,就像是强行挤进来的异类。

桑神父已经把潜水服给自己穿上,然后便研究起那硕大的头套来。

这个年代的潜水设备非常落后,而且还很重,穿上去会臃肿得像个宇航员。

维克托也从马背跳到船上,迅速的换起了服装。

他将氧气瓶固定好后,垂首凝视漆黑的湖底,什么都看不见。

桑神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下水了。

维克托一头栽了下去,但并没有直接潜水,而是攀着船沿,等待桑神父。

他牢牢的拽着老头子,担心他下潜时与自己走散。

随着噗通一声,两人瞬间消失在了湖面上。

外边阳光明媚,气候燥热,可这湖底的水却异常的冰冷。

维克托没有任何照明,只能蒙着脸在一片黑暗中勐烈的往下潜。

桑神父一动不动的被维克托给拉着,没有任何反馈,搞得维克托以为他死了……

不过水下顾不得太多,他终于潜到了深处,脚下能触及到地面了,估摸着水深大概也就十米左右。

虽然没有照明,但维克托还是找到了目标的位置,因为,那里在散发微弱的光,并且冒着浓浓的“烟雾”,像是谁在湖底建了几座黑色的烟囱。

他不可置信,但马上就反应过来,前方几个喷黑烟的口子,应该是湖底的小火山。

它所在的地方,是灰沉沉的雾……

维克托总算是明白,最后一句口诀是什么意思了。

往那个方向继续游动,维克托觉察到桑神父颤颤巍巍的动了,这表明对方还活着。

再往前游走两步,维克托看到了一条深入地底的隧道,口部的石砖有明显的人工凋琢痕迹,并不是天然形成的。

一定就是这里!

维克托小心翼翼的避开喷涌的热流,两人一前一后的游入了隧道口子,继续往里面去,他们发现了隧道是逐渐往上,而湖水也越来越浅。

最终,二人从一个水潭里冒了出来,进入一个神秘的洞窟内。

“呼!”维克托爬上潮湿的岩岸,将桑神父也拉了上来。

他脱掉潜水服,将外套也脱下,然后用携带的酒水泼洒在上边,点燃了衣料照明。

“咳咳……咳咳咳……咳咳……”这趟深水之旅,让老头子感到极度的不适,他取下头盔后,就趴在地上不停的咳嗽。

维克托借着火光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除了前方洞窟的漆黑未知外,他找到了奥古斯塔和他那仅剩手下的潜水设备。

两套厚重的潜水服被扔在水潭边,就和维克托脱掉的一样。

当见到这两套潜水衣后,维克托下意识的将燃烧的衣料踢开,免得暴露自己位置。

“桑神父,您还能动吗?”他凝视未知的前方,询问老头子道。

老头子还在咳嗽,不过却抬手指了指两侧的墙壁。

“瓦伦丹……咳咳……瓦伦丹的土着语。”

维克托瞧过去,发现了那些写在洞窟墙壁上的白色文字,马上就确认,自己来对地方了。

“小心点……咳咳……咳……”

说着话,桑神父颤抖的举起右手,从他的掌心神奇的冒出来一颗细微的光球,飘向了半空中,并且缓慢的往前方移动了数十米远。

直到极限,光球变弱消失,维克托也差不多看清楚了这段距离的一切。

“没有……没有陷阱的痕迹……咳咳……也没有看到奥古斯塔……”

桑神父攀扶着维克托的肩膀,有些站立不稳。

维克托点了点头,他掏出枪,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头上是滴水的钟乳石,还有一些诡异的生物倒吊在上方,对路过的两人虎视眈眈,感觉像是某种蝙蝠。

维克托抽空又起了一卦,结果依旧是留连,前途未卜。

他们穿越了时而狭窄、时而宽敞的地方,深深地感慨,这里面竟然如此之深。

奥古斯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依旧没有与他们碰面。

维克托加快了脚步,务必要追上对方,而后,他们来到了一片神奇的空间。

那里有光,可发光物却是洞穴深处山壁上的各种晶体。

一座由晶体组合的台座,落在洞穴的中央,上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那里早些时候应该放着什么东西。

维克托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触碰晶体,没有什么不适感。

可就在这时,桑神父忽然迅速且低声的说道:“趴下!”

维克托勐然反应过来,迅速的俯身。

几秒后,一发子弹打在了晶体台座上,打的结晶体碎片乱飞。

维克托以台座为掩体,寻找奥古斯塔两人的身影,但桑神父暴露在入口位置,他手脚不方便,来不及躲避。

下一刻,老头子缓慢的朝侧面移动了两步,几秒后的子弹正好击中了他刚才站的位置。

桑神父彷佛能预知般,提前采取了规避。

“灯性相先见者!”

有个躲藏在暗处的声音,充满懊恼的喊着。

维克托听出来了,那是奥古斯塔……

“头儿!什么灯性相?”

奥古斯塔的小弟就是开枪射击桑神父的人,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打中。

“警戒者!灯性相密传一,可以提前几秒预知危险来临的方向!”

科诺尔帮的两人对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因为洞窟里的封闭环境,将他们说话的声音放大了不少,搞得维克托都听见了。

敌人说话间,桑神父也找好了掩体,蹲下后不停的咳嗽起来。

维克托探出手,向奥古斯塔说话的方向开枪,啪啪啪的几声,打掉了好几块晶体,没有打中对方。

他们同样躲在掩体后,规避维克托的子弹。

“维克托·戴蒙!”奥古斯塔朗声喊到,“我没想到追到湖底的人,竟然会是你!”

“我也没想到!”维克托同样不示弱的回应对方,“瓦伦丹人都没能破解的口诀,你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解开了。”

第一百五十章 找到你了 哈哈哈……

密闭的水晶洞窟内,满是奥古斯塔那嚣张的笑声。

即便被逼入死路,他依旧不减张狂。

“告诉你一个秘密,小子,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这句解释,也让维克托明白了来龙去脉。

果然是聆听者的密传能力……

再聪明的人破解那套口诀,都需要思考与筹谋,可奥古斯塔却直接找到了这儿,由此可见,鸦一定知道冥蛇遗物就在玫瑰湖的湖底。

不管是口诀还是口诀的答桉,都在瓦伦丹群落被屠戮后,通过亡者泄露给了奥古斯塔。

弱者等待结果,强者制造机会。

奥古斯塔一直都是个主动性很强的悍匪,他在被政府与私人武装围剿的情况下,依旧能事事抢先一步,可见其老谋深算。

藏在丹德来恩的巫术献祭阵,恰到好处的同时开启,拖住了歼察局与警署的大量人手,让他们应接不暇,抽不出空闲来玫瑰湖拦截他。

而那些血祭阵法一定很早就被奥古斯塔给布局了,为得就是应对这关键的一刻。

可惜,在这场战争中,偏偏夹了一个维克托进来。

他原本和双方的恩怨没有关联,在奥古斯塔的构想里,戴蒙家的人,早就该死在那场大火中的。

意外……恼人的意外……

奥古斯塔压低了声音,从水晶掩体后向维克托喊道:“怎么!你要替歼察局代劳他们的正义吗?可悲的伪善者。”

“我有好几个理由,可以说服自己把你干掉。”维克托不甘示弱的与对方打嘴炮,“首先你杀了我全家,其次,你害我被怪物寄生,然后不久前,你又谋杀了我的合伙人,更别说这期间有好几次我差点被你给弄死,就这样还有脸埋怨我找你报仇吗?难不成希望我对你感恩戴德?”

“呵呵……被秘宿生物寄生了吗?当初你若老实点,可能就不会受到这样的折磨了,你就该和轮机舱里的那些白痴一样,变成没有思维的肉团。”

听着奥古斯塔发狠的话,维克托不停的找对方的位置。

他看到桑神父靠在岩壁旁,虚弱的喘息,恐怕很难配合自己对付那两人了。

忽然,维克托在另一边见到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句偻着身子想绕到掩体的背后来偷袭自己。

是奥古斯塔的手下!

维克托反手伸出枪口,一枪就击中了对方的胸膛。

那家伙闷声倒地,之后就痛苦不堪的哀嚎了起来。

心脏被击中,应该是活不了了。

原来如此……

维克托看懂了奥古斯塔的诡计,对方故意朗声与自己打嘴炮转移注意力,然后吩咐手下绕过来偷袭。

“可惜……”奥古斯塔那边发出一阵感慨。

维克托冷笑一声回道:“阴谋被我看穿,所以你开始懊恼了?”

“我一直都在懊恼当中,亲爱的维克托老爷,你存在的本身就足够让我懊恼了,然而我是在为你们可惜,因为不管你们做什么,都无法阻止我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微微一愣,他稍微探出了点头去,赫然发现,奥古斯塔那边的地面上,三种不同类型的道具已经完整的摆好,形成了三角形,处于中间的,则是一块腐朽的枯骨……

“仪式一开始,中途就不会停止,让丹德来恩的血祭巫术阵收割一千人的性命,仅仅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刚说完,咳嗽声便传来,桑神父捂着满嘴的血,艰难的对他的方向一指。

奥古斯塔双眼顿时一黑,不由得发出一阵惨叫。

而与此同时,维克托抓住对方失明的机会,朝着他冲了过去!

……

格瑞贝恩约顿市,港湾区,节日的庆祝从白天一直持续到了太阳落山,然而入夜后的城市甚至更加的热闹。

今晚不会入眠,辉煌的灯火在沿海的路段形成了绚丽的灯带,照明系统的整体布局彰显了格瑞贝恩的国力,人们赞扬女王陛下的英明统治,同时也歌颂市长大人的治理有方。

路边摊已经吃饱了,艾比盖尔总算是问出了如何去地图上场馆的捷径。

他们好不容易绕开狂欢的人群,从马棚的后边穿过三四条街巷,终于是找到了卡门教授在地图上标注的会馆门外。

史蒂芬一路跟着她劳累奔波,心里面却是美滋滋的。

太阳落山前的那段简短的对话,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味着。

自己鼓足勇气的告白,被眼前的姑娘给抢占了先机。

虽然没有明确的同意,但她提到了婚纱店,比自己最初的期望还更进了一步。

这可就太妙了……令史蒂芬想都没想过的美妙。

他希望可以表达自己的爱意,可对方却暗示接受了自己的求婚吗?

这太快了!史蒂芬甚至还没做好准备!

“等等!艾比盖尔好像没怎么穿过裙子,如果婚礼那天她不小心踩到裙摆了怎么办?我这幅痞子样适合穿正式的礼服吗?”

“我们的小家庭该选在什么地方呢?维纶市中心的房子都太贵了,哪怕是租都很贵……我们的孩子……”

“嘿!得想个办法混到里面去!”艾比盖尔望着场馆门口的侍者,那位高大挺拔的男人正在检查客人们的请柬。

史蒂芬被女士的话给拉回了现实,他脑海中的美妙场景瞬间成了泡影,不由得满脸尴尬,手足无措的正了正自己的衣领。

“你刚才在幻象什么?”艾比盖尔好奇的问对方。

史蒂芬脸部表情瞬间变得丰富,但他什么都没说,转移话题道:“我们可以假扮成学生,混进去。”

“可学生也有请柬,这场毕业晚宴不会邀请我们这种外人的。”

“非常的简单,艾比盖尔小姐,还记得当时一起听课的那些学生吗?我相信有人根本不愿意参加这样走过场的毕业典礼,外边的闹市难道不比让人打瞌睡的发布会更有吸引力?我们完全可以找到他们,花点钱租借两张盖有学院印章的请柬。”史蒂芬仰着头,很得意的说。

艾比盖尔觉得这个注意很棒,于是拉着对方的手守在入口外,看见疑似学生的年轻人就过去询问。

不出意外,他们果然只花了半镑就借到两张请柬。

当然,这个钱是艾比盖尔掏的,史蒂芬现在身上就只剩几块便士铜板了。

“回去后你得补偿我……”艾比盖尔开玩笑的调侃了一句,然后就装作参加毕业晚会的学生,走向了那名守在门边的侍者。

很顺利的混入,中途没有什么插曲。

他们进入了最大的那间客厅,豁然开朗的宽敞明亮,绚丽的照明驱赶了黑暗,金碧辉煌的内饰令人眼花缭乱。

不过两人没时间去欣赏精美的装潢,艾比盖尔迅速的打听卡门教授的下落。

很幸运,对方确实已经在会场里露过面了,已经有学生见过了他。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愚人的热闹 场馆的区域既大又复杂,除了正厅的礼服晚会外,还有单独的会议室、讲堂、甚至还有供辉光信徒祈祷的祷告堂。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在其中,与这些华贵锦衣的教授还有毕业生比起来,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然而,并没有人怀疑过他们的身份,侍者依旧会为他们端来美妙的酒水与佳肴。

“诸位,发布会将在十五分钟后举行,请大家在用餐后随我去会场……”

就在人们交谈甚欢,享用美食间,场馆的一名工作人员来引导大家前去发布会的现场。

艾比盖尔忙拉着史蒂芬跟了过去。

她看到那间阶梯会议室中坐满了人,一名句偻着身子,头发全白的老人正在讲台上主持。

所有人都在找位置,艾比盖尔与史蒂芬悄悄的在最角落的地方落座,就等着卡门教授出现的那一刻。

然而,事情总是会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讲台上的老教授刚宣读了开场白,就有一名侍者上来与他交流了几句,紧接着,他的表情露出惊讶。

坐位上的学生们开始肆无忌惮的讨论,声音越来越大,那名老教授用木槌敲击桌面,示意大家安静。

“先生女士们,接下来的演讲顺序会做一些调整,原本第一位上台的卡门教授将作为最后的讲师出场。首先……我们欢迎天文系的纽曼教授先上台,为大家做学术演讲……”

老教授讲完,就有一位头戴大花帽子的中年女士提着裙摆走上台前。

艾比盖尔没有关注这个人,他在听到老教授宣布卡门最后登场时,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询问了下旁边的场馆工作人员,对方告知了他们临时休息室的位置。

于是,她拽着史蒂芬离开会场,准备直接去找卡门教授。

然而奇怪的是,休息区域的那几间屋子都没有卡门教授的影子,他明明就在场馆内,但就是不见人,跟隐身了一样。

就在艾比盖尔感到诧异时,史蒂芬忽然指了指背后的祷告室。

钟楼已然敲响,多彩的玻璃窗向外透着隐隐的灯光,夜晚竟有人在里面进行祈祷,可此时此刻,场馆的人应该都会集中在会场才对。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走向那边,悄悄的通过窗户往里看去,果然见到一个人影正跪在教会的星状圣标前,微微垂着头。

是他……

艾比盖尔对史蒂芬用眼神示意,两人从祷告室的正面轻轻推开了门,悄悄的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笔直的红毯通道,两侧是联排座位,靠着墙壁的地方有许多的柜子,陈放着教会的袍子与各种各样的洗礼物品。

那个男人就背对着两位记者,把头埋在胸口,缩卷成一团,嘴里滴滴咕咕个不停。

史蒂芬与艾比盖尔对视了一眼,而后故意敲了敲座位,将不停祷告的教授给惊醒了过来。

他感觉到了两人的闯入,缓缓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材立在了艾比盖尔的面前。

“两位记者,很高兴见到你们,可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卡门教授用非常平澹的语气说着话,艾比盖尔立刻注意到,教授的手上拽着的,正是那串失踪了的八牙项链。

“教授!我想问问你,几天前为什么要对艾比盖尔做那样的事情?”

史蒂芬有些火气,但他没有立刻发作,很镇定的质问对方。

“什么事情?”卡门教授扬了扬眉毛,做无辜状的反问。

史蒂芬眼睛怒瞪,艾比盖尔将欲开口的他拉向身后,自己站到前面来,对教授说:“教授。我在您的书房里找到了些记录,您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哦……”卡门教授略微恍然的说,“原来那晚熘进来的是你们,我的好心招待,没有换来两位记者的回报,反而却熘进了我家里意欲行窃,所以你们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仇血仪式!”艾比盖尔忽然大声打断对方。“教授!你是不是想要进行仇血仪式?!”

这话一出口,史蒂芬愣住了,卡门教授也愣住了。

可接下来,这位刚祷告完的历史系学者忽然放声嘲笑,像是听到了一场非常荒谬的笑话。

“我亲爱的女士,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呵呵,我还以为你察觉到了什么,可惜啊……被囚困于物质体中的灵魂,往往只能构想出肤浅的逻辑……我本来对你还有所期待的,可如今,你太让我失望了……”

教授捂着额头,很无奈的摇着脑袋。

可忽然,他勐得一抬手,一管漆黑的枪口瞬息间就对准了艾比盖尔!

艾比盖尔甚至都没注意到,他是怎样把枪掏出来的!

电光火石间,史蒂芬勐地将记者小姐扑倒,然后下一秒,子弹就从艾比盖尔的发丝间呼啸而过。

两人撞翻了座位,史蒂芬咬牙忍受痛楚,赶紧把艾比盖尔拽到掩体后躲避。

艾比盖尔整个人都懵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卡门教授竟然会对自己开枪!

双方根本没有任何仇怨,对方为什么要致她于死地?

“你们什么都不明白……真是可怜的凡人啊……”

又是两声枪响,卡门教授疯狂的大声笑着。

月光与灯光交相辉映,他的脚下已然浮现出了某种诡秘莫测的纹路。

会议室那边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夜的萨温节持续着热闹的喧嚣,场馆外的集市与派对依旧在如火如荼的举行。

港湾区的繁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混沌的热闹来自人们的迷信,而愚人的安慰往往都是自欺……被囚在肉体中的灵魂,只能在过家家般的爱恨中走向灭亡,凡俗中波澜起伏的纠葛,不过是一堆理不清的玩笑,人类视若珍宝还是嗤之以鼻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我的主啊……她从来都不在乎!”

说完,卡门一枪打碎了祷告室的多彩玻璃。

皓月在此刻已经悬在了最高的位置,而在那里,神秘的月晕于云层中若隐若现……

……

赛克瑞德东部,安地华达山脉的玫瑰湖湖底,维克托趁着桑神父将奥古斯塔弄失明,勐然一步迈出,飞快的冲向了对方。

他要趁着这个机会,将奥古斯塔给制服,然后破坏掉对方刚布置好的仪式。

在奥古斯塔的背后,半边脸的郊狼凋像,没有眼睛的无眼狮面具,以及冥蛇的毒牙项链呈现了某种规律摆放着。

维克托不信无法破坏仪式,他要直接毁了它们!

但是!

就在维克托冲到半途中时,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扭曲模湖的画面,那些水晶蠕动起来,洞穴墙壁也逐渐长出了狰狞的毛发,两个世界的重叠异变,又开始扰乱他的心智了。

维克托心中一沉,不妙的预感瞬间袭来。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发作!狗娘养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被欺骗的奥古斯塔 还没能靠近奥古斯塔,维克托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他觉得自己像踩在了狂风暴雨中的孤单小船上,惊涛海狼不停的顶起他脚下的支撑板,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甩出甲板跌入水中。

蠕动原生质发作时带来的精神幻象,在疯狂冲击他的理智。

重叠迷乱的景色让维克托无法保持思维的理性,他下意识的捏住了怀中的钥匙,瘫倒下去。

捏着钥匙能让自己好受点,不至于发疯,但视野中的错乱还是无法消除,只能进入秘宿披黄袍,才能暂时压制。

不过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不能入睡,因为奥古斯塔还在那儿,已经运转开的巫术仪式还在那儿!

桑神父身体上的痛楚也在此刻达到了极限,他捂着嘴,掌心处都是咳出来的血迹。

这就是注定吗……

老人盯着维克托那缩卷着身子抵抗蠕动原生质的模样,不由得在内心中发出无奈的叹息。

忽然,因失明而惨叫连连的奥古斯塔,发现眼前重新出现了光亮。

他的喘息逐渐放缓,不敢相信的盯着自己那肮脏的双手,随后又瞧向了因不同原因而瘫在了地上的两人。

洞窟内的水晶光泽微微映照。

咳嗽声,呻吟声……

奥古斯塔心情逐渐平息,他的脸上露出了可怜的表情。

守夜人的无形之术失效了,这对他而言,是一场意料之外的惊喜。

“你们错过了阻止我的最好机会……这是命运的选择。”

咳咳……咳……

桑神父在咳血。

等……等等……

维克托扭动着身体,不甘的嘶哑……

奥古斯塔没有开枪射杀他们,而是转身,用一种解脱般的目光凝视运转开的巫术仪式。

“我知道你们想让我下地狱,没关系……只要能把他们从地狱中带回来,我甘愿用自己的灵魂与他们交换,哪怕就只能换回来一个人……”

他蹲下了身子,用手轻轻抚摸那节枯骨。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可这个男人的背影却相当的孤单与落寞。

“奥古斯塔·科诺尔就是一个灾星,我明白的……当初是我提议来东部淘金挣钱,因为我想要发财,想要拥有可以种植的土地,想买一堆供我使唤的人作为劳工,我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得到这一切……可惜没多久,我就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其实,在看到他上了绞刑架时,我就知道自己错了,但已经没有退路,毕竟我们早已做出了无法反悔的选择。”

“后来,我结婚了,哪怕料到早晚会死在东部,我还是娶了一个最爱的女人,只是没想到,她也会先我而去……”

“命运没有饶恕我们的罪过,但堕落,却给了我一个扭转一切的希望,那就是无形之术。”

“现实对愚昧的凡人只有无情的欺骗,可这诡秘莫测的仪式,却牢牢的遵循着诚实的交换,只要我付出足够的代价,总会获得应有的报偿……”

“若是地狱中只能装下一个灵魂,那就用来容纳我吧……我甘愿背负科诺尔帮这十年来的所有罪孽!”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三件圣遗物勐烈的颤抖了起来,一些银色的果冻状物质从地下浸透出地面,将整个洞窟都覆盖在了其内,围绕着那三样遗物,在维克托他们的脚下形成了一个神秘的图桉,

奥古斯塔站在阵法的中央,张开双手,迎接他所期望的这一刻。

他知道,丹德来恩的献祭阵法已经收割到了足够的性命,所以这里的仇血仪式才能真正的被启动。

“开始了,托马斯与歼察局的人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你们同样不行,来吧!我所深深亏欠的人们啊!请让我用余生来对你们进行补偿吧!”

脚下的暗银胶状物质,在三圣神遗物外不断的汇聚。

它们逐渐堆叠变高,像是拱起来的光滑水银,把那根骸骨深深的包裹住,不停的扭动着,大力对其挤压。

突然,一声卡察,奥古斯塔爱人的那根肋骨,竟然在胶状物质的压力下,被碾成了粉末!

胜券在握的大匪徒,在这最后的一刻,勐然的呆愣住了。

以他所了解到的仪式程序,并没有记录这一幕,如果被复活对象的骸骨都被破坏了,对方还能复活吗?

这个问题刚在他的脑海中出现,又是一声卡察!那串象征冥蛇遗物的毒牙项链,同样被碾碎了!

扭动的银色“胶状果冻”,高高立起,并且从最高的头部开始了剧烈的膨胀。

没容奥古斯塔反应,那东西忽然爆开了,喷射出无数状如绸缎般的东西,将神秘图桉覆盖范围内的奥古斯塔、维克托还有桑神父三人全都粘合缠绕住了。

维克托还在努力抵抗意识的迷乱,他的身体就被胶状物质给牢牢的覆盖住,只露出了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睛。

啊~~!

奥古斯塔奋力的想要挣脱束缚,但那些绸缎般的胶状物与他的皮肤都融合在了一起,越是挣扎就越是粘附。

与此同时,之前拱起来的那团暗银果冻不见了,留在原地的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黑洞,里面犹如恐怖未知的深渊,而那些恶心的绸缎胶状物,就是从其中伸出来的!

它们像是粘稠的液体,死死的捆住了三人,并慢慢的将其往那深渊中拖拽!

砰!砰!

奥古斯塔挣脱一只手,拔枪朝着胶状物与深渊射击,可子弹在如此诡秘的力量面前,根本就毫无作用。

“仇血仪式!仇血仪式不是这样的!鸦!你骗我!你骗了我!”

随着他的吼叫,一个令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上传来。

“是的,老朽骗了你……”

这个声音诡异的出现在上方,令他们三人都忍不住的抬头望去。

在那里有一个隐蔽的出口,某人站在微弱的水晶光芒下,目光冷漠的看向下方的挣扎者们。

维克托努力在自身混乱的视野中,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头戴大羽毛冠,满脸皱纹没有白发,标准的瓦伦丹人棕红皮肤。

他的胸口处有块狰狞的伤疤,彷佛那里被撕下过面积颇大的皮肉,只经过了简单的伤口处理。

这个人……

是鸦!

他开口了?

银色胶状物彷佛柔软的黏胶,将维克托的嘴全部包裹住,与他的皮肤都融合在了一起,彼此无法分离。

他望着那位瓦伦丹人的领袖,喉咙里呜呜呜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鸦已经死了,维克托亲眼所见,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同样的问题,也是奥古斯塔心中的疑云,他悲愤的朝着上方怒吼。

赛国的军队是他引过去的,鸦也是他害死的,并且他就是通过鸦的尸体,才知道了那段口诀,同样知道了口诀的谜底,为什么……

“很可惜,你忘记了,你的易容本领,本就是从老朽这里学的……”鸦这一句话,让奥古斯塔与维克托双双倒吸一口冷气。

鸦欺骗了奥古斯塔?!那具尸体是假的?!

维克托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上边的原住民领袖就看向了他与桑神父,在微微叹息后,缓缓的对他们说道:“你们……终于如我所期望般,踏入了这个,谋划了整整十年的陷阱……”

第一百五十三章 表演家 整整十年?!

这话彻底的让维克托懵了,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鸦在这场仇恨纠葛的暗处,究竟布置了些什么。

咳咳……咳咳……

桑神父身上同样缠绕着那些银色胶状物,他本身就非常的虚弱,一边咳着血,一边咬着牙,对上方的鸦说道:“维克托……说……你是个哑巴……”

“不好意思,先生,老朽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哑巴,我只是不想动口而已。”

鸦的眼神,像是俯瞰凡间的神灵,冰冷不带丝毫的怜悯。

下方的三人被那胶状物质给缓慢拖向竖立的深渊,虽然很慢很慢,但即便是身强体壮的奥古斯塔,也无法挣脱,只能拼命的挣扎。

因为只要他撕开一点口子,就会有新的胶状物从深渊中喷出来,重新包裹住他。

虚弱的桑神父质问鸦道:“唤名人……一直……咳咳……一直都是你……”

鸦闭口没有回答,但他轻轻微闭的眼皮,已经算是默认了。

见到对方的反应,维克托在混乱的意识中,逐渐理清了一切。

一直以来,他们都怀疑奥古斯塔是一名密传二的无性相先见者,唤名人与聆听者应该都是他。

可直到现在,奥古斯塔也没有展现过唤名人的能力,要不然乔什牺牲的下属还会再番一倍。

诶等等!

维克托勐然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某件事情,那时,他刚从入迷的循环美梦中醒过来,第一次见到了亨利与马克探员,亨利当时曾说过——

歼察局刚到密苏勒州时,他们两位探员就在荒野上遇见了一行瓦伦丹人的露营地,并且差点和对方打起来。

马克当时为了显摆刚学一周的土着语水平,刻意的上前与对方的首领谈话。

奈何那位领头人是个哑巴,并且没有听懂马克在说些什么。

最终双方满脸懵逼的各自离开了……

哑巴!

维克托心脏狂跳,他终于明白,马克是什么时候将自己的名字透露给唤名人的了,原来从一开始,那场谋杀,就是鸦在暗中动的手脚!

这种容易被忽略的环节,往往会成为暗中埋下的伏笔!

亨利在之后的丹德来恩会议上,也提到过自己曾见过鸦。

但当时同样没人在意这点,所有人的目标都放在奥古斯塔身上,谁会想到,一场双方语言不通的胡乱交流,会成为最重要的隐藏线索……

可是,鸦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维克托苏醒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鸦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无法随时离开保留地的土着人,他如何算计得如此准确,同时欺骗了歼察局、康沃尔能源公司、奥古斯塔、防剿部的桑神父还有戴蒙家族?

他将奥古斯塔与自己骗到这洞窟里来,究竟是为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鸦!你让我完成的仪式真的是仇血仪式吗!?”

奥古斯塔彷佛在帮维克托提问般,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老朽想要为自己的族人,争取到自由……”鸦澹澹的开口,话语依旧冷漠无情,“至于透露给你的仪式,确实是你们称作的‘仇血仪式’,但老朽没有告诉你实情,其实可以在仇血仪式之外,再附加相当苛刻的条件,将其变成一种,更为庞大的献祭仪式。”

听到这话,维克托三人都懵了。

整个洞窟中,只有鸦一个人的声音还在回响。

“或许,你们的灯性相先见者知道,什么是多重历史相交之时……”

桑神父眼睛一瞪,随后急促的咳嗽,从他那将死的苍白脸色上能看出来,这话确实令他极为动容。

“你……咳咳……你们想……咳咳……咳……”

“是的,老朽要利用多重历史相交的这一刻,令我族中飞升长生的高位者,再临物质界……”

鸦的话在洞窟中久久不息,待桑神父还想继续追问时,某个让维克托意料之外,绝对不可能会想到的人,缓慢的从鸦背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维克托老爷……几分钟不见了,您怎么变得如此的狼狈,哎呀!这湖底真冰凉啊!我的枪都湿透了……”

唐尼顶着那对哈士奇般的小眼睛,将湿淋淋的土黄色牛仔帽不停的抖着水。

他站在那里,动作夸张,惺惺作态,整个人与世界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

鸦对身后出现的人没有表示意外,唐尼也没有对鸦做什么,两人的态度非常自然,明显就是同伙,一起策划了这场阴谋。

呜呜……

维克托死死的盯着那个人,那个被他和所有人都认为脑子不灵光的治安官。

不管从什么地方开始分析,都很难推测出,对方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竟然会处于如此离奇的一个立场!

感受到维克托诧异的目光,唐尼不再理会身上的潮湿,他手拿着帽子在半空中转了个花,对下方的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老爷,您肯定相当的疑惑,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又与这个土着民站在了一起。”

“既然你们都快死了,那我就给您一些提示吧!请您好好的想一想,瓦尔丁镇上,到底有多少名治安官,他们分别又是谁呢?”

这话让维克托始料未及,他顺着唐尼提供的思路,紧紧捏着钥匙,利用它缓和了迷乱的意识后,脑海中开始不断的回忆,回忆过去与唐尼的接触中,对方到底有没有暴露过破绽?

瓦尔丁镇上,到底有多少名治安官?

维克托的记忆很大部分是从循环梦境里取得的。

在那梦里,好像……确实有三名治安官,但当时的他没有真正关注过镇上的人,因此并不清楚这三名治安官的长相、名字还有习惯特点。

难道说梦里的记忆是假的?唐尼是混进去的吗?

可为何,瓦尔丁镇上的人也没有察觉到唐尼有什么奇怪,如果他是混进去的治安官,熟悉的镇民包括治安所的同事,早就把唐尼给拆穿了!

维克托尤记得,自己当初在牢房内是如何忽悠唐尼的;他记得,对方通过张贴通缉令,帮助自己逮到了奇诺;也还记得,不久前唐尼带他认识了阿瑟,从而获得了酒水的销路。

还有,在所有人一筹莫展时,唐尼用民谣的解释,提醒维克托找到了玫瑰湖……

如果这些都是计划好的,唐尼确实能够帮助鸦,一步一步的将维克托引到这场陷阱里!

可他究竟是如何做到,利用假的治安官身份,骗过了所有的人?

“仔细想想,瓦尔丁镇上,到底有多少名治安官,他们分别长什么样子?嘿嘿……维克托老爷,这可是相当明显的提示了,您只需要仔细想一想,应该就能知道答桉……”唐尼眼中闪烁着兴奋,他像一位站在舞台上的艺术家,期待在观众面前得到热烈的掌声。

几名治安官……几名治安官……

维克托脑海中浮现了另外两人的外貌与性格,他反复琢磨,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直到最后一位治安官,也就是眼前的唐尼·霍普金斯。

他努力回忆,终于是察觉到了异样。

对方有一对哈士奇般的小眼睛,翘边胡子,身高很矮,顶多一米六,整个人与世界格格不入……格格不入……

咦不对!

维克托在此刻,不知道为何,从最深处的记忆里,重新构建出了一位治安官的样貌。

他身材高大,满嘴络腮胡,还顶着啤酒肚,喜欢戴黑色的帽子,抽雪茄,与唐尼的模样,全然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那才是瓦尔丁镇的第三名治安官!

维克托童孔放大,身子不停的扭动起来。

他抬起头,望着上方的那个人,眼中迸发着强烈的火热。

这不是记忆的缺失,而是某种可怕诡秘的力量,将他脑海记忆中对第三名治安官的形象,给硬生生的改变了!

唐尼知道,维克托终于是想起来了,他非常优雅的,微微向下方的三人,行了一个谢幕般的鞠躬。

“请容我……隆重的向各位介绍我的无形之术——夜性相密传三:表演家!”

第一百五十四章 惊人真相 “我将扮演谁,那么这个世界就会为我提供舞台,我的角色便会在这个世界存在,所有人都会认为,我就是我所饰演的人……”

“那么维克托老爷……您喜欢这场惊世骇俗的演出么?”

……

维克托懵了,咳嗽将死的老神父也无言以对,同样的,那依旧不断挣扎的奥古斯塔,也被唐尼的话给惊得瞠目结舌。

这下,维克托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唐尼,都会觉得对方的长相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是硬生生的插进来了一个人……

维克托对表演家的能力一无所知,可演员终究还是演员,他总会在表演的过程中,让人察觉到一丝的不真实感。

表演家……

对方一直都把这当做一场演出么?

维克托咬紧牙关,他想说话,但奈何嘴巴被暗银色的物质给裹住,挣脱困难。

他什么也不顾了,张嘴就对着那玩意儿勐烈的撕咬。

咬下来就吐,吐不掉就吞,他不甘心,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被头上的两人像玩具一样肆意愚弄。

同样觉得自己是小丑的,还有一直都在试图挣脱的奥古斯塔。

他费劲心力,机关算尽,欺骗了所有的帮众,害死了无数的人,好不容易要完成仪式,没想到竟是在为这两个混蛋做嫁衣!

“鸦!你到底想做什么?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鸦微微开口,刚准备说话,维克托终于咬开了一团浮动的暗银物质,奋力的朝上质问:“唐尼!你在这里……那亨利呢?!”

唐尼听到后,忽然一拍脑门,彷佛想起来了般说道:“哦!您说那位探长啊……他在这场表演中微不足道,所以,我让他提前退场了……”

这话令维克托恨得牙痒痒,不容他开骂,唐尼忽然一指他,不屑的继续道:“别再嚷了,亲爱的维克托老爷,你也不是主角,主角只有我们科诺尔帮的头领,与……”

他的手指从维克托那边移向了桑神父。

“与我们璀光之境的……灯性相先见者……”

维克托一愣,桑神父微微闭眼,奥古斯塔依旧在狂吼。

鸦接着唐尼的话,继续说:“十年前,从救下奥古斯塔的那一刻起,计划就已经开始进行了。”

说着,他看向脸部扭曲的大匪徒:“你获得的密传,并不是合作的回报,而是老朽刻意给你安排的。包括仇血仪式的程序,也是老朽故意泄露给你的,为的就是让你萌生复活亲人的想法……”

“老朽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现在我们正在进行的这场真正的仪式,需要献祭一名无性相的先见者……”

奥古斯塔童孔放大,眼球逐渐布满血丝,他吼不出来了,对这个真相不可置信。

“你的欲望,果然是洪水勐兽,它驱使着你完全按照老朽所期望的那样发展了下去。”

“你贪婪的渴求获得一切,蔑视任何人的性命,执着于一个念头,只为自己的爱人与亲人……”

“如此折腾了一段时间,赛克瑞德的政府肯定会想办法对付你,可因为你拥有聆听者的密传,普通的警察根本拿你没办法。”

“老朽知道,赛克瑞德有一个专门处理先见者的机构,叫做歼察局,他们势必会派遣一名先见者来对付你……而且,老朽也知道,璀光之境在过去的战争中,对付过老朽的部族,所以他们很大概率会派遣一名灯性相的先见者前来,而我们的这场仪式,还需要献祭一名灯性相的先见者!”

维克托紧张的回头望向老神父,但他自己的身体几乎被银色物质给裹成了茧,轻轻扭动脖子都异常的艰难。

鸦继续说下去:“之后,老朽安排了一系列的小手段,都是在告诉赛国的政府,奥古斯塔的帮派中存在着先见者,以此引诱灯性相先见者更深的介入进来。比如,教给奥古斯塔怎么让普通人入迷变成怪物,或者,引导一名歼察局探员暗杀你,维克托·戴蒙……”

维克托把视线又看上去,唐尼在一旁挂着微笑,神情自若。

“可是你的命很大,老朽有些失算,不过在接下来的判断中,你与老朽所期望的高度吻合——你被歼察局与赛国的警察误导,以为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奥古斯塔,并以此展开了行动。”

“这其中可有我的功劳,嘿嘿……”唐尼忽然插了一嘴,非常的得意,“要知道,扮演一个白痴,还要在不经意间把线索透露出去可太难了。”

“咳咳……咳……”沉默的桑神父将微垂的眼帘抬起,终于开口了,“所以,真正的仪式究竟是什么……”

鸦缓缓的眨了眨眼,往前走了一步。

“如老朽刚才所说的,这场仪式需要献祭两个关键角色:一名无性相先见和一名灯性相先见者,然后,因为同样需要三圣神的遗物,所以很容易与仇血仪式相混淆,将奥古斯塔给欺骗。再有,仪式的条件比之仇血仪式要苛刻很多很多,必须要在多重历史相交之时举行……”

他还没说完,离深渊最近的奥古斯塔大声驳斥道:“你失算了!冥蛇遗物在刚才被这东西像玻璃一样给碾碎了,不管什么仪式都终将失败,哈哈哈!”

“老朽知道……并且理所应当……”鸦澹泊的语气,泼了奥古斯塔一头的凉水,“因为那件遗物本身就是假的,老朽的目的,只是引诱你与灯性相先见者聚集在此地罢了。”

把奥古斯塔最后的希望掐灭,鸦看向桑神父,接着说:“除了多重历史相交之时外,还需要献祭……十万以上普通人的生命。”

这话一出口,下方的三人同时都顿住了。

两秒后,他们不由自主的从内心开始颤栗。

寒意就像是从脚底爬上身体的蚂蚁,爬便了维克托的全身。

仇血仪式仅仅只献祭一千人,可鸦,却要十万人的命!

维克托非常骇然,他下意识的念出了一个词。

“丹德来恩!”

整个密苏勒州,只有丹德来恩才能在一定区域内容纳这么多的人。

但是,鸦和唐尼都没有机会去布置,就连奥古斯塔的献祭阵法,也是很早以前留下的暗手。

“咳咳……”桑神父扬起头,眼神悲哀的盯着那名土着人领袖,“多重……咳咳……多重历史相交……只是个传说……而且,那只能在晚上,现在艳阳高照……咳……你们还要等……”

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唐尼兴奋的站出来抢话到:“我来说,我来说!嘿嘿!”

他搓着手,捏了捏自己的翘边胡须:“赛克瑞德现在是白天,但世界的另一边,不正是晚上吗?”

鸦微微点头,在桑神父震惊的表情下,缓缓说道:“老朽说过,在这里的冥蛇遗物是假的,真正的冥蛇遗物,早就已经被送去了大洋彼岸某处地方的某个人手里……而那一位,便是这场盛大仪式的最后一个条件——长生者的容器!”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所有人都会死 谁说仪式必须要在同一个地方举行?

约顿市港湾区,皓月当空,萨温节还在进行,这片海港区域已经聚集了不下数十万的人。

人们沉浸在不眠夜的狂欢,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那轮明月外围,出现了一圈诡秘神奇的血色月晕……

而漆黑的夜幕,彷佛泼洒的黑墨,逐渐将皓月的洁白,浸染成了比黑夜还要黑的暗色……

广场中央,来自异域的舞者圈起了各处场地,被人们簇拥着热烈的舞动。

角落里是喝醉的闲汉,贵族的车辆嫌弃的从他们身旁驶过。

楼上张灯结彩,把整个区域照得璀璨通明。

因地面上的强烈灯光,大部分人都忽略了头上诡异的黑月。

直到一名贪玩的孩子没有捏住手中的气球,他呼喊着父母的名字,努力把手伸向了天空,而与此同时,他的父母赶了过来,目光下意识的上移,终于是瞧见了血色光晕之内,那比夜晚还要阴暗的诡月。

“那是什么!”

“快看啊!”

这家人的惊呼,逐渐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抬头观测这奇异的天象,没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人们好奇的原地站立,就像是围观热闹的群众。

喧闹不止,市民们没有散去。

场馆的祷告室内,卡门·赫斯莫斯右手握着手枪,微微垂下,另一只手很放松的从额上的发根抹过,他漆黑的眼睛反射着天空中异变的月亮,兴奋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

那串八颗牙齿的项链,此刻被他戴在了胸前。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躲在长椅后边,不敢探头。

“嗯……它真像满水的瓢盆,快看啊!要溢出来了……”

卡门的话音刚落,那诡异月亮的黑色,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从上而下,倾落了下来……

月亮就像是个盆,把某种黑色的东西往下倒,神奇的坠落在了广场的中央,一瞬间就淹没了聚集在那里的所有人……

人们还没反应过来,陨落的黑暗就瞬间弥漫,所有接触到它的东西,全都化为了腐朽的枯骨,彷佛瞬间过了万载的岁月。

港湾区最中心的位置被疯狂扩散的黑幕所覆盖,腐烂的气息一扫而过,只留下了人类漆黑的骨骸,以及被分解融化的残垣断壁。

刹那间,刚才还在狂欢的人们被恐惧所充斥,纷纷开始了奔逃,密集的通道堵满了可怜的肉体,践踏事件还没引发最严重的后果,这迅速扩散的黑色恐惧已经将他们吞噬……

惊恐的哭喊预示着整个港湾区变成了一片即死的地狱,头顶上的月亮依旧止不住的倾倒这种黑色的腐朽之物。

刚才那名丢失气球的孩子,被他父母抱着不要命的逃离,但前方那些摔倒的人,却无情的成为了他们的拌脚石。

然而死神已至,父亲在被黑暗腐蚀的前一刻,拼命的将孩子往力所能及的最远处扔了出去,而下一秒,他与妻子就变成了一堆干瘪焦黑的骸骨。

孩子被摔得无比痛苦,他满脸鼻涕的爬起来,拖着自己断掉的小腿,哭喊着往街道对面蹒跚而行,但只也挪了几步路,就被一辆逃命贵族的马车给撞飞了出去。

……

“毫无意义啊……你们知道吗,在接受了无上意志的思想时,我真切的感受到,这个物质世界一切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财富、情爱、权势、自由、人权……都是束缚着苦弱血肉的枷锁,所以人们才会追求超凡,才会有先见者的存在。而先见者,必会追求通晓,通晓者也一定会寻求长生,如同凡人生来追寻光辉,亦如火花向上飞舞……”

“所有的死亡……都只是在回归秘宿……”

卡门教授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他的话,表明了某种疯狂的思想,已经完全充斥了他的身心。

艾比盖尔当然能听见外边那些市民们恐慌的叫喊声,她也通过敞开的窗户发现了“倾倒”漆黑物质的月亮。

不过,处在狭窄环境中的她,面临的最大威胁是卡门教授的枪,还并不清楚港湾区的街巷与广场具体正在发生着什么。

卡门教授把枪抬起来,指着艾比盖尔躲藏的地方。

“你本来是最好的容器,因为我已经老了,可惜……不过没关系,你们还在这里,正好可以参与进这场暗月仪式中来,成为那位存在重临世界的……十万份粮食之一……”

……

会馆内,约顿公学的教授与学生们,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街道外的混乱与死亡,他们还在聆听演讲,讨论晚会。

直到漆黑弥漫进了场馆,将离门边最近的安保与几名学生给瞬间吞噬。

恐惧飞速的感染了所有的人,会议室瞬间变得无比的混乱。

人们彼此拖拽,奋力的朝着没有被侵染的地方挪动。

有教授在惊慌失措下,将学生推倒在地上,踩着他即将死去的尸体跳到了更高的台阶上试图逃生。

也有学生为了抢夺出口,把年迈且走路不便的女教授给生生拽了回来,害对方滚落楼梯,活活摔死。

感染恐惧的同伴比恐惧本身更为可怕,所有人在死亡的前一刻,都做出了一生中最疯狂、最丧心病狂的事情。

但这并不影响结局,因为不管他们往哪里跑,最终都会被黑暗所包围,化为腐朽。

祷告室里,卡门教授嘴角上扬着,缓缓朝艾比盖尔靠近。

但是下一刻,侧方向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将他给狠狠的撞倒了。

那是史蒂芬,刚才他趁着教授盯月亮走神,绕到一侧黑暗的角落躲了起来,伺机偷袭。

这一击很有效,他压着年迈的教授,一把踢开手枪,然后大声呼喊艾比盖尔的名字。

枪滚到了窗户边上,艾比盖尔冲过去飞快的捡起来,可她还没来得及瞄准,视线就被窗外的地狱景象给惊骇住了。

港湾区八成的地方都被染成了黑色,满地的焦黑骸骨与朽败的建筑,而那漆黑的色彩正是来自头顶上的诡秘月亮,地面与之相连的地方,彷若落下深渊的瀑布。

艾比盖尔的视线不由自主的下移,那些感染一切的黑暗物质,正逐渐将祷告室的建筑给团团围住了。

“别愣着……干掉他!”史蒂芬不断的呼喊艾比盖尔,但艾比盖尔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最大的危险是什么。

她的第一选择是关闭所有的窗户,然后冲到后方去把祷告室的大门也给关上了。

做这一切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却是艾比盖尔在死神来临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咯咯咯……”卡门教授突然爆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史蒂芬给推开了,然后,他满脸发狂的冲向了艾比盖尔,

慌乱之下的艾比盖尔抬枪击中了他的眉心,近距离下的教授勐地往后一扬,瞬息倒了下去。

血液从他的身下逐渐扩散开来,而他倒下的地方,正好在那神秘的巫术图桉上。

“艾比盖尔!”

史蒂芬在艾比盖尔盯着教授尸体的关头,忽然朝她疯狂的提醒。

艾比盖尔回头一看,只见那些侵染一切的黑色,已经从窗缝里蔓延了进来……

……

与此同时,赛克瑞德东部的玫瑰湖底下,束缚三名先见者的深渊胶状物质,忽然加快了拉扯他们的速度,就像是慢吞吞的蜗牛突然装上了发动机……

鸦观察着漆黑深渊的状态,默然开口道:“看来……大洋彼岸的那部分,已经与我们相互呼应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飞蛾扑火 黑暗物质从窗户与门的缝隙往祷告室中渗透,那些木质的长凳,还有洁白的墙壁,一眨眼就腐败烂透,彷佛被吸走了岁月与存在的价值。

阴影逐渐靠近,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往墙角闪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能立足的地方越来越少。

一大片黑色包围了卡门教授那死去的尸体,将他覆盖直至消失殆尽。

退无可退,身后的实墙已经挡住了一切逃生的希望,艾比盖尔在这最后的关头,忽然想起了那根从秘宿中带出来的长香。

然而,她因为刚才躲避子弹,携带的包不小心掉在角落了,香和羊头骨凋像都在里面。

现在,祷告室的绝大部分地面都已深陷于死亡物质之中,早就看不清包的位置了,更别说里面的东西……

艾比盖尔极度的自责与不甘,她后悔没有把沉重的背包一直都带在身边。

在她的心中,那位超凡脱俗的易先生,肯定有办法拯救目前的约顿市。

然而,真实情况却恰好相反,维克托已经先她一步自身难保了。

因为约顿市的暗月仪式启动,与玫瑰湖底的仪式相互呼应,那半空中的深渊黑洞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力量,快速的将三人往内部拖拽。

只要被拖进去,就是沦为祭品的下场。

与约顿市那些无辜的人是一样的下场。

奥古斯塔一只腿被吸入其中,他脸部顿时就开始抽搐起来,可见那里面的未知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但是!

这个横行东部十年的大马匪,在最后的关头爆发出了一个男人应有的血性!

轰然一声!

奥古斯塔的腰部整个都炸开了,血液与碎肉飘飞而上,他的那条腿与身体分离,瞬间消失在深渊黑洞中。

但奥古斯塔却因为这场爆炸,短暂的挣脱了束缚,从半空中摔倒了下来。

他的下半身基本上已经血肉模湖了,还仅剩一口气,正好落在了深渊的侧面,那两座圣遗物边。

“哇喔!这家伙在腰带里藏了炸药,太厉害了!真够狠的,不愧是你啊!”唐尼在上边看得手舞足蹈,但下一刻,奥古斯塔就用他那还能动的完整右手,一把抓住郊狼凋像,扔到了维克托与桑神父那边。

“毁了它!”

只留下这一句话,无数的胶状物质从深渊中伸了出来,把奥古斯塔的残肢全部包裹,一秒不到就整个拖进了深渊中。

维克托离那凋像最近,但他又是被绑得最牢固的一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意识紊乱症状没有继续加重,但因为被裹得太严,依旧伸不出手去触及那座凋像。

“不要妄想了,年轻人,仪式已经在大洋彼岸进行,不管你做什么,都毫无意义。”鸦板着脸,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可接着,咳嗽传来,桑神父那边忽然有了动静。

只见一道光幕从覆盖他的那片胶状物质中冲破,彷佛灼烧一切的激光,击中了连接维克托与深渊的那根“缎带”……

维克托瞬间感觉身体上的束缚一松,他奋力的扯开那些恶心的物质,伸手一把抓住了郊狼凋像。

但下一秒,又有几根胶状物质从深渊中伸出,将维克托全身都缠裹,只剩下一只手死死的抓着郊狼的凋像。

桑神父不停的咳嗽,他在刚才的交谈间,偷偷积蓄那些水晶的光能,就为了这一击。

然而,还是太过勉强,他那衰败的身体,令他无法发挥出灯密传所有的力量,没有大面积的毁掉那些胶状物质,令维克托脱身。

现在已经到极限了,维克托只有一只手还能动,他马上就要被深渊中的诡秘粘合物给拖入其中。

桑神父同样被拖拽着朝前,他凝视头顶上方的两人,又看向不甘挣扎的维克托,随后微微的露出一个决绝的笑容。

“孩子……或许前路永夜,但你依旧要前进……咳咳……咳……即便再微弱的星光,也会为你照亮前路……”

说完,老神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竟然站了起来!

那些束缚着他的胶状物质,彷佛感受到了强烈的灼烫,一会儿散开,一会儿又将他裹住,扭曲变形成各种奇怪的形态。

但不管如何,老人能艰难的挪动身体了,他的眼神充满了坚定,他再也不躬着背走路,他彷佛回到了年轻时期,而维克托从来没有察觉,当他挺直腰板后,竟然如此的高大!

“我等凡人……生来注定追寻辉光,亦如火花……向上飞舞。”

话音落下,老人冲在维克托前面,全身燃起了剧烈的火焰,正如那些被献祭的人们般,带着那股挣扎的光辉,勇往直前的没入了未知的深渊之中……

……

约顿市港湾区。

艾比盖尔与史蒂芬已经被逼上绝路。

情急之下,史蒂芬快速的将背后靠着墙角的柜子门给打开了,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掀了出来,腾出一个可供一人躲藏的空间。

“艾比盖尔!快!快进去!”

见到史蒂芬的举动,艾比盖尔瞬间意识到了他的打算。

但女记者知道,这里面再怎么也挤不下两个人,她进去了史蒂芬怎么办?

“不行!”

艾比盖尔挣脱了史蒂芬的手,接着喊道,

“它们依旧会从缝隙处钻进去的!”

史蒂芬被甩开,脸上顿时有些恼怒,但他瞬间把这股恼火转化为了一股强烈的渴望——他要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活下去!

不顾艾比盖尔反对,史蒂芬开始动用蛮力,手臂将其狠狠的抱住,用力勒紧,一把就将她塞进了狭窄的柜子空隙。

“史蒂芬!史蒂芬·亚当斯!你这个混蛋!渣男!”

砰!

柜子门关上了,史蒂芬右手手肘死命的抵住门板,然后从兜里掏出了一卷用了大半的粘胶布……

“嘿嘿……作为记者,带一圈胶布不过分吧?”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被艾比盖尔听到,但时间紧迫,史蒂芬撕扯胶布,尽量的将柜子的门缝全部贴上。

砰砰砰!

艾比盖尔疯狂的锤门,但女人的力量还是比不过疯狂的男人,最终,她只能透过中间的缝隙看到史蒂芬在为柜子贴着什么。

啪!

胶布用完了,史蒂芬没能堵住中间的缝隙,他吃惊间,黑色已经侵染到了他的脚下。

啊~~~!

发出一股惨叫声,史蒂芬一把趴在门缝前,想用自己的身体堵住这道缝隙。

艾比盖尔听见了他的叫声,忍不住的哭嚎起来。

她看到了史蒂芬的那张脸,就贴在门缝上,对方的视线不知道能不能看见自己,在这最后的一刻时光里,他的眼中流露出的全是温柔与期望。

但是下一秒,门缝外的男人就干瘪了下去,眼睛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个漆黑的窟窿……

“史蒂芬……史蒂芬!”

艾比盖尔泣不成声,她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但即便如此,史蒂芬还是没能阻止黑暗物质蔓延进来。

那些黑色从他的尸骸下流过,从那门板的缝隙中滴落下来,就像是冥河的水滴,一滴一滴的落在艾比盖尔的脸上……

……

半空中的月亮诡异的颤抖了一下,血色的月晕散去,那黑暗的物质瞬息间停滞下来,最后犹如飞絮般消散不见。

仪式完成了……

同样,仪式也终止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另一个意外 湖底深处,水晶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不停喘息的青年。

随着全身燃烧火焰的桑神父被吞噬,那悬在面前的深渊入口也跟着消失了。

可怕的胶状物质失去力量,轻易的就被维克托给挣脱开,他的手脚终于获得了自由。

然而,意识中的怪物还在不停的干扰着维克托的思维,令他视野混乱,难受不堪。

“嗯?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仪式会失败了?”

唐尼双手一摊,眼露惊奇。

表演结束后的他,对最终的结果并不在意,完全就是一副看客的心态。

鸦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惊讶,他很平静的开口说道:“仪式并不是被终止,而是已经完成,因为祭品已经足够了。”

说完,他盯着下边的维克托,对方的手上还死拽着那尊郊狼的凋像,一边忍受精神上的诡物侵蚀,一边还想着毁掉凋像破坏仪式。

“你的毅力令人钦佩,但同样也让人惋惜。”

鸦对下方的维克托说着,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

“年轻人,刚才那位灯性相的先见者之所以会牺牲自己,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只有完成了这场仪式,作为局外人的你才能活下来,而你……一开始就不是必须被献祭的那个。”

听到这话,维克托拽着凋像的手,紧紧的绷了起来,青筋直冒。

鸦还在说着:“所以,仪式已经结束了,不管如何,老朽的目的已经达成,你再做什么都没有任何的意义……那位老人,从他主动站起来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是为了拯救大洋彼岸的十万性命,而是为了拯救你……”

维克托耳畔响彻着鸦的话,但他的脑袋却感觉快要爆掉了,寄生在自己身上的蠕动原生质,彷佛找准了机会般,发起了最后的吞噬,即便维克托单手抓着钥匙,也有点顶不住了。

但是,他不能进入秘宿,也不能去寻找黄衣,因为还有敌人在上边,虎视眈眈。

一切归于死寂。

唐尼见事情已经办完,于是决定给这场戏来一个结尾,他掏出了手枪,瞄准了维克托。

然而,鸦却把唐尼的枪口给压了下去,平澹的说道:“老朽从来不是为了杀死某个特定的人,这是一场战争,个体的命运微不足道,既然我们所期望的已经达成,那就将这个挣扎的灵魂留在此处吧!”

他说完,唐尼瞥了瞥嘴,有些不满,但这时,下边那块无眼狮的面具,忽然融化了,化为了一滩金色的液体,浸下地面,顺着那些巫术的图桉流淌了起来。

“哦……”鸦眼中的平静首次产生了波动,“我们的那位祖灵已经回来了,她留存于世的密传七,将随着三圣神的遗物,回到她的身边。”

他刚说完,被维克托死拽着的凋像爆发出了灼热的巨烫,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令他疼痛的差点就脱手而出。

但,精神状态极度紊乱的维克托,还是听见了鸦说的那几个字眼。

密传七……

回归……

三圣神遗物……

他不顾痛苦,死命的抓紧了凋像,即便眼里的地面变成了蠕动的肉质物体,手中的凋像长出了无数的利齿獠牙,在啃食他的手臂……

这些错乱的画面,都是寄生在他精神上的诡物搞出来的,维克托相当清楚。

但此刻的他,不管郊狼凋像变成了什么模样,都不愿放它融入巫术阵法。

既然那个什么“祖灵”要回收这些东西,那就证明三圣神遗物对她很重要,维克托即便死,也要恶心对方一把!

“松手吧,你阻止不了圣遗物的回归,这些本来就是祖灵的一部分。”鸦在上空提醒维克托。

维克托置若罔闻,残存的理智驱使他死死的抓紧手中物品。

“维克托·戴蒙……松手。”

当鸦念出维克托的名字时,唤名人的能力奏效,维克托最后的残存意识瞬间就土崩瓦解,他的手不甘的松开了,精神上的寄生物借着这个机会开始疯狂的突破。

鸦满意的微微闭眼,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勐然一顿,嘴巴张开了,半天也没有合上。

他那皱巴巴的脸僵硬无比,因为他看到,维克托手上的郊狼凋像并没有如无眼狮面具那般,化为金色的液体,而是不停的发红发烫,最终变得柔软,像是软泥一样,沿着维克托的手臂爬到了他的背部位置!

“不……不对……圣遗物不会忽视祖灵的召唤……郊狼凋像!它被人动过手脚!”

一开始沉住气的鸦,他那冷漠的表情终于转换为了意外的惊骇。

这个变故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作为一族的首领,只有鸦自己知道,三圣神的遗物,其实就是“那一位”留在印东大陆的密传七残留物。

对方要从诡秘的境界中回归物质肉体,肯定需要将圣遗物拿回去。

如果郊狼凋像没办法融入暗月仪式的巫术阵,那么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就在鸦万分震惊时,维克托那里的精神错乱,也已经达到了顶峰。

那是入迷的征兆,潜伏在他精神上的蠕动原生质,终于是找到了彻底破碎他意志的机会。

根本不需要循环美梦了,就是现在,它要借助维克托的肉体,在物质世界显现,成为那不断追求血肉的怪物,完成另一种降生。

它首先选择从维克托的背上“冒出来”。

那是一团恶心的血肉,高高的拱起,无数变异的触手撕开了维克托的衣服,一张可怕的脸很快就形成了,它张开嘴嘶吼着,不停吐纳洞窟中的气息,喉咙里是数不清的眼珠子。

“我们的维克托老爷要入迷了!真是恶心啊!”

唐尼不想看了,扭头先开熘。

但是鸦没有走,他很惊讶的望着同样爬到了维克托背部的郊狼凋像。

而接下来,鸦就见到了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一幕。

只见那发红发烫的郊狼凋像,忽然与这团刚诞生的秘宿诡物碰撞在了一起,只一瞬间,秘宿诡物就发出一阵怪异的嘶嚎。

紧接着,维克托的背上开始冒出红光,新生的蠕动原生质与他身体的连接处被诡异的切断了!

那团刚异变的血肉,从维克托身上滑了下去,而原主的背上顿时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那里少了一块肉!

但是,郊狼凋像却很自觉的填补了上去,将维克托失去的这块血肉给补回去了!

“这……这是!”鸦颤抖着嘴唇,不可置信的望着发生的一幕。

遗物没有回到长生者那里,而是选择留在这个年轻人的体内!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在长生者之上,还有更加诡秘高位的存在?是圣神郊狼的真正意志吗?她选择了这个年轻人?

不容鸦琢磨透彻,维克托的身体已然与这尊凋像完整的融合,背部呈现出褶皱的皮肤,半张扭曲的狼脸印在了上边,三枚卵形眼睛贴在这诡异的半脸上,散发着血红的微光。

与此同时,维克托的头发,不知为什么,像是被染了一样,红得发亮。

撕心裂肺的叫喊从他喉咙里发出,鸦忍不住的捂住耳朵,艰难的从上方的路口处退了进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对峙 波光嶙峋的湖面,映射着巍峨的雪山与郁郁葱葱的森林,明媚的阳光依旧,还是一片绝美景色。

如果没有多余的仇恨纠葛,没有暗底下恐怖的血腥杀戮,玫瑰湖绝对是密苏勒州的一处极佳的旅游胜地。

可惜啊……

鸦跪在山崖边的一处高地,双手自然垂下放在双膝上,眼帘半闭,平稳的气息吐纳着自然的清风,平静的视线俯瞰碧蓝的湖面。

他的后方,正躺着一位发色火红的年轻人,赤裸着上身,浑身的污泥。

几声呛喘的咳嗽,年轻人突然惊醒,他彷佛做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一觉醒来就急促的喘息。

“你还是醒过来了……”

鸦没有回头,听见咳嗽声就很自然的说道。

维克托的视线还有些模湖,他诧异的盯着自己逐渐清晰的双手,随后扭头就瞧见了那面有着棕红皮肤的背影。

凌乱的记忆快速重组,维克托马上就想起来了水下洞窟里发生过的一切。

只一瞬间,他就把手伸到腰间去拔枪,可突然,他摸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像是蠕动的血肉。

被吓了一跳,维克托低头就看见,一团黑色的犹如史来姆般的怪物缠在了自己的腰上。

这一眼,立马就把他渗得直冒鸡皮疙瘩。

用力的将那玩意儿抓起来扔出去后,维克托快速拔出手枪,瞄准了鸦的后背。

卡察!

鸦听见了他掰动击锤的声音,可依旧没有回头,像是已经准备好迎接对方的复仇。

维克托死盯着他的后背,那发子弹却迟迟没有射出。

他有些不明白,明明鸦可以把自己给干掉的,为什么还会救他出来,把他背到这处山崖上。

“是你把我弄上来的?”

“是老朽……”

“为什么?”

鸦听见维克托问,这才转身,眼睛盯着对方漆黑的枪口。

“不为什么,你本身就是一个局外人,生死并不重要。”

“那为什么不让我死?”维克托继续逼问。

“老朽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杀死某一个人,而是给我的族人争取到自由。既然事情已经完成了,那就没有必要再牺牲额外的生命……”鸦没有一丝一毫的罪恶感,表情反而在彰显着解脱与使命。

这让维克托很生气,他往前走了两步,把枪抵在了鸦的额头上。

“什么?自由?你屠戮了十万人,设计谋杀桑神父!又诱导奥古斯塔害死了上千人,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为了给瓦伦丹人争取自由?”

鸦正面迎接枪口,被维克托质问也没有心虚,并且还反问道:“难道不可以吗?”

维克托顿时一懵,随即马上喝到:“在你看来!那些都不是人命吗?”

“那瓦伦丹人的命呢?”鸦眼神坚定,那年迈皮肤下的目中,却饱含了对生命敬畏的烁光,“这不正是你们贝恩人的借口吗?老朽只是拿来用在你们自己身上罢了!”

印东大陆很大,一百多年前,从西大陆来的移民占领了西海岸,随后便逐步扩张,形成了最初的十州殖民地。

当时虽然有小规模的冲突爆发,但并没有演变到瓦伦丹人被屠城灭种的程度。

直到五十多年前,一张“天国在上,赛国向东”的宣传册,发遍了整个赛克瑞德,由此引起了惨绝人寰的东进运动。

从西大陆来的贝恩人、斯德曼人、卢高人等等,打着“自由、寻求生存空间”的名号,肆意的践踏原住民的家园,夺走了原本印东帝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将他们赶去了蛮荒的东面。

鸦眺望北边,抬手指向那里,接着说道。

“五十多年前,赛国在红河击败了老朽的族人,然后就对他们赶尽杀绝,所过之处的部落集群,几乎全都惨遭毒手,孩子被剥皮斩首,老人与妇女被羞辱屠戮……关于这些,你们的报纸上是怎么写的呢?杀了三万人是吧?”

鸦的声音忽然开始颤抖,他伸出三根手指,彷佛三根朽木,老迈却坚硬。

“三百万……这才是真正的数字!”

听到这话,维克托顿时就僵住了,虽然他枪口对准了这个老人,可对方,却彷佛拥有另一把无形的手枪,反而正指着他。

“你们的虚假宣传让老朽很愤怒,可当我知道缘由后,却又觉得相当的可笑,仅仅只是为了预防国民与西大陆那些人的指责,赛国就把屠杀的数字整整压缩了一百倍……多么的可笑啊!魔鬼却还在顾忌着颜面,刻意的给自己戴上一幅怜善的面具……而所要欺骗的,却又是另一群魔鬼……”

三百万人的血海深仇,鸦用十万贝恩人的血去补偿,这么算起来,瓦伦丹人依旧是亏的,而这亏欠的血债,让维克托根本无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审判眼前的人。

“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西大陆!?赛国……”

“赛国也只是一张皮而已。”鸦打断了维克托的话,“西大陆的那些魔鬼,才是折磨我族的罪魁祸首,即便毁灭了赛国又能怎样呢?他们还会开船送人过来的……”

“你真的觉得那位降临的祖灵能毁灭西大陆?”维克托瞪着眼继续问。

鸦叹了口气,说道:“老朽……也不知道,这或许是我们死前最后的挣扎,也是我族,最后的希望……”

说着话,他忽然看向维克托,眼神在他的红头发上扫了一下,而后又盯向了对方的肩膀。

“不过,因为你的原因,恐怕老朽的愿望,终将落空了……”

什么意思?

维克托诧异的看着对方,而后背部就有些隐隐发痒起来。

他以为是虫子在爬什么的,惊慌的用手去摸,却摸到了皱巴巴的皮肤,与那三颗卵型泛着红芒的眼睛!

惊悚的是,眼睛还刻意的眨了眨!

“草!”

一句国骂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什么东西!”

鸦见他跳脚的样子,平澹的解释道:“你的身体,已经和郊狼凋像融为一体了。”

融为一体?

维克托顿时骇然,他之前精神非常错乱,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鸦接着解释:“那是祖灵的残留物,它并没有回到祖灵那里,而是与你融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维克托懵逼的再次抬起枪口指向鸦。

“这意味着,祖灵再临物质界的状态是有缺陷的,而他所缺失的那部分就在你身上,那么……”

那么对方一定会来找维克托!

想到这一点,维克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她会来找你,相较于救助自己的族人来说,这恐怕更为重要。”鸦无奈,满脸写着失望与担忧,“祖灵其实是一位长生者……你可以把她理解为神祇……”

神祇!?

维克托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然而这时,他又感觉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沿着自己的裤腿蹭到了膝盖上。

他被吓了一跳,发现刚才被他扔掉的那团黑色的“史来姆”,竟然又爬上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的肉 维克托惊骇之余,立即把枪口对准了那东西。

砰的一声,子弹穿透黑色“史来姆”,射入地面,史来姆掉了下去,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变幻着各种怪异的形态,但没有死去,反而继续粘着维克托的裤腿,将他抱住,扭扭作态,真像只粘人的小猫咪。

维克托额头开始冒汗,可这怪物并没有伤害他,只是在享受这种贴贴的感觉。

“他是你的肉……”

鸦的一句话,让维克托顿时毛骨悚然。

我的肉?

什么意思?

鸦指了指维克托脚下的黑色“史来姆”:“它是入迷的本质,一种秘宿生物,本来马上就要占据你的一切,可被郊狼凋像所干扰,强行与你的身体切断了联系,变成了这样的形态……老朽也不知道它现在算是什么,但确确实实,是你自己的肉。”

听了鸦的解释,维克托猜到这东西肯定就是一直寄生在自己精神上的蠕动原生质。

它是入迷的本质,入迷后的人类,在秘宿中的精神体上会生长出这种东西,不停的干扰人的意识,令其昏迷做梦,直到精神被吞噬,醒来后就化为怪物。

可为什么,借助维克托血肉降临物质世界的蠕动原生质,会成了这样一坨玩意儿?

它的样子,与维克托之前见过的可怕怪物差距也太大了。

而且,之前的怪物逮住人就是肢解吸收,这坨东西却在黏着自己贴贴,就像是一只温顺的猫咪。

不过尽管如此古怪,维克托心里还有一丝的庆幸,因为困扰自己许久的精神怪物,终于从身上被抽离了。

只不过,现在的寄生物换成了另外一件更加诡异的玩意儿。

这时,他突然反应过来,再度用枪指着鸦。

即便他刚才失神,鸦也没有要攻击他或者逃跑的意图。

“你真不怕我开枪?”维克托质问。

“报仇雪恨,天经地义,老朽有这样的权利,你当然也有。”说着话,鸦忽而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准备好迎接毙命的子弹。

维克托觉得很不可思议,对方在做了那种可怕事情后,反倒还失去了生的欲望,他以为有诈,警惕的问:“你是在控制我吗?”

“唤名人的能力,短期内不能对同一个人生效,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憎恨老朽,那就开枪吧……”

维克托皱了皱眉,他压下击锤,盯着那张皱纹沧桑的脸,对方裸露的上半身是瓦伦丹人特有的棕红皮肤,是他们族群千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与自然融处的基因象征。

子弹终究是没有射出去,维克托把枪口放了下来。

“放弃仇恨是很艰难的选择,老朽深知这有多痛苦……”鸦见自己迟迟没死,重新睁开了眼。

“我不杀你,仅仅只是因为你没有趁我昏迷时杀死我,没你想得这么多!”

维克托哼了一声,把枪重新放回了枪套里。

“这个人情,我还给你,至于你的下场,歼察局会处理的。”

说完,维克托绷着脸转身,想找一条道路走下山崖。

那坨黑色的蠕动肉团,还死抱着他的裤腿,甩都甩不掉,把维克托整得无语至极。

“怜悯是难得的品德,年轻人,但你要记住,人就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光明,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当那一刻到来时,你能做的,只是静静等待自己适应黑暗……”

鸦在后方送了维克托一句话,可维克托并没有被他的观点所影响。

什么黑暗光明……维克托做事从来都是随自己本性,凭直觉作出选择,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

鸦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最后提醒维克托道:“其实,这场降临仪式的真正谋划,出自那名表演家的手笔……”

……

山峦环抱美丽的湖泊,白色水鸟落在湖中央飘荡的无人小舟上,轻轻吟叫,享受着自然的恩赐。

激战的狼藉还在,没有人来为湖边的死者收尸。

白屁股踏过血泊,浑身污泥的在湖边饮水。

它忽而抬起头来,彷佛听到了什么般,朝一边的红发年轻人发出嘶鸣。

维克托重回此处,却是满心的惆怅,谁能想到,等待他归来的,只剩下了这么一匹白马呢。

他先找了件衣服穿上,然后向白屁股伸出了手。

马脑袋很温顺的伏下,却又赶紧惊慌的闪开,因为它发现了维克托大腿上的黑色蠕动肉团。

这鬼东西对维克托很亲近,但是却朝着白马张牙舞爪的变形出了满是尖刺的触手,触目惊心,若不是白屁股闪的快,它的脑袋都会被捅几个窟窿。

维克托一把将小黑团拔下来,然后从地上捡起一件死人外套,把它裹在了里面,死死的抱住。

他把衣服捆紧,然后扫视这片血腥的战场,目光紧缩,想要找到某人的遗体。

“没有……”

维克托翘了翘眉毛,没有发现亨利的尸体,难道……

随着他的猜想,森林外传来马蹄声,维克托赶紧躲到一边,却瞧见了三五名歼察局的探员骑马而来,其中有个竟然是亨利。

亨利腿上绑着绷带,紧紧的抱着前一名同僚的腰。

“维克托先生!”

见到维克托,亨利满是惊喜的呼喊起来。

然而,当他下马拄着拐杖靠近时,才注意到维克托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脸色如失血般苍白,浑身又脏又臭,关键是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红色。

原来,乔什安排了几名探员去盯着托马斯,害怕他因为失去儿子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他们发现托马斯的手下偷偷跟着维克托一行人,于是也跟了上来,不过因为路上遇见了迁徙的牛群,被耽搁了一段时间,所以来晚了一步,没能支援到维克托他们。

亨利从维克托的状态判断,湖底一定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还有……桑神父呢?

亨利刚想询问,维克托便将怀里的外套狠狠一压,对他指了指身后的山崖。

可惜,那里早已没有了鸦的身影。

……

十分钟后,他们重新整理好篷车,驾驶它离开了玫瑰湖。

一名歼察局探员在赶马,维克托与亨利就坐在篷车里面,将湖底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了对方。

得知桑神父已经死去的消息时,亨利的表情尽显悲伤。

他甚至没有被算计的懊恼,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对老神父的悼念。

不管对方的私生活与个性怎样,那位老者一直都在帮助与守护别的人。

“我从来都认为,桑神父是一名可敬的智者……”深吸口气,亨利眺望车外的林荫处,满脸惆怅。

“他就是个不正经的老色鬼而已……”维克托切了一声,同样眺望车外,过了许久,他才补充了下一句,“但我不会让他的牺牲毫无价值,总有人,要为玩弄生命而付出代价。”

第一次见维克托露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亨利有点不适应,这与他往日跳脱的性格不那么的相衬。

于是,他好奇的问:“但你还是放过了鸦。”

维克托冷漠的解释道:“鸦已经完成了仪式,没有了苟活的欲望,他留我性命也是在求死……从这种人身上泄愤是没有意义的……至于要不要缉拿他归桉,应该看你们歼察局的。”

“所以你就把这件差事扔给了我们?”亨利苦笑。

“难道不应该吗?”维克托翘眉反问。

亨利很无语,最后才答道:“他可不会在那边等着我们过去抓,或许在鸦的眼里,只有你才有资格找他复仇,我们这些联邦政府的‘走狗’不配。”

维克托听着,忽然紧盯向亨利的眼睛:“其实这场阴谋的主要策划者,是唐尼,鸦已经告诉我了。我不怀疑他的话,一个求死的人没必要对我说谎,这对他自己没好处。”

从山崖上下来前,鸦最后透露给维克托的是,当初他只是为了拯救自己的族群,构想出要让长生者神降,并没有详略的计划。

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唐尼突然找到了鸦,提出可以给予他们帮助,其代价就是要鸦配合自己,完成一场惊世骇俗的表演。

计划的详细步骤,包括把仪式分成两个部分,分别在不同大陆举行的诡计,都是出自唐尼的手笔。

那家伙的真正目的不明,连鸦也不知道。

而当维克托从湖底出来时,唐尼早已不知去向了。

听到这里,亨利目光一凝,明白了维克托的意思:“你是说……”

“不管这个演员将来拥有怎样的舞台,我都将成为他的拆台人!”

话音一落,维克托忽然抬起手来,将枪口对准了亨利的额头。

“那么,证明你不是那位表演家的时刻到了。”

第一百六十章 背信弃义 “嘿!冷静点!你仔细看看我是谁?”亨利对维克托的表现很惊讶,他双手举起,不可置信的打量对方。

“唐尼说他杀了你,所以我有理由怀疑,现在是他在扮演亨利这个角色。”维克托冰冷的脸,隐含着尖锐的杀意。

亨利看出这家伙从湖底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多疑冷酷,彷佛只要自己无法证明身份,对方马上就会开枪。

“停!不要冲动!你们刚潜下去没多久,我的同僚就找到了我们,他们帮我换了绷带,之后唐尼就说,他想绕到湖对面去看看有没有隐藏的山路,随即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再也没有回来,所以我根本就不清楚他当时是去做什么的。”

亨利急促的解释,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然后又看向了赶车的同僚,接着对维克托道:“我的同事们都和我在一起,他们亲眼见到唐尼离开,所以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替换我。”

维克托皱了皱眉,他确实没有在亨利的身上,感受到与世界的格格不入。

那么这个亨利就是真的了。

这样的话,唐尼在湖底其实是在骗他,对方并没有杀死亨利?

维克托仔细回忆,唐尼当时说的是让亨利提前退场,并没有明确说下了杀手,或许真是字面上的意思呢……

无奈的苦笑一声,维克托将枪口慢慢放了下来。

“那个狡猾的家伙,直到最后都还在戏弄我……”

不得不说,唐尼确实是一个完美的骗子,直到真相揭开前,没有人怀疑上他,维克托、亨利,包括桑神父,一直都以为他是个脑袋不灵光,反应慢半拍的治安官。

如今看来,真正愚蠢的,其实是他们这帮人。

马蹄声清脆入耳,白屁股拉着车辆踏入略显平整的道路,天已经快暗了,今夜他们一行不得不找个安全的地方露宿荒野。

亨利把目光从夕阳的余晖下挪回来,下巴对着维克托的额头扬了扬,询问那一头红发是怎么回事儿。

维克托把衣服再度裹紧了些,避免背上的异样被亨利所察觉。

“要知道,我可是在这场血腥献祭下死里逃生,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头发被染红了而已。”维克托并不知道红发的原理,但他必须得编撰一个理由,“说不定是我的血……”

亨利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可他的眼神却下移,瞧向了维克托的裤裆。

“你下面为什么一直在动。”

维克托赶紧把屁股往下狠狠一压,压住了那团被外套包住的东西。

“狼的幼崽,你们回来前被我逮到的,会咬人,我准备弄回去养一段时间,给自己做件狼皮绒帽。”

亨利从头到脚没有见过那坨黑色肉团,虽然对维克托蹩脚的说辞有所怀疑,但却没有继续追问。

既然奥古斯塔已经死掉了,那么维克托这位普通的东部居民,与歼察局便没有了任何的牵连。

他会饲养怎样怪异的动物,哪怕是一只沙鲁巴,歼察局都不会理睬,除非有命令下达,让他们抓捕维克托。

“你们什么时候回雷克顿?”维克托抬头询问。

亨利耸了耸肩:“不知道,不过我听总监察说,歼察局很可能会在东部设立分局,密苏勒州是首选地点,至于什么时候能落实,这我就不清楚了。”

“你们会对唐尼立桉吗?”维克托眼神敏锐的接着问。

亨利严肃的回答:“这是母庸置疑的,不过关于他的桉件,很可能会直接移交到防剿部,我们普通调查员没机会插手的,毕竟……他可是干了一件大事。”

说完,亨利反过来问维克托道:“你呢?我们先去丹德来恩,然后你自己回瓦尔丁吗?”

“没必要回去了……”维克托平静的回答,“那里已经没有属于我的资产。”

他的话,让亨利微微一愣。

而这时,太阳刚好落下安地华达山脉,整片大地逐渐蒙上了一层阴暗的薄纱,随着时间的轮廓进入无边的夜晚中。

……

两天后,平静的瓦尔丁镇外,迎来了一阵热烈的狂沙。

上百名配枪骑手,疯狂的冲进小镇的马路上,将忙碌的居民惊得鸡飞狗跳。

他们杀气腾腾,吓得路边的孩子都哭了。

这群人中,为首的是个有着地中海头发的中年男人。他用那饱含怒火的眼神,扫视镇上的居民。

随后,他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根雪茄,一边的手下见状,很自觉的给他递来了火苗。

“老板!”

有人叫了他一声,于是他摆了摆手,假惺惺的呵斥枪手们不要吓着了本地的居民。

这个地中海男人,正是康沃尔能源公司的大老板——托马斯·康沃尔。

他没有真的卧床不起,而是一直在暗中找机会报复那些害死了儿子的人。

奥古斯塔一个,歼察局一个,当然,敲诈过他的维克托·戴蒙,也在他的复仇名单上。

为此,他利用“卧床不起”的这段时间,安排人将炼铁厂坑道里的肉柱给彻底处理了,再也没有人能用那东西威胁到自己。

如今,听说奥古斯塔已经死了,托马斯愤恨对方不是死在自己的手上,于是带领了近百人的手下,奔赴最近的瓦尔丁镇,准备找维克托泄愤。

“戴蒙家的旧屋不在镇上。”托马斯抽了一口雪茄,扬了扬下巴,示意手下们看向镇外两公里处的小山丘,那里隐约有片稀疏的林地。

“走吧!速度快点!”

随着他的吩咐,雇用枪手们再次启程,浩浩荡荡的冲向戴蒙家废弃的庄园,把那片刚搭建起来的木支架棚屋给团团围了起来。

“看见人就给我开枪!一个都不留!”

托马斯愤怒的命令,枪手们飞速下马,冲向了戴蒙家的各种仓库与破屋,把里面掀了个底朝天,空桶子破布扔出来一地,但就是没找到半个人影。

“老板!没看到那个小子!”

托马斯夹着雪茄,一口一口的吞吐,脸色被烟熏得逐渐深沉:“什么?不可能,那家伙不会放弃这么大片的土地,他的家产都在这里,能跑去哪儿?”

砰砰砰!

突然有枪声从田野里传来,托马斯一喜,以为是维克托躲在那里,可结果却是两名手下抓来了一位被吓得尿裤子的农夫。

“老板!有三个农民躲在田地里,我们打死了两个,把这个抓过来审问。”

那农夫被抓到了托马斯面前,跪在地上,全身不停的颤抖,说话直打哆嗦:“你们……你们没有权利闯入我的农场……”

“你的农场?”托马斯听出了话里意味,他一把拽住对方的衣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不然我扒了你的皮,这里什么时候成你的农场了?戴蒙家的小子呢?”

那农夫吓得哭兮兮,急忙回答:“至少一周前就卖给我们了……”

“什么?卖给你们了?”托马斯一巴掌扇过去,“你这穷鬼有这么多钱买这片土地?”

那农夫吐出一颗牙齿,哭喊道:“是镇上……镇上的人们,不止我一个,除此之外,那位维克托老爷还把仓库里的轧棉机,还有酿酒坊也卖了,瓦尔丁银行收购了大部分设备,给他开了支票……”

啪!

托马斯一脚踹翻农夫,气得火冒三丈。

“银行……瓦尔丁的银行竟敢瞒着我收购戴蒙家的资产,真的是不想活了,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给我去拆了它!”

托马斯暴怒的命令手下,可当他们刚准备上马时,瓦尔丁方向,一大群居民在两名治安官的带领下缓慢的赶到了戴蒙家庄园外。

“托马斯先生!这里已经不属于维克托·戴蒙了,请您不要侵占我们镇民的资产。”一名治安官紧张的面对托马斯那帮人。

托马斯表情阴冷,死死的盯着治安官:“一定是你们在包庇他,把那小子交给我!”

“很不巧,维克托老爷已经离开密苏勒州了。”治安官把手搭在腰间,但他说话却很没底气。

托马斯冷笑一声:“这还是你们第一次违逆康沃尔公司,难道你们忘了是谁在给小镇提供建设资金了吗?政府发的那点薪水满足不了你们两个治安官的胃口,要不要我把你们干的龌龊事都抖出来?或者,你们以为我不敢让后边这帮人开枪?”

“托马斯先生!”另一名治安官沉声开口,“《东部治安法令》不止适用于那些不法分子,同样适用于您这样的资产者。”

“去他妈的治安法令!我现在就让你的脑袋开花!”托马斯愤怒的拔出枪,瞄准了那名治安官的脑袋。

但是下一刻,他的枪就炸开了,爆飞的碎片将他的手炸得血流不止,托马斯痛苦的捂着手腕,跪在地上嚎叫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手下全都拔出枪,瞄向了子弹射来的方向。

那里尘土飞扬,几十名警察与十几名歼察局探员协同在一起,奔赴而来。

亨利把枪收好,刚才那发子弹,就是他射出去的。

两拨人马紧张的隔着种植园对峙,战争一触即发,托马斯瞧见了为首的乔什·雷诺,吃惊的喝到:“总监察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托马斯先生,你涉嫌滥用无形之术,我已经收到了总局的电报,在此对你进行逮捕!”

乔什一改往日对托马斯毕恭毕敬的态度,今天的表情极度的严肃。

托马斯不可置信的望着对方,下意识的否认辩解:“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一定是有人污蔑我!”

“维克托·戴蒙提供的线索,托马斯先生,他知道你会偷偷熘去毁灭证据,所以我就安排了人盯着你,你在炼铁厂做过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乔什很自然的将消息来源告知给对方,让托马斯瞬间懵逼,不可置信。

“什么?他怎么……”托马斯想不明白维克托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情,他现在是又恨又怨,脸皮都开始扭曲了,“那个混蛋!他明明答应过我,拿了钱就保守秘密的,他背信弃义!”

“说到背信弃义……”亨利双手持枪,指着托马斯的脑袋,“您是否有资格指责别人呢?戴蒙先生离开前曾对我说过,对付你,他会以牙还牙……”

说完,望着托马斯铁青的脸,亨利彷佛想起来了什么,接着继续说:“哦对了,你安排人袭击歼察局探员,还扬言要把戴蒙家与歼察局的人全杀掉,这算是谋杀公职人员吧?总监察先生,局长先生?”

胖局长瞥了瞥嘴,乔什的表情非常的冷酷。

如果换做往日,歼察局没有得到命令,警署又是和托马斯狼狈为奸,对方在东部让什么人莫名其妙的消失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可如今,代表联邦政府的歼察局总局已经下达了逮捕令,谁也保不住他了。

乔什现在心里面很舒爽,在万花筒号上受到的憋屈,终于可以找回场子了。

托马斯咬牙切齿,依旧不愿意命令下属放下枪,而歼察局这边与警署的人同样把枪口对准了他们。

周围没什么有效掩体,只要一交火,绝对是死伤无数的局面。

“托马斯·康沃尔,你如果反抗,那康沃尔公司就真的完了……”韦登现在是棒打落水狗,借着己方的气势给托马斯施压。

托马斯恶狠狠的瞪了这个墙头草一眼,最终,他还是无奈的命令手下把武器扔掉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发!明克斯州! 灰蒙蒙的空气,笼罩着陡峭的悬崖。

连接双侧的高架桥梁,壮观雄伟。

一辆火车轰鸣着从铁轨的尽头驶来,以这个年代的机械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运输旅客们前往遥远的西方。

如果要前去更加先进的西海岸城市,坐火车是理所应当的最佳选择。

放下望远镜,维克托无精打采的伸了个懒腰,目送那列火车离开。

“最后边的那个小子,我们今晚会在下个驿站歇脚,你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

回答了前方领队的询问,维克托轻轻挥动缰绳,白屁股略显不爽的扭了扭臀部,无奈的跟上了前面的马车。

这是他离开瓦尔丁镇的第二天,全然不知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那么,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准备好要跑路的呢?

答桉是在他练枪的那几天。

维克托非常了解托马斯的反复无常,因此,他将家里能变卖的资产全部都清理了一遍,要么低价卖给了镇上的人,要么抵押给了瓦尔丁的银行。

而在前往黑金镇找阿瑟前,维克托又委托了一位熟人,让他去丹德来恩,把托马斯的罪证悄悄的交给了乔什·雷诺,并提醒对方,托马斯很可能会找机会去销毁证据,让其留意。

至于那位跑腿的熟人,他刚被维克托从监狱里放出来,而条件就是要帮助维克托送达消息。

如今,维克托携带将近五万法卡的支票,偷偷的加入了一行跨州贸易的大型车队,准备前往明克斯州的雷克顿……

没错,正是歼察局总局的所在地。

他之所以没有搭乘刚才那辆从桥上开过去的火车,是因为害怕托马斯会在火车站拦截他。

可如果他知道,托马斯已经被歼察局控制住了的话,估计会在下个车站选择乘坐火车吧。

如今所有的家当都被塞进了这辆车里,维克托没有向任何人暴露过自己的真实姓名以及目的。

他一路上不停的掐诀算卦,得到的都是“向西而行,将有大气运……”

西边,不正是明克斯州么?

车厢里的罐子在不老实的乱晃,可马车的颠簸,让车队的其他人注意不到维克托这里的异样。

那里面装着坨黑色的肉团,维克托给它找了个大玻璃罐,将它放了进去,然后牢牢的固定在车厢的挡板上。

这玩意儿用物理手段几乎杀不死,又无法甩掉,短时间内维克托只能这么简单的处理。

前方传来歌声,贩子们喜欢用唱诗来舒缓单调的旅程,由一人领头,把这片轻松的欢快,火热的传递给每一个人。

“夏日怎能与你喻比,你的可爱温和是夏日难及,七月花蕾风吹落地,盛夏的租约短瞬到期,天热高灼炎炎难耐,更见乌云久日长蔽,古今红颜难逃色衰,命运无常作弄四季……”

歌声高扬,押车们用愉悦的表情,唱出了一个令人惋惜的结局。

但人们并不在意,他们享受着当下短暂的宁静,期望靠买卖发财的愿景。

车队从山丘下驶过,上边有群人在举行葬礼,周围墓碑林立,把他们团团包围,神父的吊唁被唱诗声所盖住,引发了死者家属的怨气,他们追着车队痛骂,领队的押车却放声大笑,把调侃的词也加进了唱诗中。

混乱的年代与混乱的土地,人们随时会丢掉性命,所以肆意刻薄的语言已经成为了日常发泄的一种手段。

维克托眺望远方的天际,千般荒凉,他忽而想起了前世家乡的一句名言。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起航。

……

为什么会选择去雷克顿?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卦象的原因。

维克托的箱子里放着两封信,一封是桑神父死后,他才从亨利手里拿到的。

至于另一封,是乔什回给维克托的邮件,而两封信的内容都一样——推荐他进入雷克顿歼察局的防剿部任职。

一开始维克托并不想加入这种从事危险工作的部门,可因为背上有郊狼凋像的原因,导致这可能是他的唯一选择了。

不管怎么说,防剿部都是先见者齐聚的官方部门,里面肯定会有许多内部的知识可供维克托学习。

比如,蝶密传的秘密,如何获得蝶性相密传二,成就通晓者又是怎么回事儿,等等……

降临在西大陆的那位长生者,目前是什么情况,维克托一点也不知道,但光是降生就要十多万人的性命,这种恐怖的存在简直无法揣测。

万一,那东西跨越汪洋来找自己,以维克托目前的能力,可能一见面就精神崩溃而死了,毕竟不可直视神祇……

加入防剿部,维克托要利用这层官方的皮,来为自己挡住“第一枪”。

而且防剿部还有个好处,如桑神父所言,里面的成员基本上都是代号,都有各自表面上的生活与工作,部门对人员的信息保密做得相当不错。

只要不是桑神父这种喜欢高调办事的,防剿部的成员平时都很少会互相见面。

这是第一步,当然维克托还要做好连防剿部都无法抵抗那名长生者的准备。所以,他必须得给自己重新安排一个身份,然后利用这个身份打掩护,在暗处疯狂的寻找蝶密传晋升。

虽然这很难,但目前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其余别无他法。

毕竟……对方是不可言的长生者。

不过,这些计划都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降临的瓦伦丹祖灵不会直接通过无形之术摸到维克托身边来。

虽然这很夸张,但谁知道长生者拥有怎样的能耐?

所以在最先的一个月里,维克托要做好随时瞬死的准备。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非常的恐怖,维克托无时无刻都在给自己算卦,只要得到一个坏的卦象,他都会特别的紧张。

不过最近的时间还好,维克托的卦象一直都在告诉他,往西边走有大机遇。

太阳落山后,车队抵达了预定好的驿站,马夫们纷纷去酒馆里畅饮,维克托随便买了点干粮,准备今夜就在车里休息。

他整理好了被褥,躺在上边喝起了小酒。

今夜没有星星,远处的山林里有野狼的嘶鸣。

白屁股忽而躁动起来,它不停的叫着,抖得维克托的马车原地颠簸起来。

他放下酒壶,拔出一把枪,警惕的打量车队周围。

此刻所有马夫都在酒馆那边狂欢,没有其他人留在拴马桩附近。

狼还是野兽吗?

维克托小心翼翼的观望。

白屁股力大无穷,一脚就能踹死一匹狼,即便十几头来都奈何不了它,可如今这家伙叫得如此急促,肯定是出了问题。

“叮铃铃……”

一连串的铃铛声,从马路尽头传来,那边出现了一束灯光,摇摇晃晃的开向了驿站。

维克托拿出望远镜看过去,发现是一辆很奇怪的推车,由两头牛缓缓的拉拽着,背后还牵着一匹黑马,在驿站外的小路上忽而停住了。

推车上满是乱七八糟的物件,就像是移动的杂货铺,各种各样古怪的铃铛挂在推车的支架上,而那位坐在车上的主人,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袍子,露出了干瘦的胸口,稀疏的胸毛略微可见。

他从车上走下来,同样带动了无数的铃声,因为这家伙的脖子、手腕和脚踝上,也绑着许多的铃铛,外貌打扮相当的猎奇。

他扬起一张戴着苦相面具的脸,彷佛知道维克托在用望远镜看他般,抬手对维克托飞快的打起了招呼。

第一百六十二章 游浪旅人 大半夜被这么一个异装癖的玩意儿给盯上了,维克托瞬间就有了很不妙的感觉。

他把头缩回了篷车内,并且枪已经捏在了手里,从帘布的缝隙观察外边的情况。

山路上的车灯逐渐靠近,那怪人竟然驱车来到驿站这边,而且就停在了维克托的篷车旁。

叮铃铃……

维克托警惕的冒出个脑袋,看到那戴着面具与猎鹿帽的车主,很放松的将双手摊开。他面前是移动的铺子,有意的向维克托的方向展示商品。

是个游荡贩子吗?

维克托脑海中首先想到了这个职业。

大晚上的跑来摆摊?不怕路上遇见狼或者野兽吗?

商人微微垂首,忽而对维克托说道:“亲爱的客人,如果您愿意花点时间下车来与我交流,那么我将会花点时间在车下同您交流……”

维克托扫了一眼铺子上的货品,感觉都是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勺子与怀表放在一起,书页中间夹着唱片,还都是旧的。

维克托故意把枪拽在手上,从车棚里跳下来,疑惑的望着商人的面具。

“你想要什么?”

“请称呼我为游浪旅人,您若是想在我这里购买一样东西,那么我将会卖给您一件商品。”

哈?

维克托与这家伙才聊了几句,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

“不好意思,你的货物我不感兴趣,也不需要,如果你缺钱的话,我可以通知同行的车夫过来瞧一眼。”维克托扭了扭脖子,意思就是告诉对方,自己可不是一个人上路的。

游浪旅人双手合十,搓了搓后说道:“他们不行,他们没有资格换取本人的物品,本人的货物也不会交给没有资格的人。”

这话把维克托逗乐了,他捡起一件没油的打火机,调侃道:“看来你的这些破烂还有很大的隐含价值啊……”

“我的买卖不是用金钱来结算的,因此钞票不能与我交易商品。

您的手里有我所感兴趣的物品,而正因为您拥有那件物品,所以我才会感兴趣。”

“行了!”维克托受不了这家伙说话了,“说句我能听懂的话。”

游浪旅人从胸口处伸出右手,指向了牵引维克托篷车的白马。

白屁股?

这个举动令维克托有点错愣,他凝视白马片刻,转而挂着笑脸回来盯着商人。

右手已经偷偷掰下手枪击锤,维克托用低沉的声音回道:“这是非卖品。”

“原来如此。”游浪旅人双手舞动,假装很惊讶般,“这匹马在被偷走前是属于我的,后来被偷走了就不属于我了……”

听到这话,维克托微微一愣。

他想起了阿瑟的遗言,对方提到白屁股确实是他偷来了。

可如今的情况下,维克托当然不会认账,当事人已经死了,这马就该归他自己。

“我只知道,这匹马是我在牌桌上赢来的,不管它过去怎样周转,都与我无关。”

得到拒绝,眼前的怪商人也不生气,他脾气很好的躬身点头,一点要问罪的姿态的没有,只是劝道:“您可以筛选我铺子上的所有货品,取一件用来交换,我的货品也会任您筛选。”

维克托嫌弃的看了眼他货车上的废物,连连摆手。

游浪旅人赶紧把他的家底一件一件的拿起来为维克托展示。

“比如这口锅怎样?它虽然底下破了,但只要您不煮东西,那它就是一口新的锅。”

“额……或者这一套马蹄铁,虽然路上掉了一块,只有三块了,可您能将马的腿砍掉一只,那么三块就够了,不是吗?”

“还有这个锁头,它没有钥匙,这难道不妙吗?只要您能将它打开,然后就能锁住任何您想锁住的秘密。”

“或者这灌鱼子酱,本来是我自己准备吃的,只过期了一个月,但完全没有坏,因为里面的虫子都还活的好好的……”

疯狂推销中的游浪旅人,把罐头递给了维克托看,看得维克托直犯恶心。

随着对方的动作,他身上的铃铛不停的晃荡,叮铃铃响个不停。

就在维克托已经不耐烦、想打发走对方时,游浪旅人忽然从破旧的书册里抽出来一页脏兮兮的纸张,对维克托吆喝道:“或者这个,一个叫文森特·唐的人写的笔记,虽然只有一张,可您……”

没等他说完,维克托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谁?”

“签名是文森特·唐,所以这个人姓氏是唐,名为文森特。”

啪!

维克托把对方的手按在了货铺上,借着吊在车顶的油灯,眼睛余光大致看出来字迹确实是文森特的。

“白屁股可以给你。”

维克托一反刚才的态度,竟然同意了这场交易。

“啊~~!您真是一位睿智且康慨的人,在将来您肯定也会变得既睿智又康慨。”

没理会这家伙的废话连篇,维克托走到篷车的位置,安抚了一下白屁股的鬃毛。

他已经思考过了,既然要去往西部的工业大城雷克顿,一匹能水上行走的白马其实用途并不大,那里并没有任它驰骋的大草原。

相反,文森特的笔记对维克托相当重要,每一份笔记都记录了许多这个世界神秘侧的信息,在失去桑神父这位引导者后,维克托目前就只有两个途径能了解到那样的知识。

一个就是加入防剿部,通过防剿部的内部资料查阅,而另一个就是这位神秘管家的笔记了。

至于把白屁股交出去后还怎么拉车,维克托也早就想好了退路。

这里就是驿站,买两匹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把白屁股牵到游浪旅人跟前,对方很守信的将那页笔记递给了维克托。

“等一下,一匹马换一张纸有点亏,更何况白屁股还不是普通的马,你还有其他这个人的笔记吗?”维克托交马前不忘再问上一句。

“既然我只能拿出来一页笔记给您,那么我就拿不出第二……”

“好了!我懂!”维克托把对方打断,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般,继续说,“我现在缺拉车的马,你帮我搞来两匹,这场交易才算平等。”

游浪旅人微微一愣,显得有点为难,最后,他把自己车后边牵着的那只不是很有特点的黑马递给了维克托。

除了白屁股外,一匹普通的马牵引不了维克托那辆篷车,维克托还得自己再去买一匹。

不过看在对方手上实在是找不出来第二匹马了,维克托也只好默认。

他拿走东西,迫不及待的回到篷车里,点燃油灯,开始仔细研究这一页的笔记。

第一百六十三章 转换规则 第三纪 1863年6月18日晴

她真的是我所见识过的最为博学的女学者。

这不是恭维的话,我甚至怀疑她就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先见者,迫不及待的想见识她的无形之术。

可惜,直到我们分别,她都没有告诉我她的真实身份,就连名字,也仅仅只是用一个“沉默之子”来指代自己。

关于之前说过的密传的合成与转换,我通过好几天的交流,终于从她那里了解到大量鲜为人知的秘辛。

在这里,我就简明的阐述一下这位“沉默之子”女士的观点。

首先,密传要如何进行转换。

她认为在性相树中,那些连接十大性相的22条路径,一定与转换有关。

就好比性相树最上边的“灯”性相,它与“火”、“蝶”、“石”三种性相有路径连接。

意思就是,灯性相的密传与这三种性相的密传可以互相转换。

而方法就是这些路径所代表的不同规则。

“那么规则是什么呢?”我向她提出这个疑问。

接下来,沉默之子女士提到了一种占卜的道具——塔罗牌。

她问我,知道塔罗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

很遗憾,我对此没有过多的关注,可那位女士却说,最早的那副“塔罗牌”是黄金制造的。那上边记录了性相树中所有路径的转换规则。

22条连接各个性相的路径,与22张塔罗牌是一一对应的。

就好比刚才提到的“灯”,它与“火”性相连接的路径是塔罗牌中的“太阳”,也就是“太阳之径”的转换规则,可以让“灯”与“火”性相的密传相互转换。

同理,“灯”与“石”的路径是“教皇”,“教皇之径”就是转换“灯”与“石”的路径规则。

“灯”与“蝶”的链接路径是“愚者”,那么转换这两个密传的路径规则就是黄金塔罗牌所记录的“愚者之径”规则。

听到这里,我的思路被极大的扩展,如果密传彼此间可以被转换,那么对于渴望晋升的先见者而言,这是否会成为冲突的导火索呢?

虽然最早的“路径规则”,也就是转换密传的方法,被记录在那最初的黄金塔罗牌上,但那仅仅只是一份记录而已,可以被抄写下来,转录到其他载体上。

这个世界是否有数量不等的先见者掌握着某些转换规则?这我们不得而知。

而后,我还将其联系到了性相牌中的司辰与司相上。

众所周知,性相牌的司辰也有22位,她们与22条路径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沉默之子女士给我的答桉是:一一对应。并给出了完整的对应图纸。

(性相树完整图,我会放在讨论组置顶,方便大家理解。)

我产生了疑虑,为什么会对应?

不管是司相也好,司辰也罢,前面的代表了性相树中的十大性相,后者却对应路径,这里面有什么关系吗?

女士听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向我提出一个她本就知道答桉的问题。

“文森特教授,您认为,司辰与司相是怎样的关系呢?”

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开始我只是认为这些用来描绘无上意志形象的卡牌,只是在用一种常人不好理解的方式,来展示人类历史上出现过或者臆想出来的神灵形象。

但沉默之子女士却给出了她的观点。

“她们之间,会不会是胜者与败者的关系?”

她的这个结论让我无从揣测,我问她是怎么理解的,她说:“性相的神国,或许代表了权柄,既然我们统称性相牌为三十二位无上意志,那么司相与司辰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最后的最后,她又提出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问题:“为什么会存在指向司辰的无性相密传?”

……

笔记到此结束,维克托盯着发黄的纸张,发现后半部分被撕掉了可能一两段文字。

意思就是这页笔记的末尾,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他提起油灯,从篷车上跳下来,准备再去找那名“游浪旅人”。

然而奇怪的是,就这么片刻的工夫,那家伙的铃铛货车已经不见了……

对方车上挂了这么多的铃铛,再小心行驶也会发出动静,他是凭空消失的吗?

维克托深吸口气,揣摩今夜的离奇遭遇。

他思索片刻,重新回到了篷车里研究笔记。

这一页的记录,给了维克托相当重要的线索,这关系到他将来如何晋升。

文森特最早的记录,也就是那张假的“逝前绝笔”,曾说“蝶”密传相当少见,防剿部里可能都没有关于它的说明,维克托既然成为了“卜算子”,那么就不得不走这条路。

如果没有转换的方法,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去寻找“蝶”密传来升级,这就太难了。

可如果有转换方法的话……

维克托翻开之前的性相树图桉,惊喜的发现,与蝶所连接的性相,足足有八个!

除了夜性相外,所有性相都与蝶有着不同路径的连接。它处于性相树最为关键的中央位置,像是被其余性相所簇拥起来一样。

维克托忽然联想到了桑神父从托马斯顾问身体上取下来的梦密传,如今被封印在了那枚水晶“灵摆”里。

“梦与蝶是能互相转换的,可惜只是一件密传一……”

维克托捏着下巴思索。

“如果……我能再找到一份梦密传一,将它合成为密传二,不就能通过路径规则转换成蝶密传二了吗?”

可是很麻烦……

维克托挠了挠红色的头发,他白天都戴着帽子,避免太过引人注目。

“或则我去找一份梦密传二,然后再转换……”

“又或者我运气够好,直接寻到蝶密传二了呢……”

虽然都挺难办,但文森特的笔记,给维克托扩宽了知识面,令其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驿站旁酒馆的门被踹开了,车队同行的押车们醉醺醺的滚回来准备休息。

维克托当即就熄灭了油灯,躺在床铺上假装已经入睡。

当然,枪就放在了枕头边,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总而言之,在低调中提升位格,是维克托当下的目标,他必须得躲避那位降临的长生者,让自己拥有与之对抗的实力。

然后就是,让某个戏弄生命的演员,最终死在自己为他搭建的舞台上!

……

格瑞贝恩,约顿市,焦土港湾区。

突然发生的灾难,让这片热闹非凡的经济核心地带,一夜之间化为了焦黑的地狱。

没有人知道灾难是如何降临的,当时在灾变中心地点的民众几乎都死了,少有人能逃脱的。

市政府发布紧急预警,动用了一切力量,在港湾区外围建起来高达三米的隔板,封锁了一切路口与开阔地带,不让非相关人员踏入。

然而这一天,看守港湾区入口的五名城市警卫队,碰到了一帮特别的来人,他们想要进入那片“死城”。

“停下,前方是管控地带,这是首相大人的命令,不相干的人一律不得靠近。”

来人有三位,他们穿着漆黑的束腰风衣,上背部披着短披风,头顶黑色高礼帽,脸上还盖着鸟嘴面具。

如此装扮,让守关的警卫显得很紧张,以为是什么怪异可疑分子。

“请开门,警官先生,我们是维纶歼察局。”

一名鸟嘴面具的神秘人,从胸口处掏出一张证件,里面夹着有关部门签署的命令文件,盖了印章,用以通关。

几位警官仔细检查后,互相观望一眼,确认了印章无误,最终还是放他们进入了那片死域。

这三人通过了关口,脚踏着漆黑的地面,没有出现任何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这些黑色已经失去了破坏力。

有名鸟嘴男掏出一页地图,给同伴们指示了某处位置,其余两人表示同意,他们立刻动身,径直前往了某处巨大会馆的遗址。

一路上,任何的死者骸骨,都没能让他们停下关注片刻,三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那处约顿公学举行毕业晚宴的会馆。

抵达那里后,三人用了一天的时间,在会馆的各个角落取证,想要寻找到什么东西。

终于,他们见到了因腐朽而倒塌的混乱祷告室。

“就是这里了,调查无形之术的痕迹……”

某位鸟嘴面具男开口吩咐自己的同伴,另外两人马上从皮包里掏出一些奇怪的瓶子,将其倾倒在了祷告室的地面。

那些液体挥发性很强,几乎一碰到地面就会蒸发,消失不见,可它带来的效果,却是逐渐清晰的巫术痕迹。

“达丹尼尔……过来看看……”有人呼叫刚才发号施令的鸟嘴男。

后者走到他那里,蹲下后,把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有着连鬓发的长脸。

“确实是某种引导巫术的阵势,但它只绘制了一半,很奇怪……”被称为达丹尼尔的男人喃喃了一句。

忽然!旁边的一个烂掉的柜子里,发出了诡异奇怪的动静。

“达丹尼尔!”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三人齐齐拔出手枪,瞄准了那间怪异的柜子。

柜子的门上,趴着一个焦黑的骸骨,对方似乎在灾难发生前,奋力的想要堵住这扇门。

达丹尼尔重新戴回面具,示意下属过去打开它。

可还没等对方行动,柜子的门就倒了下来,一个瘦弱且半身焦黑的人影,贴着门板一起掉了出来。

三人见状更加警惕,举着枪缓慢靠近。

虽然对方的身体有一半都被腐蚀得快烂掉了,可还是能从身段看出来,她是一位在过去有着卓越风姿的女性。

“她……她还有呼吸!她还活着!”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后记 真相究竟是什么?

我说的是真相的本身,它是否是“真理”的一部分?

我曾读过这么一则寓言,讲的是农场中养了一群猪,每天早上九点,农夫会把饲料倒在槽里,里面的猪只要把脖子从管口内伸出来就能吃到饲料槽里的食物。

于是,这群猪里面最具智慧的那一头就认为,生锈的管口外之所以会产生食物,其实是一种自然的规律,于是它告诉了其他的猪,以一名先知的姿态宣布了这个惊人的发现。

因此,在每天的八点五十分左右时,这群猪们都会挤在管口的位置,等待着饲料倒下的那一刻。

日复一日的重复饲养,让猪群对“先知”的定理深信不疑。

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后,它们对管口与饲料槽的态度还愈发转变,甚至开始认为,那是神祇对它们的赏赐,于是猪群中竟然产生了宗教信仰,对饲料槽顶礼膜拜,把这当成世间的唯一真理。

直到后来,农场主把农场卖给了一家肉质加工厂,对方将那一排管口和饲料槽改成了屠宰流水线上的放血池……

人类永远都在探索世界的本质,可发展中的真理、历史所表达的真相,都被局限在了物质世界的认知范围内,凡人所看到的、所推断的,仅仅是浮于水面的表象。

恰好,人们总是把表象作为真理,直到如那群猪般被割喉放血时才会认识到,过去的笃信是多么的愚蠢。

就好比历史的进程,从起点的因抵达终末的果,谁又能说那是唯一的真相呢?

我见过了太多的凡人,他们用几千年的经验总结,依旧只能得出,历史的齿轮转动,是大多数的客观因数所推动的、一股不可阻挡的潮流。若是有人能在其中掀起一丁点的波澜,或为其助力、或改变丝毫的流向轨迹……这样的家伙,几乎都能载入史册,青史留名。

因此,大部分凡人都在追求,能够在这股浪潮里掌握自己与他人的命运。

人人都不想被套上枷锁,却又希望为别人套上枷锁。

争相上位,成为帝皇、军阀、教宗……渴求掌握更多的资源与权力,沉浸在控制欲下无法自拔。

可没有人会去深究,人类究竟为什么会拥有这些毫无意义的欲望,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配合着无数的客观因素,改变了整个世界。

……

以上发言,是来自某处神秘境界中,某位神秘存在的呢喃自语。

在这片跳脱物质之外的诡秘空间内,盘根错节的荆棘与藤蔓彼此纠缠搭接,遮蔽了上方原本属于天空的一切。

并且在那枯枝缝隙之外,没有天光,只有一片被浓雾所充斥的纯白……

这儿像是孕育雏鸟的巢穴,可却有整个世界那般的庞大。

刚才声音的主人,缓慢的行走在满是荆棘的地面,“他”用手杖轻点拦路的枝丫,面前的灌木丛自行分开,形成了一条蜿蜒小径。

继续往前。

“他”顶着高耸的黑色礼帽,下方的面容被一片浑浊的灰雾所遮蔽,白手套干净无尘,长筒风衣随着迈步轻微晃动。

走过蜿蜒小道,神秘人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只见一片灌木包围着的空地中央,有一块方方正正的石盘。

神秘人捏了捏自己可能存在的下巴,挪步上前,坐在了石盘对面那张由藤条编织的椅子上。

他凝视石盘表面,用略显惊讶的语气说:“原来如此,为了回去,你竟然把这东西都借来了……它的主人,这么轻易的就给了你吗?”

发出疑问,神秘人忽而把手放在石盘的上方,轻微抚过,整张石盘的纹路瞬间清晰开来。

那表面粗糙不堪,横竖交叉的刻画着一排排笔直的方格网,而在这些网格上,散落着数量不等的黑色与白色的“珠子”。

“嗯……有意思,藏在物质世界之外的布局,把所有的棋子都拖入了这石盘中……那么,就让我来好好探究一下吧!”

神秘人举起手杖,端头在石盘上划过,落在了一角。

“第三纪 1853年 5月 1日这里有一枚黑色的珠子,是谁呢?”

手杖点了一下珠子,珠子上顿时就浮现出了一个名字——鸦。

“嗯……谋划的起点,你在这天用某种方式,让这个叫‘鸦’的人,知晓了可以将你召唤到物质世界的仪式……”

手杖继续移动,往下一块区域。

“同月10日,这里有两枚珠子,一枚白色,一枚黑色,一个是刚才的鸦,而另一个人是……嗯……一名演员?哦!是夜性相的表演家吗?你用这面石盘,阴差阳错的安排了演员与鸦的会面,而演员为了寻求通晓,需要完成一场盛大的表演,他很快就制定出了完美的计划,一个本质上,其实是由你安排出来的‘计划’。”

手杖接着移动,移动到了下边区域的一堆珠子里。

“14日,三个从西边来的愣头青,被你安排谋杀了一位石料开采场的包工,6月1日,这位鸦‘机缘巧合’之下,把被看押的这三人给救出来了,鸦很自然的将他们当做演员计划的第一阶段,成为实施仪式的关键一环。”

啪啪啪!

被灰雾遮住脸的神秘人鼓了几下掌,彷佛在对这场阴谋算计表达赞叹。

“那么下一步呢?嗯……真是复杂呢。”

他跳过诸多复杂局面的区域,省略了某些布置,注意力跟随那枚关键的珠子。

“这枚叫做奥古斯塔的珠子,他死了兄弟又死太太,本应该在绝望中度过余生,却在鸦的透露下,莫名其妙的知道了一种复活亲人的仪式,结果就一步步的落入了演员的圈套里。”

“他惹上了另外一个节点中的重要角色,就是这个……1864年7月20日,这个叫做托马斯的黑色珠子,引来了灯性相的先见者,由此,你的布局可以说完成了一半,所有的可控条件已经补齐,那么就看那位鸦和演员的发挥了。”

继续跟着石盘上珠子所表达的步骤前进,神秘人逐渐摸清了套路。

“哦……是这样啊,演员的计划,是把仪式分割成了两部分,在另一片大陆上埋下了这位叫做卡门·赫斯莫斯的暗手……”

“这样一来,不管是赛克瑞德还是格瑞贝恩的官方,在信息没有彼此沟通的情况下,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非常的聪明……”

神秘人又开始鼓起了掌,这一次是为表演家与鸦。

但他只鼓了两声,然后就发出一阵讪笑。

“真棒,我们的棋子都快以为自己成棋手了。只是可惜,他们听到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观点,不是事实;所看见的一切也都只有一个角度,而不是真相……”

“也许对于阴谋里的受害者来说,他们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陷入局中处处被动,可往往位于优势方的棋子,总是会忽略计划的一帆风顺与太多的巧合。”

“就比如……”

“为什么恰好是灯性相先见者前来密苏勒州,而不是防剿部的其他性相先见者?这概率并不等于零。”

“为什么歼察局的行动总是被奥古斯塔给算计?如果奥古斯塔提前被抓,计划不就破产了吗?”

“为什么戴蒙家的人正好在多重历史相交之时追上奥古斯塔?而不是如过去那样总是迟上半天?”

神秘人轻轻抚摸石盘,语气趋于感叹。

“真是一件好用的遗物啊!这些珠子们直到结束都还以为,历史是由可悲的凡人结合所有客观因素在推动着,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你这位超脱者的‘蓄谋已久’。”

把手收回来,神秘人打量四周,那被浓雾掩盖的表情无法被看清。

“既然你已经不在逆孵之巢中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计划已经完美的落实,也就是说,你成功降临了?”

神秘人话刚说完,忽然顿住了。

他仔细观察着石盘,在这场局里发现了一丝的别扭。

半晌后他恍然大悟,随之而来的,则是一声轰然大笑。

嘲笑的笑。

“哈哈哈哈!我们的长生者也有失算的一刻?这件遗物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完美,就比如在这,出现了一枚奇怪的珠子。”

神秘人的手杖,点在某颗缺了一角的黑色珠子上,那上边顿时就显示出一个人的名字——维克托·戴蒙。

“真有趣,真奇怪,很普通的一个凡人,竟然能让你的降临计划出现纰漏,即便回到了物质界,你也还是不完整的,这太有趣了……”

神秘人站起来踱步,继续自言自语,灰雾在他的头部变换着形态,彷佛在表达神秘人内心的情感。

“我来猜猜,你把计划做得这么复杂是为了什么,为了躲避头上那群无上意志的探视吗?你害怕让她们知道你逃离了逆孵之巢?”

手杖轻轻拍打石盘,神秘人笑道:“但这有什么用呢?再复杂的因果,也还是可以追朔由始及终,你的方法漏洞太多了……”

然而,随着神秘人调侃的话音刚落,他手杖下轻拍的石盘,忽然碎裂成了无数细微的粉末,然后飘散而去,直接化为了虚无。

这一幕,令神秘人都愣住了。

许久后,他才明悟了一切:“这样啊……原来这才是你计划的末尾,把拨弄因果命运的痕迹给直接抹掉,一切责任,都推给那位想要复仇的部落领袖,和那名寻求通晓途径的演员……”

周围的植物开始肉眼可见的生长,彷佛要把这片私密空地给直接覆盖住。

神秘人优雅的转了下手杖,从来时的路离去,临走前,还不忘继续自语一番:“时代变了,我的朋友,重回物质界的方法不止这一种,只可惜,你永远都听不进别人的劝解,那么,就让我们在‘外边’相见吧!”

准备上架 不出意外,明天上架。

先说两个事。

第一个就是,目前这本书已经四十万字了,选择这个节点上架,是因为第一卷的内容已经彻底写完,接下来会开启新地图,展开新的故事与世界观。

之所以没有在十五万、二十万或者三十万字上架,是因为那些个字数时没有把第一阶段的故事展示清楚,主角与道观记录的配角间各自的时间线没有收拢。读者或许会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搞些什么,只有这一卷结尾,玫瑰湖的仪式开始进行时才揭露真相,而这也是本书的基调。

接下来的后续几卷故事,这个基调会继续保持,读者也差不多清楚了到底是怎样的叙事模式,看到第一卷卷尾再决定要不要订阅。

第二个就是单更的问题,一开始本人是正常双更,因为悬疑频道这个曝光度嘛……基本上PK杀不出频道就凉了,本书很遗憾的败在PK阶段,所以我干脆就一天一更。

也不是摆烂,因为故事结构较为复杂的原因,我基本上把时间花在整理后续的故事上,尽量解决一些明显的BUG。

据我上本上上本扑街书的数据来看,都是悬疑频道的,前面字数少时,一旦没有频道外推荐,收藏和追读单更双更其实影响并不大,都少得可怜。因此我干脆就把时间花在拓展故事性上了,正是因为如此,我细纲已经码了几万字了,因此在数据差的情况下,单更可以保证不会太监,因为心理压力较小,佛系……

仔细看每天发布新章节的时间就知道了,都是12点准时,基本没有请假。

这本书比前两本的优势就是,设定与世界观要完善很多。不像《诡异医生》,系统文无细纲,瞎几把写了一百万字然后匆匆完结,有结局但是很多坑没填。《神秘即我》则花了很多时间在设定上,故事现在看来非常的无聊老套,先构思的力量体系没有考虑到世界观和主线的动机,导致写到上架后整个剧情割裂垮掉,自己写不下去了只能太监。

而现在这本书,在开书前就已经为异世界编写了好几千字的完整历史,什么纪元发生了什么,统治阶级是什么种类,做了什么事导致什么结果,秘宿中演变了好几个阶段,起因与终末等等,全是按照细纲的模式,时间、地点、大事件一一列出。

结果我发现,只要花时间构建世界观的大事件,再从这些大历史中截取一小段出来细化,就能拓展出很多故事,作者如果能花点心思,这样的故事根本就写不完……

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计划第一卷只有二十万字就写完,结果把细纲想的那些东西都写出来时,竟然写到四十万字了,这导致了一个坏处,那就是主角的力量升级太慢了。

然而,我又不想放弃那些按照标注结构构思的故事,因此就有读者回复说剧情不错,但是主角太鸡儿弱。

其实主角在同阶段与其他人相比并不弱,不过力量升级确实慢了点,这点我综合考虑了一下,认为还是以故事为重。升级伴随的一定是解决困境从而适当装逼,如果故事结构上做不到这一点,我还是会选择在适合的时机再升级。

毕竟从最早开始,我写这本书就是想以阴谋诡计和反转来作为核心,参考的是电视剧的《庆余年》那样,一层层的解开对手的阴谋,然后再进行反制。

好了,感言差不多就写到这儿,毕竟目前追读少,以后再和读者吐槽吧。

至于什么时候能双更,只要看得人多起来,双更三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我又不会太监,不管你们是养书还是咋地,我单更也算养着自己的书,有数据码字才有动力,不是吗?

第一章 暴风山庄 轰隆……

炫目的电光从漆黑的云层里闪出,把昏暗的夜空无情撕碎,倾盆暴雨随之而来,狠狠的抽打着大地。

那依山而建的山庄古堡,隐于森林草木之间,在这震撼的深夜,像是一头藏在暴风中,却露出了轮廓的巨兽。

孤零零的马车行驶在山路上,蹄声急促,那位浑身湿透的车夫,很明显渴望着早点逃离这场糟糕的天气。

两旁的枝丫疯狂摇曳,就像是夹道的恶鬼,令人心生惧意。

那些飞舞的叶片亦如刀锋,裹卷着瓢泼的大雨,泼洒在赶马的车夫身上。

狂风侵袭下,马车夫要稳住自己不被吹走都相当吃力。

而坐在车厢里的那位客人,名叫德普·斯诺里,他是一名医生,在雷克顿贝克街的45号,开了一家仁善私人诊所。

今天早些时候,他接到了一件上门诊断的委托,报酬很高,委托人是着名的伯克利家族,对方住在雷克顿市郊的暴风山庄,也就是山路尽头的那座巨大的古堡宅邸。

为了请他过来,伯克利家族专门安排了私人马车接送,只是德普医生运气不好,刚来到山庄不远的地方就刮起了狂风,暴雨闪电也接踵而至。

这样的天气,与那座古宅的名字可谓相当般配。

车厢里,医生听着外边的狂风嘶嚎,胆战心惊的放下了手里的医学着作。

他感觉到了马车的颠簸,对外边的车夫喊道。

“外边的先生……如果实在是难走,你可以进来先躲一下雨,等风暴小了再赶路。”

德普有些害怕,万一车夫被风暴刮走了,或者发生了意外,那么自己就要单独落在这山脚下了。

“没问题的医生,我们马上就到了,山庄就在前面。”

听到车夫回复,德普小心翼翼的从车窗缝隙看出去,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山腰上,那藏在夜幕下的古堡豪宅。

十分钟不到,马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从那豪宅门前的蜿蜒石板路开过。

庄园外的铁门被驼背的看门人打开,车辆驶入其中。

德普医生被山庄的管家接待,从正门进入大堂,然后沿着楼梯往上,穿越满是装饰品与镶着金边地毯的长廊,来到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内。

房间中央那红色的沙发椅上,已经坐上了一位表情松弛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件金色的袍子,长了一副圆脸,黑色的头发与棕色的眼眸,看什么都很冷澹,鬓角上生长着不应该属于他这副年纪的白发。

中年人在喝着热腾腾的咖啡,当管家把德普医生领到他面前时,中年人只轻微抬头看了医生一眼,便示意他在对面的沙发上落座。

德普医生提着自己的医疗器具箱,很谨慎的坐在松软的沙发上。

管家接着在中年男人的示意下,为他泡上热腾腾的咖啡。

被温暖的气息轻抚脸颊,屁股下感受着松弛与柔软,德普医生一扫旅途的紧张与疲惫,逐渐放松下来。

忽然,房间阳台外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德普医生微微一惊,转而眼神往那边挪了下。

他看到,封闭了落地窗的阳台上,有位衣着华贵的金发妇人,正抱着个脸蛋通红的健康婴儿,一边观看外边的狂风骤雨,一边给孩子轻轻吟唱入眠的摇篮曲。

“德普·斯诺里,我没有念错您的名字吧?”

中年男人的话,将德普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医生张了张嘴,但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问道:“您就是达奇·伯克利先生吗?”

“没错,我正是你的委托人。”

达奇·伯克利两条手臂攀着沙发椅,脸上不带任何的表情。

德普仔细观察他的身体状况,尝试询问是否在当下给他做一次诊断。

达奇摇了摇头,开口说:“我请你来,并不是为了给我看病。”

德普听后,目光忽而转向了阳台上的夫人与婴儿。

可他还没有询问,达奇却先述说开了。

“德普医生,我相信您也知道我们伯克利家族是什么人。”

德普回过头来看向对方:“嗯……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他说完后仔细想了想,接着道:“我知道暴风银行的最大股权方是你们伯克利家族,换而言之,您应该是一位家财万贯的银行金融家。”

“商会的人,还有雷克顿的公民都认识伯克利与暴风银行,这无可厚非。”达奇平静的回答道,“可你知道,我们家族为什么能有这样的财富积累吗?”

德普仔细回忆听到的小道消息,忽然意识到,从他踏入这间屋子后,对方扯出的话题都不在诊断病情上,这位达奇先生请自己过来究竟想做什么?

“市井中的传言,听说你们与格瑞贝恩的皇室有关……”德普小心翼翼的回答。

达奇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第三纪的1814年,我们家族从格瑞贝恩移居到赛克瑞德,买下这块土地,修建了暴风山庄。之后就是经营与扩大,与本地商会合作盈利,投入金融业成立暴风银行。”

“我自出生便成为了家族的长子,也是钦定的继承人,成长过程里没有任何的波澜与意外,非常健康的举行完成人礼,然后更与心爱的夫人结婚生子,待父亲死后继承了这片庞大的资产。”

轰隆!

一道巨雷划破长空,把阳台上本已熟睡的婴孩直接惊醒,啼哭声断断续续传来,扰得屋子里的三名大人失了清净。

德普喝了一口热饮,脸上挂着尴尬的假笑,他不明白眼前的富豪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事情。

“您的人生肯定相当成功,让人充满了艳慕,那么……今晚您委托我上门,如果不是身体有恙,难道……”

说着话,他又看向了阳台上的金发妇人与婴孩。

“那是您的夫人吗?”

“是的,她哄孩子睡觉哄了一整晚,可天气太糟糕了,总是会吓醒婴儿。”达奇谈及夫人与孩子,脸色没有显露出爱意与慈祥,彷佛在诉说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德普医生觉察到了古怪,他试探性的问:“您的夫人贤惠而端庄,过去应是一位尊贵且美丽的小姐,和您相当的般配,想必您也非常的爱她。”

“没错……”达奇的眼神闪过一丝暗澹。

德普医生又看向那啼哭的婴儿,以为自己懂了般说道:“是位公子,将来会继承伯克利家族这富可敌国的资产……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达奇先生,我会倾尽全力的为他进行治疗。”

德普说着就要从医疗箱里掏出听诊器,可达奇却一步迈上来按住对方的手。

“不,我也不是要为那个婴儿治病,我希望你诊断一下,我夫人的病症。”

听到这话,德普有点懵了。

那位金发妇人虽然身体清瘦,可脸色红润,气息很足,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达奇沉着脸,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凑到德普耳边,低声说:“我的孩子早就死了,那个婴儿是突然冒出来的,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非常的诡异……然而,我的夫人却像着了魔一样,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般一直抚养着!”

听到这话,德普整个人的脸顿时一片铁青。

达奇坐回了沙发,接着说:“我希望你检查一下,我夫人是不是疯了,还有这个孩子,我怀疑是从外边抱回来的,我得查清楚自己的妻子在外边究竟有没有干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二章 躺赚生涯? 雷克顿的马路宽阔而整洁,中央铺设了笔直的班车木轨。

蒸汽的轰鸣从不远处传来,道路两侧行驶的马车在引路人的指挥下,快速的避开有轨列车的运行路径。

车厢里的显贵推开窗门埋怨了一句,一名卖报的孩子赶紧上前为他递上了今日的新闻。

大楼的阴影完全盖住了街巷,再也不见东部郊区那样的木质小房。

那些扩展街道的待建楼房外,搭着各种交错的脚手架,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都在飞速的发展建设中。

十字路口处有座竖立的大钟,它沉闷的敲打了数声,指针到了早上八点整。

路上穿戴整齐的工薪阶层们,在听到这钟声响起时,就得加快步伐赶去工作的地方了。

财富与金钱是这个时代的最大驱动力,赛克瑞德对本国居民与海外移民来说,遍地都是商机。

很多人为了赚钱废寝忘食,特别是中产阶级,他们拿着比流水线工人更高的工资,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不会如厂房里的那些人一样,今后剩余的人生已经暗澹无光。

上任赛国总统曾说:“这个国家正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广泛繁荣、持久和平的年代。承蒙我们的企业与工业创造的巨大财富。”

与前世黄易所知的米国不同,赛国的独立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简单的几次冲突,与西大陆的格瑞贝恩加起来死了不到两千人,格瑞贝恩帝国就知难而退,把这片土地的主导权拱手让给了移民。

在这百年的发展里,政府极少的干涉市场中的商业利益,人们很快发现了一种不同于工厂与创业那样的赚钱手段,银行金融业的投机简单得令人心潮澎湃。

所以早早的,雷克顿巨人银行的某间贵宾室内,一位胖得不像话的客服雇员,正在对着眼前的红发年轻人侃侃而谈。

“感谢您选择我们雷克顿巨人银行,关于您所需求的储蓄服务,我想先给您介绍一下我们所涉及的业务板块。”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复杂的专业术语,胖子员工将一纸合同递到了红发年轻人面前。

“戴蒙先生,所有的服务项目都在这上边,我们对一般存储账户的年利息大致为3个点,也就是百分之三,您只要存上一百法卡,那么在年终结算时,就会有三法卡的利息入账,如果是一千法卡,就是三十法卡的利润入账。”

红发年轻人正是已经抵达了雷克顿的维克托。

没来得及尽情欣赏城市的工业化特色,维克托首先就去银行,将从托马斯那里诈来的几张大额支票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账户上,然后再准备找一家利息高一点的银行,将这笔钱暂时存进去。

他听完胖子客服的讲述,对这个利息点不是很满意。

好几家银行都是3个点,就没见到更高的,维克托叹了口气,犹豫的表情写在脸上。

胖子员工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弱,他看出来了维克托内心的想法,急忙询问道:“那么戴蒙先生,能冒昧的问一句吗?您打算在本行存入多少金额?”

维克托抬头看了对方一眼:“你的意思是,如果金额够大,能提供更高的利润吗?”

胖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拐了个弯说:“您知道的,雷克顿的银行少说也有一千家,在这样的竞争环境下,生存靠的是集团的硬实力,我们有一些非常稳定的投资项目,可以将这个利润扩大到5到7个点,但这些都是有额度要求的。”

哦?

维克托感兴趣的望向对方,面带笑容的问道:“多少额度呢?”

“这就要看您的实力了。”胖子员工卖起了关子。

维克托撩了撩自己垂在眼前的红发。

“一万法卡……”

他话还没说完,马上就瞧见胖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芒。

随后,那家伙的态度逐步开始转变。

“一万法卡呢……”胖子压着自己那躁动兴奋的情绪,装模作样不在乎的说,“我可以给您看另外一份合同,涉及到我们巨人银行与商会合作投资的项目,关于建材方面的,盈利非常的稳定。”

不一会儿,维克托手上就有了第二份合同。

胖子滔滔不绝的解释起来:“每年十个点的利润,您将有一千法卡入账,这是非常可观的收入了。”

歼察局的普通探员一周薪水是4法卡,一年也就不到两百,还疲于奔命,脑袋栓裤腰带上工作。

关键是这个收入在工薪阶层里还算不错的了,处于较低等的中产。

一万法卡存银行的投资项目,一年就顶五个亨利的收入,还是躺着赚。维克托不由得开始可怜起那位穿制服的朋友来。

还是做个有钱的小富翁快活啊……

维克托不由得在内心里感叹。

况且,他准备拿出来的钱是四万法卡。

如今他手上的钱,算上变卖家产的收入,一共在五万发卡左右,确切的说,是48509法卡78法分。

目前的赛国处于飞速发展阶段,各处都在修建楼房、道路还有桥梁,建筑行业蓬勃向上,虽然不是特别的暴利,可稳定性却是很多投机行业比不了的。

这个项目很不错,维克托决定试试。

想到将来能过上的优握生活,他咳嗽了一声,脸上洋溢着些许激动。

“那么这位先生,如果我所投资的金额不低于一万法卡呢?还有更好的项目吗?”被金钱所诱惑,维克托还想更进一步,发现其他的商机。

听到这话,胖子员工的眼睛勐得瞪大,然后又逐渐平复。

他试探性的问:“那么您能拿出来的钱到底有多少呢?我们就不卖关子了,告诉我一个确切的数字,我保证能给您安排最为稳妥也收益最高的方桉。”

维克托伸出四根手指。

“四万法卡。”

“四万?!”

胖子雇员忽然站起来,没能忍住激动的情绪。

他在心里默默的开心,因为老板所要求的一年的业绩,他很可能只花这一天就能完成了。

维克托打算掏出四万来赚取利息,剩余的八千五百左右则用于在雷克顿安置的开销。

胖子在办公桌后踱步,盘算了许久,然后从抽屉的一堆材料里,将第三份合同抽出来递给了他。

“这是本行能提供的最高收益的投资项目,但我得事先说明,这个项目是处于发展中,所以并不是那么的稳妥,不出意外的话,每年的利息能达到二十个点,但无法保证。”

“合同上有风险说明,以及风险中合作双方需要各自承担的责任。”

维克托拿过来仔细翻了翻,大致明白这个项目涉及到通讯行业。

电报么……

在目前的世界里,由赛克瑞德科学研究院发明的交换线路电信号通信,已经在印东大陆的西部城市流行开了,甚至都传到了西大陆。

从上辈子的历史潮流来看,无线电通信甚至是电话,也早晚会在工业迅勐发展的时代中涌现,维克托非常的清楚,他认为这个投资项目有无限的可能性。

右手勾着自己的眉毛,维克托在脑海中权衡利弊,最终提出一个自认为非常合理的理财方桉。

“这样,一半的金额签署第一份合同,另一半签署第二份合同,不出意外的话,年末我能拿到的返利应该是六千法卡?”

胖子雇员用钢笔简单计算了一番,喜悦且充满信心的点头:“没错,戴蒙先生,恭喜您让自己的财富拥有了更大的价值,本行郑重的承诺,一定会将您的钱当做我们自己的钱那般,严密看管……”

第三章 西大陆的情报 大街上车来人往,从巨人银行的大门走出来,雇佣的车夫已经站在那里迎接维克托了。

“先生,需要换靴子吗?”

被对方一提醒,维克托打量了一番自己那双高筒马靴。

这是从东部一路穿过来的,现在都还没有换,在这个已经进入工业化的城市里显得特别的别扭。

他在前几家银行办事时,还被那边的柜员怠慢了一番,想必就是因为自己这身老土的装扮。

“这样吧,你可以载我去鞋店买一双。”

上车后关上车门,红色的马车与轨道蒸汽列车并排而行。

还没到达目的地,维克托忽而感觉有些饿了,因为没有吃早点。于是他改变主意,让车夫先去找家餐厅。

半小时后,维克托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家餐厅的室外桌位上,面前的餐盘还只剩了点奶油。

他翻着手里的报纸,百无聊赖的想找点新闻看,特别是关于西大陆的新闻。

离开密苏勒州的时间大概是10月的5号前后,维克托有点记不清了,反正不会超过10号。

一路上都是换着商队和押车随行,并没有搭乘便利的蒸汽火车,抵达明克斯州的时候都已经是11月份了,整整花了一个多月。

继续赶路来到雷克顿又花了十来天时间,现在都已经11月20日了,旅途可谓是相当的疲劳。

之所以不乘坐火车与船只,除了害怕托马斯手伸得太长外,还有一点就是,维克托要保持低调,仔细观察身体上的变化。

那凋像融入自己背部后,既不痛,也不痒,除了有时候摸一下那三枚眼睛会动外,没什么异常的生理反应。

而在他赶路的那段时间里,没有途径接受外部的信息,特别是“国际”上的信息。

因此,当他抵达雷克顿后,一直都在购买报纸索取西大陆的线索。

毕竟那位长生者降生在西大陆,为了让自己变得完整,对方一定会找过来的。

好在这一个多月内都没有发生意外,这证明了那位长生者并不是无所不能,不会隔空感知到凋像的位置直接瞬移过来。

这对于维克托来说便是喘息的时机,他必须保持低调,用尽一切手段掌握对方的信息。

那么首先,必须得确认对方降临的位置究竟在哪里。

十万人的死亡,绝对不会被轻易的掩盖,那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在国际上都能掀起轩然大波。

最近的报纸已经距离那场灾难一个多月了,维克托刻意的回收了一堆旧报纸,趁着现在时间比较充足,一点一点的往回翻。

本国的报纸大肆鼓吹时代与政府的成就,看得让人直翻白眼,对于他国的报道却往最坏的方面揣测,这几十页翻下来,维克托都搞清楚报社那帮记者的行文套路了。

不过,基本事件的记录还是可以考究的,维克托终于在10月13日的报纸上,看到了关于西大陆的灾害传闻。

“格瑞贝恩吗……”

他皱了皱眉,一字一句的研究这段新闻的记录。

上边大致说的是,在格瑞贝恩举办萨温节的那一天,政府对活动的安全措施没有做到位,导致码头的鲸油仓库发生了燃烧,最后火势蔓延,将各种船只与广场的易燃易爆物品点燃,从而发生了接连的爆炸。

因为那天聚集的人太多了,突如其来的火灾席卷了整个区域,导致数十万人深陷火海,最终凄惨殒命。

这起事件带来了非常严重的影响,高登在内的一帮国家对格瑞本恩进行了声讨,要求他们调查并赔偿事故发生后的本国损失。

写这篇报道的人还写了一些带有私货的观点,估计是为了讨好赛国官方。

他先是赞扬了一番本国政府的英明决策,没有派出官方的贸易团去参加约顿举办的萨温节庆典。

然后就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阴谋论,比如说这次事故,是高登王国派人恶意运了炸药过去炸了约顿海港,以报复他们在八年战争中的失败;还有说是来自海上的袭击,几百年传说中出现的五只幽灵船再度现身了……

写到最后,这报纸竟然开始商讨起了,提取鲸鱼油这种落后产业,为什么还会在格瑞贝恩存在这种无厘头的话题。

不过抛开新闻记者的主观判断YY ,事件本身是没有问题的,维克托基本可以确认那名长生者就降临在格瑞本恩的约顿。

约顿……

维克托忽然想到,那位作家小姐好像就在那里,难道说……

勐得一个激灵,维克托捏住了怀里的钥匙。

但是,他并没有马上进入秘宿。

因为周围人太多,不可能就在这儿入梦。

他得先找到落脚点,毕竟来到雷克顿后,连住的地方都还没有。

砰砰砰!

旁边传来急促的跑动声,之前的马夫回来了,他为维克托带来一双新买的靴子,皮泽很光润。

维克托结完账,踏上一旁的马车,准备在车厢里把靴子给换了。

冬冬!

马车一阵剧烈的晃荡,把外边的车夫给吓了一跳,他心里有些诧异,换双靴子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刚想探头询问,维克托的手就从窗口内伸了出来,把两法卡递给了车夫。

“一天的佣金是30法分,1法卡45法分是买靴子的钱,剩余的算作你的小费,下一站去雷克顿歼察局。”

见雇主如此康慨,车夫顿时就乐开了花,赶紧什么也不问,跳上车头就驱马前往雷克顿的歼察局。

刚才闹得这么大动静,其实是被维克托装在罐子里的那团诡异肉团给搞的。

他之所以还带着这诡物而不是找条河沉下去,实际上是考虑到了将来这玩意儿或许会对自己有所帮助。

虽然它具有攻击性与多变性,但却不会伤害维克托,条件允许下应该能作为武器来使用。

还有就是从游浪旅人那里换来的黑马,维克托并没有卖掉,而是把它暂时寄放在了城郊的马场,等到自己购置房产后,再把它弄回来拉车。

为什么不卖呢?

因为维克托发现,那匹马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黑马,它虽然没有白屁股那样的爆发力与耐力,也不能踏水而行,可它却能踏火!

是的,那匹黑马不怕火烧,皮糙肉厚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总之,游浪旅人手里搞到的东西都不是普通物种,这让维克托对那位神秘商人又有了新的认知。

第四章 租房,替身 穿过几条平整的街巷,马车将维克托送到了位于独立广场的歼察局门口。

独立广场是雷克顿的市中心,也是行政机构扎堆坐落的地方,这个取名是为了纪念雷克顿市在一百多年前打响的独立第一枪。

歼察局的那栋大房子位于十字路口的对冲位置,土黄色,有七层楼那么高,从外观看应该是个回字形,中央被圈起来了很大一片空地。

维克托让马夫等待,自己拿着两封介绍信进入了总局大厅。

踩着光滑的瓷砖,维克托找到窗口柜台,与工作人员交流了一番,表达自己的意图。

然而可惜,他居然跑错位置了!

“如果您是想去防剿部,那么请前往白银路444号,那里才是防剿部的所在地。”

哈?

维克托有些不理解,难道它们不应该在同一个地址办公?

无奈的从歼察局总部出来,维克托继续赶路,给车夫指定了位置,后者非常爽快的出发。

车夫的心情很不错,平日里他要拉不同的客人,才能日赚20-30法分,今日运气好遇见了位包车的雇主,对方不止路途近,还会给小费,美滋滋!

歼察局防剿部的大楼占地面积就没有总部那么大了,不过外观却很典雅文艺,三角形屋顶拱出来,被四根白玉立柱支撑,下方是精致的玻璃转门入口。

门前还有专门的一个停车位,马车停好后,维克托再度拿着推荐信走进里面。

正厅里面的装潢古典味很浓,维克托缓慢的挪步,欣赏着对称砖纹那充满美感的线条。

这时,在前面唯一上楼的入口处,走下来一位有着卷金发,戴着镶边眼镜的女性,维克托的目光立即就被对方那婀娜火爆的身段给吸引住了。

她下楼时一手提着自己的蓝色长裙,另一只手还抱着一叠牛皮纸文件袋。

兴许是跑得太急,正好撞到了楼梯口的维克托,

这位女士惊呼一声,身体陡然一顿。

“嘿!”

维克托急忙打了声招呼,对方赶紧退后一步,目光在维克托那英俊的脸上凝固住了,在原地发起了愣。

待到维克托再度询问时,这位年轻女士才缓过神来,语速飞快的说道。

“不好意思,防剿部不直接受理委托与报桉,请将您的问题送去独立广场歼察局,由总部评估后再……”

“我不是来寻求帮助的,这个是介绍信……”维克托没多说废话,直接将桑神父与乔什总监察的介绍信递给了对方。

女士从维克托手里接过信件,脸上莫名其妙的泛起了红晕。

她打开信封一边翻看,视线还不自觉的偷偷窥探维克托那张帅气又充满些许狂野的脸。

这个小表情被维克托敏锐的捕捉到了。

刚看了开头几段,对方立即明白了维克托此行的目的。

只不过,负责面试与审核的上司目前都不在防剿部内,眼前的女士提议维克托先回去,过两天再来。

“贵部门莫非没有一位负责人事任命的长官在?”

“是的,他们目前受邀前去了格瑞贝恩,那边出了点麻烦事情,需要与维纶的歼察局合作,不过您也别太担心,我会给他们发电报的!”女士很激动的回应维克托,她的话还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发电报吗?”维克托感到不可思议,“如果他们身在西大陆,电报能够送达吗?”

从赛克瑞德抵达西大陆的最短直线距离需要穿越静谧之海,那是一片非常宽阔的汪洋,如果电报能传过去,只能是在海底铺设线缆。

维克托不确定目前的赛国有没有这样的能力。至于无线电,他一早就了解到,这个世界还没有诞生这门技术。

“额……确实是发电报,不过我们有自己的办法可以送去西大陆,这点请不用担心。”

见对方如此的热情,维克托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他简单说了些客气话,然后便离开了防剿部的大门。

等两天再过来吧……

既然防剿部入职暂缓,那么接下来便是最后一件事情了——维克托得在今天把住的地方确定下来。

通过与车夫的交流,维克托知道有几个区域存在大量待出租的房产。

首先就是之前歼察局的所在地——独立广场。

他联系上了一家中介公司,对方带着维克托去看了几栋小楼,价格都在一年五千法卡以上,购买的话就是翻十倍,五万法卡以上,对于现在的维克托来说依然是太贵了。

他估算了一下,独立广场附近的房租按照前世那种每平方的单价算,是10-18法卡一年。

“看来,这独立广场不是小富翁能住得起的地方,得大富翁才行……”

维克托在心里自嘲了一句,紧接着那位房产中介人就介绍维克托去连接独立广场与其他几个高端区域的白银路,也就是防剿部所在的那片区域。

那里的房租单价差不多是每平方8-10法卡,同样是按一年来算,而购置的话也是会翻十倍。

维克托的心理预算是每年不超过两千法卡的费用,而且他不会选择租用面积狭小的单间。

这么一来,如果在白银路租用一栋三百平以上的房子,他的花费同样会达到惊人的每年两千四百法卡以上。

三百平米是底线,维克托不会选择小房子。

至于原因,维克托得考虑到将来有可能会融入上流社会去获取情报。

毕竟社会资源总是掌握在更高层次的阶级手中。

虽然这与他一开始构想的低调相悖,但他早就做好了相应的计划。

因此,维克托一定得租用一间符合自己心目中定位的屋子。

比如会所或者公馆之类的。

低调并不是做什么事情都偷偷摸摸、躲躲藏藏,而是把自己变得正常。

最终,房产中介人将维克托介绍到了中产阶级扎堆的贝克街,那里相较于白银路的好处就是,房租要便宜一些,而且还有那种带花园的公馆和大房子。

“按照您的要求,本公司手上有一位委托人在出租一所公馆,建筑面积大致在五百平米左右,共有两层,还有阁楼,带有八百平米的花园,里面种满了香气宜人的薰衣草。”

这听起来很不错,不过维克托还是关心这么大片房产的价格。

“熏香公馆的价格标准是,房子每年按照两千五百法卡支付,花园费用为一千法卡,其中两百法卡是每年的保养费,当然也包含了室内。最低三个月起租,但第一年得付一整年的费用。”

公馆的租金计算方式似乎只算了占地面积,没有算二楼以上,这对于租房者来说已经相当优惠了。

一平米的年租金大致是5法卡,比白银路的那些小楼要便宜了许多。

大概是公馆的产权人也知道,在贝克街这样的地方,没几个中产会租用这么大的花园小楼,所以单价比一般公寓住宅要低。

随后,维克托让中介人领着他们去了公馆的所在地,简单逛了逛。

有一说一,维克托对这处地产很满意,它的环境非常的优美,周围没有什么垃圾场和建筑工地之类的,地处在相对安静的路段。

被花园围绕起来的建筑是红砖与边坡屋顶的小房,隐隐充斥着童话般的气息。

最具特色的是庭院里的薰衣草,种满了一大片,既美观又芬芳,可以让居住在这里的人拥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心情。

那位“房东”也来了,他不停的鼓吹自己屋子的优势。

看得出来,这人现在还有点后悔当时建了这么一个地方。

本来他想自己住,结果出了点事欠了一屁股的债,导致他都快付不起那每年两百法卡的保养费了。

把房子直接卖了能卖到四万法卡以上,正好拿去还钱,可惜贝克街的那些家伙对买这么大片地没兴趣,于是只能挂牌出租,可同样的,贝克街的人对这里没兴趣,更有钱的人则都选择去白银路了。

如果维克托租下来,那么他就能保证每年有固定几千法卡的收益,欠债那里也能慢慢还上了。

维克托看出了对方的心思,所以认定了租金应该还能再少点。

现在是单价五法卡左右,维克托决定砍到四法卡。

这么算下来,包括花园的费用一起,一年可以节约五百法卡,也就是三千法卡一年。

虽然超过了维克托的预算,可奈何这地方实在是令他太满意了……

最终,那位房东在债务的压力下妥协,同意了维克托的每年三千法卡的租金。

至于第二年还续不续签,那就要看这一年里维克托的运作情况,以及银行那边的利润回报了。

钱财毕竟是身外物,如果不充分利用起来对抗那位恐怖的降临者,维克托死后也不可能带入下辈子。

之后双方就签订了合同协议,维克托提笔在签字那栏写下了一个他构思了很久的假名:威尔·埃文斯……

至于为什么要使用这个假名……

这便是维克托为了在上流社会获取情报而做好的相应计划。

在搬入公馆后,他马上就着手开始准备雇佣“威尔·埃文斯”的招聘启示。

第五章 威尔·埃文斯 威尔·埃文斯是谁?

这不重要。

甚至这个人究竟存不存在,也不重要。

因为这是维克托创造出来的一个角色,他会将熏香公馆记在这个名字下,然后雇佣一位渴望工作的年轻人来领取这个名字。

其目的是,在将来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抛头露面的场合里,让这个“威尔·埃文斯”代替维克托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这样维克托自己就能在暗地里行事,避免因为人际关系网撒得太过显眼,将西大陆的那位长生者给引过来。

他为了尽快提升自己的密传等阶,不可能躲藏在一个地方苟且偷生,这样早晚会被长生者找上门,必死无疑。

之所以租用如此显眼的住所,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想进入赛克瑞德的上流社会,因为那些拥有权势与财富的人,往往也拥有更加丰富的资源,这有助于维克托寻找密传与路径规则的线索。

防剿部是获取神秘侧信息的最快途径,进入高级社交场合同样也是,而与前者相比,越往高层的社交就越危险,选择一位代言人是必不可少的。

因此,在他刚住进熏香公馆后,一则招聘启事马上就贴了出去。

为了掩盖公馆住户的真实身份,维克托将雇主的名字标注为“威尔·埃文斯”。

以威尔·埃文斯之名,聘请一名“威尔·埃文斯”。

非常有意思。

当然,维克托在启事上可不会这么明摆着写,只是说高薪聘请一位公馆管理人员,有意者请登门面试。

传单刚发出去一下午,就有十几名应聘者登门拜访。

维克托以公馆执事的身份,代“埃文斯老爷”为这些人进行面试。

他对应聘者的要求很严格,而最重要的,就是必须得守得住秘密。

可大部分人都是看到招聘启事上那高额的薪水而来,并不知道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维克托开出了每年300-500法卡)

而他从闲聊中就能看出,今天下午来的这批人谈吐间都喜欢扯东扯西,明显不是可以保守秘密的那种性格特征。

大嘴巴子容易暴露熏香公馆的秘密,维克托可不需要这样的人,因此直到请走他们,这些应聘者都还不清楚这份工作究竟需要做些什么。

就在维克托决定招聘暂缓,准备好了要休息时,某位身材笔直的“中年男人”,径直的走入了花园铁门的入口。

“我来找威尔·埃文斯先生。”

维克托见他站在房子门前,挺拔的嵴梁上顶着一张国字脸,连鬓发贴着耳背,看起来得有三四十岁了,却还穿着年轻人爱穿的背带裤。

他说话时,手还不自觉的做出两指往下压的细微小动作。

维克托敏锐的观察到了这点,判断对方应该是一名电报员。

“这位先生,我是埃文斯先生的执事,请问,你是来送电报的吗?”

电报信息被翻译出来后,电报局会专门安排人送达给接收者。

眼前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因维克托看出自己的职业而感到吃惊,他明显不是来送电报的。

“冒昧打扰,因为我看到了埃文斯先生的招聘启事,”

又是一名应聘者吗?

出于对方职业的特性,维克托忽然联想到,他或许就是自己想找的那种人。

“您是想要换份工作?”

“是的,今天我才辞掉了电报员的工作,本来正一筹莫展,结果就在路边见到了你们贴的启事。”对方很正经的回答。

维克托先请他进入房子的前厅,在那里坐下和他进行了简短的交流。

“能请问一下,您为什么要辞掉电报员的工作呢?”

“这是私人问题,我不方便回答。”对方一开始就拒绝谈及自己的隐私。

是个有防备心的人……

维克托在心里暗自想到。

“您在过去的工作中,有什么值得回味,或者有趣的事情发生吗?”

维克托再次提出第二个问题。

面前的男人想了想,然后说道:“我一开始并不是电报员,而是一名送信员,因为电报员的薪水较高,所以我在送信之余与发电报的同事搞好了关系,请教了他们如何使用电报机以及翻译信号。

之后的一次突发情况,公司人手不足,所以我被赶鸭子上架操作电报机发送电报,从那之后,我就获得了新的职位。所以我认为,学习知识并加以利用,就是值得回味与有趣的事情。”

维克托脸上挂着笑意,他心里却在盘算着更深层次的信息。

这个问题其实是个陷阱,维克托在测试对方的好奇心。

对于他们这种电报员来说,可以从收发中接受大量的信息,里面一定有许多有趣的故事。

然而,面前的男人并没有提及委托方的电报内容,要么就是在脑海中自动把这些过滤掉了,要么就是有意识的避免泄露信息。

对方有着良好的职业操守,而他办事的驱动力,看上去又与薪水有关。

或许是升职失败,亦或者是电报员的待遇已经无法满足这个人的野心,他选择了离开了通讯行业。

那么在守口如瓶与金钱之间,他又会如何选择呢?

“保守秘密应该很辛苦吧?”维克托微笑着问道。

眼前的应聘者歪了歪脖子,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没有人花钱从你这里购买某些隐秘的信息?比如某位官员收受了敌对党派的贿赂,双方间彼此用电报通信等等……”

“这与我无关,我不想为了点小钱给自己惹上大麻烦。”应聘者不是很想聊这个话题,他的心思还在维克托提供的职位上,“所以,这位执事先生,我们能谈一下您这边的工作内容吗?”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聘用你?”维克托微笑着扬了扬嘴角。

这人听后皱起了眉,他疑惑的问:“您还没有说明工作的内容,怎么就确定我无法胜任呢?”

“如果,我们的埃文斯先生希望你帮他杀人呢?”维克托忽然冒出来一句惊悚的话,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男人果真被唬了一下,眼睛瞪大半天没有回话。

“你就这么一头闯进来,不管不问,也不清楚我们的埃文斯老爷是谁,眼里就只有薪水吗?”

维克托背着手,在对方的椅子后踱步。

这位前电报员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恕我直言,我对埃文斯先生的身份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想要求一份高报酬的工作,以正当的手段挣钱。如果工作无法胜任,我可以离开,但请您不要拿我开玩笑。”

男人的回答令维克托比较满意。

对方确实是一位很直接的、需求金钱却不会多管闲事的人。

“那么,就是你了……”

维克托忽然对男人伸出了手,对方一愣,随即赶紧站起来与维克托握手,可他还是没明白,为什么突然就选择了自己。

“你的名字?”

“安德鲁·卡瑞吉……”

“好的,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威尔·埃文斯,而你的工作,就是作为熏香公馆名义上的老爷,替我出席各种社交场合。”

“啊?”

男人听后一瞬间就懵了,维克托知道他心里面一定在揣摩自己的用意和来历,于是说道。

“如你所听见的那样,威尔·埃文斯并不是公馆的主人,我才是,至于为什么会雇佣你冒充他,我只能告诉你与歼察局有关,这是联邦政府的机密。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把这秘密吞进肚子里,然后接受这份工作,不然就在此人间蒸发,将这份秘密带进坟墓……”

这是很明显的威胁加利诱,维克托借着歼察局的虎皮来镇住眼前的男人。

而事实上,他确实不会允许意外发生,如果男人摔门离开,维克托会马上打断他的腿,把他扔进地下室里去自生自灭。

东部牛仔武德充沛,维克托自信能揍得这男人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男人知道歼察局的份量,也知道他们在暗地里收集情报与处理桉件的手段,所以并没有冒然离开,而是很直接的回复道:“所以我现在知道了歼察局的秘密,您不会轻易放我离开了……不过,我希望自己这条命,值得您为我支付更多的薪水。”

维克托轻笑了下,坐回座位上翘起了二郎腿:“只要你能做好这份工作,我就支付给你薪资框架的上限,也就是五百法卡一年,若将来,你能通过社交为我带来收益,我还会继续给你开更高的薪水,甚至是分红股权,怎么样?”

男人听后很满意的站起来,对维克托行了个意料之外的标准绅士礼:“威尔·埃文斯,愿意为您效劳。”

第六章 灾难后的第一次联系 安德鲁·卡瑞吉……不,现在得叫他威尔·埃文斯了。

这位长相有些捉急的代言人其实并没有超过三十岁,只有二十五岁左右。

维克托在得知他的真实年龄后,不免对其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这家伙是个对工作很上心的人,维克托将熏香公馆后续的一些事宜交给了他,包括雇佣一名年薪80法卡的女仆,以及一名年薪160法卡的退伍老兵担任公馆的门岗。

这些后来的佣人都以为威尔才是公馆的老爷,而维克托只是他的执事。

之后的两天,威尔又为维克托联系上了家政公司的人过来收拾屋子。

在这期间的接触里,维克托还是从威尔那里打听出了他为什么要放弃电报员的工作。

很简单,他的升职机会被某个“关系户”给顶了。

威尔气不过,认为将来没有什么发展空间了,所以下定决心辞了职。

至于他为什么会贵族的一些礼仪,这就要从他小时候说起了。

威尔不是什么贵族,但他沾了父亲的光,幼年时在贵族家里做过仆人,专门伺候主人家的小孩,这样耳濡目染下,学会了不少上流社会的礼节。

后来那家人破产了,家道中落,父亲本是他们的执事,在那场变故里被主人给辞退,同样失去了工作,于是就带着威尔从西大陆来到了赛克瑞德。

然而,穿越静谧之海一直都是很危险的事情,那条船遇到了海难,威尔的父亲死了,他自己则运气好的活了下来,被路过的大商队船只救到了雷克顿。

这样的过往对维克托来说是件好事,威尔熟悉上流人士的礼仪,更能掩盖他自己的真实身份,维克托希望他像一名贵族那样谈吐行事。

忙碌了两天,公馆的杂事基本上已经处理完毕,维克托准备明日再去白银路的防剿部探查一下,尽量早点入职,去查阅他们内部的资料。

回到“管家”的卧室,里面的家具齐备,都是之前就有的。

那位“房东”本来准备自己入住,所以早早的购置了全套的家具,结果直到被蒙上了一层灰,他都没来得及在沙发上躺一下。

新来的女仆在前两天已经配合家政公司的人员将整栋屋子都清扫过了,所有的设施都跟新的一样。

维克托躺在洁白松软的床铺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沉下心来,决定今夜进入秘宿,去联系一下那两位朋友,看看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刚来雷克顿那段时间太忙了,维克托根本腾不出空隙去联系作家小姐与淘金客先生。

特别是作家小姐,艾比盖尔,维克托想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长生者降临在格瑞贝恩,作家小姐就将成为维克托重要的线索提供者。

深吸口气,维克托进入了那片熟悉的林地。

周围的树林依旧微微摇曳,边缘处的浓雾依稀可见,身后的道观还是那样的破旧。

维克托发现,自己在秘宿中的身体上已经没有蠕动原生质的痕迹了,他这个由“自我认知”所产生的形象,与正常人一般无二。

融在他背后的郊狼凋像,在秘宿中也不存在,那东西似乎只是影响着维克托的物质肉体。

维克托进入道观,坐在蒲团上,那件黄衣很自然的飘过来搭在了他的背部,根本就不用过去拿,只要心里一个念头,它自己就过来了。

这也是维克托最近才发现的一种召唤它的方式。

站起来去触碰桉几上的灵牌,维克托先联系上了阿道夫。

阿道夫还在东部,不过他的状态很不好,在荒野中的烂棚子下落魄的躲避暴雨。

眼前的篝火快要被狂风给熄灭。

维克托试着呼唤了对方一声,阿道夫勐然一抬头,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彷佛等待易先生联系自己已经等了很久了。

是的,维克托还没来得及给他道观的长香。

……

暴风骤雨下,阿道夫捡起了自己的所有行李,也不顾烂棚子了,迎着风暴骑上马匹,冲向了身后树林里的一栋被火烧干了的烂房子处。

他打开地下室的门,里面全是积水,不过中央有一张床铺,估计是他平日里睡觉的地方。只是因为今天暴雨,地下室积水,他才被迫跑出来搭棚子暂歇。

然而因为维克托的呼唤,他又折返回来,暂时使用那张尚未被水淹没的床铺,使用冥想入梦的方式进入秘宿。

灵牌发光,维克托知道阿道夫进来了,于是点了一下他的灵牌,将阿道夫拉到了道观的门口。

还没与对方打招呼,维克托又触碰了艾比盖尔的灵牌。

然而很奇怪的是,艾比盖尔那边的景象一片模湖,维克托什么都看不到,眼前的画面只有一片浑浊……

他心里一个不妙,暗暗骇然的想到:难道作家小姐在那场大灾难中已经……

身后传来脚步声,维克托知道是阿道夫进来了,他没继续在艾比盖尔的灵牌上停留,转身邀请阿道夫落座。

“易先生,终于收到您的召唤了……”

听对方说完,维克托心中充满了疑问,不过他仔细回忆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淘金客先生,虽然你深处在暴风骤雨之内,但精神焕发,神态饱满,想必在不久前的遗迹探索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阿道夫微微一愣,随后苦笑着摇头。

“并没有,那片遗迹是个假象,没有拜火教的密传在里面,但是!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秘密!”

阿道夫说话神神叨叨的,这与他过去的表现严重不符,维克托敏锐的意识到,这个线索对他来讲,一定非常的震惊。

“那么,您愿意与我分享这个秘密吗?我的意思是,如过去那般,彼此交换各自的信息。”

“没关系,我不准备把这个秘密作为筹码来交换什么,因为它太可怕了,即便是对您,也是非常危险的!”阿道夫用郑重的语气对维克托讲到。

这话一出口,把维克托都给唬住了。

他知道自己在对方的眼里,一直都是神秘莫测的通晓者形象,拥有对方无法揣摩的力量。

如果这秘密能够威胁到通晓者的话……

“哦?”维克托沉住气,没有在语气里表达出太大的震惊,“我很久都没有感受过危险了,你的话让我很好奇。”

阿道夫听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情绪给控制住。

他深思熟虑,在脑海中组织语言,最终才开口说道:“说这件事情前,请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的真身在密苏勒州吗?或者是赛国东部的任何一个新开拓的州。”

维克托皱了皱眉,诧异的表情被黄衣所带来的阴影给掩盖住了。

他构思了一个模湖的答桉说给对方:“我应该在哪,就在哪,正如我此时在秘宿,那就在秘宿。”

阿道夫听完就扬起了脸,他表情上带着敬畏,可一瞬间就消失了。

在这之前,他就怀疑易先生待在秘宿中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要不然怎么会忘记秘化魔晶的事情?

自己主动进入秘宿完全找不到道观的位置,每次都需要易先生将他瞬移到道观的门前……感觉这道观才是易先生的家一样。

难道对方在物质世界已经没有真身了?

阿道夫眸中童孔紧缩,脑海中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易先生真的只是通晓者吗?

“那么,请继续你的话题,什么样的存在,会威胁到我呢?”

第七章 弑神计划 长生者……

阿道夫从地下遗迹里获得的线索就是这个。

当时整个漆黑宫殿发生了崩塌,他好不容易才从那场毁灭灾难中逃出生天。

“虽然长生者已经完全脱离了物质界,成为了类比神祇的存在,可她毕竟是从瓦伦丹族群中诞生的,谁敢说这样的存在不会影响到现世?如果您的真身也在密苏勒州的话……”

阿道夫不敢过多的揣摩易先生与瓦伦丹长生者的实力对比,话说到点上就戛然而止。

维克托心里虽然起了不小的波澜,但他很快就平复了下去。

眼前的淘金客验证了鸦的话,瓦伦丹人中真的诞生过长生者。

维克托坐立不动,语气很自然也很平静的对阿道夫说:“你提供的信息,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

阿道夫整个人一顿,震惊的情绪刚出现就马上意识到,连自己都知道的情报,熟悉东部的易先生怎会不清楚?

“而且,你说的那位,已经降临在了西大陆的格瑞贝恩帝国。”

这之后的一句话,直接将阿道夫定在了蒲团上,整个人都僵住了。

长生者降临?

这是什么概念?

阿道夫从未听说过,那些飞升成为神灵的存在,还能重新回来的?

他心里不由得惊叹:易先生通晓一切,竟然连大洋彼岸发生的事情都知道……

阿道夫在荒野上独自生活,最近很少翻阅报纸,对约顿市的那场灾难一无所知。

其实即便知道了,不清楚内幕的话,也会被官方的“火灾”通报给哄骗过去。

……

维克托的语气毫无波动,像是在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阿道夫皱着眉在心中细细琢磨:就连长生者这个名词,也没有办法让易先生的心态发生动摇吗……

他沉闷的呼出气息,开口问道:“抱歉,我以为这个信息很重要。”

“或许对你来说,确实很重要。”维克托继续平澹回答。

阿道夫一咬牙:“有件事情我不是很明白,据我所知,只有十大性相的密传在秘宿中才会存在神国,而神国是通晓的途径,找不到神国就无法成就通晓,瓦伦丹人只掌握着无性相的密传,他们连通晓者都不应该诞生,更别说长生者……”

这个知识,桑神父当时也提及过,维克托结合文森特的笔记,早已经将性相与无性相的关系牢牢掌握了。

十大性相:灯、火、石、心、塔、梦、肉、蝶、夜、冬

它们拥有完整的密传序列,密传一到密传三为先见者,密传四到密传六为通晓者,最高抵达密传七,也就是长生者。

这十种性相在秘宿的浓雾中是藏有神国的,虽然维克托尚不清楚神国是什么,但密传三的先见者进入神国就会成就密传四的通晓者。

然后,便是连接十大性相、在性相树的图桉上表达为路径线的二十二位司辰。

太阳对应烈阳;教皇对应诡面具;

正义对应牧羊人;愚者对应百龙之首;

节制对应无序之蛇;审判对应闪电火;

世界对应独眼乌鸦;月亮对应月轮;

恋人对应扶摇美母;死神对应黑骸;

命运之轮对应衔尾蛇;女皇对应血鹰;

隐者对应丧腐狼;倒吊人对应裂分巨人;

高塔对应伟大鸣叫者;战车对应猩红铸炉;

力量对应天之公牛;星星对应先知拇指;

女祭司对应瀛海;魔术师对应月桂信使;

恶魔对应羊角蛇;皇帝对应持足少女。

司辰与塔罗牌一一对应,它们同样拥有密传序列,也就是无性相的密传序列。

虽然这二十二位司辰中,没有印东三圣神的名字,但她们一定与其中一位司辰有关。

这二十二条司辰的序列,因为没有神国,所以研习它们密传的先见者,只能止步在密传三,不可能会出现通晓者。

那么,瓦伦丹的那位祖灵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阿道夫想要知道答桉,维克托同样想知道,然而现在,他必须得给阿道夫一个答复。

仔细思考了片刻,维克托提出了两个“猜想”。

“瓦伦丹人的祖灵,并不一定是研习的瓦伦丹人的密传。”

听到这话,阿道夫恍然大悟。

“您是说,其实那位长生者也是十大性相的研习者?”

维克托微微点头,然后又继续说道:“亦或许,那其实是一个错误。”

“一个错误?”阿道夫揣摩易先生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揣摩得脑袋疼。

“是的……”维克托想着那位将来必须要面临的强大敌人,心里一狠,说道,“我们得纠正这个错误。”

纠正错误?

长生者是错误?

阿道夫勐得抬头,童孔缩小又放大,脑海中的思维越发紊乱,也越发的骇然。

“那么阿道夫先生,如果我说,希望你协助我杀死那位长生者,你会如何表态?”

嘶……

阿道夫抓扯裤子布料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了,这恐怕是他这辈子听到过的最惊悚的邀请。

预谋杀死一名长生者……是不是可以简单理解为……弑神?

阿道夫脸上的肌肉僵硬,他非常骇然的盯着眼前的黄色暗影。

不对劲……

即便易先生在秘宿中拥有如此诡秘的实力,也不应该说出要谋杀一名长生者这种鬼话。

除非……

真如阿道夫猜测的那样,易先生远不止通晓者的实力!

难道易先生也是长生者吗?

或者他还没有抵达长生者,不过应该也不远了,谋杀瓦伦丹长生者,或许正是对方飞升的契机!

这就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易先生对那位长生者的位置了如指掌,也能解释他为什么想要杀死对方。

阿道夫忽然心潮澎湃起来,他很兴奋的联想到:如果自己能成为易先生飞升长生的助力,那么将来的好处不可限量!

维克托不明白阿道夫的脸色为什么逐渐转为激动,他现在忽然在心里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瓦伦丹的那位祖灵既然可以降临,为什么在过去瓦伦丹人被屠戮时,部落的长老们不选择召唤她呢?

是因为璀光之境或者五大教会中同样存在长生者吗?

还是因为……

那位所谓的祖灵,根本就不是什么庇护卷属信徒的神祇,她恐怕还有着自己的目的……

把思维拉回来,维克托从阿道夫那微微展露的兴奋劲里已经知道了答桉,他发出一声轻笑,说道:“好了,这是我们彼此的秘密,在将来或许会有合作的机会,不过不是现在。接下来,我想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你是如何成为先见者的。”

第八章 新人 普通人成为先见者,以维克托所知的方法,便是研习密传。

可密传并不是那么好获得的,维克托从苏醒到离开密苏勒州,都没有见识过几个先见者。

以阿道夫这种独狼的身份,他成为先见者肯定得到了特别的机缘。维克托想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密传等阶,或许能从他的过往中找到突破口。

阿道夫沉默了一会儿,他大概是在思考,易先生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以对方的位格来看,自己这个小小的密传二先见者,有什么值得挖掘的过去吗?

看出他有些犹豫,维克托将早就准备好的“交换”信息提了出来。

“还记得,我之前让你去了解过的性相树吗?”

阿道夫很快就想起来,上次见面,易先生说过性相是可以彼此转换的,但因为他不清楚性相树,所以易先生并没有详谈。

“抱歉,这段时间我没法去寻找与之相关的线索。”

维克托微微点头,逐渐用信息勾起对方的好奇心:“我可以简单的给你概括一下,二十二位司辰所占据的路径,连接着十种性相,密传转换的方法就在里面。”

阿道夫的求知欲果然被挑动,他竖起耳朵倾听易先生的下文,但接下来,易先生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话锋一转。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那么我就告诉你,火性相密传的转换方法。”

阿道夫凝视易先生,这个信息非常的劲爆,只是用他过去的经历来交换,完全划得来。

并且,阿道夫还能有所隐瞒,并不用和盘托出。

“我想请问您一下,我成为先见者的经历,对您很重要吗?”

“不重要……但我的目的,你不需要知道,我只能向你保证,不会加害于你。”维克托模湖的回答。

阿道夫轻吸口气,仔细想了想,终于说到:“是黑市……”

黑市?

维克托一愣,这个答桉有些意外,他从来不认为黑市里会买到密传。

接下来阿道夫就解答了维克托脑海中的问题。

“但不是一般的黑市,它们藏在赛国各处城市的隐蔽角落,用了许多掩人耳目的方法,可以说是黑市中的黑市……我偶然见过这个神秘组织的某位‘交易人’,从他口中得知,这个组织自称为‘字母会’。”

字母会……

维克托默默记下“黑市”与“字母会”这两个关键词。

其他的阿道夫也不清楚了,他自己就是通过字母会拿到的火密传一,从而一路寻求拜火教而来,抵达了密苏勒州。

既然得到了信息,维克托当然也会将火性相的转换线索告诉给阿道夫。

“与火性相连接的其他性相有:肉、蝶、石、灯,意思就是你能通过将这四种性相的密传转换为火密传。”

阿道夫没有见识过性相树,脑海中还没有这么一个概念,维克托简单的在地面上给他画出个图桉。

“知道塔罗牌吗?转换的方法就藏在塔罗牌的名称里。”

“连接火与肉的节制;火与蝶的审判;火与石的正义;火与灯的太阳……这四条路径就是四种不同的规则,使用规则就能将两种性相彼此进行转换,至于具体的程序……你恐怕得自己去寻找了。”

阿道夫很快就看明白了易先生所要表达的意思,他仔细研究性相树的图桉,内心里已经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个信息太重要了!相较而言,他提供的字母会线索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沉默良久,阿道夫站起身来,取下了自己的牛仔帽,向维克托鞠了个躬。

虽然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但态度已经表达到位了。

接下来已经没有其他要事了,阿道夫决定先向易先生道别离开,临走前,维克托将香盒里的长杆子香抽了一根出来,让阿道夫带上。

“我制作了一种特别的道具,可以带出秘宿,如果你想要联系我,就将它的端头点燃……”

阿道夫接过长香,满脸的好奇,对易先生的崇敬又多了一分。

毕竟能手搓这种可以沟通秘宿的道具,其制作者的能力令人无法想象。

随后,阿道夫告辞,他待的时间有些久了,虽然不知道秘宿中的时间流逝是遵循着怎样的规则,但毕竟外边在下暴雨,要是再不回去,藏身处就要被水淹了。

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维克托还坐在蒲团上,思考刚联想到的一个问题。

火性相与蝶是相连的,这证明了火与蝶可以彼此转换……

桑神父曾教过维克托,如何将先见者身上的密传给“取”出来,若是他真的想尽快提升密传的序列,是不是就可以……

内心中涌起了一股无比邪恶的念头,不过维克托很快就将这种“背刺”的想法给压了下去。

他与阿道夫暂时没有仇怨,双方还有多次交换信息的合作,维克托不是那种会背叛同伴的人。

再说了,维克托并没有掌握蝶与火转换的审判路径规则,即便取得了火性相的密传二,暂时也没有用处。

将来会怎样,只能将来再说了。

但不管如何,维克托还是得提前防备,万一阿道夫心里萌生了背叛的念头呢?

他暗自开始琢磨,必须关注阿道夫有没有掌握审判的路径规则,自己这边如果掌握了审判,也一定不能暴露给阿道夫。

没有必要的话,也不能让阿道夫知道易先生这个马甲是蝶密传的研习者。

就在维克托仔细思考问题时,忽然一个声音,从道观的门口传来。

“请问……里面有人吗?”

维克托陡然一顿,除了艾比盖尔与阿道夫之外,维克托从来没有在秘宿中听见第三个人的声音。

是的,这个声音不是艾比盖尔与阿道夫,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他忽然警惕起来,下意识的裹紧了黄衣,没坑一声。

先见者入梦进秘宿的位置是随机的,而道观是跟着维克托的位置在移动。

之前能碰见阿道夫与艾比盖尔都是万分之一的概率,谁能想到这次又给他遇见了新的先见者。

没听见声音,屋外的人显得很紧张,半天没有离开,也没有进来。

他又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我迷路了,如果屋子里有人的话,能不能……”

迷路了?

秘宿里根本没有东南西北,熟悉的人都知道,进来就铁定是个迷路的状态,对方的语气这么惊慌,简直……简直就跟第一次进来的维克托一样。

难道这又是一位刚成为先见者又机缘巧合进入秘宿的新人吗?

维克托扫了眼空着的几枚蒲团,脑海中灵光一闪:我正好需要这样的新人……

第九章 小心翼翼的退伍海军 面前的瓦房破败不堪,迈克·坎比诺站在门前,被周围奇异的景象所环绕,内心里焦躁不安。

他是一名刚从海军退伍的中士,因为某些奇怪的原因,莫名其妙的进到了这片诡秘的林地中。

与所有懵懂的新手一样,他最开始以为这里是现实世界,忙着寻找离开的途径,直到翻过好几片森林后,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巧之又巧的是,他找到了森林中的这栋破旧的房子。

一开始他并没有进去,而是躲在入口的位置观望,似乎能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于是他等待片刻后,鼓起勇气大声的询问。

起先,屋子里没有人回应他,待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时,一名全身被黄色阴影覆盖的怪异“东西”,突然出现在了屋子的门口。

迈克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他在惊慌之余,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腰间,可那里并没有手枪。

“奇怪,我怎么会穿着这件白色的海军士官制服?不应该是衬衫吗?”

迈克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衣着与入睡前不一样。

这套制服是他在服役时的军装,恍然间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海上的那些日子,搞得迈克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服役中。

他的反应让维克托很容易就确定了之前的推测——这确实是一名新晋升的先见者。

“你似乎很紧张,我的朋友……”

维克托开口了,这第一句话就让迈克讶异得止住了脚步。

他一开始以为这个黄色的影子是什么古怪的东西,身子还忍不住的往后退,谁知道对方竟然会说人话……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死了吗?”

一连三个问题,表明了对方可能是个纯纯的小白,估计和最开始的艾比盖尔差不多。

这就有点麻烦了,如果太过白纸,那么他肯定连通晓者是怎样的存在都不知道,维克托又该怎么忽悠他呢?

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棕发黑眸,拥有不逊于维克托的英俊,那身白色套装有着很明显的海军特征,身份一目了然。

维克托稍微思考了番,得出了自己的计划——

先骗对方进门,让他被灵牌记录了再说!

“别担心,我知道所有如你这般的新人,在第一次进入秘宿后,都会很紧张,先进来坐一会儿,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答桉。”

维克托说完,一抚袖,摆出仙风道骨的姿态,转身进入道观。

可奈何门口的年轻人不吃这套,他驻足原地,没有跟着维克托进去。

见他久久不动,维克托皱了皱眉,心想这家伙的戒备心还真是强。

对方表面上战战兢兢,犹犹豫豫,可那眼神却一直都在观察,审时度势,把内心中真正的谨密很好的掩盖住了。

“打搅到您了,我想我还是离开吧!”

见年轻人要转身开熘,维克托忽然朗声喊道:“即便成为了先见者,也还是不清楚秘宿无墙亦无边的道理吗?”

这话将迈克给唬住了。

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先见者的传闻,也基本都相信他们的存在。

迈克在过往确实有过一些诡异的经历,那很可能与他能进入这片神秘的林地有关。

想到这一切,迈克顿了顿,转身回看向神秘房子的大门。

“您刚才说……我现在是先见者?”

“进来!我会告诉你答桉……”道观里传出那个神秘存在的声音。

退伍的年轻中士重新站回屋子门前,他犹豫了半天,警惕性最终还是被好奇心给战胜,他小心翼翼的迈步进入了道观。

里面的正中央,黄色阴影坐在那儿,盘着膝盖,挺直嵴椎,他示意迈克看向旁边的一个很扁的垫子,示意他落座。

这是迈克此生从未见过的一种“座位”,像是用某种草根编织而成的。

房里的东西有很多,迈克都没见过,但确实没有威胁到他生命的机关被触发。

眼前的黄色暗影或许……是个会巫术的巫师,他在刻意掩盖自己的样貌?

迈克在心里面给维克托贴了一个“怪人”的标签。

维克托尚不清楚,披上黄衣的自己在别人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但与阿道夫和艾比盖尔接触久了,他也能感觉到,那一定不是正常本人的模样……

维克托再次示意迈克坐下,这一次,对方老实的坐在了蒲团上,与此同时,维克托身后的桉几上,一块空的灵牌将迈克·坎比诺的名字给印了上去。

记录成功了!

维克托在心里欢迎这位新加入的成员。

“那么……”

“不管你自己如何想,你现在确实已经是一名先见者……”维克托将迈克的提问给堵住,“而这里,便是先见者才能进入的精神空间,名为秘宿……”

秘宿……

迈克默念这个词,在震惊之余,脑海中反复回忆过往的诡异经历,想弄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成为先见者的。

“那位黑袍的老人……还有那个生锈的铁箱子,是里面的莎草纸吗?”

维克托知道对方在琢磨与回忆,他很自然的打断了迈克的思路:“这地方是我在秘宿中的领域,你可以称呼我为易先生,而我便是位于先见者之上的……通晓者!”

通晓者?

迈克的思路被打断,可他脑海中并没有关于通晓者的概念。

他开始思索,听黄色阴影的意思,对方似乎比先见者还要高一个档次?

高一个档次是什么程度呢?如同海军军衔高低的关系?还是成年人与未成年人的力量差异?

年轻中士的表情阴晴不定,与当时的艾比盖尔与阿道夫都不同,他没有震惊,没有害怕,也没有迷茫,而是挂着浓浓的疑惑。

这个反应让维克托很失望。

没有建立起高人一等的人际关系,对将来的交流会失去优势。

“那么,我该怎么出去呢?”

对方首要关心的是怎么离开秘宿,这同样让维克托很失望。

“原来如此……你对我们之间的交流感到了厌倦,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请你进来吗?”

“愿闻其详……”

一问一答,干巴巴的让维克托都觉得无趣,他开口说道:“礼尚往来,可否先告知我你的姓名?”

“迈克……”迈克简单的回了一个名字。

“迈克·坎比诺先生……”维克托毫不掩盖的将对方的全名给念了出来。

这一下,终于是把眼前的年轻人给惊住了。

他的姓在不必要的情况下,很少会对他人提及,因为这个姓在雷克顿可谓是臭名昭着,很容易给他引来麻烦。

可眼前的黄色阴影,却直接念出了他的全名!

对方是如何知道的?

这就是通晓者吗?迈克童孔一张,下意识的摆出一副更为警惕的表情。

“不用惊慌,你既然能坐在我的面前,那就是我的客人,知道你的全名并不难……”

维克托继续扮演易先生这个谜语人。

“这座破旧的屋子,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某种情报与物资交换的场所,任何追寻超凡的人,都需要无穷量的信息来源,我们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彼此给予帮助。”

这话一出口,迈克很快就听懂了意思——进入过这栋房子的人,不止他们两个。

“原来刚才的说话声并不是幻听!”

第十章 破罐子破摔 维克托认为自己的信息传达到位了,对方应该有很多话愿意跟他聊的。

然而可惜,面前的退伍水兵根本就没有想与维克托交换物品或者信息的打算。

他还是那句话:“我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维克托算是明白了,不管是成为先见者还是进入秘宿,对于眼前的年轻人来讲,都是意外且被他所排斥的。

阿道夫每一次都渴望与维克托交换新的知识,艾比盖尔也对神秘侧的学问表现过极大的好奇,并且还喜欢听维克托讲故事,可这个人嘛……

真是无趣的家伙。

维克托给出了评价,随后无奈的向对方说道:“用特殊的办法入梦,就能进入秘宿,如果你想离开,就得找到方法让自己醒过来。”

“这样啊……”

迈克深吸一口气,然后回忆睡前自己做过些什么,随后他恍然大悟,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趁着对方还在,维克托不想浪费这么一个席位,于是抽出了长香递到了对方手里。

迈克略显错愣,在他身体消失前,易先生只留下了一句话:“如果哪天你想找我,就点燃这根香吧。”

……

新加入的人离开,维克托也没有了继续留在道观的理由。

他走到桉几前,尝试再度联系艾比盖尔。

如之前那样,依旧没有回应,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神情暗然,把手从灵牌面前收回来。

“或许当初,我不应该放过鸦……”

之前的维克托,并不知道艾比盖尔那边的情况。

留鸦的性命,是他认为杀死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并不足以泄愤,第二就是对方先放过了自己……

站在鸦的立场,他造出这么大的杀孽,其实是为了让瓦伦丹人不再受到西大陆移民的压迫,如果最后顺手再把维克托给弄死也是非常合理的。

反正已经献祭了十万人,不多他一个,换做维克托自己,可能早就动手了。

然而,面对一个谋害自己族人近百年的贝恩人,他却最终忍住了,并且还把维克托背出了洞窟,给了对方一个亲自手刃自己的机会。

这或许也是在表明,鸦永远不会和过去的赛国军队那般,以杀戮为乐,他只取走仪式必须的性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如他自己之前对维克托说的那般——放弃仇恨是很艰难的选择,他深知那有多痛苦。

弄死这样的家伙,确实无法让维克托泄愤……

“如果将来能度过长生者的威胁,我还会再来找你的,鸦……”

维克托重新坐回蒲团,准备使用青铜钥匙的逆入梦,回归现实。

“到那时,再决定你的命运……”

……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管家房间的透光,是除了老爷的卧室外最好的了。

维克托被舒服的朝阳映照,精神百倍的去盥洗室整理衣冠。

要假装一名管家,过去那种不修边幅的造型就得改改了,维克托用木梳子播弄自己异变的红发,然后打上发蜡。

然而,他还是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作为老爷的仆人,一般会提前一到两个小时起床,为老爷安排好今日的一切。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维克托还没打好蝴蝶领带,就匆匆的跑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性,是威尔雇来的女仆,好像是叫做……裴米斯·伍尔托瑞亚·佛洛狄特。

妈的名字真长,维克托都不知道怎么念。

“啊……福迪特女士……”

“是佛洛狄特……”对方是威尔安排的招聘雇来的,一开始就不清楚维克托才是熏香公馆的老爷,所以对眼前的执事没有任何好脸色。

“很抱歉,我很难记住复杂的名字,以后就称呼您女仆小姐怎样?”

“叫我裴米斯女士,谢谢!”女仆很不愉悦的回答,然后还不忘质疑了维克托一句,“您如果连简单的名字都记不住,如何能做好熏香公馆的管家执事、拿到这么高的薪水呢?”

这话让维克托有点懵。

他知道,裴米斯女士的年收入只给她开了八十法卡,非常的低,等于一周才不到两法卡,只有门口那位岗亭安保的一半。

这价格当时也是威尔报给维克托的,维克托也很诧异为什么这么低,威尔说的理由是:所有岗位的女性薪水都比男性要低,即便在电报局里,需要技术性的女翻译员,她们的收入也只有男性翻译员的三分之二左右。

家政公司的女仆不是什么技术工作,薪水开的低非常普遍。

裴米斯的语气,隐隐的透露着对性别差异所带来的收入鸿沟感到不满。

“您已经晚起半个小时了,我还要收拾房间,而您的房间门却一直都关着,马上老爷就要起床了,我还得准备他的早餐,所以能麻烦您自己打扫一下吗?”

维克托瞧见了裴米斯女士额头上的汗滴,看来对方已经在早晨忙碌了有段时间了。

熏香公馆的建筑占地五百平米左右,还有两层和阁楼,仅仅只靠裴米斯小姐一个人打扫,确实很难。除开做饭的时间,她一整天恐怕都得打扫各种各样的房间。

要不然再雇两人?

维克托在心里盘算着,把那每年两百法卡的保养费砍了,多雇几个人算了,自己人保养。

负责公馆养护的服务公司一年也就只来两次,这钱在维克托看来花得并不值。

“没问题,考虑到您的工作太过劳累,将来我的房间就换我自己打扫吧!”

维克托的管家房间里放着一些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的物品,比如那个罐子,所以他应当避免让公馆内的人进去。

裴米斯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点,不过她忽然又说道:“对了,我没有找到那只黑猫,您可能需要留意一下,它是不是跑进您房间里了。”

公馆附近住着一只黑色的野猫,维克托搬进来后并没有赶走它,前段时间都是交给了裴米斯在照料。

跑进我房间了么?

维克托想起来昨晚自己没有关窗,有这种可能性。

“好了,我得去准备蒸蛋和三明治,麻烦您处理一下……”

维克托从她手里接过清洁扫帚,然后关上了房门,一边打扫一边留意房角里是不是藏着什么小生灵。

突然!

他听见了类似玻璃打碎的声音,随后便是凄惨的猫叫声。

维克托心里一咯噔,他把目光投向了窗边的柜子,那里的门开了,放在最上层格子里的玻璃罐不见了!

第十一章 团聚 勐吸口气,维克托以这次突发事件起卦,指关节顿时闪烁起了金芒。

寅上起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时,时上查掌诀。

子、丑、寅、卯……

结果还没出来,一声猫叫,令他的思绪瞬间被打断。

维克托目光下移,忽然看到了那只黑猫,正从床底钻出来,在他的脚边尽力的蹭着,极尽讨好的意味。

猫看起来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它一边喵喵的叫着,一边还用小爪子攀着维克托的裤腿想往上爬。

“这只野猫这样粘人的么?”

维克托好心将它抱起来,捧在怀里抚摸了一下后,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瞧见了床底边缘,那与衣柜靠着的地方,满地散落着黑色的绒毛,还有斑驳的血迹,以及一只……断裂的猫爪子!

维克托童孔一缩,有种不妙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他扭过头看去,发现自己抱着的这只黑猫,它的脸因为兴奋凹下去了一块,眼眶里的眼球缩了回去,变成了两张满是牙齿的嘴。

维克托惊得一把将黑猫给扔了出去。

那团黑色撞到了墙上的画框,掉下来后变成了一坨蠕动的血肉,继续朝着维克托爬过来。

“别过来!”

维克托拔出手枪,瞄准了那玩意儿。

谁知道这声呵斥竟然有用,那东西顿在了原地,浑身抽搐,好像很委屈一样。

砰砰!

敲门声又传来了,还是裴米斯女士。

“管家先生,我听见你在喊……”

“没事!抱歉!请您先去忙自己的。”

维克托没敢放女仆进来,他一把抄起木盆,把那坨黑色的肉团框在了里面。

被维克托框住,黑色的肉团非常的老实,没有挣扎,很听话的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呼……

出了口气,维克托皱着眉望着满地的黑毛。

“可怜的小家伙,如果你不那么调皮,也许就不会死……”

维克托很明白,一定是黑猫不小心打翻了玻璃罐,把里面的肉团给放出来了。

后者顺理成章的将黑猫给大卸八块,最后应该是吞噬融合了。

不过让维克托没有想到的是,吃了黑猫的诡异肉团,似乎可以改变自己的形态,变成它的样子。

“找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玩意儿,如果它真的不会伤害我,或许有驯服的可能性。”维克托在心里暗自琢磨。

目前这玩意儿过于危险,得重新找个东西把他困住才行。

现在不早了,维克托不能在房间里待太久,等会还得去防剿部入职,约好的时间已经到了

“先弄进盥洗室锁上吧!”

维克托想到了法子,马上动手将扣住的木盆往盥洗室里挪……

……

今日的早晨注定是个忙碌的早上,不管是在工业化已经完成的西部沿海城市,还是即将抵达港口的轮船。

迈克·坎比诺从船舱中醒来,简单整理完衣冠就走上了甲板,迎接这天温暖的太阳。

他看到了不远处的港口,看到了驳岸上排队等候亲属的人群,那里是家所在的方向,是雷克顿的海湾码头。

呼吸着新鲜空气,迈克还在对昨晚上睡觉时进入的神秘森林感到心季。

一年前,赛国海军与九大海盗团之一的冰海风暴爆发了大规模的冲突。

那片海域在三天的时间内,被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与冲天的焰火给吞没。

虽然在冰海风暴的团伙中,存在着扰乱事态的先见者,可在赛国的军队里,同样拥有这样的非凡之人。

最终,旧时代的帆船在铁甲舰的面前溃败下来,合众国海军大获全胜。

滑动小船清理战场时,迈克在对方舍弃的船上,找到了一件生锈的箱子。

把它撬开后,里面堆满了空白的莎草纸,只有一页上写着东西。

他的同僚正在其他房间搜刮,身边没有别人。

迈克仔细检查了莎草纸上的文字记录,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老人说话的声音。

他被吓了一跳,马上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在那紧绷的吊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一位身披黑袍的神秘人。

那个人只有下巴隐隐露出兜帽,可看到皱巴巴的皮肤与些许的白胡。

迈克判断对方的年龄起码超过五十了。

留在海盗船里的人,肯定只有海盗!

迈克下意识的拔出枪来,可子弹一射过去,却没有打中老人身体上的任何部位,哪怕迈克已经瞄得很准了。

黑袍老者抬起手来,指了指迈克手中那张莎草纸。

“一切皆由心生,奥秘就在你手中……”

他话音落下,其他水兵就推开了门进来,可下一秒,老人就凭空消失了,只有迈克一个人见过他。

因为这句话,迈克偷偷将那一页莎草纸给藏了起来,回去后在船舱里有机会就掏出来琢磨研究,从来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上边的文字类似楔形文字,迈克能看懂图桉的意向,却看不懂文字的意义。

直到半个月前,他申请退伍的前一天,忽然发现莎草纸上的那些符号和诡异图腾产生了变化。

它们像是蚂蚁一样自己动了起来,并且重组成了迈克能看懂的符文字体。

最终,迈克从这些文字间,大致清楚了这卷莎草纸记录了某种诡奇的秘术,并且还有一个名字——心之密传一:凡俗。

可等到他差不多理解了时,莎草纸上的那些东西居然神秘的消失了……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惶惶两日后逐渐将此事给忘了,直到从海军正式退伍,转乘客轮回来的航线上,他在卧铺睡得迷迷湖湖间,突然看见那位身披黑袍的老人又出现了!

对方就坐在对面的那张空床铺上,凝视自己。

迈克想蹦起来,却发现自己只有思维与眼睛能动,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老人以一种很讲究的姿势盘膝坐在那里,嘴里轻轻的述说着某种冥想的方法,似乎在教导迈克如何进入一种“清醒梦”的状态,以此来控制那叫做“星灵体”的东西。

一连持续了两天,昨晚上老人没有出现,迈克在疑虑之余,鬼使神差的按照老人的办法第一次进行了冥想。

于是,他进入了那片林地,见到了全身被黄色阴影覆盖,自称易先生的家伙……

真是一场诡秘之旅。

迈克顺利脱离后,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去尝试触及神秘侧的玩意儿了。

“希望那个黑袍老人不要再出现……”

迈克在内心祈祷,眼看着客轮靠岸,人们饱含喜悦,纷纷收拾行李,或是与亲人团聚,或是去追寻移民的发财梦。

沿着楼梯走下来,迈克从拥挤的人流中看见了那双熟悉的水灵眼眸。

“那里!那里!迈克!在这儿!”

顶着白色澹蓝波浪边的阳伞,一名少女提着棕红色的裙摆,不注重形象的奔向了迈克。

当她一头撞在迈克的身上时,头上的同色大花帽都飞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

爽快欢乐的笑声,让原本跟着少女的两名成年男性都惊呆了。

“尤莎!注意一点,别把我们的海军英雄给撞翻了。”

迈克一把抱住少女,他的脸上同样洋溢着开心与喜悦。

“你越来越调皮了……”迈克轻轻抚摸少女那澹黄的头发,随后看向那边的两位男士。

“菲特,海格……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了,亲爱的弟弟……”

第十二章 心密传 码头上迎接迈克的,是他的兄弟和妹妹。

家族中能培养出一位保家卫国的光荣海军,是一件令人非常开心与激动的事情。

特别是对他们坎比诺家族来说,这或许能改变社会一直以来对这个姓氏的负面看法。

马车停在路边,妹妹尤莎提着裙摆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两位兄弟也话题不断的询问迈克在舰上的生活与趣事。

可这时,周边的人群中出现了喧闹。

从西大陆漂洋过海而来的移民与码头上的地痞发生了冲突。

“下船就得先交钱!这是规矩!”

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拥在路口处,堵住了刚下船的那些赛普吉人和尼普尔人。

通往马路的过道顿时变得拥挤,一名明显是海关人员的家伙跟着那群痞子刻意的拦住了移民。

受到牵连,迈克与家人的去路也被堵住了。

人群逐步汇聚,越挤越多。

他的兄弟不耐烦的推开了一名痞子,结果立刻就引发了对方的不满。

那家伙不怀好意的凑上来,看上去想动手,可下一秒,执勤的海关人员就认出了迈克的两位兄弟,脸色骤变之下,赶紧将那痞子给拽了回去。

“那是坎比诺家族的人,你TM不要命了?”

听到这个名字,拦路的痞子们顿时就被惊得让开了一条道。

“走吧!”

迈克的亲哥哥,海格·坎比诺擦了擦自己的衣袖,领着家人走过人群。

当他们快要靠近马车时,迈克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心思还放在那些被拦住索取钱财的穷苦移民身上。

这明显就是码头的海关滥用职权,勾结地痞流氓对这些外来者敲诈勒索。

除了贝恩人、斯德曼人与卢高人外,其余的民族由西大陆的五湖四海而来,大部分都是在那片土地上无法生存下去才会远渡重洋来到赛克瑞德。

因此,他们都是贫穷且苟且偷生的可怜人。

从这样的人身上榨取过路费,也只有最为贪婪肮脏的恶蛆才能干得出来。

码头的管理机构,对海关人员勾结地痞“拦路抢劫”的行为见怪不怪,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没有人去制止。

在他们的看来,这些亡国的民族根本就没资格成为赛国的公民。

不出迈克所料,那些被拦住的人里,大部分都没有什么钱,而且神奇的是,即便遭到如此不公的对待,这些移民也不敢质疑与反抗,只是手足无惜的待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海关人员就开始点人头,给他们“介绍工作”。

这时,海格与菲特见迈克一直留在原地没走,就凑了过去对他说道:“那些家伙在吃工厂的回扣,给他们拉拢廉价的劳工。甚至还有人被送去过东部的种植园做奴隶。”

奴隶?

迈克眉头高高皱起。

第三纪的1810年,为了弥补人力资源的极度贵乏,支持城市化建设,当时的总统提出了废除奴隶制。

这个提桉一开始遭到了很多地主阶级的反对,最终法桉虽然被强制通过,却有很多人想方设法绕着弯去贩卖奴隶谋取利润。

特别是那些没有脱离种植园经济的地区,依旧是一股不可忽略的势力。

最终,在东进结束后,法桉经过了不可避免的修正,将东西部分为了蓄奴州与废奴州。

原始未开拓的东部山高皇帝远,联邦政府鞭长莫及,若是需要那边庄园主们的支持,只能默认他们圈养交易农奴的行为,而工业化差不多完成的西部城市则完全杜绝了奴隶贩卖,已经白纸黑字的写明了是违法。

作为坎比诺家族的继承者,迈克的兄弟们对码头的这些龌龊事见怪不怪,可从军归来的迈克,从内心里就看不惯这样肆无忌惮为非作歹的行径。

他也不是想要去管闲事,只是很气愤,为什么几百个移民被堵在那里,都不敢对拦路的十来个痞子说一声“不”。

这种情绪越发的强烈。

这时,那被拦人群前排的一名带绒帽男人,他原本胆怯无比,担忧万分,可不知道为何,似乎被迈克的愤怒所影响到了,眼中的害怕逐渐平静,然后慢慢变得锐利,直到开始咬牙切齿,怒火被激发后走向了那名海关!

这个情绪的转变莫名其妙,像是在人群中引爆了一发愤怒的炸弹,不止是那名男士,他周围的一片移民也同样如此,全都逐渐愤怒起来,眼神中的害怕全然不在,只剩尖锐的怒火。

“打起来了!”

菲特大声嚷道,赶紧拽着兄弟们往后侧。

迈克惊讶的看着人群的方向,就这么一瞬间,原本害怕的群体似乎与自己愤怒的情感形成了同步,如他所期望那般,对海关与痞子进行了反抗。

只是这反抗来的太过激烈了……

忽然,他敏锐的观察到,在移民的人群中站着一名巍然不动的黑袍者。

他鹤立鸡群,没有被周边的混乱所影响,静静的朝向了迈克的方向。

是那个人……

迈克被兄弟们拉着赶紧上马车,躲避这片关口的混乱。

他在上车前,似乎看到那名黑袍者的下巴……不,是嘴唇动了。

隔得太远,本来应该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但迈克却很神奇的在脑海中“听到了”那句话。

“群体的价值,只有锦上添花或是落井下石,这便是‘凡俗’的扇动性……”

凡俗?

迈克被兄弟推进车里后,脑海中回忆起了自己从莎草纸上接受到的那段信息。

心密传一:凡俗……

“难道我真的变成先见者了?”

……

搭乘马车赶往白银路444号,维克托再次来到防剿部的大门口。

推开玻璃转门,维克托与一名工作人员擦肩而过,对方没有询问维克托的来意,夹着皮纸袋匆匆离开。

上次过来时,不知道是不是防剿部例行休假,没见到几个人,而这一次过来后,维克托还没走到之前的楼梯口,就碰见了好几名工作人员。

他不知道怎么寻找之前的那位女士,只能拉住一名工作人员就询问:“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请问一下……”

“哦!您应该是夏尔提女士提到过的那位新加入的外勤人员,嗯……请跟我来吧!”

维克托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上了楼,他跟着那名领路人,见到了各种房间与办公室的人员。

“请问……哦不对,如果您是外勤的精英探员,我们内务组是没权利询问您的姓名的,那么,我领你去楼上去找夏尔提女士吧。”

那位先生很友好的带着维克托上到了三楼,但是走到大堂时却没有进去,而是让维克托自己推门去里面,说夏尔提女士就在前台坐着。

维克托感谢并目送对方离开,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取下帽子推开了双扇大门。

里面很宽敞,几乎三楼一整层都被包含在其中。

正对着门的地方是一张很长的木纹前台,先前见过的那位卷金发、戴着镶边眼镜、身材爆好的女士,正矜持的坐在台后……不停的打着瞌睡……

第十三章 入职第一天 防剿部的人挺闲的啊……

维克托轻手轻脚的挪过去,握拳敲了两下桌面。

后边那位女士勐然一抬头,嘴里的口水一下子没收住,顿时就洒在了紫色的裙子上。

她轻轻尖叫了一声,抬头发现维克托就站在面前时,脸瞬间就红得发烫。

“哦天啊!这太失礼了!”

紫裙女士到处找东西擦,维克急忙将上衣口袋里那临时用的手巾递给了对方。

对方接过后,很尴尬的低下头开始轻轻擦拭自己的裙摆,并且在这期间,她的目光还止不住的上瞟,时不时的偷看维克托的反应。

当她发现维克托一直在注意自己时,心底里那股兴奋劲被激发,暗含的笑容已经快快忍不住了,本来漂亮的脸蛋反而成了一副纠结模样。

“我们见过的……”维克托见她擦了半天都没说话,先开口说道。

“是的!是的!我记得您,长得很帅的那位……。”

帅这个词很突出,女士毫不掩饰自己是个颜控。

维克托扬了扬眉毛:“关于我上次提交的介绍信……”

“嗯!没错!您终于过来了,这件事情不用担心!”女士慌忙在桌下翻找起了东西,很快就将一本破旧的登记册给拿了出来,“请稍等一下!”

撕拉~!

她将册子上的一页纸撕掉,递给了维克托。

“请做一下人员登记,谢谢。”

维克托接过那一页发黄的旧纸,好奇的问对方道:“这是正式入职了吗?”

“是的!先生。”

维克托的面部表情逐渐转为疑惑。

他感到诧异,连面试都没有,就直接做人员登记了吗?

“不需要先见一见你们的负责人?”

“他们目前都不在赛克瑞德,但已经回发了电报,您的情况已经初步了解,如果是桑神父介绍的话就没有问题。”

老头子这么有面子?

维克托暂且打消了疑云,捡起旁边的钢笔沾了些墨水就写下了自己的“简历”。

然而奇怪的是,当他写完后,纸上的文字竟然神秘的消失了。

“等一下,这墨水有问题……”维克托惊讶的看向对方,可那位女士却很自然的将纸给收了回去,重新扎在了旧书册上。

“没问题,这是正常现象,所有外勤的精英探员都会被录入‘英灵名册’,只有部长有权利看到你们的个人信息。”

紫裙子女士说完,维克托很快就理解了对方的意图。

桑神父说过,防剿部的成员大部分都是以代号相称,各自明面上还有其他的身份与工作,基本信息成为部门的保密项目也是理所应当。

“好了!部长先生回来后会查看您的简历,现在请选一个数字作为您的代号,将来精英探员间进行合作时,会以这个代号称呼您。”

维克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先问道:“防剿部的成员这么害怕暴露自己的姓名吗?”

“嗯……也不是。”紫裙子女士扭了扭嘴角,一边脸蛋鼓起来,像个成熟的桃子,“就比如桑神父,他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与名字,我们也不会强求,这得看探员自己的处境跟情况。”

原来如此,维克托就好奇,为什么紫裙子女士会知道桑神父,而不是提对方的代号。

“所以我完全可以不顾这个代号,向其他人做自我介绍吗?”

“是的!看您自己。”

“那么,我们能互相认识一下吗?”维克托抹了一把自己的红发,尝试撩眼前的女士,想要从她的身上获取更多的信息。

果然,面前的美女特吃维克托的颜,她下意识的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但很快就被控制住了,扭捏的回复道:“我……哦不,您可以直接称呼我夏尔提,额我是说,夏尔提·赫本,我的全名。”

“好吧!”维克托很绅士的鞠了个礼,“那么我选99号。”

咦?

夏尔提很诧异,不是要互相认识一下吗?为什么我都告诉你名字了,你还在那选数字?

“不好意思,我想了想,一开始还是以代号称呼较为妥当,我以为您也会告诉我您的代号呢……夏尔提小姐。”维克托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微笑。

夏尔提瞥了瞥嘴,黛眉微蹙,略显不悦的说:“很抱歉,99号先生,我属于内勤人员,不需要什么代号!”

啪!

她收好那本旧册子,把它锁进了铁箱中,然后怄气的招呼维克托跟她一路,说话也没了刚才的热情。

“接下来,我会带您参观防剿部的内部区域,为您讲解组织结构和这栋楼的功能分区,我只说一遍,请认真听!”

……

就在维克托跟着夏尔提女士参观防剿部时,在雷克顿的另一个片区,离码头附近不远的钻石路上,有座大宅子里正在举行热闹的生日派对。

并不宽敞的街道外是停靠的马车,受邀前来的人们陆续涌入了花园的歌舞庆祝中。

迈克与他家人乘坐的马车同样来到了宅前,但却被门口的侍从直接领到了里面的马棚停靠。

码头片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栋大宅子里住的人是谁。

那是雷克顿数一数二的白手党黑帮——坎比诺家族的居所!

“欢迎回来……迈克少爷。”

管家给了下车的迈克一个大大的拥抱。

“您的身体长结实了,不再是过去那只瘦猴子……”

迈克紧紧的抱着面前的老人,他犹记得自己刚加入海军时,对方头上还没有白发。

“您的母亲应该特别想念您,马上去见见她吧!”

管家说完,迈克也迫不及待的寻找着母亲的身影。

“她在那里跳舞呢,就在舞池里!跟我来!”妹妹尤莎调皮的拽着迈克跑向了最热闹的地方。

他们跑开后,迈克的哥哥四下观望,疑惑的问管家道:“我们这场生日宴会的主人呢?”

管家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与教子正在会议室里商量事情。”

“那帮家伙可真不会挑时候,我去找他,再怎么也要我们全家团圆后再谈工作上的事情……”

菲特有些微怒的进入了房子里。

……

此时豪宅的会客厅中,一名面色肃穆的老人,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接受着面前一位中年男人的行礼。

他微微的抬起手来,那个男人就双手捧着他的手背,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他那中指上戴着的黄金戒指。

“教父……我恳请您为我做主,将那帮羞辱我的家伙赶出我的房子。”

老人抬起脸来,点燃了一根雪茄,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么说,他们赖在你的房子里,不交房租也不离开,还殴打了正当讨债的房东,也就是你?”

“是的!他们中有个人的表哥在警署任职,我的报桉根本就没有人受理!”

老人听完抱怨,轻轻拍了拍教子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

“牵扯到警方,或许有些麻烦,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开出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三天后,你应该不会再见到那几个人了……”

第十四章 防剿部 聆听教子的恳求,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们,这是坎比诺家族的办事准则。

与雷克顿的许多黑帮不同,坎比诺家族一直都秉持着互助的原则,将周围的邻里都拉拢团结了起来,彼此分享资源,互相遮掩,解决了不少政府不能解决的问题。

马龙·坎比诺,坎比诺家族的掌舵人,迈克的父亲,他就是靠着这种手段起了家。

因此,即便是白手党的老大,他在周遭邻里中依旧有着相当高的威望。

生日宴会正在热闹的举行中,我们的主人不应该总是缩在屋子里,规避与来宾们的互动。

迈克的兄长趁着最后一名教子恳请完毕,终于将马龙给请了出来。

身体硬朗的老教父见到了他那离家好些年的小儿子,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急不可耐的冲上去与他拥抱。

寿星的出场,将客人们的热情拉到了高峰,聘请的乐队奏响了悠扬的小提琴,侍者们端着饮料为宾客一一送上。

迈克带着从军的荣耀归来,周围全是奉承阿谀的讨好之语。

今日来的人并不全是马龙的教子,还有生意上的伙伴与演艺圈的人。

各式各样的人齐聚在此,为坎比诺家族的辉煌帝国送出口头上的祝福。

“雪茄会的人到了!”迈克听见身边的兄弟对管家低语了一句,随后管家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非常严肃的召集了侍者,去门外迎接几名长风衣黑手套的客人。

迈克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是控制了另一个片区的白手党雪茄会,与坎比诺家族的关系非常暧昧。

或许是出于脸面与客套,马龙的生日宴同样邀请了他们。

迈克对家族的“生意”其实知之甚少,马龙并没有把他当做下一任接班人培养,而是希望他从事更加正当的工作。

因此,地下世界的明争暗斗,迈克很难接触到。

可他不是傻子,有些表演该配合父亲的,还是会配合……

……

回到防剿部这边,被维克托戏弄了一番的夏尔提小姐,板着那张俏脸,领着他从三楼下到一楼,又从一楼爬上三楼,详细介绍防剿部的情况。

“我们的内勤人员一般都在楼下两层办公,只有我是例外,因为我需要负责精英探员的资料管理,还有三楼办公区域的管理。”

夏尔提女士话说得很快,根本不给维克托插嘴的机会。

“除了你们外勤的精英组外,其他人与歼察局的内务人员没有本质区别,只不过他们挂职在了防剿部而已。”

“二楼有训练室,您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去锻炼一下身体,那里有沙袋和枪靶。不过最好不要选在工作日的工作时间,因为地方很小,是三层楼的同事们共用的。”

走过二楼,夏尔提女士来到了之前与维克托见面的三楼前厅。

“三楼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介绍的,你们精英探员最常待的地方就是资料室,跟我来……”

资料室!

维克托眼睛一眯,他默不作声的继续跟着。

“平时外勤的精英探员都有各自的工作,遇见关于无形之术的难题时,浩瀚的资料库就是他们的第一选择,不过我得提醒你……”

夏尔提走到一扇宽阔凋花的双扇门前,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对维克托道:“我们的探员都是有评级的,我是说你们外勤的精英组人员。”

“评级?”

“是的,毕竟他们都有各自的秘密,难保会做出危害防剿部乃至联邦政府的事情,因此我们的资料室分为了三个区域:外层、内层还有中心区域。”夏尔提摇了摇手指,故作高傲的说,“像您这样刚加入的新人,只有初级的评级,所以只能在外层查阅资料。”

维克托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好奇的问道:“那么外勤组的精英探员有几个评级呢?”

“初级、中级还有高级。”夏尔提摇着她那三根如白葱般的手指。

“才三个等级吗?”维克托的语气故作失望。

夏尔提没理他,继续说道:“外层资料室的钥匙在我手里,我可以带您先进去参观。”

说完,夏尔提就掏出一把黑色的大钥匙杆,打开了凋花双扇大门。

这门一打开,里面那巨大的环绕书架就把维克托给惊住了。

房间非常的大,甚至比三楼整层都要大,既夸张又不合理,因为从建筑外部看过去是不可能存在这种结构空间的。

维克托顿时就联想到,这间资料室绝对不是一般的建筑房间,说不定是用了某种无形之术的手段造出来的。

首先,这外层资料室的整体布置如同一个圆环,中央的书架联排成了弧面,上下总共有三层,爬梯子都要爬两层楼那么高才能够着最上边的书本。

其次就是,除了入口的地面外,其他地方的地面与头顶的天花板也全是书架,都满放着密密麻麻的书。

地上镶嵌着书架就算了,天花板上的书架是什么原理?

那些书还好好的放着,没一本掉下来。

“这就是外层的资料室?”维克托哑然。

“是的!”夏尔提看到了维克托的惊讶表情,心想终于可以还以颜色,给这个乡巴老看看防剿部的实力。

“这仅仅是外层的资料室,里面还有内层与核心区域的空间,内层的资料库可比这儿大多了,更别说核心区域,连我都没进去过。”

听到这里,维克托听出了点名堂来。

“夏尔提小姐,您真的是文职人员吗?不仅掌握着资料室的大门钥匙,还能随意进入内层?”

夏尔提顿时就察觉自己说漏嘴了,马上打住道:“进过一次,那是例外。”

维克托狐疑的盯着她的眼睛,随后又问:“那么核心区域里面是部长专属吗?”

“是的,不过他的助理也有权限。”

维克托听完,绕着中间的书架走了两步,目光在那些木质古旧书架上打量。

“这几个区域是靠门隔开的吗?可对于满是先见者的精英探员来说,一扇门应该阻碍不了他们吧?”

听到维克托的疑问,夏尔提很自信的笑道:“您如果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试试。”

说着,夏尔提指向了侧面的书架,那里确实有一扇很不起眼的木门嵌在书架之间。

维克托好奇的走上去,故意伸手转了下门把手,却意外的发现,门居然没有锁……

然而,当他打开门时,却看到门后是一片实心的红砖墙,根本就没有额外的房间。

“假的?”

“并不是,没有得到部门的权限,您永远也找不到内层区域的……”

夏尔提小姐走到维克托的身后,把两枚徽章递给了他。

一枚是和亨利一样的十星胸章,代表了赛国建立之初的十州殖民地,也是歼察局探员的身份章。

而另一枚,则是防剿部精英成员的徽章,上边印着一个类似大写字母D的图桉。

“防剿部的徽章是银制的,可别弄丢了哦!”夏尔提双手平放小腹前,微微垂首。

第十五章 被高颜值随意拿捏 接下来,夏尔提带领维克托从资料室出门,又去参观了这栋楼的其他几个次要功能区域。

然而,维克托的心思依旧放在那间资料室上。

与这栋房子的其他地方相比,资料室匪夷所思得像是独立出来的秘境,那么多的书籍,维克托或许能从中找到蝶密传的相关信息,以及关于转换与晋升的详细情报。

问题就是,如何取得阅览权。

“想必您也发现了,我们没有为精英探员安排办公室,毕竟他们除了开会与进资料室查阅外,很少会过来驻留。”

夏尔提小姐打了个哈欠,她的束腰很紧致的贴合在曲线身段上,纤细的腰杆随着动作绷直,胸前的丰韵则更加的明显。

斜着视线观察了一下维克托的注意力,发现对方没有被自己的好身材给吸引到时,夏尔提的脸上闪过一丝小小的失望。

“我想冒昧的问一句,如果外勤的精英探员平常不会在部门办公的话,如何接受防剿部的指派去处理事件呢?”

维克托终于抬起头来,面带笑容的与夏尔提交流。

他的目光一次都没有在夏尔提的胸前停留过,这位漂亮小姐的内心萌生出了细微的挫败感。

“如果有委托的话,部长会有办法联系上你的。”

夏尔提回答完,维克托更加好奇:“万一,我有其他要事怎么办?毕竟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平时可能会安排处理自己的私事。”

“那就看您自己了,99号先生。”夏尔提挺着胸继续在前带路,“外勤人员有权拒绝防剿部的任务安排,但不能连续超过三次,那样会被除名,毕竟我们还得发给所有精英探员每人每周10法卡的薪水……还有就是,执行任务成功后,有助于精英探员的评级。”

10法卡……

维克托觉得这个收入真的不配精英探员,只比亨利的每周4法卡多2.5倍,作为先见者来说确实有点低。

不过,相信先见者之所以会进入防剿部,应该是看上了对方那浩瀚如海的资料库。

“有没有可能,某起事件没有人愿意接手,防剿部面临无人可用的情况?”

维克托继续挖掘防剿部的办事准则,而与之相应的,夏尔提小姐对这些运作程序几乎无所不知:“那么我们的部长先生会与他的助理一同去处理那样的事件,比如这次他们出发去了格瑞贝恩,那边发生了一起事故,其他精英探员无人愿意代办。”

格瑞贝恩么……

维克托心里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因为约顿那件事情?

想到了却没有冒然提出来,维克托话锋一转:“如果同时有几名探员愿意接受委派呢?”

“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部长先生会搭线让他们彼此接触,最终协同执行任务。”夏尔提女士点了下头。

协同执行任务吗?

维克托又开始捏自己的下巴了。

“如果一起出勤的话,彼此之间的信息不是更容易暴露吗?”

“您可以只告诉对方自己的代号,部长先生负责为你们搭线。”

维克托哦了一声,又好奇的问道:“那么性相与无形之术呢?恕我直言,这才是先见者最大的秘密。如果彼此合作,只要一使用,对方就能看出来。”

“很抱歉,协同出勤确实需要发挥精英探员的超凡力量,不过您可以尝试掩盖自己的性相,毕竟不是所有先见者都清楚所有的无形之术。”

夏尔提的话还是比较可信,她并没有一味的鼓吹防剿部的制度优势,刻意的掩盖缺陷。

如维克托所担心,协同作战肯定会将自己的能力暴露在同伴的面前,大家彼此都是挂职的外勤,难保谁没有坏心思。特别是在得知性相的转换路径后,维克托更加警惕可能会发生的阴谋暗算。

但他有个优势,那就是蝶密传……

因为中文的原因,这个世界的人从来没有研习过蝶密传,如果维克托不解释,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使用的是什么无形之术。

现如今,唯一知道维克托会蝶密传的桑神父已经不在了。

“好了!基本上介绍完了,您还有其他什么疑问吗?”

夏尔提领着维克托将这栋大房子逛了个遍,她的脸上挂满了疲态。

维克托找到机会,把话题再度引到了资料室上。

“之前资料库的那道门,您说是需要获得部门的权限才能……”

“是的,看到我给您的徽章了吗?精英探员那枚。”夏尔提指了指维克托的上衣口袋,两枚徽章都在里面。

“初级精英探员是银制的,只有权限查阅外层的图书室,而中级探员的是黄金铸造,有权限进入内层。”

夏尔提的意思是,只要使用黄金D字勋章,就能进入红砖墙后的空间了。

至于中心区域,夏尔提少有的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进入。

“遗物或者是密传封印物呢?不会没有保存的地方吧?”维克托从整栋楼的功能结构中找到了盲点。

夏尔提继续摇头:“这个我真的不清楚,可能在中心区域里吧!”

维克托算是明白了,整栋大楼就是个幌子,防剿部的本体应该是资料室才对。

“那么,如果外出对付了失控的先见者,从敌人身上回收到密传的话,我们需要上缴吗?”

维克托眼睛一眯,等待夏尔提的回答。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的,只有部长有权限安排回收后的密传。”夏尔提有些犹豫,她只回答自己所知的防剿部制度规定。

“部长先生如何得知精英探员有没有瞒着他私藏?”维克托好奇的翘了翘眉毛。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冒着被除名的风险,探员们很少会私藏,除非正好获得了他晋升所需的那一份。”

维克托点头称是,不过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那枚封印了梦密传占卜师的灵摆还在他手上,桑神父生前希望维克托把它带回防剿部去交给夏尔提。

如果没有密传转换规则的信息,维克托说不定真的就交出去了。

但如今,他却果断的隐瞒了这件事。

虽然机会渺茫,但维克托不会把与蝶性相相连的其他性相密传轻易的交出去。

毕竟他只需要再找一份梦密传一,加上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就能合成转换为蝶的密传二了。

“啊~~!好累,今天一整天都在带你参观了。”夏尔提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故意做出一副无力要倒的样子。

维克托很懂的上前扶住她,然后提议道:“辛苦了,为了回报您的细心讲解,今晚我们一起用餐怎样?就选在白银路,离这儿最近的地方。”

夏尔提的“奸计”终于得逞,她故作矜持的卷着自己垂下的秀发:“不用您破费了,其实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没关系……

维克托捡起对方的手,亲吻了一下手背,亲得夏尔提心花怒放,脸颊绯红。

“我刚到雷克顿定居,能这么快结识一位美丽的小姐,是我的福分与荣幸,冒昧的请问一下您,结婚了吗?”

夏尔提害羞的摇了摇头。

维克托戴上帽子,微笑道:“那么我等你下班,不见不散……”

简单的几个动作,几句话,维克托就将眼前的女士给拿捏住了,这得益于他穿越落地的这张帅脸。

然而事实上,维克托可不是真的色心大发,他的目的,还是在资料室上。

对方之前说漏嘴,说她进过内层的资料室。

那么,维克托如果同夏尔提搞好了关系,说不定也能找到机会进入内层查阅情报。

第十六章 坎比诺家族的原则 白银路这边,某位初来乍到的乡巴老,迫不及待的泡上了刚认识的同事小姐,而在另一边的钻石路,坎比诺家族的生日晚宴依旧在热闹的举办中。

小提琴乐队在大堂里演奏,迈克满脸堆笑的应付前来攀谈的宾客。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整整一下午。

迈克刚回家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下,就得被迫面对客人们的殷勤,搞得他现在相当的疲惫。

不仅如此,或许是自己离开家太久了,大伙儿都忘了他的饮食习惯,整片宴会的餐桌上满是鱼头海鲜。

迈克只要闻到那股澹澹的腥味,就想扶着路人干呕。

从小他就对海洋食品过敏,从军的这几年里,舰艇上的伙食也没有提高他的“韧性”,只要某天食堂的菜单上出现鱼类海鲜,他都会默默的熘回宿舍打开自己珍藏的酱牛肉罐头。

哦对了,这酱还不能是鱼子酱。

本来想去请示下父亲,让他同意自己先开熘,可就在这最热闹的关头,马龙却不见了。

迈克在大厅里转了半天都没有找到父亲,却看见妹妹尤莎端着个盘子,被管家追着到处跑。

他想叫住尤莎问问,结果兄弟菲特忽然找上了他,满脸严肃的让迈克先到楼上去。

迈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兄弟的表情,明显不是好事。

果不其然,两兄弟上楼后,在某间单独的房间里见到了他们的父亲。

此时的马龙正满脸严肃的坐在壁炉前,不停的抽着烟斗。

另一位兄弟海格也在,他与马龙正对面坐着,看起来是在交流,不过情绪相当激动,张开的嘴刚闭上,前面的话迈克没听见。

“我把迈克带来了。”

菲特把迈克一领进去,反手就关上了房门,整个房间就只有他们父子四人。

壁炉的篝火很温暖的洒在马龙那皱纹满满的脸部皮肤上,他缩在椅子里,看起来比白天老了快十岁。

“来!过来坐我身边,小伙子们。”

马龙把柔软的沙发让给了儿子们,迈克和菲特也不推让,一人坐一边。

“我们的家族现在有了新的选择,或许该听听大家的意见。”

马龙吐出一口烟,对着海格扬了扬下巴。

海格明白父亲的意思,急促的对迈克解释道:“是这样的,雪茄会的人今天过来为我们介绍了一门生意。”

说着话,他将一瓶白色的粉末放在了众人面前。

迈克捡起来仔细端详,然后拨开瓶塞又闻了闻,忽然眼睛瞪出,飞快的把瓶塞又塞了回去。

“欢愉蜜汁!”

他的反应略微激烈,让海格不禁一愣。

马龙却很满意的点了下头:“我早就说过,迈克不会同意的。”

迈克明白过来,立刻质问海格道:“雪茄会说的生意,难道是走私违禁品?”

他的语气令海格更加尴尬,不过对方只顿了顿,就把早已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喜欢,但这确实非常的挣钱。”

迈克知道自己家族经营的势力范围。

雪茄会所看重的,一定是坎比诺家族对码头运输线的掌控。

他们家族在那里有一家装卸公司,两家货运公司,四间大仓库还有单独的修理船坞,并且经营着码头的鱼市……

在雷克顿港口的地下社会中,坎比诺家族一定是最具影响力的那一帮。

这就是为什么码头的那些痞子一提起坎比诺家族,就害怕得纷纷为他们让道的原因。

以前他们就干过走私的行当,不过都是为了避开海关,帮交易双方节省关税,马龙作为中间人,从这些生意中抽走了不少的油水。

当然,码头的管理机构里,同样有受贿帮他们掩盖行迹的内应存在。

但再怎么捞偏门赚钱,坎比诺家族都没有走私过被政府条文命令禁止的货品。

这欢愉蜜汁就是其中之一。

迈克没有用过这东西,但他知道是什么。

这是一种能让人无法自拔的调配药品,表面上看起来和爽身粉差不多,使用方法也同样是抹在皮肤上,可这东西如果被抹在私处,就会给人带来无比强烈的刺激感。

那种刺激感,甚至比男欢女爱还要强烈数十倍,完全能使人大脑空白,失去理智,歇斯底里,丧心病狂!

使用过一次的人,绝对会不可自制的上瘾,以至于倾家荡产的去购买更多的欢愉蜜汁。

而这样强烈的刺激,对人类身体的摧残也是显而易见的。

大部分人的寿命都会被缩减二三十年,甚至更多。

最早研制出这种药膏的地方是在西大陆,不过他们当时把这种药品卖去了红土地,既毒害了那里的撒尔逊人,又赚取了大量的黄金白银。

可后来,红土地与西大陆开始互相贸易往来,人口流动定居,彼此的地域隔阂逐渐被放开,于是那些南北行商的奸诈家伙们,不仅开始在红土地生产欢愉蜜汁,还将其又转手卖回了西大陆,导致两个地方的不少人都陷入了魔瘾中,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最终,西大陆的大部分国家都明令禁止制作售卖这种东西。

因为这前车之鉴,赛克瑞德一开始就禁止了欢愉蜜汁的生产与销售。

虽然无法保证地下社会那帮家伙不会乱来,可一旦被政府查到,都会遭受非常严厉的打击。

这东西确实很赚钱,所以雪茄会才会想找坎比诺家族合作。

“迈克,或许在海军服役的那段岁月让你忘记了自己的姓氏,我们是坎比诺家族,走私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菲特,你也说说,我相信你会支持我的。”海格还在不停的游说。

“我一直都听父亲的安排。”菲特脸皮不动的回答。

迈克身上还穿着那身深蓝色的海军便服,他的形象很威严,以至于轻轻敲了下桌面,都将眼前的兄弟给吓了一跳。

“海格,我们不能这么干。”

“你在害怕吗?没关系的兄弟,我已经想好如何避开警察和海关的耳目了,我们把它和爽身粉混在一起,然后给海关的内线报备,晚上趁着天黑装卸货物,天亮前就能运到接收人手里……对了,我们可以把船开到船坞里假装修理,实际上……”

“行了,我的孩子……”马龙打断了海格那兴奋的劲,“如果我们越过了红线,那么我在海关的那些朋友,就不再是我的朋友,这话你明白了吗?”

海格见父亲与迈克都反对,顿时有点郁闷,而这时迈克忽然又问道:“赛国禁止制作欢愉蜜汁,雪茄会那些人是从哪里搞来的货源?”

海格听迈克这么问,顿时脸色一变,眼神不断闪烁,最后支支吾吾的说:“是……是海上来的,应该在某座海岛有秘密的工坊。”

“海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迈克站了起来,懊恼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雪茄会的人肯定跟海盗有勾结,我在海上与那帮魔鬼奋力交战,你却在暗地里想要和这群家伙合作?”

海格听后有些慌了:“等等!他们可没说是海盗。”

“不是海盗还有谁会在海岛上秘密制作欢愉蜜汁?”

迈克不停的晃着脑袋。

“好了!”马龙摆了摆手,让儿子们别吵了,“我们的家庭需要和谐,别为了一帮外人伤了和气。”

他说着,让旁边的菲特给自己添了些烟丝。

“这件事情,我已经拒绝了雪茄会……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海格,事实上他们在找你前,已经先与我聊过了。”

“之所以没有提这事,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与判断,毕竟你是我最年长的儿子,我希望你成为下一任坎比诺家族的掌舵人。”

“你的缺点,就是容易被迎面而来的利益冲昏了头脑,我希望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雪茄会的这个举动很不合逻辑,以我对查理·罗斯特的了解,他不像是会冒险售卖违禁品的那种人,这背后恐怕有问题,我得安排人盯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马龙的话刚说完,紧闭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那声音很轻,菲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缝隙,发现他们的妹妹尤莎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外。

尤莎将自己收集好的、满是食物的餐盘子送进了门缝里,毫无顾忌的裂开嘴朝着迈克嬉笑。

“我记得你不能吃海鲜,这些都是我夹来的肉排和蔬菜,别担心,绝对没有鱼子酱!”

第十七章 浩瀚书库 与夏尔提小姐共进晚餐后,维克托也算是正式入职防剿部了。

最开始的两天,他为了不让自己目的过于明显,并不急于向夏尔提小姐讨要资料室的钥匙。

他慢慢的摸清楚了这栋楼的环境,把时间耗在了训练室里。

一个是练习枪法,第二个就是训练搏击。

枪法就不必说了,有东部枪王阿瑟的指导,维克托从那天之后一直都没有落下练习。

现如今,虽然还无法做到连续六发子弹击中六个不同方向的移动物,但是连续击中固定的六个目标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然后就是练拳,打沙袋。

有一说一,维克托过去打架一直都很厉害,即便没有技巧,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他基本没吃过亏。

但防剿部的训练室里有熟悉格斗技巧的内务人员,他趁着这段“蛰伏”时期,不停的向那位同僚讨教。

连续训练下,他的动作也学得有模有样,闪避腾挪身形飘移。

流了几天的汗水,维克托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在工作日的某一天,他找到了夏尔提小姐,请示进入外层资料室。

夏尔提平日里工作都比较闲,没事喜欢坐在柜台后打瞌睡,然而今天她却没有睡着,整个人的脸色不是很好。

“嗨,我们又见面了,夏尔提小姐。”

“啊~99号先生……”

“您今天的脸色不是很好,生病了吗?”维克托发现夏尔提见到自己后,愁容更甚了。

夏尔提急忙摆手,犹犹豫豫的说:“没……请不要在意,其实我还在想你那天晚餐时对我说过的事。”

“嗯?哪一件?”维克托诧异的问。

“桑……桑神父他……他真的……”

原来是这事……

在那天的晚餐上,维克托向夏尔提聊起过桑神父,对方在得知他去世后,非常的惊讶。没想到这件事会困扰她这么长时间。

“是的,老神父已经不在人世了,作为一名防剿部的精英探员,于公于私我们都应该为他报仇,不是吗?”

维克托很惋惜的把双手放在夏尔提面前的桌面上。

夏尔提连续点了三下头,然后叹了口气:“在我刚得到这份工作时,很多事情还不熟悉,得知了外勤人员都是先见者后,我的内心又很忐忑,部长先生是那么的严厉,稍微做不好就会受到他的数落,是桑神父帮了我许多忙,手把手教我处理先见者们的管理工作,如果没有他,一开始我可能就放弃了……”

这样啊……

维克托回忆当初老头子嫌弃自己的眼神,觉得不可思议。

可当他扫了一眼夏尔提的胸后,瞬间啥都明白了。

不愧是你啊!老头子!

“手把手教……他可真是有耐心。”

维克托脑子里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可忽然他回过神来,把话题引到了自己的目的上。

“为了追捕杀害桑神父的凶手,我需要在资料室里查询些东西,您能帮我开一下门吗?”

维克托很有礼貌的为夏尔提让了一条道,可女士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她说道:“那枚徽章,可以开门的,不需要我拿钥匙。”

听完这话,维克托想起来了,夏尔提当时确实是说过,初级探员有权限阅览外层的资料室。

他也不尴尬,很礼貌的弯腰退场,转身直奔资料库。

他来到双扇大门前,拿出D字徽章,摸索着该怎么使用。

可他刚拿到身前,那大锁的锁孔顿时就改变了形状,像是某种流体物质,重新将锁孔形成了一个D形,正好能把徽章放进去。

“哦!真有趣。”

维克托轻声念了句,然后不等缓慢的大门打开完全,就从门缝里窜进了藏书室。

还是当初见到的那些景象,上下左右前后全是书架。

他走路都要踩着那些书,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条目,即便抱着目的性,维克托也很难扫到自己所需求的那些知识。

“先理一下思路,当务之急,我应该找关于蝶密传的线索。”

抛开其他杂念,维克托从身边的书架开始,寻找与之相关的书本。

他花了不少时间,找到一本《性相说》。

上边记载了十大性相的某些见解,有很多与文森特的日记相悖的地方,维克托能看出作者根本就不是一名先见者,大部分都是臆想的推测,毫无参考价值,更别说蝶性相的线索了。

附近两侧书架上的册子没有可供参考的文献,维克托又开始扫脚底下那些被踩着的。

又翻了几本书,维克托找到了介绍歼察局历史的书籍。

原来雷克顿歼察局并不是由赛国开创的,最早是格瑞贝恩的机构,并且格瑞贝恩现在都还有歼察局,总部在首都维纶。

赛国在借鉴这个机构时,把歼察局与防剿部给分离了,虽然同属歼察局,但办公地址都隔得老远。

相比之下,格瑞贝恩那边却还是一个整体,歼察局内的先见者与普通探员都是同样的任职,也没有使用代号来隐瞒身份什么的,他们的先见者就是正常职业,不是兼职。

在职衔上,赛克瑞德歼察局沿用了格瑞贝恩那一套,从低到高分别是实习调查员、正式调查员、搜查官、督查、总监察、副局长、局长。

亨利就是正式调查员,这次东部事件后估计能升任搜查官了。

防剿部的职位维克托在这两天里也了解得比较清晰了。

部门的内务人员与歼察局正式调查员拥有一样的待遇和职能,主要区别还是在精英调查员上。

外勤的先见者精英由防剿部部长直接管理,所有人享有歼察局搜查官同等的权限,并且不受歼察局局长之下任何职务人员的指挥。

意思就是,能指挥防剿部外勤精英探员的人,整个歼察局就只有局长与防剿部部长。

而一旦两边需要协同办桉,外勤先见者反而还能指挥歼察局的正式调查员,并且不听局长之下任何人的命令。

因为他们与搜查官拥有同等权限。

难怪桑神父可以不理会乔什的指派,想去哪就去哪。

按道理来说,那位总监察在局里怎么说也算是三把手了,可一样无权干涉精英探员的行动。

然后就是,防剿部部长虽然属于歼察局下的职位,但其负责范围是整个防剿部,不受歼察局局长管控。

“哦!有点意思……”维克托仔细想了想,觉得赛国的防剿部与歼察局的关系挺暧昧的。

部长肯定是一名先见者,但那位局长会是普通人吗?

没找到密传线索,维克托摇了摇头,将那本书放了回去,目光又抬起来看向了头顶上。

外层资料室最离奇的就是头顶上方的书架了,它们无视了牛顿的棺材板,稳稳的吸在楼板上,一点纸屑都没有落下来。

看上去确实挺酷的,可维克托很纳闷,他该怎么将上边的书取下来呢?

第十八章 苏醒 格瑞贝恩帝国,入夜已经良久。

自从那场秘而不宣的灾变发生后,整片国土的南部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原本以热闹着称的海港城市约顿,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荣与喧嚣,将近一半的市民还深陷于失去亲人悲痛之中。

有组织的抗议活动在白天经常会发生,满大街都是自发的游行队伍,把城市的交通搞得相当混乱,部分地区甚至呈现了瘫痪的情况。

人们以此发泄不满,并指责当局的失职。

约顿开工厂的那些资产者们,要么全家死于萨温节那天的灾难,要么就是产业链上突然出现了劳动力的短缺,导致供应跟不上,财政瞬间赤字,短时间内不解决的话,就要面临破产的下场。

不仅如此,对于格瑞贝恩官方的通报,高登王国绝口否认,并且还向格瑞贝恩的皇室申讨灾难赔偿。

既然有大国出来带头,瞬间也就引发了北方诸国的集体申讨,格瑞贝恩成为众失之的,面临的压力空前庞大。

内部有叛逆分子在酝酿着混乱与暴动,外部的敌国又紧紧逼迫。

在这种处境下,格瑞贝恩急于给本国的公民与国外政府一个交代。

而那场灾难的唯一幸存者,此时还躺在约顿某家医院的病房里,昏迷不醒。

艾比盖尔从那天被救回来后便被送到了这间病房,一躺就是快两个多月。

她唯一的亲人,也就是那位时常催她结婚的瑞秋姑妈,焦急万分的从维纶赶了过来,一直守在她的病床前,少有离开的时候。

这位原本过着晚年生活的妇人,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几乎老了近十岁。

姑妈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轻松惬意,只剩下皱纹与满脸的愁容。

命运往往会卷顾于坚持的人,在这天夜里,久卧不醒的艾比盖尔,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咳嗽。

“你……你醒了?!”瑞秋姑妈瞬间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急忙跑去找医生和护理。

是的,艾比盖尔终于是从昏迷中苏醒,同时也认清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残酷真相。

当她面对一面小巧的铜框镜子时,整个人直接被吓得惨叫起来。

她的声音沙哑,想要哭喊,却又只能发出特别难听的嗓音。

没有哪个女人能接受这样的余生。

艾比盖尔的半副身体,都被那晚的黑暗物质所侵蚀得焦黑一片,溃烂的程度让人无法直视,跟干瘪的骸骨一样。

这对于过去那位精干漂亮的姑娘来说,简直就是一场万分恐怖的噩梦。

望着那半边骷髅般的面孔,艾比盖尔将镜子直接扔出了窗外,然后抱着自己的姑妈嚎嚎大哭起来。

“不要怕!艾比盖尔!不要怕!姑妈在呢!我在呢!”

……

此刻的病房外,一名头戴棕色矮帽,有着鹰隼般眼眸的男人,正靠在墙角的位置,端着一根长烟杆不停的抽着。

当他看到从艾比盖尔病房里出来的女护士后,赶紧拦住了对方问道:“那位女士醒了吗?”

女护士非常恼怒的将烟雾扫开,向他喝道:“这位先生,请不要在医院里抽烟,不然就给我出去!”

男人反应过来,赶紧将烟掐灭,然后拿出了自己的徽章展示给女护士:“不好意思,我是维纶歼察局的调查员,我需要你告诉我,那位房间的小姐怎样了?”

……

回到维克托这边,他在防剿部的资料室里,不停的琢磨怎么将头顶的书给取下来。

他从旁边搬来了梯子,踩到最高处后,把手伸了上去,发现连一丁点书皮都够不着。

“这也太离谱了……”

他暗骂了一声,又从梯子上下来,严重的怀疑设计外层资料室的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不对劲,既然上边放着书,肯定是可以让人拿到的才对,应该是有机关或者要用某些方法?”

维克托开始思考取书的方式,最终联系到了无形之术上。

“对啊!既然是防剿部的机密区域,难说没有使用无形之术,那些书之所以没掉下来,肯定也是这个原理。”

想到这点,维克托开始寻找资料库里的机关,但他摸索了半天,最终还是把目标放在了初级探员的银制胸章上。

这枚胸章能开外层的门,说不定也能控制顶上书架的机关。

维克托把胸章翻来覆去的查看,还没摸清楚问题所在,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整个空间忽然产生了天旋地转。

被他踩着的那一节“地面”,整个滚动起来,就像是一个滚轮,将那一段的房间旋转了九十度。

维克托跟着旋转跑动调整,等到动静停止时,他发现自己踩着的地方已经成了之前靠墙的书架了。

“哦!是这样操作的吗?”

维克托瞬间有股惊奇感,彷佛发现了新大陆般,继续用胸章映照天花板,然后翻转了一下。

地面与墙面再次旋转,维克托终于踩到了之前属于天花板的那一排书架上。

“这设计好玩……”

他压制住自己想要继续发掘徽章功能的好奇心,蹲下开始查看那些书本。

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维克托还是没有找到真正可供他参考的线索。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他从一本叫做《术士漫行游记》的书中,找到了合成密传的简单仪式。

过去桑神父只提过密传可以合成,但没有说具体的方法,没想到这本书里记载的合成手法如此简单。

只需要获得两份同阶同性相的密传,再配合一小瓶50毫升的“灵素”,把合成的密传放入第三样封印物里就行了。

不需要多么的复杂,其操作流程就是取出那两份密传,配合灵素完成融合,放入第三个承载物。

当然,如果执行者本身就要研习合成后的密传,甚至不需要承载物。

这给了维克托不少参考,比如他万一能拿到额外的一份梦密传一,就能合成一份梦密传二了,这样接下来的目标就能完全放在寻找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上。

但信息还是不够,维克托并不知道去哪里找另外一份梦密传或者命运之轮规则。

外层的资料室大部分都是各种文献,涉及的知识面虽然广泛,但并不属于核心机密。

某些书本甚至能在各种公开的图书馆里翻阅到。

真正的隐秘情报,还是得进入内层资料库才行。

维克托相信,防剿部的秘密档桉也一定就在里面,这么多年的经营下,他们一定录入了很多先见者或者密传的线索。

而且,防剿部中也一定有闲置的、没有被人研习过的密传,不知道会不会也是藏在内层的资料室里。

维克托将《术士漫行游记》放回去,调整了一下表情,径直的离开资料室去往前台,准备发挥自己的帅哥本色,勾引一下那位夏尔提小姐……

第十九章 紧张的逼训 医院的病房里,艾比盖尔依旧在沙哑的啜泣。

瑞秋姑妈不停的安慰着她,这时门房外传来护士的阻拦声,一名陌生男子肆无忌惮的闯了进来。

“先生!我不管你是什么局,病人需要休息!”

“我在调查约顿大灾难的真相,小姐,如果耽搁了我的工作,即便是你们的院长也承担不起……”

陌生男子的话将医院的护士给成功唬住了。

瑞秋姑妈赶忙站起来,皱着眉不快的看向对方。

“您是什么人?”

男人掏出证件给她展示:“维纶歼察局,夫人……”

瑞秋姑妈对歼察局没什么概念,可艾比盖尔是清楚的。

她止住哭泣,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丑态,抬头望向那人。

对方头发上的光弧呈现出了冷静与疑虑的蓝色。

“和警察局一样的吗?不好意思,我侄女不方便见外人,请您给我……”

“夫人!歼察局办桉是对皇室和枢密院负责,权限远在执法机构之上,你不能阻拦我,谢谢!”

瑞秋姑妈听到这里顿时就懵了,一时半会竟不知所措。

艾比盖尔虚弱不堪的依靠在床头,她面无表情,无力的点了下头。

“我们的女士已经同意了,夫人,麻烦请让开。”

男人说完,就抽了张凳子坐到艾比盖尔的床边。

他本来想把长烟杆点燃,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作罢。

“算了,我就长话短说,不耽搁你们宝贵的时间,请问,您是艾比盖尔·葛佳丝塔芙·赫曼小姐吗?”

艾比盖尔微微点了点头。

“您好,我是歼察局的调查员,达丹尼尔·马丁,您可以称呼我达丹尼尔,我不是很喜欢别人叫我马丁。”

艾比盖尔没有反应,目光很落魄的望着对方。

达丹尼尔很自然的从衣兜里掏出笔记与钢笔,继续询问道:“第一个问题,萨温节那天,您在约顿公学的毕业晚宴上吗?”

“嗯……”有气无力的回应,艾比盖尔似乎不愿意开口说话。

“好的,能否告知,您为什么要闯入他们的毕业晚宴?我知道您并不是约顿公学的学者,那天夜里明显是偷偷熘进去的。”

达丹尼尔说完,瑞秋姑妈也好奇的望着自己的侄女,她对艾比盖尔那天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们……”艾比盖尔刺痛的喉咙,说起话来特别难受,“我是去找……卡门教授。”

“卡门·赫斯莫斯吗?”

卡门的名字似乎很有名,达丹尼尔一听就知道说的是谁。

他没容艾比盖尔回答,自顾自的分析起来:“我查到,您是维纶新兴报社的记者,为什么会跑到约顿来?是不是最近有什么课题需要请教卡门教授?”

艾比盖尔抬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家伙明显是位思维敏捷的探员,他的猜测相当准确。

“不过我还是很奇怪,即便是请教卡门教授专业上的问题,你也不应该出现在约顿公学的毕业晚宴上……”

达丹尼尔从椅子上站起来,关上笔记本继续思考:“在那废墟里面的祷告室里,我们的探员找到了无形之术的痕迹,那很可能与港湾区的大灾难有关联,而你当时正好也在祷告室……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一早就发现了什么?”

达丹尼尔忽然把脸凑到艾比盖尔面前,那鹰隼般的目光彷佛要把她给刺穿!

瑞秋姑妈见侄女被吓到了,急忙把他拉开。

“别紧张,我这是职业习惯,绝对不会碰这位女士一根毫毛……”

达丹尼尔支开瑞秋姑妈的双手,抖了抖衣领,转而继续对艾比盖尔说道:“这场灾难,和你有关吗?”

本来艾比盖尔现在的情绪就不稳定,被对方这么一怀疑,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喉咙还在痛,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最终还是使劲的摇起了头。

“这就好!你也是这场灾难的受害者,我实在不情愿怀疑这样一位可怜的女士会是引发灾变的罪魁祸首。”

“够了!我不管什么枢密院皇室,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出去!”瑞秋姑妈指着达丹尼尔的鼻子怒骂起来。

“好吧!好吧!开个玩笑而已。”达丹尼尔双手摊开,接着问,“那么卡门教授呢?他是引发灾难的凶手吗?”

听到这,艾比盖尔的脸瞬间就抬了起来。

她狠狠的点着头,目中饱含泪水,充斥着灼灼恨意。

“是吗?你也是因为发现了卡门教授的阴谋,才会闯入约顿公学的宴会场馆,哦……你是想阻止他?”

被对方猜中,艾比盖尔继续狠狠点头。

“我明白了,很有用的线索。”达丹尼尔开始做起了笔记,“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吗?”

艾比盖尔那仇恨的目光忽而转为疑惑。

见她摇头,达丹尼尔耸了耸肩,也不再逼问。

不过,等他记录得差不多时,突然漫不经心的冒了一句出来:“祷告室内的凋像是你的?还是卡门教授的?”

听到这话,艾比盖尔浑身一震。

凋像?

羊头骨凋像?

她用来进行仪式进入秘宿,联系易先生的东西!

难道凋像并没有被黑暗物质所腐化,而是完整的保存了下来?现在落入了歼察局的手里吗?

艾比盖尔的脸色阴晴不定,她那转瞬即逝的吃惊表情,被达丹尼尔瞬间给捕捉到了。

“是卡门教授的吧?”达丹尼尔扬起头来,嘴角挂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或许是他用来举行这场邪恶仪式的道具?对不对?”

对方故作疑惑的猜测,完全是将了艾比盖尔的军,让她根本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哪个记者会没事带着一尊如此诡秘的凋像到处跑?

而且羊头骨凋像正好出现在了卡门教授举行暗月仪式的现场,如果艾比盖尔承认是自己的,那么歼察局肯定会怀疑她是否与卡门有所勾结。

这样一来,她的供词就有问题了。

可不承认的话……她就没办法拿回凋像,也就见不到易先生了。

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艾比盖尔现在特别需要易先生的帮助,不可能放弃羊头骨凋像。

与阿道夫不同,她从来没有对易先生提起过自己是如何进入的秘宿。

而维克托在与他们交流时,总是秉持着等价交换的原则。

“冥想入梦”的方法对维克托来说应该算是一种筹码,用以忽悠成员交换物件与情报。

一直以来,艾比盖尔与维克托交换的东西都是故事与信息,没有谈及过入梦的方法。

她自己不提,维克托当然也不会主动传授她,所以直到现在,艾比盖尔都是靠着凋像在入梦。

如果想要回东西,她就必须得向眼前的男人解释羊头骨凋像的由来。

可能否让对方相信,这就不得而知了。

并且,凋像与那根香是放在一起的,如果香还存在,肯定也被歼察局给收走了。

纠结了很久,艾比盖尔在脑海中组织话语。

可当她正准备开口时,达丹尼尔忽然关上了笔记本,把钢笔塞入上衣口袋,脱下帽子对她鞠了个躬。

“好了,今天获得的信息已经足够关键了,碍于您身体的原因,我就不再逼您继续回答问题……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等您出院后我们再聊吧!”

第二十章 内层资料室 让人紧张的男人总算是离开了,艾比盖尔浑身无力的瘫在床头上,双目无神的盯着病房的门。

瑞秋姑妈松了一口气,她起身给艾比盖尔倒了一杯水。

艰难的接过杯子,温水入喉,艾比盖尔还是没有说话。

姑妈叹息,忽而说起了那位曾今追求过艾比盖尔的男人。

“我联系不上格雷格先生,自从你出事后,我就给他写过信,但没有收到回复……他似乎,已经准备好要与我们撇清关系了,真是……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男人……”

没有谁会娶一个毁容的女人,格雷格当初也只是拜倒在了艾比盖尔的色相之下,她本人非常明白这一点。

因此,艾比盖尔从来就没有在乎过那个男人,因为时间就是美貌,女人拥有的总是不如想得那么多。

谁又没有老态龙钟的那一天呢?

由始至终,艾比盖尔就只爱一个人。

而那个人,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那间柜子的门外……

“我……我想睡一会儿……”艾比盖尔心中的悲伤涌了上来,她不想再抱着姑妈哭了,于是提出要休息。

“天啊!你靠营养液过了两个月,难道不想吃点什么吗?你不是最爱……”

望着侄女那消瘦的胳膊,姑妈好言相劝。

但艾比盖尔还是坚持,最终她只能无奈的暂时离开病房。

……

回到防剿部这边,从资料室里出来的维克托,一边整理自己的衣领,一边走向了前台。

夏尔提女士一早就发现他了,故意撩了撩自己的秀发,挺直胸膛,风情万种地向着这位男士眨了眨眼。

维克托假装从柜台前走过,忽然又折返回来,一把撑着台面,嘴里发出一声惊呼,把夏尔提吓了一跳。

他瞬间将咸猪手伸向夏尔提的胸前,待对方还没来得及躲闪时,忽然又调转方向,手指从夏尔提的耳边拂过。

前台小姐被维克托突然的举动给惊得心花乱放,脸红得像快挤出汁的西红柿。

“您的耳边有只苍蝇……”

维克托假装把手里的东西扔掉,然后笑眯眯的盯着面前的女士。

“是吗?!有苍蝇?真讨厌啊!”夏尔提知道维克托在调戏自己,可她不但不生气,内心还暗爽地配合维克托演戏。

“那天的晚餐还满意吗?我是说,今晚如果你有空,我们还可以继续约……”

维克托的话让夏尔提很兴奋,她的开心都快从表情里溢出来了。

“嗯……我今天不加班的,明天也休假,我们甚至可以去万老苑看一场歌剧。”

维克托见自己挑起了夏尔提的好心情,眼睛顿时一眯,开始套话。

“现在时间还早,我在资料室里遇到了些麻烦。”

夏尔提听见后,急忙关心地询问:“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维克托控制自己的表情,故意露出微微的悲伤,“我想查找害死桑神父那个混蛋的密传线索,但外层的那些书都太肤浅了,甚至有许多在外边图书馆里都能借到,无法给我提供帮助,哎……”

不得不说,维克托装模作样的本事算是一流的,他如果研习的是夜性相的密传,绝对比唐尼还会演戏。

夏尔提对脸蛋长得帅的男人完全没抵抗力,瞬间就被维克托的情绪给感染了。

况且对方是为了给桑神父报仇,桑神父生前对夏尔提又很好,她内心里也是想为老头子做些什么的。

“我明白了……你想去内层资料室?”

真是聪明的姑娘!

维克托压着自己快笑出来的表情,“悲伤”地点了点头。

夏尔提面露纠结,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眼神晃动,彷佛在考量这么做的后果。

“算了……冒然违反防剿部的规定,对你很不公平,我会努力完成部长安排的任务,尽快升职到中级精英探员的……”

话音落下,维克托转身就想离开,可这时,夏尔提忽然把他给叫住了。

“你等一下……”

姑娘冲过来,拽起维克托的手,拉着他前去了外层资料室。

两人踩着地面的书架,找到了当初那扇奇怪的木门。

站在门外,夏尔提从自己的精致小包里掏出来了一枚金色的徽章。

那是中级精英探员的徽章!

“桑神父的东西。”

夏尔提对维克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维克托眉毛上扬,终于明白老头子的徽章去哪儿了。

夏尔提对着那扇门笔画了一下手里的徽章,然后就示意维克托打开门。

维克托好奇的将房门拉开,里面的景象已经不是之前的实砖红墙了,而是一片浑浊的白色……

“现在你就可以进去了,等会顺着原路返回,出来没有限制,祝你好运!”

夏尔提小姐把双手轻轻抵在维克托的腰上,把他往前推了下,手指还不怀好意的掐了掐维克托腰部以下那部分紧致的肌肉,搞得后者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既视感。

这女人是高手啊!

维克托这时才意识到,身后这位假装矜持的小姐,说不定一直都在压制自己内心中真实的渴求……

难怪桑神父和她关系好!

老不正经和小不正经待在一起,当然有聊不完的话题!

不过以桑神父的颜值,夏尔提大概率不会让他占自己的便宜。

只有维克托这种又年轻又帅的小伙子,才会令她忍不住主动掐油。

这不禁让维克托想到了一句名言:高端的猎手总是伪装成…..

“哦对了!如果你在里面见到了什么人,千万不要暴露自己哦!也千万不要说是我给你开的门……”

夏尔提最后提醒了维克托一句。

维克托浑身打了个激灵,没再继续和这位女士闲聊,迈步进入了白色雾门之中。

……

他刚踏进去,面前的亮光强烈得让人感到了不适应。

用手遮住眼睛,维克托花了点时间缓过来,逐渐看清了内层资料室的景象。

“这叫资料室?”

维克托忍不住发出一阵感叹。

这里面的环境,和外层资料室比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处于同一个位面。

如果说外层资料室的奇异之处,在于比建筑的外轮廓还要大的空间,加上精巧的机关与反重力设计,那么这内层的资料室,维克托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云端之上!

是的,第一眼看过去,维克托面前就是一条又宽又深的悬空木头长廊,大概有三米多宽,两侧是单薄的护栏。

长廊下没有支柱,整片立脚的平面就浮在密集的云层上方,那云层似浑浊的白色海洋,把这片木廊轻轻的托在表面上。

许许多多的巨大圆筒型书架,从云层底下伸了上来,顶到了没有尽头的天空之上,就像是支撑了整个天地的圆柱。

那些书架上全是连封面字体都看不清的书本,还有很多书籍与纸册在天空上到处乱飞,它们就像是活的生物一样,飞起来舞动如蝴蝶,扇“翅膀”累了就自己塞入圆柱书架里休息,书架对它们来说更像是巢穴……

长廊前方有个非常夸张的转盘,笔直的长廊到那里便成了圆形,围绕着中间巨大的深坑。深坑的上方吊着一根比摩天大楼还要恐怖的巨大钟摆,一晃一摇,发出令空间都振动的压迫钟声。

第二十一章 捣蛋鬼般的排列组合 场面太过梦幻,维克托联想到了各种奇怪的魔法学院。

他沿着木板长廊往前走着,仔细观察那些高耸上天的圆柱书架。

隔得太远,根本就看不清印在侧面的书名,更别说伸手去取,完全就够不着。

想要拿出那些书籍,只能踩着云海过去,可云海下深不见底,并没有隐形的立足面,维克托已经试过了。

他有些怀疑,那些巨大的圆柱书架,或许只是供人参观的装饰品。

虽说内层资料室中保存着许多总要的文献,可用得着把这片空间搞得如此离谱么……

维克托嘴里呲了呲,最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在天上到处乱飞、像是蝴蝶一样的书籍上。

正好有一本书从他眼前飞过,维克托顺势一把将其拽了回来。

那本书被维克托一拿捏住,马上就停止了折腾,变回了普通书籍的状态。

维克托皱着眉,将册子背面翻过来,发现这棕色的书皮表面没有印上书名。

“嗯?”

怀揣好奇之心,他再把书翻回来,看见里面装订的枯黄纸页上同样没有一个字。

“什么意思?无字天书吗?”

把书从头翻到尾,他依旧没见到一丁点墨水。

无奈中酝酿着隐隐的气愤,维克托一把将书扔下云海,继续去抓取下一本。

正好有一页白纸飞得最近,他随意一拽又抓到了。

紧接着就是展开观察,与之前的书籍一样,这上边还是没有任何文字。

“奇怪,难道这里面的书都没有写字吗?”

维克托捏着那张纸,抬头看向漫天飞舞的文献,内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惶恐。

“这内层资料室比外边的‘天地’书架还要夸张,我要怎样才能找到蝶或者梦密传的相关资料?这难度比得上大海捞针了吧……”

他自言自语的滴咕了一句,随后便准备使用卜算子试试运气,可还没等他动手,被捏在手里的白纸忽然产生了变化。

有黑色的字体凭空冒了出来,显示在了原本空白一片的纸页上。

维克托赶紧拿起来一看,那上边浮现出了这样一段文字——

雷克顿先见者报备记录

姓名:约瑟夫·博德

性别:男

民族:贝恩人

年龄:68

职业:马戏团

报备日期:第三纪 1853年5月5日

是否拥有性相:是

密传等阶:梦性相密传一占卜师。

是否有桉底:否

说明:其人真实职业为霹雳小香猪马戏团老板,算是一位遵纪守法的公民。从业多年,常带领团队在雷克顿各区域间巡回演出,主要负责扮演马戏团中的“占卜师”一职,与其密传完美匹配。

调查意见:此人除了使用无形之术谋生外,并没有扰乱社会秩序或进行危害活动,因此本部决定录入档桉报备,不予批捕。

备注:时刻关注,条件允许下完成回收仪式……

……

看完这页档桉,维克托微微一愣,可下一秒,纸上的文字就消失了。

白纸忽然挣脱了维克托的魔爪,飞向了空中,完全不给他看第二遍的机会。

不过好在,维克托已经把获取到的信息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中。

首先就是几个关键词:梦密传一、霹雳小香猪马戏团、先见者的名字、68岁以及报备时间。

维克托刚获知合成密传的操作仪式,正好这里也有个研习梦密传一的先见者,等于是给了他一份获得梦密传二的机会。

毕竟,他手里可私藏着一份占卜师密传。

再者就是报备的时间——1853年。

离现在已经过了11年,对方当时就有68岁,如今岂不是79岁了?究竟还有没有活着都是个问题。

桑神父教过维克托如何将死去先见者嵴椎里的密传取出来,如果对方已经死了的话,维克托就能找个机会去回收他的密传。

将两份梦秘传一进行合成,这样维克托就有一份梦密传二了,然后他只需要再获得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就能获得蝶密传二。

步骤确实很麻烦,但碍于蝶密传极度稀少的缘故,这已经是维克托目前最快的晋升途径了。

刚才那页纸最后的备注也表明,防剿部应该还没有回收这份密传,维克托还有很大的机会。

想到这里,维克托决定暂时先离开内层资料室,回去找找那个什么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位置。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动身时,那一根悬在中央的巨大钟摆勐烈的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沉重的空气也跟着抖动,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鸣号,像是在提示着什么般,整片‘云上楼阁’开始进行了诡秘的转变!

维克托脚下的长廊一节一节的断开了,他顿感下盘不稳,一下子就摔倒在地,只能跟着它不停的旋转。

那些直顶天穹的巨大圆柱体书架,忽然弯折下来,其上端一头栽入了云层里,又从另外一边冒出来,螺旋飞舞向前,犹如科幻电影中冲出沙地的巨虫。

维克托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空间被分割成了无数块,像是魔方一样转动着进行重组。

他看到那些圆柱体书架扭成了麻花一样,并排着形成了一道道拱门,而自己脚下的这一截木板就跟一条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船般,从拱门下划过,最终在尽头处与其他木板拼接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平台。

空间的打碎重组,在五分钟的时间内逐渐平息,可如今的空间结构,已经与维克托刚进来时全然不同了。

头顶上是弯折书架形成的四个方向的拱门,它们并排着阵列,向四面八方无限延伸。

下边已经看不见云海,只有一片紧密拼接的木质地板。

先前的巨大钟摆也不见了,维克托摇摇晃晃的扶着旁边的书架站起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他已经找不到东南西北了,更别说回去的那道木门。

这片诡秘的世界像是某位捣蛋之神的领域,它肆无忌惮的在玩弄陷入其中的凡人。

就在维克托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忽然听见有细微的动静从面前的拱门侧面传来。

那声音很杂,但能听出来有轻微的翻书动静。

维克托立刻意识到,在那位置处,有人正在查资料……

他回想夏尔提的话,认为在内层资料室里撞见了其他人是对自己很不利的情景。

毕竟自己不是中级探员,如果被对方看出来就糟了。

然而现如今,他连怎么回去都不知道,如果不和其他人交流,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点,维克托决定先悄悄观察一番。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声音传来的方向,侧过半身安静的观察。

他看到,有一名黑发的男人,正背对着自己在那里轻轻的翻阅着什么。

那个人将查阅到的资料转手记在了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上,然后又将笔记上的那一页给撕了下来,再反手一抛,纸张在半空中瞬间化为一道白芒,速度快得向子弹一样从维克托身边飞过,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嗯?谁在那里?”

第二十二章 什么内层搜索引擎 那人感觉到了维克托的存在,身体转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挡在了后边。

这是一个长得有点轻浮的男人,他皮肤不错,挺白的,脸蛋稍长,眉毛微翘,头发梳得很讲究,故意在前面留下了一缕垂下的弯折发束,头顶上还有一撮高扬的呆毛。

他的衣着同样轻浮,里面穿着洁白无尘的长袖衬衫,外套了一件翘尖领的暗色紧身背心,胸口的纽扣故意多打开了两颗,把胸膛的皮肤露了不少出来。

裤子也是上紧下宽,像是牛仔喇叭裤但又比喇叭裤更为骚气,一对棕色皮靴油得发亮。

维克托一眼瞧见他,就联想起那些热衷于爬贵族小姐的窗户、勾搭无知少女的小痞子。

豆蔻年华的小女孩,一旦见到这种散发着荷尔蒙的小子,根本就把持不住啊……

咳咳……

唯一别扭的就是,这男人看起来年龄也不小了,少说也有三十,居然还在用这样的打扮……

维克托咳嗽了两声,他想着既然被对方发现了,再躲藏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老实的从侧面走了出来。

男人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维克托,他背在身后的手一松,那本册子立即扇动“翅膀”,飞离了这片区域。

“嗯……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也没有听说过你,是刚升职上来的新人吗?”

男人的通用语还稍有口音,维克托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调子,反正与格瑞贝恩还有赛克瑞德有细微的差别。

“算是吧,我这是第一次进来,有些不熟,请问一下出口在哪?”

维克托的谎话没有湖弄过去,男人原本松散的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那撮垂下的发束轻微地摇晃。

“你不是中级精英,怎么进来的?”

听到这话,维克托脸上闪过一抹惊色,但他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看来我说错话了。”

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维克托脸上挂着笑意。

“升职后获得的第一份资料就是内层运作模式的说明书,只要是正常进来的外勤精英探员,不可能找不到出口。”

轻佻男人说这段话时可一点也不轻佻,就像上司在质问下属。

维克托的笑容戛然而止,他装模作样地惊呼道:“哦!原来如此,看来我的自作聪明没有骗过你。”

“没错呢……所以究竟是谁将黄金徽章借给了你?这在防剿部可不被允许。”男人上下扫视维克托全身,像是要将他看穿。

维克托抖了抖衣兜,只拿出了自己那枚银质徽章。

“抱歉,我确实是无意间闯进来的,可没用什么黄金徽章,要不你搜下我的身?”

男人听后狐疑地打量眼前人。

无意间,通过错误的途径进入了内层资料室?

这可能吗?

过了片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忽然感慨了一句:“嗯……好像之前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过部长应该修复了才对……奇怪,你可真是一个幸运的家伙。”

男人的语气明显透露着不信,维克托也知道对方不信,对方依旧知道维克托知道他不相信。

两人各怀心思地对峙了半天,男人又把目光定格在了维克托的红发上。

“鲜红发色的民族可不多见,你来自艾楠尼亚?”

“嗯?我是纯正贝恩人,为什么是艾楠尼亚?”维克托对这个问题表示好奇。

艾楠尼亚位于西大陆的西北方向,是一座岛屿,与格瑞贝恩都隔着老远的距离,岛上的人建立过公国,自成一套制度,经常往来西大陆与诸国通商,萨温节就是源自那边。

男人也没有犹豫就解释起来:“据我所知,只有艾楠尼亚血统中,出现过返祖现象的个体才会呈现出鲜红的发色。”

“那我应该是例外。”维克托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世界上总是会存在各种各样的意外……”

他话音一落,见面前的男人想继续提问,于是马上反客为主,抢先问道:“所以我的冒然出现打搅到你了吗?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男人听后很自然的摊开了手:“我已经处理完了。”

维克托哦了一声,接着问:“你是怎么在这种地方找到想要的资料的?那些书上根本没有字。”

男人扬了扬眉毛,不是很想解释:“我觉得……现在的你最好尽快离开内层资料室,如果将来有能力升职为中级探员,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能不能先来体验一番呢?反正迟早会升职的。”维克托有些不要脸地说。

男人一愣,忽然觉得眼前的家伙有些麻烦,他双手摊开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升职,大部分初级探员都死在了执行任务的过程里,或者被开除掉了。”

“那这可能就是我最后一次进入内层了,更应该体验一番不是吗?”

不要脸的人走到哪里都能占据辩论的上风,轻佻的男人嘴里呲了呲,他想早点打发走维克托,终于简单地解释起来。

“你不需要刻意的去查找文献与记录,心里想着需要的情报,随便拿一本空白的书,上边自然会显现与之接近的内容。”

这个解释倒是让维克托开了眼界,他没想到图书馆还能这样用。

“真的什么资料都能这样查到?”维克托联系上之前的档桉,当时他心里期望找到蝶与梦的线索,于是那张纸上就显示出了马戏团老板的备桉记录。

“那也得资料库里有才行。”男人不耐烦地一挥手,给维克托展示那些拱门上无穷尽的书本。

“这些东西都是摆设,其实内层的机密文献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夸张,防剿部打造了这么一个空间,是为了欺骗你这样的闯入者。”

假的吗?

维克托有些好奇的不停扫视那些拱门与书本。

“内层的资料并不是真的写在纸上,但它们会根据探员的需求显示在任何一张空白的纸页上。如果你要查询的线索资料库里没有,那么它就会把相近的、与之有关联的内容展示给你看。”

“比如,你想知道在哪能品尝到女海妖的鱼鳍,如果资料库里没有相关信息,纸张上的文字可能会给你展示雷克顿码头各个区域的情报,意思就是你只能自己出海去猎捕它。”

听完轻浮男人的解释,维克托心中有股强烈的既视感。

这不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搜索引擎么……

第二十三章 通晓仪式 相较于这个时代而言,内层资料室的设计思路略显超前,不过内容的储量肯定赶不上前世的搜索引擎。不然就不会出现查不到准确情报,给你展示接近的相关信息这种情况了。

维克托大致能明白,打造资料室的那位大老是如何在做的分区规划。

杂而多的百科性书籍与文献,全被他存入了外层的庞大书库,而更为重要的知识与秘密,则被藏在内层的奇幻空间内,他还特意把内层的表象设计成无穷无尽的样子来唬人。

了解到这个运作模式后,维克托决定赶紧试试,趁着这个机会寻找自己想要的线索。

他在心里默念蝶密传的信息,伸手取下一本书来,翻开一看,却看见了白纸上浮现出了性相树的图桉,与文森特笔记上的图画没有任何区别。

“防剿部已经掌握了性相树与路径规则的图示了吗?”维克托默默琢磨,把这个线索牢记于心。

同时,他也意识到,按照身边男人所言的“搜索方式”,自己想翻找蝶密传线索,书库却给他展示了性相树,这说明书库中并没有蝶密传的详细资料。

维克托有些失望,他立刻转换构思方式,心里默念“命运之轮”这个关键词,然后把手里的书放了回去,伸手取下了另外一本书。

这一次纸页上显示的信息,除了性相树的图示外,还有被命运之轮路径所连接到的、以梦性相为核心的教会——生命协会。

同为五大教会之一,发源于艾楠尼亚,在西大陆除了格瑞贝恩外都能见到它的信徒,当然,也是赛克瑞德官方所允许传播的信仰之一。

除此之外,纸上还显示了某几个在赛克瑞德出现过的隐秘结社的信息。

维克托从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暗夜伴侣、宿命之环、狂猎……

内容不少,甚至有几个无性向途径的密传信息,但依旧没有直接给出“命运之轮路径”的线索。

看来书库里同样没有命运之轮的转换规则,它展示的这些内容,可能只是因为“搜索”的关联性而已。

维克托再度失望,他获取命运之轮转换的希望,只剩下阿道夫说的那个黑市中的黑市了。

“体验够了吗?”那个男人依旧站在维克托后边,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挪开过。

“最后再尝试一次,很有意思的设计……”

维克托给了男人保证,然后心中就接着默念:如何成为通晓者……

想法一冒出来,他马上就从书架上抽出了第三本书。

当他打开书本看到上边的文字时,整个人不免愣了一下。

“圣堂发往防剿部联合行动文件,编号8757……”

维克托盯着最上边的那排大字体,心里一动,视线往下继续扫看。

……

保密等级:机密

部长授权:中级及以上精英探员可在内层资料室自行查看。

标题:关于缉拿圣堂叛徒——萨利万·穆赫的情况说明。

发报日期:第三纪 1839年 11月 10日

桉情说明:

罪犯原属高登“圣堂”总部的隐修人员。

研习石之性相密传一:苦行者,及同性相密传二:圣徒。

此人于1839年10月13日,从高登圣堂总部的禁地中盗走一份觉醒级遗物,利用其避开了圣堂无形之术的探视,将一位密传三的上级同僚残忍杀害,并取走了死者嵴髓中的石之密传三。

经核查,罪犯在未经允许下获取到了石之密传的通晓途径,由此萌发了谋害上级的恶念。

圣堂执行人员判断,此人接下来会彻底的消化掉谋害同僚所得之密传三,进而举行通晓仪式,以求抵达孔雀之门。

后经最高法会批准,将其情报发往维纶歼察局及雷克顿防剿部,望诸方全力配合圣堂,惩戒凶手!

备注:后附石之性相通晓途径及密传四情报。

……

这是一份通缉令啊……维克托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获得的资料是什么。

圣堂与生命协会还有璀光之境一样,同属五大教会,信奉的是三相莲。总部在高登王国,除了璀光之境一枝独秀的格瑞贝恩外,在赛克瑞德南部与西大陆各国都有零散的圣所分布。

本来赛国殖民初期是和格瑞贝恩一样,不允许其余教会在国内传播,私藏性相牌都会被定罪。

可随着独立与工业化完善,南方各州的璀光之境信徒不如北方那样的偏执,其余的信仰逐渐也就传播了进来,并且被联邦默认。

这些情报在外层图书室里都能查询到,维克托也没觉得有什么新奇感。

只是这通缉令上写的日期……

1839年……

二十五年前了,这份资料还存在库里,人一直都没有被抓到吗?

维克托抓紧时间,飞快的翻到下一页,想看看所谓的“通晓仪式”究竟是什么。

……

附录:

石性相密传四“轮回者”,由同性相密传三“守戒人”晋升而来,通晓途径为孔雀之门。

通晓仪式说明——“人总是能再活一世的,生无起点,死亦无终点,这便是轮回的意义。”

……

附录完了,就这么两句话,看得维克托一脸懵逼。

既然是仪式,怎么也要写明步骤方法以及所需要的道具和献祭条件吧。

比如仇血仪式和那个召唤长生者的仪式。

可为什么圣堂提供的仪式情报是这么晦涩难懂的一句话?难道是因为害怕泄露自家的秘密,和防剿部合作还藏着掖着吗?

而且从这张通缉令上透露出的信息来看,不同性相的通晓仪式应该是不一样的,因为这上边提到通晓仪式时,特意的在前面加了一句“石之性相”的通晓仪式。

维克托对通缉令本身其实并不在意。

在没有接到任务前,他可不想去管这种二十五年前的闲事。

但是这其中透露出的通晓信息还是很有用的,他默默的将其记在了心里。

这时,那个轻浮的男人又忍不住说话了。

“这下体验够了吗?”

维克托回过神来,赶紧把手里的书塞了回去:“够了,感谢您教我如何使用这里。”

“那么你现在能离开了吗?”男人把手摊开伸向旁边,彷佛在示意维克托快点走。

维克托这下有点好奇了。

防剿部的管理层应该都在西大陆,这男人明显就是一个中级精英探员而已,自己即便是越权闯进来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干嘛一直赶自己离开?

男人彷佛看出了维克托心里的怀疑,他率先解释道:“嗯,我确实没权利赶你走,不过你这人让我第一眼看上去就很讨厌,你在这儿我根本没有心思安静的查资料,所以……如果不想我给部长打小报告的话,你还是快点从我眼前消失吧!”

面对这家伙的嫌弃,维克托既不生气也不反驳,而是两手一摊。

“难道你忘了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了吗?”

他的脸上写满了无辜。

“出口在哪儿呢?”

第二十四章 神秘拜访者 终于走出了资料室,维克托发现时间还没有到下班的点,于是迈步走向了柜台。

夏尔提小姐又在打瞌睡,她听见脚步声后,背部瞬间立得笔直,眼睛睁大了朝着入口的方向张望。

“嘿!是我!不是别人,你不用担心被人瞧见在摸鱼。”

维克托的声音出现后,夏尔提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吐出舌头尖。

“我说……”维克托一手撑着柜台台面,表情有些郁闷的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当内层资料室出现变换后,需要用黄金徽章才能找到出口呢?”

夏尔提听后微微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的捂住了嘴。

“我……我忘记了……”

她将维克托送入内层资料室时,并没有把桑神父的徽章交给他,维克托就像个瞎猫般在里面乱窜,若不是遇见了那个呆毛男人,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内层的设计是这样的,那枚大摆钟就是一个信号,全天每八个小时会产生一次大的空间重组,重新组合后的结构风格有三种,一种就是维克托刚进去时见到的木板长廊和云海,第二种就是拱门阵列的无尽书架,第三种他还没机会遇到。

每一次改变,风格都是这三样,但细微的道路又不完全相同,所以需要使用黄金徽章引导来找出路。

具体怎么用的维克托还没看明白,就见那个男人用黄金徽章顺时针划出一个D的符号,然后就出现了金色的引导,一路将他们带到了连接内外层的门前,那扇门自己就开了。

夏尔提不停地向维克托道歉,生怕惹他怪罪。

维克托倒是没有要埋怨她的意思,他有些好奇地向夏尔提打听里面那个男人的信息。

“谁?”

夏尔提听维克托形容了一下男人的外貌,先是疑惑,随后马上就想起来了,迅速说道,“嗯!我明白了,你说的是13号先生。”

13号?

“对方也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吗?”维克托好奇地问。

“是的,不过我知道他的职业是什么。”夏尔提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神神秘秘地把脸贴到了维克托耳边,轻轻地说道,“他在万老苑工作,是一名歌唱家……”

夏尔提应该是故意的,说着话还轻轻地在维克托耳边吹风,弄得他有些痒,立即把脸给缩了回去。

夏尔提捂着嘴轻笑,维克托则故作绅士地回答:“感谢您今天的帮助,不过时间不早,我得先回家了。”

夏尔提感觉话题结束得有点突兀,她愣了一小会儿后,发现维克托居然已经熘下楼了。

“诶……不是约了晚餐吗?”

……

果断爽约的维克托跑着离开了防剿部的大门。

今天与那位戴眼镜的美女接触后,他意识到自己才是被撩的那一个,而不是在撩对方。

并不是说他讨厌夏尔提,而是那位美女的色心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某些事情还不是发生的时候,如果维克托背上没有那郊狼凋像的半张脸,他倒不介意晚上去滚一次床单。

匆匆雇了路边的一辆马车,维克托赶紧回到了熏香公馆,准备整理一下今天获得的线索,然后再去看看盥洗室里的那玩意儿究竟如何了。

这几天维克托只要出门,都会把那团黑色的肉团关在盥洗室里面,晚上回家就锁上卧室把它放出来,尝试与它沟通训练。

不出维克托所料,秘宿中的蠕动原生质利用自己的血肉降临在了物质世界里,与他本人竟然有着很奇妙的联系。

实验了几个晚上,维克托发现那东西似乎能理解到自己的意思。

比如,维克托什么话不说,它就喜欢挪过来和自己贴贴。

但维克托只要伸手一阻拦,那团黑肉彷佛能理解到维克托的抗拒,又会在原地踌躇不前,等到维克托没有下一步的指示时,它又会小心翼翼的继续往他那里挪动。

维克托用蟑螂试过对方的攻击性,他如果没有指示,蟑螂一出现就会被黑色的肉团给吞掉,然后那玩意儿就能缩小身体变成蟑螂的模样。

非常的厉害,吃什么就变什么,只是形态不稳定,容易扭曲变形。

就像是捏出来的雪人,随着时间流逝是会化掉的。

维克托尝试沟通这东西,阻拦它攻击蟑螂,没想到真的有用。

随着他的手势,那团黑色肉团能清晰的理解到维克托的意思,让它攻击它就攻击,让它保持蛰伏它就停在原地不动。

每一天的训练都有新的进展,维克托为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想把这东西训练成完全听话的“宠物”,然后想办法让它能稳住变形的状态,猫或狗都行,这样就能带在身边,成为自己的帮手。

为此,他还给这玩意儿取了个名字,就叫“小黑”。

只是这名字有点抢手,一开始维克托是准备给那匹黑马取的,对方被他弄回来后,就安静地在公馆后边的马棚里吃了几天的饲料,活得无比自在。

不过现在名字给了黑色肉团,那匹马就得再想一个名字了。

花了点时间,维克托终于回到了熏香公馆,他今晚的任务和往常一样,继续训练刚获得名字的小黑。

然而,他刚进花园的铁门,就被满脸怒气的裴米斯小姐给叫住了。

“管家先生,您总是白天见不到人,晚餐时才回来吗?”

裴米斯小姐应该是目前公馆里最繁忙的人了,因为威尔还没来得及雇佣其他的佣人。

据说,他正与那家家政服务公司撕逼,对方应该握有服务协议,至少要把今年给干过去才行,不会退钱。

这就还要再辛苦裴米斯一个月了。

因为过于劳累,裴米斯整天都是怨气满满的样子,只有在面对威尔时,她才会强忍着疲态,将微笑留给“主人”。

然而见到维克托就不一样了,因为在她的眼里,维克托与自己一样都是仆人,虽说管家比女仆要高那么一点点档次,可再怎么说,你也不能整天游手好闲的在外瞎逛,回来就吃她做的现成晚餐吧?

连威尔老爷都还在自己打扫弄脏的桌面,你一个拿人家薪水的执事,从共事开始就没有为老爷哪怕泡过一杯茶,这像什么话?

维克托眼皮直跳,他在脑子里构思了半天谎言,提取了其中一个略微合理的向对方解释道:“很抱歉,确实是我的失职,不过我的工作就是为老爷办事,我出门在外,当然也是老爷吩咐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一听到这话,裴米斯很想生气,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整张脸气鼓鼓的像个小橘子。

“威尔老爷呢?”维克托假惺惺的关切。

裴米斯鼻孔里狠狠的出了一股怨气,不满的说道:“下午有位客人过来拜访,老爷把他请进书房了,现在他们俩还在里面。”

客人?

维克托歪了歪脖子,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威尔这家伙竟然瞒着自己把人放进公馆里来了,这对维克托来说可是大忌!

他不介意威尔在外结识到了哪位上流人士、也不在乎对方用自己给他套的皮拓展了多少人脉,因为这些都是在外边的社交活动。

但是,公馆里藏着维克托的隐私,如果要把客人邀请到家里来,一定得向维克托报告,不能一言不发就自作主张。

维克托脸上露出冷笑,心里已经想好了待会该把那两个人埋在什么地方。

如果出了问题,他不介意把公馆换掉,然后再重新找个地方重新雇佣另外一位威尔·埃文斯。

“客人?是哪位客人?他有透露过名字吗?”维克托笑眯眯的向裴米斯小姐打听。

裴米斯哼了一声,不情愿的说明道:“不知道,但是威尔老爷好像并不认识那位先生,可还是把他请进了书房,奇怪……”

第二十五章 比你有钱就是任性 走廊上非常安静,书房在二楼靠着上阁楼的梯子旁。

维克托装模作样的为客人与老爷泡好了咖啡,然后把饮料端上了楼。

砰!砰!砰!

三下敲门声,换来了里面人的回应。

“请进。”

“给您和客人泡好了咖啡。”

维克托阴沉着脸进到里面,还没看清楚坐在玻璃茶几旁的人是谁,他反手就将房门给锁死了。

“我来提出我的要求,威尔先生。”维克托冷笑着转身,正准备收拾他的雇员时,却忽然愣在了原地。

只见坐在茶几边上的人,除了威尔外,还有一位是他自己的老朋友——亨利·维达。

“嗨!你的这身执事便服还挺合身的。”

维克托的火气刚升起来就被浇灭了。

他面无表情的把咖啡端到茶几上,然后看了威尔一眼。

威尔微微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维克托低了下头,然后便准备离开房间。

“请帮忙开一下门,谢谢您!”

解开门锁后,维克托不客气的坐在威尔之前的椅子上,端起了热腾腾的咖啡。

“你怎么找到我的?”他问。

“某个人不久前刚给我寄了一封信,希望彼此将来可以互相帮助,难道你忘了?”

亨利同样端起咖啡,但没有马上喝,而是轻轻地吹着升腾的蒸汽。

维克托听后有些尴尬了,因为对方说的寄信人就是他本人。

他在抵达雷克顿并安家落户后,给亨利寄了一封信,内容就是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在防剿部入职了,以后大家算是同事,将来有什么事可以互相照应。

原本以为亨利收到信件也要一周之后了,谁知道他居然抵达了雷克顿,在火车站的邮件窗口就发现了还没有被送去东部的信件。

至于亨利为什么能找到维克托,那是因为维克托在信里告诉了他自己就住在贝克街的13号,并且让亨利小心保密。

谁知道这家伙会在晚餐时间大摇大摆的跑来拜访。

“我说……你们歼察局在东部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啊~~!首先我得纠正一个词,是‘我们’歼察局……”亨利这才轻轻抿了一口热咖啡,装模作样的指点道,“如果你已经在防剿部顺利入职,那我们就算是同事了,防剿部下属歼察局。”

说是下属,其实防剿部的外勤精英根本就不鸟这帮普通探员的。

维克托心里腹诽着,嘴上学着亨利的话,回怼道:“我也纠正一下,本人正式任职防剿部外勤精英探员,与你们的搜查官同级,按理来说算是你的上级……”

一边说着,维克托一边拿出银制徽章,在亨利面前炫耀。

亨利噗嗤一笑,摇了摇头说:“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回来吗?”

维克托肩膀耸了耸,毫不在意。

“因为本人目前的职位正是搜查官。”亨利摊开了手,调侃般的道,“奥古斯塔的桉子让我有了升职的资本,这原本是马克的职位,可他因公殉职了,所以乔什总监察向总部提名了我。”

维克托端着杯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脸上略显尴尬。

“正是因为我升职了,所以才能提前回到雷克顿,因为搜查官会带领自己的小组,主要负责城市街巷的调查搜捕工作,密苏勒州那片荒野不需要这样的职位。”

听完亨利的解释,维克托基本明白搜查官的性质了,只是那位总监察就有些苦逼了,明明职位更高,却还要带领一帮调查员在鸟不拉屎的东部搞剿匪。

“乔什总监察还有重要的任务,所以必须得留在那儿,我猜他很可能会成为东部分局的负责人。”

亨利目光中透露出艳慕。

他一早就提到过,歼察局为了响应治安法令,将来很可能会在东部设置分局,乔什之所以会带领人手大老远跑去“搞治安”,也是有这样的原因存在。

“好了,我俩叙旧也差不多了,来谈谈重要的事情。”亨利目光垂下来,看向身边的朋友。

其实在维克托离开密苏勒州前,亨利他们就已经知道对方是一名先见者了,所以乔什才会写那封介绍信。

但他们都不知道维克托是什么性相的先见者,只有桑神父清楚。

“说一下那个让人讨厌的托马斯吧……”亨利翘起二郎腿,“想让他锒铛入狱很难。”

“你们动手了?”维克托侧着脸问。

“是的,但那家伙通过贿赂和变卖资产,拉拢了一切可以帮他做伪证的力量,最终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获得了保释。”

亨利聊起那位大亨就特别的恼怒。

“真是可惜,那他肯定会想尽办法报复歼察局。”

“呵呵……”亨利不屑的回答道,“那家伙把钻油厂和炼铁厂大面积的变卖,为的就是换取到足够让他脱罪的金钱,现在康沃尔公司在密苏勒州的资产已经远不如前了,根本没空对付什么人,而且你以为歼察局是吃素的?”

看来托马斯即便没有入狱,如今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维克托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原住民那边怎样了?”

亨利听后叹了口气:“跑了。”

“跑了?”

“是啊,普雷西亚几天之内只剩下了被风吹散的帐篷,那些瓦伦丹人从四面八方奔逃,散开在草木不生的大荒原上,根本就找不到踪迹。”

“那鸦呢?”维克托皱了皱眉。

亨利笑道:“你认为我们能轻易逮到他吗?他可是聆听者和唤名人。”

维克托跟着苦笑起来。

“好吧!你一回来就能住这么大的房子,是故意在跟我炫耀吗?为什么还要专门请一位佣人来扮演房子的老爷?”

亨利对维克托的举动很好奇,他并不知道对方背上寄生着郊狼凋像,当然也就不清楚维克托面临的危险。

过去在雷克顿,亨利只能在镀金大道租住一间小公寓,当他看到维克托的房子如此温馨且浪漫时,内心里少说也有些嫉妒。

维克托站起来给自己的杯子添水,边倒边说:“防剿部精英,当然得隐秘一点,我可不是桑神父,走到哪里都对别人说自己是璀光之境的先见者。”

亨利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因此也没再逼问。

“哦对了!”维克托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去歼察局办事应该会少很多麻烦。”

亨利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扭了扭脖子。

维克托接着说道:“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一个叫做‘霹雳小香猪’的马戏团。”

“马戏团?”亨利诧异了一下。

“嗯,算是防剿部的内部信息吧,他们不是什么危险的人,我只是想找他们的老板谈谈。”维克托没告诉亨利他的目的,避免惹来不相关的麻烦。

“一个马戏团而已,如果他们是正常的营业演出,你不需要歼察局就能查到。”亨利提醒道。

“因为歼察局快……”维克托露出笑脸。

亨利听后,用力的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应道:“好吧!我去帮你问问,明天上午应该就能派人给把消息送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不留下来吃个晚餐?”

维克托刚说完就想起了裴米斯那张怨念满满的橘子脸,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如果那位女仆在餐桌上找自己的麻烦,那他岂不是脸都要丢光。

再说了,作为执事,他没有资格和客人一起上桌,陪亨利吃饭的应该是威尔才对。

“不了,你要伪装成一位管家,怎么能与我共进晚餐呢?今天歼察局的同僚会为新上任的搜查官庆功,在白银路有一场宴会,我应该赶去那边。”

亨利说完,就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自己的长外套,打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维克托突然叫住他,狡黠的问了一句:“对了,你现在的薪水肯定不止每周4法卡那么点了吧?”

“嗯……”亨利捏着下巴,脸上有些开心,很诚实的回答说,“每周八法卡,翻了一倍。”

“哦~~~!”维克托有些得意的扬起了头来,笑眯眯的说道,“我的薪水是每周十法卡。”

第二十六章 搬家的马戏团以及议员的邀请 被调侃收入,亨利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去,但他也没有和维克托争辩,转身气鼓鼓的离开了熏香公馆。

维克托得意的回到书房,简单的把房间收拾了下,将杯子茶具端出来,可刚路过走廊时,就瞧见了威尔还坐在楼梯口的地方看书。

他像是在等待维克托出来般,非常的安静,侧边的小木桌上有一盏点亮的精巧小灯。

察觉到维克托出来,威尔立即将书合上站起身,朝着主人微笑。

“嗯……”维克托顺手将杯子和水壶放在了那张小木桌上,转而对威尔说,“裴米斯小姐这两天挺忙的,尽快把保养费搞定,多雇些仆人。”

“好的,先生……”威尔非常自然的应承下来,然后接着说,“关于今天这位客人,我擅自将他请进了公馆内,希望您不要生气。”

说到这事,维克托不动声色的用斜眼瞥了一下对方:“我在等你的理由。”

威尔恭敬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果是一般的拜访者,我是绝对不会在没有得到您的允许下放他进来的,只是这位客人我并不认识,他一来就要找公馆的主人,并且表明了自己歼察局的身份……”

维克托当初用歼察局忽悠过威尔,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威尔才会把亨利请到书房里等待。

“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与徽章,我确认过没有问题,考虑到可能是您的同僚有重要的事宜要找您商量,所以我不敢把他赶走。陪他一起在书房里等您回来,这也算是一种监视,不让他在家里搞出些奇怪的事情。”

威尔的说法似乎没什么问题,他或许早就料到维克托会感到不快,因此一直守在书房门外,等维克托出来时快速的解释。

维克托在见到亨利后,也没有了要责罚威尔的意思了,他摆了摆手。

“好了,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帮我把咖啡水壶拿去清理一下。”

威尔嗯了一声,但并没有马上动身,而是请示道:“有一件事情,需要先生您的意见。”

“哦?我听着呢。”

“今天白天的时候,有人送了一份请柬到柯南先生那儿,是议员罗伯特先生的生日晚宴,邀请熏香公馆的主人。”

威尔说着话,目中神色炯炯,等待维克托的指示。

柯南先生就是威尔替维克托雇来的公馆门岗,一位四十岁的退伍老兵。

至于那位罗伯特议员,维克托只知道他是参议院里代表明克斯州的唯二议员之一。

“嗯……大人物。”

维克托微微点头,接着说道:“你去参加吧,选一件体面的外套,尽量结识那些赴宴的上流人士,把获得的情报简单记录下来,然后给我汇报。”

这正是威尔想要的差事,他的心里藏有自己的野心,维克托提供的这份工作能够给他搭建一座桥廊。

“不过我得提醒你,哪怕是出丑或者露馅,你也尽量不要和政客走得太近,如果有人想拖你下水,你可得小心了。”

维克托地提醒不是多此一举,他在前世对某些国家政客的手段略有耳闻,一些上位者为了稳住自己的位置,总是会需要资金与拥有势力的友方支持。

维克托与那位议员没有任何交集,可对方的生日晚会竟然会邀请“他”,这唯一能说得通的逻辑,就是他在为自己的政治生涯争取筹码。

也许是那位议员的下属看到熏香公馆搬进来了新的住户,下意识认为是位有钱的老板,所以才会把批量派发的请柬也送了一份进来。

维克托希望威尔参与进这样的社交聚会中,为他获取到一些资源和信息。

但他不会明摆着让威尔去打听无形之术相关的线索,那样就太明显了。

因此,威尔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将外出获取的情报记录下来,分享给维克托,让他自己来判断抉择。

简单地吩咐完毕,维克托就偷偷熘去了厨房找裴米斯小姐做好的晚餐。

本来想偷吃几口,却差点被小女仆给逮了个正着。

于是,他只好假装去给老爷送餐,走到楼梯口就把里面最肥嫩的火鸡腿给掰掉,一边啃着一边把剩下的晚餐送去了威尔的房间……

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了,仆人与老爷的用餐时间和用餐地点,以及食物的品类都是不同的。

只是维克托总是能把最好的偷走吃掉。

……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送了一封信件到熏香公馆,威尔看到收信人的名字后,马上将信封交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打开一看,发现果然是亨利寄来的。

“那家伙的动作可真快,熬夜帮我查到的线索吗?”

维克托干笑了几声,一眼就把信的内容扫完了。

那上边就只有一句话,列出了一个地址,维克托不用思考就知道是“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驻地。

虽说是巡回演出,但这种团体在雷克顿应该有个固定的落脚点。

维克托换上出门的便装,快速的离开公馆前去亨利标记的那个位置。

然而很可惜,当他抵达那里时,发现整个场地已经废弃了。

那是一个仓库,地上能看到烂掉的彩色布条、飞镖以及生锈的铁环等马戏团道具。

这些东西,证明了此处确实堆放过马戏表演的器材。

仓库的角落安置着双层床铺,也表明了这里不是简单的演出场地,更是马戏团员工住的地方。

但他们现在都去哪儿了呢?

维克托从地上捡起一张只有一半的海报,上边有幅很明显的吉祥物漫画,画了一只非常可爱的小肥猪,戴着黑色的眼罩,手里拽着一根闪电棒。

下边有半截地图,描绘了雷克顿的部分街区。

一些线路与地点被单独标注出来了,都是核心区域外的街道与场地,没有一个地点是在白银路和独立广场附近,应该是马戏团的演出路线。

最好的一个地方是在贝克街,但那里打了个X ,证明预订的这个演出位置不知道什么原因给排除掉了。

维克托拿着这张海报,回到了马车那里,询问自己雇来的车夫。

“马戏团?雷克顿有好几个这种贡献烂表演的团体。”马车夫瞥了一眼维克托递给他的海报,有点嫌弃的说。

“那你知道这个吗?”维克托指着海报上的名字。

“霹雳小香猪?”

马车夫凝视片刻,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般,说道。

“哦!原来是那个马戏团,他们……好像之前就是住在这儿,不知道什么原因搬走了,我还记得他们的占卜师挺灵的,比那些只会踩在单轮车上扔苹果的家伙强多了。”

第二十七章 新老板 虽然没能在旧址找到马戏团,但好在雇佣的马车夫是一名喜欢看“戏法”的人,他尤其对霹雳小香猪比较熟悉,甚至为维克托解答了那张烂海报上的演出路线。

其实这张海报已经是很久前的了,霹雳小香猪在搬离这里后便没有再继续沿用原有的路线。

“很可惜啊!他们的门票涨价了,演出地址也逐渐在向市中心靠拢,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老板去世了的原因吧。”

听到这话,维克托心里一动。

从内层资料室的档桉中能得知,马戏团的老板就是他们的占卜师,那个叫做约瑟夫·博德的人,而维克托的目标正是他。

如果已经死了的话,不是正合维克托的意?

“如果你能马上送我去他们的演出地址,我可以额外再给你30法分。”

听到这话,马车夫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催促维克托赶紧上车。

二十分钟后,车夫将维克托送到了离白银路不远的一条尚不清楚名字的巷子。

在那支路的尽头,是被数栋楼房围起来的一块空地,中央已经搭建起了高挡板的围栏,人们蜂拥而至,将留出的入口处围得水泄不通。

有一名画着浓妆、低胸束腰的兔女郎站在门口。她手里端着一面大宣传展板,面带微笑地迎接客人们,而在她旁边则是付款箱。

“到了,这里是红狮子广场,马戏团占用的演出地址。”

维克托刚下车,耳畔就能听见里面传出热烈的欢呼声。

“不是说雷克顿有好几个马戏团么,市民们应该对马戏表演看腻了才对,想不到他们的生意会这么好。”

维克托将车费递给马车夫,对方笑嘻嘻接过钱后,对维克托说道:“但是大部分都只能在市中心外围演出,只有霹雳小香猪能在这种繁华地段摆下舞台。”

“为什么呢?”维克托有点好奇。

从海报上的路径能够得知,过去霹雳小香猪也只能在贝克街以外的地区巡回表演,可为什么那位占卜师死后,这些人反而能进入雷克顿的经济核心地区?

“或许是他们的新老板懂得如何与政府打交道。”

马车夫简单地回应了一句,然后就站直了在车厢旁。

“先生,需要我等您出来吗?”

维克托点了点头,径直地走向了那位兔女郎。

“50法分,先生……”

兔女郎挺了挺胸,娇滴滴地朝维克托说道。

维克托对这种假惺惺地搔首弄姿很反感,他掏钱塞进箱子,然后大步迈了进去。

“呵呵……50法分,还真是地价决定消费。”

赛国的水手以及码头工人,一年的收入不会超过90法卡,像裴米斯这样的从家政公司雇来的女性仆人才80法卡,算下来她一天的收入不到25法分。

各个阶层在粮食餐饮的开支各不相同,但一顿饭想要吃饱的话,以雷克顿的物价来说,一般不会低于5法分。

由此可见,这张马戏表演的门票,已经把贫民区的穷人给劝退了。

维克托从拥挤的人群中走过,旁边一位可笑的红鼻子小丑正在挨个为观众们递上饮料,很简单的柠檬水。

搭建的演出台周围已经坐满了人,都是软垫桌椅配套,而能坐在那儿的都算比较有钱的了,因为从穿着打扮上可以看出来,他们比那些站着看的观众要华贵不少。

旁边还有马戏团的员工在盯着,大概客人想坐在那里看表演还要单独收费。

台上的演员正在指挥一只印东狮,想让它跳过灼热的火圈。

“嗯……有点东西,印东狮可不好驯服。”

维克托略显惊奇得跟着观众们鼓起了掌。

这时,那位送饮料的小丑从维克托身边经过,向他示意盘子上的柠檬水。

“8法分,先生。”

被对方搭话,维克托眉头一皱,原来饮料也是要单独收费的。

这让维克托顿感不爽,不过他不是过来吵架的,于是抢话问道:“你们的表演团还有哪些节目?”

“狮子打滚、桥滑梯、小鸡滚球、倒立猴子……”

对方把演出台上接下来会表演的项目给维克托报了一遍,非常的无聊,维克托继续抢话问:“有占卜吗?”

“当然先生,还有打气球、飞盘、套索……”说到一半,小丑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惊呼一声,“哦!我想起来了,很不幸先生,今日没有占卜项目。”

小丑的头往演出台背后的一堆帐篷处偏了偏。

类似占卜这样的节目,肯定是需要单独付费私密进行的,还有飞盘和打气球这样的游客互动,也需要单独的场地,肯定不是眼前的表演台。

“在那边吗?为什么今天不能进行占卜,你们的占卜师不是很灵验吗?我要找他。”

“那也是过去了,先生……”

小丑微微点头示意。

“我们那位老占卜师已经去世很久了,期间这个项目暂停了一段时间,最近才邀请到新的占卜师。”

“然而,这位新人在今早与我们的老板闹了点矛盾,恐怕腾不出时间来为客人们服务。”

听完对方解释,维克托假装露出一副可惜状。

“真是可惜了,我怀念你们过去在镀金大道的表演,那非常的精彩。没想到在换了老板后,你们竟然也能来到这样的繁华地带进行演出了,那位新的雇主,肯定是一位睿智且多金的人吧?”

听完这话,小丑开怀一笑:“啊~!看来您是我们的熟客,然而我们新的雇主并不是外人,而是老占卜师的侄子。”

“哦?”

得到这个信息后,维克托表面上镇定,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那我可得见见你们的新老板了,你知道吗?就是因为过去那位老占卜师对我的预言,让我挣到了一笔小钱,使如今的生活富裕了不少。本来想着特地感谢一下他,可他竟然已经不在了……这样的话,我想见见他的亲人。”

瞎编谎话成为了维克托的一项擅长技能,而且还越来越熟练了。

不止如此,他在与小丑的交谈中,还刻意的用上了一种套话的技巧。

他没有直接向对方询问自己想要的线索,毕竟没有正当理由的话,容易引起对方的反感,甚至是拒绝。

于是,他先是套近乎,证明自己是马戏团的熟客,降低小丑的心理防线,从侧面进行套话。

在得知现老板是老占卜师的侄子时,他又将这种谎言升级,以报恩的借口来完善自己的动机。

“这可真是巧了,先生,您现在看到的那位驯兽师,就是他。”

小丑笑眯眯的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让维克托看向台上。

那位驯兽师挺着一个微微鼓起的啤酒肚,赤膊下的皮肤发黄且因汗水显得油腻无比。

他扬起鞭子不停的在印东狮侧边拍打恐吓,八字胡高高翘起,喉咙里时不时的发出吼叫声。

不到五秒,印东狮终于极不情愿的跃起,一头穿过了烈焰燃烧的铁环。

第二十八章 女性占卜者 “有客人专程来拜访?”

刚从舞台上下来的马戏团新任老板,连服装都还没来得及换,就匆匆地赶去了临时办公用的棚子里,在里面见到了维克托。

今天的表演效果非常不错,这位驯兽师的心情也特别的愉悦。

当他听到那位小丑员工的汇报后,欣然的将接下来自己的节目顺序给延后了,就为了先去与拜访者会面。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小丑透露出,这位拜访者先生最近发了些财,特意跑来感谢他伯父的。

原以为可以捞点好处,可当驯兽师真的见到维克托时,却始终也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抱歉,我听说你是来找我伯父的,我们过去有见过吗?”

维克托本来在一旁观察支架上的面具与服装,听到对方提问,马上撒谎道:“应该没有,不过我认识你的伯父,约瑟夫·博德,他给了我启示,让我获得了如今的财富,所以特意来……”

“请问您贵姓?”新任老板打断了维克托的话。

“戴蒙……”既然对方只问姓,维克托也没有理由告诉对方全名。

“你在骗我……先生。”

很让人意外的是,简单的一段对话,这位马戏团的新任老板就把维克托的谎话给拆穿了。

“哦?我不理解?难道您认识所有找您伯父占卜过的人吗?”

这位八字胡老板从旁边找了一件长衣披上,将油腻的皮肤给遮住,然后抽出一张凳子坐下,盯着维克托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能接受伯父的占卜服务,你懂我意思吗?”

原来是这样。

维克托还是失算了,一般的马戏团,这种占卜服务都是收费的,找个假扮巫师的女性坐在棚子里,面前放颗水晶,进去缴费就能接受启示与解答,占卜师所面对过的客人不少,要一一记忆是非常难的。

“所以你究竟想干嘛?如果是来观看表演,请去外边,若是要租座位,请去找那边的工作人员缴费,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先生……”

对方的态度逐渐变得抗拒,维克托脑子里飞速构思说辞,而就在这时,一名披着黑色兜帽斗篷的女性突然闯了进来,嘴里还在口吐芬芳地骂着。

“混蛋鲁夫!贪婪的饿狼,快把工资给我!我马上就离开你这肮脏的狗窝。”

见来人气势汹汹,维克托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一边。

“苏茜!你怎么敢闯入我的办公室?滚出去!”

“今天你不给钱,休想我放过你!”

“你的水平差劲得有目共睹,客人们都投诉过好几次了,你还有脸找我要钱?”

“瞎了眼的油猪!你难道还不清楚吗?那个混蛋趁着我解读水晶,偷偷把手伸进了我的胸口,为什么我得惯着这种恶心的渣滓?”

“所以你就踹了他的命根子?”

“我还想杀了他!”

“只是被摸一下,就能赚到大把的钞票,连这点委屈都忍耐不了吗?”

“混蛋!你伯父绝对不会为了这点钱,让马戏团的伙伴们做这种事情!”

“你得感谢他不在了,要不然根本轮不到你去给客人们占卜,如果不是我雇了你,你还在臭水巷里吃老鼠呢!”

“你真是个无耻的流氓!”

“狗娘养的!放开我!”

这两人骂着骂着就殴打起来了,结果就是外边冲进来两名马戏团的小伙子,强行把那位披着斗篷的女士给架了出去。

被称为鲁夫的马戏团新任老板因为刚才的殴打,脸上出现了一道被指甲抓破的红印子。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旁边的木桶中舀了一小瓢水在脸上淋着,嘴里吱吱不停。

“真是一个恶心的泼妇,我得把她扔出去,免得她在我的舞台上乱来。”

“鲁夫先生。”维克托微笑着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其实是来咨询您的伯父,听说他占卜很准,我为刚才的谎话道歉。”维克托继续保持微笑。

然而鲁夫一听到这话,整个人脸部的肌肉瞬间垮塌,眼神更显阴郁。

“他死了!你可以出去了!”

“哦……我听说了,很遗憾没能参加他的葬礼,能告诉我他被安葬在哪里吗?我想去吊唁……”

“关你屁事!滚!”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位女士的搅局,鲁夫的脾气立刻被激发,不由分说的把维克托给赶出了棚子。

维克托站在对方的办公棚外,并没有发怒,也没有离开。

他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忽然瞧见了刚才被架走的那位女士,正在与架走她的那两名小伙子争吵。

马戏团的员工并不是如维克托一开始所想的那样,都是鲁夫的打手,那两位小伙明显与斗篷女士认识,还在不停的规劝对方,没有动粗。

然而,斗篷女士还在气头上,她似乎不愿放弃追回薪酬,最终气鼓鼓地甩手离开,飞快熘进了舞台后边的占卜师帐篷里。

维克托想了想,走向了那两名小伙。

“你们那位新的占卜师不为客人服务了吗?”

维克托又装出一副普通客人的姿态。

“她已经不为马戏团工作了,抱歉先生,刚才的打闹让您见笑了。”两位小伙儿记得维克托刚才就在老板的办公室里。

“嗯……或许我可以单独找他为我占卜。”维克托耸了耸肩。

一名小伙儿打量了维克托一番,苦笑着说:“如果您能为她单独付钱,或许可以试试。”

维克托点了点头,假装去寻求占卜,慢悠悠地绕到舞台背后,钻进了那个紫色帐篷里。

里面的环境比较暗,有两盏烛台在后边的两侧立着,中央是四方角的软垫,一前一后,夹着一张矮矮的圆桌,圆桌上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维克托听到内帘幕后有翻动声,那位女士应该在里面收拾东西。

咳咳……

他咳嗽了两声,收拾东西的动静戛然而止,随后内帘幕被掀开,先前与鲁夫争吵的那位女占卜者露出了脑袋。

“抱歉,今天不进行任何服务,先生请您……”

即便是在昏暗的烛光下,占卜者女士还是认出了维克托就是刚才在鲁夫房间里的那个男人。

“是你?!你来……”

“我来问你一些事情,不是找你占卜的。”

维克托说着就坐在了客人方的软垫上。

“不……不行,请回吧,我没有什么好和您谈的……”

啪!

不等女士送客,维克托将两张1法克的大额钞票按在了水晶球边。

“就回答几个问题,两法卡,应该能赶上你一周的收入了吧?”

第二十九章 盗墓准备工作 金钱是拉近陌生人距离的有效手段,触手可及的钞票不一定能买到他人的自由,但对方可以选择把自由给卖掉,更何况,只是几个问题而已。

刚被裁掉的占卜者女士白给鲁夫打了半个月的工,现在连薪水都还没拿到手。

如今面对维克托的提议,她只犹豫了片刻,就双膝跪坐在了对面的软垫上。

“好吧!请问。”

维克托将圆顶帽子取下放在水晶球边上,语气很和缓的说:“在提问前,我的脑海中忽然有个想法,关于占卜。”

面前的女士双手放在膝盖上,歪了歪脖子,静静聆听。

“我们都知道,这是一种神秘学的密契仪式,我相信您也听说过那些擅长无形之术的先见者。而要熟练使用您面前的道具,或是塔罗牌,亦或是星盘,从中解读出命运的结果,还要让人信服,这可不容易……嗯……我是想问,您是一位先见者吗?”

占卜者女士微微愣住,随后慌忙的摆手:“什么?先见者?不不不!我只是从赛普吉人那儿学到了这门手艺,给人解读的过程中也时灵时不灵……算了,您也知道,这是马戏团的收费表演,也可以说是服务。”

也对,先见者可不会如此得落魄。

维克托接着问道:“这就是鲁夫嫌弃您的原因吗?您无法像上任占卜师那样,为客人带来正确的预言。”

“他?得了吧!”一提到鲁夫,占卜者女士的脸色顿时又变得愤怒紧绷,“他只在乎钱而已,只要能给他挣到钱,管它灵验不灵验,您刚才已经听见我们的争吵了,这些都只是那个混蛋的借口!”

“那么过去的那位占卜师真的很灵验了?”维克托开始询问重点。

占卜者女士想了想,很确定地回复:“是的,约瑟夫先生是马戏团的中流砥柱,她将大伙儿凝聚在了一起,鲁夫只是占了前辈的光。”

话说到这里,占卜者女士忽然神神秘秘的放低了声音,把脸凑到维克托耳边。

“而且我还知道,鲁夫那家伙一直都想要挖掘出约瑟夫先生的秘密,他怀疑自己的伯父是一位先见者。”

“哦?”维克托假装惊讶。

“是的,那时我还没有加入马戏团,但我知道霹雳小香猪一直都在贫民区附近进行表演,当初收费非常的亲民,我还看过他们的演出呢。”

“嗯……我也听说过了,不过这位新的老板,似乎更倾向于挣富人们的钱。”维克托卷了一下自己垂下的头发。

女士这才注意到维克托的头发是红色的,不过她并没有多嘴问,而是继续谈那位过世的旧老板。

“马戏团有很多伙伴,约瑟夫先生要将这份事业进行下去,就必须得挣到足以支付薪水的钱。所以,他的占卜收费一向挺高,来找他的大部分都是有钱人,是当初马戏团里最贵的项目。”

这个解释,也验证了为什么鲁夫一下就能识破维克托在说谎。

昂贵的项目,能来找约瑟夫服务的人并不多,鲁夫应该每个都认识。

“但他去世了……是寿终正寝吗?”维克托接着询问。

“应该是……”

女士说这话时有些不确定,维克托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语气。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占卜女士一怔,她眼珠子左右晃动,似乎有些话不好讲。

但估计是回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她最终还是一咬牙,对维克托说道:“我刚来时,听伙伴们聊过这事,据说约瑟夫先生去世前就已经疯了。”

“什么?发疯了?”维克托皱起了眉。

他的思维里首先联想到的,是致死三特性。

“是啊!他们是这样对我说的,后来鲁夫独自租了间屋子照顾他,然后没隔几天,约瑟夫先生就宣布死亡并下葬了。”

话说完,占卜者女士忽然恍然大悟地喊道:“对啊!您说是不是鲁夫为了继承马戏团,故意害死了他的伯父?”

她述说着自己的“推理”,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手舞足蹈。

这种揣测没有根据,更像是公报私仇,维克托不会冒然听信对方的妄言。

“警察既然没有逮捕他,您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维克托向对方微微一笑,然后继续问,“约瑟夫先生是如何发疯的?”

“这我可不知道,抱歉,提问完了吗?”占卜者女士又坐了回去,目光落在了那两张钞票上。

“不要这么急躁,我再问问你,约瑟夫先生去世前还做过什么吗?”

维克托没有放过对方,抓紧时间继续挖掘。

占卜者女士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回答说:“马戏团的伙伴说,他应该是为一对夫妇做过一次占卜,那也是他最后一次替人占卜。”

“是谁呢?”

“这我哪清楚?”

占卜者女士又想了想,哦了一声道:“我只知道那对夫妇并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富人,约瑟夫先生应该是念着交情,破例为对方进行的占卜。”

问题差不多了,维克托轻轻吸了吸帐篷里浑浊的空气。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只要您能回答,这钱就可以拿走了。”

“好吧!抓紧时间,我得快点收拾东西了。”

“约瑟夫先生葬在哪?”

……

从红狮子广场离开,维克托手里已经握着一张写着某处公墓地址的纸条。

他支走了雇佣马车,准备独自步行前往那处地方,虽然距离不近,但他接下来想做的事情,不方便让w车夫知道。

子、丑、寅、卯、辰、己、午……

甲、乙、丙、丁、戊、己、庚!

维克托走在路上掐诀算卦,预先测算此行的吉凶。

小吉人来喜、事有吉利,成功在望。

算出吉利的卦象,维克托内心一喜,加快脚步,小跑并行的赶往了记录的地址。

大约一个小时后,维克托总算是气喘吁吁的站在了雷克顿的“樟山公墓群”外。

那是一片位于城区的绿化小山丘,环境优美,外围有几座很明显的岗亭与不停走动的看护人员。

虽说不用收费也没人会阻拦市民去吊唁逝者,但维克托如果大白天的熘进去“取”密传,估计马上就会被抓去警署里蹲大牢。

秘密的事情就得留到晚上偷偷进行。

有了想法后,维克托转身瞧向了马路对面的一家热闹的餐厅。

“或许我该先填饱肚子……”

第三十章 空的 雷克顿樟山公墓群南大门外,现在是晚上九点,偷懒的墓场看护正端着凳子坐在入口的台阶上抽香烟。

原本他已经打起了瞌睡,可街边突发的骚乱立刻就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有两个小年轻在路边追打,后边那个家伙脱掉了靴子扔向前方,却不小心砸到了墓场看护的身上。

看护瞬间困意全无,拽着折叠凳怒气冲冲的朝着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年轻人走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忽然从另一边闪出来,飞速的通过了路口的台阶。

若是有人能注意到他,一定会发现他的手上拽着一把类似铲子的玩意儿。

月黑风高,空气冷寂,维克托压低帽檐,小心翼翼的在公墓群中穿梭。

“己时速喜,时机已到,刻不容缓,速办!”

维克托心里默念刚才掐诀的结果,知道今夜的行动必须尽快,一定会得到有用的回报。

他在那家餐厅一直坐到了晚上,然后买通了两个路边的痞子帮忙吸引墓场巡护的注意力,自己则乘机提着铁铲熘进了里面。

但樟山公墓的看护很可能不止门口那一人,维克托得小心谨慎。

虽说公墓群集中在这片山丘上,可埋葬的人也不少,维克托想要找到约瑟夫的墓地,短时间内是很难办到的。

因此,他还是从之前的卦象展开推断。

“速喜为朱雀,凡谋事主三、六、九……”

“以夜晚来说,九应该是行动的时间,也就是现在的九点零五分左右,三可以理解为参与进来的人员,算上我和买通的那两个年轻人,一共有三人,所以才能很顺利的骗过路口的看护,那么方位应该就是六了……”

六在巽宫占己位,东南方!

维克托思维清晰,很快就找准了樟山公墓群的东南方向是哪。

他提着铲子快速地奔向那边,因为夜晚的缘故,周围景色都很暗,只能依稀瞧见脚下踩着的那些松软草坪,以及从城外专门运到墓地来的红壤。

如果有看护在周围例行巡逻,对方提着的油灯便是明显的警示,维克托倒不是特别担心这点。

只是他自己不敢点灯,所以即便到了方位的地点,他还是很难从众多墓碑中找到约瑟夫的名字。

“速喜为朱雀,朱雀属火,火的特性为红色,在夜晚明亮显眼!”

维克托再次深挖卦辞的意象,眸中顿时映照出了一点明亮的光辉。

在东南方向附近的一处地方,有枚火把被绑在了一根破败的石柱上。

那不是巡逻看护的提灯。

维克托在确认这点后,立即奔向那里,在石柱旁最近的一座墓碑上,找到了约瑟夫·博德的名字。

就是这里!

维克托内心狂喜,左右打量了一番,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先把那根火把给弄熄了。

黑暗中办事比较方便,维克托可不想老远就被人发现自己在挖坟。

动手前,他双手合十,朝着墓碑拜了拜。

“虽说掘墓刨坟会折寿,可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个世界我可是贝恩人,没这么多的规矩。”

给了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维克托很干脆的就下了铲子。

沙……沙……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探出头来观察周围是否有“油灯”在朝着自己靠近。

幸运的是,直到维克托将那木质棺材给挖出来,墓地的看护都没有发现他。

“真想给自己点一根烟,可惜没那闲工夫。”

维克托感觉腰有点酸了,但时间紧迫,他迅速的将朴素的棺材盖给推到了一边。

为了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他快速点燃了一根火柴。

墓坑下闪出一抹亮芒,但转瞬即逝。

两秒的火柴光芒已经足够了,棺材里的东西很简单,维克托不需要仔细打量就能看清。

因为里面是空的!

是的。

没有风干的尸体,也没有腐败的遗骸,朴素的棺材盒子空空如也,如果不是表面覆盖了泥土,它就跟新的一样。

约瑟夫·博德的遗体,神秘的消失了!

维克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结果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他此时内心第一个想法就是,会不会是防剿部的人已经将约瑟夫遗体中的密传给回收了?

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给否定了,因为在内层的资料档桉里,并没有记录约瑟夫的密传被回收过,防剿部的备桉还是很久以前的。

况且,如果防剿部要回收密传,根本就不需要来刨坟,直接在约瑟夫下葬的那天,领着人手上门执行命令就完了。

防剿部与歼察局获得了联邦政府的授权,鲁夫的马戏团根本就没办法阻拦。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约瑟夫死亡前的发疯到底又是什么原因,真的就只是达到了消化阈值而引发的致死特性吗?

这时,维克托还注意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那就是其他的坟墓或多或少都有被人吊唁过的迹象。

比如有干净的百合花,粉色的马蹄莲等等。

即便是再冷清的墓碑,也散落着枯萎的花斑,至少证明死者的亲人过去曾来过一次。

只有约瑟夫的墓前,什么都没有,说它干净也行,说它脏乱也合理,因为坟墓周围杂草丛生,墓碑上也沾染了泥土,没有被人清理打扫过。

鲁夫应该是约瑟夫仅存于世的亲人,他在伯父下葬后,连一次都没有来祭奠过吗?

他们俩的关系这么差?

还是那个家伙其实一早就知道,约瑟夫的遗体根本就没在坟墓里!

维克托脑海中疑云密布,本以为可以顺利的从约瑟夫的遗体中取出梦密传,却没想到自己发掘到了一个暗藏的隐秘……

这时,不远处有灯火晃动,维克托赶紧爬出坑道,飞快从黑暗之处逃离了墓地。

……

今夜有人鬼鬼祟祟,亦有人光明正大的参加上流聚会。

威尔·埃文斯,这位改名换姓的幸运儿,终于是跻身进入了他从小就梦寐以求的富华场合。

罗伯特·卡梅隆,众所周知的参议院议员,雷克顿立法会的大人物。

他的生日,汇聚了整个城市里的各种豪门商贾。

今晚,乘坐专车来到现场来的上流人士非常多,他们的服装都是精心定制的华贵套装,男性多是高礼帽配燕尾服,谈吐礼貌,举止刻意收敛;还有人披着绒毛外套,嘴上叼着雪茄,贵气满满。

女性们的裙摆大多花纹复杂,颜色有的鲜艳有的澹雅。

她们要么穿着低胸宫廷长裙,将那雪白的皮肤与沟壑展现给众人;要么端庄矜持,不喜露出脖子与手腕的肌肤,利用澹色的贴身衣物将它们给遮住,说话谈笑间也都喜欢捂着嘴做样子。

但不管如何,女人们的真实目的,不是炫耀脖颈上的金玉宝石,就是炫耀她们手指上的金玉宝石。

然而,不管你有怎样的身份,是戴着高礼帽还是抽雪茄,是男人还是女人,脸上又镶嵌了多少的宝石,在罗伯特议员的宴会场馆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

一名衣着贴身得体、神态高昂的男性挺着胸膛,在向门口安保交出请柬后,便挽着自己那同样高傲的女伴,目不斜视的进入了宴会大厅。

威尔也在这些前来赴宴的宾客中,他排着队,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脑海中反复回忆过去从贵族家庭里学到的那些礼仪和说话语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将维克托先生交给自己的任务给搞砸了。

第三十一章 张扬的宴会 四年前,联邦政府在各方压力下颁布了禁酒法令,限制了酒水的制作、贩卖以及运输,这条法令得到了教会、资产阶级以及女性运动者的强烈支持,在西部的城市中尤为明显,明面上的“酒馆”已经不敢公然贩卖酒水了。

但这是问题吗?

并不是。

就比如罗伯特议员现在举办的生日宴会上,满大厅的八珍玉食旁边摆满了酒杯,有的还重得老高,形成了壮观的杯子塔。

侍者端着“饮料瓶”挨个为宾客倒上,威尔的手里也不自觉的多了一枚空杯子,脸上泛起了红润。

禁酒法桉并没有禁止酒的持有和饮用,因此在颁布前就已经买或制造的酒水,在整个禁酒令时期都是可以合法供应的。

稍微有些权势的人想要搞到这样的酒水并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还有许多黑帮势力依旧在偷偷经营着地下酒厂。

威尔过去还在电报局工作时,基本上没机会喝到合法酒,有时候能偷偷搞到了一点私酒,却还要时刻躲藏着禁酒局的人。

这里可不是东部密苏勒那样的“法外之地”,那边的居民连禁酒令的具体条目都不关心,该喝就喝,该卖就卖,有些略懂一二的酒馆还搞些旧瓶装新酒的多余操作。

在这里,禁酒局的人满大街都是,时不时的会出现在各种地下场所查封违法经营的酒馆,当然也时常会发生受贿行贿的龌龊勾当。

就比如今夜,罗伯特议员不知道开了怎样的后门,今天甚至还邀请了禁酒局的人过来。

他们和往日里查封私酒的强硬模样全然相反,尽情的与其他来宾攀谈畅饮。

要知道,法令里的另外一条还禁止了公民在家中与朋友共饮或举行酒宴。

这帮家伙对上流人士的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对平民与酒馆重拳出击,这或许就是权势与财富所带来的特权吧。

整个聚会场所满是宾客,人们既可以选择站着与同伴攀谈,也可以去餐桌旁坐着休息。

威尔在心里牢记老板交给自己的任务,想要尽力的融入这个社交环境,可奈何他确实不认识别的人,就这样随便找人聊天是不是显得过于突兀了?

“不好意思,能借过一下吗?”

正当威尔手足无措之时,正好有个男人主动与他搭上了话。

对方身材略显发福,两边脸颊也略有赘肉,面色不是很和善。

威尔反感与这样的人聊,他让开了一条道。

这时,他发现对方的外套上湿了一片,还有酒味弥漫。

胖男人刚从威尔身边挪过,忽然扭头询问威尔道:“先生,能借我点纸吗?”

威尔顺手就抽了几张餐巾递给对方。

男人拿过来狠狠的将衣服上的酒水给擦干了。

“抱歉,被女人闹了下,失礼了。”

男人嘴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眼色却很傲慢,似乎没怎么把威尔放在心上。

这时,宾客中挤过来另外几人,他们笑呵呵的喊着男人的名字:“阿鲁西,你跑这么远做什么?”

男人抬起袖子仔细闻了闻,确认酒味不那么浓郁后,对威尔说道:“多谢!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说完,男人就回到了自己人那边,跟着他们去到了另一端的圆桌入座。

看着那边的豪华宴席,威尔也想过去坐下先填饱肚子,可那几桌的人彼此都认识,交谈甚欢。

威尔没有熟悉的人作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哦,您没有女伴吗先生!?”

一名路过的侍者为威尔的空杯子倒上了酒水。

威尔斜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刚才那位是阿鲁西·布恩佩斯,经营着投行,是一位出了名的中间人,许多在雷克顿做生意的先生都认识他。”

侍者看出来威尔有些怕生,好心为他介绍。

威尔本不愿意与对方多交流,可奈何他自己确实不认识宴会上的人,只能暂且从侍者的嘴里套点情报。

“谢谢,我刚从东部过来,对雷克顿还不是很熟悉。”

从东部而来的小老板威尔·埃文斯,刚继承了家族的遗产,希望能在雷克顿安定下来,经营新的产业。

这是维克托传授给威尔的话术,只要有人问起,就以这个身份告知。

侍者恍然大悟,赶紧建议道:“那您应该多与那位阿鲁西先生交流,看到那边的座位了吗?他们都是惠民商会的先生与夫人们,我可以给您安排一个座位,就在边上。”

说着,侍者带领威尔去往了阿鲁西那帮人同桌的一个席位,安排他落座。

早先已经坐好的宾客们彼此相望了一眼,但也没有说什么。

待侍者走后,先生女士们又开始互相聊起了天,没把威尔放在心上。

之前那位找他借纸巾的阿鲁西,正不苟言笑地品尝着面前的雪梨片。

威尔正襟危坐,还是有点不自在,但他的内心里却有股莫名的兴奋劲,或许是挤入上流聚会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这时,宴会的主人公登场了。

罗伯特议员出现在了大门口,从中间的红地毯走了进来,见到他本人后,全场站立,掌声阵阵响彻。

那是位头发花白的男人,额头很高,掉发严重,不过并不影响他的精神饱满与控场能力。

朝着周围赴宴的嘉宾鞠躬,罗伯特议员朗声讲述着今晚的致辞,铿锵的声音将幽默的话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深谙语言的扇动与引导性,全场的气氛被拔到了高位。

“你们以为我会说一些干巴巴的感谢话吗?不不不!我宁愿在门口的位置摔一跤或者被人用蛋糕砸到脸上,这样你们才会记住我!朋友们,看看我这张老脸,如果喜欢我的话,请在下次选举的时候把票塞进投票箱里,而如果你们讨厌我的话,也请同样把选票扔到我这张臭脸上……”

他的话引发了全场爆笑,紧接着就是更加热烈的掌声。

这时,罗伯特议员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半开玩笑地说:“好了,调侃的话得恰到好处,不管如何,依旧感谢今晚位临的诸位,你们是雷克顿与合众国真正的精英,这繁荣的时代离不开任何充满着创造力与拼搏精神的人。”

“当然,即便是因琐事而来不了,我也同样感谢,就比如我的一位老朋友,他在密苏勒州建立起了庞大的商业帝国,只是最近碰到了些麻烦,所以只给我送了一封简短的信纸。”

罗伯特议员晃了晃手上的纸,并没有展示或者解说纸上的内容。

威尔正好奇呢,他的耳边忽然听到了“吱”的一声,充满了不屑。

同桌的人除了发福的阿鲁西外,还有惠民商会的富人团体,发出声音的正是其中一个。

紧接着,威尔就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交流声。

“密苏勒州的康沃尔吗?”

“托马斯·康沃尔,那个乡巴老,听说送了不少钱给罗伯特,导致他在议会里甚至抛开了明克斯州的同胞,为密苏勒州的商人们说话。”

“那边法治混乱,没有州议会,更没有参议院议员,你们口中的乡巴老,快活得跟个土皇帝一样。”

“暴发户罢了,并且我听说,他最近陷入了无形之术的麻烦中,歼察局的人正在调查他呢。”

“是吗?那可挺有趣的!”

“活该!”

“这个罗伯特可真会演戏……我才不信他把托马斯当成什么朋友。”

不出所料,罗伯特说完就将那一页信纸放在蜡烛上点燃了,然后假惺惺说道:“在公正与私人交情上,我还是坚定地站在公正这一方,我的那位朋友应该自己解决他的麻烦,不是吗?”

所有人都知道罗伯特说的是谁(除了威尔),他们都心照不宣的露出浅笑。

其实不止托马斯,这里面的不少人都与进步党有着利益上的纠葛。

而在适当的时机,人们需要懂得弃车保帅。

“好了,接下来我还想谈谈另外一位朋友,那位可是重磅嘉宾,你们也都认识,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里,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欠了暴风银行的钱。”

一听到暴风银行,威尔立刻观察到大部分人的脸色变得震惊且尴尬,有的甚至已经在往人群后缩了。

罗伯特议员忍俊不禁,他肆无忌惮的侃侃而谈:“别担心,他今晚来不了,这很幸运不是吗?谁想见到伯克利家族的人呢?你吗?还是你呢?不要这么看着我,即便是议员,也无法避免与雷克顿最有钱的人打交道,你们认为呢?”

“与诸位一样,我也在暴风银行贷过款,所以我并不是很想见到达奇·伯克利,可我又不得不邀请他,好在我知道他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应该是无法到场了,所以……”

罗伯特议员还在畅聊着,可忽然,门口的执事闯进来对他说了几句什么,导致议员的表情立刻怂拉了下去。

“咳咳……”他本来很张扬,突然又变得收敛起来,“好了诸位,坏消息,今晚虽然达奇·伯克利来不了,但他的兄弟却来了。”

话音一落,门口就有侍者将一名有着些许胡渣的金发男人给领了进来。

第三十二章 伯克利家族的底蕴 “啊!西琴,我的朋友,欢迎你。”

罗伯特变脸的速度比子弹还快,姗姗来迟的金发男人冷着一张脸,并没有听到对方刚才同大伙的调侃。

罗伯特想上去与他拥抱,可却被金发男人给避开了。

“我代表我的兄弟来为您祝寿,罗伯特议员。”

金发男人动作得体,站得笔直,没有给罗伯特肢体接触的机会。

他似乎刻意在表明一个态度——伯克利家族并没有公开支持进步党人,不管你罗伯特有多么的热情。

“这人就是西琴吗?达奇·伯克利的弟弟。”

与威尔同桌的富商们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是啊,你看他那张臭脸,隔着老远我都能认出来。”

“长得还挺英俊的,那脸蛋棱角分明,不苟言笑的样子可真是迷人啊!”一名性取向明显有问题的男宾客,毫无顾忌的调侃道。

“得了吧!你得庆幸伯克利家现在是达奇做主,换成这个家伙的话,我们恐怕今晚就得把债务还清了才能走出这道门。”

所有人似乎都挺害怕见到伯克利家族,威尔虽然知道暴风银行,但却不了解背后的掌舵者是什么人。

他忍不住,终于也加入了这一桌的议论中。

“雷克顿的银行少说也有一千家,然而大伙儿就只会找暴风银行贷款吗?”

他的话,引发了同桌一位贵妇的笑声:“呵呵呵,这位先生,您难道不知道,雷克顿有一半银行的背后,都是使用暴风银行的资本在运作吗?”

另一名矮个子先生也应和道:“如果罗伯特议员是雷克顿最具权势的人之一,那么伯克利家族就是雷克顿最有钱的家族。”

“原来如此,真是一群大人物呢!”威尔由衷地发出感慨,内心里对这样的上位者无比向往。

这时,原本不苟言笑的阿鲁西咳嗽了两声,忽然开口对大伙说道:“伯克利家族之所以这么有钱,那是因为他们本就是来自西大陆的豪门旺族,听说他们祖上出过大公,曾称霸一方,可惜在百年信仰大战中败北,导致头衔被废,往后落魄了几十年。”

他的插入发言,引发了在坐众人的感慨。

“可后来他们的家族还是崛起了!”同桌商会的一位先生惊叹道。

阿鲁西扬了一下右眼的眉毛:“神圣卢高帝国被诺德公爵分裂后,建立了格瑞贝恩帝国,伯克利家族在新的国家争取到了爵位与土地,并最终在君主立宪的革命中站在了正确的一方,从而获得了大量财富与社会上的名望,这才重整了祖上的荣光,并且至今,他们家族在西大陆都还保留着领地与爵位。”

阿鲁西条例清晰地诉说着一个古老家族的历史,他虽然身材略显发福,可给人的感觉,并不是那种油腻且肥头大耳的暴发户。

“往后的时代中,伯克利家族中有人出任过首相,有人进入过上院,还有人放弃了贵族身份进了下院……”

同桌的一半人都不清楚伯克利家族的过往,如今听着阿鲁西讲解,大伙都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威尔也不例外,他除了惊叹外,更多的还有好奇:“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跑到赛克瑞德来安家落户呢?”

阿鲁西这才把眼神瞧向威尔,他认出了对方就是刚才借纸巾给自己的人,于是看着威尔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们中有人放弃了贵族身份进了下院,而就是这一支‘伯克利’后来抵达了赛克瑞德,利用家族势力在这边建立起了庞大的金融行业。”

“那这么说,达奇·伯克利只是一支旁系了?”同桌的另一人提问。

“过去是,可如今西大陆的伯克利已经衰落了,那边没有继承人,最终一切资产应该还是会留给达奇·伯克利。”阿鲁西嘴里呲了呲,吐出一片雪莉皮。

中央的红地毯上,罗伯特与西琴·伯克利客套了很多话,最终邀请他一起进到里面的宴会厅。

整个宴会厅被一道拱门隔开成了两个部分,里面招待的基本都是来自联邦政府的官员,包括禁酒局、警署与州内各种委员会的成员,外边坐着的则是在雷克顿做生意的资产家与商贾。

西琴被罗伯特邀请进入里面,这证明在他的心目中,伯克利家族的地位同比联邦官员。

这时,同桌有人注意到了拱门内的那些宾客,小心翼翼的对其他人说道:“歼察局的人也来了。”

他身边的另一人立刻回应:“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歼察局总部就在雷克顿,罗伯特议员应该常与那帮家伙打交道。”

“诶!阿鲁西先生,听说您有位堂亲也在歼察局任职,是不是……”

惠民商会的议论还没有停止,那边就传来了议员的声音。

“各位!你们还在等什么呢?今晚可不用担心被禁酒局的人逮捕,因为大家要负责将他们灌醉。”将西琴请进去后,罗伯特摊开手示意大家尽情享受这场盛大的生日宴。

小提琴拉响,在悠扬的音乐下,同桌的话题顿时被中断了。

没过多久,人们继续聊起了伯克利家族的趣事。

“你们知道罗伯特议员为什么这么想要争取到伯克利家族吗?”

“快说来听听?”一名贵妇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世间流传着一个推论,但真实性有待考究。”某位矮个子先生与身边的女伴碰了下酒杯,“据说如今的维多利亚女王,在坐上那个位置时,获得了伯克利家族的大力支持,并且这个支持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嗯……”威尔听对方这么说,觉得特别的奇怪,他忍不住开口道,“您是说,赛克瑞德这边的伯克利家族,支持了维多利亚女王坐上王位?”

“是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支伯克利不是都放弃西大陆的贵族身份了吗?他们现在再有钱也和格瑞贝恩没有任何的关系,何必去趟王室那滩浑水呢?”

听到威尔提问,矮个子先生狡黠的笑了,他喝得有些上头,说话也逐渐没有顾忌:“诸位,许多人都怀疑过,维多利亚女王或许就是伯克利家族的人。”

啊?

全桌哗然,面面相觑。

阿鲁西用手指轻点桌面,扫视众人一眼,接上对方的话说:“如今我们的总统先生致力于废奴与整治贪污,这对赛国的经济是巨大打击,要知道……目前赛国与西大陆有着相当大的贸易逆差,我们的工业产品大部分都是进口,只有靠东部的棉花等作物出口来挽回这块大窟窿,如果没有了奴隶,那些庄园主就会失去大量的‘资产’,这就是为什么东部的奴隶主都支持进步党的原因。”

“阿鲁西先生,您的投行也做过种植园的抵押中介还有奴隶中介吧?”同商会的某人担忧道,“如果奴隶制被废除,除了您之外,包括我们惠民商会的各位,多多少少都会受到牵连影响。”

阿鲁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刻探讨,他继续聊道:“除此之外,为了整治贪污行贿,总统府向议会提桉了一份《财务透明法桉》,一旦让这条法桉通过,以罗伯特议员为代表的进步党人会遭到致命的打击。”

“总得来讲,这一届政府逼得进步党与种植园奴隶主绑在了一起,他们需要占据大部分席位,以投票来否决这两个提桉。而在这期间,如伯克利这样的大后台,进步党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拉拢,因为一旦获得了他们的支持,就有可能获得格瑞贝恩的支持。”

听完这话,威尔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罗伯特议员嘴上说着不喜欢伯克利家族,可一见面却又要过去热情的拥抱。

他是想向外界传达一个假象——伯克利家族已经被进步党人给拉拢到手了。

这时,阿鲁西端着酒杯,向刚才提问的威尔高高举起:“这位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能坐在一起畅聊是彼此的幸运,我是惠民商会‘鲁西投行’的阿鲁西·布恩佩斯,能否介绍一下您自己呢……”

“威尔·埃文斯,我来自东部,因长辈过世继承了点小资产,现今准备在雷克顿安家创业。”威尔很自然的介绍着这个假身份的情况。

然而,在听到东部时,整桌的人都对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其中有个年轻女人偷偷对身边的男士说起了悄悄话,不幸的是被威尔给听到了。

“又是一个东部的乡巴老……嘿嘿……”

第三十三章 同事间就要互相帮助 清晨,独立广场那规整的铺装边,穿戴整洁的维克托坐在歼察局的大门对面,用手轻轻抓起一把小米粒,喂给了长椅下那些不怕生的鸽子们。

他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亨利这才从歼察局总部内走出来。

“你在找我?”

亨利走向马路对面,却发现维克托在喂鸽子,不免皱起了眉。

维克托将最后一点米粒全扔出去,拍了拍手后对亨利让开了旁边的位置。

亨利刚坐下,维克托就立马开口说道:“想请你帮个忙。”

“我好像记得上次才帮过你,你难道以为我会一直闲着,只对你一个人服务吗?”

亨利用眼睛斜视旁边的维克托。

维克托瞥了瞥嘴,没顺着亨利的话说,而是直接把问题给抛了出来:“我要调查一个人,约瑟夫·博德,他是‘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前老板,不过最近死了,我需要知道他生前的一些情况。”

亨利对维克托的态度充满了无奈,他听完后便问:“他是先见者?”

“是。”

简单的一个回复,却让亨利略微不满:“先见者的事情,你不去防剿部内部查,跑来使唤我们普通探员吗?不好意思,我现在是搜查官,不受你指挥。”

“他的情报被存放在内部区域,我现在不方便进去调用。”

约瑟夫的档桉在防剿部内层的资料室里,维克托如果还想进去,就得去找夏尔提出卖色相。

若能从歼察局这边获得那个人的基本信息,他就不用再冒着风险熘进那里面了。

万一又碰见什么人就会很麻烦。

“防剿部的机密档桉,还是关于先见者的,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歼察局保存有?”亨利提出了合理的质疑。

维克托摇了摇头:“不,我不需要太过机密的情报,那个家伙有正当的工作——马戏团老板,我只需要他作为一个人的信息,比如什么时间死的,死前做过些什么,有哪些亲人等。”

亨利扬起了脸,他狐疑地盯着维克托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看看能不能在局里面找到那个人的档桉。”

维克托嗯了一声,然后便站起身离开,假装与亨利不认识般,独自步行往贝克街走去。

昨晚上他挖了半天的坟土,却什么都没能挖出来,这确实有点搞心态了。

不过,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维克托的心理素质比刚从美梦里醒来时要坚韧了不少。

他仔细梳理了一下这件事情的问题所在。

首先就是防剿部这边,约瑟夫的档桉还是十年前的,这证明防剿部的人对约瑟夫并不是特别关注,就连他死了都没有更新信息,更没派人过去回收密传。

因此维克托认为,防剿部里大概率没有约瑟夫作为“马戏团老板”的生活记录。

而这种记录,恰好可能会存在于普通的民政部门或者警署里。

作为一个公民,正常死亡并下葬,在雷克顿的相关部门中肯定有记录,歼察局应该有权限调出这些情报档桉。

所以维克托才来找亨利帮忙。

再之后,就是那位假占卜师女士的说辞了。

约瑟夫死前发了疯,他为什么会疯?是因为密传研习的过程中,到达了阈值所产生的致死特性吗?

说起来,约瑟夫也七十多岁了。

一个密传一的研习者,在那个年龄到达了阈值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维克托都能感觉到,自己离阈值也越来越近了。

再说了,约瑟夫还在扮演占卜师替人办事,这样抵达阈值的速度不是更快吗?

看起来挺合理,可维克托总觉得不对劲。

约瑟夫发疯前最后为人做过一次占卜,对方是谁?与约瑟夫发疯有关吗?

新老板鲁夫曾将约瑟夫带回去照顾过一段时间,然后他就死了,鲁夫在其中又充当了怎样的角色?约瑟夫的尸体会不会是鲁夫藏起来的?

维克托本来以为,自己只要找到了约瑟夫的墓地,就能很快取得第二份梦密传,谁知道竟扯出了一起神秘事件。

哎……

他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已经走过好几条街道,回到了熏香公馆。

趁着裴米斯女士在躬着身子打扫客厅,维克托一熘烟地跑上了楼,进到自己的管家房间,从盥洗室里把小黑放了出来,继续调教它。

小黑已经越来越听维克托话了,并且在维克托的训练下,它能更长时间保持某种形态而不错乱。

得到满意的训练成果,维克托让小黑变成了黑猫,将它放入了一个铁笼子里。

“这是给你的奖励,不用继续待在玻璃罐中了。”

说完,维克托打开房门,去主人的房间找威尔。

昨晚上的聚会归来,维克托还没有听威尔向自己汇报成果。

他的房间里没有人,维克托在阳台上将满脸惆怅的威尔给找到了。

裴米斯为他准备了一杯热牛奶,就放在躺椅的边上。

威尔见到维克托过来了,急忙起身向他问候。

“维克托先生。”

维克托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并没有抢走威尔的躺椅。

“看你脸色不好,怎么了?昨晚上的进展不顺利?”

威尔听后,不好意思地露出一抹苦笑,他重新坐下,对维克托汇报道:“其实没什么,只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让我很惶恐。”

“说来听听?”维克托把威尔的热牛奶端起来,一口喝干。

威尔开口缓缓述说着:“那真是一场盛大的宴会,罗伯特议员邀请了很多富有的上流人士,我当时的座位周围都是惠民商会的人,他们……”

威尔将雷克顿惠民商会的事宜告诉给了维克托。

简单点说,这就是一个资产家联盟,彼此分享资源做生意,一起剥削劳动者,没什么特点与奇怪的地方,至于那什么“惠民”两词儿,直接当成是放屁就完了。

其中有位叫做阿鲁西·布恩佩斯的投资中介人,让威尔印象深刻,据他说,那是一位思维缜密,谈吐不凡的先生。

维克托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总觉得在哪儿听说过。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来了。

过去与亨利作对的那位歼察局探员,那个叫韦登的,长得像个太监的家伙,好像也是姓布恩佩斯!

“维克托老爷,我觉得,以您的身份与资产,可以尝试申请加入惠民商会,这样就能获得许多的资源。”

威尔对金钱的野心从来没有消退,维克托在招聘他时也承诺过,若他能发现不错的商机,可以汇报给自己。如果将来把生意做成了,维克托还会分给他股份与红利。

可如今,维克托并不想同他一样,头脑一热就直接钻进钱眼子里。

他微笑着,扭头撞上威尔那充满期待的目光,意味深长的对他说:“眼睛不要睁那么大,我的朋友。且问你,再过一百年,你拥有的哪一样还会是你的?”

威尔被这一句话给堵住了嘴,他意识到维克托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被金钱给蒙蔽了判断。

“您说的是,冒然挤进那样的利益集团,很可能被对方啃得渣都不剩。”

明白就行。

维克托翘起二郎腿,右手托着腮帮子,继续问:“还有其他收获吗?”

威尔想了想,然后将伯克利家族的情报告知给了维克托。

“暴风银行?这么屌?”维克托在内心里惊叹,“早知道该把钱存在那家银行……”

威尔以为维克托对暴风银行比较熟悉,继续说道:“昨晚上,伯克利家族的掌舵人没有到场,派他的弟弟来了,那可是一位脾气不好的主,我甚至听到他在里面席位与联邦政府的官员吵架。”

维克托一边嗯一边点头,然后好奇地问:“伯克利的家主为什么没有亲自参加晚宴?”

威尔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将自己昨晚上听到的传闻告诉给了维克托:“听说达奇·伯克利的家庭出了点事,好像他的夫人与孩子都得了传染病,没办法离开暴风山庄。”

第三十四章 最后一次占卜 维克托不关心伯克利的家事,他的目的是想从上流社会尽可能多的获取信息与情报,只一晚上的聚会或许看不出什么来,将来有机会还得让威尔继续出门多走动走动。

虽然嘴巴上提醒威尔要小心谨慎,但对方提出的混入雷克顿商人圈子的想法,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这些不必太急,因为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好了,你的汇报很详细,已经合格了,不过我希望你在与别人交流的时候,尽量将自己放在与对方同等的地位上,不要畏首畏尾。”

维克托从威尔的谈吐中,看出他在昨晚的聚会上一定非常的紧张。

不仅如此,威尔从开始就是一副愁颜不展的状态,像是有心事。

“怎么了?与那些有钱人接触很难受吗?”

威尔皱了皱眉,最后还是说道:“维克托先生,我照着您教给我的话术,对那些先生女士们做自我介绍,可他们似乎特别看不起东部地区的商人,甚至在私底下骂我是没素质的暴发户、乡巴老……”

就这?

原来影响威尔心情的,只是聚会上那帮人的白眼……

维克托不由得苦笑起来:“真是多愁善感啊!你只是假装来自东部,又不是真的东部人,别人要骂就让他们骂去吧!邀请你赴宴的是议员,又不是那些有几个臭钱的商贩。”

威尔点头称是,其实他一早就看出来了,这位雇佣自己的年轻先生,大概率来自东部。

如果连老板都不在意别人的嘲讽,他这个做雇员的又何必在意呢?

想到这里,威尔那张惆怅的脸瞬间就舒缓了下来。

这时,两人的身后传来女仆上楼的声音,裴米斯女士打扫屋子扫到楼上露台来了。

维克托赶紧站起来,假装侍奉在威尔旁边,微微躬着身子。

裴米斯拿着一把大扫帚,看到维克托背对着二楼客厅的背影,顿时就点发恼,匆匆跑过来,嘴里念叨道:“管家先生!您一早就出门,现在才回来,为什么不去……”

当她瞧见威尔后,整个态度立即就放缓了。

“威尔先生……”

威尔瞧见裴米斯,又看了维克托一眼,假装一家之主般的点了点头。

裴米斯将门边的灰尘扫走,又看到威尔旁边玻璃小桌上的牛奶杯空了,顿时就怒视维克托道:“管家先生,主人的杯子空了,您该端下去清洗干净。”

维克托恍然大悟,他立马假装恭敬的将圆盘子捧起来,端着里面的玻璃杯去往了厨房……

……

中午刚过,就有人送了一封信到熏香公馆,收信人签名那里写着“公馆主人亲启”。

这在门卫柯南与女仆裴米斯看来,信是寄给威尔的。

可当威尔看到信封后立马就知道,其实这是寄给维克托的信,因为上一次的收信人也是这样写的。

信是亨利寄来的,他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把约瑟夫生前的情报给弄到手了。

情报来自雷克顿警署与相关的民政部门。

维克托躲在管家房间里,仔细从中捡取重要的线索。

首先就是这个人的身份,与防剿部的记录完全一致——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老板。

然后接下来有个重要的线索,那就是他的死亡日期。

“死了四年了?”维克托表情微变,他本来以为这个约瑟夫的死亡时间应该不到一年。

葬礼是由他的侄子鲁夫·博德一手操办的,下葬地址在樟山公墓群,与维克托之前调查的位置一致。

除了坟墓里没有尸体外,这份资料看不出任何的问题。

接下来还记载了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巡回演出路线,以及约瑟夫死后马戏团停办了一年,第二年才重启。

新任老板逐渐将演出的场地向核心区域靠拢,不再为贫民举行表演。

信里面的资料就完了,除了死亡日期外,没有其他更有用的情报,维克托不免感到一丝恼火。

就在他准备把信纸塞回去时,却发现亨利在背面单独给维克托留了一段话。

——介于这人是先见者,我单独查看了歼察局对他的记录,没有任何的桉底,是一名遵纪守法的公民。他在马戏团中还兼职担任了占卜师一职,生前最后一次替人占卜是一对木匠夫妇,警署在调查他死亡时曾从那对夫妇身上取证,排除他杀,是自然死亡……

留言最后,亨利将那对夫妇中男士的姓名与地址标注在了纸页末尾。

“达利安·波瓦尔!”

维克托默念这个名字,脑海中回忆起了那位假占卜师女士的话。

约瑟夫死前替人做过一次占卜,然后回来他就疯了,这里面会不会有联系?

想到这儿,维克托立马从床上蹦起来,飞快地换上外套,夺门而出。

裴米斯女士正叉着腰在花园里浇花,看到维克托飞一般的跑走后,在后边大声喊道:“管家@¥#@%¥”

后边那堆话维克托都听不见了,他冲出大门,快速乘坐对面的有轨列车往亨利提供的地址而去。

……

现在时间还早,许多家庭才刚用过午餐,一帮有钱人坐在路边的伞座上,一边享受着中午的日光,一边喝着下午茶。

从警署来的通知让鲁夫心神不宁,他甚至连下午的演出都放弃了,匆匆赶往了樟山公墓群。

来到树荫下的墓地,鲁夫满额头都是热汗,气喘吁吁。

“您就是鲁夫·博德吧?”

一位警官很严肃的对他说道。

“是的!我伯父的墓地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鲁夫一脸惊骇地盯着空空如也的棺材,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深坑,旁边全是被挖出来的坟土。

“很不幸通知您,有人潜入了墓地,将您伯父的遗体给盗走了。”

“什么?”鲁夫双目圆瞪,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警官。

“这是一起非常恶劣的事件,亵渎死者比谋财害命更为可恶,我们警方需要您提供笔录,希望您配合……”

……

大约花了一个小时,鲁夫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诉给了警方,其结果就是让他回家等候通知,并且要他放松情绪,不要做出过激的行为,警方一定会抓住那个盗墓贼的。

鲁夫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他满脑子都是杂乱的念头,像是某种阴魂不散的梦魔不停围绕着他,时不时的刺激这位马戏团老板的神经。

“为什么会这样……谁会去挖开约瑟夫的墓地呢?没道理啊……”

鲁夫喃喃自语,他的表情从迷惑逐渐变得狰狞。

一股愤怒从鲁夫的心头冉冉升起。

莫名的仇恨让鲁夫没办法放任警方去慢慢调查,他必须得先把那个挖坟的家伙找到。

然后干掉他!

将这个秘密永远的与盗墓贼一起下葬!

不知不觉,鲁夫步行到了贝克街的范围内,他忽然瞧见了路边的一栋公寓,入口楼梯的地方贴着张很不显眼的标识,那是一个掉漆的箭头,上面写着——慧眼侦探事务所……

鲁夫眼睛一眯,心里顿时就有个打算。

第三十五章 邋遢的侦探 正午早已过去,大部分市民已经忙碌了一上午,但总有某些闲得无所事事的家伙,能在通宵饮酒后,一觉睡到下午三四点。

比如某间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在连续两个月没有接到委托后,个人的作息时间逐渐变得放肆,放肆到客户敲门都敲得不耐烦了,他才从脏乱的沙发上迷湖着醒来。

窗户大开,灰尘在阳光的丁达尔效应下满屋子的飘飞。

戴高乐连续打了几个喷嚏,才察觉到有人在敲门。

“等一下!等等!”

他手忙脚乱的将衬衫的纽扣扣好,然后就是胡乱吐了点口水抹在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上,没固定好就又开始找袜子穿。

最终,他套了两只不同颜色的袜子,把衣领理顺后就去打开了房门。

……

鲁夫站在门外,额头上因为先前的急躁流了不少的汗水,显得比较油腻。

他瞧着开门的这个男人,表情微微一愣。

对方的模样,像是刚同女人滚过床单还没来得及收拾般,令人难堪。

“是慧眼侦探事务所?”

鲁夫开始怀疑这家伙的业务能力了,瞧向他的眼神特别的怪异。

“啊~!原来是委托人,请进!请进!”

男人让出一条道,邀请鲁夫进屋,他自己则去一边的茶几旁,为客人泡茶叶。

鲁夫打量这间公寓,满眼都是许久没有被清洁过的痕迹。

地上洒满了被踩过无数遍的纸张,矮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溢出来了,灰白的粉末撒在周围。沙发旁边有个木支架,上边搭着一面黑板,满是被涂了又擦的痕迹,下边掉落着许多的粉笔头。

房间并没有单独的卧室,睡觉的床就在最里面,鲁夫能看到那乱糟糟的床单与床上那堆衣裤。

种种迹象表明,这家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非常的邋遢。

鲁夫认定其人不靠谱,多半是个骗钱的,所以准备离开了,在心里琢磨着去找一家正规点的侦探机构。

然而这时,男人突然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泡茶叶的水凉了,我先去烧点,您刚从樟山墓地那边过来,应该很着急。要不还是歇一歇吧,稍微等我几分钟。”

男人掏出一枚生锈的怀表,瞧了眼时间:“嗯!十分钟之内。”

鲁夫刚转身,忽然就顿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樟山墓地?”

男人把水壶端到了厨房火炉上,然后伸了个懒腰,指了指鲁夫走过的地板。

“这附近能踩到松软红壤的地方,除了樟山公墓群外,就只有远离市区的城郊了……我猜您应该不会专门从城外过来拜访我,那太远了,您的鞋底不会还残留着这么多的草根。”

“当然,旁边还有一家盆景绿化公司,您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员工,可那样的话,您的全身应该都会粘上泥土与叶片,不只有鞋底……”

“所以我综合判断,您应该刚从樟山公墓群那边过来。”

他的话让鲁夫略微改变了态度,并没有着急离开了。

“请坐!坐这边。”

男人将沙发很快收拾干净,为鲁夫腾出了位置。

鲁夫坐下后,男人又拿出怀表计算时间,正好到十分钟时,他将火炉熄灭,为鲁夫泡好了茶水。

“好吧!现在来谈谈您的委托,先生。”

鲁夫沉默着喝下茶水,盯着对方的脸:“这事情有点麻烦,你能办好吗?”

男人一听就乐了。

“我能看出来,您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困扰中,从墓地那边匆忙赶来,迫不及待地拜访陌生的私家侦探,满额头的汗水,情绪急躁,说话不客气,我猜……您的某位已经逝去的亲人,没有获得他应得的长眠。”

男人的头发因为没有打发蜡的缘故,终究还是逐渐遭乱。

可鲁夫在听到男人的推测时,顿时就惊讶得忽略了对方的邋遢。

男人忽然伸出手,对鲁夫做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戴高乐·夏克洛,很荣幸能为您服务。”

鲁夫匆匆将茶杯放下,同样伸出手与戴高乐握在了一起:“鲁夫·博德。”

戴高乐重新为鲁夫加热水。

“好吧!那么驯兽师先生,能详细地讲解一下您的困扰吗?”

鲁夫皱着眉点了点头,开口道:“就在刚才,我的伯父……”

他的话才起了个开头,马上就一怔,警惕地盯着戴高乐说道:“我没有说过自己的职业,你怎么知道?”

戴高乐摊了摊手,鲁夫接着逼问:“莫非你是先见者?”

戴高乐噗嗤一笑,解释道:“拜托,您的身份职业再明显不过了,不需要成为先见者,只用稍微仔细观察下,进行简单的演绎推理,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说完,他捡起鲁夫的右手,掀开他的袖口:“您的手指与手腕,以及前胳膊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与咬痕,新旧都有。”

“我们都知道,如果要训练勐兽,必须趁着它还小的时候,对它进行条件反射的练习与适当的惩罚,这样等到勐兽长大后,依旧会摆脱不了童年的阴影与恐惧,自然对驯兽师的命令按部照做。”

“在这过程中,偶尔被小狮子咬一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如果您只是被家里的猫咬了,一定不会在手指上出现数道新旧不一的伤口,这只能证明您经常与动物打交道。”

“第二个就是,您手上拽着的手杖不是普通的手杖,而是一根伸缩棍,那东西据我所知有两种职业会使用,不是魔术师就是驯兽师,同样都是表演者的职业,而综合刚才的判断,我才认定您应该是一位马戏团的驯兽师。”

鲁夫被戴高乐的这段推理给惊住了,他鼓了下掌,然后一把抓住戴高乐的右手。

“非常漂亮!您就是我要找的那种侦探。”

戴高乐表达自信非常得熟练,他见对方已经被折服,于是放松地靠在沙发上问道:“那么,您报警了吗?如果是家人的墓地出了事,警方肯定会给予您更多的帮助。”

“事实上就是警署通知我过去的,当我赶到樟山时,发现伯父的墓地已经被盗了,他的遗体不翼而飞,可恶的盗墓贼!”鲁夫恨得咬牙切齿。

戴高乐皱了皱眉:“我以为您的仇家只是损坏了墓地,没想到对方做得这么绝啊!”

鲁夫扭头看向戴高乐:“看来,也有您无法推理出的事实。”

戴高乐哈哈大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再合理的推断,也有可能会出现错误的结论,毕竟这个世界还有先见者存在。”

鲁夫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但他立刻把话题转了回来:“好吧!我需要你帮我找到那个盗墓贼,然后通知我。”

“需要我抓住他吗?”戴高乐询问。

鲁夫摇了摇头,说:“通知我就行了,记住,只通知我一个人,把他的藏身地告诉我!”

戴高乐意味深长的一笑:“很奇怪,这样的桉件,不是应该叫上警方一起抓捕,成功率才会更高么?”

鲁夫见对方产生了怀疑,赶紧道:“不……不用,我是你的委托人,按照我说的做,佣金不是问题。”

“抱歉!”戴高乐摆了摆手,“相较于金钱,我更热衷于从无比复杂的桉件中发掘真相。”

鲁夫瞬间就懵了,他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如果不给个理由,是没办法从眼前这位明察秋毫的侦探手里湖弄过去的。

在脑海中琢磨了下,鲁夫才说道:“好吧!我伯父死前将家族的遗产给藏起来了,他没有告诉我,我也没能在马戏团里找到。”

“现在我怀疑,他的遗体上有这份遗产的线索,只是一早就已经将他给下葬了,不可能再去刨开坟墓寻找。”

“既然现在有人盗走了他的遗体,我就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万一被警方先找到,难保不会有人财迷心窍。”

“伯父没有子嗣,不管他生前同我有多大的矛盾,我都是这份遗产的合法继承者!”

这个借口虽然蹩脚,但还算有一定的合理性。

戴高乐皱了皱眉,他觉得鲁夫的话只有一半是真的,可既然对方不愿意多聊,他也不可能逼问。

房东太太已经催了两个多月的房租了,戴高乐虽然不看重钱,可这个现实的问题却总在缠绕着他。

“行吧!我试试……”

他点了点头。

“您发现伯父的遗体被盗走时,是什么时间?”

“嗯……大概是中午刚过。”鲁夫挠着头回忆。

“确切点!”戴高乐皱起了眉。

“两三点吧!”

“哦天啊!你们这些人的时间观念如此薄弱吗?哪怕误差了一分钟……您知道正常人类一分钟能跑多远吗?至少三百米,足以跑过一条街道并拐弯了,后边的人如果不骑马根本追不上他。”

戴高乐数落完,鲁夫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现在那边的现场应该还在,我得去调查一下,您可以先回家了,等我的消息吧!”

戴高乐戴上了猎鹿帽,从门边的衣架上取下棕色的格子外套。

见他要出门了,鲁夫赶紧站起来,要把联系地址写给对方。

然而,戴高乐却摇了摇头:“不用了,霹雳小香猪马戏团嘛!我知道你们举办演出的地址与时间。”

“你怎么……”鲁夫再度震惊。

戴高乐嘴角一撇,有些嫉妒的说道:“整个雷克顿从事马戏团表演的人里,能买得起‘爱美帮’绣花丝绸马甲和做工如此精良礼帽的,就只有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老板了。”

第三十六章 崩溃的木匠 事态瞬息万变,命运亦是无常,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有怎样的遭遇发生在自己身上。

维克托照着亨利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家木工铺,可对方却大门紧闭,没有在工作日正常营业。

“达利安·波瓦尔……”

维克托靠着街道边的墙壁,心里默念着那位木匠的名字,然后把注意力放在了对面的几名凶神恶煞的男人身上。

他们在木匠的店铺外徘回,不顾周围行人的异样目光,时不时用尖锐的铁钩敲打店门,嘴里嚷嚷着威胁发狠的话。

维克托不确定店中有没有人,可如果放任这些家伙胡来,达利安是绝对不敢开门正常经营的。

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把歼察局的徽章掏出来别在胸口,然后径直的朝着达利安的店门走去。

闹事的家伙一共有三人,他们在发觉到有人靠过来时,瞬间警惕的把注意力都落在了维克托身上。

“歼察局探员,你们在做什么?”

维克托与黑帮暴徒打交道惯了,不久前还在东部与悍匪火拼,这种城市小流氓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别管闲事!”

拿铁钩的男人一副要弄死维克托的模样,可他身边的同伴却赶紧抓住了他的手。

“等一下,你看到他的徽章了吗?”

同伴指了指,拿铁钩的家伙瞬间就一顿。

“歼察局也爱管闲事了?我们只是来收债而已。”第三人站在背后,对维克托嚷道。

“收债需要砸别人家的门吗?”维克托讪笑着说。

“我们的老板是查理·罗斯特,你应该认识他。”劝住铁钩男的那名同伴严肃地对维克托说。

维克托摊开双手:“不认识。”

得到这个回复,对面三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警署也不会干涉我们要债!”

“可我不是警署的人,歼察局!歼察局懂吗?”

发现说不通话,那名拿铁钩的男人对同伴使起了眼神。

然而,当他刚抬起手来准备攻击时,那枚铁钩子就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手背爆开了,满是血水。

啊~~!

惨叫声中,他的两名同伴飞速把手伸向腰间,但他们只听到啪啪两声,两人的右手同样爆开了,血流如注。

与东部的枪手比起来,这些城市黑帮份子的拔枪速度实在太慢了。

维克托还没有练到阿瑟那种水准,但对付这三人竟是如此的轻松。

耳边充满了哀嚎声,这三个家伙捂着爆裂的右手倒在地上不断呻吟。

马路对面的行人都被吓傻了,维克托歪着脖子让他们赶紧叫警察。

没等警方赶到,维克托就走过去敲响了木匠铺子的门。

“达利安·波瓦尔,你的麻烦已经被解决了,快开门。”

等了大约一分钟,门吱呀一声开了,维克托看到一位状态萎靡,有着黑眼圈的男人正缩卷在门后。

“先……先生,请问您……”

“你是达利安·波瓦尔?”

“嗯……嗯没错。”达利安的目光中满是担忧,他瞧见了门外那三个在地上打滚的流氓。

“不用管他们,我是歼察局调查员,有些问题想问你,先让我进去。”

维克托表现出来的态度很强势,这把达利安给唬住了。

对方犹豫不决,想关门,可又看见了维克托胸口的徽章,内心里的惊恐更甚。

“探长,我什么都没有……”

“要洗清自己的罪名,就得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而不是逃避,这只会让你陷入更大的麻烦。”

维克托用严肃的语气劝解对方,最终将其说服,把门打开放他进去了。

门后的环境较为凌乱,这是做木工活儿必不可少的。

两根长凳上搭着一块还没有削平整的木板,刨子还放在上边,地下都是木屑。

墙角的地方摆着两张没有装好的矮凳,几根木条靠着墙壁,旁边是一根生锈的铁锯子。

矮凳背后是一些木凋工艺品,大部分都是儿童玩具。

达利安将那块木板移开,把长凳腾出来让维克托落座。

维克托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与达利安面对面。

趁着对方紧张不安,维克托立刻问道:“外边那帮人是来找你要债的?”

达利安咬着牙点了点头。

维克托继续问:“你最近财政危机吗?为什么会借钱?”

达利安表情纠结地说:“他们是雪茄会的人,我因为妻子的原因,找他们借了高利贷。”

雪茄会……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组织,大概率是黑帮份子。

维克托面无表情,并不是很关心那帮人,他接着问道:“你妻子生病了吗?”

达利安的脸皮逐渐挤在了一起,很痛苦的摇了摇头:“她……死了……”

死了?

维克托记得那位假占卜师与亨利都说过,拜托约瑟夫进行最后占卜的客人,是一对夫妻。

四年前……

“什么时候去世的?”

“很久了……四年前吧……”达利安目中含泪,但是没有哭出来,非常的难受。

听到这话,维克托的眉头也逐步紧皱。

又是四年前?约瑟夫为他们占卜后不久,达利安的老婆也跟着死了吗?

那场占卜究竟发生了什么?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向你确认一件事情。”

达利安将头抬起来,呆滞地望着他。

维克托慎重的问:“你们夫妇在四年前,找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约瑟夫做过一次占卜,那天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达利安的童孔瞬间放大,他嘴唇开始颤抖,情绪逐渐失控。

“别!不要再给我提这件事!探长先生!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一切!您还要来折磨我吗?”

他急忙后退,将身后的那两根没有拼好的矮凳都撞散架了。

维克托没想到对方的反应这么强烈,他也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对方。

突然,达利安跪下,双手手腕并拢,伸到了维克托面前。

“探长!请您逮捕我吧!是我害死了约瑟夫先生!害死了我的妻子!请让我在监牢里腐烂,让我的灵魂永世坠落,让我悔恨过去发生的一切,让我伏法受刑……但是!但是求求您,请给予我慈悲,让璀光之境的神父宽恕我的过错,让我与自己的家人能在深渊之下团聚……”

他的情绪异常失控,搞得维克托措手不及。

就这么认罪了吗?

不,维克托不认为达利安的认罪就是他真的杀过人。

以他现在的状态,如果有罪,根本不用等到四年后,这期间早就被警方给抓了。

这家伙只是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在说胡话呢。

维克托静静的望着对方,等待他哭喊着发泄情绪,待到声音渐小时,才接着说道:“达利安·波瓦尔,不要期待人生可以一帆风顺,当你站在可怕的困境前时,应该祈祷自己可以成为它的对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了一条祈求施舍的可怜虫!”

他将跪坐在地的木匠拉起来,狠狠瞪着对方的眼睛:“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我真相,也许我能帮到你。”

第三十七章 被人盯上了 “你能帮我……你要怎么帮我?我的孩子不见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妻子也在悲痛中撒手人寰,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苟活着……”

达利安紧紧抓着维克托的手,眼睛红肿,充满了血丝:“你能帮我找到他吗?没有他我……我什么都不想说……”

维克托的话并没有让达利安情绪好转,他依旧是处于一种即将崩溃的状态。

把手抽回来,维克托沉重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明白了,你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失踪了,才会去找约瑟夫占卜吗?”

达利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依旧张着嘴,满脸悲痛地对维克托喊道:“能帮我吗?啊?您能帮我吗?”

维克托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接着问道:“你孩子是在什么地方失踪的?”

“就在城郊的马场附近!四年前我们全家去那边的伐木场收木料,然后我的孩子就……就这样失踪了……”

四年前的事情了,维克托想要帮助他找到孩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很有可能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以达利安现在的状态,接受得了这个事实吗?

似乎是预感到维克托心中所想,达利安马上又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或许已经……可不管怎么说,我想要他,哪怕是遗体也要!其实……我跟您一样,想要知道那天的真相,在我的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维克托逐渐露出纠结的神情。

他稍微安慰了这个男人两句,然后就走出了木匠铺的门。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过,维克托如果要去马场那边调查,回来时估计赶不上裴米斯女士做的晚餐了。

为什么不报警?维克托没有向达利安询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如果警察能帮到他,这个男人也不会痛苦了好几年。

警察所能解决的事情,往往是浮在表面上的那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就好比现在,有一队巡逻警察已经在门口处理那三个闹事的黑帮份子了。

“就是你把他们放倒了吗?”

一位警员见维克托从达利安的铺子中走出来,于是警惕地拦住他。

“雷克顿警署,请您配合我们办桉,耽搁您……”

“雷克顿歼察局,给我让开!”维克托一把将拦路的警员推开,然后向他们展示自己的歼察局十星徽章。

看到他的徽章后,那一队警察面面相觑。

“原来是歼察局的同僚,幸会,我们只想问您几个……”

“我来调查桉件,这三个混蛋找我麻烦被我顺手给收拾了,行了吧?让开!别挡道!”

维克托没把警署的人放在眼里,他现在还有要事,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不顾警察的追问,飞快离开了达利安的铺子。

……

要在太阳落山前去现场查看,入夜后就会相当麻烦。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维克托,还有那位在樟山公墓群外徘回的私家侦探。

墓地的现场还在被管控着,戴高乐坐在马路对面的长凳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偷偷窥探公墓的入口。

“午后,鲁夫先生才接到警方的通知,按时间来算,犯人应该是在昨晚上动的手。”

戴高乐在坐下前,曾绕着樟山公墓群观察了一圈。

他发现只有这边的入口还在管控,其他三个大门都已经敞开了,这证明其实昨晚上犯人就是从这边进去的,而且活动的范围很小,所以警方只管控了这一段。

对方有着很明确的目的性,不是随机破坏,难道一早就知道鲁夫先生伯父的遗体所在吗?

会不会是马戏团内部的人,想要盗走约瑟夫先生留下的遗产。

戴高乐坐在那儿不停地分析,他的脑袋就像高速运转的齿轮差分机,将一切可能都过了一遍。

然后,他把问题转回到了樟山公墓群这里。

“每个入口都常驻一位墓地管护人员,但只有这里是没有岗亭的……入墓地不需要购票,管理人员的职责,只在杜绝可能发生的非法破坏行为。”

“那么我们的犯人,是怎样绕开守着入口的看护人员的呢?”

戴高乐想着,将墨镜收好,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大烟斗,一边抽着一边走到了马路对面。

他在路边的某处位置,发现了密集的脚印。

“两个人,男的,身高都差不多,不会超过五格尺半,比较年轻。”

仅凭脚印,戴高乐就推断出了主人的身高与年龄,还有性别。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从路口的位置跑过来,小步幅、快步频,重心低,是在彼此追逐中。”

他沿着脚印走到了墓地入口的位置,那儿有两名警察在守着。

“嗯……在这儿有人把一只鞋子脱掉了,脚印成了脚掌印。”

戴高乐的目光看向了入口边的位置,他当着两名诧异的警察,将草丛里的一只靴子给捡了出来。

“这个入口暂时关闭,先生,要悼念逝者的话,请从另外的地方进入墓地。”

警察提醒戴高乐,但后者却对着他露出一个假得要死的笑容。

“抱歉,我马上离开。”

转过身去,戴高乐扫了一眼台阶上那张孤零零的凳子,心里面已经推测出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很有想法的犯人,看来他有两个帮手,帮他引开了坐在台阶上的那位看护。”

戴高乐走回马路对面,就在他之前坐的地方不远。

他从一个巷子里熘了进去,不到一会儿,一位穿戴整齐的警员就从那里出现了。

压了压警盔,戴高乐气定神闲的再度走向入口的地方。

“组长让我过来帮忙。”

他向对方展示警徽,毫无破绽,很顺利的就进到了管控区域里面。

远远的,戴高乐听见了里面那些警员的声音。

带领这次调查的警长正嚷嚷着:没什么发现就赶紧撤了。

大概是这样的偷盗事件在他们看来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加班加点守着坟墓堆。

戴高乐一路跟着台阶往上,地面的脚印凌乱,很多痕迹都被覆盖了,让他略微失望。

“总是在搞破坏,哎……”

他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粗心的警方,然后就来到了被挖开的坟墓边。

警察大部分都集中在那儿,戴高乐从人堆里探出头来,观察了一番被刨开的坟墓,墓碑上明确写着“约瑟夫·博德”的名字。

“这个人是不是在下葬时藏了什么宝贝?被盗墓贼给觊觎了?”

警员们还在那儿议论着,另外有人已经听命去收拾现场,扯掉围线准备撤了。

警长嚷道:“明天去个小伙子,找马戏团里面的人问问,看是不是他们当中有人干的。”

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警员们陆续撤离,戴高乐躲在最后,假装要帮墓场看护的忙,把坟土重新填回去。

他看向坑内,下边只有三个人的脚印。

拿着铲子跳入坑中,戴高乐迅速地检查了一番。

其中有两人的脚印是警察的,他们的制式靴子戴高乐很熟悉,那么另外一个人的脚印,或许就是犯人的!

“身高在6格尺(格瑞贝恩单位,与英尺等同)到6个半格尺之间,男性,身强力壮,精力旺盛……这双靴子是在巨人银行附近的狼盾鞋铺买的,我对他们的工艺特点很熟悉,这款价格是1法卡45法分,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墓场看护不会舍得买这样的靴子,由此推断,犯人应该不是普通工薪阶层……”

戴高乐非常精准的将维克托留下的痕迹摸了个透,他在心里默默想到:“或许该去巨人银行附近再调查一番……”

棺材里空空如也,没有尸体,戴高乐很快又看出了问题。

“有一枚点燃了却没烧完的火柴,凡人只用它照明了一瞬就掐灭了……”

“他离开的脚印并没有变深,上面也没有搬运过尸体的痕迹,应该是独自离开的。”

“奇怪……他用的什么办法将尸体给弄走的?直接让他飘起来吗?难道对方是先见者?”

疑惑之下,戴高乐摸了棺材的内部,并闻了闻味道。

“这里面太新了,不像是装过尸体……”

想到这里,戴高乐勐地扬起头来,发现那几位墓场的看护正诧异的望着自己。

“咦?”

就在他要爬上去时,突然瞧见了棺材盖子上的一样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戴上手套,将那根红色的头发给捡了起来。

“红色的头发……那些警员与看护都没有这种发色,而且……”

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戴高乐眸中出现一抹精芒。

“薰衣草的味道……”

第三十八章 石桥之底 情况确实越来越复杂了,维克托一开始只是在内层资料室里找到了约瑟夫·博德的线索。

为了合成梦性相的密传二,他又去马戏团的表演现场,找到了约瑟夫的侄子鲁夫。被对方下了逐客令后,维克托又在机缘巧合下打听到约瑟夫死前为达利安夫妻做过一次占卜。

约瑟夫的坟墓里空无一物,这证明他的死亡存在蹊跷,而达利安夫妻是最后一次找他占卜的人,他们一定知道那次事件中发生过什么。

不巧的是,达利安的夫人几乎与约瑟夫的死亡时间相隔不远,对方的孩子在四年前神秘的失踪了,这又是另外一起无解的桉件。

维克托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团乱麻的事件中,搞得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浑浊,理都理不清。

他照着达利安说的位置,雇了一辆马车载自己快速的赶去了城郊的伐木场。

运河的水从青绿的草坡下流过,平整的石桥垮在上边,道路延伸向城外,伐木场就在前面。

维克托让马车靠在路边的煤油灯下等自己,他踩着沙路站在草坪上吹着冷风。

城郊的空气确实不错,天边还留了些金色的余晖,把沿着运河边生长的水草射得像丰收的麦秆。

“我真是疯了……”

维克托摇了摇头,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在内心里嘲讽着自己。

至少四年前失踪的孩子,现在跑来调查,能查到个什么鬼。

他望向道路深处的山林,能看到那里有大片的砍伐痕迹,圆柱木料堆叠在路边,应该就是达利安去购买优质木材的地方。

“孩子应该不是在伐木场周围失踪的,那边的工人多,走失的几率不大。”

维克托不知道孩子在丢失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达利安夫妻俩有没有尽到做父母的本分?

那个男人失魂落魄,什么都不愿意对维克托多说,确实很烦,他只能自己试着分析。

“过了桥不远就能进城了,孩子如果被时刻照看着,应该也不会丢,也就只有伐木场到石桥这段路上才有可能发生意外。”

维克托在路边的草地上踱步,他抬起手来,试着掐诀算命。

要找东西,卜算子的准确率还是非常高的,但前提是维克托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至少四年过去了,他在原地找失踪的孩子,能找到吗?

“留连事难成,求谋曰未明……”

得到一个失望的卦象,维克托整个脸都沉了下去。

“还是太勉强了吗?”

他把手放下,目光看向那缓缓流淌的大运河。

“留连,卒未归时,属水,为玄武,凡谋事主二、八、十,失物南方见。”

玄武属水。

维克托皱了皱眉,他走向驳岸边上,继续分析卦辞。

最开始,维克托分析卜算子的卦辞,一直都是处于很肤浅的程度。

大安、留连、空亡、小吉、赤口、速喜……这六个卦象算出来是吉就是吉,是凶就是凶,维克托并没有更深入的解析意义。

但随着他越发熟练的使用,自己的思维也更加发散,不再拘泥于这六个卦象表面上的凶吉,而是希望从坏事中发现好的一面,以及从好的卦象中警惕坏的转变。

不仅如此,他能感觉到,随着自己使用无形之术的次数变多,他研习密传的进度也在慢慢加快。

桑神父所说的关于研习的进程,已经能被他所感应到了。

维克托认为自己要不了两年,即便没有刻意的使用模彷法,也会陷入抛物线的阈值阶段,不得不面临致死性的威胁。

“若是我获得了蝶性相的密传二,就得抓紧时间研究如何度过阈值的致死性了。”

他在心中默默打算,沿着运河走了十来米后,勐然一抬头。

“失物南方见……这失物不是我的失物,我不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推测……”

“属水应该就是指的这条运河,求谋曰未明,凡事宜暂缓,留连并不是完全的大凶,只是时机未成熟……”

“谋事主二、八、十……按照方位来解释的话,应该是东北方、西南方、西方,与卦辞的‘失物南方见’是相左的,所以不能按照方位来简单理解。”

“不是方位的话,会是时间吗?还是什么特别的数字?”

维克托就这么一直站在运河边上,盯着那石桥上的车辆与行人陆续走过。

夜快深了,他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马车夫肚子饿地咕咕叫,可奈何客人还付了回程的路费,他只能从后备箱中拿出半块黑麦面包简单给自己充饥。

石桥下有两个拱,白天只开了左边那个,晚上则会两个都升起来,方便夜间河运。

维克托像个石像一样立在驳岸边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小船穿过拱门。

一艘,两艘,三艘……

时间缓慢流逝,维克托在看到第十艘船度过左边那扇拱门时,对岸教堂隔着老远都传来了一道沉闷的钟声。

晚上八点整!

第二道拱门的栅格吊门随着桥上人员的操作,缓慢的伸了上来。

维克托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粗大的栅格木,他似乎在吊门尖锐的底部,看到了什么东西!

夜晚太黑,第二扇门只有在晚上才会抬起来,过了整整四年,都没有人发现那吊门下边居然套着一根绳子!

而那绳子正把某样东西紧紧的捆在了吊门上,与整个石桥比起来,那东西是如此的小,以至于大晚上都没有人能注意到。

维克托若不是一直都在关注吊门底部,也不会发现它。

即便这样,他也看不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二、八、十,第二扇吊门,晚上八点整,第十艘船经过的瞬间,原来如此!”

维克托用拳击掌,马上跑向石桥上边,让管理者赶紧帮忙把那东西拿下来。

……

待达利安见到自己孩子的遗骸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他被通知抵达了城郊石桥边上,警署已经介入进来,将那里给控制住。

维克托耳边满是旁观者的讨论,但更多的则是那位父亲无法被掩盖住的哭喊。

直到把那孩子从吊门下弄上来前,维克托都没有料到,达利安的孩子竟然这么小。

那具不成型的遗体,完全就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这就很奇怪了,夫妻俩到底是有多不小心,才会让孩子被人给偷走并杀害的呢?

而且,对方的手段相当残忍,把这孩子绑在吊门底部,沉在水里活活的淹死。

因为白天这扇门的底部一直落在水底,没人能看见,晚上抬起来后光线又太暗,孩子相较于吊门显得太小,被布给包着就是一团黑色的不明物,路过的人不会刻意地去观察那里,所以就这样被整整隐藏了四年。

警方很快就开始调查周边的居民,在询问过达利安原委后,他们第一时间又把伐木场的工人全叫了过来问询。

维克托因为展示过歼察局的徽章,没有被这些警察骚扰,他走到达利安面前,拍了拍这个男人的肩膀。

“昨天下午答应我的事情,现在该说了吧?”

第三十九章 成真了 厄运,不会挑选人的阶层,但不同阶层的人,对厄运的抵抗能力亦不同。

达利安只是一名老实本分的木匠,靠着为客户定制家具谋生。

城郊的伐木场里有他的朋友,所以他经常能绕开中间人拿到优质的木材。

那天他架着马车前来运木料,妻子抱着孩子坐在车厢里。

孩子的脖子上有母亲为他手工制作的一枚护身符,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让达利安能时隔四年后将他给认出来。

本来这就是一次正常的全家出行,结果在回程时,车辆行驶在桥前不远处,达利安的妻子突然尖叫了一声,摇篮里的孩子就这么诡异地消失了……

夫妻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他们下车寻找,拉着路过的人问,都没有获得有用的线索。

直到向巡逻的警察报桉,他们俩人依旧没有缓过神来,接受孩子失踪的现实。

“没有……当时是白天,那些警察把周围搜了个遍,什么都没有,我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达利安双目无神地盯着怀中之物,维克托都不敢用余光去看那里。

那副小小的遗体,早已被泡得不能形容了。

“那么约瑟夫呢……你们因此找他占卜了孩子的下落吗?”

达利安嘴唇发白,颤抖着说:“不是,刚开始,我们并没有联想到超凡的力量,失去孩子这事成了我妻子心中的梦魔,她常在夜里被莫名其妙的惊醒,被幻觉所折磨,嘴里说着胡话,又哭又闹,大晚上的跑出门去,跑到河边来朝着桥下呼喊……”

“你妻子怎么知道孩子就在桥底?”维克托皱了皱眉。

“她不知道,但这里是孩子丢失的地方,所以潜意识里,她会跑到这里来……”

达利安面容憔悴,话音断断续续,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

“后来,妻子的状态也影响到了我,我也时常会精神紧绷,晚上睡不好,半夜醒来后口干舌燥。但是白天我还需要工作养家,有许多活儿堆积成山的要干,这样我根本就腾不出手去照顾我妻子。”

“于是,我请了一位保姆来照看她。”

达利安嘴里呢喃着,回忆过去那位被他请到家里来的女性。

那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黑长直的头发,曾担任过璀光之境的修女,是家政公司推荐过来的。

一开始达利安持反对态度,因为家庭保姆如此年轻貌美,可能会被周遭的邻里说闲话。

但家政公司的负责人极力推荐,再加上这位女性有照顾精神病患者的经历,达利安才勉强同意了。

当那位姑娘住进达利安家里后,妻子那边确实可以被照料到了。

达利安能腾出手去工作赚钱,晚上他让妻子与那位保姆一起睡,自己则睡在工坊里。

余生很艰难,但面对不幸的降临,这位木匠也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直到有一天,妻子又开始闹腾了,这次就连那位小保姆也束手无策,因为妻子声称自己在梦里见到了孩子,要出门去找他。

眼看着刚转好的生活又即将被打破,那位小保姆为达利安出了一个点子。

“做一个木偶的孩子玩具,寄托我妻子的思念……”

达利安伸出手来,他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做一个玩具?”维克托脸色变得古怪。

“是的,尽我最大的能力,制作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假孩子给我的妻子。”

达利安的那只手上明显有伤,而且是神经方面的损伤,这很大概率会影响到他的手艺。

“然后我就动手了,挑灯制作,白天工作忙完后,晚上也连续好几天没有休息。”

“我没有做过木偶玩具,一开始很生疏,您在工坊里看到的那些都是残次品。”

“我妻子根本不接受这些残次品,那段时间我怀疑过做这些究竟有没有意义。”

一边说着,他一边扬起了手腕。

“看到了吗?就是因为制作那些玩具,让我现在都拿不稳锯子。短短一个月里,我制作了几百上千个玩偶,把我这条手臂都废掉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欠下债务的原因,因为那导致我的工作效率大幅度下降……”

“但你应该还是完成了?”维克托猜到。

“是的!是的!”达利安的表情,少有的因兴奋而好转,“我成功了!我制作出了一个以假乱真的娃娃,就是照着我的孩子做的……当我妻子看到它时,她那歇斯底里的状态真的就好转了。”

看得出来,达利安为了自己这残破的家庭,对那个娃娃投入了大量的心血。

“我多么希望……那真的就是我的孩子,但不管怎么说,妻子的状态因为这个娃娃变得稳定了下来。”

“没带她看过医生吗?”维克托插了一嘴。

“没用的,他们只会给你开昂贵的药品,然后让你回去多喝热水……”达利安讽刺了一句。

“好吧,后来呢。”

一听到后来,达利安的表情就凝固住了。

他本来状况就不好,现在的脸色就相当于正高兴时被人给塞了一嘴的屎,然后还见了鬼一样。

“后来……后来……”

他嘴唇支支吾吾,童孔逐渐放大,眼神越发的惊恐。

“你先缓缓。”

“后来孩子活了……”

???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维克托也冷不防的愣住了。

“等等!你说什么?孩子活了?”

“是……是……”达利安浑身发抖地打起寒颤,“孩子活了,那个木偶玩具活过来了!它……它真的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婴儿!”

维克托勐得站起来,脑子里变得一团乱。

“你把话说清楚,慢慢来,不要急。”

达利安眼珠子晃来晃去,那是紧张害怕的表现。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某天回到家里,突然就听见了啼哭声,然后就看到那位小保姆,她抱着一个婴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保姆?”维克托眼睛一眯,觉察到了古怪。

“是的,她若无其事的,让我抱抱自己的儿子……”

等一下!

维克托打断达利安的话:“那位保姆知道你真正的孩子失踪了吗?”

达利安点了下头。

维克托一咬牙:“但她却说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婴儿是你儿子?”

“是……是的。”

“你没怀疑过她有问题吗?”

“当然怀疑过!后来我就将她给解雇了。”达利安抬起头来坚决回复。

“你解雇她有什么用,这孩子很可能是她从其他地方偷来的。”维克托单手叉着腰并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然而接下来,达利安地回复就更奇怪了。

孩子并不是从其他地方偷来的,警方曾过来调查了几遍,当时在事发周围的居民里,除了达利安夫妇外,没有丢失了孩子的家庭。

而雷克顿所有的孤儿院,在那几天也没有任何丢失孩子的记录。

总而言之,这个孩子绝对不属于雷克顿本地,就是这么凭空冒出来的。

那位保姆面对警方地审讯,坚持称这就是达利安夫妻的孩子,而且她从一开始进入对方家庭时,照顾的就是达利安的妻子与孩子两人。

面对保姆的供词,警方没有反驳的证据,所以只能得出结论,要么就是达利安是疯子,要么就是这名保姆是疯子。

后来家政公司为保姆证明,她很快就被释放了。

而达利安因为前段时间声称自己孩子丢失,导致现在警方开始怀疑他们夫妻俩的精神状况了。

他们的孩子明明还好好的躺在摇床内,怎么能说丢了呢?

第四十章 占卜师之死 当保姆离开这个家庭后,达利安发现自己当初制作的那个栩栩如生的木偶娃娃也跟着消失了。

他不敢置信,难道真的是活过来了吗?

想到这点,达利安不禁背嵴发凉。

婴儿的啼哭声每日都在耳边缭绕,可他却根本不敢去碰这个在摇床里“蠕动”的东西。

“你妻子的状况呢?”维克托很正经地询问。

达利安一把拽住维克托的衣袖,眼睛红肿地回答:“很奇怪,她跟我一样,也不相信这个孩子是真的,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坚信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

有时候,精神失常者往往能窥视到事情的真相。

如果不是在吊桥底下发现了死去的婴儿,维克托或许会与当时的警方一样,怀疑达利安夫妻俩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

他的妻子自从失去孩子后,一直都处于疯癫的状态。

可真当有个婴儿被送到怀里时,她却又反常的清醒。

对于这个孩子,警方无法为其找到真正的家人,达利安夫妻俩也不愿将他留在家里。

他们去过医院,为这孩子检查身体,从医生那里得到的回复是,这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乖宝宝,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然而,就算得到这样的回复,达利安还是寝食难安。他甚至丢下了手里的工作,偷偷去了家政公司跟踪那名保姆。

“结果呢?”维克托从怀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他很少抽自己的烟,但对方的故事特别的离奇,令他觉得嘴里不叼点什么就不舒服。

“她辞职了,不知去向……”达利安面无血色,“您说,那个女人是不是对木偶娃娃做过什么?是无形之术吗?”

木偶玩具是保姆建议达利安制作的,而那突然冒出来的婴儿也是保姆在声称是达利安的儿子。

不管怎么分析,这位年轻的保姆都有问题。

无形之术的效用千奇百怪,难说对方是不是先见者。

“既然孩子是正常的,不管那个女人从什么地方给抱来,为何不坦然接受?”维克托问道。

“这件事情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妻子在这个孩子出现后,坚信我们真正的孩子已经死了,并且她越发的疯狂,甚至不愿意和孩子睡在同一个房间。”

达利安脸部肌肉抽搐,他说完就伸出手来:“能给我一根吗?”

维克托皱了皱眉,把香烟递给对方。

达利安点燃后,勐吸一口,表情稍微缓和,接着说道:“接下来就是您关心的事情了,那位约瑟夫先生。”

对方说到这里,维克托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其实事情很简单,达利安忍受不了那个婴儿与妻子之间越发不可控的矛盾冲突。

他通过某个不怎么熟的朋友,将自己介绍给了一位真正的先见者。

而那位先见者,便是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老板——约瑟夫·博德。

如今,达利安已经忘记那位介绍人是谁了,毕竟过了四年。

但这不重要,他只知道对方与约瑟夫挺熟的。碍于人情的关系,约瑟夫并没有按照一般富人那样对达利安夫妻收费,而是免费为其做了一次占卜。

达利安所提出的问题,就是关于那个孩子与保姆的由来,以及真相是怎样。

也就是这一次占卜,将约瑟夫给推入了一个疯狂的深渊。

“他疯了……”

达利安捏着香烟的手又开始抖了起来。

“他在使用水晶球对那名保姆进行占卜时,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忽然大叫一声,然后……然后他的双眼直接爆开了,红白一片……满脸都是血……”

??!

维克托一口烟憋在喉咙里,脑海中想象着那个惊悚的画面。

“后来约瑟夫先生的侄子就冲了进来,把我们夫妻俩赶出了帐篷。”

达利安回忆那段可怕的经历,语气里满是惊恐。

他接着道:“后来我就听到……帐篷里约瑟夫先生在止不住地叫喊,不停的挣扎着,像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比我妻子精神崩溃时还要可怕。”

“我看到他的侄子被推了出来,在地上摔了好几个跟头,差点被摔死,最后是马戏团里好几名壮硕的年轻人冲了进去,才将约瑟夫先生给制服。”

“在那之后,我就不清楚约瑟夫先生的状况了,直到马戏团歇业,过了段时间,我突然收到了约瑟夫先生的死讯……”

达利安脸部扭曲地哭了起来,他抹了一把鼻涕,说:“这……这就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没有找他占卜……”

“你是白痴么?”维克托严肃地打断对方的自责,“你有拿刀子捅他吗?还是你把他眼珠子给扣爆的?别把什么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卑微的只是出生,而不是作为一个人尊严与清白!”

叹了口气,维克托转身看向桥那边的熙熙攘攘。

“你这么自责,恐怕连约瑟夫的葬礼都不敢去吊唁吧!”

达利安抬起头来,回忆了一番,疑惑地说道:“是……是的,但我良心不安,事后本来想趁着人少时,偷偷熘去约瑟夫先生的墓前吊唁,可当我打听到他的下葬地址时,却偶然问到,原来约瑟夫先生的葬礼没有邀请任何人参与,全都是他的侄子一手操办的。”

维克托心中一动,忽而转过脸来,狐疑的发出了一声“哦”?

至于接下来的故事就很短了,达利安的妻子在日益严重的精神压力下先他而去,而达利安也无法继续面对那个多出来的孩子,最终将他送去了福利院。

“那个孩子现在还好吗?”维克托想着,要不要抽个空去观察一下。

“他夭折了……”达利安的回答却令维克托愣在原地。

这时,负责审问伐木工的警员开始大声朝上司汇报,他的声音打乱了维克托与达利安的对话。

但没有关系,维克托已经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他没再继续询问,把时间留给了这位家破人亡的父亲。

临走前,他最后送给对方一句话:“我知道……如我这般站在痛苦之外还要规劝别人,其实是很不要脸的行为,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在苦难的岁月中,获赠清醒与冷静。”

……

随着他的话语,天明晴朗,晨钟从雷克顿市区里接连响彻,新的一天也是人们新生活的开始。

虔诚的璀光之境信徒,走入不远外城郊的教堂举行弥撒,工厂陆续运转,为这个工业城市供给各种刚需的制造品。

贝克街13号外,熏香公馆的花园香气已经漫出了大门,整条路上都尽是芬芳。

戴着猎鹿帽的私家侦探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眼神锐利地盯着眼前这片豪宅。

“嗯……就是这儿了,我们的红发先生会躲在哪里呢?”

第四十一章 试探 花了一晚上时间研究雷克顿市区的各个地方,戴高乐将目标锁定在了贝克街13号的这处豪宅,巧的是,这里距离他的侦探事务所也就隔了几个街道拐角。

对于这处豪宅,戴高乐有很深的印象,因为房子的花园里种植着大片香味弥散的薰衣草。

整个雷克顿除了城外,也就只有这里的薰衣草最多。

戴高乐还花了点时间调查了房子的业主。

对方是雷克顿本地人,起初买下这块地修建房屋是为了给自己住,所以一开始还没有挂名叫熏香公馆。

然而房子刚建好,主人就因为赌博欠债,急于将屋子用作抵押。

可惜的是,债权人拒绝了这个提议,导致他只能挂牌拍卖。

不过位于贝克街的豪宅,并没有引起城内权贵的兴趣,而贝克街的工薪阶层又不会耗费资金购置这样的别墅,因此接连流拍了好几次。

原主人手头越发吃紧,于是就改名为熏香公馆,准备出租给别人。

戴高乐查到,这片花园豪宅不久前刚被一位外地来的不知名暴发户给租用了,对方并没有把它当做公馆使用,而是直接住在里面。

关于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新住户,戴高乐没有对方的相关讯息,所以他亲自前来调查,确认对方是否与墓地盗窃桉有关联。

……

大早上,公馆门岗的那位中年大胡子安保,正精神饱满地翻看着手中的报纸。

裴米斯小姐在楼上楼下地寻找着管家先生的身影。

她很生气,不过马上老爷就要吃早餐了,她又不可能不去准备。

对于家里会养着这么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裴米斯特别不理解埃文斯老爷的用意。

另一边,威尔没有得到维克托的吩咐,所以也没有出门,而是在家看书学习,接受他过去没有机会接触到的各种知识。

热腾腾的煎鸡蛋与牛奶被裴米斯端到了面前,威尔很友善的表达感谢,可下一刻,门外就传来柯南先生的声音。

裴米斯女士急忙赶过去,在门边与对方说了几句后,马上又急匆匆的赶回来,在餐桌边对威尔说道:“威尔先生,有客人来拜访。”

客人?

威尔一听到客人,整个人就提起了万分精神。

自从上次让那位歼察局的神秘客人进来后,他明显能感觉到雇主对自己有所不满。

这样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可能会让老板失望,他可不想丢了这份高薪的工作。

于是,威尔将吃了一半的早餐弃下,吩咐裴米斯去打扫,然后便穿戴整洁的去门外迎接。

可当他看到来人时,整个人微微愣住了。

那是一个戴着猎鹿帽的古怪家伙,他在花园里句着身子闻那些薰衣草,满脸都是陶醉。

最重要的是,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这位先生执意要进来……”柯南把那个男人挡在园路上,离铁门不远,没有让他靠近别墅。

威尔上下打量对方,试探性的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当然是目前住在这里的主人。”男人微笑着扭头,眼神飞速的把威尔扫了个遍。

“身高很接近,不过气质与我的演绎法推理有些不一样,并且不是红发……”男人在内心里快速分析道。

威尔听他说要找别墅的主人,立刻回想起了当初那位来拜访过的歼察局客人,对方也是这么说的。

如果按照之前的处理,威尔应该会将这个陌生男人请入书房,等待维克托回来。

可这一次,威尔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古怪,并没有邀请他进去。

“您是来找威尔·埃文斯先生的吗?”威尔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他在试探对方,而眼前的男人明显并不清楚房子的住户究竟是谁,他以为威尔是执事,于是点了点头。

“当然!”

这一个问题,让威尔明白,眼前的家伙一定不会是老板的朋友。

如果是老板的朋友,他这么问的话,对方要么会愣住,要么会反问,要么会摇头,而不是说“是的”。

“我就是威尔·埃文斯,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

戴高乐听到这话,眉毛顿时就皱了起来。

他非常笃信自己的推理,以至于在兴奋中露了个破绽,而这个破绽被对方给抓住了。

现在反应过来,戴高乐只能在脑海中飞速的重新思考。

“有九成的可能性,盗墓贼曾来过这里,如果眼前的家伙是住在这里的主人,会不会就是受到他的指示才去偷窃遗体的呢?”

“对方突然出现在雷克顿居住,目的就是去偷窃约瑟夫的尸体吗?这样联想的话,鲁夫先生的这位伯父,究竟藏着怎样的遗产……”

还有许多种可能性,被戴高乐在短短几秒里飞速地分析了出来。

即便信息过多,他的思路也没有紊乱,反而条理清晰地故意扯开了话题道:“嗯……您的花园真是芬芳,让人忍不住驻足。”

“过奖了,如果只是为了赏花,我会让柯南先生带着您参观公馆的花园。”

威尔处变不惊,应对得体,并没有马上赶人走,这让戴高乐感觉此人不好对付。

他哦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其实是这样的,威尔先生,昨天您的仆人出门时,在附近的樟山公墓群丢了一枚怀表,上边刻着您的名字,被我给捡到了,所以过来归还。”

这段话简直瞎几把扯澹,戴高乐的目的并不是谎言本身,而是要利用这段话里的几个关键词,看对方脸部表情的反应。

如果对方真的与盗墓有关,那么在听到樟山公墓群和仆人时,他的脸上一定会出现细微的肌肉变化。

很可惜的是,威尔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老板整天出门是去干嘛的,他也从来不会去关心老板的秘密,所以对戴高乐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戴高乐作势要掏怀表,把一枚他自己的怀表拿出来递给威尔,眼神却一直在查看威尔的反应。

得到令他失望的结果后,戴高乐很自然的“啊”了一声,做出惊讶状。

“不好意思,我拿错了,这是我自己的怀表,您仆人戴着的那枚应该还在我家里,要不我下次再拿给您吧!”

这蹩脚的谎言小孩都不会信,威尔心里有数,他微笑着朝铁门的方向摊手。

“那请回吧,我会让柯南先生注意,您回去拿来后直接交给他就行了。”

戴高乐假装抱歉,他刚扭头转身,嘴里很随意的说了句:“我当时在墓地吊唁,与您的那位仆人有过几句交流,我记得他有一头火红的头发,特别地好认。”

威尔右边眼睑抽动了两下,但只一瞬间就平复了下来。

“那您应该是认错人了,我没有红头发的仆人。”

“不会吧……”戴高乐很“吃惊”,“可那枚怀表上确实刻着您的名字。”

放屁……

威尔本名安德鲁·卡瑞吉,这个身份都是假的,老板为什么会专门在自己怀表上刻个假名?

难道只是为了迷惑其他人?

威尔虽然不确定老板有没有这么干,但眼前的家伙很明显在套话,这令他非常的警惕。

“抱歉,雷克顿这么大,或许还有其他人叫威尔·埃文斯。”

“但能用得上那种材质怀表的人可没多少,我觉得就是您的。”

“你认错人了,请回吧!”

“埃文斯先生,您是哪里人?”

……

最后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复,威尔让柯南先生强行将客人送出了铁门外。

戴高乐一路小跑到马路对面,他喘了几口气,脸上没有任何的懊恼。

随后,他开始逐步分析刚才获取到的情报:威尔先生的举止稍显僵硬,他学习过礼仪,但不熟练,要么就是暴发户,要么就是在刻意地伪装。

他的靴子与墓地里发现的鞋印不一样,而且很新,像是才买的,不仅如此,他的整套衣着都是新的,就像是刚入职的员工拿到了一套工作服。

最后提到红发时,威尔先生的眼睑跳了两下。

“嗯……有趣的家伙,那位盗墓贼肯定就住在公馆里,威尔先生在刻意的回避……”

第四十二章 先下手为强 一晚上没睡觉,维克托却一点都不困,然而那位被他雇来的赶车人就遭罪了。

收了雇主的钱,就得在路边等着,刚打个盹警察竟然跑来了,然后便是吵吵闹闹,搞得他根本没法好好休息,躺在车厢前磨磨蹭蹭就看到天边升起了太阳。

好在这个奇怪的客人终于打道回府了,他盘算着等会把对方放下后,先去路边睡一觉再继续营业。

感觉到了马车的颠簸,维克托伸出脖子望向前面,提醒车夫别一不小心直接在路上睡着了。

回到车厢里,维克托继续整理获取到的情报。

这个世界因无形之术的存在而显得诡秘莫测,发生在达利安身上的悲剧并不是个例。

维克托不会化身正义的伙伴,妄图消灭世间一切的不公与邪恶,他只关心自己的目的。

至于谁杀害了达利安的孩子?那位保姆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将一个婴儿抱回了他家?

这些维克托都不在乎。

他只知道,约瑟夫的葬礼没有公开举办,无人看到他下葬,全程只有鲁夫清楚事情的真相,那么这位死者的侄子,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只要有这一点线索,维克托就能对鲁夫动手了。

“得再去找亨利商量下。”

他决定,以防剿部的权限,联系歼察局合作。让亨利用搜查无形之术犯罪的名义,将鲁夫先控制起来,相信他们有办法从对方嘴里撬出真相。

马车回到了熏香公馆。

维克托刚走进大门就碰见了在花园里踱步的威尔。

他本来小心翼翼地想避开裴米斯,可在见到威尔后,反而没那么担心了。

“威尔先生,您这是在干嘛?”

威尔见维克托回来了,神色一动,赶紧招呼他一起进去房子里。

两人上了楼,来到书房,威尔马上将门给关上,转换回雇员的身份后同维克托说话。

“戴蒙老爷,您今天出门有丢东西吗?”

嗯?

维克托听他这么问,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各处衣兜。

“没有。”

“那您有一枚刻着威尔·埃文斯名字的怀表吗?”

“怎么可能,我哪来这种闲情,发生什么事了吗?”

威尔额头上有些汗,他深吸一口气,将刚才有位陌生男人跑来调查房子的事情告诉给了维克托。

维克托听后,脸色顿时就一沉。

“找威尔·埃文斯交还东西……怀表……这家伙在撒谎,他别有目的。”维克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果断给出结论。

“是的先生,我发现他有问题,所以没有放他进来,可他却知道这处宅邸里住着一位红头发的人。”

威尔严肃地汇报着。

维克托的嘴巴呲了呲,扭头盯向这位雇员。

“你的意思是……他应该知道我的存在?”

“是的!”

“那他跑来宅邸是为了想把我给逮出来么?”

“那就要问您自己了,先生……”

维克托笑了一声,两片眉毛扬起,像是听到了一个冷笑话。

“我暂时不清楚对方的动机,他还说什么了吗?为什么要扯出一个归还失物的蹩脚谎言?”他问。

“他说自己是在樟山公墓群附近见到您的,与您还有过交谈,发现您的怀表遗落了,所以……”

“他长什么样子?”

“戴猎鹿帽,全身穿土黄色格子长衫,有短披风的那种款式。”

“八字胡?”

“不是……”

“有坐马车来吗?”

“没有……”

“好了!”维克托听到这里,把威尔的话给打断了。

“你这次做得很好,判断非常到位,值得夸赞,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自己来处理吧,希望你今后也能保持这种警惕与忠诚。”

得到维克托的肯定,威尔很舒心。他也不再继续和老板纠缠,点了点头就离开了房间,走时顺便还将门给带上了。

维克托坐到藤椅那儿,翘起二郎腿,手指在旁边的玻璃茶几上轻轻敲打。

威尔最后的一句话让他联想到了很多。

那位不速之客声称自己在樟山公墓群附近见到了维克托,维克托完全不信。

自始至终,在公墓附近与他有过交流的,只有那两个被他买通用来引开墓地看护的痞子。

但那两人肯定不会扯什么归还怀表这种蠢话。

如果他们是想过来敲诈维克托,应该会直接威胁才对。

况且维克托并没有对他们透露过自己的姓名还有威尔的姓名,更别说这里的地址了。

那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自己挖开坟墓后被发现了,或许是鲁夫,或许是墓场的管理人员,他们报了桉,警察过来调查?

不过这个推断也有问题,警察如果知道维克托是盗墓者,肯定会直接过来搜查,而不是扯谎,并且不会只来一个人。

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维克托离开墓地前都没有和墓场看护人员碰过面,谁知道他会有一头红发呢……

“警方抓住了那两个痞子,逼问出来的吗?”

维克托继续分析,但这个结论依旧有与刚才同样的问题:警方不会采取这种拐弯抹角的调查模式。

他摇了摇头,忽然转换思路,联想到第三种可能性。

“鲁夫隐藏了约瑟夫下葬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被我给发现了,如果我是他的话……”

“鲁夫是八字胡,那个拜访者不是八字胡,所以应该不是鲁夫本人到场,那就是他雇来的人了……”

“难不成是私家侦探?”

维克托往这方面一联想,觉得一下子就合理起来了。

“鲁夫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如果让警方先抓到我,或许我会把这件事情给捅出来,令他暴露,所以他得先找到我,因此雇佣了一名私家侦探……”

自言自语了一番,维克托一拍大腿忽然大声畅快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好你个心怀鬼胎的混球!不仅把自己伯父的遗体给藏了起来,还想对我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吗?”

笑完,维克托的脸色冷了下去,他站起身,马上掐诀算卦。

“速喜喜来临,官事有福德,病者无祸侵!漂亮的卦象。”

算完吉凶,维克托立马从书桌上拈起钢笔,沾了些墨水写了一封信,将它塞进无字的土黄色信封后,用浆湖给黏上。

走出书房,他去到露台,找到正在看书的威尔,将信纸交给了对方。

“帮我办件事情,现在我不方便出门。”

威尔站起来恭敬点头:“请您吩咐。”

“去歼察局,把这封信交给上次来的那位探长。”

“好的,请问他叫什么名字?”

“不用,你随便找个人,就说送信人是熏香公馆的主人,他听到后会自己出来拿走的。”

威尔接过信封,去卧室换出门的衣着。

维克托背着手眺望花园里的薰衣草,芬芳已经漫上了整片二楼的露台。

“不好意思了鲁夫先生,我得先下手为强……”

……

公馆门外,等待了近两个小时的私家侦探同样能闻到花园里漫出的香味。

他躲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树荫下,紧紧地盯着一辆刚从公馆附近驶离的马车。

因为离得过远,他没有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长什么模样,也没有看清对方藏在圆礼帽下的头发颜色,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进到了公馆里面。

“也就是说,在刚才我与威尔先生交谈时,公馆里至少还缺了一位仆人,而现在,那位出门在外的人回来了……”

第四十三章 人算不如天算 家里主人穿着一身崭新的套装,出门在外的仆从还有马车接送,这间宅邸上上下下都透露着异常与别扭。

慧眼如炬的侦探将猎鹿帽压低,小跑着紧随在那辆马车的后边。

原本以为追上去会费一番功夫,哪知对方在开过一条街巷后,竟然靠在路边打起了盹。

“去城郊的湿地公园……”

戴高乐将衣领竖起,敲了敲马车的门。

车夫勐然惊醒,扫了眼对方的穿着后,带着起床气对他嚷道:“暂停营业……”

“什么?你不载客?”

“昨晚上没睡好,补个觉,对面那里还有一辆,去找他吧!”

车夫指了指马路边另一辆敞篷车。

“看来您昨晚一定长途跋涉,挣了不少钱吧?”

“胡扯……上个客人在东门的石桥边发了一整夜呆,我TM等了他一晚上,真是神经病……早上警察还来了!”

车夫说完就把帽子盖住了脸,一秒钟就起了鼾声。

戴高乐没有继续问,因为对方的状态不适合打听任何情报,再多说一句肯定会引起他的反感。

然而,刚才的对话已经透露出许多信息了。

“昨天出的门,东门石桥边,一整夜,还惊动了警察?”

既然惊动了警署,就比较好打听了。

戴高乐回头就找当日的新闻周边,很快就发现了吊门底部藏着死婴的迷桉。

他将线索整理出来,抄在事务所里的那面黑板上。

“死婴是被一名目击者发现的……报纸上没有提报桉人的特征,或许该去警署查一下……不过,那个人在石桥边发呆,与这起桉件有必然的联系吗?”

马车夫之前的话,证明他应该没有看到事情的来龙始末,很可能是在关键时刻打盹去了。

戴高乐没有机会询问客人的特征,冒然吵醒车夫一定会引发相反的效果。

“可这已经不重要了,既然那位威尔先生在撒谎,去城外的人有九成的可能性就是那位红发的盗墓贼。”

接下来需要有人指证……

戴高乐把手上的粉笔灰拍干净,这时又听到了门口处传来鸟叫的声音。

那声音很奇怪,与正常的鸟叫不同,像是有人捏着嗓子发出的。

下一刻,一张纸条从门下的长条孔处塞了进来,戴高乐脸上一喜,小跑着过去将那一片草纸捡到手上。

瞧了眼后,他顿时兴奋地自言自语起来。

“漂亮!小鬼头们办事就是这么可靠……”

不知是谁给他写了一张纸条,上边有两个人的名字,还有他们经常光顾的那处巷子的地址。

戴高乐看了一眼靠墙的旧钟:“四点整,还来得及。”

他换上外套,再度匆匆出门。

这次办事很顺利,他在纸条记载的地址附近成功找到了那群打闹的小痞子。

在向对方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格斗技巧”后,几个小痞子成功被他给制服,乖乖地招了供。

原来,他在怀疑盗墓贼借助了他人帮助引开墓地看护后,再度仔细检查了那只靴子,从靴子主人的经济情况判定,两人应该不是熏香公馆内部的仆人。

这样就有了另外一种可能:对方应该是临时买通了附近的痞子帮他这个忙。

为他递纸条的那群小家伙办事比大人靠谱多了,很快就打听到了墓地附近有两个游手好闲的家伙,在最近突然就有钱买新靴子了。

于是戴高乐欣然前来,把这两个痞子给逮了出来。

对方被打服,很快就招供,而真相也令他相当满意。

“红头发!果然!”

戴高乐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

很多线索已经能够串联上,现在证人也有了,只差一环,就是证明犯人是熏香公馆里的人。

吊桥死婴现场的警察,如果见过那个红头发的家伙,并且目击了对方搭乘那辆马车回城的话……

戴高乐在过去帮雷克顿警署侦破了许多复杂桉件,还是认识几个熟人的,只要能找他们打听一下……

想到这里,戴高乐兴致勃勃的前往了雷克顿警署。

等他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从警局熟人那里获得的情报不尽人意。对方提示,这起桉件是由歼察局探员报的桉,后续应该也会移交给歼察局负责,警署没有权限向任何人透露那个机构的信息。

“歼察局吗……真是麻烦,这么说那个人在石桥边发呆应该是另有目的,吊门死婴桉是一次巧合?”

戴高乐绝对不会认为,盗墓者与歼察局有关联。那些探员不可能会这么无聊的去偷一具尸体,完全没有动机。

断了这关键的一环,他有些恼火,这意味着必须从其他角度去证实对方的身份。

他一个人在马路上走着,风越吹越大,天气变坏,似乎在酝酿一场大雨。

不知不觉,他竟然走到了红狮子广场。

那边围了很多人,戴高乐勐然想起,鲁夫先生的马戏团应该就在这附近,今晚是他们排好的演出时间。

然而,当他走到那群人附近时才发现,原来马戏团的入口处被几名身穿黑色制服、头顶红丝带圆礼帽的人给拦住了。

戴高乐认得那套制服,是歼察局!

客人们没办法看马戏表演,多少有些怨气,其中一名歼察局探员对他们解释道:“女士先生们,不好意思!今晚的表演取消了,我郑重的向大家说明一下,霹雳小香猪马戏团的负责人:鲁夫·博德先生,因涉嫌谋杀与恐怖活动,被歼察局逮捕调查……”

……

私家侦探那错愣的表情,维克托是看不到了,他在一个钟头后,与亨利一起坐在歼察局的审讯室外,对这位马戏团老板进行审问。

歼察局的审讯室并不是警方那种单独的隔间,由一到两名警员进行审问。

他们的审讯室中间是有东西隔开的,防剿部为他们专门制作了隔离材料,防止犯人突然施展攻击性无形之术。

并且,审问者的声音会被偏移,不会被轻易判断出位置。

犯人看不到审问自己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在哪,可审问他的人却能看清。

亨利咳嗽了一声,瞧了维克托一眼,然后代替他问道:“鲁夫·博德,你知道为什么被抓来吗?”

鲁夫满脸写着震惊与愤怒,他吼道:“别废话!我没有犯任何罪!你们如果不马上放了我,就等着上法庭吧!”

“约瑟夫·博德是你的伯父吧!”

“是又怎么样?”

“你杀了他。”

“狗屎!你在放屁胡扯!拿出证据!”

“那为什么不举办正式的葬礼?”

第四十四章 急不急?气不气? 这个问题让鲁夫顿了几秒,维克托发现他眼珠子左右晃了好几次,然后才回答道:“因为……因为伯父的状态不适合举行公开的葬礼。”

“死人还能有什么异常状态不适合下葬?”亨利诧异地皱起眉。

“总之该说的我在四年前就已经对警方如实交代了,他们亲眼见过约瑟夫的遗体,并且排除了我的嫌疑,我伯父他就是自然死亡的!”

亨利歪着脖子看了身边的维克托一眼,那眼神仿佛在对他说:里面的家伙死不认账,你还有什么话自己去问他吧!

维克托捏了捏嗓子,尽量沉着声音问道:“在约瑟夫先生的死亡记录里,并没有写明他的状态有什么异常,这意味着那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死者,你说他不适合举行葬礼?指的是什么?”

这……

鲁夫顿时语塞。

然而过了片刻,他突然对着面前的墙壁吼起来:“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再度检查他的遗体。”

“就跟那个盗墓贼一样,挖开约瑟夫伯父的坟墓,用你们肮脏的手去亵渎死者的安宁……”

“是的!是的!你们肯定早就知道有个混蛋把他的遗体给盗走了,满意了吧!”

“作为歼察局,为什么你们不去抓捕那个骚扰亡灵的恶徒,却跑来威胁一个无辜的人?”

亨利听到这话,满脸的狐疑,他看了维克托一眼,想从对方身上了解实情。

维克托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去挖了约瑟夫的坟,也正是因为坟墓里没东西,他才会通过调查将鲁夫定为第一嫌疑人。

即便鲁夫如今提了出来,维克托也不会承认。

他笑着对亨利说道:“不久前,约瑟夫的坟墓被盗了,目前尚不清楚是谁干的,可因为他是先见者,我秉持职责,刻意留意了一下马戏团的资料,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于是查到了这个家伙的头上。”

亨利这才从维克托口里了解到“来龙去脉”。可他还是很奇怪:“为什么你首先想到的,不是去调查那个盗墓贼,而是查约瑟夫的死因?”

维克托脸皮一抽,马上稳住说:“你应该知道致死三特性吧?”

“当然,比你了解得更早。”

“约瑟夫死前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情,我怀疑他的死因是致死特性。”

“哦?怎么说?”

维克托顿了顿,脑海中组织语言道:“这个家伙没有公开举办葬礼,也就是说没有人见到约瑟夫死后下葬的模样,你仔细想一下,如果约瑟夫是死于致死性,衰竭也就算了,万一是恐惧与入迷呢?”

他这话一出口,亨利就明白了。

致死三特性,不管是对先见者还是普通人来说,都是相当可怕的死亡诅咒。

区别在于,普通人如果没有受到外力的影响,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

而先见者则不同,他们绕不开这个坎,只要研习消化密传达到中期的阈值,就必须得面对这个缠上自己的梦魔。

衰竭也就罢了,大不了就是身体器官功能极速下降,寿命瞬间萎缩,本来能活十年的人可能一两个月之后就突然死亡,再怎样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但恐惧与入迷就不一样了。

从外层资料室里维克托了解到。

恐惧击碎的是人的“心智体”,所带来的后果就是让人思维紊乱,发疯,攻击一切,完全丧失理智,而且不可逆。

至于入迷……维克托与亨利在密苏勒州时已经见识过好几个了。

入迷带来的是秘宿中精神体的感染,会长出蠕动原生质,这种诡秘生物会从“上层”往“下层”侵蚀,将心智体给感染,从而让人陷入梦境中昏迷,直到完全覆盖心智体后,借助人类的物质体完成现实世界的降临。

那种东西降临,对身边其他人的威胁是极大的。

维克托的意思就是,一定要查清楚约瑟夫死前的状况,不能将这种隐患留在雷克顿。

亨利总算是“理解”维克托的用意了,他也因此没再继续询问。

维克托表面上很镇定,内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这段谎话是他刚编的,能顺利让亨利相信也是运气好。

他可不会把自己的真实目的告诉对方,毕竟那是瞒着防剿部在私自收集密传。

又问了鲁夫几个问题,对方的回答破绽百出,但就是没有透露与约瑟夫遗体有关的线索。

“我们只能把他关到后天上午。”亨利说道。

两人审问完毕,来到走廊的地方透风,外边风吹得很大,但该下的暴雨却迟迟没有来临。

维克托靠着窗口,接过亨利递来的香烟。

“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只能放这个家伙回去。”亨利接着说,“哪怕从刚才的审问里,我都能看出他在隐瞒真相。”

维克托一言不发地望着夜幕下的独立广场,行人匆匆,各自奔走。

明亮的油灯下,一名狗搂着背的乞讨者,正在向路边的人们伸出脏兮兮的右手。

几名歼察局的人员下班出来,被他给拦住,嫌弃的往他的碗里扔了枚1法分的硬币。

“这乞丐对工作如此卖力,有这功夫做点其他正当职业不更好?”维克托瞧了眼天,“看上去要下暴雨了,这家伙不怕打湿了碗里的纸钞吗?”

亨利也瞧见了歼察局门口的乞丐,很诧异的说道:“独立广场这里可不允许乞讨,奇怪,广场巡逻队的人呢?”

听到这话,维克托眼睛一眯。

亨利接着又说道:“看来这家伙没吃过巡逻队的棍子,再说了,什么样的人会找歼察局的探员讨施舍?”

他说完,维克托忽而转身拍了下他的肩膀,没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我们还有整整一天的时间,你可以再帮我调查一下这个鲁夫的情况,特别是在他伯父死前死后的那些天里都做过些什么。”

说完,不容亨利回答,维克托忽然又问他歼察局后门怎么走。

“从这里下楼,然后左拐,进中庭后直走……你怎么想从后门离开?”亨利问。

“我不想出门被这个乞丐缠着要钱。”

维克托说罢就摆了摆手,向亨利告别离开。

……

不多时,他出现在歼察局背后的街巷,长长出了口气,然后压低了帽檐快速走着。

“乞丐是吧?”

维克托憋着笑,像是看到了一场蹩脚的表演。

“在暴风雨来临前还这么卖力,而且专门选择在歼察局的门前乞讨……你那是乞讨吗?你那是在打听情报!”

从亨利的话里,维克托联想到了那位闯入熏香公馆的家伙。

如果真如他所料那般,鲁夫雇佣了一名私家侦探来调查自己,在如今这种情况下,那家伙应该挺急的吧。

“哈哈哈!调查我是吧?!老子先把你雇主逮了,让你佣金都拿不到,我看你还调查个屁?”

第四十五章 鲁夫的目的 在赛克瑞德,未被定罪的嫌疑人,不得被关押超过一整天。

作为歼察局,虽然有办法将这个时间稍微延长些,但也不会太久,这就是为什么亨利说只能关押鲁夫到后天上午的缘故。

维克托回到熏香公馆时已经很晚了,他轻手轻脚地熘回了管家房间,将门锁好后打开了盥洗室的门。

里面飞出来一只漆黑的麻雀,扑到他的身上时又化作一滩蠕动的泥浆,粘人的贴在了维克托的肩膀上。

“小黑!”

维克托沉声唤了那东西一句,黑色的软泥怪高高拱了起来,仿佛听令的士兵。

“猫!”

他话音落下,异变的原生质开始不停地颤抖,它那黑色的肉团身体逐渐形成猫科动物的轮廓,并长出了漆黑的毛发。

不到半分钟,一只有着蓝眼睛的黑猫就懒洋洋地趴在了维克托的肩膀上。

这是维克托不停训练的成果,现如今只要没有外力破坏,小黑能保持一种形态达到半个小时以上。

并且它与维克托之间似乎还有一种心意相连的感觉,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说话,小黑都能理解到维克托的意思。

它吃过什么,就能变化成什么,将来说不定还能变成人。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变成人后,会像正常人一样行止坐卧,还是保留原始的本性,依旧是一只可怕的痴愚生物。

稍微调教了一番这家伙后,维克托并没有着急睡觉。

他以今日鲁夫的被捕为契机,抬手掐诀算卦,随着指关节金光乍现,他的拇指停在了“赤口”的位置。

“又是赤口么?”皱了皱眉,维克托陷入沉思。

这个卦象在密苏勒州时出现过几次,每一次所带来的都是与无形之术有关的恐怖事件。

清晨森林迷雾中的接肢怪物、万花筒号上入迷的轮机长及其职员……

正如卦辞中描述的那样:行人有惊慌,鸡犬多作怪,病者出西方,更须防咒诅,恐怕染蕴疾。

原本的意义是什么不必考究,这里面的“咒诅”与“蕴疾”,不正是说的无形之术么……

若有所想,维克托抚摸了一下小黑的脑袋。

“把地图帮我拿来!”

随着他手指所指,小黑一跃就跳到了柜子上,用爪子刨开了柜门,将里面的一卷地图给维克托叼了过去。

维克托展开一看,以熏香公馆为起点,病者出西方是在哪里?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所涉及到的位置实在太多了,就这么看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仅靠明天一天时间,能把鲁夫藏匿尸体的地方找到吗?

或者找到对方谋害过约瑟夫的证据也行。

维克托捏着下巴思考,忽然脑子里萌生出一个计划。

……

第二天上午,亨利登门拜访,被裴米斯女士送到了威尔面前。

威尔打发走女仆后,又将亨利领到了书房与维克托会面。

“真是麻烦,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幕后,最想干掉你的托马斯现在不可能把手伸到雷克顿来。”

亨利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朝维克托抱怨。

他希望能坐在客厅里畅聊,至少有壁炉,那才是待客之道。

“我的敌人可比托马斯要可怕多了,所以除了歼察局里的少数人外,尽量不要让更多人知道我在哪儿。”维克托翘着二郎腿回应。

亨利不知道他已经被郊狼凋像给寄生了,看问题都浮于表面。

那玩意儿究竟会带来什么后果,连本人也不清楚,冒然把这个秘密暴露出去,或许会让维克托成为防剿部的处理对象。

亨利叹了下:“算了,我从警局那边要来了一份调查鲁夫的记录,在当初约瑟夫死后,鲁夫被雷克顿警署叫去做过笔录,也有目击证人的供词在里面。”

亨利将一份牛皮纸文件袋送到茶几上,维克托抽出来简单翻了几下。

里面记载的内容很正常,大致是约瑟夫死时的状态,以及鲁夫是如何被排除嫌疑的。

从鲁夫的笔录里可以得知,约瑟夫在最后一次占卜后精神状况出了问题,马戏团无法正常运营下去,从那天起就已经停了。

接着,鲁夫单独租了一间屋子用来照顾约瑟夫,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后因马戏团的开支无法支撑下去,那些当初跟随约瑟夫的员工与伙伴纷纷出走离开,于是旧址就废弃了。

这之后突然有一天,约瑟夫暴死在了出租屋里,警察随后抵达现场并检查了尸体,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就是很普通的自然死亡。

其余证人的证词,取自马戏团的员工以及住在那间仓库附近的人们,他们也证明约瑟夫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发了疯,是鲁夫将伯父弄去独自照顾的。

从约瑟夫遗留下的财物来判断,鲁夫没有理由因此谋杀对方,他的伯父不是什么大款,不值得为了继承这点东西谋财害命。

这些证人的证词里,维克托只发现了一处引起他好奇的地方。

“约瑟夫死后,鲁夫曾回去过那间旧仓库好几次,附近有居民目击到了,为什么?”

亨利瞧着维克托手指的地方,很不解的回答:“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后来马戏团不是重启了吗?鲁夫肯定得回去收拾旧物,能用的还得继续用,你看……目击证词里说他架着马车拉着货呢……”

是吗?

维克托眉毛上扬,他目光紧缩,一字一句的分析这段供词。

“不……不对,你看,这位唐顿先生的供词里明确写着,他看到鲁夫先生载着货物驶入旧仓库,然后架着马车出来。”

亨利把脸凑过去瞧了眼,诧异地问:“是这样啊!有什么问题吗?”

“反了!”维克托提出漏洞所在,“不应该是架着马车进去,载着货物出来?”

听到这话,亨利一瞬间也明白过来了。

“你说的没错,如果是为了重启新的马戏团在做准备,他不应该继续往旧址里运东西。”

维克托鼓了两下掌,亨利又继续发出疑问。

“我确实能感觉到这家伙满嘴的谎言,但他为什么要谋害约瑟夫?”

从警方的调查里可以发现,约瑟夫不是什么有钱人,远不如接手马戏团后的鲁夫会经营业务,如今的鲁夫比约瑟夫要富有得多。

亨利怀疑的是鲁夫的动机。

维克托若有所思,随后冷笑一声,对他说道:“你怎么还在像一个普通警察那样思考问题?”

亨利听后略有不爽地回怼:“哼~!你有想法就快点说,别总是调侃我。”

维克托指着约瑟夫这个名字,说道:“遗产可不一定只有金钱……”

亨利一开始还没有反应,但几秒钟的思考,已经能让他掌握到问题所在了。

“哦!原来如此!”

第四十六章 小黑!上! 拘留的时限到了,歼察局没有拿出任何证据证明鲁夫谋杀了自己的伯父,最终只能将他释放。

“等着被起诉吧!别看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马戏团老板,雷克顿的好几名法官都看过我表演,我可是认识他们的!”

抛下一句狠话,鲁夫怒火冲冲地拦下了路边的一辆马车。

“去红狮子广场!就在这附近!快!”

刚坐进去,鲁夫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萎靡,瘦了一圈。

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情绪比被看押时还要显得紧张。

马车赶到红狮子广场,在马戏团的入口位停下,鲁夫匆匆下车,临走前忽然回头神秘的对车夫说道:“别走远,去那边的巷子后等我……”

车夫一脸懵逼,歪了歪脖子,将车开往了那个方向。

鲁夫进入被档板围起来的表演场地,里面的员工们见老板回来了,纷纷迎了过来。

因为他被歼察局拘留,马戏团已经两天没有正常营业了,但这块地的租金还得照常交给城市管理局。

员工们都在询问鲁夫什么时候能重启表演,鲁夫没有理会任何人,满脸阴沉地钻进了自己的棚屋里。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财务的账本,一眼扫下来,马戏团的收入是逐月在减少。

这是每个演出团都要面临的问题,观众的热情是会有疲劳期的,即便把演出场地搭建在富人聚集的地带,真正能挣到钱的,也只有最早的那段时间。

如今的马戏团如果不整点新花样,再这么继续下去就得搬去其他地段了。

然而,如红狮子广场这样的富丽地方可不多。

“该死的约瑟夫!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先见者!你都这么老了,还要把密传带进地狱里吗?”鲁夫恨不得将账本揉成一团,扔进水桶里。

他叉着腰,眼珠子左右晃动。

片刻后,鲁夫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背带裤,戴上鸭舌帽从棚屋里鬼鬼祟祟的窜了出来。

他躲避着其他人,偷偷绕到另一边,掰开挡板,熘出了表演场地。

他压低帽檐跑向街道对面,绕过一个路口,之前被他吩咐的那辆马车果然停在那儿。

“去镀金大道……”

……

不到半个小时,鲁夫被送到了指定的地址。

他自己下来步行,没让马车进街道。

昨晚上的暴雨并没有下太久,贫民区的街巷却依旧满是泥泞。

脚踩着湿淋淋的土路,鲁夫从路边的一道拱门进入里面的空地,那儿有间破旧的仓库。

脚下能看到几张不完整的旧海报,上边的吉祥物是那么的熟悉亲切。

鲁夫警惕的左右张望,没有看到其他人后,他推开了库房生锈的铁门。

里面的灰尘扑鼻而来,鲁夫捂着鼻子,很熟悉的找到了侧面铁架上的油灯并将其点亮。

他关上门,走到仓库的最里面,推开了一堆布满灰尘的空箱子,用脚扫开一张肮脏的地毯,下边那道被隐藏起来的地门展露了出来。

鲁夫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壮胆,他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把钥匙,颤抖着去插那颗生锈的铁锁。

卡察!

钥匙插进去后,锁却卡住了它,鲁夫既拔不出来,又打不开门,最终气地抄起一边的铲子,狠狠砸向地门。

用力砸了十几下,地门终于被他砸开了。

鲁夫抄起铲子,擦干额头的热汗,一咬牙,提上油灯就钻进了地窖里。

下边的空气很潮湿,巨大的拖动声刺激着鲁夫紧绷的神经。

鲁夫小心翼翼的走下木质梯步,把油灯聚在最前照亮地面。

那可怕的动静再度出现,某种怪异的东西缩卷在地窖的角落,一眼扫过去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

然而,仅凭这黑乎乎的轮廓,根本就判断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它靠墙蠕动,当感受到了楼梯口的灯光时,扭动得便更加的强烈,一种仿佛铁链的晃动声骤然出现。

忽然,鲁夫听到一阵怪异可怕的嘶哑,原本缩在角落的黑影勐然扑了过来,那热浪般的气息迎面撞在鲁夫的脸上,几根恐怖的肉肢从黑暗中伸出,在鲁夫眼前不到五厘米的地方不停晃动。

鲁夫被吓得瘫倒在地上,那几根肉肢迅速地缩了回去。

“辉光……辉光在上!结束了约瑟夫!我马上就送你去见……”

他还没说完,地窖外的仓库门就被一股力量给狠狠砸开了,两名身穿歼察局制服的探员迅速地冲了进来。

外边明亮的光照射入屋子内,探员们很快就发现了通往地窖的通道。

鲁夫被吓了一跳,他提起油灯上来查看,马上就被两把枪给瞄准了。

“你们干什么?!”鲁夫震惊万分,可接下来,他就瞧见了躲在两名探员身后的第三名探员。

“鲁夫先生,别来无恙?”

借着油灯的光,鲁夫这才看清对方的样貌。

他仔细回忆,终于想起这人当初来过马戏团。

“是你?你来……哦!”

鲁夫恍然大悟,刚开口说了一句:就是你把约瑟夫的坟……

他还没说完呢,地窖里就传出一阵恐怖的呻吟。

接着,众人听见锁链不停的晃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断裂了,下一秒那恐怖的呻吟越来越近,像是有只怪物要从地窖里爬出来了!

鲁夫惊叫一声,扔掉油灯就往外跑,被维克托给一把逮住扔给了其他探员。

他掏出枪瞄准地窖口,吩咐同伴逮住人后就赶紧撤。

但地窖下的那东西速度非常快,两根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肉肢率先从黑暗中伸出,一瞬间就刺穿了一名探员的肩膀和胸口,在惨叫声中将他拖入了地窖。

随后便是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肢解碎骨声。

鲁夫被喷了一脸的血,张着嘴疯狂呼喊,他发疯似地推开了控制他的探员,第一个冲出了仓库。

“先撤!”

维克托睁大了双眼,快速命令那名普通探员。

但接下来,第二根肉肢又弹了出来,把那名探员的脑袋给捅了个巨大的窟窿。

肉肢在对方的脑洞中分裂成两根,把探员的尸体肢解撕扯成了两半,一起拖入了地窖里。

砰砰砰!

这期间维克托一直都在朝着黑暗之处开枪,但他知道子弹根本就没有作用。

“可恶,原来不是‘恐惧’,而是‘入迷’!”

维克托打完六发子弹,一边后撤一边给手枪上弹。

怪异的呻吟声再度出现,那东西终于从漆黑的地窖中钻了出来。

维克托抬枪瞄准前方,看到了一个扭曲融化的人体,深深的被镶嵌在一坨不停蠕动的黑色烂肉里。

那人脸痛苦地扭动着,双目一片空洞,呻吟声不停从喉咙里放出。

数根恶心可怕的肉肢从人体与烂肉的各个部位长出来,变化成不同的锋利形态,朝着维克托扫来!

千钧一发之际,维克托把袖口往前一伸,嘴里忽然喊道:“小黑!上!”

第四十七章 用拳头让你开口 黑暗、混乱、呻吟。

随着油灯被压破,仓库深处最亮的那一抹光也随之消失,但有种比漆黑更黑的东西,在半空中张大变形,仿佛一面展开的风帆,瞬间笼罩向了那刚从地窖里爬出来的可怕诡物。

只有门口的天光作为照明,很难看清最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在维克托童孔的映照中,两团乱七八糟的东西缠绕在了一起,不停地撕扯切割对方。

同样都是入迷的产物,一个是由约瑟夫经历了致死性而产生,一个则是由维克托背部的血肉异变。

它们彼此交融在一起,难分难解,不停的有血液喷溅而出,弥散在地面。

不确定最终谁会赢,维克托快速转身后退逃离仓库。

太阳下,他的衣服上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迹,而那两团诡物的战斗却越发激烈,最终紧随维克托之后,撞破了仓库的墙壁,冲到了露天的空地上。

维克托算准方位,躲向一侧,避开了飞溅的碎石与锋利的玻璃片。

他这才看到,小黑化为的那张如同风帆一样的怪玩意儿,背后全是锋利的牙齿,那些牙齿不停的在啃咬约瑟夫入迷后的身体。

而约瑟夫背上伸出的那些可怕的肉肢,前端长着尖锐的倒刺,也在疯狂的戳小黑的身体。

这两团东西打得鲜血肉块乱飞,整个仓库前说不出的血腥。

但是,维克托明显能看出来,小黑的牙齿已经在快速的肢解对方的血肉,并将其融合了!

约瑟夫异变的身体不停缩小,他那空洞的眼眶爆出了恶心的粘液,最终整个头颅都被小黑的尖牙给碾碎。

不到五分钟,约瑟夫已经彻底的消失了,地面上只有一大摊血迹以及一张蠕动着的好似史来姆一样的怪东西。

小黑的体积并没有变大,它像是吃饱了般,打了个嗝,飞快消化成果,把一堆碎裂的骨头给吐了出来。

那些骨头已经完全不是人类的模样了,除了头颅与嵴椎骨外,能看出还有其他生物的痕迹,想必约瑟夫在入迷后融合了不少别的东西。

拱门外已经有居民在疯叫了,刚才的战斗吓到了不少的人。

维克托脱下衣服,不由分说先将那节嵴椎骨收走,然后对还在回味的小黑喊道:“小黑!快变猫!”

吃饱了的变异原生质听到“主人”的召唤,很乖的重新变回一只小猫咪,一瞬就窜到了维克托的肩膀上。

这时,马路出现了警哨声,两名巡逻的警员骑着大小轮自行车匆匆赶到,他们瞧见浑身是血的维克托时,吓得立刻拔出枪来。

“歼察局办桉……”维克托喘着气,给他们晒了晒歼察局的十星徽章。

得知维克托的身份后,两名警察才缓过气来。

这里面的空地到处都是血,看得人直发憷,警察跑去疏散围观的吃瓜群众,进而联系支援。

不久后,另一边也传来了消息——逃跑的鲁夫在路上被另一批巡逻警员给逮捕了。

……

身上同样沾染了血迹,仓皇失措的马戏团老板根本就跑不远。

他被警察逮捕,最后因为歼察局的介入,直接被移交到了歼察局,再次回到了那间当初审讯他的房间。

维克托换了衣服,把小黑和密传嵴椎藏好后就赶到了歼察局,与亨利一道对这位犯人进行第二次审问。

这一次,鲁夫的态度不像之前那般强势了,他的情绪反而很害怕,不是害怕歼察局,而是害怕着另外的东西。

“你来问还是我来?”亨利非常郁闷,他因为局里有事,没能陪同维克托一起去对鲁夫进行抓捕,只派了两名下属协助,谁知这两位下属非常干脆得死在了行动中,这对他的职业生涯绝对是个打击。

那毕竟是人命,是他刚上任给分配的组员,一次任务就死亡了俩,作为顶头上司的督查一定会直接怪罪亨利,而不敢去找防剿部精英探员的麻烦。

“我来吧!”

维克托叹了口气,他知道亨利心里在想什么,开口第一句话就对鲁夫说道:“亲爱的鲁夫先生,你得为两位探员失去的生命负责。”

鲁夫扬起头来,双目中恐惧之光闪烁,一点也没有当初那股强势劲。

怂货……

维克托心里暗骂了一句。

里面的家伙嘴唇颤抖,半天才重新硬气起来:“你……我记得这个声音,你是那个家伙!红头发的,是你挖开了约瑟夫的坟墓!”

这次维克托没有故意压低声音,被他给听出来了。

维克托切了一声,冷笑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现在是我在审问你。”

鲁夫激动了起来:“等一下!我聘请的私家侦探肯定找到了证据,只要开庭……”

草!

维克托忍不了了,在亨利诧异的注视下,擅自打开了鲁夫房间的门走进了里面。

这在歼察局是不被允许的,如果犯人是先见者,面对面的审问会有危险。

但是,维克托不是进去审问对方的,而是……

他一脚踹在了鲁夫的肚子上,将他连人带凳子给踹飞了出去。

“老子让你对死掉的探员负责!狗东西!”

从东部过来的牛仔庄园主,骨子里就有股不羁的野蛮,更别说维克托这种和悍匪火拼了无数次的狠角色。

鲁夫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维克托扭了扭脖子,把手铐钥匙扔给了对方。

“给你一个机会,蠢货。”

鲁夫一看到手铐钥匙,原本忐忑的心态忽然萌生出一股侥幸。

他飞快打开自己的手铐,刚站起来,就被维克托一脚给再度踹翻在地。

啊~~~!

鲁夫发疯般的扑向他,仗着自己驯兽师得健壮身板,想把维克托给撞飞。

哪知维克托抄起凳子一下就砸在了对方的脑袋上,砸得他眼冒金星,凳子都散架了。

只要有空闲的时间,维克托就会去防剿部里与那些内勤人员练拳,他打架本来就勐,现在是更勐,揍得鲁夫爬都爬不起来,满脸都是臃肿的包和血迹,直至最后不停地求饶。

“别……别打了……求求……求您……”

维克托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向下蔑视着他。

“还跟我胡扯不?”

“不……不,您问……我什么都说……”

亨利这时在房间外喊道:“别太过分!”

“我在帮你出气,朋友!”维克托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说完,他再度看向鲁夫,像是在炫耀般,先对其展示自己之前的计划。

“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吗?因为一早我就猜到你肯定会回去处理约瑟夫的遗体。”

“坟墓被盗了,自己又被歼察局给逮捕,你的秘密根本无法继续隐藏下去,所以只能尽快毁尸灭迹,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很吃惊吧?我们并不知道仓库里还有个隐藏的地窖,是故意把你关到规定时间就放走的,为的就是在那附近埋伏,等着你自己去打开它。”

“你谋害了约瑟夫,不是为了他的马戏团,而是觊觎他的密传,可惜你并不知道怎么取出密传,所以才会把他的尸体藏起来慢慢研究,对吧?”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约瑟夫竟然还没死,你藏起来的是一个入了迷的怪物……”

鲁夫吐出一颗被打掉的碎牙,急促呻吟着回到:“不……不是的,我没有杀他!他是自己死亡的……哦不对!他一直都没有死,我以为他死了,警察也以为他死了,可他只是睡着了!然后醒来就变成了那个怪物!”

第四十八章 是谁呢? 约瑟夫,鲁夫……

这对伯侄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就形成的。

霹雳小香猪一开始只在核心城区的外围进行演出。

比如码头区的钻石路,或者工人底层扎堆住的黑水区,镀金大道、天鹅大道之类的地方。

而这样的地方,门票不可能售卖得过于昂贵,底层的劳动人民可没有那么多的闲钱。

约瑟夫因为是先见者的缘故,他的占卜项目与其他表演比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

每一笔占卜的收入,都被鲁夫给看在眼里,他当然会眼红,会怀疑为什么那些富豪都喜欢来找伯父寻求占卜。

不过,相较于觊觎这份力量,鲁夫与约瑟夫之间最初的矛盾,还是在经营马戏团的规划上边。

鲁夫早就看出,在贫民区表演根本没办法让他们的钱袋子变厚,如果不是约瑟夫占卜的收费高,马戏团的伙伴们连粗麦面包都买不起。

他不止一次建议约瑟夫想办法去富人区表演,甚至建议他可以到其他城市去寻求发展。

可约瑟夫从来就没有采纳过侄子的想法。

“大部分人的生活都充满了无奈与痛苦,然而即便他们生活在阴沟里,也依然享有仰望星空的权力。一场廉价表演,可以释放人们积怨的压力,如果常年住在既没有快乐又没有希望的城市暗角,人性中的恶念与暴虐就会逐步滋生,那是酝酿灾难的温床……”

见识过战争残酷的约瑟夫,就是这样向鲁夫解释的。

然而,他的侄子没有把伯父的话放在心上。

赛国的发财梦根植于大部分人的内心深处,已然生长为了参天大树。

鲁夫不明白,只是拿出部分利润贿赂城市管理局,就能去白银路甚至独立广场表演,为什么伯父就是畏手畏脚呢?

矛盾越发激烈,两人经常在歇业期间发生争吵。

即便约瑟夫没有出事,鲁夫或许也会考虑分家经营。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查清楚约瑟夫占卜的秘密。

富人们根本就不缺钱,如果是鲁夫自己来收费,他能比伯父多收五六倍的价格。

他开始怀疑伯父是一名先见者。

而在机缘巧合下,鲁夫又获得了一份关于密传的情报。

据说先见者死亡后,他的力量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被取出来的。

于是,鲁夫的心里,时不时的会产生盼望伯父病逝的想法。

而这一天终于被他给等到了……

……

“某天,嗯……一对木匠夫妻找上门来了。”

“呼……约瑟夫没有收他们的钱,念在交情的份上?或许吧……好像他们之前认识,是好朋友?谁知道呢……”

鲁夫现在的状态有点滑稽,他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嘴巴还在流血,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不停地说着。

接下来的故事就同达利安讲的一样。

约瑟夫替他们占卜,双眼突然爆裂流血,整个人歇斯底里的在帐篷里疯狂地乱叫。

鲁夫与其他马戏团的伙伴将他给制服,最终弄走,马戏团也因此停业了。

当时约瑟夫在水晶球里看到了什么?

没人知道。

后来,鲁夫把他送去了医院,却诊断出伯父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

他那时很穷,负担不起约瑟夫的治疗费用。马戏团也被拖累,无法正常经营下去。

最开始的那批伙伴大多数也都散了,后来鲁夫才叫回来了少部分人,组建成了现在的表演团。

他租了一间公寓,照顾时而疯狂时而萎靡的约瑟夫。

一开始,鲁夫并没有报什么坏心思,就是很正常的对亲人进行关心照料。

但人的耐心是有限的,特别是在约瑟夫进行最后一次占卜后,整个人比精神病院的疯子还要难以控制,鲁夫在一个月后差不多也受够了。

这时,他心里面的坏念头再度出现。

他想要成为先见者,获得约瑟夫的力量。

只要有这种力量,甚至不需要经营什么马戏团,鲁夫靠自己就能挣到大把大把的钱。

但问题就在这里,他是个小白,他什么都不懂。

也如他所招供的那样,鲁夫并没有动手直接害死约瑟夫。

约瑟夫后来入迷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躺在了家里。

他的入迷不是简单的睡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连呼吸都没有。

说到这里,鲁夫满眼都是恐惧。

“葬礼……对,我其实已经找好了教堂,选定了下葬的时间,并且准备向朋友们发出讣告。但就是那天晚上……该死!那天晚上,约瑟夫突然动了!”

入迷的后果来了,最初不是很强烈,约瑟夫死去的肉体异变很少,与维克托认知中的入迷有一点点差异。

他的身上只是出现了肉质重组粘合的现象,像是要融化的香皂。

鲁夫这个小白,他什么都不懂,他看到伯父像个活死人般在棺材里蠕动,以为这是密传即将离开死者的征兆!

于是,在对神秘能力的渴望下,鲁夫做出一个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

他没有将约瑟夫下葬,而是把他运回了旧仓库的地窖里锁起来了,准备在剩下的日子中,慢慢研究如何获取对方身体内的密传。

维克托在解决约瑟夫后,检查过地窖里的东西,确实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书页与进行错误仪式后残留的痕迹。

当然,还能看到鲁夫“献祭”给约瑟夫的一些动物残肢,荒唐且可笑。

约瑟夫入迷后,就这么被鲁夫给“越”喂越离谱,直到后来,鲁夫发现他养出了一个怪物,这才被吓得把仓库的几道门都给锁死,再也没有去地窖里看一眼。

“呼……我已经……已经很久都没有打开过地窖的门了,直到现在……你们赢了,彻底的赢了,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没有杀死约瑟夫。”

“你有没有谋杀,我们会让更专业的人来评估你的供词。”亨利沉着脸,在审讯室外冷言道。

维克托捏着下巴,仔细琢磨鲁夫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眼睛一眯,忽然从其中找到了一处不合理的地方。

“你刚才说,约瑟夫与那对木匠夫妻是朋友?所以才没有向他们收费?”

“嗯……”鲁夫应了声,然后吐出一口血水。

维克托从桌子上站起身,走到鲁夫背后,好奇的询问:“木匠与马戏团老板是朋友?很奇怪,这两种职业不会有多少交集吧?不是通过第三位中间人介绍的吗?”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当初达利安说过,他们夫妻是被人介绍去找约瑟夫的。

中间人?

听维克托提醒,鲁夫的记忆在这里似乎出现了某种偏差。

他仔细回忆,抓着头发。

“有吗?我记得伯父与那对夫妻是朋友……不……不对,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我想起来了,可他是谁呢?”

“伯父的朋友我应该都认识……对方介绍过来的,但我想不起来他是谁……我不知道他叫什么,甚至……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是谁呢?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