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从挽救长孙皇后开始》 0001 长孙病危 大唐帝国的心脏大兴宫,平时是最热闹的地方。今日却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变得异常的沉寂。 因为它的女主人病危,群医束手无策。 立政殿,皇后长孙氏的寝宫门口站满了人。 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长乐公主李丽质、晋王李治、高士廉、长孙无忌、长孙冲等十余人,不是她的孩子就是她的亲族。 可以说,除了年龄稍小一些的城阳公主、晋阳公主和新城公主被带到了一旁的花园休息,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此时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担忧,李丽质和李治更是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寝宫内,李世民焦急的在房内来回走动。 因为天热,头上的幞头被揪下来不知道扔在了哪里,连衣襟口子都解开了好几个,哪还有一点皇帝的仪态。 放在平时早有人过来劝谏了,但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些了。比起床上那个人的安危来说,皇帝这点小问题根本不值一提。 隔着一道屏风的里间,大唐帝国的女主人亿万人牵挂的对象,皇后长孙氏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一名六七十岁头发花白的老道长正在为她号脉诊治。 这位道长也不是普通人,而是就是天字第一号神医,药王孙思邈。 旁边还有一群御医弓着腰,像是学生一样恭敬的等着他吩咐。 过了许久,孙思邈放开号脉的手,道:“笔。” 这群御医配合默契,有人去取笔,有人取纸,有人取砚台和墨。 害怕弄出太大的声音打扰到病人,他们又极力的让自己的脚轻抬轻放,那种蹑手蹑脚的样子看起来别提多怪异了。 很快纸笔拿了过来,众人这才发现缺了一个写字的地方,总不能把桌子抬过来吧? 这时一名御医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只见他直接趴在地上,爬行到孙思邈面前,道:“真人,请。” 孙思邈有些手足无措,他哪见过这种阵仗。不过其他人动作很快,已经把纸铺在了那个人的背上。 他无奈,只能提笔写下一道药方。 药方在几位御医手里流传一遍,有人惊叹,有人疑惑,有人不解…… 经过简单交流后众人一致认为,不愧是药王,这药方他们就是学一辈子都开不出来。 然后药方就被送到外面,半个时辰后半碗汤汁被送进来。喂药自然轮不到他们动手,早有宫女过来伺候。 长孙氏几乎不会吞咽了,宫女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药送下去。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孙思邈再次号脉,脸上绷紧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然后他起身对众御医道:“诸位也来看看吧。” 御医轮流上前把脉,每个人都露出惊喜的表情,之前已经几乎感觉不到的脉搏又重新挑动起来,虽然还是很微弱,但也比刚才强了。 “真人医术高明,我等佩服,佩服啊。” 孙思邈摆摆手,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听到动静的李世民再也忍不住闯了进来,道:“真人,如何了?” 御医们纷纷道:“恭喜陛下,经过孙真人的医治,娘娘的病情稳住了。” 众人特意强调了是在孙思邈的医治下稳住的,用意耐人寻味。但这会儿李世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朝着孙思邈深深鞠躬道: “谢真人大恩大德,我必有厚报。” 孙思邈可不敢受这个礼,赶紧躲到一旁道:“陛下真是折煞老道了,而且……” 听到这个转折,李世民心中一紧,有些慌乱的道:“有什么事情真人尽管吩咐。” 孙思邈语气沉重的道:“我也只能稳住娘娘的病情三日,若三日内找不到医治的方法……”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李世民只觉得天旋地转,身躯摇晃差点摔倒,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回来。虎目依然泛红,再次深深的朝孙思邈鞠躬,悲声道: “我知道真人有神仙手段……只要能治好皇后的病,再大的代价我也愿意。哪怕是要这江山,我也愿意。” 江山不江山的大家都知道是皇帝情急之下胡言乱语,但这种感情却让人动容。 孙思邈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李世民是何等样人,敏锐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知道事情还有转机。只是孙思邈有所顾虑不敢用,或者不愿意用。 他没有用皇帝的手段逼迫孙思邈,而是哀求。 “道长,我自认为还算得上是勤政爱民,天下在我的治理下还算太平,百姓的日子也还算安稳……于天下我可以说一声无愧无憾。” “然我唯独对不起皇后……她年未及笄就跟随于我,一路经历血雨腥风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还没有享一天福就罹患重病……” “我们夫妻一体同心,若没有她我亦难以独活。我死则死矣,唯恐天下不靖,陷万民于水火……” “还有我那可怜的孩子,最小的尚在襁褓中,连娘都没有喊过一声……” 他说的情真意切,泪水已然流淌下来,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也跟着抹眼泪。 一名小太监突然‘呜呜呜’的哭着跪在地上给孙思邈磕头。 “咚咚咚!”只几下就已经头破血流:“求真人救救娘娘吧,求真人救救娘娘吧,天下不能没有娘娘啊。” “我知道自己命贱,可我也就只有这一条烂命了。只要真人能治好娘娘的病,我愿意以死为偿。” 其他太监宫女也连忙跪下道:“求真人救救娘娘吧。” 孙思邈已然被感动,那点犹豫彻底消失,道:“陛下,非是我不救,实在是我无能为力。” 见李世民又要下拜,他连忙说道:“但我知道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医治娘娘。” 李世民惊喜的道:“天下竟有人医术高明过真人?”说完他才意识到这话不对,连忙改口道:“不知此是何人,现在何地?我这就派人去请。” 孙思邈道:“此人就在宫中。” 李世民愣了一下,道:“真人莫不是在同我开玩笑,宫中若有此能人我岂能不知。” xiashuba.com 孙思邈摇摇头说道:“陛下误会了,我说的不是宫中之人,而是我那徒儿。他刚才也随我一起入宫,此时就在门外。” 0002 西游记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徒弟?没开玩笑吧,师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找徒弟就能行? 李世民也强笑道:“真人莫要说笑。” 孙思邈却很认真的道:“老道并未说笑,我那徒儿乃带艺拜师。他对医术的理解有独到之处,许多甚至还在我之上。” 李世民心下释然,尽管还是有些不信,可这个解释还是比较合理的。而且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救命要紧。 当即就说道:“快去请道长高足过来。” “慢。”孙思邈出声阻止,然后有些尴尬的道:“陛下,老道这个弟子……嗯,脾气有些怪异,还是我自己跑一趟为好。” “哦?”李世民反而来了兴趣,道:“非常人自有非常性格,我和真人一起去请。” 出奇的是,孙思邈竟然没有拒绝。 这让李世民更加的好奇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人,竟然让孙思邈觉得他这个皇帝应该亲自去请? 走出寝宫,门外候着的李承乾等人连忙上前询问情况,李世民摆摆手道:“病情暂时稳住了,你们别杵在门口了,去那边歇歇吧。” “喏。”众人也都露出喜色。 李世民又问道:“对了,孙真人的弟子在哪,你们见到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孙真人的弟子,之前光顾着担心皇后的病了,根本就没留意啊。 这时一名宫人说道:“回陛下,真人的弟子可是一名小道童?若是的话,奴婢见到他往花园方向去了。” 道童?其他人还没什么,李世民就先惊讶起来,表情有些怪异的道:“真人,你的弟子可是那道……道童?” fqxsw.org 孙思邈自然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有些无奈的道:“正是他,我所言是真是假陛下不妨一试。” 李世民点点头,当先向着花园走去。都到这一步了,就算再荒谬的事情他都愿意一试,只要能救皇后的命。 李承乾等人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正常,就想跟上去,不过被李世民给阻止了。 “你们就在这等着,谁都不要跟着,我和孙真人两个人过去就行。” 他们只能等在原地,只有身体不适的李丽质被搀扶着去阴凉的地方歇息。 且说李世民和孙思邈两人快步向花园方向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道清脆激昂的童音,以及阵阵惊呼。 李世民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皇后生死未卜竟然有人敢在宫内嬉戏?看来是我对他们太仁慈了。 正准备发火的时候,却见孙思邈尴尬的道:“陛下,这就是我那徒儿。” 李世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正高谈阔论的那个人。 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救治皇后要紧,救治皇后要紧’,又硬生生的把火气给憋了回去。 挤出一丝笑容道:“令徒还真是……特立独行。” “是……是吧。”孙思邈擦了一把冷汗,干巴巴的道。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惊人的杀意,只是这杀意来得快去的也快,如果不是那一身冷汗他都以为是错觉。 但作为一个经历过无数风雨的人,他知道这股杀意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压抑了下去。 若真治好了皇后那自然是万事大吉,若治不好……他已经后悔让李世民跟过来了。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只能祈祷那个便宜徒弟真的有办法治好皇后的病。 两人进入花园,远远就看到一群人正坐在凉亭里,看样子是宫女太监,一名十岁左右身穿小号道袍的童子正手足舞蹈说的开心。 李世民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孙思邈心中哀叹不已。 那些宫人听的入神,并没有发现两人的靠近。走到近处,李世民的脸色更加阴沉,因为他竟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他六岁的女儿城阳公主李琇莹,还有一个是三岁多的晋阳公主李明达。再仔细看,最小的才一岁多的小女儿新城公主李文茵也在。 孙思邈又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心中更加无奈,这个徒弟真是到哪都不消停啊。 只希望他真的有办法能治好皇后的病,否则今天他们爷俩这几百斤算是撂这了。 因为靠的近了,他们终于听到那个道童在讲什么。听清内容之后,李世民心中一动,抬起的脚步又放了下来。 孙思邈自然也听到了,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那孙悟空本是女娲娘娘补天石化成的石胎所生,又吃了无数的蟠桃、仙丹、龙肝凤胆……这些仙物蕴含的庞大能量在他体内无法消化……” “太上老君把他丢进炼丹炉,以三味真火熔炼……非但未能把他烧死,反而帮他炼化了拿一肚子的仙物……又助他完成了脱胎换骨……”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齐天大圣孙悟空成就法力大圆满,又兼且成就金刚不坏之身……从炼丹炉中冲出……” “他一脚踢翻炼丹炉……那丹炉从九天坠入人间掉落在一座大山上,整座大山被引燃化成亿万里的火焰山……” “好,孙悟空太厉害了。”一群听故事的人那叫一个兴奋,纷纷叫好。尤其是两个小萝莉,叫的比谁都大声。 新城公主还太小并不懂大家在做什么,只是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这个上蹿下跳的人,和大家一起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别提多萌了。 李世民则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道童听到别人叫好就更兴奋了,手足舞蹈的道:“孙悟空从炼丹炉杀出,一路所向披靡,之前还能和他斗的有来有回的天兵天将此时竟非他一合之敌。” “他一路从兜率宫打进凌霄宝殿……玉皇大帝眼见无人能治的了他,只得高呼:快请昊天上帝。” “……至高至大至伟至公的昊天上帝应众神祈祷现身……他和孙悟空打了个赌:你不是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吗,要是飞出我手掌心就让你当玉帝。” “……孙悟空飞入掌心,接连翻了好几个跟头……他看到了几根高耸入云的柱子,就以为到了天边看到了天柱……还在柱子上撒了泡尿。” 听到撒尿,众人又笑了起来。 当她们听到‘到此一游’的大字竟然写在昊天上帝的手指上,连尿骚味儿都闻到了,都发出惊呼声。 “孙悟空也意识到了危险,就想逃走……但昊天上帝全知全能,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刚才不过是陪孙悟空戏耍罢了。” “这会儿见他耍赖,只是摇头失笑。然后提摄五行之气,翻手化作五行大山把猴子压在了山下……” “哦……”众人发出失望的声音,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另一边李世民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个故事确实很新奇很精彩。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要继续听下去,难怪他女儿都被吸引住了。 不过这会儿给皇后治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故事什么时候都能听,所以当即就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0003 受命 “咳咳。”李世民重重的咳了一声。 亭子内的众人被人打扰本来很不好心,可看到是李世民之后顿时吓的面如土色,宫女太监‘哗啦’就跪了一地。 城阳公主毕竟五六岁了,已经略微懂得了一些世事,吓的脖子一缩就想往宫女身后钻。 看的李世民就更生气了,忍不住就想发火。 只是还没等他发脾气,三岁多的李明达就颠颠的跑到他身边,抬头望着他奶声奶气的道:“耶耶,娘醒了吗,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李世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出来,弯腰把她抱起来道:“快了,快了,你娘很快就能醒了,到时候天天陪你玩。” 李明达伸出小胳膊搂住他的脖子,道:“嗯,娘醒了陪我听故事……猴子闹……闹天宫的故事,可好听了。” 一旁正蹑手蹑脚往自己师父身边挪的陈景恪,闻言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得到提醒的李世民朝他看来,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瘆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孙真人的高足了吧?故事讲的很精彩吗。” 陈景恪心中暗叹一声,左手握住右手结了个太极阴阳印,作揖道:“小道陈景恪拜见陛下。” 李世民脸色一变,喝道:“你可知罪?” 陈景恪心中恐惧,但并未放弃挣扎,大脑急速转动:“小道刚才在园中见公主多有悲戚之色,就上前询问得知是在为皇后担忧。” “受公主感染我亦想到我那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不禁悲从中来……” 李世民的表情果然好转了不少,道:“哦,是吗?那为何为演变成这个样子?” loubiqu.net 陈景恪道:“学过医的人都知道悲则伤心,幼童心智本就生长不全,若过度沉浸在悲伤中恐会伤及根本酿成不忍言之事。” “于是我就讲了这个故事,化解公主心中的悲伤。所幸小道还有几分编故事的本领,公主很喜欢听。” 城阳公主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站出来道:“对对对,就是这样的,耶耶你别怪他。” 话刚说完就被李世民瞪了一眼,好不容易鼓起的小勇气瞬间瓦解,一缩脖子再次躲到宫女背后。 李世民上下打量着陈景恪,似乎想重新认识他:“不错,这个理由还算像样,就算你过关了。” “谢陛下宽仁。”陈景恪心中松了口气,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这位千古一帝的有力竞争者带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李世民又道:“听孙真人说你懂医术?” 陈景恪心中一突,他又不傻,听到这个问题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为了拜师他给孙思邈讲了一些现代医学常识,之后孙思邈就一直认为他懂一些奇怪的医术,而他为了保持人设也一直这样伪装自己。 只能说装叉装久了总会遭到报应的,现在报应来了。 但他自家知道自家事,除了一些超越时代的医学常识他哪懂什么医术。所知不多的中医知识,也是穿越后跟着孙思邈学的。 让他给皇后看病,那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 当即就说道:“要让陛下失望了,我连歌诀都没背会,哪敢给人看病。”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转头看向那群宫女太监,道: “皇后平日待你们不薄,现在她重病在身你们不知感恩却在此处嬉戏,罪该当诛。来人,把他们拖下去杖毙。” 宫女太监顿时面如土色,以头抢地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城阳公主被吓呆了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李明达也被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只有新城公主一点都不害怕,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觉得很好玩。 看着这群可怜的太监宫女,陈景恪叹了口气,道:“带我去见皇后娘娘吧。” 李世民挥手阻止住那些冲上来准备去抓人的太监,对他说道:“早如此不就好了吗。” 然后脸色一冷,道:“若能治好皇后,别说这几个奴婢的命,你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若治不好,你们就一起给皇后陪葬吧。” 孙思邈脸色一变,就想求情。 陈景恪深吸一口气,抢先一步道:“好,不过我治病的工具在普宁坊的玉芝观中,烦请陛下派人帮我取过来。” 李世民道:“什么样的工具?” 陈景恪道:“一个黑色的很奇特的大包,就在我住的房间里一看便知。切记不要翻动那个包,若损坏了里面的工具陛下可以直接把我们都杀掉了。” 李世民转头看向旁边的一个太监,杀气腾腾的道:“听到了吗?去把那个包完完整整的拿过来,谁敢阻拦杀无赦。若那个包出了任何问题,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喏。”那太监应了一声,带着一群人一路向着宫外狂奔而去。 等他们离开,李世民又问道:“现在你是想等工具过来,还是先去给皇后诊治?” 陈景恪想了想道:“先去看娘娘吧。” 李世民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准备走。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出于病急乱投医的心理来找这个小道童的,在见过陈景恪刚才的表现后反而多了几分期待。 躲在一旁的城阳公主意识到了什么,鼓起勇气跑过来,道:“你真的能治好娘亲的病吗?” 看她期盼的眼睛,陈景恪心中堵得特别难受,强笑道:“放心吧,你娘会没事儿的。” 城阳公主却把他的安慰当了真,高兴的又蹦又跳:“哦,娘亲有救了,娘亲有救了。耶耶,娘亲有救了。” 李世民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把怀里的李明达放在地上,道:“好好看着你妹妹,我们去救你娘亲。” 城阳公主牵住妹妹李明达的小手,道:“嗯。”然后又对陈景恪道:“一定要治好娘亲呦,我请你吃我最喜欢的桂花糕。” 陈景恪默然无语,他承认自己被触动了。 如果说刚才只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去医治长孙皇后,现在是真的有几分想要治好她。 不为了荣华富贵,只为了这些孩子能拥有完整的母爱。 然而空想治不好病,他真的不懂医术。 只希望长孙皇后的病是他见过的或者听说过的,然后他给孙思邈提供思路,由孙思邈进行救治。 半路,走在前方的李世民忽然问道:“你刚才讲的故事叫什么名字?” 0004 化胡为佛 正心事重重的陈景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拿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道:“西游记,讲的是老子西行化胡为佛的故事。” “西方之人不通教化不明礼数,昊天上帝命道德天尊下凡化身为老子往西方布道……那个孙猴子后面会成为老子的护道者,一路斩妖除魔护送他西行。” “老子到达西方世界,遇到了释迦牟尼传下大道三千言,然后才有了释迦牟尼菩提树下悟道创立佛教之举。” 孙思邈一副见鬼模样看着自己的这个便宜徒弟,我到底救了个什么玩意儿,你这是要翻天啊。 李世民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好,好故事,回头写下来我有重赏。” 陈景恪自然明白李世民想要做什么,这也是他魔改西游记的原因所在。 都说李家崇道抑佛,研究过这一家子经历就会知道,他们对佛教的感情最复杂。 李家对佛教的迷信可以算得上是祖传,虽然已经无法具体追溯到是哪一辈儿开的头,但往上翻好几辈儿全是佛教的信徒。 唐朝建立后为了抬高门楣他们认老子当祖宗,自然而然的就要抬高道家的地位,道教也跟着受益。 但从李渊册封十大德宠信法雅,到李世民为了给自己的老婆孩子祈福不停的修建寺庙,就能看出他们的真实想法。 尊崇道教只是出于政治需要,本心里还是信佛的。 所以在信仰上来说李家的内心是矛盾的,他们想尊道,但祖祖辈辈的言传身教却让他们更加迷信佛教。 不过李世民毕竟是李世民,不会被这种感情所左右,后面还是对佛教举起了名为河蟹的大砍刀。 ranwena.net 然而这个矛盾却并没有真的化解开,只是被理智强行压了下去。 陈景恪的西游记老子化胡却提供了另外一个思路,如果佛本就是道的一部分呢? 魔改版西游记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个讲妖魔鬼怪的神话故事,但对于李世民来说政治意义更大。 啥,你说真相? 真相重要吗?只要百姓愿意相信,那它就是真的。 西游记的故事有多精彩,刚才他亲耳听到了,只要后面的剧情不拉垮绝对能迅速的传遍全国并深入人心。 到那个时候,佛就是道。 这也是陈景恪想到达成的结果。 前世他在太白山探险,钻进了一个山洞再出来就到了唐朝,身体也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十岁模样。 当时他是多么恐慌无助可想而知,要不是碰到采药的孙思邈估计已经喂野兽了。孙思邈不但救了他,还给了他道士的身份。 这个身份就成了他唯一的资本,自然要想办法壮大这个资本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于是他就想到了魔改西游记。 当时他的计划是等书写好了,就打着孙思邈的幌子勾搭道教大派。然后借助教派的力量推广这部书,从而攫取到巨大的声望。 他的首选目标是茅山派。 他对这个时代的道教了解不多,但知道初唐有个叫王远知的老道长很厉害。 有多厉害呢,隋朝还没有天下大乱的时候他就投靠了李渊,鼓动李渊造反。唐朝建立后,又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到了李世民的身上。 袁天罡、李淳风在他面前就是个弟弟。 他相信王远知肯定能看得出魔改版西游记的威力,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突然就来到了皇宫见到了李世民。 刚才他给李世民说是因为见到城阳公主悲伤才讲西游记,到也不全是谎话。当时他看到一个小姑娘躲在角落里抹眼泪,心中就特别难受。 本来想随便讲个故事逗逗她开心,结果就把魔改版西游记的大闹天宫给讲了出来,还被李世民给听到了。 至此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计划。 但他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给那个躲在角落里抹眼泪,连哭泣都不敢大声的小姑娘讲大闹天宫的故事。 而且被李世民发现也并不一定就是坏事不是吗,从刚才他的态度来看,明显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那么等会儿要是治不好长孙皇后的病,或许还能靠这本书争取到斡旋的余地。 其实陈景恪不知道的是,那位被他寄予厚望的王远知在去年就已经去世了。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先渡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一路来到寝宫门口,高士廉等人再次围了上来。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让他们一边歇着去。 让一个十岁的孩子给皇后治病,怎么看都荒谬,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搏一搏。在结果没有出来前,他不想告诉别人,也没办法说。 但高士廉和长孙无忌都是有九个心眼的老狐狸,皇帝刚才一出门就问孙思邈的弟子在哪。 出去一趟带着一个小道童回来,这里面的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种情况说好听点叫礼贤下士,说的难听点就是皇帝亲自去请人家过来的。 这个小道童到底有什么本事,让皇帝这么重视?难道他能治好皇后的病?虽然这个答案很荒谬,可这会儿两人也只能往这方面想。 不过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上下打量着陈景恪似乎要把他的样子记在心里。 被两个老狐狸这么盯着陈景恪心中有些发憷,板着脸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跟着李世民进入寝宫。 房间内正翘首以盼的御医和一众宫人,眼见被请过来的是一个十岁的道童,都面面相觑。 不过已经到了这会儿,没有人开口质疑什么。皇后的病大家都知道,只有搏命赌奇迹一条路。 奇迹之所以叫奇迹,就是因为出人意料。在奇迹面前,十岁还是二十岁关系不大。 陈景恪也没有客气,径直来到床前,看到了这个千古一后最有力的竞争者长孙皇后。 她就静静的躺在那里,苍白的面容塌陷的眼窝却无损她绝美的容颜,反而让她多了一种我见犹怜的病态美。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也没有把脉,而是转而问起了御医等人:“把你们诊断到的所有和病情有关的信息一点不落的告诉我。” 0005 支气管哮喘 几位御医面面相觑,问我们?你看病还是我们看病? 还是孙思邈心疼自己的徒弟,主动站出来把他的诊治结果说了一遍。 他说的很详细,包括脉象、病灶、表象,以及开了什么药,服药后有什么变化等等都说了一遍。 陈景恪敏锐的抓住了几个重点词:气疾、肺、咳嗽、呼吸不畅、剧喘、胸闷。 气疾不提也罢,受限于对人体的认识,此时的中医把呼吸系统、循环系统和淋巴系统的疾病统称为气疾,没有太大参考价值。 但后面这几项却给了他极大的提示,把疾病锁定在了肺和支气管上,而且他有九成把握是支气管炎或者哮喘,有七成把握是哮喘。 至于原因,很简单,穿越前他也是哮喘病患者。 久病成良医,他对哮喘有很深的认识,通过孙思邈的描述他有七分把握是哮喘。 之所以不用十分,是保守起见。 向孙思邈道过谢之后,他又把目光看向了周围的宫女太监,道:“你们谁跟随娘娘的时间比较长,对她的病情比较了解?” 众宫女太监都低着头不敢吭气儿,万一等会儿治不好陛下降罪怎么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世民的脸色阴冷了下来,就在他准备爆发的时候,一个额头带血的小太监主动站出来道: “奴婢跟随娘娘有三年了,见过几次娘娘发病,小真人有事情尽可以问我。” 陈景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的额头,尽管心中很疑惑却没有多管闲事,而是问道:“把娘娘发病时的情况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遗漏。” “喏。”那小太监没有急于回答,思考了一下才开口娓娓道来,把他知道的情况都讲了一遍。 陈景恪越听越激动,他已经有九成把握敢肯定就是哮喘。 一旁始终盯着他的李世民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眼睛也亮了起来,难道他有发现? 孙思邈也察觉到了,他同样很激动。到不全是因为能活命,更多的是可以重新认识一种疾病,救治更多的病人。 “你说娘娘发病的时候呼吸带鸣音是吗?”陈景恪打断小太监的话,问道。 那小太监肯定的道:“对,有鸣音,娘娘表现的也很痛苦。” “她平时对什么东西过敏……就是碰到什么东西比较容易起反应,变得比较难受。” “起反应?问到异味儿容易咳嗽算吗?” “算,还有吗?比如穿戴皮毛制成的衣物,闻到过于浓郁的花香……” 小太监又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兴的道: “我想起来了,娘娘曾说幼时她最喜欢花了,现在反而不好接触,每次去花园都喘不过气。” 陈景恪已经有十成的把握敢肯定这就是哮喘了。 难怪这么多顶尖医生都束手无策,别说眼前这些医生,就算放到前世哮喘也是无法被治愈的。 准确说十四岁之前得到有效治疗百分之九十多可以痊愈,过了十四岁就是终生伴随,只能靠养着。 确定了是什么病,他反而放下心来。 一旁的李世民满意的看了一眼那个小太监,不过这会儿皇后重要,他并没有表示什么。 而是有些紧张的问道:“小……小真人,不知你可有发现了什么?” 这一刻,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来。 陈景恪微微一笑道:“病情已经确定了,哮喘,支气管上的病,也难怪御医和我师父都治不好,这病就算放在前……嗯,很难治。” 难治?李世民再次抓住了重点词,是难治而不是无药可救,这是自长孙氏发病以来他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只见他拱手鞠躬道:“刚才多有冒犯,请小真人原谅。” 陈景恪可不敢受这一礼,侧身让开道:“陛下无需如此,刚才也是我失仪在先。” beqege.cc 李世民有些忐忑的道:“那皇后的病……” 陈景恪道:“我答应过那个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小女孩要救她母亲,就一定会竭尽所能。” 李世民愣了一下,突然笑道:“好,小真人果奇人也。不论你能否治好皇后的病,我都会赦免那些宫人。” 陈景恪心中的石头彻底放下,道:“谢陛下。” 李世民又问道:“不知道小真人要如何医治皇后?需要什么样的药物,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陈景恪道:“治疗娘娘的药物就在我的那个黑包里,等包取过来就可以开始了。” 李世民目光一凝,拔腿就来到门外道:“任封怎么还没有回来,派人去催。还有,一定要保护好那个黑色包裹,任何人胆敢靠近杀无赦。” “喏。”门外马上有几个太监狂奔而去。 李承乾几人也哗啦围了过来,期盼的看着他。 李世民想了想只说了三个字:“有望了。” 然后转身返回屋内,留下陷入狂喜中的众人。皇后既是他们的亲人,也是他们荣华富贵的保障。 返回里屋之后,李世民脸上堆满了友善的笑容,道:“小真人,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陈景恪也没客气,道:“哮喘乃顽疾,养比治重要。首先一点,要注意通风周围环境不要太憋闷……现在这间屋子的空气就太浑浊了。” 李世民转头看向周围的宫人,呵斥道:“还不赶快开窗散气。” 陈景恪阻止道:“不急这一会儿,等我说完再去做准备也不迟。” 李世民转过头的瞬间,脸上又换成了和善的笑容,道:“小真人说的是,我这也是关心则乱,你说,还需要注意哪些地方。” 一旁的御医包括孙思邈都竖起了耳朵,这很可能就是绝门独活儿啊。 陈景恪道:“尽量不要靠近带毛的动物,猫啊狗啊都算。不要使用皮毛制成的一切物品,冬衣被褥都不行,远离花卉,远离刺激性气味儿……” 看着地上的地毯、床上皮毛制成的被褥和皇后那些皮毛制成的衣物,李世民的脸色极度复杂。 “房间一定要打扫干净,窗帘被褥衣物要勤洗勤晒,勤锻炼身体,忌饮酒辛辣油腻的食物,饮食偏清淡一些……” 正说着,门外传来响动声,然后一个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陛……陛下,包裹取来了。” 0006 震惊的李世民 “拿进来。”李世民迫不及待的喊道。 在众人的目视下,浑身被汗水湿透的任封小心翼翼的提着一个半人高的黑色包裹走了进来。 果然很奇怪,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李世民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包,对陈景恪道:“小真人,这是不是你的包?” cxzww.com 陈景恪见到自己的旅行包心中就是一定,颔首道:“对,放在桌子上吧。” 任封小心翼翼的把包放在房间的桌子上,李世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似乎害怕他动作太大把包给伤着了。 “谢谢。”陈景恪习惯性的道谢。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任封怔了一下,看了陈景恪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然后退往一边。 陈景恪一把把包拖到自己身边,这略显粗暴的动作让李世民的心下意识的缩了一下,一句‘住手’差点喊出来。 陈景恪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正准备把拉链拉开取出药物,却又突然停住了,道:“除了我师父和陛下,劳烦其他人先回避一下吧。” 闻言李世民马上道:“你们先退下吧。” “喏。”宫人和御医应了一声都退了出去。 只是御医们都非常的遗憾,没有办法看到医治的过程。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在这个没有专利的年代,这种独门绝活都不会公开示人的。 可以说,人家告诉他们这个病叫哮喘,以及一些养护的方法,他们都要感激。 等人都离开,陈景恪才打开拉链。 孙思邈还好,毕竟见过许多次了。第一次见的李世民眼珠子顿时就瞪大了,刚才他就在好奇,这个包连个扣子都没有怎么打开?现在终于明白了。 巧夺天工,真是巧夺天工的技艺啊。再加上不知名的材料,这个包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现在他对这个小道童能治好皇后更加的有信心了。 陈景恪从包里取出了一个更小的带着红十字的包,这是他给自己探险准备的豪华急救包,里面就有治疗哮喘的药物。 也是他治疗长孙皇后的底气所在。 打开小包的拉链,先取出一个一次性注射器和一小支肾上腺素注射液。 肾上腺素无法治病,但它能在关键时刻为伤患争取到宝贵的救治时间,是很多探险者的必备药物。 陈景恪患有哮喘,更需要随身携带。 李世民默默的看着他操作,这一会儿功夫就看到了无数从未见过的东西,即便是以他皇帝之尊也感到震惊。 这个长长的带着铁针的是什么东西,又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还有那个小瓶……应该是用纯净透明的琉璃制作而成的吧?这种级别的琉璃价值万金。 而这种无价之宝竟然是用来装药用的,那用它来盛装的药物又该是何等的灵丹妙药。 就在他满脑子跑火车的时候,陈景恪拿起一枚划片在玻璃瓶上划了一下,然后轻轻一掰玻璃瓶被打开。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瓶口也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瑕疵,他忍不住在心中给自己叫了一声好。 李世民下意识的心疼了一下,这种宝物就这样毁了?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现在是在救他媳妇,宝物又算得了什么。 把玻璃瓶里的药液吸进注射器排空空气,从另一个塑料瓶里取出一根碘伏棉棒,拍了拍自己肱二头肌道: “陛下,请把娘娘的袖子挽起来,露出手臂的这个位置。” 唐朝的社会风气很开放,没有那么严格的男女大防,更何况现在是治病救人。 李世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来到床边轻轻的把长孙皇后的胳膊拿出来,挽起袖子。 陈景恪用棉棒擦了擦,把液体注入她的体内。 李世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没有阻止。 实际上注射肾上腺素最合适的部位是臀部,但陈景恪没有那个胆子对李世民说,把你媳妇裤子扒了把屁股露出来。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注射在肩膀上。 注射完成,陈景恪就开始收拾工具,那个一次性注射器也没有扔。这玩意儿真的是用一个少一个,回头放在蒸笼里蒸一下,再把酒精搞出来泡一泡还能用。 李世民眉头微皱,道:“小真人,这就可以了吗?” 陈景恪道:“没有,这一针只是让皇后醒过来。” 话音刚落,本来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长孙皇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就睁开了眼睛。 “陛下……我……这是怎么了?”:“” “观音婢?你醒了?”李世民眼睛顿时就模糊了,忘情的一把抱住她,哽咽道:“你真的吓坏我了你知道吗。” 长孙皇后这会儿也回过神来,强笑道:“是我的不是,让陛下担心了。” 李世民连忙道:“不要这样说,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才害得你遭此大罪。” 一旁的陈景恪顿时觉得自己好撑,干咳一声破坏气氛道:“咳,那个……陛下、娘娘,你们可以等一会儿再卿卿我我,现在治病要紧。” 长孙氏这才发现屋内还有人,脸上浮现两抹红晕,反而让她苍白的面庞多了几分血色。 本来她想感谢对方的救命之恩的,可抬起头看到陈景恪的样,到嘴边的话又猛的咽了回去。 这是谁家的道童,生的真是俊俏……但他必不可能是给自己治病的人,应当是他的长辈才是。 眼睛一转看到了一旁的孙思邈,就说道:“想必就是这位真人救了我吧,大恩大德我没齿不忘。” 孙思邈尴尬的道:“娘娘误会了,救你的不是我,是我的徒儿。”说完还指了指陈景恪。 长孙皇后有些发愣,看了看陈景恪又看了看孙思邈,最后目光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知道她的疑惑,就解释道:“确实是这位小真人救了你,刚才……”他就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应该是太兴奋,说话有些啰嗦重复,不过并不妨碍长孙皇后能听懂。 听说自己的女儿躲在一旁哭,她很内疚疼惜。听说陈景恪给她们讲故事开解,她对这个道童就多了几分好感。 听说陈景恪的父母在另外一个世界,她误以为是去世,对他又多了几分怜惜。 直到听完了整个过程,确定了就是对方救了自己,她对这个小道童又多了深深的感激。 “谢谢小真人的救命之恩……也谢谢你开解我的孩子。” 0007 完美夫妻 陈景恪大大方方接受了她的感谢,然后拱拱手作为回礼,道:“感谢的话咱们可以留待以后再说,现在还是治疗娘娘的病要紧。” 李世民这才想起还在治病,刚才长孙无垢苏醒兼且表现良好,以至于他兴奋之下给忘了这件事情。 但同时他心中也震撼的想到,不愧是需要用最上等的宝石来储存的药物,果然神奇。只是一针下去还奄奄一息的皇后马上就苏醒了,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简直就是保命的神药啊。 不过他并没有动心思掠夺,而是开始想办法如何把陈景恪留下来。药和制作药的人哪个更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所以他对陈景恪就更加的客气和善:“还请小真人施以妙手。” 长孙无垢也道:“劳烦小真人了。” 陈景恪拿出一瓶β2受体激动剂,来到她身前,道:“娘娘,等会儿会从这个小孔里喷出一些气雾到您嘴里,不要紧张这是药。” “您需要深呼吸把药吸进体内就可以了,懂了吗?”(本书大多数药物都会隐去厂家的名字只说主要成分,避免打广告误导人的情况产生。) 这种气雾剂是很常见的哮喘药物,能快速起作用控制急发性哮喘。 西方人用这种药物的比较多,随身携带发病了喷一下就能快速控制。但这种药具有多种副作用,或者说治疗哮喘的药物多数都有副作用,只是轻重的问题。 国内则更注重养生减少发病次数,但如果发病了,一般也是用西药进行紧急控制。 长孙无垢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小瓶很是好奇,却没有多问,而是很信任的道:“我知道了,请小真人施为吧。” 说完张开了嘴巴。 陈景恪把瓶口对准她的嘴巴摁下开关‘呲……’一阵气雾喷出,她被吓了一跳,却强忍着没有动,而是深深的吸气然后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只是对哮喘患者来说深呼吸憋气是个很难受的事情,只是几秒她脸上就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陈景恪连忙道:“好了,正常呼吸就可以了。” 她这才剧烈喘息起来。 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停住了,惊喜的道:“我不咳了?身体也不那么难受了……小真人真乃神医也。” 李世民也同样很激动,道:“是吧,我就说小真人是我见过的第一等奇人异士,他一定能治好的你病的。” 孙思邈也觉得不可思议,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医术了,道一声仙术也不为过啊,这个便宜徒弟到底是什么来历? 陈景恪却没有那么乐观,打击道:“陛下、娘娘,虽然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泼冷水,但还是要提醒你们,哮喘是顽疾可控而不可愈。” “我的这些药物也只能控制住娘娘的病情,无法根治。而且这些药物就只有这么多,用一点就少一点。”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的脸色都变了,刚刚看到的希望曙光难道就此破灭了吗? “小真人……敢问这些药物需要何等的天材地宝才能制作,即便是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 陈景恪摇摇头道:“制作这些药物的人已经不在了,而制作方法也只有他们知道。” 不过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能控制哮喘的方法有很多,我虽然不会制作这些药剂,却知道一些别的办法。” ahzww.org “只要娘娘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别的不敢说,保住娘娘健康长寿还是能做到的。”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却并未露出喜色,而是充满疑虑的相互看了一眼,尤其是李世民眼中更是浮现出一丝寒芒。 皇后得哮喘,你有药能治,现在又说只有你能控制病情……作为一个政治人物,他难免会多想。 你是不是想用这件事情做要挟达成什么目的? 前世只是普通人的陈景恪哪能想到这么多,还以为两口子只是单纯的不相信自己,苦笑道: “事实上这些药是给我自己准备的,否则陛下以为我一个不懂医术的人为何会知道哮喘,又携带有治疗哮喘的药物。” 李世民将信将疑的道:“你说你也有哮喘?” 陈景恪见他不信,想了想就从医疗箱里取出一个简易的听诊器道:“不信陛下可以听一下……” “哮喘病人的呼吸声和正常人有区别的,单凭耳朵听不出来,需要借助工具才行。这个听诊器就能听的出来,陛下可以试一下。” 李世民没有客气,当即就过来接过听诊器打量起来。又是个新奇的玩意儿,用铁和某种类似胶的东西制作而成。 “该怎么用?” “把这两个地方放在耳朵里……这个圆的地方放在病人身上……哮喘病人听气管和支气管……正常人的气管里声音清晰……病人有很重的杂音。” 陈景恪就把听诊器的用法和如何分辨哮喘病人详细的说了一遍。 李世民先是听了听陈景恪,然后又听了听自己,眉头皱了起来。 陈景恪道:“医不自医,陛下找个健壮的正常人过来听一听,再仔细听听我和娘娘的,就能分辨出来了。” 李世民点点头,把任封喊了进来仔细听了听他的气管,又听陈景恪的,来回几次之后终于点点头: “确实有差别,你的这里杂音更多,就像很多人在吵闹一样。” 然后他又来到长孙无垢身边,放下床帘遮挡住视线才解开她的衣襟听了起来,结果听诊器刚放上去他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说在任封那里听到的声音像是几个人在说话,陈景恪那里听到的是数百人争吵,那么长孙无垢气管里发出的噪音就是万马嘶鸣。 就算他不懂医术也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她的病情过于严重了。 想想之前她差点病故,那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长孙无垢也发现了他的异常,猜到可能是自己的情况太差。但此时她并不关心自己的病情,反而更关心陈景恪的事情。 “二郎?” 夫妻俩几十年培养出来的默契,让李世民秒懂她的意思,颔首道:“他的气……气管也有杂音。” 有杂音就意味着他也有哮喘,刚才那些话不是谎言,他也没有什么不良目的,两人都松了口气。 长孙无垢指了指外面,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不可用强。他没有父母亲人,想必很渴望亲情,我们可以以此留住他。” 李世民点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 夫妻俩取得共识之后,李世民掀开床帘走出来,愧疚的道:“之前不知小真人身患顽疾多有怀疑,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陈景恪并没有多想,道:“陛下切莫如此,事情实在太过巧合,换成我也会怀疑的。” 这时长孙无垢已经穿好衣服下地来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早早就失去亲人还身患顽疾,却依然肯把自己的救命药给别人使用,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说到这里眼眶就红了,轻轻抱住他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这里就是你的家。” 0008 皇亲国戚 不是,你俩等等,这是啥情况? 陈景恪有点懵了,是你们给我看病还是我给你们看病?我觉得你们俩脑子上的病可能更严重。 不过他又不是傻子,虽然不懂政治,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隐约猜到,这两口子莫不是想来软的收买我吧? 医生说我胃不好就适合吃软饭,上辈子没机会吃,没想到这刚穿越就吃上了。 穿越到唐朝,还有比吃李世民和长孙无垢的软饭更香的吗?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激动的浑身颤抖。 长孙无垢还以为他是被自己感动到了,很是开心。 但想到自己的孩子,想到如果自己不在了他们是否也会如此?心中顿时就对陈景恪生出了几分怜惜。 李世民也以为如此,心中暗暗给自家媳妇竖起了大拇指。 一个完美的误会就此产生。 孙思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小时候就是有名的神童,长大后几次出仕,对这里面的门道很清楚。 就因为太清楚,才决定辞官一心研究医术。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虽然不完全清楚,但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如果自己的徒弟真的掉进了坑里,他肯定会出手拉一把,所幸误打误撞有了个不错的结果。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也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至于带着陈景恪一起离开继续过隐居的生活,他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直接就息了这方面的想法。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和徒弟一起留在京中,还是独自离开。 …… 另一边,陈景恪也开始想办法保住自己的饭碗,依依不舍的从长孙无垢的怀里挣脱出来,打开医疗箱取出了好几瓶药。 低剂量ICS+茶碱沙丁胺醇缓释片,性价比最好的治疗哮喘的药物。缺点是见效慢,优点是价格便宜、副作用小、能一定程度修复肺功能。 尤其是修复肺功能这一点,对长孙无垢来说尤为的重要。 “娘娘,这是……” 他刚开口就被长孙无垢给打断:“别叫娘娘,太见外了,叫姊……姨母。” 陈景恪不得不感慨,果然不愧是文德皇后啊,笼络人的手段太娴熟了。 到底要不要喊呢?他慎重的思考了一秒钟就作出了选择:“姨母。” “好孩子,以后谁要是再欺负你,就找姨母。”长孙无垢高兴的道,那语气颇有点黑涩会大姐头的架势。 认了亲之后,陈景恪知道这软饭自己是吃定了,心下很是开心:“娘……姨母,这些药您拿着,是治疗哮喘的特效药。” 长孙无垢朝医疗箱看了一眼,发现同类型的药全都被拿了出来,猜到这可能就是所有的药物了,心下很感动。 bqgxsydw.com “不要全给我,你自己也留一些吧。” 陈景恪摇摇头道:“您的病情更加严重,必须要用这些特效药才能稳住,然后我才能想办法控制。我的病情没那么重,有没有这些药都一样,您不用担心我。”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些药,一咬牙全推到了长孙无垢的面前。 这些药都是绝版吃一颗就少一颗,关键时刻能救他的命。把自己的救命药送人,他就这么舍己为人吗? 并非如此。 正如之前所说,哮喘是治不好的只能控制。眼前这些药只有一个月的分量,对他的病起不到什么根本性的作用。 关键是这些药都有保质期,没有办法长期保存。就算把这些药都留着,也坚持不了多久,到时候他也只能采用全中医疗法进行控制。 反而是病情严重的长孙无垢更需要这些药来救命,这一个月的剂量足够她控制住病情,为后续的治疗创造良好条件。 有了这份情谊在,他的软饭就能吃的更稳。 关键是,后续可以光明正大的借助朝廷的力量研究中医疗法,达到长期有效控制病情的目标。 长孙无垢果然被感动,那种发自内心的不舍是无法演出来的,这孩子竟然把他的救命药送给自己这个所谓的‘姨母’……太善良了。 她心中不禁对自己利用他的感情之事升起了几分愧疚。 李世民也不禁有些动容,但他更现实,生怕长孙无垢说出推辞谦让的话来,连忙道:“我代内子谢小真人,不知这些药该如何服用?” 陈景恪就把两种药的服用方法说了一遍,道:“这些药只够一个月的剂量,但足以控制住娘娘的病情。” “后面就是长期养护的问题了……不过陛下和娘娘也无需担心,养护的方法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只是还需要进行一番研究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而且养护的法子并不是固定不变的,需要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整……总之,只能慢慢来。” 长孙无垢有些不悦的道:“你这孩子,怎么又喊娘娘了。我不是说喊姨母吗,怎么,不想认我这个姨母吗?” 陈景恪道:“不是,除了师父我就再无亲人,有娘娘这样慈祥善良的亲人我求之不得。只是君臣有别,礼法不可乱。” 长孙无垢脸色缓和下来道:“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然后霸气的道:“以后你就喊我姨母,我特许的,我看谁敢反对。” 李世民满是宠溺的看着她,连连点头附和道:“你就听皇后的,谁敢反对让他来找我。” 陈景恪眼眶浮起水雾,哽咽道:“谢陛下、姨母疼爱。” 长孙无垢也有些动情,揉了揉他的头,道:“快别哭,姨母也忍不住想落泪了。” 经历过这一番之后,她才真的动了几分真感情,不再只是出于拉拢利用认陈景恪这个亲。 一旁的孙思邈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至此这个徒弟才算真的有了立足的资本,以后只要他不自己作死,没人能奈何的了他。 后续又说起研究哮喘中医疗法的问题,李世民的意思是让孙思邈和陈景恪直接加入御医院。 但孙思邈第一个不同意,他可不想跳进这个泥坑里。 陈景恪同样不想把自己限制在御医院,也反对这个办法。考虑到实际情况,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陛下,我和师父皆道教中人,不若在京中修一座道观作为我二人的容身之所……如此我们既可以继续侍奉天尊,又不耽误研究医术,岂不是两全其美。” 0009 义气公主 修一座道观? 李世民夫妻俩眼神交流了一下,迅速达成共识。 由长孙无垢出面道:“也好,长乐坊西南隅恰好有一处司农园地,地势开阔就赠与景恪用来修建道观吧。” 孙思邈本来想反对劳师动众的,但听到她说是送给陈景恪的,也不好再说什么。 陈景恪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心思已经飘到房子上去了。咱这也算是有房一族了,还是京畿靠近皇宫的地方。 “姨母,道观的设计图……嗯,就是道观的样子能不能由我来决定?” 长孙无垢好奇的道:“哦,景恪还懂营造?” 陈景恪摇头道:“我哪懂这些,只是我的道观和普通的道观有很大不同,所以才需要亲自参与。” 李世民猛然想到西游记,给她使了个眼色,道:“好,我会让营造大匠去和你商议此事的。” 陈景恪高兴的道:“谢陛下。” 几人正聊的开心,就听门外有人道:“公主,陛下有令不许任何人入内,以防惊扰到娘娘。” “我也不行吗?”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正是城阳公主李琇莹。 “小妹听话,娘很快就能好了。”长乐公主李丽质温柔的声音随之传来。 “哦。”城阳公主沮丧的道。 屋内的四人这才反应过来,外面还有一大帮子人等着呢。 李世民一拍额头道:“你看我,都高兴糊涂了。”然后大声说道:“没事儿了,都进来吧。” “哦!!!”就听到一声欢呼声响起,城阳公主一马当先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晋阳公主。 见到长孙无垢,城阳公主的大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一头就扎进她怀里:“娘,您真的好了。” 晋阳公主也不甘落后,迈着小短腿‘噔噔噔’的就跑过来抱住她一条腿道:“娘,您睡醒了?还疼不疼呀。” 再次看到自己的女儿,长孙无垢激动的热泪盈眶,道:“是的,娘好了,娘不疼了。” “娘/娘娘,您痊愈了?”跟在后面的李承乾、李泰、李治、高士廉、长孙无忌等人也是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还奄奄一息,几乎被御医判了死刑的皇后,一会儿功夫就如常人一般下地活动,这是何等惊人的医术啊。 长孙无垢连连点头道:“是的,我好了。多亏了景恪……和孙真人。” “谢两位真人。”众人向两人行礼道。 虽然不知道是谁出的手,但是这一对师徒没错了。 高士廉和长孙无忌则把更多的目光放在了陈景恪的身上,他们可是听御医说了,孙思邈也没有办法才推荐了自己的徒弟。 皇帝刚才出去就是为了请小真人过来。 结果这个小道童……不,这位小真人过来没多久皇后的病就痊愈了,道一声神仙手段都不为过啊。 他们马上就给陈景恪打下了标签:值得结交,必须结交。 不论谁,掌握了这种能活命的医术,都能无视身份让王公贵族折腰。 他们还留意到,皇后刚才直接喊小真人的名字,这里面包含的信息就很多了啊。 城阳公主松开母亲,对陈景恪说道:“小……小真人你真的治好了我娘的病,我……谢谢你。” 陈景恪含笑道:“出来混的要讲义气,我答应过你要治好娘娘,就一定会治好。” 小孩子就喜欢听这种混不吝的话,城阳公主也不例外,小脑袋猛点道:“嗯,你是个讲义气的人,我也要做个讲义气的人,说过要请你吃桂花糕就一定请。” bidige.com 陈景恪笑道:“好,那我等着你的桂花糕。” 晋阳公主李明达似乎想起了什么,摇着长孙无垢的手道:“娘亲,听故事……孙猴子……大闹天宫。” 长孙无垢有些茫然,什么孙猴子大闹天宫?完全不知道啊。 李世民及时道:“明达乖,小真人累了,明天再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李明达歪着头小大人一样思考,然后重重点头道:“好,明天一定要讲哦。” 陈景恪也知道这一家子有话要说,就识趣的道:“陛下、娘……”娘字刚出口就见长孙无垢要变脸,连忙改口道: “姨母,我有些累了想下去歇息一会儿。” 众人都诧异的看向他,姨母是什么鬼? 长孙无垢这才满意的道:“也好,你和孙真人劳累一天了,先去偏殿歇息一番,晚上我再设宴感谢你们。” 然后就叫来下人带他们去休息,进来的恰好是那个额头带血的小太监。 陈景恪把包收拾好,还没来得及动手提,那小太监就先一步过来把包抱了起来。 别人都还好,李世民陡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太监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躬身道:“回陛下,奴婢孙福财。” 李世民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不错。” 但这些已经足够了,孙福财激动的直接跪在地上道:“谢陛下夸奖,为陛下、娘娘尽忠是奴婢的本分。” 李世民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孙福财连忙爬起来,捧着包带着陈景恪师徒俩离开寝宫前往偏殿休息。 等两人离开,李承乾迫不及待的道:“娘,那个小……小真人为何喊您姨母?” 李泰等人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这也是他们想知道的问题。反倒是高士廉和长孙无忌一脸了然,似乎早就猜到了什么。 长孙无垢道:“他和我并非血亲,是我刚刚认下的亲人。” 李承乾不解的道:“认亲?” 长孙无垢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然后道:“且不说我后续治疗离不开他,只说他把自己的救命药让给我,此等恩情就足以让我认下这个亲人了。以后你们待他须如兄弟一般,不可懈怠,明白了吗?” 李承乾等人连忙道:“喏。” 城阳公主瞪大眼睛,道:“这么说,小真人就是我兄长了?” 长孙无垢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宠溺的道:“是,以后他就是你兄长了。” 城阳公主高兴的道:“太好了,以后我就可以天天找他玩了。” 众人都摇头失笑,小孩子就是无忧无虑啊。 笑过之后,高士廉表情凝重的道:“这位小真人身系娘娘之安危,必须要保护好他,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舅父所言甚是,我们最好先放出风去,就说娘娘的病已经痊愈,如此打他主意的人会少上许多。” 长孙无忌也说道:“然后在让他私下悄悄的研究治疗哮喘的药物,方可保他安全。” 李世民也知道事情的轻重,道:“辅机所言正合我意,现在知道皇后真实情况的就只有我们这些人。出了这个门都要守口如瓶,决不能对任何人道出真实情况。” “喏。”众人肃然领命。 事关长孙无垢生死,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且说另外一边,在孙福财的带领下陈景恪和孙思邈来到偏殿的一处房间。 0010 惊觉凶险 孙福财领着师徒两个一路来到偏殿的一所房间,道:“不打扰两位真人休息了,我就在门外候着,真人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说完就准备离开。 “慢着。”陈景恪喊住他,然后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拿出医疗包,取出两根碘伏棉签、止血粉和一个大号创可贴。 正准备给他清理,悲剧的发现自己的个头不够高,只能道:“你靠过来一点,把头……就蹲在这里吧。” 孙福财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怔怔的站在那里,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陈景恪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就蹲这。” 孙福财深吸一口气,如言蹲在地上。当陈景恪凑过来给他情理伤口的时候,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浑身浮起一层鸡皮疙瘩,激动的浑身颤抖。 陈景恪还以为碰到伤口了,歉意的道:“是不是弄疼你了?不好意思,我小心点,疼了你就给我说一声。” 孙福财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陈景恪忍不住吐槽道:“你都多大了,要不要这么怕疼啊?我都没使劲儿,你这样我都不敢帮你清理伤口了。” 孙福财连忙道:“是我的问题不赖小真人,你随便弄,我没事儿。” “那我弄了啊。”陈景恪有些发憷,这么点伤口就哭的稀里哗啦的,这人脆弱的都快赶上前世娱乐圈的娘炮小鲜肉了。 等孙福财再次确定没有问题,他才弯着腰用棉签小心翼翼的清理他额头上面的血迹和灰尘。 不擦还好,把这些干涸的血渍擦掉伤口再次破裂,血迹流了下来。 陈景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孙福财,见他没有再哭才放下心来。一番清理之后又撒上一层止血粉,再把创可贴给贴上。 beqege.cc 大功告成。 他怕了拍手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觉得创可贴贴的有点歪,下次要注意。然后才说道:“好了,伤口处理好了。” 又拿出一个创可贴道:“你头上那个明天一早取下来,换成这个新的……后天早上再把这个取下来就差不多了。” 孙福财起身小心翼翼的接过创可贴,珍之又珍的放在衣襟里藏好,恭敬的朝陈景恪行了一礼道: “大恩不言谢日后孙福财必有厚报。” 陈景恪摆摆手道:“什么大恩,就是个普通伤口不用看两三天也能好,别搞的和什么要死要活的大病一样。你先出去吧,我们要休息了。” “喏。”孙福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直倒退着走到门口才转身离去。 孙思邈一直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等孙福财离开才说道:“坐吧,有些事情咱们也需要好好聊聊了。” “师父,您想说什么就说吧。”陈景恪还以为他想问特效药、哮喘病之类的事情,他心里早就已经想好了答案。 然而孙思邈却并没有问这些问题,而是道:“你知道今天你至少有两次差点丧命吗?” 陈景恪惊讶的道:“啊?师父您可别骗我,我不是治好娘娘的病了吗,陛下总不能卸磨杀驴吧。” 说完他才发现这个成语用的不对,不过这会儿也无所谓了,他更关心小命的事情。 孙思邈一直盯着他,见他不似作伪才摇头道:“你呀,确实天资聪颖,又有一肚子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学问。然,于官场于人心一窍不通。” 陈景恪有个优点,从来不会不懂装懂,同时又很尊重比他懂的多的人。前世他就是个现代教育流水线上走下来的普通人而已,对政治什么的确实不了解。 闻言连忙虚心的道:“请师父指点。” 孙思邈道:“第一,你不应该在宫里大声喧哗,尤其是恰逢皇后病危,这是死罪。” “我知道你是为了哄公主开心,初衷是好的,可后面招来如此多的宫人就是大过。” “第二,皇后重病你恰好有灵丹妙药,又言此病只可控不可治,且只有你懂得控制病情的方法……陛下和皇后会怎么想?此又是一死罪。” “若非你本身就患有哮喘证明了清白,此时你我二人不是在天牢就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听到这里陈景恪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他穿越到唐朝已经大半年之久,只是之前一直跟随孙思邈在山中研究医术,日子过的虽然清苦但也算逍遥自在。 偶尔下山也是到处跑着给穷苦百姓治病,更是备受尊重。 顺风顺水之下,他的思想其实并没有完全转变过来,行事还带着许多前世的习惯。 别人看在孙思邈的面子上都会让着他三分,些许出格举动,会被当成年幼无知一笑而过。 但这里是皇宫,规矩最森严的地方,没有人会惯着他。 尤其是皇后长孙无垢病危的节骨眼上,他在花园里给那么多人讲西游记的行为和找死没有区别。 后面说长孙无垢的病可控不可治也同样危险,别说是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换成别人也大概率会认为他别有用心。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杀了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还好运气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否则这会儿尸体都已经凉了。 此时他才真正的在思想上认识到,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而是人吃人的封建王朝 越想他就越是恐惧。 “师……师父,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回山里去吧。” 孙思邈摇摇头道:“你觉得你还能走的了吗?” 陈景恪顿时不语了,他又不是真傻。这句话纯粹是被吓到了下意识说出来的,事实上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李世民不可能放他离开。 换成任何人都不会放他离开。 他的大脑开始急速转动,思考眼前的局势,很快就眼前一亮道:“皇后的病只有我能治,那岂不是说我只要照顾好她就没人敢动我吗?” 孙思邈点点头又摇头道:“理是这么个理,陛下、娘娘他们自然会保护你。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娘娘安然无恙,你会成为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陈景恪抱住头道:“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要让我碰到这么复杂的事情。” 看着他懊恼的样子,孙思邈目光里闪过一丝疼惜。 他一生只有一个儿子,可儿子好玄求道终生不娶,他这一脉的香火眼看就要绝了。 本来对后人不后人的他的心思也淡了,可突然出现的陈景恪打破了这一切,让他体会到了天伦之乐。 两人名为师徒,实际上他是把陈景恪当孙子一般对待的。 眼见陈景恪陷入困境,他心中自然不忍,道:“莫要如此,不是还有师父在吗,师父豁出这条命也要护你周全。” 0011 师徒齐心 陈景恪连忙道:“师父,您有办法?” 孙思邈分析道:“那些人想动你不外乎动武、下毒两条路,动武的难度非常大。” “我们能想到的事情陛下必然也能想到,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我猜他会派死士来保护你,到时你只要不离开死士视线当能安然无事。” “我们需要留意的就是下毒……”说到这里他傲然一笑道:“医毒不分家,你师父我可不只是会救人,用毒防毒也不弱于任何人。” 陈景恪马上就明白了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惊喜的道:“师父您愿意陪我一起留下来吗?” 孙思邈笑道:“我就你这一个徒弟,还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怎么能放着你不管一个人离去。” 陈景恪感动的道:“谢师父,我一定好好孝敬您。” 孙思邈道:“你有此心我就知足了。” 师徒俩就此事达成共识之后,气氛就更加的融洽。 陈景恪也开始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尝试分析眼前的情况:“我们能否保全自身皆在于陛下,要打动陛下就必须保护好娘娘,医术就是根本。” 孙思邈颔首道:“对,就看你的方法是否有效了。” 陈景恪马上说道:“您是知道我的,只知道一些死药方,对病理和药理一窍不通,治疗娘娘的病还要靠您老人家。” “我把哮喘病的具体情况、治疗养护方法和药方都告诉您,您老来研究吧,我跟着您学。” 都已经决定和这个徒弟生死与共了,孙思邈也没有客气避嫌什么的,道:“好,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于是陈景恪就把哮喘病发病的原因、症状、治疗思路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又把自己知道的几个药方都写了下来。 yawenba.net 前面说过,哮喘是终身携带的疾病,养控大于诊治。治疗它的核心思路就一句话,止咳平喘提高免疫力。 针对这种思路中医提出了许多方案,陈景恪平时也是用中医疗法来养护。 只有出去探险旅游的时候才会携带效果更加明显的西药,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包里会装那么多治疗哮喘的西药的原因。 久病不一定能成良医,但至少让他对哮喘相关的知识有一些了解。 比如他常用的中药分别是麻黄汤、小青龙汤、苏子降气丸、降气定喘丸,其余还有一些针对不同情况,比如肺虚、肾虚、脾虚等都有不同的药方。 针对不同的情况服用不同的药物,达到有效控制的目的。 常用药如麻黄汤、小青龙汤、苏子降气丸、降气定喘丸,他都知道详细的配方。其他辅助药物虽然不知道具体配方,但也能说出大部分的药物。 对于孙思邈这样的神医来说,有这些东西就相当于是直接告诉了他答案。在看完陈景恪开出的药物之后,连连叫好道: “妙,妙啊。原来还能这样,能开出这些药方的人一定是当世医仙,纵使扁鹊复生华佗再世也不过如此了。” 陈景恪心道那是自然,这些药方是经过几千年沉淀总结出来的。到了二十一世纪又用现代医学进行论证,可靠性是得到过证明的。 “不过……”孙思邈指着其中几味药道:“这些是什么药,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陈景恪疑惑的看了一眼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写药方的时候下意识的用了前世的名称。 须知这一千多年中医也是在不停发展变化的,很多药材的名字出现过好几次更替,还有许多药材还没有被发现,难怪孙思邈看不懂。 还好他之前跟着孙思邈背过歌诀,知道唐朝时期这些药物的名字,连忙把名字给改了。 还有一些这个时代没有发现的药物,也画出草图写出名称,方便后面寻找。 然后师徒俩就开始一起探讨这些药物的用法。 一个是给人治病的神医,一个是经常接受治疗的患者,俩人聊的自然很合拍。 尤其是陈景恪从自身出发,给孙思邈提供了许多的思路,让他对哮喘有了更深的了解。 不过他们没有马上就着手用这些方法给长孙无垢治病,万一出问题了他们师徒俩可以提前选择死法了。 不过有那一个月剂量的西药支撑,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倒也不着急。 …… 师徒俩在研究药物的时候,外面却不消停。 中午宫中传出消息,经过孙思邈和陈景恪两位真人的治疗皇后的病已然痊愈。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长安城,并快速向四面八方传播。有人高兴,有人不甘,更多的人在讨论孙思邈和陈景恪的医术。 简直把他们两个夸到天上去了,什么医仙降世、什么神仙手段的都出来了。 但也有人不相信,皇后的病这么多年都没能治好,这次更是被御医判了死刑,怎么说好就好了? 就算孙思邈医术高明,那也要有个治疗过程吧?这上午入宫中午皇后就痊愈了,骗谁呢? 但紧接着宫里又传出几条消息,让他们想不信都不行。 首先是皇帝下旨,为庆祝娘娘痊愈大赦天下,同时在长乐坊为孙真人师徒修建一座道观作为他们的道场。 然后皇后邀请京中的贵妇入宫参加宴会,以庆祝自己痊愈之喜。 这下就再也没有人怀疑了。 很简单的道理,都大赦天下修建道观了,如果后面发现是假的皇帝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而且皇后都亲自宴请京中贵妇了,这就更做不了假。 但不管信还是不信的人,只要身份足够,都派出了自家的主妇入宫参加宴会。不论真假,亲眼见到才能放心啊。 宫中的宴会有两场,一场是皇后邀请命妇。另外一场是李世民邀请朝中重臣,比如房玄龄、魏征、李靖、程咬金、李绩等。 孙思邈和陈景恪也被分开,前者去了李世民那里,陈景恪则被长孙无垢拉着去了妇女小孩那一桌。 当长孙无垢身着华丽宫装款款走进宴会场的时候,所有命妇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向她看来,露出震惊的表情。 真的好了,竟然真的好了,一点病态都看不出来。 难道真的是神仙手段不成? 事实上只有她本人和陈景恪知道,她的情况远不如表面这么轻松。 毕竟沉疴缠身许多年身体早就被掏空,就算哮喘被控制住,亏空的身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养好的。 为了参加这场宴会让所有人都相信她痊愈了,陈景恪又给她打了一针肾上腺素,还喷了β2受体激动剂。 效果也果然很明显,一出场就镇住了所有人。 0012 亮相 “参见娘娘,恭喜娘娘凤体康愈。”反应过来的众人连忙行礼。 长孙无垢松开牵着陈景恪的手,道:“免礼,大家不要拘谨,和平日一样即可。” “喏。”众命妇起身。 有许多和长孙无垢相熟的就主动凑过来,表达关切述说自己的担忧,眼睛却一直在悄悄的打量她的衣着和脸色。 长孙无垢故作不知,感慨的道:“这一次是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幸得孙真人师徒相救才得脱大难。” 众人一边跟着庆幸,一边称赞孙思邈的医术高超,同时还不忘顺势打探治疗的过程。 长孙无垢为难的道:“此事涉及到孙真人的独门绝技,我也不好多说。且当时我正陷于昏厥之中,具体也不甚清楚。” 众人都难掩失望之色,但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 能把皇后从鬼门关拉回来,必然是非常高明的医术,岂能轻易示人。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怀疑长孙无垢的病情了,首先她的衣着如常,其次脸上也只是化了淡妆没有用厚重的脂粉遮掩。 也就是说她现在展示给大家看的都是真实情况——一个除了有些消瘦,其余一切如常的人。 这意味着她的病真的痊愈了。 这会儿她们的感慨已经全部变成了对孙思邈师徒的敬仰,等道观修好了一定要经常去上香,香火钱要给的足足的。 至于旁边的陈景恪被众人忽略了,没人能想到他是传说中孙思邈的弟子。见他穿着道袍,还以为是长孙无垢让小太监假扮道童讨吉利。 在她们想来孙思邈的弟子应该也是一位医术高超的真人,不可能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 陈景恪自然是乐的清净,跟在长孙无垢后面看着她们勾心斗角。 有些事情其实并没有说的那么复杂,最开始他是属于心态没有转变过来,才表现的和一个无知少年一般。 经过孙思邈点醒,他类似于觉悟了,再去看这些人的表现就能看出许多深意。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没有一个简单的人。 但长孙无垢无疑是段位最高的那个,说话滴水不漏,又能准确把自己想要传达的信息告诉所有人。 在场的每一个人,不论身份高低贵贱她都能照顾到,都能让对方感激折服。 这份能力陈景恪只有羡慕的份儿,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学不来。但他很明白一个道理,我不行那就抱大腿。 现在有一个天字第一号的大腿在眼前,不抱紧那就太傻了。只要有她护着,除非脑抽造反,那就真的能横着走了。 长孙无垢并不知道跟在屁股后面的那个便宜外甥的头脑风暴,她正全力应付这诸多贵妇。 她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只是以前因为身体原因精力不济,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今天她觉得自己的状态特别好,时光似乎回到十年前还没有发病的日子。 宴会上难免要饮酒,这时陈景恪依照早就商量好的步骤起身劝道:“姨母,您的病虽已痊愈,但折损的元气还未恢复,不宜饮酒。” 姨母?众命妇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陈景恪,什么情况?我听错了还是他喊错了?娘娘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小外甥? 还没等她们想出个所以然来,长孙无垢就顺势放下就被,道:“你看我,一高兴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很抱歉不能陪你们饮酒了,大家请自行饮用吧,不用照顾我。” “不敢不敢,娘娘凤体当紧。”众人哪敢说不,纷纷应道。 然后有一位妇人看了陈景恪一眼,小心的问道:“娘娘,这位小郎君好生俊俏,不知是哪位贵人家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众人也七嘴八舌的道: “是呀是呀,这鼻子和娘娘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眉眼才最像,一看就是娘娘家的孩子。” “要不是家中无有适龄女子,我都忍不住想和娘娘结个亲了。” 这鬼话听的陈景恪忍俊不禁,差点笑喷,他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睁眼说瞎话了。 长孙无垢神色如常的道:“诸位误会了,这位小真人乃孙真人高足,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孩子可怜,父母俱已不在人间除了孙真人也无亲人,在征得孙真人同意之后,我认他做了甥子。景恪,来见过诸位夫人和娘子。” 陈景恪起身行礼道:“小道陈景恪,见过诸位夫人、娘子。” 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就在陈景恪为她们感到尴尬的时候,却见她们满脸堆笑的道: “恭喜娘娘喜得亲人。” “小真人真是好福气,能得娘娘认亲。” “哎呀,原来是小真人,真是眼拙,眼拙呀。” “原来竟是小真人当面,有眼不识泰山,请原谅则个。”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道喜,就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陈景恪有些瞠目结舌,他感觉自己的三观再次得到了刷新。 之后陈景恪也成了仅次于长孙无垢的二号主角,这群命妇拼命恭维他,还有些小娘子好奇的打量他。 他哪经历过这种阵仗,被搞得有些手忙脚乱说不出话来。长孙无垢看出了他的窘迫,主动帮他解围才没有丢人。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陈景恪一直在偷偷的使用自己的运动手表观察时间,一个半小时后他找了个空隙说道: “姨母,您折损的元气还未恢复,最近一两个月内都不宜过于劳神,是时候歇息了。” 雅文吧 长孙无垢笑道:“你们看这孩子,都开始管起我来了。” 其她人自然很识趣,道:“小真人这是孝顺娘娘呢。”“今日得见娘娘凤体安康我们也安心了。”“是呀,娘娘身体重要,等调理好了我们再来拜见。” 长孙无垢又花了十来分钟和众人说体己的话,然后才在众人的恭送下离开,陈景恪自然紧随其后一起离去。 皇后都离开了,今天过来的目的也已达成,命妇们也没有多逗留很快就各自散去。 但能想到的是看,今晚的长安城水面之下会很热闹。 且说长孙无垢带着陈景恪一路不紧不慢的向立政殿而去,路上遇到的宫人都非常激动的朝她行礼问安。 陈景恪能看得出来,这些人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可见她是多么的得人心。 走到半路,长孙无垢打了个哈欠脸上浮出些许倦意,她就问道:“药效是不是快过了。” 陈景恪点点头道:“差不多了,一般是一个时辰的药效。” 长孙无垢道:“真是好药啊,如果能……”说到这里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暗示性太重,就摇摇头道: “算了,人不能太不知足,否则老天爷会不高兴的。” 陈景恪想了想说道:“命运馈赠的所有东西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过度索求终会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0013 各怀心思 晚宴结束,随着这些命妇回到家中,一个准确的消息迅速传开:皇后沉疴尽去已然康复如初。 不论众人心中作何想,都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同时孙思邈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也直接被拔高到了神仙的高度,所有人都想与其结交。 神医永远都是稀缺资源,即便是王公贵族也要折腰,因为没人敢保证自己永远不得病。 同时被传出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皇后认了孙真人的弟子为甥子,并带他参加了晚宴当众介绍给了所有人。 认亲有很多种方式,长孙无垢采用的方式无疑是最隆重的那种,这种关系甚至会被记录到正史之上。 但对于宫中传出的,是孙思邈师徒俩共同治好的皇后,她感恩小真人才收他为甥子的说法,众人都很不以为然。 房玄龄对自己的妻子卢氏道:“陛下为了留住孙真人真是不遗余力啊,连认亲都用出来了。也就是那位小真人出身低微,否则嫁公主都不是没有可能。” 房卢氏先是点头表示认同。 神童大家都能接受,但医术和别的东西不同,需要时间积累经验,所以大家更愿意相信年龄大的医生。 一个十岁的孩子估计连歌诀都没背会,药材都还认不全,没人相信他能参与救治娘娘。 大家更愿意相信这是帝后为了减少皇后认亲的阻碍,故意往陈景恪脸上贴金。 但房卢氏随即又疑惑的道:“但我观娘娘对那位小真人似乎有真感情,不像是利用。” 房玄龄并没有亲眼见到实际情况,只能凭借猜测道:“那可是皇后娘娘啊。” 闻言房卢氏竟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那可是皇后娘娘啊。 房玄龄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说那位小真人方十岁?” 房卢氏颔首道:“最多不过十岁。” 房玄龄道:“待道观建好你多去上几次香结个善缘,去的时候记得把遗直带上。” 房卢氏马上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道:“还是大朗考虑周全,我会相准时机让遗直与小真人相识的。遗直有少惠,想必他们会有惺惺相惜之感的。” 类似的对话也在许多人家中发生。 比如程咬金,在听过夫人崔氏的描述后当即就说道:“让处弼那臭小子多往道观去几趟,和那小真人做过结拜兄弟。” 崔氏到不反对和对方结交,反而担心自家孩子完不成任务:“我观那小真人行事稳重当是多智早慧之人,处弼年幼性情憨直,只怕弄巧成拙啊。” 程咬金捋了捋胡须,胸有成竹的道:“这你就不懂了,越是聪明人就越喜欢和性情憨厚之人相交,听我的不会错。” 崔氏素知自家夫君粗中有细,见他如此说就再无意见,心中盘算着如何不着痕迹的让自家儿子出现在对方面前。 程咬金摇摇头,道:“别想那么多没用的,处弼出现在道观傻子都知道咱们是什么目的。” “我敢保证这么做的绝非一两家,你且等着,待道观建成京中大半权贵都会这么做。哎,可惜咱们没有合适的女儿,否则我都想让你带着女儿过去了。” 崔氏不解的道:“大朗是否太过于看重那小真人了?娘娘认他为甥子不过是为了留住孙真人而已,你何须如此?” 程咬金嘿嘿一笑,道:“我跟随陛下十余载对他还算有些了解,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那种随便认亲的人。” “他想留住孙真人有的是法子,没必要让娘娘去认一个小道童为甥子。他这么做了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位小道童有值得陛下这么去做的本领。” 崔氏有些不信的道:“他不过是一十岁的小道童,能有什么本领值得陛下如此?” 程咬金摇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也不要去打听。切记,千万不要去打听。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按照刚才所言去做就是了。” …… 陈景恪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宴席结束后就一路把长孙无垢送回了立政殿。 他回来可不仅仅是为了送人这么简单,主要是检查长孙无垢的住处符不符合标准。 事关皇后安危宫中的动作很快,已然收拾的大变样。比如花园里所有的花卉全部拔除,殿内所有的毛织品全部清理掉,角角落落也被打扫的纤尘不染。 陈景恪仔细检查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问题,正准备说可以了的时候目光突然停留在枕头上。 就问道:“这枕头里填充的是什么东西?” “回小真人的话,是木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说道。 陈景恪一看很面熟,再一看对方额头上的创可贴顿时就明白是谁了,笑道:“原来是你,看这身衣服莫不是升官了?” 孙福财恭敬的道:“承蒙娘娘恩赐,奴婢被任命为内谒者监。” 陈景恪随意的道:“恭喜恭喜,可惜我穷人一个没什么礼物送给你。” 孙福财连忙道:“不敢不敢,奴婢哪敢收小真人的礼。”然后压低声音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给我的已经足够多了。” 思路客 陈景恪疑惑的道:“你说什么?” 孙福财岔开话题道:“没有,我是想问这个枕头有什么问题吗?” 陈景恪这才一拍脑门道:“你看我,又糊涂了。木棉也可能会诱发哮喘,换掉。” 孙福财脸色一变,马上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枕头拿走换了。” 马上有一个宫女跑过来把枕头抱走。 陈景恪却很不喜欢他的语气,眉头一皱道:“你……”但话刚出口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毕竟这是宫里。 而且这可是管事太监,万一把他得罪了很麻烦。 孙福财却恭敬的道:“小真人有什么话请尽管吩咐,若我哪里做得不对你也尽可以打骂,我绝不敢有怨言。” 陈景恪摇摇头道:“我骂你做什么,须知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很多事情大可以商量着来,用打骂来解决太伤人也无法服众。” “我们在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换成你希望别人怎么对待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当然,如果对方实在屡教不改那又另当别论。” 孙福财若有所思的道:“谢小真人指点,我记下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见他态度诚恳并没有生气的样子,陈景恪心中松了口气,道:“不敢当,我也就是胡言乱语,你不生气就好。” 孙福财道:“怎么会呢,这么大道理除了小真人从未有人对我说过,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 陈景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转移话题道:“那什么……我们继续说如何照顾娘娘把。” “你是娘娘身边的人,有一点一定要留意,但凡发现娘娘对什么东西过敏……就是接触之后会难受咳嗽有发病迹象,一定要记下来告诉我。” “还有……” 0014 死士 新道观的修建没有那么快,陈景恪和孙思邈还没有住所,就暂时被安排住在了宫里。 很多人会奇怪,宫里也能留宿别的男人?不都是太监吗? 事实上这是个极大的误解。 皇宫面积庞大被划分出许多区域,不允许别的男人靠近的是嫔妃居住的后宫,只是整个皇宫的一小部分。 其余地方都各有职能,重大会议一般都在前殿举行,比如一年一度的冬至大朝会之类的。 cxzww.com 平时皇帝召开的小朝会,基本都在小一些的中殿举行;皇帝平时办公接见臣子的地方是后殿。 这前中后三部分大殿又统称为外殿,在这里办公的只有一小部分是太监,更多的是正常的男人。 像是御膳房、御医院、值班的大臣等,都居住在这些区域。尤其是掌握宫禁大权的内卫,很大一部分都居住在这一区域。 反而是嫔妃宫女之类的,未经允许不准进入外殿。能随便出入后宫和外殿的女人,理论上来说也就只有皇后长孙无垢一个人。 因为出入宫禁的印信在她手里,拿着她盖章签发的凭证才能自由出入。 在外殿,不但有很多朝廷的办事机构,还有一座孔庙、一座佛光寺和一座三清道观。 佛光寺是隋朝时期就有的,杨家、独孤家都是佛信徒,在宫里修建寺庙方便他们礼佛。 李渊也是个迷信佛教之人,唐朝建立后他也经常来这里听经念佛,宠信的法雅等僧人就居住在佛光寺。 三清观是李家认老子当祖宗后才修建的,只是受先辈的影响李家都迷信佛教。这座道观就是个摆设,只有几个道士每天洒扫。 李世民登基后情况也没有得到什么改善,他也一样迷信佛教。一开始还好,随着皇后和太子几次生病,这种区别对待就更明显了。 不但在外面广修佛寺,还得空就跑到佛光寺祈祷,把里面的佛像金身用金粉裹了一层又一层。 隔壁的三清观那就真的是连看都没怎么来看过,金身什么的想都别想。 皇帝不重视,三清观里的几名道士自然也抬不起头,根本就没人理他们。除了朝廷定期下发的钱粮,别的一分好处也捞不着。 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日子他们也是受够了,所以对于孙思邈和陈景恪的借住,他们是举双手双脚欢迎。 事实上他们也不敢不欢迎,因为是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亲自把两人送到三清观来的。 管事道士相学真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主动把自己居住的正堂让给了孙思邈,陈景恪则住在了侧房。 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陈景恪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头刚挨着枕头就睡死过去。 孙思邈则是真的睡不着,有心想找徒弟再谈谈今天的事情,到了隔壁房间发现陈景恪已经呼呼大睡。 他忍不住摇头失笑,不管这个徒弟多么的早慧,又会多少奇奇怪怪的医术,始终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肚子防止着凉,他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独自研究医术。 今天陈景恪给他说了太多东西,即便以他药王的本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全部消化,必须要经过一段时间专研才行。 就在他埋头研究医术的时候,一个影子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院子里。他身手敏捷如狸猫一般,走路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黑影小心翼翼的来到陈景恪房门前,侧耳偷听了一会儿,似乎确认了什么东西才转身来到观外。 如果有熟悉的人一定能认得出来,这个黑影正是观内的一名年轻道士养天禄。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李世民赫然站在道观外。 “属下养天禄参见陛下。” 李世民淡淡的道:“免礼吧,孙真人他们在做什么?” 养天禄躬身道:“孙真人在研究医术,小真人已然睡下。” “睡了?”李世民眉头一挑有些意外,但随即脸上就浮现出笑容,道:“是啊,他还是小孩子劳累了一天又受到惊吓,是该睡下了。” 小孩子才好啊,容易培养感情。 养天禄低着头没有回话,他知道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果不其然,自顾自的说完李世民才对他说道:“在这座小道观里窝了几年想必你也腻了吧。” 养天禄摇头道:“这里安静无人打扰,属下能专心习武并不寂寞。” “那就好。”李世民突然严肃的道:“现在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需要你用命来完成。” 养天禄单膝跪地道:“请陛下吩咐,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李世民很满意他的态度,道:“找个机会成为那位小真人的手下,然后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用活着了。” 养天禄不明白为什么是让他保护那个小道童而不是孙思邈,但作为死士他从来不会问为什么。 “喏,在我没有倒下前,没有人能伤害到小真人。” 李世民道:“不,我要的是他不受伤害,你就算是死,也要在死前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养天禄迟疑了一下,道:“若想做到万无一失,属下还需要一个帮手。” 李世民道:“你想要谁,姚云阳?” 养天禄道:“不,属下想要易奴。” 李世民有些意外的道:“易奴,她的功夫似乎不太好吧?” 养天禄道:“因为她是女人。” 女人总是容易被人忽视,尤其易奴生的小巧玲珑看起来和十岁的小女孩一样,更容易被人忽视。 这个世界又不存在什么神鬼手段,毫无防备下被一名死士近身,就算天下第一勇士也就是一刀子的事情。 李世民自然懂这个道理,所以他也明白了养天禄的想法,很是赞同的道:“不错,明天易奴会来找你。” 养天禄道:“谢陛下。” 吩咐完之后,李世民就转身离开前往立政殿,皇后还在等着他呢。 养天禄一直等他走远才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笑了起来:“这个任务还不错,至少不是去杀人。” 然后也转身返回道观,天地陷入沉寂,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0015 大内高手 陈景恪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自己都有点奇怪自己的心大。难道穿越一趟不光身体变小了,心智也跟着降低了不成? 同样是穿越,人家随随便便吊打古代的老狐狸,一根头发丝儿玩转全世界。自己这啥都不是,太给同行丢脸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吼吼哈嘿’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干力气活给自己打气。 这大早上的干啥活呢?他起身打开房门,发现院子一侧的练武场上一个身穿劲装的汉子正在耍拳。 这个汉子他昨天见过,是一个叫空正平的道士,只是没想到还会功夫。 陈景恪不懂武术,但从此人挥动拳脚时产生的‘呼呼’声就能看出,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力量。 他觉得只需要一拳对方就会跪在地上,求他不要死。 空正平又打了七八分钟才停下,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歉意的道:“平时晨练习惯了,竟忘了小真人在休息,多有打扰请小真人恕罪。” 陈景恪这才走过来,道:“道长好功夫,一直听说世间有高手存在只恨无缘得见,今天总算得偿所愿,不知道长打的是哪一路拳法?” 空正平连忙道:“小真人可不敢这样说,我哪敢称什么高手,就是懂一点军中厮杀汉练的庄稼把式。” “真正的厉害的是养天禄师弟,那才是一等一的高手,宫中都能排的上号。” 陈景恪顿时来了兴趣,难道这还是武侠世界不成?连忙打听情况,然后失望的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就是个普通的世界。 所谓一等一的高手就是手段更多更灵活,能恰当的利用周围的环境以及发挥自己的优势战胜对手。 就以空正平和养天禄为例,空正平力气占据绝对上风,正面交手养天禄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实际交手中他输多赢少,养天禄利用身体的灵活性和技巧,总能窥到他的漏洞加以攻击。如果双方生死搏杀,他更是毫无胜算。 这让陈景恪很失望,武侠梦还没开始就破灭了。 但随即他又好奇的道:“道长功夫这么好为什么要屈尊在这道观之中呢?难道你们就是传说中隐藏在暗处,拱卫皇宫的大内高手?” 空正平的表情……怎么说呢,有些怪异,这小真人从哪听来的传奇小说啊。 不过看到他才十岁左右的样子就了然了,小孩子哪个没做过梦呢。 就说道:“不论什么样的高手在全副武装的禁卫面前都只有死路一条,连跑都跑不掉,拱卫大内全靠他们。” “如果连他们都被突破了,我们也只有找机会逃命的份儿。” “且武人除了从军也就只有给人看家护院还有点用处,我习武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陈景恪很想问一下,如果玄武门之变当天他们这些人都在,能否阻止李世民,但考虑到小命问题没敢问出来。 正说话间孙思邈也从房间走了出来,陈景恪连忙上前请安问好。 “师父,您起来了。” 孙思邈脸上带着一丝倦意,道:“嗯,在离宫之前就好好待在观里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陈景恪没口子的道:“我知道了,师父您放心我保证大门都不迈出去一步。” 孙思邈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在说什么。 空正平也过来见礼,然后跑到一边端来了一盆水请他洗漱。孙思邈也没客气,理所当然的享受了他的服务。 然后带着陈景恪一起耍了一会儿拳,不是练武而是打的养生拳。 准确说是孙思邈根据五禽戏残篇重新梳理总结,又添加了许多动作创造出来的一套拳法。 用来搏斗估计也就是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级别。 陈景恪却很喜欢,前世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剧烈运动,他也学过养生太极拳,每天都打上几遍。 但这玩意儿虽然打的人多,具体效果只能说没统计过不知道。 孙思邈版的五禽戏不一样啊,史书上记载这老真人活了一百多岁,说不定就和这套拳法有关系呢。 自己答应要给他养老送终,必须要活得足够长,要不然还真不好说谁送谁呢。 一套拳法反复打了半个小时,直到身上见汗才停下。 这时管事道长相学真领着几个弟子过来,道:“真人,请用膳。” 能这么准时过来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早就让人在盯着了。想想也正常,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早饭很简单,一碗小米粥一张饼子和两碟青菜,相当清淡相当养生。 孙思邈和陈景恪也没客气,简单的用过之后就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们毕竟是客居三清观,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比如相学真请孙思邈抽空教导大家学经,孙思邈就没有拒绝。 双方就商定每天上午巳时(9-11点)作为讲经时间。 孙思邈没有师承,一身所学皆是从不同的老师那里东拼西凑而来。然天才就是天才,二十岁就贯通老庄之学,精通道家典籍。 重点强调,是道家典籍不是道教典籍,这俩的关系就像是父与子。 所以虽然孙思邈没有任何师承,但所有人都要尊他一声真人或者老神仙。 这就是硬实力带来的认可。 今天孙思邈给大家讲的是《道德经》,陈景恪自然也跟着一起听,而且学的特别认真。 前面已经说过,他很清楚在唐朝时期道教意味着什么,必须要好好利用这个身份,所以他才魔改了西游记。 但光靠魔改西游记是不行的,还必须要对道家典籍有足够的了解。孙思邈就是最好的老师,他自然要好好跟着学。 bqgxsydw.com 从半年前他就开始跟着学习道德经,虽然眼下孙思邈讲的他都已经听过,但正所谓温故而知新,他学的还是很认真。 两个小时讲经结束,众道士都恭敬的起身行礼道谢。 等众人退场的时候,陈景恪特意看了一眼那个叫养天禄的。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道士,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养天禄也发现了他在盯着自己,就点头示意却没有多说什么。 之后师徒俩就准备回屋继续研究哮喘病的疗养方法,只是还没等他们动身,就见一个小道童急匆匆的跑过来道: “真人,皇后娘娘来看你了。” 0016 城阳公主(春节快乐) “参见娘娘。”孙思邈带着陈景恪等人出门迎接。 长孙无垢一脸感激的说道:“孙真人不要多礼,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理应我谢你才对。” 然后又看向陈景恪,脸一拉:“你喊我什么?” 陈景恪摸了摸鼻子,虽然有些无奈,但心中却很是受用,道:“姨母。” 长孙无垢顿时就笑了起来,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道:“乖孩子,这才对吗。” 姨母?周围不知情的人看向陈景恪的目光顿时就变了,这是皇亲国戚啊。 看皇后对他的态度,肯定是很受宠的那种,以后要和他搞好关系才行。 长孙无垢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又补了一记道:“莹儿你不是一直嚷着找兄长吗,怎么见了面不敢说话了。”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身后的城阳公主李琇莹,小丫头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扭捏的道:“兄长好,我……我来给你送桂花糕。” 显然她是受过叮嘱的,没有说为什么来送桂花糕。 陈景恪愣了一下才想起昨天的约定,难为她这么小还记得,就笑道:“谢谢公主,我正好饿了。” 长孙无垢在一旁提醒道:“什么公主,是妹子、二娘子。” 唐朝是民族、文化融合最激烈的时代之一,就以各种称呼为例,显得尤为复杂。 比如哥哥既可以用来称呼父亲,也可以用来称呼兄长。兄弟排序有些家庭把嫡庶一起排,有些不放在一起。 城阳公主在所有公主里排第十六,但她是嫡二女,可以称之为十六娘,也可以称之为二娘子。 陈景恪大约也猜到了长孙无垢的打算,就是坐实和他的亲戚关系。 这么做他也是受益者,所以并没有反对,很痛快的改口叫二娘子,自然是皆大欢喜。 然后大家就来到正堂谈事情,准备好茶水之后相学真很识趣的带着手下离开了。 长孙无垢和孙思邈来到一旁把脉查看病情,这是陈景恪交待的,让她每天过来检查一次病情,给孙思邈积累经验。 同时也让孙思邈准确掌握她的病情,为后续疗养做准备。 城阳公主努力把小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小盘五个桂花糕。 “快吃吧,可好吃了。” “谢谢。”陈景恪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眼睛顿时就亮起来了。出乎意料的好吃,颇有种入口即化的感觉。 “好吃吗?”城阳公主问道。 陈景恪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突然觉得不对,低头一看发现小丫头正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桂花糕。 他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是真的喜欢桂花糕啊,把盘子往她身边推了推,道:“好吃,你也吃。” 城阳公主很努力的才把视线从桂花糕上挪开:“不了,这是送给你的,我不能吃。” 陈景恪笑道:“做人要讲义气,好东西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吃独食是没有好下场的,你总不会想让我当个不讲义气没有好下场的人吧。” 城阳公主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想。” 陈景恪又推了推盘子,道:“那就吃吧,还剩四个,咱们一人两个。” 城阳公主悄悄的看了一眼长孙无垢,见她没有注意到这边才猛点头:“好。” 殊不知两人的对话早就一字不落的被长孙无垢听在耳朵里,这种情况正是她喜闻乐见的,又怎么会出来搅场。 倒不是她想撮合陈景恪和城阳公主,而是通过这种互动能增加陈景恪对皇族的感情。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开始分享四个桂花糕。 只见城阳公主闪电般抓起一个桂花糕就往嘴里塞,直到腮帮子鼓鼓的再也塞不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却警惕的看着旁边的陈景恪。 陈景恪先是疑惑,等想通是怎么回事儿之后就哭笑不得起来:“慢点吃,我不和你抢……这俩都给你了。” 城阳公主小心思被戳穿有点羞赧,但也干脆不装了,伸出空着的小手把另一个桂花糕抓起来,然后把盘子往陈景恪面前推了推。 陈景恪哑然失笑,这小公主倒是把讲义气记得清楚,不过想想这位在原本历史上的所作所为又觉得正常了。 据史料记载这位城阳公主脑子有点不够使,讨厌别人也不知道用强权压人家,反而学着扎稻草人诅咒人家出气,结果事发被捅到了唐高宗李治那里。 厌胜之术在古代那可是死罪,李治对自己的同母妹妹那是相当的照顾,然后就把妹夫拉出来顶罪给发配了。 城阳公主也知道自己做了蠢事,她没有给自己找借口,也没有选择离婚保全自己,而是打包行李和丈夫一起去了流放地,至死未归。 虽然脑子有点不够使,但也算是有担当,做到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正所谓由小看大,看现在的情况,她讲义气这一点是从小就有了。 吃完桂花糕又喝了点茶水,陈景恪本想去问问皇后的情况,还没起身就见城阳公主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好奇的道:“二娘子有什么事情吗?” 城阳公主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答非所问的道:“桂花糕好吃吗?” 陈景恪老实的道:“好吃,这算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糕点了。” 一点都不夸张,连前世都一起算上,这确实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糕点。 城阳公主小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不过马上收敛起来,故作一本正经的道:“那你给我讲孙猴子的故事吧,我每天都请你吃桂花糕。” 爱阅书香 陈景恪有些哭笑不得,合着在这等着呢,不过他倒也没有拒绝,而是道:“好呀,以后我每写好一篇就讲给你听。” 城阳公主高兴的道:“好呀好呀,那我们开始吧。” “额……”陈景恪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皇后还在这看病呢,好像不适合讲故事吧。 长孙无垢在一旁适时说道:“今早我也听莹儿讲了大闹天宫的故事,很是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景恪不妨讲上一讲。” 这是她过来的另一个目的,得到全篇的西游记。作为和李世民一起从铁与血里杀出来的皇后,她的政治嗅觉一样不弱,很清楚佛道合流带来的好处。 陈景恪还能说啥,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开始新的故事:“且说孙悟空被昊天上帝镇压在五指山下不知不觉五百载已然过去……” 0017 再讲西游 “这天恰逢昊天上帝一元会讲道之期……一元会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此时还没有元会这种说法,所以陈景恪特意解释了一句。 只是一个日期就让城阳公主激动起来,她虽然还不懂事儿,但也知道十几万年很厉害。 一旁的孙思邈和长孙无垢也竖起了耳朵,想听听陈景恪怎么编这个故事。 “这种聆听大道之音的机会难得,诸天仙神皆齐聚三十三天外昊天上帝的道场紫霄宫。” “三清、六御、五方五老、女娲、伏羲、燧人氏、有巢氏、神农氏、黄帝……尽皆位列其间……” “昊天上帝心口不动却自有大道之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只见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大道之音具有万般玄妙,同样的声音每一个人听到的内容都不一样,却又是他们最需要的,是他们积累的所有疑惑的答案……” 这种新奇的设定,小丫头城阳公主还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厉害,长孙无垢和孙思邈则非常惊讶。 尤其是孙思邈,他想的更多。这大道之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就化成了不同的内容,岂不正是暗合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吗。 陈景恪自己都没想到这些,他继续讲道:“讲经途中陡然一道血煞之气从人间直冲云霄,昊天上帝讲经被迫中断。” “这股煞气蕴含无边死意,连众神都为之惊悚,纷纷询问此气何来。” “昊天上帝言,天地生灵不知礼仪道德只凭喜好行事,他们不加遏制的欲望和杀戮气息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劫气。 “劫气若无法及时化解就会越积越多,每到一元会交替之际就会爆发,又可称之为量劫。” “一旦量劫到来,非但人间生灵涂炭就连诸天仙神也有陨落之危,然最危险者当为无量量劫……” “当无量量劫来临之际,天地会重归混沌万物不存……众神大惊,询问化解量劫之法。” 这会儿孙思邈和长孙无垢已经结束了检查,都在专心的听他讲故事。 听到量劫和无量量劫的时候也是惊讶不已,没想到仙神也会死,就连世界都可能会毁灭。 他们情不自禁的和故事里的仙神产生了同样的想法,如何化解? “昊天上帝言,唯有以道法教化众生,使众生明了天道之意行天道之事方可化解量劫……” “且化解劫气乃积德行善之举,会获得天降功德。功德于凡人生灵而言乃福德,可获福报……若今生有德来生可转富庶之家一生无忧。” “对于大神仙大能力者而言也有大用,无异于大补药,可涨法力可炼神器……若功德足够可凭之抵挡无量量劫。” yqxsw.org “天地间只有女娲娘娘因为造人补天等大造化获取了无量量功德,其余大神皆缺此物,获知此法他们大喜就欲下凡传道。” “然天地自有其规,三界各司其职不得相互干扰,仙神亦不得随意干涉世间之事。” “于是众神就决定推举一大德下凡布道,然而诸多大神心中各有盘算,除了女娲娘娘竟都想自己下凡……” “僵持不下之际,女娲娘娘提议诸位大能力者在昊天上帝面前阐述自己对道法的理解,由上帝评选最优者下凡。” “此法获得众神一致赞同……各大能力者纷纷登台演法……最终以道德天尊胜出。” 听到这里长孙无垢和孙思邈都大致猜到后面会是什么了,毕竟道德天尊就是老子。 长孙无垢更激动,这个故事明显是把老祖宗的位置抬高了无数倍啊,也让老子身上多了一层天命的外衣。 顺而言之,李家得天下也是天命所终,这个故事一定要大力推广让所有人都知道。 陈景恪继续讲道:“道德天尊降生人间化名李聃,但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前世所有的记忆,只留下对道的感悟……” “很快他就成为了闻名天下的大学者,无数人慕名而来求学,其中就有孔子……” “某日老子正开坛布道,突有一人问道:天下之大广有亿万万里,除中土尚有东南西北四地,此四地生灵皆苦……” “你既是天下大德,岂能只顾眼前只生灵,而弃四方生灵于不顾?老子被说的大汗淋漓惭愧不已。” “询问此人四方之地何处最苦,答曰西方最苦,于是他就决定前往西方世界布道……这时来人摇身一变竟是女娲娘娘。” “原来女娲娘娘见道德天尊化身老子失去前世记忆,竟也忘记了布道天下之重任,特下凡指点迷津。” “非但如此,她还送了老子两样法宝。一为紫绶仙衣,可免堕轮回;一为阴阳幡,可免遭毒害……然后老子告别周敬王踏上了西行的道路……” 这时长孙无垢突然问道:“老子下凡可有成婚?” 陈景恪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这么问的意图,就很肯定的道:“自然有成婚且有子嗣,只是刚才忘了讲,等写书的时候自会带上。” 长孙无垢满意的点头道:“那就好……接下来呢?” 陈景恪干咳一声,道:“老子西行到函谷关,尹喜特来求教,于是留下五千言即为《德道经》。” 长孙无垢又打断:“是道德经吧?” 陈景恪道:“不,就是德道经。德乃是人间之道,道乃天道。先生教学都是由浅入深由易而难,岂有先难后易之说?” 长孙无垢哑口无言,这个道理她还真没有办法反驳,就连孙思邈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但历来不就是如此吗?自古传下来的就是道德经,从未听过德道经之说。” 陈景恪反问道:“道德经这个名字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最早它叫什么名字?或者说尹喜抄录的五千言叫什么名字?” 孙思邈回道:“道德经最早名为老子没错,可你所言德道经……实在无有任何证据。” 陈景恪心道,证据有,埋在马王堆呢。只是现在的技术肯定是不能挖的,谁动谁就是千古罪人。 所以他只能强行解释道:“老子讲道德经在前道经在后,尹喜抄录五千言亦是如此。” “汉初亦为德道经,只是后来有人意图曲解老子之意篡夺《老子》的诠释权,才故意颠倒顺序改为了道德经。” “道经和德经的顺序一改,天下再无人能得老子真意了。” 长孙无垢有些头大的道:“你可知这番话传出去会引起何等的轩然大波?” 陈景恪道:“自然知道,所以我才把这个事情放在西游记里说,那些文人总不至于找一本传奇小说的麻烦吧?” 对于他的无赖行径,长孙无垢很是无奈:“好吧,继续说,后来呢?” 0018 三教合流 这一段对于城阳公主来说略显无味,她更想听的是猴子的故事,而不是什么昊天上帝、道德天尊拯救世人,只是她很礼貌的没有打断。 1200ksw.net 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害怕长孙无垢不敢这么做,因为这会儿长孙无垢已经坐到了他们旁边的椅子上听的津津有味儿。 对她来说,刚才那一段设定比什么大闹天宫有意思多了。 紫霄宫、诸天仙神、元会、量劫、无量量劫……这些他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关键是他把这一切都融会贯通,最终让老子成为了承载天命的那个人。 她太喜欢这个设定了。 老子给尹喜留下五千言后再次踏上西行之路,就到了城阳公主最喜欢听的环节,猴子要出现了。 “老子行到五行山下,听到有人喊他师父,就好奇的走过去看……一番了解之后竟是女娲娘娘为他找的护法之人。” “猴子乃女娲娘娘补天石所化……娘娘怜他,为他指了一条明路,随老子西行……” “老子乃道德天尊下凡布道天下化解量劫之事不知被谁泄露,天下各路妖魔鬼怪皆已在前路布下天罗地网,意图加害于他。” 长孙无垢秒秒钟化身为合理党,开始挑刺道:“为什么要加害与他?化解量劫不是对所有人都有利吗?” 陈景恪意味深长的道:“浑水才好摸鱼啊。” 长孙无垢思索一会儿缓缓点头,道:“好一个浑水摸鱼……继续往下讲。” 之后他一直讲到老子救出孙悟空,又因孙悟空心猿难治两人闹翻,女娲娘娘出现给了老子紧箍治住了猴子。 到了这里他才轻吁口气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后面的故事还没有想好。容我好好想一想,咱们明天再说。” 长孙无垢非常满意,就今天这些故事已经足够她做许多文章了,不过她也不着急,等全篇讲完再说。 城阳公主则很不满意,噘着嘴道:“不好听,我想听大闹天宫的故事。” 陈景恪完全能理解她的想法,因为他小时候也不怎么喜欢这一段,就安慰道:“明天就热闹了,有一条龙偷老子的牛吃,猴子要去擒拿那条龙给牛报仇。” 城阳公主顿时就来了精神:“真的吗?不许骗我哦。” 陈景恪伸出小拇指道:“来咱们拉钩。” 小丫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拉钩,但听完他的解释就很兴奋,伸出手指喊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章。 等他们闹够了,几人才谈起长孙无垢的病。 孙思邈道:“哮喘已经控制住且大为好转,主要是之前折损的元气需要长时间调养才能恢复。” 陈景恪也不禁为那些药的疗效感到咋舌,这就是从未经过现代抗生素等药物侵害的身体,前世只能算是大众化的药物就能起到这么好的疗效。 至于身体的亏空,他心中一动,道:“等我一下。” 然后跑到隔壁房间,从大黑包里取出两个软罐子,回来放到长孙无垢面前道: “此物能加快补充身体元气……这两包已经开口不能长期保存,您要赶紧把它们吃掉,要不然就坏了。” 这是探险用的蛋白粉和营养粉,没有条件做饭的时候用热水冲一下,能快速补足身体所需的营养。 这两包还是他穿越前买的,放了这么久再不吃就真过期了。虽说过期不一定就不能吃,但还是尽量在保质期内吃完为好。 长孙无垢却不知道这些,误以为这是什么宝物,陈景恪说快要坏了是故意安慰她,心下非常感动。 现在的她越来越发自内心的认同这份感情。 陈景恪继续说道:“还有,孩子就是吸母亲精血生长发育的。正常女人产子都需要两三年才能恢复元气,更何况您的身体还有顽疾。” “产子只会加重您的身体负担导致病变,所以……算了,我还是直接和陛下说吧。” 长孙无垢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面谈这种事情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道:“我自己和陛下说吧。” 又聊了一会儿疗养方面的事情,长孙无垢就起身告辞,拉着依依不舍的城阳公主离开了。 临走前还告诉陈景恪一件事情,将作大匠阎立德下午会来找他商量新道观修建的事情,让他提前想好该怎么建。 送走长孙无垢重新回到屋内,孙思邈敞开了大门,外面的一举一动都一览无余。 “你编出西游记的故事,不只是为了解闷这么简单吧?” 陈景恪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已经做好了准备,坦然道:“是的。但给公主讲故事确实是出于善心,后面被陛下发现纯属意外。” 孙思邈颔首,事情演变成现在的局面最大的责任在于他自己,要不是他心软把陈景恪给供出来,就没后边这么多事儿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陈景恪道:“不外乎名利二字,我要用西游记攫取名利地位,至少能在道教占据一席之地。” 孙思邈能理解他的想法,只是没想到他的名利心会如此之重:“名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值得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师父误会了,我追逐名利只是把它作为工具,来完成更远大的理想。” 孙思邈愣了一下,道:“什么理想?” “不外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罢了。”陈景恪作进一步解释道:“始皇帝为何要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汉武帝为何要独尊儒术?” “因为天下只能有一种声音,声音越多人心就越乱,最终导致分崩离析。当只有一种声音的时候,才能拧成一股绳。” “自晋以降佛道大兴,儒家再也不复前汉之强盛,儒释道三教并驾齐驱相互竞争……在战乱时期这种情况还没什么。” “然现今国家一统,三种声音显得太多了不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三教必然会分出一个胜负。” “这个道理前隋已然有人参透,并尝试三教合流,其中以大儒王通所行最远。只可惜他也只是提出了三教合流的想法,却未能找到合流的方法。” 孙思邈已经完全被自己的徒弟这一席话给镇住了,这是什么样的妖孽啊,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三教合流重塑家国思想上面。 “连王通这样的大儒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你就这么相信自己能做到?” 陈景恪斩钉截铁的道:“能。” 孙思邈道:“为什么?” 陈景恪道:“合流只有天子才能做到,其他人再有才也只能为王前驱。王通不明白这个道理,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做,完全是不自量力。” “当然,就算他明白也没用,因为他没有遇到真正的英主。今上是不亚于秦皇汉武之雄主,所以他不能而我能。” 0019 暴论 下午,阎立德果然来三清观拜访陈景恪师徒,寒暄几句之后进入正题,询问对道观的要求。 陈景恪拿出了早已画好的草图:“这座道观的名字为紫霄观,大殿为紫霄宫,供奉的是昊天上帝。” “旁边乃三清殿、圣母(女娲)殿、圣贤殿、送子殿、财神殿、药王殿、瘟神殿、文武曲星殿……” 阎立德先是震惊,然后就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神就不说了,关键你道观供奉昊天上帝是什么意思? 昊天,那可是国家祭祀的正神,你这么搞儒家和道家愿不愿意先不去说,皇帝的意思你问过吗? 别到时候道观没建成,先脑袋落地了。你死就死,可别连累我啊。 他恨不得丢下这份设计图就跑,但想到李世民的吩咐以及皇后娘娘的一再叮嘱,才克制住逃跑的想法。 但等陈景恪说完就仓皇离开,出了三清观的门捧着这份设计图直接去了甘露殿。 这玩意儿太烫手,要不是没办法他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第一时间交给李世民,把自己撇出去是他此时唯一的想法。 至于孙思邈和陈景恪……和他又没关系,爱咋咋滴。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看完之后李世民竟然没有生气,而是下令:“就以此图建造,两个月内建成此观。” “喏。”阎立德一肚子的疑惑,却不敢多问。皇帝都批准了,老老实实的干活就行了,不懂的别问。 解决了这件事情,李世民继续处理政务。中途大太监任封送来一封密信,他抽出看了一遍又重新放好继续处理公务。 一直到天近黄昏把所有的奏折都批改好,才拿起密信前往立政殿。 见到长孙无垢后就开始大声笑道:“哈哈……好,好啊,观音婢你认了个好甥子啊。” 长孙无垢情知必然是陈景恪又做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了什么话,就挥退宫人,问道:“陛下何故如此?” 李世民把密信递给她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长孙无垢接过信快速看了一遍,也非常惊讶:“三教合流?这……他竟真有此等抱负?” 李世民道:“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只能说,你这个甥子年龄不大,雄心不小啊。” 长孙无垢判断出李世民没有生气,心中松了口气,道:“什么雄心壮志,陛下莫要抬举他。” “不过还算他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陛下是秦皇汉武一样的明君雄主,要依赖陛下之伟力才能成事。” 小书亭app 这句话正触碰到了李世民的痒处,脸上都笑出褶子了,嘴上却谦虚道:“秦皇汉武之功绩旷古烁今,我哪敢和他们相提并论。” “不过他提出的三教合流深得我意,只要他真的有这个能力,我就算借力于他又有何妨。” 他不怕手下的人有能力有野心,就怕摸不透手下的欲望所在。之前他不知道陈景恪到底想要什么,心中还有所顾虑,现在彻底放下心来。 而且三教合流对他这个皇帝来说也是一件丰功伟绩,他是乐见其成的。 他向来自比秦皇汉武,只是他也清楚,自己文治这一块有很大的不足。之前他不知道该从哪方面着手,现在则有了目标。 你秦皇有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你汉武有独尊儒术,那我就来个三教合流。 他知道,三教合流不是喊喊口号就能完成的,必须要有一套切实可行的理论基础,这一点他没有办法解决。 但他是皇帝,手下有的是一大帮子文人,只要他把意思透露出去,有的是人帮他去做。 只是他没有着急这么做,他想看看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小道童到底有多大能耐,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 关键是,他受够了那群士族,想要引入另外一股力量搅混这池子水。 浑水摸鱼,还有比他更擅长的人吗? 陈景恪还不知道自己那一番话已经传到李世民的耳朵里去了,这会儿他正在想办法魔改西游记后续情节。 如果单纯的把西游记当成一部神话故事来,就太暴殄天物了。 偶尔穿插一点他对道家的理解,尝试性的抛出一些新观点和暴论试探一下外界的口风,才能利益最大化。 比如把《道德经》变成《德道经》,就是一次尝试。 两千年来,人们一直以为《道德经》就是《老子》,直到马王堆甲、乙本《老子》出土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真正的《老子》德经在前道经在后,非但如此,许多篇幅的顺序也被调整了。 不要小看这个顺序颠倒的问题,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好像是12345变成了52143,整套逻辑都会受到影响。 自从《老子》的这些顺序被颠倒变成《道德经》,已经无人能理解老子的真意。 离老子本意最近的当属魏晋时期的王弼王辅嗣,但他还是被《道德经》的顺序给误导了。 至于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把《老子》变成《道德经》,已经不可考,只能推断是在汉文帝之后发生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从甲乙本里整理出了四篇佚失的文章,能让人更完整的理解《老子》的本意。 可以说,马王堆《老子》甲、乙本的出现,对中国哲学界的影响是颠覆性,尤其是对道家思想影响更大。 而熟知补完版《老子》的陈景恪,就掌握着这样一个利器,可以说他对《老子》的理解超越了时代所有人。 但有时候并不是你先进就能获得胜利,还要别人承认才行。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补完版的《老子》就相当于是暴论。 除非陈景恪带人去挖马王堆,否则一定会被主流文人视为歪理邪说。 他倒是想这么干,不光想挖马王堆,还想挖睡虎地,还想挖三星堆……可现在也只能想想。 技术达不到,去动那些东西就是华夏文明的罪人。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获取足够高的地位,再一点点把补完版《老子》的内容抛出去。 用一个个的小暴论让这个时代的人逐渐接受他的学说,然后再顺势抛出最大的暴论。 西游记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德道经》也只是第一步,后面还会有许多类似的小暴论。 反正西游记表面上看就是一部不入流的神怪小说,里面就算有些小暴论,主流文人最多也就是说一句扯淡,然后大概率不会当回事儿。 但西游记这个故事的影响力前世已经得到过证实了,看的人多了,总会有一部分人受到影响。 0020 塑金身 陈景恪原本是想趁着在宫里这段时间好好研究道德经,顺便把魔改版西游记的框架给弄出来,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隔天长孙无垢再次来复查身体顺便听西游记故事的时候,她的几个孩子都来了。 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长乐公主李丽质夫妻、晋王李治、城阳公主、晋阳公主包括才一岁多的新城公主。 用长孙无垢的话来说就是:“你们以后就是兄弟姐妹了,要多亲近才是。” 陈景恪还能说啥挨个和几位见礼。 太子李承乾是个玉面临风的美少年,只是仔细看会发现有点呆板缺少几分灵性,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依足了礼仪。 陈景恪很清楚这种情况是怎么来的,就是在虎爸虎妈阴影下长大的孩子啊。 相反,李泰的举止反而更加随性,但这伙是个十足的小胖子,圆脸圆脑袋圆肚子。还好他的眼睛不小,否则就是活脱脱二次元人物了。 李丽质果然不愧是被誉为‘最肖其母’的人,天生丽质雍容华贵,只是看着她陈景恪总觉得很怪异。 wucuoxs.com 这位在前世的网文圈可是被誉为‘大唐共妻’,穿越初唐的主角要是不和她发生点什么,都愧对穿越者的称号。 比如他曾经看过一部叫《文唐》的小说,在那本书里她五岁就被许给了主角。只可惜自己穿越的时间线晚了几年,要不然……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长孙冲的头顶。 李治,这位未来的高宗也是一翩翩佳少年,文质彬彬的。比起兄长和姐姐,他对陈景恪又多了几分感激。 至于后面的城阳公主、晋阳公主和新城公主,还太小没什么可说的。 几人这也算是认亲完毕相互熟悉了,李承乾他们也没有摆皇子皇女的架子,说话相当和气。 不过陈景恪心中明白,并不是他们真的对自己有了多深的感情。而是他们知道长孙无垢的病没有痊愈,以后还要靠他出手控制。 但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李泰。 他似乎对陈景恪也很有兴趣,不停的问东问西,临走的时候甚至还约他有空再一起聊天。 送走长孙无垢和她的孩子们,事情并未结束。 长孙无垢又给他准备了许多礼物,让他以皇后甥子的身份挨个去拜访了后宫所有嫔妃。 这个行为属实震惊了所有人。 认甥子是为了拴住孙思邈这个活神仙,这是权贵常用的手段,大家都能理解。可让他拜访后宫嫔妃意义就完全不同了,那是真的在认亲了。 要知道,就算是皇后的血亲外甥,也只有长孙冲一个人有这个殊荣,而且还是和长乐公主定亲后才获得的这个机会。 陈景恪何德何能,或者说孙思邈何德何能?值得陛下和皇后如此下血本。 当天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孙思邈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治好的皇后?难道他真的是活神仙掌握着仙法不成? 很多人再一次调整了对孙思邈的重视程度……至于陈景恪,大家依然认为他就是个工具人。 而且这些人还不只是嘴上调整重视程度,而是拿出了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来支持。 修建紫霄观所需的木料、砖石等建材他们联手承包了。还有给神像塑金身,大家都想抢这个机会。 昊天上帝、道德天尊、炎帝、黄帝等神灵的金身没人敢抢,那是留给皇帝和皇后的,重点就在于剩下的。 李泰滔滔不绝口吐飞沫,介绍着外面的权贵是怎么抢金身的:“为了抢给神像塑金身的资格,京中权贵们差点打起来。” “吴国公(尉迟敬德)为了抢文曲星的神像,据说提着马槊挨个拜访了那些有意给文曲星塑造金身的人家。” 陈景恪拿出一把扇子不停挥舞遮挡飞过来的口水,脸上充满了无奈。自从上次见面之后,这位就隔三差五过来找他玩。 一开始他还欣然接待,时间长了就发现这位也属于被皇子身份给禁锢太久,有些话痨,说起话来没完没了。 这让他一个头两个大,婉拒的话说了一箩筐,人家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没听懂,完全置之不理。 他又不好意思强行拒绝,只能无奈的忍受。 “都说缺什么就想要什么,吴国公抢文曲星神像还能理解。最让人不解的是宿国公(程咬金),竟然要给送子娘娘塑金身,他不缺儿子呀。” “最阴险的还是曹国公(李绩),他……” 李泰挨个点评,把这些权贵抢夺塑金身资格的过程和最终结果讲了一遍。陈景恪则深深觉得,他不去说书可惜了 对于塑金身资格什么的他不感兴趣,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情:“紫霄观和别处不同,大家就没有什么看法?就没有人说是歪门邪道?” 李泰一瞪眼道:“谁敢,找死吗?这是给孙真人建的庙宇,我耶耶也同意了,谁敢说这是歪门邪道?” 陈景恪依然不死心的道:“道教呢?把昊天上帝置于三清之上,他们没意见?” 反而是李泰不解的反问道:“昊天上帝是世世代代祭祀的天地正神,道教怎么会有意见?把三清置于昊天之下,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额……”陈景恪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也隐约明白了一件事情,此时的道教体系发展还不完善。还没有完成对中国古神话的吸收,没有构建出完整的道教神话体系。 昊天上帝是几千年来国家祭祀的唯一正神,是苍天,和什么四御六御里的玉皇大帝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后世那个‘窝囊’的玉皇大帝。 他又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本关于中国神话发展史的书籍,上面有记载,宋朝时候某个被封为国师的道士想碰瓷昊天上帝。 结果被读书人全方位吊打,差点把道教给关小黑屋,吓的他们赶紧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直到了明朝时期,佛道两家才完成偷梁换柱,把昊天上帝变成了那个窝囊的玉皇大帝。 但此时还是唐朝,佛道两教根本就不敢碰昊天上帝的瓷。 陈景恪把昊天上帝放在紫霄观,对道教的部分人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儿,他们又怎么会反对呢。 0021 佛道应对 事实上不是佛道两家对紫霄观没有反应,而是陈景恪高估了这个世界消息的传递速度。 没有网络、电话、电报,连汽车、报纸都没有的时代,消息的传递速度有多慢可想而知。 三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等紫霄观的具体情况传扬开来,已然是将近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作为道教最大竞争对手的佛教最先作出反应。 在正觉寺静修的禅宗四祖道信听闻此事后赞道:“孙真人真乃得道高人矣,恨不能与之论法。” 弘忍说道:“既如此师尊何不前往长安一会呢。” 道信摇头道:“若我此时去,就不是会友论法了。” 弘忍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作为禅宗的宗主他此时过去会被人视作砸场子。 不论他有没有这个意思,别人都会这么认为,很多人甚至还会推波助澜。 “就怕有些人不甘寂寞连累我佛。” 道信道:“圣人、娘娘是信佛之人,纵有雷霆之怒也只会降于伪佛,而不会动真佛,此事勿忧。” …… 律宗祖师道宣听说此事之后则直言道:“勿说我无此心,纵有心也不会在此时进京。孙真人治愈娘娘顽疾风头正盛,此时去非勇也,实乃愚不可及。” 他的弟子法秀有些不甘的道:“难道就看着道教出此风头?圣人以老子为先祖故尊崇道教,此前因娘娘和太子之顽疾对我佛教多有抬举之意。” “现在孙真人治好娘娘顽疾,我唯恐圣人会失去忌惮,对我佛行打压之事。” 道宣道:“谬矣,谬矣,大谬矣。” 法秀恭敬道:“请师尊指点迷津。” 道宣道:“我们和道家争来争去也不过是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风而已。” “之前百年是我佛教压道教,现在轮到道教压我们。孙真人只是意外又推了一把车轮,仅此而已。” “至于你所言打压佛教之事,或许会发生。然,若陛下真有此意,被打压者又岂会仅仅只是佛教?” “佛道之意已深入人心不可断绝,圣人想要的是天下太平,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行灭佛之事。故,你之担忧就如杞人忧天,实无必要。” 燃文 法秀恍然大悟,道:“谢师尊教诲,弟子明了矣。” 道宣又道:“不过孙真人之法不类常人,道教或又多一派矣。为长久计我们需对此多加了解,你可派人去京中打探情况。” “切记,只是打探情况,不可鲁莽行事。” 法秀恭敬的道:“弟子明白,请师尊放心。” 另外,牛头宗的智岩、天台宗的智威、三论宗的慧远等高僧也相继听说了此事,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静观其变的办法。 …… 道教这边的反应则就是大喜了。 在京中修道的成玄英兴奋的道:“我道教大兴最后的障碍扫除矣,孙真人功德无量。” 李淳风也深以为然的道:“西华法师所言甚是,只是不知你对紫霄观有何看法?” 提起此事,成玄英的情绪冷静了下来,道:“我未听过孙真人讲法,亦未见过他的大作,不敢妄加评论。” “倒是你,乃朝廷承务郎可出入皇宫大内,应该有机会拜见孙真人才是,就没有去求教学问?” 李淳风摇头道:“圣人以真人在参玄悟道为由封锁了三清观,除娘娘及诸位嫡皇子女,其余人皆不可靠近。” 还有件事情他没有说,那就是关于陈景恪的。 虽然皇帝下了封口令,可这么多人都见到了难免会传出一点风声,只是大多数人都以为是皇帝故意传假消息。 李淳风不同,他和御医院的很多御医交情都很深。虽然那些御医一个个讳莫如深,但越是如此他就越察觉到事情不简单。 那位陈小真人在这件事情里面到底扮演的什么角色,很值得推敲。 至于年龄什么的,那完全不是事儿。包括他李淳风在内,头顶神童之名的人太多了。 三岁识字五岁熟背千字文,七岁读懂道德经,十岁就已经能和前辈论道了。 既然天下有他这样的神童,那再出个比他还厉害的神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几次申请去拜访孙思邈,想试探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都被李世民拒绝了。这不但没有打消他的疑虑,反而让他更加的怀疑。 不过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乱说,这个猜测也只是藏在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 …… 茅山派的潘师正也同样很高兴,而且他想的更深: “一定要全力促成紫霄观祭祀昊天上帝之事,若能借此机会把三清的祭祀纳入国家正祭之内,我道教将可保永昌不衰。” …… 最兴奋的还是楼观道弟子,他们是道教少数讲究华夷之辩的教派,对佛教的敌意最大。 甚至产生了“主优客劣”,“客归则有益胡土,主在则无损中华。去者不追,居者自保,又何送乎”这样的说法。 只是经历了周武帝的打击佛道都元气大伤,重建后的楼观道也不如以前那么在乎华夷的区别了。 但他们依然是对佛教敌意最大的道教宗派,这一点始终没有变。 孙思邈治好皇后顽疾,皇帝兴建紫霄观的消息传到宗圣观,楼观道当代宗主田仕文激动的高呼: “主优客劣主优客劣,这一遭终归是我道夺得先筹,道教大兴之日至矣。” 至于紫霄观参拜昊天上帝之事,他则不发一言。 其他道教各派也几乎都是差不多的态度,大力宣扬孙思邈治好皇后的顽疾受到圣人褒奖,对于紫霄观则一笔带过。 …… 这些天陈景恪也没有闲着,一边跟着孙思邈学习道德经,一边想办法改变西游记,同时还要时不时的接受李泰和城阳公主的骚扰。 西游记的编撰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顺利,他的大脑又不是电脑硬盘,只记得大概的故事,不可能把每一个字都记住。 而他的文采比起这本书的原作者,自然是有很大差距。至少原著中那些诗词偈语他就写不出来。 更何况西游原本是讲佛家的故事,现在要改成道家的更麻烦,一个月下来也才写到流沙河那一节。 还有一点,没有电脑和硬笔,写字全靠毛笔速度快不起来,一个月能写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然,给城阳公主口述版就要快的多了,已经讲到过火焰山那一段。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工作要做,跟着孙思邈学习医术研究哮喘的治疗方法。 在这个过程中,他终于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医疗的常识一股脑的告诉了孙思邈,毫无保留。 孙思邈:(⊙?⊙)!!! 0022 划时代的医学 “我们关于人体的了解太少,对于疾病的分类太过于笼统……就以气疾为例,心肝脾肺气管等等疾病都统称为气疾……” “气管炎症是气疾、肺痨是气疾,娘娘的哮喘也是气疾……可是气管和五脏明明就不是一个系统的,病因和治疗方法完全不同,非要放在一起太不负责了……” “心脏只是一个供血结构……大脑才是人类记忆思考的器官……” “女人的身体结构和男人有很大的差别,很多症状相似的疾病,病因和治疗方法不能一概而论……” “很多病只有男人会得而女人不会,反过来也一样,很多病女人会得而男人不会……” “女人十五岁之前身体还没有长开,产子难产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十五岁之后难产概率直接降低到百分之三十多……” “婴幼儿身体娇弱……很多病的医治手段都和大人不一样,大人的药给他们吃了可能就是害人……” “我们必须先对人体有一个系统性的了解,然后再进行细分。” 天人合一、阴阳五行、五运六气…… 细菌?病毒?微量元素?细胞?血液系统、神经系统、消化系统、呼吸系统、内分泌系统、淋巴系统…… 男科、妇科、儿科……内科、外科…… 陈景恪不懂医术,他只是看过一些相关的报道和资料文献,知道一些常识性的东西。 他不知道哪些对孙思邈有用哪些没用,唯恐有遗漏干脆就全部都讲了。 孙思邈那是越听就越是震惊,他感觉自己对医学的了解被整个摧毁了。 如果说天人合一、阴阳五行这些他还能理解,那后面细菌、病毒什么的就完全是在听天书。 但这并不代表天人合一和阴阳五行带给他的震撼不大,恰恰相反,真正让他震惊的就是这套理论而不是后面的微量元素、病毒什么的。 因为后者他完全不懂,更多的是觉得新鲜,当成故事来听。前者他懂啊,正因为懂才震撼。 前世阴阳五行的中医理论家喻户晓,后来被各种武侠仙侠小说采用,更是深入人心。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一套理论实际上是直到建国之后才确立的。 建国之前,因为交通不便交流不畅,中医并没有一套统一的理论基础,每一个地方的医生都有一套自己的看病标准。 这就造成了一个尴尬的情况,同一个病人去不同的地方看病,很容易得出两种不同的诊断结果,而且两家说的貌似都有道理。 但这个病就是治不好。 原因就是缺乏一套统一的理论标准。 建国后国家组织了一大批专家,把全国各地的医学理论基础都拿到一起进行研究分析,最终才确立了统一的标准。 当然,这里面也借鉴了很多西医的精髓。 从那时候开始,病人不管去哪看病,诊断结果都差不多——除非出现误诊。 现在是一千多年前的初唐,陈景恪把这一套集各家之所长建立的中医基础理论拿出来,是划时代的进步。 孙思邈本身就是名医,完全能理解这一套理论意味着什么,他的心情是何等激动可想而知。 这一次他终于问出了那个憋了很久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学来的?” 陈景恪苦笑道:“我不想骗您,我无法向您解释我从何而来,因为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说的这些东西在我的家乡只是一些常识性的东西,稍加留心就能看到。可惜我不是学医的,只知道这些皮毛。” 这倒不是假话,上辈子他又不是医学专业的,只是在网上看到过一些相关的文章大致知道有这么回事儿。 天人合一的理论基础他也只知道一些名词,很多东西还是跟着孙思邈学习道家知识和医术之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孙思邈并没有怀疑他的话,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道:“以后你就对别人说是师父教你的,你是我行走民间收养的孤儿,从小就带在身边养大。” 陈景恪重重点头道:“谢师父,我就是您的儿徒。” 身份的事情达成共识,两人继续讨论医学上的事情。 陈景恪把自己知道的现代医学知识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他。 “细菌、病毒、微量元素是最重要的三种东西,大多数疾病都源自于它们,传播也是因为它们。” “且他们都是肉眼不可见的东西,但我知道一种叫显微镜的器具可以看到……如果有高纯度的水晶和宝石工匠,可以尝试打造……” xiaoshuting.cc “细菌有好有坏……脏乱的环境、污垢等等都会大量滋生病菌,致使人生病。” “比如我们的头发,如果不及时清理就会滋生细菌,没有烧开的水里面也有大量细菌和肉眼不可见的寄生虫。” “所以我们要讲究卫生,不喝生水不吃生食,勤洗手洗澡,勤换洗衣物,禁止随地吐痰、大小便等……” “……病毒的种类多达亿万种无处不在,能对人类造成伤害的有四十万种左右……” “蚊蝇、跳蚤、虱子等等都是传播病毒和病菌的媒介,有些病毒甚至可以通过空气传播……我们常见的瘟疫,大多都是病毒引起的。” “微量元素就是人生长所需要的养分……植物生长需要‘肥’,这个肥其实就是各种微量元素……” “人生长同样需要微量元素……但微量元素的量不能多也不能少,必须达成一个平衡。” “某种微量元素的摄取不足就会引起疾病,比如夜盲症,一般只有穷人才会得夜盲症,富人不容易得……” “……这些微量元素一般只有肉和动物内脏里面才含有,富人吃的起肉不会得夜盲症,穷人没肉吃才会得。” “富人容易得脚气病,穷人却很少有人得……因为粗粮麸皮里面也含有人体所必须的微量元素……” “富人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怎么吃麸皮粗粮,导致特定的微量元素摄取不足,才会得脚气病……” “还有长时间不吃蔬菜等绿色食品,会得败血症……” “微量元素摄入过多也不行,一样会的病……” 孙思邈被震撼到几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0023 医学院计划 几千年来医家一直在研究疾病的起因,至今都没有任何的头绪,而现在陈景恪用三个词告诉了他答案: 细菌、病毒和微量元素。 如果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医学史将会被分成两个阶段:陈景恪之前和之后。 前面的阴阳五行、天人合一理论,内科、外科、消化系统、呼吸系统等等每一样都是前所未有的发现和概念。 但和这个发现一比,就变得完全不值一提。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所说是真是假。 孙思邈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弟子的,可这是关系整个医学关系无数人命的事情,由不得他不慎重。 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激动的情绪,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那个显微镜……有透明的水晶就能造出是吗?” 陈景恪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说道:“高透明度的大块水晶,多尝试几次应该能制作的出来。” 孙思邈当即就说道:“好,我明日就找陛下讨要几块。” 他说的理所当然,陈景恪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除了用显微镜直接观察,这些东西还可以从侧面来验证……”陈景恪又详细给他讲解了爱护卫生的原理。 顺便把前世看过的一整套的防疫小知识给讲了一遍,整理成文字就是一本完整的防疫手册。 这次陈景恪真的是毫无保留,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医疗知识全部都告诉了孙思邈。 顺便还根据记忆画了一幅并不准确的人体解剖图,帮助他加深记忆。 两人不光是聊医术,还聊起了推广的问题。 陈景恪对于古代的医术推广那是一肚子的牢骚话:“闭门造车十年不成,医术犹重经验积累,但一个人就算不吃不喝又能给多少个人看病?” “最重要的还是交流,只有交流经验才能共同进步。现在的情况是各家敝帚自珍,有了点发现就当成传家宝。” “结果就是医术发展缓慢,甚至有时候还出现倒退的情况。”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说起来还是朝廷的问题。就现在朝廷对人身的禁锢,出个门都要经过几十道手续审批。” “就算有人想把自己的医术传给他人,他也没地方去啊。总不能站在大街上吆喝,我有医术谁愿意学?别人不把他当傻子才怪。” “咳……”孙思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后墙,干咳一声道:“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此话以后休要再说。” 陈景恪叹道:“我也就和你说一下,在外人面前哪敢说呀,一句妄议朝廷就能把我剁吧剁吧喂狗了。” 随即他又振奋起来,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建紫霄观的另一个原因,不光是作为我们的落脚点,还能在这里开设一所医学院。” 孙思邈疑惑的道:“医学院是什么?” 陈景恪兴致勃勃的道:“就类似于学堂一样的地方,招募许多小孩子过来学习医术……嗯,还可以和别的道观合作,咱们帮他们培养懂医术的道士。” “道士学会了医术传教就会很方便,还可以给百姓看病。这样一来每个道观就都是一个医馆,能救活多少人啊。” “等我们医学院变强了,还可以邀请天下的名医过来交流学问,促进医术的发展……这简直就是功德无量呀。” 孙思邈连忙喊住他道:“等等,先生从哪里来?” 陈景恪道:“这不是有您在吗,师父您一个人就能顶一百个先生,带上百十个学生绝无问题。” 孙思邈却连连摇头道:“不行,学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人命,带三五个学生就是极限了。” 陈景恪道:“那是因为你们没有找到合适的教学方法,全靠言传身教效率自然就低。咱们换个思路……” 他就把前世学校那一套拿了出来,编写由浅入深的通用教材,先让学生跟着课本学,等基础扎牢了就背各种病例。 学习期结束就是实习期,可以下乡去搞义诊,也可以轻一些病人到医学院让学生诊治。 “我们还可以开几家医学院的附属医馆,低价甚至免费为百姓看病,学生们可以去这里实习。” 孙思邈也不禁为他的奇思妙想感到赞叹,这个方法确实非常的可行,不过还是有难题: “你说的很好,可摊子铺这么大我就是有分身术也忙不过来吧,还是需要大量先生才行。” 陈景恪道:“可以花钱雇郎中,只要给的钱足够有的是人愿意来,让他们给你打下手看管学生。” “还可以邀请御医院的御医过来授课,他们总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吧?实在不行我就去求陛下,他是明君肯定会支持我的。” 孙思邈继续说道:“就算你说的对,可要做到你说的这些需要很多钱,钱从哪里来?” 陈景恪胸有成竹的道:“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我有的是赚钱的法子,等道观建好了咱们就开始赚钱。” 见他如此自信孙思邈也就没有再追问,他也想看看这个徒弟能做到哪一步。如果真能做到上面说的这些,那真是功德无量了。 xiashuba.com …… 很快一封更厚的密信放在了李世民的桌子上,看完之后他说道:“姚阳云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任封回道:“回陛下的话,姚护卫刚传来消息,他打探到小真人是半年前出现在孙真人身边。” “据见过他的人说,当时小真人口音古怪行为举止亦不类常人,还因此闹出了许多误会。” 李世民不满的道:“这些情报我早就知道了,半年前的呢?他是哪里人,又是怎么出现在太白山的?” 任封腰又弯了几分,道:“陛下恕罪,还没有打探到半年前的情报,姚护卫说他准备亲自带人进入太白山打探。” 李世民正想说什么,忽然心中一动拿起信又翻看了一遍,然后露出深思的表情,过了许久才说道: “告诉姚云阳,不用着急慢慢找就是了。” “喏。”任封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又改变了注意,但他却一点想了解的想法都没有,目不斜视的道。 “对了,把内库里所有的透明水晶都找出来,我有大用。” “喏。” “去吧。” 等任封离开,李世民脸上的表情才变得凝重起来。 “病毒、细菌……天人合一……这些东西绝非一两人能研究出来的,必然是一群人耗时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才有可能。” “天下还有这样的隐藏势力吗?为何之前从未有一点风声传出?陈景恪啊陈景恪,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0024 本心 看完这份密信,长孙无垢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猜到自己这个便宜甥子来历不简单,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神秘。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此事?不需要顾虑我,江山社稷重要。”说到这里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叹息道:“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 本来李世民也在犹豫,听到这句话反而下定了决心,道:“别担心,我还没有那么狭隘。不论他来自哪里背负有何种秘密,到了大唐也只能为我所用。” “若他背后有人,那我就把那些人一起降服。若他背后无人,我就更没有必要担心。” 长孙无垢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为他的自信和胸而怀倾倒,嘴上却提醒道:“话虽如此,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李世民颔首道:“本来我以为在他身边安插两名死士就足够了,现在看来还是有些低估了他身上的秘密,等道观建好招募人手的时候再派遣一支小队过去。” 长孙无垢道:“京中许多权贵恐怕也会不甘寂寞,要小心他们的眼线。” 提起这件事情李世民就感到有些头大,道:“哎,真恨不得就这样把他们关在三清观。” bqgxsydw.com 长孙无垢掩口笑道:“要真这样做了,您就不是二郎了。” 两人说笑了几句,李世民忽然说道:“他这个医学院我以为大有可为,尤其是让佛道出家人学医为人治病,更是一招妙棋。” 长孙无垢先是点头,又摇头道:“如此一来佛道对民心的影响就会更大,恐会为歹人利用。” 李世民深以为然的道:“这也是我的顾虑所在,佛道还是留在庙里当泥塑为好。你说我们以朝廷的名义建立医学院开设医馆如何?” 长孙无垢道:“法子是好,然钱从何来?朝廷每年的税入三百余万贯钱粮,维持现在的局面已是捉襟见肘,如何在负担得起这医馆的投入。” 李世民懊恼的道:“空有良策却不能用,我实在不甘心啊。” 长孙无垢脸上浮现一丝疼惜,安抚道:“再说此法到底可不可行还未可知,切先让景恪试上一试。若成了,咱们再想办法也不迟。” 李世民叹道:“也只能如此了。对了,水晶我已经让人找到了,等孙真人开口你送与他就好。” …… 孙思邈的行动很快,第二天长孙无垢过来做例行检查的时候就开了口。只不过他不光要透明水晶,还要不透明的。 长孙无垢有些不解的道:“不知真人要这些劣质水晶有何用?” 孙思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透明水晶稀缺损坏就太可惜了,我想先用品相差的水晶给工匠练手。” 长孙无垢了然,道:“好,水晶和宝石匠人下午就能过来。” 陈景恪在一旁补充道:“最好再来个铜匠和会熬胶的工匠。” 长孙无垢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道:“行行行,谁让我是你姨母呢,不过造出来的宝贝可要给给我一个才行。” 陈景恪道:“好,到时候我还有个惊喜送给您。” 下午水晶和工匠一起来到三清观,陈景恪开始指导他们制作显微镜。不光打磨镜片是个精细活,就连镜台的铸造也同样麻烦。 总之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但这玩意儿说穿了就是两片镜片加一座镜台,知道原理纯手工打磨总能造的出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景恪在忙碌之余抽空去看了一眼建设中的紫霄观,顺便又对部分建筑略作修改。 主要是按照前世学校的模样改造了一个别院,作为医学院使用。 对于他中途改设计图的事情阎立德什么话都没说,别说房子还没有建成修改起来不费劲儿,就算建成了大不了再拆了,反正是国家工程又不花他的钱。 为了赶工李世民直接征用了五千民夫,此时已经有了雏形。 本来对于征用民夫他还很愧疚,觉得加重了这些人的负担,和几个民夫谈了谈心才知道完全没必要。 国家规定成年男子每年服徭役两个月,这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除非交钱请人来做。 普通百姓自然不愿意花这个钱,都是自己服徭役。 修道观征用民夫也是徭役的一种形式,他们就算不来修道观也要去干别的活,相对来说还是修道观更舒服。 用民夫的话来说就是:“来这里修道观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一日三顿吃食都管饱,在别处干活可没这么好。” 陈景恪问道:“在别处干活没地方住、吃不饱饭吗?” 民夫说道:“哪有什么地方住呦,就是路边随便搭个草棚四面漏风。还乱的厉害,有个好衣服好褥子转眼就没了。” “吃的粮食都是自己带,可总不能吃生的吧。要交给管事的去蒸熟,你交上去一斤粮食下到锅指不定还剩下多少呢。” 周围的民夫见他年龄小好说话,纷纷过来大倒苦水。不只是聊徭役,还聊生活中的事情,所有的话归纳到一处就只有一个字,苦。 陈景恪的心情非常沉重,他知道古代百姓苦,现在才知道实际上百姓的生活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苦。 之前他以为的苦,对百姓来说就是天堂。他突然有点理解晋惠帝为什么会说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来了。 自己穿越一趟目的是为了什么? 纸醉金迷做人上人?和大儒呼朋唤伴?与权贵交?为帝王座上客?醉卧美人膝? 是的,毫不讳言,这些都是他的追求,之前他也一直在向着这方面努力。 可除此之外呢? 是否应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可是他又能做得了什么? 回去之后陈景恪翻来覆去思考了半夜,才有了一个隐约的思路。 不论他有再宏伟的目标远大的理想,当务之急都是先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等拥有了一定的声望,再想办法去帮助百姓。 不论能帮到多少,至少努力过心中无愧。 想到这里他心中顿觉痛快不少,这才昏昏沉沉睡去。 经过几次尝试,虽然没有作出合格的显微镜,但那些工匠总算知道他想做什么了,纷纷保证最多三天就能作出合格的产品。 只是显微镜还没做出来,李世民家里又出事儿了。 长乐公主李丽质突发气疾。 0025 挖坑埋自己 这天早上陈景恪在一阵熟悉的‘哼哼哈嘿’声中醒来,不用问就知道是空正平和养天禄两人在比试拳脚了。 一开始他们顾虑孙思邈和陈景恪的感受,不敢在这里动手,就连平时锻炼都换到了隔壁的小院子。 等大家混熟了,陈景恪就主动把他们邀请了回来。一来这俩人很准时,就是人型闹钟;二来他也想学上一招半式。 三来两人的道学水平都还不错,大家能顺便交流一下学问。嗯,属于学渣互助小组织。 爬起来洗把脸来到门外,孙思邈已经在打改良版五禽戏。陈景恪没有着急,一边活动手脚一边观看两人比斗。 空正平的招式大开大合,每一拳每一脚都充满了力量感。养天禄则灵活如猿猱,一边游走躲避对方的攻击一边伺机发起反击。 但总体来说还是空正平占据绝对上风。 练武场就是一块平地,没有什么特殊地形可以借用,养天禄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只能纯靠灵活性游斗。 但游斗对体力的消耗要比对方大的多,早晚会败。 如果把战场扩大到整个院子,情况就会截然不同。之前在陈景恪的提一下两人彻底放开比斗过一次,空正平完败。 陈景恪很羡慕养天禄的能力,但他主要学的是空正平的功夫。没办法,前者对天赋的要求太高他学不来。 等晨练结束,几人就坐在院子里闲聊起来。 陈景恪道:“紫霄观快建好了,到时我就要和师父搬过去了,真舍不得二位啊。” 空正平笑道:“以小真人的身份出入皇宫不过是平常事,什么时候想我了拐个弯就行了。再说就算你不走,咱们三个这样相处的日子也不多了。” 陈景恪不解的道:“哦,怎么回事儿?” 空正平指着养天禄道:“养师弟静极思动要走了。” 陈景恪愣了一下,道:“真的?不知养道友欲往何处?” 养天禄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地,就是想出去转一转,看一看这大好河山。” 陈景恪羡慕的道:“养道友真是好雅兴,不像我,俗人一个离不得这凡世红尘。” 养天禄摇摇头道:“不过是在这三清观呆的太久,想出去换一种生活方式罢了。” 空正平在一旁劝道:“出去容易再想进来就难了,养师弟还是三思为好。” 陈景恪也劝道:“是啊,要不找个借口出去一趟,出去转一圈再回来也行。” 三清观属于宫内机构,想进来太难了。换成陈景恪自己,除非有更好的选择,否则他是打死都不会离开的。 养天禄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两位都是好意,实不相瞒,我……哎,怎么说呢,我家人皆死于突厥铁蹄之下仅余我一人。” 陈景恪道:“此事你以前说过,难道外间还有亲人存活不成?这是好事儿呀。” 养天禄道:“不是,要是有亲人我就不出去了,正是没有亲人我才要出去。” 陈景恪被说糊涂了,他这东拉西扯的是个什么意思? 空正平恍然大悟道:“养师弟莫非是想娶妻生子延续家族香火?” 养天禄被说中了心事,很是不好意思的道:“正是,两位莫要嘲笑才好。” 空正平道:“嗨,此乃天经地义之事,有什么不好说的。” 陈景恪也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虽然道教不禁婚丧嫁娶,可很多虔诚的道士还是选择单身。 三清观选人的首要标准就是不能结婚,难怪他非要离开。 空正平又说道:“可出了宫你总要生活的,否则如何养家糊口?最好还是先想好一去处再走。” 养天禄说道:“我在宫中这些年也积攒下一些家底,出去后的生计到不用愁,可虑者是可能无法再在天尊座前效力了。” 空正平叹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世间哪得两全其美之事。不过只要心中有道,处处皆可侍奉天尊,倒也不必为此惭愧。” 陈景恪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养道友是想回故里成亲,还是留在哪里都可以?” 养天禄眼神里浮现一丝喜色,迅即又掩去,道:“我的故乡早已毁于战火,回去又能作甚?不过小真人不用为我担忧,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安家。” 陈景恪喜道:“那你觉得紫霄观如何?” 养天禄愣了一下,道:“紫霄观……嗯,它是孙真人的道场,自然是好的,将来必成天下名观。” 空正平急的一拍桌子道:“养师弟你平时挺机灵的,这会儿怎么糊涂了,小真人是问你愿不愿意加入紫霄观。” 养天禄不敢相信的道:“啊,是这样吗?” 陈景恪道:“紫霄观百废待兴正需要人才加入,师兄道法精深又通武术,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你加入实乃紫霄观之幸。” 他已经连师兄都提前叫上了。 养天禄意动不已,但还是犹豫的道:“能得小真人器重养天禄感激不尽,只是事关重大我还需考虑一二,且这么大的事情最好还是征得孙真人同意才好。” 陈景恪拍胸脯道:“师兄放心,只要我开口了师父肯定不会反对。” ……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陈景恪兴致勃勃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孙思邈。 孙思邈的表情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你说你主动邀请养天禄加入紫霄观?” 陈景恪道:“是啊,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养师兄的为人和能力您也见到了,是个不错的人……师父您不会不同意吧?” “不,这样挺好的。”孙思邈摇摇头,意有所指的道:“只要将来你不后悔就行。” 陈景恪道:“怎么会,就算将来合不来有矛盾了让他走就是,后悔个啥。” 孙思邈道:“但愿如此。” 见孙思邈同意,陈景恪心中别提多开心了,咱这也算是用自己的能力拉拢了一个人才不是。 看来古代也没那么难混吗,就我这能力,放在乱世那也是一方豪杰。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更美了,甚至多吃了两大碗饭。 …… 上午,孙思邈正例行给大家讲道,突然就见孙福财闯进来道:“孙真人、小真人,快随我走。” 思路客 陈景恪心中一惊,道:“娘娘出事儿了?” 孙福财道:“不是,是长乐公主……现在公主已经被送到了立政殿,两位真人请随我走一趟吧。” 0026 运动手环 长乐公主李丽质?她生病了找御医啊,跑到这里来叫人有什么意思。当然,这话陈景恪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真说出来。 孙思邈冷静的道:“你且等一下,容我们把药箱带上。” 孙福财道:“我在这里等两位真人。” 陈景恪插话道:“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吧,顺便把公主的症状说一下。” 孙福财先是朝他行礼,然后才恭敬的道:“喏。” 三人马上动身去后院,路上孙福财就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一下。听完之后陈景恪师徒面面相觑,这分明是哮喘的症状啊,她也得这个病了? 陈景恪则想到的更多,哮喘确实是一种会遗传的病。如果父母都有哮喘,其子女患哮喘的几率可高达60%。 如果父母中有一人患有哮喘,子女患哮喘的可能性为20%;如果父母都没有哮喘,子女患哮喘的可能性只有6%左右。 这玩意儿还会隔代遗传,真就一人得病好几辈儿人都要担心。以长孙无垢的病情来看,遗传给孩子很正常。 想到这里他心中就已经有了谱,长乐公主很可能就是遗传性哮喘。如果真是如此,他反而不那么担心了。 这玩意儿虽然说起来麻烦,但只要照顾好了并不会危及生命。长乐公主的情况应该还不严重,以后注意调理就好了。 不过安全起见他还是把自己的医疗箱给带上,出门火速赶往立政殿。 李世民、长孙无垢、长孙无忌、长孙冲等人都在,见到孙思邈和陈景恪进来,几人连忙迎上来。 不等他们行礼,长孙冲先鞠躬道:“求两位真人救救我家娘子。” 两人先给李世民和长孙无垢行礼,然后孙思邈才说道:“长孙郎君无需如此,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 李世民亦说道:“孙真人,拜托了。” 只是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的却是陈景恪。 长孙无忌也鞠躬道:“拜托了。” 孙思邈连忙还礼,道:“不敢当,公主现在何处?” 长孙无垢说道:“在里面,真人请进。” 陈景恪见她眼眶泛红,知道是刚哭过,忍不住宽慰道:“姨母无需担心,有师父和我在,大娘子无碍的。” 长孙无垢摸了摸他的头,道:“景恪,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一定要帮帮姨母。” 陈景恪道:“我会的,先看看大娘子再说吧。” 在长孙无垢的引领下,陈景恪和孙思邈一起来到里面,男人则被留在了外面。 只是到了里间看到李丽质,陈景恪愣了一下。不是她病的多严重,恰恰相反,她完好无损的坐在那里完全就是没事儿人一样,甚至还起身他们问好。 他疑惑的道:“姨母,大娘子这是……” 李丽质开口道:“我一个时辰前在家中发病,因为症状和娘亲相似就用了孙真人教的法子缓解,果然凑效,于是就来宫中找真人救治。” 陈景恪苦笑不已:“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孙思邈也很无奈,刚才孙福财急冲冲的把他们叫了过来。一见面长孙冲就哭哭啼啼的让救人,他还以为多严重的。 哔嘀阁 长孙无垢猜到了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歉意的道:“我们也是关心则乱,请真人谅解。” 孙思邈道:“娘娘客气了,此乃人之常情。咱们还是先给公主看病吧。” 于是几人各自坐好,孙思邈先给长乐公主把脉,又详细询问了情况,最终得出结论: “和娘娘的病灶、病症别无二致,当是同一种疾病……徒儿你也来看看。” 其实陈景恪也已经肯定是哮喘了,不过为了安两人的心他还是坐下为李丽质把脉,心中开始默数脉搏跳动的次数。 可是数着数着他脸上轻松的表情就消失了,眉头逐渐皱起。 他的表情变化自然瞒不过人,长孙无垢和李丽质的心都提了起来。孙思邈也陷入思索,难道他号脉时出了疏漏? 这种事情其实并不罕见,靠脉搏判断人是否有病又是哪种病,出现误判的可能实在太大了,就算他是神医也无法例外。 陈景恪这一次号脉的时间有点长,足足用了五六分钟才松开手。 长孙无垢连忙问道:“景恪,你姊姊没事儿吧?” 陈景恪道:“还不敢确定……你有没有偶尔头疼头胀、容易疲倦、四肢麻木?想清楚了再回答。” 长孙无垢催促道:“你快好好想想。” 李丽质皱眉思索,过了一会儿道:“我有时候心情特别烦躁就会有些轻微头疼,这应该没问题吧。” 长孙无垢道:“这应该不是病吧,圣人有时候也会这样。” 陈景恪:“……”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要用一个奇特的工具给大娘子做最后的确诊,等会不论看到什么,你们都不要惊讶。” 长孙无垢道:“好,你尽管施为。” 陈景恪打开医疗箱,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运动手环。 作为一个探险爱好者,运动手环、运动手表、手机、微型太阳能充电板,全套设备都有。 穿越后这些东西都被收了起来,这次他拿出手环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通过把脉他发现李丽质有高血压症状,刚才长孙无垢说李世民也有同样的征兆,在联想到前世历史上李治的风眩症…… 他有九成把握敢肯定,李家祖传高血压,再加上长孙无垢的哮喘,这一家子也是没谁了。 他就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敢对他下手?不但不会,反而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他拉拢他。 所以适当的暴露一点前世的东西,是利大于弊的。 当着三人的面,他把手环开机并调整到测血压一项上来,然后带在了李丽质手腕上。 旁边的三个人已经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样的宝物为什么这么好看?为什么会亮?为什么会响?这上面出现的文字和奇怪的图案又是什么? 这莫非是仙器不成? 当手环带在自己手腕上,李丽质紧张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0027 阿拉伯数字 陈景恪能猜到她为什么会紧张,就安慰道:“别紧张放松心态,它正在给你检查身体,你要是太紧张检查就不准了。”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李丽质就更紧张了。 陈景恪有点无奈,知道这样不是办法,要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才行。看到手环屏幕上不停挑动的数字,他顿时有了主意。 “我给你们说一下这些字的意思吧。” 长孙无垢也猜到了他的打算,况且她也很好奇这是什么意思,连忙附和道:“好呀,我给你研墨。” 说着她就取过文房四宝,倒了点水在砚台里拿起墨锭轻轻旋转打磨起来。 洁白如玉的手和黑色的墨锭形成鲜明的对比,旋动间竟似乎有种奇怪的旋律,让陈景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长孙研墨,又多了个吹牛的资本,他忍不住想道。 等墨研好,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了0-9十个数字,又把汉字的数字一一对应的写在下方:“这是数字符号从零到九……1和0放在一起就是10……” 他把阿拉伯数字的使用方法详细的解释了一遍——当然,这个世界还没有阿拉伯数字,现在它是汉语的一部分了。 长孙无垢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几个新字体倒也神奇,使用起来尤为方便。这是你创造的?” 陈景恪摇摇头道:“不是,我是和人学来的。” 长孙无垢颔首道:“把140顺序写出,是不是就是一百四十。” “对,娘娘聪慧,一学就会。”陈景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心不在焉的道。 本来他还担心长孙无垢会问他和谁学的,哪想到她根本就没有问,这反而让他觉得别扭。 正常人不都应该这样问的吗?是古人的关注点和现在人不同,还是她这样的大佬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同? 不过不管咋说,长孙无垢没有追问让他心情放松了不少。接下来就是进一步的教学,加减乘除之类的都教了。 了解越深长孙无垢就越是惊喜,这十个数字实在太方便了,发明这玩意儿的就是天才啊。 李丽质的注意力也成功被转移,情绪逐渐放松下来。 很快手环传来‘滴’的一声响,众人这才停了下来,李丽质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陈景恪道:“没事儿,检查好了。”当他看到手环上显示的红色数字时,不禁叹了口气。 长孙无垢有些忐忑的问道:“景恪,你姊姊她怎么样了?” 陈景恪把手环取下来,道:“高血压。” 长孙无垢道:“什么是高血压?”李丽质和孙思邈也同样看着他,这又是一种新病啊。 陈景恪斟酌着说道:“高血压我们一般称之为风疾或者风眩症,但这种叫法是不准确的。” 孙思邈已然露出了然的表情,他是知道这种病的,只是了解不深。 古代已经发现了高血压的存在,但因为医疗水平不够,既不知道原理也不知道病因,只能根据症状进行反推测,然后用药。 效果吗,只能说看运气。据说李治时期连放血疗法都搞出来了,由此可知此时的人对高血压的认识有多肤浅。 孙思邈了解不多诊断不出来是很正常的事情,陈景恪能诊断出来不是因为他医术高,而是他已经知道有这种病,再根据脉象反推更容易得到想要的结果。 他又用河流做比喻,给三人解释了高血压是怎么回事儿,并强调了后果。 “脑出血、中风、脑梗塞……”每一个词都让母女俩的脸色苍白一分。 等他说完长孙无垢已然泪流满面,抱着李丽质痛哭道:“我可怜的孩子,老天为何要如此待你啊。” 候在外面的众人再也忍不住一起冲了进来,李世民焦急的道:“丽质到底怎么了?不是说好的哮喘吗?真人,丽质到底得的什么病?” 孙思邈不好回答,只能看了看陈景恪。 陈景恪站出来道:“陛下稍安勿躁,姨母你也别急着哭,高血压虽然危险但也是可以控制的,只要控制好就不会危及生命。” 吞噬小说网 长孙无垢擦了擦眼泪,道:“让你们见笑了,景恪你慢慢说,该如何给你姊姊治疗。” “等等,谁先告诉我什么是高血压?不是哮喘吗?”李世民问道。 陈景恪又把高血压给大家讲了一遍:“所以大娘子不只是哮喘,还同时患有高血压。” 闻言众人都是脸色一紧,李世民更是身躯摇晃,手捂额头露出痛苦之色。 “陛下你怎么了?”众人赶紧搀扶他坐下。 一旁的陈景恪面色已然凝重下来,果然让他猜中了,祖传高血压。 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才道:“我没事儿,就是有些着急头晕,老毛病了歇一会儿就好。” 众人的心还没放下,就听陈景恪说道:“事情恐怕没有陛下你说的这么轻松。” 众人不解,长孙无垢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你是说……不可能,不可能的。” 李世民反而平静下来,道:“这里也没外人,有什么话景恪你尽管说,我的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陈景恪叹了口气道:“高血压是遗传病,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都要受此病折磨。” “咚。”却是长孙无垢失神下连退几步撞倒了凳子,要不是陈景恪反应快她都要摔倒了。李世民也是一脸阴霾,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似乎头疼又犯了。 其余小辈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长孙无忌则站出来道:“小真人休得胡言乱语,陛下乃真龙天子岂会……” “辅机。”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世民给打断:“不要吓唬景恪,讳疾忌医是大忌。” “喏。”长孙无忌向陈景恪赔礼道:“刚才我情急失言,还望小真人恕罪。” 陈景恪道:“长孙公哪里的话,你也是关心陛下和公主,乃人之常情。” 这时李世民盯着他,严肃的道:“小真人所言高血压,还道它是遗……遗传病,可有证据?” 陈景恪早就猜到他会有此一问,再次拿出手环道:“真假一测便知。” 0028 祖传高血压 刚才的一幕重演,众人看着这精致的不像是凡间的物品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陈景恪更关注的是上面那触目惊心的血红数字:162/101。 高血压,二级。 相对于他三十六七岁的年龄来说,已经相当严重了。 李世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病情应该不轻,非但不见惊慌反而更加的冷静:“如何?” 零点看书网 陈景恪没有说话,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四组数字:“第一组是正常人的血压,第二组是一级高血压的标准,第三组是二级,第四组是最严重的三级。” 长孙无垢抢过这页纸,道:“二哥是162/101,二级高血压。丽质是145/92,一级高血压。” 陈景恪道:“对,陛下的病情要更严重一些,心情激动、烦躁之时头晕头疼就是病发的症状。” 李世民什么都没有说,起身道:“辅机你来试一试。” “喏。”长孙无忌在凳子上坐下,伸出了手臂。 陈景恪知道他的意思,把手环带在了长孙无忌手上。 众人都没了说话的心思,眼睛始终盯着手环,看着上面的数字来回变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景恪第一次觉得等待是如此煎熬的一件事情,终于‘滴’的声音响起。 根本就不用看上面的数字,众人就知道了其中的区别。因为现在的屏幕是绿色的,而非红色。 长孙无垢道:“131/86,正常血压……给我也测一测。” 很快结果出来,绿色数字136/85,正常。 又给长孙冲测,同样是绿色的,正常。 至此再也没有人怀疑手环的作用,它确实是一件神器,能测量人的血压。 李世民脸色凝重,道:“来人,去找太子、魏王、晋王、城阳、晋阳、新城过来。” 众人脸色再变,想起了陈景恪刚才的话,高血压会遗传,子子孙孙不可免。 最重要的是他们想起了太子李承乾,贞观五年和七年分别爆发了一次重疾,群医束手无策。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求助于神佛,一口气修了几十座寺庙。现在想来,很可能是高血压爆发。 长孙无垢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却坚强的道:“景恪,你刚才说高血压可以控制?” 陈景恪道:“是的,就如河流一般,清淤、拓宽河道都是解决水患的方式,治疗高血压也是一样,活血通络、舒张血管就是缓解的法子。” “但这种法子只能治标,想要治本还需找到病因加以调理。如此虽不能根除,也可保患者如常人生活。” 李世民思索道:“那通过‘泄洪’的方式岂不是也可以缓解症状吗?” 陈景恪摇头道:“江河可以灌溉周围的田亩,使庄稼高产。水流的总量减少,就会有许多土地无法得到浇灌导致减产绝收。” “血液在人体内流动时也在以它的方式灌溉着我们的身体,如果血液的总量减少就会有许多地方得不到灌溉。” “到那个时候带来的危害就不是高血压那么简单了,很可能是死亡。所以放血疗法连饮鸩止渴都算不上,完全可以视为自杀。” “不过陛下的思路倒是对的,放血虽然不可取,却可以通过小解来降压,利尿的药物也是降压的重要手段。” “平时也要保持良好的心态,紧张、愤怒、焦虑等都是高血压的诱因……” “饮食也要注意,多吃清淡……胡芹可以多吃一些,少吃油腻辛辣少吃盐……一定要控制体重,高血压加肥胖简直就是喝酒就头……砒霜一样。” 闻言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欲哭无泪,他们想到了李泰,这位胖儿子路都快走不动了。 陈景恪把治疗高血压的思路一五一十的给大家讲了一遍,这玩意儿在前世已经是家喻户晓,家中有老年人尤其要重点提防。 各医院诊所动不动就到大街上给百姓免费测量血压,发相关的小册子。陈景恪也没有专门去了解,只是偶尔看上几眼很多东西不知不觉就记在心里了。 可惜,他没有得高血压,家里的老人也没有得,对这种病的了解也只停留在表面。 至于具体该吃哪种药,那些药的配方是什么一无所知,只能靠这个时代的医生慢慢摸索了。 孙思邈已经提笔唰唰唰把他说的话都记录下来,并开始思索用哪些药比较合适。 正说话间还住在宫里的李治、城阳、晋阳、新城公主都过来了。 见到陈景恪,城阳公主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跑到他身边道:“兄长,后面的故事写好了吗?孙悟空打败牛魔王了吗?” 陈景恪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髻,微笑道:“快了,明天就能给你讲了。” 城阳公主羞恼的拍开他的手,不乐意的道:“哎呀,讨厌,我的头发又乱了。” 平时他们如何玩闹大家都是乐见其成,今天情况特殊,可没心情让他们逗着玩。 长孙无垢伸手道:“莹儿过来,你的发饰歪了,娘重新给你插。” 小丫头狠狠的瞪了陈景恪一眼,噔噔噔的跑了过去。长孙无垢把她头上的一朵银花拔下来又原样重新插上,道:“好了。” 然后牵住城阳公主的手防止她捣乱,对陈景恪道:“景恪,先给稚奴测吧。” 一脸懵逼的李治被摁在了凳子上,陈景恪给他带上了手环。 看到这个东西,几个小朋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李治眼看着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李世民一声冷哼他犹如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登时就老实了,但从他乱动的眼珠子就能看得出内心并不平静。 城阳公主就和一只猴子一样活蹦乱跳:“宝贝,神仙的宝贝,我看看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长孙无垢拉住她连忙安抚:“那是看病用的,等你兄长看完了就给你带上,别着急。” 晋阳公主一双点漆般的大眼睛也直溜溜的盯着手环,却没有上前,而是跑到李世民身边,奶声奶气的道:“耶耶,看……” 李世民弯腰抄手把她抱起来,道:“好,等兄长姐姐看完了就给小兕子看。” 晋阳公主小脑袋猛点:“嗯,好的。” 一岁多的新城公主也不老实,伸着小手磕磕巴巴的道:“要……要……” 吵吵闹闹间李治的测量结果出来了,红字。 0029 安宫牛黄丸 四个小朋友的测试结果让所有人的心情都愈发的沉重,李治高血压一级、三岁多的晋阳公主高血压一级。 只有城阳公主和新城公主表现正常,但这个正常也只是暂时的。 “她们得高血压的概率是正常人的五倍,很可能一个小小的诱因就会导致病发。就算她们没有,也无法保证她们的孩子不会有,高血压会隔代遗传。” (和正常人比,有家族遗传史的人患高血压的概率是2-6倍。) “尤其是三娘子,不但有高血压,我怀疑她和大娘子一样,也同时被遗传了哮喘。” “她才三岁多就已经有发病的征兆,病情比大娘子要更严重,一旦爆发很可能会危及生命,必须要小心照顾。” 李世民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小人儿满脸痛惜,长孙无垢眼看着眼眶又红了,李丽质赶紧安慰她。 城阳公主这个有点一根筋儿的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他手里的手环上,表现的跃跃欲试大有冲上来抢走的架势。 长孙无忌站出来朝孙思邈和陈景恪鞠躬行礼道:“请两位真人施展妙手,救救圣人、娘娘和诸位郎君娘子吧。” 长孙冲也祈求的道:“请两位真人施展妙手。” 孙思邈没有说话,这种病他也只能听陈景恪的,没办法给出任何答复。 陈景恪则说道:“非是不救,而是有些病只能控制无法根除。病理和治疗的思路我已说过,陛下完全可以召集御医研究相对应的药物。” “诸位御医也都是医道大家,集思广益之下做的不会比我们师徒差。” 经过上次的教训,他不敢再大包大揽说什么只有我能治之类的话了,免得再被怀疑挟医自重。 闻言李世民毫不犹豫的道:“此事我只信得过两位真人,绝不会假他人之手。还要劳烦你们多多费心,尽快拿出治疗的法子。” 孙思邈道:“谢陛下信任,我师徒必全力以赴尽快拿出方案。” 没多久李承乾和李泰两人相继赶到,他们察觉到现场气氛异常,都收起了笑容。 没有多余的废话,见过礼之后直接进入体检环节,最终的结果让众人的表情更加凝重。 全部都是二级高血压,李承乾的几乎都快达到三级标准了。 李承乾和李泰哥俩虽然不了解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但也知道自己患了重病,还是很严重的样子,当即就有些慌了神。 李泰一把抓住陈景恪的手,道:“景恪贤弟,你可一定要救救愚兄呀。” 那模样,就差抹眼泪哭哭啼啼了。尤其是配合他圆滚滚的样子,要多喜感有多喜感。即便现场氛围不合适,陈景恪还是差点笑出声来。 “兄长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眼下就有一个立竿见影的治疗方法,只要你能做到,血压马上就能降下来。” 李泰激动的道:“好兄弟,够义气,你快说什么方法。” 陈景恪道:“节食减肥,减到体形和我差不多就可以了。” 李泰顿时傻眼了:“啊,能不能换个方案啊。” 陈景恪还没说话,就听李世民在一旁呵斥道:“逆子,让你减肥就减肥,要是一个……三个月后你减不下来,我就把你扔到军中去帮你减。” 李泰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这么严厉,同时也明白减肥不是玩笑,连忙道:“是,我一定减肥。” 小书亭app 陈景恪说道:“过犹不及,减肥需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要在确保身体康健的情况下减肥方可。回头我给你写个健身的法子,你照着做就可以了。” 李世民道:“我会亲自派人监督他做的。” 李泰苦着脸退到一边,此事关乎生死没人会惯着他,他自己也同样不敢掉以轻心。 李世民又道:“承乾的病情该如何治疗?” 李承乾在一旁紧张的看着,生怕他说出个不字来,陈景恪接下来的话就让他脸色一白。 “大郎的病情是所有人里最严重的,我需要和师父仔细研究后才能拿出方案。” 李承乾强笑道:“有劳两位真人了。” 长孙无垢好似想到了什么,道:“贞观五年和七年承乾发病昏迷不醒,是不是高血压引起的?” 陈景恪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连忙道:“把当时发病的情况详细告诉我。” 长孙无垢当即就把当时的症状甚至御医给的诊断结果和药方都背了下来,听完之后陈景恪直接被吓出了一脑门的汗。 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这是典型的高血压爆发症状啊。基本离脑出血就只有半步之遥,相当于在鬼门关前走了两遭,不得不说李承乾命是真大。 这会儿他心中也产生了强烈的紧迫感,不复刚才的轻松。虽然前世李承乾直到造反之后才病死,但他都穿越了,说不定历史就改变了。 万一他这只小蝴蝶把李承乾给扇死了怎么办?必须要拿出紧急应对的办法。 他这么紧张的样子自然瞒不住别人,众人的心再次吊了起来。这可是储君啊,非一般皇子可比。 长孙无垢道:“有……有关系吗?” 陈景恪点点头道:“有,而且很危险,也就是大郎还年轻,换成中老年人很可能……”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众人都懂。 长孙无垢哀求道:“景恪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陈景恪连忙道:“这样,我先写一个方子,让人把药送过来我制作一些救命药丸。” “这些药丸你们务必随身携带,如果有高烧不退、痉挛、昏迷的情况发生,及时服下可保无碍。” 说完就提笔在纸上下了一行大字,安宫牛黄丸。 知道这个药的人都称它为神药,对不知名的高烧不退、痉挛、脑出血、脑梗塞、中风等病症有奇效。 只可惜,它的主药牛黄和犀牛角都属于稀缺药材,导致这种药无法普及。后来用人工牛黄和水牛角代替,药效不如原版的百分之一。 唐朝时期不缺犀牛角,皇家也不会缺牛黄。再有孙思邈在一旁指点,造出类似于安宫牛黄丸的药物不难。 这玩意儿虽然无法治疗高血压,却是高血压患者的一道安全门,关键时刻能救命。 说句夸张点的话,要是有安宫牛黄丸,李承乾那两次发病根本就不是事儿,一颗药丸就能解决。 甚至都不会有第二次复发的情况发生,第一次用药就能管好几年,后期照顾好了甚至能管一二十年没问题。 陈景恪就准备造上一些,密封好让他们随身携带,万一发病至少能赢取一些抢救的时间。 0030 太宗教子 李世民知道自己有高血压,也有很大概率遗传给所有子女,可他只让陈景恪用手环给七个嫡子女做了检查,别的子女提都没提一句。 所谓备受宠爱高阳公主,所谓‘颇类我’的李恪,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甚至还警告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景恪和手环的事情,更是不能泄露给他人。若让我听到了任何风声,休怪我不讲情面。” 什么叫亲疏远近?什么叫正妻嫡子?今天陈景恪算是见识到了。 病看完了也确诊了,接下来就是如何治疗的问题。但孙思邈纵使是神医,一时间也拿不出合适的方案,还需要慢慢思考斟酌。 李世民也知道事情急不来,没有催促,只是很客气的拜托师徒俩多用心。长孙无垢等人也一起行礼,一切拜托了。 陈景恪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肯定有话要说,就识趣的提出告辞,李世民等人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才返回。 挥退所有宫人,李世民挨个看了一遍七个孩子,道:“事情你们也看到了,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按照真人说的法子好生照料自己。” 没了外人,长孙无垢也卸下伪装,抹着眼泪道:“是娘对不起你们,特别是丽质和兕子。” xiashuba.com 李丽质心中也不好受,还是强颜欢笑的安慰道:“娘这话叫我如何能受的了,没有你哪有我们这些儿女呢。” 李承乾等人也说道:“是啊,娘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否则就是置我们于不孝啊。” 长孙无垢很欣慰,道:“你们都是为娘的好孩子。” 长孙无忌开口建议道:“陛下,是否让御医们也着手进行研究?” 李世民想了想摇头道:“我明白辅机的意思,然若让御医插手此事恐惹真人不喜啊。” 长孙无忌明白老搭档的意思,道:“我在老家有几处庄园,可以在那里招募一些名医进行研究。天下患风眩症者不在少数,花些钱找人过去做研究非难事。” 李世民颔首道:“就照你说的办吧,一定要小心行事莫走漏了风声。” 长孙无忌道:“是,我会对外宣称家中长辈身患风眩,才邀请名医进行研究。” 然后又惋惜的道:“要是那手环神器能多几个就好了,对于研究高血压应当大有帮助。” 李世民亦点头表示认同。 这时长孙冲疑惑的道:“如此重要的神器,又与圣人和几位郎君娘子的病情有关,为何不让他献出来呢。” 闻言,其他小辈也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李世民、长孙无垢和长孙无忌则隐隐露出失望之色。 李世民干脆问李承乾道:“承乾,你以为我为何不让他交出手环?” 李承乾正色道:“为君者岂可恃强凌弱强取他人之宝物,更何况小真人与我们有恩,若如此做与忘恩负义何异。” 李世民不置可否,又问李泰道:“青雀,你以为呢?” 李泰眼珠子转了一圈,道:“儿子愚钝,请耶耶指点迷津。” 李世民脸色难看的道:“是我的失职,只教会了你们仁义道德,却未告诉你们什么叫变通。” 哥俩脸色一变,连忙把腰弯了下来大气儿都不敢喘,一旁的长孙冲也好不到哪去。 “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没有让他交出手环神器,不是因为什么狗屁仁义道德,而是人才是最重要的。” “神器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死物,交给你会用吗?你知道什么叫哮喘什么叫高血压吗?因为他懂,所以神器才能发挥作用。” 三人恍然大悟,包括旁边的李治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李世民继续道:“之前他把哮喘的病因、病理、治疗方法,甚至药方都开出来了,迄今为止御医院可有动静?” “是御医蠢吗?不是,而是治病救人非比寻常,药用好了是救人,用不好就是杀人。那些御医不懂哮喘,只看死药方是不敢下药的。” “他们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研究出成果,而且研究出来的结果好不好用还是两说。高血压比哮喘更麻烦,除了靠孙真人师徒余者皆不可信。” “我们另外找人研究,也不是为了取代他们,而是为了以防万一多做一手准备。” “而且天下的疾病数不胜数,谁敢保证自己不会生别的疑难杂症?到那个时候怎么办?” “所以任何神器都没有孙真人师徒重要,保护好他们笼络住他们比什么都重要,懂了吗?” 李承乾三人躬身道:“懂了,谢耶耶/圣人教诲。” 李世民又说道:“这个道理用在其他地方也是一样,会用人会笼络人方能成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陈景恪和孙思邈两人回到三清观之后,就关起门检讨今天的事情。 孙思邈率先开口道:“今天你做的不错,陛下乃英主有容人之量,在他面前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遮遮掩掩,这才是长久之道。” 对这一点陈景恪完全认同,前世史书上有写,贞观一朝除了个别表里不一的,其余大多都能做到君臣善始善终。 穿越后和李世民夫妻俩接触近俩月,也算有了一点点切身感受,他们的行事风格堂堂正正。 主要这俩人都超自信,认为再厉害的人都能为他们所用。遇到有真本事的人只会如获至宝想办法拉拢,而不是畏惧、嫉贤妒能。 说起来也是初唐这群文臣武将的幸运,根本就不用担心功高震主,可以放心的施展能力。 因为你的功劳再大,也没有一战擒双王的秦王功劳大。 陈景恪已经认识到,自己在心机上是玩不过这些老狐狸的,所以他不准备和这些人斗智斗勇。 我只要向皇帝展示我独一无二的能力,让皇帝离不开我就可以了。 在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如果李世民想不计一切的保护一个人,那他就真的相当于是批了一件小号的不死金身。 立于不败之地之后在和人进行不对称作战。 你比我聪明是吧?没关系,我可以输十次二十次,你输一次就没了,看谁能玩得过谁。 之后师徒俩就开始商量高血压的治疗问题,重点商量的是安宫牛黄丸的事情。 毕竟治疗高血压非一日一时之功,安宫牛黄丸随时都可能用得到。 0031 显微镜 关系到自己一家子的性命,李世民的效率非常高,当天下午安宫牛黄丸所需药材就一样不少的送了过来。 光有药材还不行,还要有详细的配比才能制作出好药。 这时候孙思邈这个药王的经验就有了用武之地,他根据这些药材的药性很快就拿出了一个方子。 接下来就是制作成药丸,用金箔包裹存放。但想要随身携带还要确保不变质,就需要一定的手段。 这对古人来说堪称无解难题,但对陈景恪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找工匠制作了一批空心银球,把药丸放进去然后放在蒸笼上蒸几分钟,再趁热封口。 常见的细菌八十多度的温度基本都能杀死,高温密封等容器冷却后还能形成真空环境,可以确保药丸随身携带长时间不变质。 顺便提一句,罐头就是用这个原理制作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要用银球……总不能让皇帝随身带个瓷瓶吧,太掉份儿了。 为啥不用更贵重的金球,有两个原因: 一中国缺富银矿,在美洲的银子流入前金银的价格相差无几。且因为银子更加稀有,经常被用来制作首饰。 二适当补充银元素对身体有好处。 总之,很快群臣就发现皇帝、太子等人身上都多了一个样式精美的银球。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没多久全城都开始流行身上挂银球。 而且样式一个比一个奇怪、精美,有实心的、有空心的、有镂空的、有混元的……各种各样的形状图案都有。 很快这股潮流又向全国蔓延,悬挂银球一度取代了悬挂玉佩,成为初唐的又一大特殊风格。 借着这股东风,银匠成了最吃香的职业,银饰商人也都发了一笔横财。 因某地发生旱灾,李世民借机下旨倡导勤俭节约,皇家更是要做出表率。 于是整个皇家饮食习惯都发生了改变,山珍海味大鱼大肉都进行了大幅度削减,更多的蔬菜被列入食谱,甚至连酒都给禁了。 还强令诸王、公主严格执行,就连已经出嫁的公主都不例外,若有违逆轻者罚奉,重者削减食邑,最重者甚至要削爵。 这条命令一出宗室皇亲国戚自然是叫苦不迭,然而群臣却盛赞皇帝仁慈,百姓也纷纷高歌吾皇万岁。 太子第一个响应,更新了自己的食谱。魏王李泰也不甘落后,他不但换了食谱,还开始锻炼身体减肥。 齐国公长孙无忌紧随其后宣布更改食谱,其他大臣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也纷纷效仿。 一时间李世民的威望再上新高,仁君之名为越来越多的人认可。 还被困在宫里的陈景恪并不知道这些,他再次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去。 跟着孙思邈学习道家知识,又找来王弼王辅嗣的著作进行研读,顺便魔改西游记。 医术也没有放下,每天还要背歌诀、背病例、研读各种医书。除此之外他还给自己找了第三件事情,练习书法。 说起来前世他是练过字的,临摹的是赵孟頫的楷书,不说写的多好看至少也能过得去。 只是前世使用的是硬笔,穿越后用的是毛笔,字也从简体变成了繁体。 对于一个几乎没有摸过毛笔的人来说,这个改变不可谓不小,说是从头练习也不为过。 不过有着前世的底子在,他的书法进步很快,现在已经写的方方正正,至少能拿给别人看了。 这天他正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魔改西游记,就见养天禄抱着一个盒子兴冲冲的跑过来,道:“陈真人,你要的显微镜做好了。” 陈景恪连忙放下笔道:“快拿过来我看看,你试过了吗?” 养天禄把盒子放下,从里面取出一台青铜打造的显微镜:“我看过了,可以调节倍……倍……” “倍数。” “对,可以调节倍数,把头发放在下面和狼牙棒一样……太神奇了。” 陈景恪自己试了一下,发现和前世见过的一般显微镜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调节倍数的螺丝口也非常丝滑。 slkslk.com 天知道为了制作这个螺丝口他们花费了多大的功夫。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缺点:“找漆工把它刷成黑色的。” 养天禄不解的道:“为什么?” 陈景恪道:“反光,现在还不明显,观察特别细微的东西的时候就不行了。任何反光都可能影响观察结果,刷成黑色的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养天禄虽然不懂,但他知道听陈景恪的准没错:“好,我这就去找个漆工过来。” 陈景恪喊住他道:“别急,望远镜做好了吗?” 养天禄一拍脑门,道:“你看我,一高兴把这事儿都忘了,做好了。”说着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圆柱形的青铜柱子递给他。 陈景恪接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用手一扭一拉又多出来一节,闭上一只眼睛用一只眼睛观察。 远处的物体就像是放大一般出现在眼前,清晰度相当高,树皮上的纹路都看的一清二楚。 “不错,告诉工匠们我重重……嗯,我会把他们的功劳上报给陛下的。” 第二天长孙无垢过来例行检查身体,那一个月的药吃完后她的病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现在不过是例行检查以防复发。 病情控制住别的事情就好解决了,身体折损的元气也在一天天的恢复,不是熟悉的人完全不敢相信一个多月前她差点殒命。 等检查完身体,陈景恪就把望远镜交给了她:“这是制作显微镜时候顺手制作的小玩意,军事上或许有点小用途,姨母替我转交给陛下吧。” 长孙无垢那叫一个欣慰,宫中发生的什么事情能瞒的过她的眼睛? 陈景恪制作显微镜的事情她了解的一清二楚,甚至那些工匠每一样都制作了两份,其中一份送到了她那里。 不论是显微镜还是望远镜,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有说而已。 但陈景恪把望远镜给她的时候她还是很高兴,对这个甥子是越来越喜欢。 后面的赏赐之类的自然是少不了的,这里就略过不提了。 又过了两天,养天禄把一架通体黑色的显微镜送了过来。孙思邈如获至宝,开始尝试观察各种微小的事物。 首先就是确定了身上的污垢确实是各种细菌病菌的温床,生水里也有无数细菌…… 铁一般的证据摆在眼前,一场改风易俗的革命也开始酝酿。 不过在此之前陈景恪要先进行一次搬家,历时两个半月,紫霄观终于建好了。 0032 紫霄观 紫霄观建好,孙思邈师徒自然要离开,三清观再好终归不是自己的家,且在这里多受约束很不自在。 为了让他们住的舒服,李世民赏赐钱千缗、布帛丝绸千匹、粮千石,其余金银珠宝无数,这一波赏赐省着点用足够紫霄观花销好几辈子。 关于里面的道士、弟子、随从,以前李世民还想着只派几个间谍过去,其余人让孙思邈他们自己招募。 自从知道自己一家子都是高血压,他就改变了注意,亲自从天下各地搜罗了数十名童男童女充当弟子,又赐予他们十二名奴仆做一些体力活。 当然,死士该派还是要派的,一明一暗才能更好的行事。 同时又抽调了一个营的禁军驻扎在长乐坊,名义上是拱卫京城,实际上就是保护道观防止意外发生。 可以说李世民把自己能做的保护措施都用上了,紫霄观的防卫之森严堪比皇宫,把这些都做好之后才允许孙思邈和陈景恪搬家。 此时陈景恪还不知道这些,看着李世民赏赐的物品清单列表,他那叫一个兴奋。咱不但在京城有了房,还成了大款啊。 还有这么多的手下……据说童女就有二十多名,嘿嘿……以后咱也要过纸醉金迷的生活,吃个葡萄都要美女剥皮喂到嘴边上。 出乎陈景恪意料的是,最舍不得他的竟然是城阳公主李琇莹,听说他要走立马就跑了过来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让陈景恪大感欣慰,这么多天的故事没有白讲啊。这丫头虽然有点一根筋儿,但还算有良心。 然而城阳公主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气的浑身发抖:“你别走,你走了谁讲故事给我听。” 陈景恪感觉头晕目眩,扶住桌子艰难的问道:“你……就是要让我给你讲故事?就没有别的原因?” 城阳公主眨巴眨巴眼睛,道:“是啊,要不然呢。” 陈景恪眼前一黑瘫倒在桌子上,城阳公主跑过来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道:“你不舒服吗?把今天的故事讲完了再昏过去好不好?” …… 玩笑归玩笑,在他们正式离开皇宫前一天长孙无垢举行了一场家宴,参加的只有李世民和几位嫡皇子皇女。 宴席上,李承乾起身端起一杯茶道:“景恪,为兄以茶代酒谢你的救命之恩,也谢谢你救了我母亲以及弟弟妹妹们。” 李泰也连忙放下手里的鸡腿,举起茶杯道:“我也是,咱们自家兄弟我就不说那么多客套话了,都在酒……茶里了。” 李治跟在两位兄长后面举起了茶杯。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皇帝必从三兄弟里面出一个,这就是未来皇帝给自己敬酒啊,陈景恪相当受用。 起身举起茶杯道:“三位兄长太客气了。在这个世界除了师父我就在没有别的亲人,你们让我重新感受到了亲情,我也应该感谢你们。” 长孙无垢高兴的道:“都是自家兄弟,就别谢来谢去的了。我和你们耶耶没有别的奢求,就希望你们兄弟姐妹友爱齐心互相帮扶。” 李丽质顺势起身道:“那我们兄弟姐妹就一起祝愿耶耶、娘亲还有孙真人健康长寿。” 长孙冲、城阳公主也端起茶杯站了起来,就连三岁多的晋阳公主都像模像样的站了起来。 一群小辈以茶代酒向三个长辈敬礼祝福,李世民和长孙无垢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孙思邈脸上也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就是一个仪式,对陈景恪来说尤为重要,敬过这杯茶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后甥子了。 …… 九月初八,宜出行、动土、开市、入宅,孙思邈和陈景恪就选择在这一天搬家。 为此李世民特意罢朝一日,率领文武百官用自己的御辇送两人前往紫霄观。 biquge.name 对于这种不符合礼仪的行为,就连最刚的魏征都选择了沉默,其他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京中百姓也纷纷涌向长乐坊,准备来参拜真神沾沾仙气。 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阵仗,陈景恪相当紧张,有些坐立不安。尤其是满朝文武纷纷向他投来打量目光的时候,腿都有点软了。 还好大家的目光主要放在了孙思邈身上,加上他心理素质不算差,才没有当场出丑。 也就在这里,他走马观花似的把初唐的大佬们见了一遍。 李孝恭、魏征、房玄龄、李靖、张士贵……让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尉迟恭和程咬金两人。 对尉迟恭印象深刻是因为他长相奇特,带着点胡人的轮廓,满脸大胡子很乍眼。 对程咬金印象深刻则恰恰相反,历史上说程咬金长的虎背熊腰满面虬髯,擅使一双大板斧。 然而他亲眼见到的程咬金身材修长生的相当英俊,留的也是山羊胡子。这么大的反差,他想不记住都不行。 还有一个人他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就是门神中的另外一位,秦琼。 这位演义中忠义双全的好汉,此时体形削瘦脸色蜡黄,尽管努力挺直摇杆,却能明显看出已经力不从心。 大兴宫离长乐坊并不远,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门口按照陈景恪的设计留出了一片占地有五十亩的广场,以后可以在这里搞活动,比如让医学生在这里搞义诊什么的。 这么大的场地也适合搞庙会……前世陈景恪对大相国寺的庙会可是很羡慕的。 这种庙会一旦形成就会成为一处景点,吸引满城的人过来参加,对紫霄观和道教都是一件好事。 此时广场上除了警戒的禁军无一名普通百姓。 下了御辇,李世民和孙思邈走在最前方带路,长孙无垢带着李承乾、陈景恪等小辈跟在后面,再后面就是朝中文武大臣。 门楼修的很高大气派,匾额上紫霄观三个鎏金大字是李世民亲笔所书。 来到门前,李世民和孙思邈一人推着一扇门一起用力,‘吱呀’声中大门打开。 早已经准备好的道童、随从打侧门进入,一路奔跑提前一步来到紫霄宫前,准备好香烛。 第一个踏入紫霄宫参拜昊天上帝的是李世民,孙思邈就算身份地位在不一般,也不敢和皇帝一起参拜上苍啊。 等李世民上完第一炷香,他才紧随其后上了第二炷香,长孙无垢则带着李承乾、陈景恪等一众小辈上了第三炷香。 其余大臣也按照爵位品级分别上香。 至此迁居兼紫霄观开观活动正式完成。 陈景恪也终于获得了相对的自由,可以一展拳脚了。 0033 第一桩生意 紫霄宫的后面是三座并排大殿,中间一座是凌霄宝殿,供奉的是六御等天庭众神;左侧是三清殿,供奉的是三清以及道教众神灵。 右侧是圣贤殿,供奉的是女娲、有巢氏、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黄帝、尧舜禹等。 再往后就是地府众阴神、送子娘娘、财神、瘟神、药神、灶王爷、文武曲星、寿星、月老等。 他们的庙宇要小的多,叫堂更加贴切,不过出于礼敬还是称之为殿。 李世民率领文武百官把所有的神灵都拜了一遍,上了第一炷香。 这一大圈绕下来也着实走了不少的路,陈景恪身上都见汗了,大胖子李泰更是和水里捞出来一样。 李世民就让大家自由活动,他则陪着孙思邈去后院居住地休息,然而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惊呼声。 “叔宝,叔宝……” “秦将军,秦将军晕倒了……” “快去请孙真人……” 李世民连忙停下,道:“任封,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喏。”任封连忙一溜小跑的过去打听情况,没多久又急冲冲的跑回来:“圣人,翼国公昏倒了。” “什么?”李世民大惊,连忙对孙思邈道:“劳烦真人去瞧上一瞧。” 孙思邈道:“好,陛下请。” 陈景恪也想去看看,一来那是秦叔宝啊;二来今天紫霄观开观大喜,他不想发生什么悲剧。 哪知道他还没动就被长孙无垢给拉住了。 疑惑的朝她看去,却见她摇了摇头:“莫要惹人注意。” 陈景恪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低调隐藏身份,免得有人针对他。想到自己的安危他退缩了,收回了已经迈出的腿。 “走,我们去看看你的住处。”长孙无垢觉得还不够保险,就拉着他往后院走。 陈景恪有些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见死不救确实有违他的本心,可他真不想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长孙无垢看出了他的心事,暗叹一声,道:“不要觉得内疚,先贤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保护好自己才能救更多人。” “且翼国公并非什么大病,就是年轻时久经沙场流血过多引起。御医让其平时多修养,今日应该是行走太多导致昏厥不会危及生命。” 陈景恪心中好受了许多,道:“谢姨母宽慰,我知道了。” “如果是贫血我还真没有好办法,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些食补养血的法子或许能改善他的情况。嗯,这种方法女子缺血时也同样适用。” 长孙无垢顿时来了兴趣,道:“什么法子?” 陈景恪道:“多吃猪血、猪肝、红枣、猕猴桃、频婆果(苹果)……最好的方法还是东阿井水熬出来的阿胶。” 说到这里陈景恪一拍手掌,道:“对呀,阿胶啊,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长孙无垢知道他想到了好东西,连忙道:“阿胶是什么?” 李承乾、李丽质等人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陈景恪兴奋的道:“用东阿井水和驴皮熬出来的胶,是补血的圣品,还能美容养颜延缓衰老,还能润肺止咳……” 长孙无垢和李丽质的眼珠子马上就瞪了起来,别的功效她们都没听到,就只听到了八个字:美容养颜、延缓衰老。 小书亭 长孙无垢道:“你先别急,慢慢说。这东阿井水是哪里的水?非要用这里的水不行吗?” 陈景恪道:“非要用这里的水不行,别地儿的水煮不出这种效果。东阿井就是东阿县的一口古井,好像淮南子里有写什么益伯挖的井。” “哈哈……嘎……”李泰没忍住笑出声来,可刚笑了两声就见母亲和妹妹都冷冷的瞪着自己,又给憋了回去,缩了缩脖子忙不迭的道: “《淮南子·本经训》云:伯益作井,而龙登玄云。” 陈景恪脸有点红,不过他老厚脸皮了,道:“二郎果然博学强记,就是伯益挖的那口井,应该很好找。” “用这口井里的水熬煮驴皮,三斤驴皮可出一斤胶。功能补血养颜、滋阴润肺、延缓衰老,男人女人都可以吃。” “要是把这口井给占下来专门生产阿胶,然后卖给有钱人家的妇人、娘子,那就相当于是坐着捡钱一样啊。” 长孙无垢脸越来越黑,最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道:“该打,怎么满嘴铜臭味,传出去惹人笑话。” 陈景恪挠了挠头,道:“额……姨母说的是,就是太兴奋了。主要是朝廷岁入不足,陛下和姨母的日子过的也不富裕,我看着心疼,所以……” 长孙无垢马上就转嗔为喜,道:“好孩子,姨母没有白疼你……那个阿胶的配方你写给我,回头赚了钱分你一份儿。” 其实阿胶是古方,《神农本草经》就已经有记载,后来的许多医书也做了记载。 只是那时候大家都是把它当成药来吃的,加上制作不易就没有普及开来。 陈景恪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它制作成保健品卖,皇后亲自带货,秒秒钟风靡全国。 而且阿胶也不一定非要用那一口古井里面的水,只要是东阿本地的井水都行。但炒作吗,自然是加上一点神奇色彩才更有噱头。 长孙无垢嘴上说别沾染铜臭气,实际上她已经心动了。 偌大的朝廷岁入只有三百多万贯钱粮,想想都知道拮据成什么样子了,真就是随便遭点灾就会出现财政赤字。 有人或许要问了,为啥唐初的年税入那么低啊?太对不起他大一统王朝的身份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不收商业税,盐铁也不是国家垄断……盐铁专营有多捞钱稍微看看历史就知道。 自汉武帝之后的两千多年,也就只有隋朝和初唐这百多年时间,国家放弃了这一块的利润,其余时候都是国家专营。 岁入的另外三个主要大头是地税、户税和商业税。 别的朝代为了多收户税,会强迫百姓分家,只要你年龄到了结婚了就必须分家,只要分了家就要多交一份税。 在这一点上隋文帝做的最霸道,直接立法强迫百姓分家,不分的统统按照逃税处置。 到了唐朝,为了减轻百姓的负担李渊和李世民就废除了这条法律,百姓爱分户就分,不想分户就不分。 然后就造成了一个很奇葩的事情,隋朝末期人口为九百万户,到了武德七年全国基本统一的时候就只剩下两百多万户,足足减少了七百万户。 有学者根据一户五六个人计算,推测隋末有五千万人口,到武德七年只剩下一千五百万人。 也就是说隋末乱世导致人口减少了三千五百万,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战争太残酷了云云。 然而这些学者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两次人口统计的时间只相差了十五年。 十五年死亡三千五百万人,如果再把这十五年里新出生的几百万人口去除掉,那就死了四千多万。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啊。 后来大家才知道,不是人死了,而是唐朝不强迫百姓分户,为了少缴税百姓纷纷合户,一大家子几十个人共用一个户口簿。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李隆基登基,为了捞钱他把隋文帝的老套路重新拾了起来,强迫百姓分户。 然后一个奇迹出现了,唐朝建立一百年户数都没有增加多少,到了开元盛世直接坐火箭一般增加了三四倍。 然后开元盛世实至名归啊,呵呵。 言归正传。 李世民登基后,更是动不动就免除贫困州县的户税,这一块直接不要了。 也就是说,贞观时期国家真正能如期收上来的就只有地税一种,财政要是能富裕起来才见鬼了。 所以长孙无垢听说阿胶的生意才会这么激动,她是真穷,几千几万缗钱都能看在眼里。 0034 罐头和糖 后院又分为好几处别院,占地最大的是孙思邈居住的正堂和陈景恪居住在侧院。 其余还有东西厢房平时可作为客房,还有弟子、随从居住的地方,仆人居住的地方,厨房、洗衣房、马厩等部分。 从后院的后门出去,还有一重院子,这里是陈景恪规划的学堂,此时还空无一人。 为了方便他们用水,还专门从漕渠引了一条沟渠过来,平时他们清洗衣物之类的都可以用这条活渠里面的水,饮用当然是用井水。 后院还挖了一个占地约亩许的池塘,正堂和侧院恰好横跨在池塘上方,把它一分为二。 池塘上还修有廊道、凉亭等物,皆是出自朝廷能工巧匠之手,非常的精美,要能保存到后世也是著名的景点。 陈景恪的房间各种用具一应齐全,真就是拎包入住。 两名十岁左右的小道童急而不乱的给他们奉茶伺候着,陈景恪一眼就看出这两位全是小姑娘,生的也是花容月貌。 尤其是其中一个,眼睛特别灵动,眉目间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感。 长孙无垢说道:“她们两个以前是我宫里的宫女,让她们过来照顾你。”又对两人道:“还不快见过你们的主人。” 两名道童躬身道:“易奴/玉珠见过真人。” 陈景恪已经不是刚穿越过来时见到什么都惊讶的人了,万恶的旧社会赠送侍女是很正常的行为: “免礼吧,以后好好做事,等你们及笄我每人给你们一份丰厚的嫁妆。” 两名女道童高兴的道:“谢真人。” 闻言长孙无垢只是笑了笑,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李承乾、李泰哥俩先是诧异,不过看到陈景恪只有十岁的样子,顿时心中了然。 小屁孩还不知道男欢女爱,等过几年看你还能不能说得出这样的话。 这俩小宫女明显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就算放在皇宫都是出类拔萃的那种,等再过几年都是一等一的尤物。 尤其是那个叫易奴的,别看年龄小眉眼转动间竟然有着别样的妩媚,让他们两个都眼馋不已。 几人的话题不知不觉又聊到了阿胶上面。 熬制阿胶的方法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古籍上都有记载。之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还是因为书太值钱太稀缺。 这会儿雕版印刷技术都还没有完全成熟,大多数书籍还是靠手抄。能明白阿胶用处的人看不到这些书,拥有这些书的人基本不会在意一个滋补的方子。 更何况,只有用东阿产的驴皮加阿井里的水才能熬出阿胶,这口井还是上古圣贤开挖的,怎么听都有点扯淡。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神奇,直到二十一世纪人们都没有真正弄明白阿胶的原理。但有一点不能否认,那就是阿胶确实是补血养颜的圣品。 现在长孙无垢这个皇后出手,熬制阿胶的生意自然没有谁能抢的过她,也没人敢和她抢。 重点就在于如何保存、运输、售卖。 陈景恪前世虽然不是经商的,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拿出了后世的饲养、加工、运输、售卖一条龙方案。 “在东阿建立皇庄养驴,也可以鼓励当地百姓养驴,咱们再从百姓手里买驴,建立作坊熬制阿胶。” “阿胶的保存方法很简单,姨母还记得保存安宫牛黄丸的方法吗?也可以用来保存阿胶。” 长孙无垢惊喜的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还是景恪聪明。” 陈景恪继续道:“烧制一批小瓷瓶,每一瓶就装一两口的量,卖五十文一百文,大把的人抢着买。” 长孙无垢不信的道:“这……太贵了吧,能卖出去吗?” 陈景恪道:“姨母你太小瞧大唐的有钱人了,那些人家里钱粮堆积如山,买东西向来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而且这可是皇后娘娘、长乐公主以及后宫嫔妃使用的贡品,给她们用那就是看得起她们,还敢嫌贵?一般人我们还不卖呢。” “在每个大城市都开一座专卖店,专门售卖这些奢侈之物,想进来买东西需要资格,资格不够的人连门都不给进。” 长孙无垢等人听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生意还能这么做? 不过想一想那些权贵的德性,这么办说不定还真有搞头。 陈景恪越说越兴奋,思维发散就越厉害:“熬制阿胶会产生许多驴肉,如果不及时处理坏了就可惜了。” “咱们还可以制作驴肉罐头,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花钱购买,实在不行这些驴肉可以当做军粮给前线的将士们吃。” “南方有很多独特的水果,像什么荔枝啊之类的,平时北方难得吃一次。我们还可以在南方建立罐头厂,专门生产水果罐头……” 下书吧 “我们可以把驴肉卖给南方的权贵有钱人,把南方的水果罐头卖给北方的有钱人……” “对了,生产水果罐头好像需要白糖……我知道怎么用甘蔗生产红糖和雪糖……” 长孙无垢也情不自禁的沉浸在他画的这张大饼里,可是当她听说他会熬糖,还会制作雪糖的时候,再一次震惊了: “等等,等等,我有点头晕……你刚才说你会熬糖,还会做红糖和雪糖。” 陈景恪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唐朝时期制糖技术还不够高,别说白糖了,连红糖都是稀罕物,直接造糖卖糖比卖罐头成本还低来钱还要快。 “制糖技术并不复杂,难的是原材料,甘蔗这东西比较适合在南方种植。” 长孙无垢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你愿意把制糖术给我吗?”比起在哪里种植甘蔗,她更关心的是制糖技术。 陈景恪理所应当的道:“你是我姨母,不给你给谁呀。再说这技术我留着也没什么用,给你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长孙无垢感动的道:“好孩子……感谢苍天,把你送到我身边。你放心,姨母不会让你吃亏的,以后不论赚多少钱都会有你一份儿。” 陈景恪道:“嗨,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那么多做什么,有紫霄观足以,再说我赚钱的法子多着呢。” 长孙无垢却正色道:“话是这么说,但事情却不能这么办。以后不论是阿胶、罐头还是糖,赚的钱都分你三成。” 陈景恪咋舌不已,阿胶和罐头且不提,他可是很清楚糖的产业有多大,长孙无垢这真是大手笔。 但她敢给他却不敢要啊,有时候钱并不是越多越好,想了想就说道:“三成太多了,半成足以。” 长孙无垢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欠考虑,想了想道:“半成太少了,一成吧。你也别推辞了,再少姨母都不好意思见你了。” 0035 胡萝卜战争 就这样双方确定了协议,陈景恪出技术和创意,长孙无垢出人搞生产、运输售卖,最后双方九一分成。 没有片纸只字落于笔墨,纯口头协议。 陈景恪一点都不担心长孙无垢会赖账——无他,人家赖账了他还敢拿着合同去找皇后要钱不成? 事实上他完全相信长孙无垢的人品,不会赖他的账。 至于一成会不会太少,他完全不这么想,甚至觉得多了。 前世拿着创意找资本家合作,能不能占据百分之十的原始股份还不好说呢。更何况这是万恶的旧社会,并不是钱越多越好。 YY小说 钱和帝后的青睐哪个更重要就不用多说了吧。 陈景恪当场就把红糖、白糖、水果罐头的制作方法写了下来,还根据自己对工业化生产的了解,设计了一套简易的流水线。 长孙无垢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把这几页纸贴身藏好。 李承乾、李泰和李丽质都眼巴巴的看着,很想说我能不能也掺和一脚。但他们都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没敢真的开口。 没多久李世民和孙思邈也回来了,众人连忙询问秦琼的情况。 李世民重重叹了口气,道:“已经苏醒被送回府了,至于他的病情吗,还是让孙真人说吧。” 孙思邈道:“脉搏微弱、气虚、盗汗……乃失血过多折损元气所致。” 长孙无垢问道:“真人可有补救之法?” 孙思邈摇摇头道:“要让娘娘失望了,一般的失血我或许还有办法调理,翼国公折损太重已非药石……”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看向陈景恪道:“恪儿你可有办法?” 陈景恪也摇摇头道:“调理的方法我倒是知道一些,至于能起多大的作用就不知道了。” 李世民无奈的道:“把你的法子写下来吧,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陈景恪就提笔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缺血食补的方法以及禁忌给写了下来,其实就几句话: 多吃猪血、猪肝、蔬菜、橘子、猕猴桃、频婆果等,禁喝茶、饮酒、吃油腻辛辣食物等。 把方子递给孙思邈让他适当增补,陈景恪又随口说道:“等阿胶熬出来,可以让他常吃。” “如果有胡萝卜就好了,它营养丰富可以补血,还可以治疗夜盲症、坏血病……对了,此物常吃还能降血压。” 高血压已经成为李世民一家子的梦魇,听到能降压马上就竖起了耳朵:“这胡萝卜是何物?哪里能找到?” 陈景恪想了想道:“胡萝卜顾名思义长得有点像萝卜,种植方法也差不多,原产地好像在阿富……吐火罗一带。” “吐火罗?”李世民皱眉思索道:“是被西突厥人控制的那个吐火罗人的国家吗?” 陈景恪道:“对,就是那里。” 李世民有些不甘的道:“那暂时就没有办法用兵了,麻烦。” 陈景恪听的有些小兴奋,这就是大唐啊,想要什么东西首先想的就是能不能抢过来。 要真出兵了,后世会怎么评价这一战?‘胡萝卜战争’、‘一颗胡萝卜引发的战争’? 李承乾站出来说道:“耶耶,长安有许多来自西方的胡商,其中就有吐火罗人,可以经由他们的手购买种子。” 李世民颔首道:“好,切记和他们接触的时候不要暴露真实身份。” 这就意味着此事交给他去做了,李承乾心下一喜,道:“东宫宾客孟祥的妻舅乃商贾出身,常与胡商往来,可通过他联系吐火罗人。” 李世民道:“可,不要表现的太过急切,容易让人拿捏住。” 李承乾道:“喏。” 胡萝卜的事情说完众人就闲聊起来,长孙无垢就把阿胶、罐头和糖的事情说了一下。 对前两者李世民表现的有些无所谓,但听到制糖术尤其是雪糖术顿时就来了兴趣,显然他很清楚什么才是真正关系军国的东西。 今天是带着文武大臣一起过来的,李世民不可能撇开他们在后院待太久,聊了一会儿就带着长孙无垢、李承乾他们离开了。 孙思邈带着陈景恪把他们一路送出道观老远才返回,等他们关起门准备处理内部事务的时候,就见许多人涌了过来。 一问之下才知道,有些是想来上香的,有些是来求医的,还有些是来送礼的。 对于这些人孙思邈也是区别对待,上香的则回道:“本观草创许多事物还未齐备,暂时无法接待诸位福主……还请五日后再来。” 对于求医的,他则说道:“贫道人单力薄无法照顾到所有人,病情较轻者请往他处医治。若有疑难杂症患者,七日后再来诊治。” 对于请客送礼的,他则一律回拒:“无功不受禄,诸位请回吧。” 然后就从容返回观中,并让人紧闭观门。 跟在后面的陈景恪一脸敬佩,咱这师父全能呀。也就是他厌倦了官场争斗,否则历史上可能又要多一位名相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接下来孙思邈就表演了一把如何进行人事安排的。 他把所有人都召集了过来,养天禄、易奴、玉珠,加十二奴仆和五十名道童。 易奴和玉珠是长孙无垢亲自指定给陈景恪的侍女,他没有动,剩下的人都各自进行了任命。 跟过来的养天禄被任命为都管,辅佐观主处理大小事务。 一名叫邱兴思的奴仆对道教典籍最为娴熟扎实,被任命为都讲,专门给所有人讲经。 一名叫姜卓的,擅长厨艺就被任命为都厨,负责粮食采购、烹饪等事情。 其余还有知客、文书、巡照(护院)、库头等也都各有任命,甚至每一座神殿都有一个殿主,专门负责本殿的秩序、洒扫、维护等工作。 五十名道童就成了他们的手下。 只是几条看似简单的任命,就让原本一团乱麻没有头绪的道观人事变得职权分明起来。 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有具体的职务,每一件事情也都有具体的人负责,这种能力让陈景恪大开眼界的同时又自愧不如。 也让他明白,自己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人事任命能变得如此简单,还要感谢李世民。 他赐的这十二名奴仆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普通人,所有人都识字,都曾经在某个地方当过小管事之类的。 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沦落为奴,最终被李世民指使人出钱给买下来送进紫霄宫。 孙思邈并未忽略自己的弟子,人事任命结束之后问道:“恪儿,你有什么要和他们说的吗?” 0036 下马威 “恪儿有什么要对他们说的?”孙思邈的话一出口,几十号人齐刷刷的向他看来。 这位是真人的亲传弟子,娘娘的甥子,紫霄观实打实的第二号人物,众人都很好奇这位小真人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饭团看书 陈景恪下意识的就想说,我没什么好说的大家解散吧,只是这种念头被及时止住了。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退缩,以后能否受到这些人的尊重,说的话是否算数,就看这一遭了。 而且他不可能事事都依靠孙思邈,早晚要独立站在人前,更何况他还有很多远大的理想要做。 别的不说,眼下他准备在道教内部立山头这件事情,就需要他自己站出来和各方大佬打交道。 如果他连站在这群仆人、道童面前的勇气都没有,如何面对那些大佬?全都依靠孙思邈?那还不如回到三清观继续苟起来。 所以,今天他必须要站出来,不论说出来的话有没有水平,都比直接退缩要强的多。 大脑急速转动,很快就有了一点想法:“大家来自天南海北,身份各有不同。” “但不论你们来自哪里,以前是做什么的,到了这里都只有一个身份,紫霄观的弟子。” “身为紫霄观弟子,你们的身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要因为当了管事就沾沾自喜,也不要因为只是普通弟子就灰心丧气。” “因为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以后我们会定期考核,能力不足者降职,能力强者提拔……” “你们以前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以后你们必须要遵守紫霄观的规矩,遵守师父和我说出的每一句话…… 说到这里,他大声问道:“刚才我说的这些你们都听到没有?” 众人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 陈景恪脸色马上拉了下来:“没听到还是不屑于回答?我再问一遍,如果不回答就视为对我有意见,对我有意见的人也没必要留着,直接驱逐出观。” 听到驱逐出观许多人都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尤其是小道童们都被吓住了。 古代对人身的约束之严格超出现在人的想象,随便离开自己所在的村庄就是犯罪。 他们这些奴仆更惨,连身份证明都没有,只有一张类似于奴籍的卖身契。被驱逐出家门的奴仆,连卖身契都没有,就是黑户。 黑户严格说起来就不是人,是牲畜,任何人都可以把他们抓起来当奴隶。 报官?一个无主的牲畜跑到官府报官,下场会更惨。别的不说,大量的无头案正缺人顶罪呢,你来的正好。 所以古代那些奴仆被凌虐致死也不敢逃走,原因就在于此。 他们当奴仆至少还有个身份——奴仆的身份也是身份,有身份就是人,就受到唐律的保护。 陈景恪说要把他们驱逐出道观,他们自然害怕。 孙思邈也知道自己的徒弟在立威,就配合的道:“恪儿是我唯一的弟子,也是紫霄观未来的观主,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这下众人就更害怕了,连忙说道:“听到了。” 陈景恪不满的提高声音道:“闭嘴,乱七八糟的像什么样子,一起大声回到我,刚才我说的话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了。”一群人扯着嗓子喊道。 陈景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国有国法,观有观规,紫霄观也有自己的规矩。具体的观规我和师父还在制定中,很快就会拿出来。” “在正式的观规出来前,我先说几点规矩,若有人违反,轻则受罚,重则驱逐出观。”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生怕自己听漏了无意触犯被赶出去。 “一不准泄露观内消息给外人。” “二团结友爱不准欺凌同伴,尤其是各管事不可仗势欺负下面的道童,若让我知晓了免除管事身份发配去做最苦最累的活儿。” 各管事都有些骚动,这样一来他们还怎么管理下面的道童?但经历过刚才的下马威,也没人敢站出来反对。 陈景恪也想到了这一点,道:“三不准违抗调派,管事布置的合理工作要不折不扣的完成。” “若让我知道谁阳奉阴违偷奸耍滑,同样发配去干最苦最累的活,严重者驱逐出观。” 这下管事的表情才好转不少,同时他们也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位小真人是在收权。看来这位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啊,以后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养天禄也惊讶不已,接触两个多月这位小真人表现的一直很谦虚很和善,今天才知道竟然还有如此凌厉的一面。 易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玉珠看向他的眼神里则多了几分怯意。 “四不准私吞财货……” “五不准欺骗他人,尤其是上香敬神的福主……” 陈景恪一口气颁布了十条临时观规,不可能具体到方方面面,至少在大方向上对众人作出了一定的约束。 处罚方式很简单只有两种,要么去干最脏最累的活儿,要么驱逐出观。有时候规则不在于多,在于好用。 这些规定并不是他自己原创的,而是借鉴前世武侠小说里那些具有黑涩会性质的帮派的帮规改动来的。 他自己到还没觉得怎么样,其他人则都意外不已。这位小真人别看年纪不大,确实有几分能力啊。 至少这十条观规就很精髓,拿到外间许多组织都一样适用。 一套组合拳下来,众人再也不敢小瞧他,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畏。 下马威使完,陈景恪才宣布解散,但几位主要管事都被留了下来。 孙思邈带着他们清点了观内所有的财物,进一步明确了各人的职权范围。之后又统计了需要购买的物品,比如大量的香烛。 李世民送来的奴仆里面就有一个擅长制作香烛的,只不过想要依靠他一个人把香烛作坊支撑起来不现实,必须要招募更多的匠人才行, 眼下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先从外面大量采购,以便于五日后香客使用。 还有这么多人的伙食问题,也要提前计算清楚。因为伙食最容易藏猫腻,必须要规定一个大致的范围,尽可能压缩他们偷鸡的空间。 一直忙到天黑才算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忙碌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尽管还有很多事情要商量,也只能等到明天。 简单的吃过晚饭陈景恪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只是刚进门口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了一大跳。 0037 江湖规矩 吃过晚饭告别孙思邈,陈景恪回到自己居住的侧院准备休息。 老远就见到屋内亮着灯,很是疑惑谁在里面?难道有人偷东西?赶紧加快速度小跑了过去。 进门了才发现是易奴和玉珠两人,只是两人的衣着差点让他眼珠子掉出来。 脚上穿着绣鞋,下身是水红色裤子,关键是上身只有一件红色的小肚兜,外面还罩着一层几乎透明的薄纱。 yawenku.com 那种似露未露隐隐约约的感觉……如果再年长几岁,陈景恪觉得今天晚上自己可以入洞房了。 两个小姑娘似乎根本就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的,见到他进来连忙起身:“真人你回来了,快坐下歇歇。” 易奴过来搀他去坐,玉珠则忙着去倒茶。 陈景恪毕竟有一个老司机的灵魂,先是盯着易奴的脸蛋看了看。白皙精致,眼睛若点漆一般,近看还能看到脸上淡淡的绒毛。 然后他的视线自然而然的下移了几公分,眼睛顿时就直了。 他竟然看到了两团鼓囊囊的东西,就像是两个小玉碗倒扣在上面一般。这踏马是十岁?你告诉这踏马是十岁?难道古人发育这么早? 易奴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他在偷窥,搀扶他坐好后就转到后面轻轻的给他揉肩,一边揉还一边用软糯的声音问道: “真人,力道舒服吗?” 前世今生陈景恪那享受过这样的待遇,骨头都轻了好几两,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挺……挺好的。” 在他身后的易奴嘴角上扬,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等玉珠端着茶走过来的时候又迅速隐去笑容,一本正经的按肩膀。 玉珠把茶碗放在他面前:“真人,请用茶。” 陈景恪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一马平川。看来并不是古人早熟,而是某人天赋异禀。 这时玉珠又问道:“真人,你需要沐浴吗?” 她不问陈景恪还没觉得怎么着,经过她提醒才觉得身上黏糊糊的难受。今天跑了一天出了很多汗,确实该洗洗了。 就说道:“行,让人去准备热水吧。” “喏。”玉珠答应了一声就准备往外走。 “慢着。”陈景恪赶紧喊住她道:“你这样出去不太合适吧?” 玉珠回道:“真人放心,这座院子里晚上就只有我们三个人,别人是进不来的。” 陈景恪心道,你这话是对我放心,还是看不起我?嘴上说道:“打水烧水挺麻烦的,你一个人能忙得过来?我去给你帮忙吧。” 玉珠连忙道:“不敢劳动真人,水白天就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我去加把火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赞道:“也不知是哪位大匠设计的沐浴室,真是太方便了,倒是省了我们许多麻烦。” “哦,这样啊,那你去吧。”陈景恪这才想起这一茬。 浴室自然是他设计的,加了一堵火墙和一个锅炉。白天让人把锅炉加满水,需要洗澡的时候直接烧,烧热了打开阀门放进浴池里就可以洗澡。 这套设计夏天的时候就是方便一点,冬天才是精髓。烧水加暖房子一起,水烧开了房子也暖和了,舒舒服服洗澡。 这会儿陈景恪也逐渐适应了现在的情况,心态慢慢恢复正常。感觉到易奴的按摩手法很娴熟,就问道:“你以前学过按摩?” 易奴回道:“学过一些,在宫里时候师……嬷嬷教的,我还会很多东西呢。” 陈景恪点点头,又问道:“你的家人呢?为什么这么小就把你送进宫里去了?” 听到这个问题易奴僵了一下,手上也停住了,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正常道:“不知道,我从小记事起就被人卖来卖去,后来机缘巧合进了宫里。” 陈景恪连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易奴摇摇头,然后才发现他看不到,就说道:“你是主我是仆,哪有你给我道歉的道理,让人知道了会笑话的。” 陈景恪觉得很心酸,前世这么大的孩子还在读小学吧,哪个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在这里已经开始伺候人了。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刚才还很舒服的按摩变得难受起来,道:“好了别按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易奴有些慌乱的道:“可是奴婢哪里按的不舒服?我一定改,求求你别赶我走。” 听着她的哭腔,陈景恪有些头大的道:“好好好,不赶你走……行了,你继续按吧,以后天天给我按。” 易奴欣喜的道:“是,奴婢以后天天给真人按。” 陈景恪很是无奈,看来白天那一番下马威把这姑娘给吓到了。同时也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万恶的旧社会,什么叫阶级。 只是他没有看到,在他背后的易奴嘴角都快翘上天了,得意的眼神分明在说:这小真人太好玩了。 没多久玉珠烧好热水回来叫他去洗澡。 然后陈景恪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旧社会什么叫阶级,两个小丫头竟然要给他洗澡。 他坚决不同意,易奴马上就摆出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哽咽着说别赶她走。玉珠受到她的感染也吓坏了,直接就哭了出来。 陈景恪头都大了,只能一闭眼任由她们摆布。 等裤子被脱下来,他听到了两个姑娘惊呼的声音,心中更加的别扭,反正这个澡洗的他百味杂陈。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两个姑娘娇羞的模样,四只柔软小手在身上划动的感觉萦绕在脑海里怎么都赶不走。 更让他无奈的是,两个姑娘就睡在旁边的那张床上。 古代大户人家的卧室都是套间,主人睡在里间侍女睡在外间,中间就隔着一座屏风,晚上主人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喊丫鬟起来伺候。 陈景恪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一点,这也是为什么易奴两个人穿的那么清凉的原因。不是为了引诱他什么的,而是她们也要睡在这里。 姑娘们还小,或许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不一样啊,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 根本就不用怀疑,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夜夜春宵,事后还不用负任何责任。 一想到这些他就更睡不着了,心里和猫抓的一样。 只能在脑海里默念,江湖规矩不开童车,江湖规矩不开童车…… 0038 开山立派 陈景恪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睡着的,梦里划了一夜的船,以至于第二天早上生物钟失灵连晨练都没有去。 今天的任务依然是整顿内部,各管事带领自己的手下打扫卫生,学习接待信徒等等。 陈景恪则和孙思邈一起制定紫霄观的观规,过程很简单,把别的道观的观规拿过来进行修改。 除了观规,还有斋醮仪式之类的,也需要提前确定。和孙思邈详谈之后陈景恪才了解到,当前道教主要分为两大派系。 一派是以茅山为首的北派,一派是以龙虎山为首的南派,这两派侧重点各有不同,斋醮仪式也有区别。 陈景恪自然不会照搬别人的规矩,他表示:“我们紫霄观要做第三派。” 孙思邈已经知道自己徒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且他们已经掉进了这个泥潭里,不可能再退出了。索性就放任他施为,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所以他并没有反对,而是道:“如何改,你可有想法?” “有。”陈景恪就把自己知道的未来的一些斋醮仪式一一道来。 其中大量借鉴了全真派、武当派以及现代道教的仪式,还借鉴了一些佛教和基督教的优点。 制定了一些简单明了的口头用语,比如上帝保佑,是向昊天上帝祈祷时的用语。福生无量天尊,是向三清天尊祈祷时的用语。 这些口头禅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对传教的帮助非常大。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不识字,普通百姓不可能会背诵道经之类的,他们该如何表达对神灵的信仰? 站在大街上喊我信道教,道教的神灵保佑我吧?这么做只会被当成疯子, 再说百姓知不知道什么是道教还不一定呢。 佛教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一句阿弥陀佛代表一切。就凭这四个字,佛教在民间始终压道教一头。 陈景恪既然穿越了,自然要改变这种情况。至于会不会有人嘲讽他模仿佛教,无所谓了。 传教吗,不寒碜。 为了增加仪式感他还搞出了一个道教版的洗礼。 皈依的时候需要别的信徒或者道士在他身上洒一点水,其实就是手掐莲花指往他身上弹几滴水就可以了,不需要真的泼一身。 仪式感对于宗教来说同样重要,能增加信徒的归属感。 看到这些,孙思邈都惊讶于自己徒弟的奇思妙想,也终于相信这个弟子真的能另开一派。 当然,开山立派并不是搞一套不一样的斋醮仪式那么简单,还要有相关的教义支持才行。 对于这一点孙思邈也毫不怀疑,他看过已经成稿的那一部分西游记,知道这个弟子确实有新的想法。 尤其是在道德经这本书上,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理解。而道德经恰恰是道教的最核心典籍,没有之一。 对它有独到的理解不一定就能开山立派,但对它没有独到理解的人,必然没有开山立派的资格。 陈景恪离获得这个资格还有一段距离,至少要等到他注释的道德经出版并传播出去才行。 但别忘了他师父是谁,孙思邈要是说自己想开山立派,估计没有几个人敢站出来说不吧? 这就叫狐假虎威。 先借着孙思邈的虎威把架子搭起来,等后面他注释版的道德经出版,就能光明正大的走向台前了。 除了以上这些,陈景恪还有一套别人都没有的完整的宗教神话体系。 三界:天庭、人间、阴间。 此时的人已经有了天庭的概念,但三十三天以及天庭众神之类的还没有成型。 对阴间的概念还停留在九泉、黄泉、来生的阶段,什么十殿阎罗、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判官、六道轮回、十八重地狱之类的同样没有成型。 这一套神话体系完全可以支撑很多套理论,比如功德理论体系。积德行善求来生,对于在底层挣扎的百姓来说就是最好的心灵安慰。 对于此时的宗教来说这一套体系就是碾压……所有教派都要主动向他学习,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就是陈景恪真正的底气所在,西游记只是他所有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而且这里陈景恪还给佛教埋了一颗雷,就等着他们来踩了。 师徒两个起早贪黑的忙碌了两天,终于把观规、斋醮仪式和神话体系给编好了。陈景恪主要负责出主意,孙思邈负责整理修补完善。 实际上就是两本薄薄的册子,一本是紫霄观观规,全文只有一千两百余字。 另一本是道门图录真经,共一万四千余字和五十多幅简笔画。前边介绍的是三界众神体系,中间部分是功德体系,后面是斋醮仪式。 ranwen.la 简笔画是陈景恪画的,分别是昊天上帝、三清、六御、女娲、阎罗、黑白无常等神灵。 书写成了,后面就是如何刊印发行。发行其实很简单,凡是来上香的每人发一本,用不了多久全长安城就都知道了。 长安城的人知道了,差不多道教各主要派系也应该能看到了,相信他们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是的,陈景恪就是在钓鱼。 等道教各派系的话事人坐不住来找他的时候,推广就完全不成问题了。 难就难在刊印上面,本来他想找个印书坊自己出钱让人印刷。和养天禄一交流才知道,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印书坊这玩意儿。 再一问印刷术,竟然也没有人知道。 这就让他很惊讶了,没想到都贞观年间了雕版印刷术竟然还没有发明出来。 实际上此时已经有了雕版印刷术的雏形,但技术还不够成熟,要一直到高宗和武则天时期才拿出成熟的印刷技术。 中国现存最古老的印刷书籍是一卷武则天时期的佛经,从这一部佛经上能看出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了。 一直到唐朝中晚期印刷术才普及,私人印刷作坊才普遍建立起来。此时还是贞观年间,没有印刷作坊是很正常的。 但这对陈景恪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 印刷术啊,如果他现在拿出成熟的印刷术,再建一座印书坊,就能在读书人的圈子里获得巨大的声望。 关键是还能赚钱啊。 不过他并没有自己干,而是跑到皇宫去找长孙无垢。 自己赚取声望和讨好皇帝皇后哪个更重要?他决定两者都要。 0039 谋脱身 “我去宫中一趟,你们看好院落莫要让闲杂人等进来,尤其是我的书房绝不可让任何人靠近。”陈景恪叮嘱再三之后才出门前往皇宫。 两个小姑娘把他送到院子门口就返回院中玩耍起来,过了一会儿养天禄站在门口问她们院中可有什么所需,他让人准备。 易奴眼珠子一转,道:“我去让养都管准备一些布料和针线过来,到时我们可以给真人做衣物,还能绣花解闷,你要不要一起去?” 玉珠摇摇头道:“我不去了,你问他多要一些,我们一起动手。哦对了,让他叫个人过来把浴池里的水添满,否则我们就要自己动手了。” 易奴起身道:“那好,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可别乱跑。” 说完就举步来到门前,眼睛不经意间在周围扫了一圈,发现近处无人不用担心说话被听到,就说道: “你怎么找过来了,不怕被人给看到吗?” 养天禄拱拱手,在远处的人看来就是在行礼,嘴上却说道:“我们用正当理由大大方方的见面,没有人会怀疑的。” 易奴也知道一点,刚才只是习惯性的问了一句。所以她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道:“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来任务了?” 养天禄摇头道:“没有任务,你是娘娘亲自指派到小真人身边的人,除了保护小真人外是不会让你执行任何其它任务的。” 易奴点点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她要是执行什么刺探机密的任务早晚会被发现。 到那个时候皇家和小真人的关系就会出现裂痕,皇后这么聪明的人不会做这样不智的事情。 养天禄问道:“你和小真人接触也有几天了,我来是想问问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闻言,易奴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不过迅即又隐去:“果然如你所说,他是个好人,也是个有趣的人。” 她的表情变化并没有瞒得过养天禄,看到这个笑容他终于决定说出那个计划:“以后你就跟着他吧。” 易奴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道:“此言何意?圣人和娘娘交给我的任务本来就是跟着他。” 养天禄道:“不,我的意思是撇开圣人和娘娘的旨意,你跟随他成为他的人。” 易奴脸色大变眼神里露出惶恐之色,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道:“你想背叛圣人和娘娘,不想活了?” 养天禄道:“不,圣人和娘娘于我有恩,当年我就发誓以死效忠,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 易奴将信将疑的道:“那你这是何意?” 养天禄苦笑道:“我们都是没有未来的人,要么死于任务,要么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被灭口。” “我们几个烂命一条死就死了,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也没有掌握什么不该知道的机密……” “小真人就是你脱身的机会,只要他开口圣人和娘娘就会放过你。” 易奴好看的眉头皱起,道:“你们,还有谁?” 养天禄道:“还能有谁,就姚云阳我们几个人。当初圣人让我挑选一个人作为搭档保护小真人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baimengshu.com “后来和姚云阳他们商量,大家也都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当时我们只有三层把握,只是想赌一赌。” “后来的发展证明我们赌对了,小真人的能为远超我们的想象,他在圣人和娘娘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 即便早有猜测,听到这个回答易奴心中还是很感动,眼眶顿时就湿了。 在他们这一组人当中她年龄最小加上身材娇小若女童,备受大家照顾,只是她没想到大家竟然为她计划到了这一步。 但同时她心中也升起了许多疑惑,道:“为什么陛下和娘娘要如此重视小真人?难道他是陛下的私生子不成?” “私生子?”养天禄轻笑了一声道:“我就这么和你说吧,在陛下心目中小真人的重要性仅次于皇后娘娘和几位嫡皇子公主。” 易奴不敢置信的道:“怎么可能,难道就因为他治好了娘娘的病?” 养天禄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也不要打听。等你什么时候成为他的人了,再问也不迟。” 易奴顿时就知道这应该涉及到什么大机密,不禁担忧的看向他:“你……不会有危险吧?” 养天禄心中很是欣慰,道:“放心,现在陛下还需要我保护和监视小真人,不会有危险的。” 说到这里,他正色道:“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刚才我说的事情你到底是何想法?” 易奴摇摇头道:“你的想法很好,但有个致命的漏洞,我已过及笄之年……” “不需要多久,两三年后我还是这副模样,他就算再迟钝也能反应过来异常。到那个时候,察觉到自己被欺骗的他还会愿意保我吗?” 养天禄道:“你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一点我们也考虑过,但我们都认为最坏的可能不会出现。” 易奴道:“你们凭什么这么认为?” 养天禄道:“小真人是个重感情的人,只要你对他是真心实意,他就不会真的抛下你不管。如果你能在他发现之前产下一儿半女,就更稳妥了。” 毕竟是个黄花姑娘,听到这样的话易奴难免有些羞赧:“你们出的什么馊主意,他才十岁。” 养天禄笑道:“十一二岁当父母的大有人在,我们都相信你的手段。” “呸,无耻。”易奴终于有点招架不住,扭头就走,到了半路又回头道:“着人送些布料和针线过来,再安排个人每日一早来给浴室添水。” 养天禄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作出决定的,也没有催促,故意提高声音说道: “好的易奴姑娘,等会儿我就让人把你所需之物送来,以后还请你在小真人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 易奴挥挥手道:“看你还算懂事,我知道了。” 说完就转身回到院中。 一直在等待她的玉珠有些疑惑的道:“什么事情说这么久?” 易奴得意的道:“嗨,刚才求我呢,想让我在真人面前多说他几句好话。我见他还算懂事儿,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玉珠有些不满的道:“真人交代过,不让我们过问外间的事情。要是给他知道,把我们赶出观去可如何是好。” 易奴笑道:“妹妹放心,我都明白,一般人我可不理他们。” “只是这位养都管是真人的亲信,又是观内的大管家,我们也不好冷落了。再说,有他帮衬着许多事情我们也好做不是。” 玉珠一想也是,表情这才恢复正常。她毕竟是小孩子心性不成熟,很快就被易奴转移了注意力,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0040 偶遇 陈景恪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给惦记了,出了道观就往皇宫走去。 路上行人并不多,影视剧里沿街叫卖的小贩之类的更是不存在,糖葫芦啥的根本就没有,很不符合他心目中盛世长安该有的繁华景象。 走了一段距离才陡然明白是咋回事儿,这里是权贵居住的区域百姓自然就没有那么多。 且古代的坊市是区分开来的,坊是住宅区不允许经商,市才是做生意的地方。 想看沿街叫卖,就要去东市、西市或者某些特殊的地方才行。比如紫霄观门口的广场,将来必然会形成一处小集市。 想通这些他也没有了闲逛的心思,就加快速度准备快点到皇宫。 走到半路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前方可是孙真人高足陈小真人?” 陈景恪停下脚步疑惑的朝对方看去,发现喊他的是三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只看衣着就知道是权贵家的子弟,当即拱手道: “正是在下,不知三位郎君是?” 那三人见果然是他,都露出惊喜的表情,道:“竟真是小真人当面,某程怀亮、秦彦道、尉迟循毓见过真人。” 陈景恪先是疑惑,不过马上就露出了然的表情。 这位程怀亮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程咬金的儿子了,而且他隐约记得这家伙是个炼金术士,娶了李世民只有九岁的女儿。 变态啊。 秦彦道不出意外应该是秦琼的儿子;尉迟循毓就更好辨认了,见过尉迟恭的都能看出他们有血缘关系。 “三位郎君有礼了,不知道你们叫住在下所为何事?” 秦彦道拱手道:“皆因我等仰慕二位真人,只可惜紫霄观尚未接待香客,我们无缘得见。方才见到真人心下欣喜,就忍不住出声打扰,还请真人恕罪。”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陈景恪也客气的道:“三位郎君哪里的话,能认识你们也是我的荣幸。” 秦彦道见他没有生气,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照理说他堂堂国公之子不至于如此小心谨慎,但谁让他爹身体不好呢。 也就是现在他面对的是陈景恪,要是孙思邈当面估计他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不知真人外出所为何事?我们三人自诩对长安还算熟悉,若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陈景恪笑道:“多谢三位好意,我并无什么事情,只是几日未见娘娘有些想她了,准备去宫里看看。” 三人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这家伙进宫说的比走亲串门还随意,恐怕长孙冲想进宫都没这么容易吧。 看来孙真人师徒在圣人和皇后心目中的地位,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高啊。 结交,一定要和这位小真人攀上关系。 于是他们热情的道:“最近京中有些不太平,真人就带两名随从太危险了,不若我们护送你去皇城吧。” 陈景恪那叫一个无语,你们还能找到比这更扯淡的理由吗? 现在我们离皇宫也就一里多地距离,要是这里都不安全,天下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fantuankanshu.com 见三人认真的模样,他也不得不感慨。果然不愧是权贵子弟啊,这股不要脸的劲儿一般人真学不来。 不过他倒是没有拒绝,不是因为什么安全问题——不光对方想结交他,他也想结交对方。 孤木难成林,不论以后想做什么都必须要有几个盟友才行。程咬金、秦琼、尉迟恭都算是口碑比较不错的那种,可以尝试和对方接触一下。 “那就麻烦三位郎君了。” 于是两伙人合成一伙儿,向皇城方向走去。路上秦彦道三人滔滔不绝,向他介绍长安的情况和一些八卦小道消息。 陈景恪只是附和,并未发表什么看法。他能察觉的出来,这三人貌似说了许多,但都是一些大众化的消息,仔细提炼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不过有没有用要看是对谁,对于长安城的土著来说自然是没啥用,对陈景恪却有大用。 至少让他对长安城的情况,以及各主要权贵有了粗略的了解,不再和之前那样两眼一抹黑。 而且通过聊天他对三人也有了表面了解。 秦彦道表现最积极话最多,但很少能说到点子上,也不知道秦琼是怎么培养孩子的。 尉迟循毓的表现就更差了,学识差、性格鲁直缺了三分变通能力,还不如秦彦道。唯一的优点就是话不多,也不知道是本身内向还是知道自己的缺点在藏拙。 反而是程怀亮,表现的更像是一个合格的权贵子弟。虽然他已经尽力在隐藏自己,可言行举止还是碾压身边这两位。 想到前世三家的结局,秦家在秦琼死后就迅速衰落,尉迟家坚持到高宗时期尉迟宝琳去世才衰落,程家坚持的最久。 正应了那句话,君子之泽三世而斩,自己不争气祖宗挣下再大家业也没用。反过来说,不好好培养继承人,挣下再大的基业也没办法长久。 很快就到了长乐门,不光两个随行的仆人要被留在门口,秦彦道三人也同样没资格进宫,只能在门口道别。 看着期盼的三人,陈景恪终于说出了那句他们最想听到的话:“咱们也算一见如故,过几日紫霄观大开观门的时候,三位可去寻我。” 秦彦道三人大喜,道:“好,届时我们一定赴约。” 和三人告别,又叮嘱两名随从在这里候着自己不要乱跑,他就向守门禁军出示了通行文书和腰牌进入长乐门。 进出皇宫的审查很严格,可不是有腰牌就行了的,还要有盖着天子印章或者皇后印章的文书才行。 尤其是出入后宫,必须要皇后的印章才行,这是礼法和国法赋予皇后的权力。当然了,实际操作中皇帝点头也一样可以出入后宫。 陈景恪的文书和腰牌是长孙无垢特别给他准备的,长期有效。 从长乐门进入,过恭礼门再经虔化门进入后宫,又来到立政殿的大门立政门口。 到了这里他就不能再直接入门了,即便是有通行证也不行。必须要先禀报,长孙无垢同意之后才能进去。 把守门口的宦官自然认识陈景恪,可不敢拿捏他,连忙去里面禀报。 结果自然是没有任何意外,长孙无垢派了孙福财到门口接他。 0041 高阳公主 “呦,小真人你来了。”一见面孙福财就又是鞠躬又是行礼的道。 “孙太监你好呀,几天没见你又圆润了不少,看来日子过的不错。”陈景恪客气的道。 “真人这边请。”孙福财一边在前方引路,一边道:“这不是托了真人的福吗,娘娘凤体安康,我们这些当奴婢的也跟着享福。” 这一点陈景恪到不反对,记得刚来大兴宫的时候整座宫殿都充满压抑,连笑都成了罪过。 自从长孙无垢病情好转,那就是雨过天晴。遇到的人基本都是说说笑笑,还有些轮休的在一些偏远角落玩耍。 走着走着他就发现不对,皱眉道:“你接待人的时候一直这样弓着腰吗?” 孙福财眉头一挑,骄傲的道:“怎么可能,我是娘娘身边的管事太监,要是对谁都弯着腰,丢的是娘娘的脸面。” 马上又谦恭的道:“小真人不同,你是娘娘的救……甥子,那就是我们所有奴婢的恩人,我们对两位真人是打内心感激。” 陈景恪心中还是挺感慨的,说道:“你们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啊,娘娘知道了肯定会很欣慰的,不过在我面前就没必要弯着腰了。” 孙福财道:“小真人不必在意,我们人微力薄无法报答二位真人,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谢意。” 陈景恪直言道:“我更喜欢别人挺直腰杆和我说话,好好的人天天弓着腰像什么话。” 孙福财愣了一下,猛地把头转到一旁,举起袖子擦眼睛道:“好好的,怎么被风迷了眼睛。小真人咱们赶紧过去吧,别让娘娘久等了。” 腰却并没有直起来,反而弯的更低了。 陈景恪无奈,心中暗叹阶级大山压的人直不起腰啊。 一路来到花园,长孙无垢正坐在凉亭里写写画画,城阳、晋阳、新城和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在园中玩耍。 城阳公主眼睛最尖第一个发现了他,马上抛下玩伴跑过来道:“兄长你来辣。” 爱好中文网 还没等他高兴,她又接了一句:“你是来给我讲西游记的吗?” 陈景恪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同时心中不停的痛骂自己。活该,活该,活该,这都是第几次了,为什么还要对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抱有期望。 晋阳公主也发现了他,迈着小腿儿‘哒哒哒’的跑过来,举起手里满是牙印的频婆果道:“兄长,吃果果。” (频婆果就是唐朝对苹果的称呼,后来把‘婆’字去掉成了频果,再后来就成了苹果。为了方便阅读,以后统称苹果。) 陈景恪那叫一个欣慰,弯腰把她抄起抱在怀里:“还是咱们三娘子最懂事。” 晋阳公主高兴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把苹果举到他嘴边道:“吃。” 陈景恪猛的张大嘴巴,就见小丫头的眼睛登时就瞪圆了。看了看他的血盆大口,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苹果,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反悔。 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之后,最终还是把苹果送到了他嘴边,眼睛却紧紧盯着他。 陈景恪心下好笑,在小丫头惊恐的目光中狠狠的咬了一小口,还不停的吧唧嘴道:“嗯,好吃。” 小丫头长出了口气,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哼。”城阳公主很是不满,在他腿上踢了一脚,转身就跑到长孙无垢身边道:“娘,兄长他欺负我。” 长孙无垢放下手中的笔,刚才的一切她自然看在眼中,笑眯眯的道:“是吗,那等会儿娘帮你报仇,让他给你讲一天的西游记。” 城阳公主拍着手道:“好呀好呀。” 长孙无垢摇头失笑,她和李世民那么聪明,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一根筋儿的孩子呢。 这时陈景恪也抱着晋阳公主走进来,道:“姨母好,我给您请安了。”他连手都没抬一下,哪有一点行礼的样子。 “噗!”却是旁边那个七八岁的姑娘失声笑了起来。 陈景恪疑惑的看向她,这姑娘是谁?能在这里玩耍的应该不是一般人。 那姑娘胆子不小,见陈景恪注意到她,就主动道:“你就是娘新认下的甥子,那个孙真人的弟子吗?” 陈景恪先把在他怀里挣扎的晋阳放下来,才说道:“正是在下,冒昧的问一句,娘子是?” 长孙无垢笑着插话道:“她是陛下的高阳公主李漱,从小就在我膝下长大。前些日子我病重不方便照顾她,就送到了韦昭容宫里暂住,前几日才接回来。” 说完又对高阳公主道:“还不快见过你兄长。” 高阳公主撇了撇嘴,微微福了福身子道:“见过兄长。” 那不情不愿的模样,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长孙无垢无奈的道:“你呀,这性子早晚要吃大亏。” 高阳公主昂起头道:“有娘在,我看谁敢欺负我。” 陈景恪则已经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高阳公主啊。原来她是长孙无垢抚养长大的,难怪前世李世民那么宠爱她。 不过这性子确实挺要强的,难怪敢造反。 她最为人所熟知的还是和花和尚辩机的情史,相信大多数人知道她都是因为这件事情。 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是存疑的,而且是有大问题的。 第一个疑点是,现存的所有唐朝古籍里都没有记载两人偷情的事情,几百年后的欧阳修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并把它写在史书上的?他的史料来自于哪里? 第二个疑点是,许敬宗在为《瑜伽师地论》做序中提到了辩机,这是李世民亲自过目的。 许敬宗就是个完全没有节操的小人,如果真有公主与辩机私通案,他敢把辩机的名字写在序言里吗? 李世民会允许和自己女儿偷情的花和尚的名字,出现在他重点推广的书籍里面吗? 律宗创始人道宣,对辩机也非常的认可。如果他是个偷情破戒的僧人,道宣还会如此推崇他吗? 第三个疑点是,房玄龄晚年重病不便出行,他们家能自由出入皇宫的只有高阳公主一个人,而高阳公主也确实成为了传声筒。 房玄龄有什么想法都会让她转达给李世民,李世民有什么问题也会通过她去询问房玄龄。 如果她真的出轨了,房玄龄和李世民是有多不要脸,还能通过她来传递消息? 当然,也不能完全否定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从初唐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动乱,有些资料遗失了也不是不可能。 只能说时间迷雾掩盖了历史的真实,在没有更多证据之前,我们只能相信新唐书上的记录。 质疑不是为了否定正史记录,而是对一些矛盾的地方进行合理推测,尽可能还原真实历史。 但对陈景恪来说情况又有不同,穿越前他可以把这一段记录当花边新闻看,穿越后就必须要给一些关注了。 不是为了拯救谁,而是别被牵连进去了。 0042 南方三大患 此时的高阳公主还只是七八岁的小萝莉,长孙无垢也还活着,未来会是什么样子谁都不清楚,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完全没必要太在意。 所以在互相认识之后,陈景恪就没有理她了,转而和长孙无垢闲聊起来。 长孙无垢知道他进宫肯定是有事儿,就找了个借口让高阳带着妹妹们去花园里玩。等把人支走,她才说道: “说吧,你来宫里找我有何事?” 陈景恪故意说道:“看您这话说的,就不能是我想姨母了,过来看看您?” 长孙无垢果然很喜欢听,笑了起来,道:“油腔滑调,将来指不定多少姑娘被你骗呢。” 陈景恪并没有辩解,反而顺着她的话说道:“那感情好,我的理想是娶十个八个媳妇,生一大群孩子。” “哈哈……不知羞。”长孙无垢被他逗的大笑起来。 多少年都没人和她这样说话了,就连她的孩子见到她都一本正经恭恭敬敬的。嗯,城阳公主除外,但这孩子性子直嘴不甜啊。 “行了行了,知道你孝顺,赶紧说正事儿吧。” 陈景恪知道玩笑开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当即就正色道:“我有个不错的主意想要献给姨母。” 长孙无垢好奇的道:“哦,什么主意?” 他从怀里拿出几页纸展开铺在石桌上道:“姨母请看……我给它取名叫雕版印刷术。” 纸上图文并茂,写的正是雕版印刷术的原理和方法。 一开始长孙无垢并不在意,把字刻在木板上泼墨铺白纸,这不就是拓印之法吗。可是越看她的表情就越凝重,然后就变成兴奋。 “好好好,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如此良法呢,景恪做出此法真功德无量也。” 陈景恪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此法在民间早有流传,只是技艺不够成熟,印刷出来的书籍更像是拓印不够清晰美观,始终不被人重视。” “我是在他们的基础之上进行改良,把阴刻改为阳刻……才有了眼前的雕版印刷术。” 对他的谦虚长孙无垢很满意,更让她欣慰的是他有了好东西第一时间就想到她,而不是自己藏起来。 “景恪谦虚了,改良前人之法亦是大功,凭此法就能让陛下为你封爵。” 陈景恪连忙道:“爵位乃国之利器岂可轻授,再说我一个道士要它也没什么用。” 长孙无垢道:“怎么没用,道士也要娶妻生子也需要给子孙挣家业。不过你现在还小不适合封爵,先把这一功给你记着,等过上几年在一并封赏。” 这次陈景恪没有拒绝,道:“谢谢姨母。” 长孙无垢满意的道:“这才对吗。来,好好给我说说这印刷术是怎么回事。” 陈景恪就详细的把雕版印刷术给她讲解了一遍,从选材到雕刻,到染墨、印刷,再到装订成册。 顺便把自己搞出印刷术的原因也给说了:为了印刷道经。 长孙无垢笑着摇头道:“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机灵,一到关键时候怎么总犯糊涂呀。” “记住,以后不论谁问你,都要说是有感于手抄书籍太辛苦又太贵重,许多人因此读不起书,为了弘扬先贤之学教化众生才特意做出此法。” 陈景恪顿时就明白这两种说法的区别,感动的道:“是,谢姨母。” 之后两人又讨论了如何开印书坊,顺便也把之前说的那几门生意的进展也说了一下。 一句话,几乎没有什么进展。 倒不是长孙无垢不重视,而是古代的效率就是这么慢。 挑选合适的人才,培养足够的工匠,再到如何组织生产等等,都需要漫长的时间。 “阿胶和罐头还好,最麻烦的是甘蔗。”长孙无垢无奈的道: “南方乃蛮荒之地猛兽出没,更有疟疾、瘴气,如何保证种甘蔗的百姓的安全,是个麻烦的问题。” 听到这些陈景恪也有些头大,南方的自然环境对这个年代的北方人来说确实危险,越往南越危险。 前世,我们的先辈也是用几百年时间一步步南下,用无数条人命才完成对岭南、云南等地的开发。 像交趾郡这些地方也尝试过进行统治,只是各种疾病就能让大军全折损在这里,当地的土著就是靠着环境始终游离在中原王朝之外。 中南半岛这些地方,陈景恪一时间还真没有办法。但如果只是长江以南,甚至是岭南地区,他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他才说道:“办法我倒是有一些,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长孙无垢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道:“无妨,有办法总比没有办法好,有没有用到时一试便知。” 陈景恪就说道:“南方真正的危险确实有三处,但并非猛兽、疟疾和瘴气,而是虫病、疟疾和瘴气。” “虫病是通过食物进入人体内的……告诉大家不可喝生水吃生食,食物需蒸煮熟透才能食用……如此就可有效防治虫病。” ddxs.com “疟疾主要是通过蚊子传播,能找到防蚊的办法就可以有效控制疟疾的传播。若不幸感染,可用青(黄)蒿汤来治疗。” “瘴气是多种疾病的统称,我知道一种名为藿香正气水的药物,可以治疗瘴气引起的大多数疾病……” “能控制住这三大患,北方人去南方也能勉强存活,等过上几年适应当地水土就无碍了。” 长孙无垢眼睛里似乎有光冒出,亮的吓人。 表面看这只是甘蔗种植的问题,事实上这关系到国家战略问题。解决了三大患,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朝廷南下的脚步了。 到那个时候主动权就彻底掌握在了朝廷手里。 不过这些事情长孙无垢并没有和他说,只是道:“景恪真是姨母的福星呀,不论什么样的难题到了你手里总能迎刃而解。” 陈景恪自然谦虚的表示,夸的太过了,这些方法能不能还不知道呢。 又聊了几句,长孙无垢就允了他十名工匠,让他在紫霄观建立一个小印书坊方便印刷道经。 目的达成陈景恪就准备起身告辞,只是还没动身就被城阳公主给逮到,不得不又讲了一篇猴子打妖怪的故事才脱身。 他这边刚离开,长孙无垢就马上找来孙福财,道:“去找陛下,就说我有要事,让他得空了务必来一趟。” 0043 疫病 (有书友已经发现了,是的,换书名了。上一个名字实在太差劲儿,就换成了这个,希望能多骗几个无辜书友进来。(*^▽^*)) 孙福财一路来到甘露殿,在这里见到了正和房玄龄等人商议国家大事的李世民,他弯着腰目不斜视把长孙无垢的话说了一遍。 听完后,李世民若有所思的道:“今日可有人入宫?” 孙福财小心翼翼的道:“小真人入宫探望娘娘,刚刚方才离去。” 李世民心下了然,道:“好,回去告诉娘娘就说我知道了。” “喏。”孙福财不敢逗留,倒退着离开大殿。 殿内众臣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则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能自由出入皇宫表面看并不算什么正规的权力,然而却比任何职权都有用。 满朝文武,非召见能自由出入皇宫的不超过双手之数。非召见有资格进后宫的,除了皇帝的子女一个都没有。 这位小真人能随便出入皇宫见皇后,看来他在帝后心目中的地位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高啊。 有必要加注。 李世民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房卿你继续说疫病之事。” 房玄龄接上被打断的话茬,道:“此次疫病来势凶猛,云、朔、代、岚等六州之地皆已沦为疫区,且疫病正向关内蔓延,若不加以治理恐会导致生灵涂炭。” 李世民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道:“可知是何种疫病?” 房玄龄回道:“据当地郎中诊断为伤寒之症,应是河东、关内连绵阴雨所致。” 李世民紧绷的那根神经放松了一些,倒不是伤寒不严重,而是这种疫病每年都会爆发上几次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更关键的是,伤寒有药可治。 爱阅书香 最可怕的还是天花之类的,那真是人间惨剧。 “疫病当早做预防,不可使其扩散,诸卿可有良方?” 魏征起身道:“当从附近各州抽调药材前往疫区,用以治疗灾民,再令义仓放粮赈济灾民。” 温彦博反对道:“不妥,关内及河东的阴雨并未造成水灾,百姓并不缺粮。若朝廷下令开仓放粮,反会给地方官吏可乘之机。” 侍中杨师道亦道:“当前秧苗已有尺许,并不惧怕此等阴雨天气,反而因为获得了充足的雨水灌溉,今秋必是丰收之年。”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也是反对开仓放粮。在场的众人包括李世民其实也都是反对动义仓的,现在的疫区缺的并不是粮。 “好,就依魏卿所言,从各州抽调药物进入疫区。令疫区各义仓做好准备,等待朝廷命令开仓放粮,以防不测。” “喏。” 众人都明白这就是拒绝开仓放粮了,后半句纯粹是照顾魏征面子。 这时宇文士及说道:“陛下,孙真人乃神医,若他愿意出手当能更快的控制瘟疫。” 李世民也是心中一动,不过他想到的不是孙思邈而是陈景恪,这位小真人会不会知道一些治疗疫病的方法? 他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而是顺着宇文士及的话道:“宇文卿不说我差点把孙真人忘了,明日我就亲去紫霄观请教。” 之后众人具体商量了一下抽调药材的问题,很快拿出了具体的方案,又讨论了一些别的政务才各自散去。 等人都离开,李世民就起身去了立政殿。他很好奇那位小真人说了什么,让皇后特意来请他。 一路来到立政殿,在长孙无垢那里看到陈景恪写的几页纸,激动的差点把桌子拍碎。 “好好好,有此法在岭南乃至交趾将真正为我大唐所有矣。景恪真乃福星也,观音婢你这个甥子认的好,认的妙呀。” 长孙无垢也很高兴,但还是说道:“二郎莫要着急,此法可不可行还要试过才知道。” 李世民道:“我懂,我会先派人在朝廷掌控的区域悄悄的进行验证,等确定此法有效……嘿嘿……我要那冯盎在大兴殿为朕跳舞助兴。” 后世人恐怕不了解,冯家明明是史书上的正面人物,维护了国家统一,为啥李世民这么恨他们? 从历史的大角度来看,冯氏确实客观上维护了华夏一统的大局,值得后世子孙尊重。 但对于大唐朝廷来说,他们很不喜欢这种割据势力,尤其是冯氏表现的并不如表面那么臣服。 岭南俚人之主最早是高凉冼氏,他们从先秦时期就是岭南大酋长,一直持续到隋朝时期。 冼氏最后一任大酋长就是大家熟知的冼夫人,她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一心为国的巾帼英雄。 她嫁给冯宝,生下冯仆,冯仆生下冯暄和冯盎两兄弟。 等冼夫人去世,冯暄和冯盎就李代桃僵取代冼氏成为岭南最大的地方势力,高凉冼氏从此没落再没有出现在史书上。 冯家两兄弟才能确实很出众,但丝毫没有冼夫人的大义,相反一直谋划割据岭南。 当年冯暄和岭南俚僚人其他酋长勾结在一起造反,冯盎表面臣服唐国实际上按兵不动坐视乱起。 他们兄弟俩打的什么主意不是瞎子都懂。 幸好岭南出了个宁纯,他出身岭南俚人豪门宁氏,却深明大义心向朝廷。冯暄等人造反的时候,他不惜和家族决裂带兵平乱。 凭借一己之力把冯暄、谈殿、宁道明等反叛势力打的丢盔卸甲,保住了大唐在岭南的基本盘。 到了这个时候冯盎也坐不住了,就起兵威胁宁纯的侧翼,宁纯无奈只能退兵。 后来冯暄死亡,冯盎干脆也不装了亲自起兵造反,又被宁纯给挡住了。 可以说要是没有宁纯,冯家早就造反成功成为事实上的岭南王了。 等到贞观四年唐朝打败东突厥成为真正的霸主,就准备回头收拾岭南冯氏,冯盎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跪下喊爸爸。 李世民根本就不相信他,只是碍于岭南三大患以及俚僚人不好治理。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了他的投降,默认了冯氏割据岭南。 冯氏也知道中央王朝迎来了新一轮的巅峰,自己没有实力造反,就老老实实的当起了岭南王。 但对于李世民这样的雄主来说,这就是一种屈辱。 之前他找不到解决三大患的办法,又不想用人命堆,只能无奈接受现实。现在有了貌似可靠的法子,自然第一时间想到收拾冯氏来洗刷屈辱。 0044 匠籍?奴隶! 从宫里出来,陈景恪直接就回了道观。其实他挺想在长安城转一转,亲眼看看这个时代最庞大最繁华的城市是什么样子的。 但紫霄观初创眼下事情正多,实在不是闲逛的时候,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回到观内,他没有回自己的院子休息,而是马不停蹄的找到养天禄:“跟我一起去外院看看。” 路上又对一个路过的小道童道:“让库头张瑞广去外院找我。” 紫霄观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是祭拜神灵的地方,后院是他们居住的地方。 但在后院后面还有一重单独的院落,叫外院。是专门留出来建立学校以及作坊的地方,同时也可以给观内道士的家属居住。 这里说一下,道士是不禁止结婚生子的,只有全真一系才禁止结婚生子。 外院和后院以高墙隔开,只留有一道门通行,非必要不允许随便通行。 穿过这道门两人来到了外院,陈景恪左右看看找到一处位于角落的房子道: “明日将作监会送来十名工匠还有他们的家眷,把这里收拾出来,前面作为作坊,后面作为他们的住宅。” 养天禄有些奇怪的问道:“不知道真人准备建立一个什么样的作坊?我好提前做准备。” 陈景恪没有瞒他,就把印刷作坊的事情说了一下。 养天禄非常震惊,赞道:“真人此法真功德无量也,天下读书人都要感念你的恩情。” 陈景恪笑道:“他们感不感谢不重要,把作坊建起来多印刷几本道经才是正经。” 养天禄暗自摇头,他觉得小真人还是太年轻有些本末倒置了,在读书人中间积累声望远比传播几本道经重要呀。 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等印刷术推广开来读书人受益之后,陈景恪也一样会获得声望,只是早晚的问题。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作坊该如何建立运作,如何安置他们的家属。 养天禄说道:“观内道童太多,许多事情他们都做不来,不妨让工匠们的部分家眷去观内做一些杂务。” “既能缓解观内人手紧缺的情况,又可以让他们多一份生计来源,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陈景恪自然不会反对:“你这个法子不错,我同意了。不过一定要仔细挑选让哪些人进去,不能让坏人混进去了。” 养天禄笑道:“真人放心,我会亲自盯着这件事情。而且这些匠人都是匠籍,娘娘既然把他们送了过来,想必也会把户籍一起转过来。” “到时他们子子孙孙就都是我们道观的人,只要不是得了失心疯,是不敢生事的。” 陈景恪惊讶的道:“等等,什么户籍?什么子子孙孙都是道观的人?他们不是工匠吗?” 养天禄知道他对大唐的情况所知不多,就把匠籍的事情详细介绍了一遍。 听过之后陈景恪先是惊讶,然后就是沉默。他知道古代有匠籍,也知道匠人的地位也不高,但怎么都没想到情况会恶劣到这种程度。 一句话,就是奴隶。 匠籍不允许种地、经商、出仕、行医……甚至除了户籍上规定的手艺之外,不允许学别的技术。木匠的子孙都只能学木工,铁匠只能学打铁。 他们的户籍一般挂靠在工部、将作监、军器监、都水监等国家机构下面,给国家干活领工资。 吃国家饭,听起来是不是很棒? 然而事实上他们就是奴隶,除了国家分配的任务,本部门的官员随时可以使唤他们。 不光是本部门,京中各家权贵有需要,也能一句话就能把他们叫走免费干活。敢不去?随便安个罪名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 aiyueshuxiang.com 有着干不完的活儿,钱粮连肚子都填不饱。遇到贪婪的上司,几个月领不到口粮都是常有的事情。 说他们是奴隶,那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长孙无垢把这十名工匠的户籍转到紫霄观名下,那他们祖祖辈辈都是紫霄观门下的奴隶。 难怪养天禄会说这些人不敢生事,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确实不敢啊。 这个残酷的现实再次让陈景恪认识到了什么叫阶级,同时也深深的庆幸自己碰到了孙思邈,否则下场不敢想象。 工匠的地位低,技术突破不被重视,对一个国家的长远发展极为不利。陈景恪暗自下定决心,如果可以一定要想办法改善工匠的生存情况。 正说话间,库头张瑞广找了过来。 库头可不只是管仓库那么简单,还掌管部分物资的采购工作。陈景恪让他过来,就是让他去采购印刷所需的材料。 “纸、墨、刻刀、木料……今天下午把这些东西购置齐全,明天一早我要用。” 张瑞广不敢怠慢,道:“喏,我这就安排人去购买。” 把事情都安排好之后陈景恪反而闲了下来,来回跑了半天他也有些累了,就返回自己居住的侧院准备休息。 刚推门进入院内,就听到玉珠叫好的声音,他疑惑的走过去赫然发现竟然是易奴在舞剑。 剑不长约莫一尺左右,但和她娇小的躯体出奇的般配。她玲珑的身姿在不大的空间里辗转腾挪,短剑被耍的是花团锦簇。 陈景恪不懂武术判断不出她剑法的好坏,但有一点他很确定,动作很优美,与其说是舞剑不如说是跳舞。 “好。”舞到精彩处,他也忍不住跟着鼓掌叫好。 这下两女才发现他回来,连忙行礼道:“真人,您回来了。” 陈景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问易奴道:“你习过武?” 刚刚经历运动,易奴俏脸红润气息微喘,鼻翼上有一层细汗:“这并非杀人的剑法而是观赏用的剑舞,我在宫里随嬷嬷学的,真人觉得好看吗?” 陈景恪赞道:“好看,公孙大娘亲临也不过如此了吧。” 易奴好奇的道:“公孙大娘也是剑舞高人吗?” 陈景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搞了个乌龙,连忙补救道:“以前听说过的一位剑舞名家,我也没见过。” 然后又转移话题道:“剑舞应该有专门的衣物吧?” 易奴见他不想说也没敢追问,回道:“是的,我在宫中就有一套专门的衣物,只是没有带出来。” 陈景恪道:“什么样的衣物?让人再做几套不就行了吗。” 易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道:“真人喜欢看吗?若您喜欢我就让人去做,天天跳给您看。” 陈景恪总觉得她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到原因,只能归结于自己想多了,道:“行,让人去做吧。” 和两个丫鬟聊了几句,他起身叮嘱两女道:“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的书房。” 之后他就进入书房并从内部把门锁好,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了自己的旅行包。 他准备对自己所有的物品做个清点。 0045 清点家底 前世的物品,对他来说既是一个纪念也是一种资本,用好了往往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比如长孙无垢的病,没有肾上腺素和治疗哮喘的药物,他就算有通天本事也没用。 之前一直跟着孙思邈四处奔波居无定所,没有那个条件。现在终于稳定下来了,自然要对携带的物品进行清点,顺便再想想该如何使用它们。 把包打开,最上面摆放的是穿越后置办的唐朝衣物,没啥好说的,拿出来放到一边。 下面就是医药箱,里面已经空了大半,但剩下的药物在这个时代依然是神药。 医药箱下面是他的全套冲锋服,算是小众品牌里质量不错的那种,防水防风透气保暖。 前世他在太白山旅游时候是夏天,穿越到唐朝莫名其妙变成了冬季,没有冲锋衣早就冻死了。 所以他对这套衣服的感情很深,一直保存着没有丢。 衣服下面就是各种设备:一把短直刀、一把小型多功能单兵铲、超轻量帐篷、露宿袋、急救毯。 防风打火机、防水火柴、哨子、防蚊喷液、水壶、折叠水袋、小剪刀、针线盒,安全绳、指北针。 头灯、对讲机、手机、运动手表、运动手环、平板电脑、备用电池和一个小型太阳能充电板。 还有一个笔记本和两支笔,带这玩意儿倒不是为了写日记,而是方便写遗书,可惜的是他连写遗书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是他从前世携带来的所有物品。 他先把帐篷、急救毯、打火机、火柴、哨子等放到一边,这些东西除了忽悠人没有什么实际作用,至少现在他想不到有什么用处。 重点在刀具、药品和那些电子产品上。 这把短直刀和小型工兵铲是他走驴友的关系,花六七千块买来的,在前世也属于不错的刀具,在这个年代就是神兵利器。 药品还有三针肾上腺素注射液、两瓶外伤喷雾剂、一盒创可贴、两盒感冒发烧的药、两盒痢疾拉肚子的药、两盒蛇药、哮喘喷雾一瓶。 一瓶碘伏、一盒碘伏棉签、一盒普通棉签、简易听诊器一个、绷带一卷、纱布一卷。 这些药看似平常,可在这个时代就是救命的东西。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流感和拉肚子都是会死人的。 陈景恪有些后悔,自己为啥不多带点药呢。小心翼翼的把药物放进医疗箱,这玩意儿一定要保存好,绝对不能有闪失。 然后就是电子产品。 对讲机是最没用的,他身上就只带了这一个,找不到通话的对象,只能当做纪念品珍藏。 要是把这玩意儿埋在墓里,千年后的后人给挖不出来,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表情,想来会很好玩。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一定要把它带进墓里。 头灯就属于鸡肋了,有用,但用处不大。 手机用处就大了,虽然没有信号不能打电话,但起码能照相啊。而且里面还保存着许多视频,能用来解闷。 平板电脑也一样,里面下载了几个小游戏,还有许多电影,就是想探险休息时候解闷用的。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郁闷,要是早知道会穿越,他就下载全套的理工科教科书了。 可惜,这里面全是娱乐用的东西,凡是和科学知识有关的文字资料一点都没有。 运动手环还算有点用处,至少能当手表用。还可以测血压和心率,虽然准确度有待商榷,但也是个参考,在没有血压计的情况下也只能依赖它了。 运动手表是个好东西,这玩意儿花了他一万七买来的,是他所有设备里面最贵的一种。 拥有防水防摔、GPS定位、蓝牙、记录步数、监测身体健康情况等等功能。 xiaoshuting.cc 它还拥有一个相当实用的功能,太阳能充电。晒晒太阳电就满了,充满电放置在黑暗环境里也能坚持半年多。 据说应用了什么防老化的技术,号称正常情况下手表主人走了,它还能正常使用。 但对于此时的陈景恪来说,它就只有一个用处,看时间。 最有用的反倒是手机和平板电脑,更准确的说是里面的视频。他可是下载了好几部神话、战争题材的电影。 嗯,还有一些军事相关的视频,比如中国的几次阅兵式精彩片段剪辑,美帝空军海军编队视频,北极熊军演视频,还有特效做出来的核弹摧毁城市群的视频。 要是把这些都摆在李世民面前……相信会很好玩。 不过为了避免他的自信心受到毁灭性打击,从而自暴自弃,暂时还是别给他看这些了。 等哪天他志得意满觉得自己达到了人生巅峰,准备当昏君享受生活的时候再给他看也不迟。 但陈景恪觉得,有自己在李世民应该没志得意满的机会,随便都能给他找几个对手。近的有高句丽、吐蕃,远的有已经兴起的罗马帝国等等。 到时候把地球仪往他面前一放,不用人催促他都能和打了鸡血一样高呼: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起前世网上恶搞始皇帝的那段视频,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来。 一番畅想结束,他拿过旅行包就准备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刚动手又停了下来。 还是先把包翻一遍,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万一要是还有什么宝贝没看到呢,尽管可能性不大。 这一找还真翻出好东西来了,一沓人民币,还有好几张红票子。 看着这些钱,他相当的无语,这玩意儿有个卵用啊。 算了,还是留着当纪念品吧,万一哪天穿回去了呢。 再仔细翻,从侧面的一个小兜底部找到了一丢丢没有脱壳的水稻,仔细数了数有三十四粒。 他仔细回忆才想到,去年到东北长白山旅游,花钱买了一穗稻谷来留念的,当时导游收了他十五块钱。 据说是什么吉还是什么优的一个品种,拥有抗霜,抗倒伏,抗病虫,还抗寒抗旱,产量高,口感还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修仙界的产品呢。 当时他把稻穗放在了这个小兜里,应该是那时候蹭掉的。 不过可惜,这是杂交水稻没有办法做种子,再说比起种子古代更缺肥料。 当然,如果是玉米这种耐寒作物就好了,可以在东北种植。 等等……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整个人犹如雷震。 耐寒?东北?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手中的稻种。 0046 封控防疫 贞观十年,关内、河东疾病,命医赉药疗之——《旧唐书·太宗卷》。 第二天陈景恪还没有等到工匠,反倒先等来了李世民两口子。 这两天正忙,他是真不欢迎这俩人。而且昨天才见过,这才隔了一天能有啥大事儿,还要劳动你俩跑一趟? 只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帝皇后呢,赶紧把人迎到后院。 李世民倒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明来意:“关中疫病迅速蔓延,不知真人可有良方教我?” 闻言孙思邈也忧心不已,道:“不知是何种疫病?” 李世民拿出一份奏折递给他到:“伤寒,具体情况就写在这其中,真人请看。” 孙思邈拿起奏折翻看一遍后道:“确为伤寒,此症前贤张仲景已然攻克,陛下可着人照方抓药送往疫区,当能控制伤寒蔓延。” 李世民道:“昨日我已让人抽调药材去疫区,然朝廷抽调的药材还需一些时日才能送到。” “且此次伤寒来势凶猛,我怕等药材送到疫病会蔓延至更多区域。不知真人可有办法缓解疫病,为朝政争取救援时间?” 孙思邈摇摇头道:“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对伤寒贫道也所知不多,只能按照前贤留下的方剂照方抓药而已。” 李世民失望的道:“这可如何是好呀。” 这时一旁的长孙无垢开口说道:“景恪,你的鬼点子最多,有没有法子帮帮姨母?” 陈景恪总觉得这两口子哪里不对,不过因为忧心疫病他也没有再多想,就说道:“对伤寒我倒是知道一些,是有一种什么杆菌引起的。” 李世民两口子心中一喜,迅速的交流了一下眼神,果然没白来啊。 孙思邈则苦笑不已,他岂能看不出皇帝两口子就是奔着这傻徒弟来的。不过这也说明了帝后对陈景恪的重视,是一件值得高兴的消息就是了。 同时他也对伤寒很好奇,不知道这个徒弟能拿出什么样的法子。 “这种细菌喜欢湿冷的阴雨天气,秋冬交替和冬春交替的时候往往是高爆发期……它最惧怕光、热、干燥,太阳出来半天就能晒死了,用开水煮也能杀死。” 李世民插话道:“山东道和关内道正经历连绵的阴雨天气,已持续十余日,疫病也是阴雨天气到来之后才大规模爆发的。” 陈景恪就说道:“那就没跑了,这种病菌的生命力很顽强,离开人体在水中还能存活半个月之久……凡是病人接触过的水源都会成为传染源。” “病人本身就是传染源,和他们接触过的人也容易被感染,甚至他们使用的衣物、排泄物等等都会成为传染源。” “想控制住不让疫病蔓延,第一条就是封锁疫区,不可让疫区的人与外界接触,人为切断传染源。” “在疫区内部展开卫生防疫……勤洗手洗脸,不喝生水不吃凉食,排泄物不许随地倾倒……这些法子不只是对伤寒有效,所有的疫病都可以使用。” 陈景恪就把前世防疫知识以及封控大法给拿了出来,能不能普及,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他也不知道,但至少比毫无办法要强。 果不其然,李世民对这个法子就很喜欢,马上就提笔记录了下来。 孙思邈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想到了之前陈景恪和他说过的细菌、病菌之类的东西,这一套防疫方式完全照应了这些理论。 按理说以他的医术应该能想到这些方法,只是有些东西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且他接触这套理论时间还太短,遇到难题还是情不自禁的用老方法去思考。 长孙无垢欢喜的看着陈景恪,越看就越是喜欢,这个甥子果然是自己的福星呀。 “对了,你要的工匠我已经让将作监给你抽调了,下午就能送来。” “谢谢姨母。”陈景恪抿了口茶,想要说一下匠籍的问题,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在别的问题上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或许不会吝啬,但国家制度问题上,他还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他能做的就是提高自己的影响力,向世人展露出治国方面的才能,才有资格参与到制度改革上来。 所以他就把话题转到了另外一处:“姨母,我听说高句丽势大难治,为何我们不慢慢的向辽东移民,建立城池村庄,然后一步步蚕食他们呢?” 长孙无垢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就有些为难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也很意外,但他想的更多,难道这位小真人有解决高句丽的办法不成?想到这里他就兴奋起来。 要说现在他最想征服的势力,既不是岭南的冯氏,也不是北方的薛延陀,而是东北的高句丽。 想到这里李世民就决定稍微和陈景恪说一下难处,如果他有办法那就再深入的聊一聊。 beqege.cc “往辽东移民面临最大的困难就是寒冬,那里冬季漫长气温寒冷洒水成冰,百姓缺少冬衣无法存活。” 陈景恪有些错愕的道:“啊?难道不是因为天气太冷无法种植庄稼吗?” 李世民失笑道:“谁说的?若是无法种植庄稼,高句丽人是怎么活下来的?那里虽然寒冷,但一年也能种一季庄稼,且土地肥沃产量不比中原低。” “这……”陈景恪心中把前世的某些所谓史学家骂了个狗头淋血。 前世他看一本正儿八经出版的史料介绍,说东北年积温低不适合农作物生长,生活在这里的人只能够靠渔猎生存。 这种原始的生活方式无法支撑大规模移民,所以中原王朝一直无法有效统治这里。 直到玉米土豆传入中国,才开始开发东北。后来日本又把耐寒水稻弄了过来,才有了后来的东北腾飞。 当时他信以为真了,一直以为古代不能开发东北是缺少耐寒农作物的原因。昨天翻出那几粒稻谷,还兴奋的不行。 结果就被打脸了。 还好他多嘴问了一句,没有直接把水稻种子拿出来,要不然丢人就丢大发了。 李世民看出他表情有些异常,不过不知道原因也没有多问,而是道:“景恪可有度过寒冬的法子?” 0047 棉花 如何对抗寒冬?办法很多,归结起来就两个方向。 “一是御寒的衣物,二是房屋取暖保暖。”陈景恪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咱们先说第一项,御寒的衣物。最好的御寒衣物就是皮毛制作的冬衣,但皮毛价格昂贵加工制作都很麻烦,没有办法大面积推广,只能作为辅助手段。” 见他真的再回答这个问题,李世民顿时就明白他有办法,心中非常的高兴,忍不住道:“那该如何解决御寒衣物的问题?” 陈景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陛下听说过棉花吗?” “棉花?莫不是和木棉有关?”李世民疑惑不已,一旁的长孙无垢和孙思邈也同样疑惑,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陈景恪有些无奈,他也不知道棉花在古代叫什么名字,只能把它的形状描绘了一遍。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都眉头紧皱,根本就想不起这是什么东西。 孙思邈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可是白叠子?” 李世民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梁书》记载高昌有草,实如茧,茧中丝如细纩,名为白叠子。和景恪所言之棉花很相似,不知是不是一种?” 陈景恪也喜道:“对,白叠子就是棉花。它的果实可以纺纱织布,棉布柔软透气吸汗保暖。” “还能用来填充衣物、被褥,其保暖效果仅次于皮毛。它可以无限加厚,不够暖和多塞点棉花就可以了。” “棉花全国都能种植,百姓在田间地头种上一点就够一家所用,多的还能拿出去贩卖补贴家用。” “且棉布比麻布舒适比丝绸便宜,是一门大生意……” 陈景恪就把棉花的多种作用,以及其在经济上的价值都说了一遍,听完后李世民明显意动了。 “不想高昌竟有如此神物在,麴文泰竟不知献给朝廷……哼。”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那一声冷哼已经足以说明他的态度。 长孙无垢抿嘴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了此物百姓再不受严寒之苦,此皆陛下之功也。” 李世民很是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多亏了景恪,你又立下一大功矣,不知你想要何封赏?” 孙思邈表情一动就想代为拒绝,但长孙无垢却赶在他前面说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景恪还小太早封赏恐会惹来麻烦。不如先把他的功绩记下来,待到将来一并封赏。” 雅文库 李世民如何能不明白自己媳妇的意思,眼神闪烁缓缓点头道:“好,你是他姨母,就听你的吧。” 又转头对陈景恪喝道:“小子,你没有意见吧?” 陈景恪就算再傻也知道长孙无垢在护着他,连忙道:“没意见没意见,我都听姨母的。” 李世民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然后说道:“继续,刚才说的御寒衣物,算你过关。房屋取暖保暖呢,你不会是想说火盆吧?” 陈景恪愣了一下,之前李世民对他很是礼貌,刚才拒绝封赏后怎么变的这么……不客气了。说话和训人一样,难道是生气了? 可是刚才是你媳妇带头拒绝的啊,怪我干啥? 其实他不知道,正是因为长孙无垢屡次护着他,让李世民知道了她是真的打内心里接受了这个甥子,所以才会突然变的这么不客气。 这种细微的心理变化,他一时间很难想的通。孙思邈却看的明白,脸上不自禁的浮现出一丝笑容。 陈景恪心里吐槽,面上可不敢表露出来,老老实实的道:“不是,陛下跟我来看看便知了。” 说完就起身带着他们在后院房间里参观起来:“这是火墙……这是火炕……这是壁炉……这是带烟筒的炉子……” 冬天的关中还是比较冷的,陈景恪深有体会,所以修建紫霄观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到取暖问题。 除了那间浴室,经常有人活动的房间都有取暖设备。 客厅有壁炉,大家可以边聊天边烤火,要是亲朋好友来了还能顺便整点小烧烤。 书房有火墙,从隔壁房间生火,避免明火点燃书籍;教室有火炉,可以顺便烧热水;卧室有火炕睡着更舒服。 李世民看完之后也忍不住为他的奇思妙想感到惊叹:“今日方知竟有如此多的取暖之法。” 长孙无垢赞道:“最可贵的还是安全,不用和烧火盆那样担惊受怕。” 李世民深以为然的点头道:“着将作监的人明日过来观摩学习,在宫中广置此等事物,以后冬日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隋朝修建大兴宫的时候只考虑了风水,完全没有管是不是适宜居住。 然而这里是整个长安城最低洼之处,夏日闷热冬日湿冷,李世民就是因此才动了心思修建大明宫。 后来李渊、长孙无垢接连死亡,他也没了修建的心思工程就此停歇,直到唐高宗才一口气把大明宫给建好。 现在有了这些取暖设备,至少冬天的日子会好过不少。至于夏天……到时候再说吧。 陈景恪眼见他只说火炕,不提辽东的事情,就忍不住问道:“陛下,这两种办法应该能解决辽东过冬的难题吧?” 李世民神情有些犹豫,但又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就说道:“此两策确为良法,然移民辽东还有许多难题。” “其一辽东异族众多,移民过去容易遭受他们的劫掠,难以安居。其二辽东远离中原道路不便,朝廷无法有效治理。” “其三,乱世刚结束不久,人口锐减百姓思安,也无法从中原大规模移民边关……所以移民实边之事暂时还不可行。” “不过景恪你的法子是好的,等将来人口和国力恢复,我必拿下辽东覆灭高句丽以报前隋之辱。” 闻言陈景恪也很无奈,对于刚刚建立的国家来说人口总是短板。别的难题他还能想想办法,人口这个他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还是说道:“陛下胸怀天下,将来必然会出兵高句丽,不妨早做准备。就算无法大规模移民,也可以稍稍迁徙一些过去,择一肥沃安全之地安置。” “如此既可以为将来的大规模移民积累经验,也可以为驻扎当地的军队提供军需物资,减轻后勤压力。” 对这一点李世民倒是比较赞同,道:“辽东之地现有百姓二十余万口,棉衣和取暖之法可以先在他们之中推广。” “尤其是棉衣,乃驻扎在北方边境的将士们急需之物,早一日推广将士们就少受一日苦。” 0048 服饰标志 李世民两口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孙思邈和陈景恪松了口气,然后转身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 后天就是紫霄宫大开观门接待香客的日子,需要准备的事情实在太多,就连陈景恪都没有办法当甩手掌柜了。 “说你呢,站直了走路不要摇摇摆摆……” “香烛准备好了吗?每一座宫殿都要保证有足够的香烛……” “向导哪去了?这个点的向导哪去了……不要乱跑,记住你的职责是给香客指路,不用带他们过去,指明方向让他们自己过去就行。” “碰到权贵也不用害怕,咱们观连圣人和娘娘都经常来,还怕他们?谁来都一律按照普通香客接待,出了事儿有道观给你们兜着,” “我话撂在这里大家一起做个鉴证,只要你们按照规矩行事没有犯错,不论谁来找麻烦观里都为你们扛下来。如果我做不到,大家就吐我一脸口水。” “……” 不一会儿陈景恪就累的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刚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会儿,库头张瑞广就找了过来道: “真人,定制的道袍已经送了过来,您是否去看一看?” 陈景恪马上就站起来道:“走,去看看。” 正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他既然要改革道教开创一派,服饰上自然也要和别的教派区别开来。 他设计的道袍既参考了后世道教服饰,也参考了游戏动漫和影视剧里修仙服饰。 总共分为两季三服,两季是夏季和冬季,三服是礼服、常服和劳服。 礼服为青色,接待香客时所穿;常服为蓝色,平时学习生活穿;劳服为灰色,顾名思义是劳作、习武时所穿。 所谓礼服,其实就是在常服外面穿了一件宽袍大袖的外褂。脱穿都非常方便,省去了换衣服的麻烦。 这三种服饰又区分夏冬季节,夏季单薄清凉,冬季厚实保暖。 衣服男女通用,区别在于头冠,乾(男)道为冠,坤(女)道为钗。 为了体现身份区别,在袖子上做了标识。 普通道士袖子上什么都没有,小管事是一道红圈花纹,殿主级别的是两道红圈花纹。 类似于库头这样的大管事是三道圈,都管养天禄是四道圈。 孙思邈和陈景恪的袖口是红色花纹布制作而成,一目了然不怕出错。 道袍总体风格以简练为主,束腰、窄袖、贴身,和其他道袍宽袍大袖的样式区别开来。 最大的特点还是前胸后背上的太极八卦图案。 八卦图案出现的很早,太极图案最早出现在宋朝,世传为陈抟老祖所创。陈景恪直接当了一把拿来主义者,将其作为紫霄观的标志。 除了把图案印在衣服上,其它的还有项链吊坠、悬在腰间的挂件等等。 凡是来烧香的,都可以免费获得一枚木质太极八卦吊坠。 上了香火钱的,根据金额的多少赠给不同材质的吊坠。有铜制的,有金银制作的,还有玉制的等。 陈景恪要做的就是,把太极八卦图全面普及,家家户户都要有。你可以不信道教,但家里必须有相关饰品。 来到仓库这边,见到了堆放在一起的衣物。 张瑞广道:“两季三服共六件,每人两套十二件,还有额外的两百套劳服,共计一千零四套全在这里了。” 陈景恪点点头,随手指了三名道童道:“你们三个把夏季装找出来,每人穿一件给我看看。” “喏。”三名道童很快找到适合自己型号的衣服,跑到一角换上。 看到实际效果,陈景恪非常满意,道:“你们转几圈活动一下。” 三名道童按照他的指使各自做了一些动作,除了礼服有外卦受到些影响之外,另外两套都非常方便。 “不错,非常好。通知各殿的人轮流过来领取衣物,从明天开始全部按照规定着装。” “喏。”张瑞广应道,然后就吩咐手下的道童去通知大家分批过来领衣服。同时也派人把孙思邈、陈景恪和两名侍女、养天禄几人的衣服送了过去。 统一的服饰对一个集体的凝聚力有着极大的提升作用,具体就不细说了。反正领到新衣服的众人,尤其是小道童们都非常的高兴。 说句不夸张的话,他们中间一大半人这辈子都没穿过新衣服,不是捡的就是用家里长辈旧衣服改的。 领到新衣服,而且一次就是十二套,这些小孩子对道观的归属感马上就有了。等大家都穿上相同的衣服,相互之间的认同感也迅速建立。 对组织有了归属感和认同感,后面再学习的时候就更加的积极主动。 之前教了许多遍都无法掌握的东西,现在只是简单说了一遍就能学会。就算暂时没学会,也会主动找别人去打听。 学习效率一旦提上来,很快整座道观的秩序都为之改变。 下午将作监的人把十名工匠送了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有他们的家眷共六十三名。 这些人有老有少,聚成一堆彷徨不安的看着陈景恪他们,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运。 陈景恪也在打量着他们,之前他对养天禄的话还有些怀疑。但眼前的景象却告诉他,真实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 衣服补丁摞补丁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样子,每个人都体型削瘦脸颊凹陷。在这个以肥为美的时代,这七十三人竟然没有一个身材稍微圆润一些的。 有婴儿似乎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啼哭起来,迅速就被母亲不知道以什么方法给止住了。 陈景恪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你们自由了之类的话,一来没有人会信,二来自由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奖励,而是最大的惩罚。 前面已经说过,没有身份的人就是牲畜。不改变这个时代的某些规则,谈自由就是害人害己。 “到了这里好好干活,别的我不敢保证,让你们全家吃饱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这样实实在在的话,工匠们反而平静了不少,一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工匠说道:“这位郎……真人,不知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陈景恪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会什么手艺?” 那工匠小心翼翼的道:“我叫田大春,会木工,主要负责雕花。” 陈景恪道:“那正好,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和雕花差不多,在木板上刻字可以做到吧?” 田大春为难的道:“可……我们都不识字啊。” 陈景恪笑道:“把字当成花来刻不就可以了吗。” 田大春恍然大悟道:“哎呀,你看我怎么糊涂了,多亏了小真人提点。” 陈景恪也看出来了,这位田大春比较会和人打交道,在这些人里也有几分威信,就说道: cxzww.com “暂时这些人就归你负责,配合道观的人先把大家安置下来,明天我再告诉你们具体做什么。” 0049 新居 (问个大家一个问题,大家不反对偶尔打擦边球开车吧?要是不喜欢,后面类似情节就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反正是用朝廷资源修建的道观,在设计的时候陈景恪一点都没有客气。很多房子都是两层甚至三层,在有限的土地上修出了更多的房间。 比如给学生准备的宿舍,就是一排的二层小楼。 给未来的随从、神职人员家属准备的都是两百余平的小院,一栋两层六到八间房的小楼,外带独立的小厨房和厕所。 当那些工匠看到新住处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一个人敢往前走的。 田大春狠狠的揉了揉眼睛,道:“真人,我们就住在这里吗?” 陈景恪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结果发现自己不够高,田大春连忙把腰弯下来。 见此他反而没有心情拍了,收回手道:“对,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每家一个院落。” 饭团探书 田大春如遭雷击,不敢置信的道:“每家一个院落?不是住在一起?” 陈景恪理所应当的道:“你们每一家都有六七口人,住在一起空间哪够用。每家一户,别嫌小。” 田大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房子,喃喃道:“不小……大,太大了。” 说着一把浊泪奔涌而下:“呜呜呜,这房子太好了,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 周围其他人也听到了这一番对话,瞬间就和炸了锅一样。 “噗通!”不知道谁带头跪在了地上,然后‘哗啦’一群人都跪了下来给陈景恪磕头:“谢谢真人,谢谢真人。” “我这条命就是真人的了。” “真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是我家的大丫头,长的还有几分姿色,让她去伺候真人您。” 陈景恪被搞的手忙脚乱,连忙让他们起来,但没有人听。 这时张瑞广说道:“真人还是说点什么吧,否则他们是无法安心住进去的。” 天上掉馅饼固然是好事儿,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敢捡起来吃。除非明确告诉他们,吃这块饼子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面对这些房子,不说清楚需要付出什么,他们是不敢住进去的。 “安静。”陈景恪大喝一声,人群马上安静下来,都紧紧盯着他:“这房子可不是白给你们住的。” “所有的工匠都要去作坊做工,作坊经营好让我满意了,不但房子给你们白住,还给你们工钱。” “要是作坊经营的不好,全都给我搬出来住到那边的窝棚里去,听到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田大春迟疑的道:“真人,就这些?” 陈景恪深吸口气,道:“你们的家人也要去道观里做帮工干活,脏活累活全都交给你们做。要是有一点让我不满意的,都赶去住窝棚。” 听到这话众人反而放下心来,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田大春更是说道:“真人您放心,谁家要是敢偷奸耍滑不用您动手,我们第一个就不放过他。” 陈景恪又严厉的道:“还有管好你们的嘴巴,谁胆敢泄露观内的事情出去,全家赶出道观。” “记住,是任何消息,就算是打了个哈欠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都不能说出去。我会时不时的派人来试探诱惑你们,希望你们不要成为第一个被赶出的人。” 田大春等人脸色一变,连忙道:“规矩我们都懂,真人放心,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出去。” 陈景恪这才道:“去吧,赶紧安顿下来明日一早都滚去给我干活。” “喏。”田大春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道:“大家伙别跪着了,赶紧收拾收拾,别耽误了明天干活。” 众人这才开开心心的去挑选院子,准备安居。尤其是小孩子,见有了这么阔气的新家高兴的蹦来蹦去。 看着众人把一堆破烂破烂当宝贝一样的往院子里搬,陈景恪道:“给所有人准备新被褥、新衣服,再给他们一些布匹,让他们自己缝缝补补。” 张瑞广不以为然的道:“他们都是匠籍,真人没必要对他们这么好。” 陈景恪淡淡的道:“你希望我如何对你?” 张瑞广默然,后恭敬的道:“喏,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陈景恪想了想道:“给他们也准备统一的衣服吧,按照劳服的样式去做,把胸前背后的太极图去掉即可。” 晚上他是陪着孙思邈一起吃的,老道长脸上有着明显的倦意,这几天最忙的还是他这个观主。 陈景恪很是内疚,要是没有自己老道长依然在民间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凭着兴趣研究医术治病救人。 因为自己,他才被动跳进泥潭劳心劳力。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道:“师父,对不起。” 孙思邈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他的心思,欣慰的道:“说这些话作甚,我还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别想那么多,吃饭吧。” 吃过饭,两人又一起研究了一会儿医术,主要是陈景恪指导孙思邈用放大镜观察蔬菜叶上的细胞、一些常见细菌,然后就是解剖鱼等小动物。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疲惫的师徒俩才结束一天的工作各自回去休息。 易奴正在教玉珠做女红,见到他回来两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起身迎接。 陈景恪见两人身上穿的正是常服道袍,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蓝色的修身道袍穿在她们身上,衬托的两人愈发的唇红齿白有一种别样的美。 尤其是天赋异禀的易奴,看的他心跳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作为老司机,他自然知道这种别样的美是怎么回事儿,制服诱惑吗。 可惜,年龄让他只能干看着。 这时易奴眼睛一转,说道:“真人,热水已经烧好了,奴伺候您沐浴吧。” “啊~好。”陈景恪心脏又狠狠的跳动起来。 每天的洗澡缓环节让他痛并快乐着,又让他欲罢不能,此时他已经切身体会到了古代的皇帝不长寿的原因。 这克制力稍微差一点能长寿就见鬼了。 就在他开车去幼儿园的时候,皇宫里的李世民却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想的全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最后干脆就准备起身。 刚从床上坐起,就听到长孙无垢道:“二郎,你有心事?” 0050 炼金术士 李世民歉意的道:“吵醒你了?” 长孙无垢坐起来,先是拿起一件衣服给他披上,又给自己批了一件衣服,道:“没有,我还没睡着,二郎为何事烦心呢?” 李世民把枕头提起来放在背后靠在上面,又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笑道:“你不妨猜一猜,我看你能不能猜到。” 长孙无垢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嘴角含笑道:“我猜和景恪有关。” 李世民失声笑道:“没想到观音婢你也会作弊了,这个不算,再猜。” “您耍赖。”长孙无垢嘴上说着不依眼睛里则露出思索之色,道:“可是与辽东……不对,可是高昌?您想对高昌用兵?” 李世民大笑道:“哈哈……果然不愧是我的观音婢,我的想法都瞒不过你。” 长孙无垢却并没有多高兴,而是慎重的道:“朝廷去岁才攻打东突厥残部及吐谷浑,士卒疲惫需休养生息不宜轻启战端。” “且高昌乃我大唐藩属,对朝廷向来恭谨,贸然出兵恐惹非议。” 李世民一手轻轻抚摸她的青丝,道:“高昌国有宝却不知献给朝廷,仅此一点就足够了。汉武帝为求天马攻打大宛国,我亦能为了棉花攻打高昌。” “而且麴文泰对朝廷也没有那么忠诚,我之前就得到风声,他似乎和西突厥不清不楚。以前我还不信,现在反倒是有了十分把握。” 长孙无垢往他怀里钻了钻,道:“您打高昌的原因恐怕不是为了棉花这么简单吧。” 小书亭app 李世民的手不知不觉在她软滑细腻的背上轻轻抚摸: “当然不是,谁让他恰好挡在我们西进的路上呢。胡萝卜的事情我就已经想要打他了,棉花的事情让我确定了打他的决心。” “军国大事非我一介女流所能过问,二郎不妨征求群臣的建议。” …… “咻……”早上天微微亮,巡照巩逊就已经吹响竹哨把所有人都唤醒。 “两刻钟的起床梳洗时间,所有人穿劳服到校场集合出操。” “哗啦。”响动声从宿舍里传来,所有的道士不论男女、身份地位全部起床。 两刻钟后东方渐白,大家也已经收拾好来到小校场。说是校场,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操场。 巩逊就指挥大家以各殿为单位排好队,绕着校场跑圈,跑完后学习孙思邈和陈景恪一起琢磨出来的太极拳。 跟着孙思邈学习改良版五禽戏的时候,陈景恪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把太极拳拿了出来。 领先了将近一千年的理论让孙思邈大为吃惊,然后他把五禽戏和太极拳糅杂在一起,弄出了全新版太极拳。 巩逊传授给大家的,就是新版太极拳的第一套动作。 嗯,巡照其实就是护院的头头的意思,巩逊的实际职务是保安队长兼体育组长,是紫霄观的暴力机构负责人。 另一边陈景恪也准时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儿,非常好闻。 睁开眼睛果然是易奴,正在床边给他准备鞋袜等用品。 他忍不住问道:“易奴,你用的是什么熏香啊?怎么这么好闻?” 易奴疑惑的道:“没有呀,从离宫我就再没有用过熏香了呀,真人闻错了吧。” 陈景恪愣了一下,追问道:“真的没有用过?” 易奴肯定的道:“没有呀,我要是用过熏香,满屋子应该都是香味儿才是。” 陈景恪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想起了一个传说。如果一个女人没有洒过香水,你却能在她身上闻到香味儿,说明你的基因选择了她。 劳资的基因选择了她?陈景恪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人推测,天地良心,我不是炼金术士啊。 他有些不自然的道:“可能吧,把我的常服拿过来,以后就要穿道袍了。” 易奴也没有多想,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取衣服。 陈景恪偷偷打量她的背影,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着。此刻他竟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美动人,充满了诱惑力,让他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 这个现实让他如丧考妣,不甘的扪心自问,难道我真的是个变态炼金术士不成? 可为啥对玉珠没感觉呢?难道说是她天赋异禀欺骗了我的基因? 然而这种自我开解并没有什么用,他依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以至于早上晨练的时候都有些精神恍惚。 孙思邈还以为他是这几天太疲惫导致的,非常关切的叮嘱他多休息,不用太操心观里的事情。 不过等到吃早饭的时候,陈景恪就成功完成了自己开解。这个基因选择的说法也仅仅只是传说而已,没有任何科学实证,自己担心个啥啊。 再说就算它是真的又能咋样,自己身为老司机还怕这个? 然后他就大大方方的欣赏了一下易奴玲珑有致的身材,还主动问道:“你的剑舞服做好了吗?” 易奴回道:“昨日已经将图样给张库头送去,只是剑舞服比较复杂,可能需要些时日才能完成。” 陈景恪点点头道:“好好练习,如果你的表演让我满意,我送你一件礼物。” 说完不等她回答就转身离去。 留下易奴一脸茫然,这小真人是咋了?莫不是每天洗澡刺激太过了?不过他要给的是什么样的礼物呢,好期待呀。 不行,这两天要好好练习。 0051 开观前的准备 来到外面,陈景恪就发现今天的道观焕然一新。 不是卫生被打扫的特别干净之类的,而是气氛和秩序方面的改变。 大家的精气神都和之前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更加的积极振奋,一举一动都更加有规有矩。 他之前一直提倡的新秩序,竟然就这样有了雏形,并无碍的运转起来。 虽然不能说这一切变化都是新式服装带来的,但它的作用不亚于点睛之笔。 难怪完整的组织都会想办法制定统一的服饰,这也是熔炉的一部分啊。 陈景恪愈发觉得自己设计独特道袍这一招是妙招。 今天是开观接待香客的最后一天准备时间,大家要做的就是真实演练如何接待香客,如何维护秩序。 孙思邈、陈景恪、养天禄等人全程观看,一开始大家还有些紧张,小失误不断。 养天禄正准备训斥他们,被陈景恪给阻止了。 他非但没有训斥反而鼓励大家做的不错,但还有些小瑕疵需要改进,第二遍演练的时候失误果然减少了许多。 他带头鼓掌夸大家做的好,但还不够,可以再接再厉做的更好。第三遍果然又有改进,已经可以在不出错的情况下完整走完程序。 当他宣布演习圆满成功的时候,大家都忍不住发出欢呼声。毕竟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小道童,心思要纯粹的多。 养天禄赞道:“陈真人之法果然高明,我不如也。” 陈景恪不无得意的道:“对待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管理方法,大人接受能力强要求可以严格一点,小孩子就要以鼓励为主。” “咱们观小孩子居多,对他们不能太粗暴要更多一点包容。当然,屡教不改者除外。” 都讲邱兴思若有所思的道:“原来如此,看来之前我对他们太严厉了。” 陈景恪笑道:“你不一样,你是都讲必须要让学生怕你才行。孩子是没有是非观念的,如果没有一个让他们惧怕的人,只会无法无天。” “但你的严格必须要有理有据,否则就是单纯的残暴,只会引起他们的对抗。” 邱兴思道:“原来如此,谨受教。” 孙思邈也忍不住捋须颔首,这个徒弟虽然傻了点,但能力还是不错的。关键是有主见有坚持,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 之后让邱兴思盯着大家学习交流,孙思邈等人又去检查别的地方,比如香烛之类的消耗品的准备情况。 养天禄说道:“消耗品准备的很充足,仓库里还有许多储备,足够使用万次。” “不足之处主要在于太极八卦饰品,木质的只有三千多枚,玉质的一百枚,反倒是铜制和金银制作的比较充足。” 这个他不说陈景恪也懂,木质和玉质需要雕刻,金属的浇筑就可以了速度反而更快。 “那就全部换成铜制的,明天所有来拜神的香客全部赠送一个。嗯,在这一批铜吊坠上制作特殊标记……” “就用‘始’字为标记制作五万枚,然后把模具销毁永不再制作相同的吊坠。” 养天禄心疼的道:“一枚吊坠重量相当于两枚铜钱,五万枚就是一百缗钱,太浪费了吧。” 陈景恪道:“羊毛出在羊身上,用不了多久今天花出去的钱就会数倍的流回来。” aiyueshuxiang.com “况且明日是开观第一天尤为重要,很多规矩也是在第一天形成的,必须要尽善尽美,这点投入是完全值得的。” 孙思邈亦道:“养都管照此去办就可以了,尽快把吊坠制作出来,不要耽误明日使用。” 他也不懂这一番操作是为了什么,但并没有反对。成了固然很好,不成对陈景恪来说也是个教训。 两个观主都同意了,养天禄也就不再说什么,吩咐人去办理此事。 转了一圈陈景恪觉得有点口干,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没有卖水的地方。 然后他忍不住一拍脑门,这是古代,哪有商店小卖部啊。 不过道观确实应该有提供开水的地方,这么大的地儿不能只用来拜神,做成景点才能制造更广泛的影响力,而景点对服务的要求就特别高。 吃食不用操心,游客可以自己携带,也可以去门口的小集市上买——门口广场就是为未来小集市准备的。 如果愿意还可以出钱吃道观的饭,就和少林寺给游客提供素餐一个道理。 甚至就算饿肚子不吃关系也不大,饿上一顿没啥大不了的。 关键是水,渴了无法及时补充水分,是真的难受。 这么大的地儿逛一圈下来很累,尤其是夏天热容易出汗,渴是很正常的。 而且这个年代携带水出门也不方便,道观提供热水非常有必要。 想到这里陈景恪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两人,他们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养天禄道:“好主意,有需要的人得到了帮助,道观收获了口碑,我以为可行。” 孙思邈也说道:“不错,此法惠而不费确实可行。” 于是他们就叫来都厨姜卓,几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选定了五处地点放置水缸。 商量好添加热水的事情后,养天禄补充道:“为防有人起歹意,水缸旁边需要有人看守才行。” 孙思邈道:“养都管乃老成持重之言,防人之心不可无。姜都厨,此事就交由你了,一定要安排好。” 姜卓道:“喏。” 把这边的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之后,陈景恪这才动身前往外院,准备指点工匠干活。 恰好看到库头张瑞广带人给那些工匠家里分发衣服、布匹等必要的生活用品,激动的工匠们自然又少不了一番感激和表忠心。 陈景恪已经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只是告诉他们:“我这个人做事喜欢直来直去,也赏罚分明。” “好好干以后你们获得的会比现在还多,不好好干就是想回到以前的日子都是奢望。” 即便如此工匠们还是对他千恩万谢。 赤裸裸的现实,让陈景恪更加深刻的明白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话:做奴隶而不可得的时代。 之前他们就是这种情况,现在不过是给了他们做牛马的机会,就开始感恩戴德。 公平吗?阶级社会讲公平本来就是很可笑的事情。 之后他就带着十名工匠来到印刷作坊,准备试着搞雕版印刷。 0052 雕版印刷 作坊的空间很大,在工匠达到之前陈景恪就已经让人划分出了不同的功能区,准备一些桌案架子之类的用具。 小仓库里面堆放着张瑞广前天购买的木板,全部都是上好的枣木板。 陈景恪虽然不知道印刷术的具体发展史,但也知道从性价比来说枣木、黄杨等是最适合制作印刷版刻的材料。 包括活字印刷术,这几种也同样是性价比最合适的木料——这一点历史书上有写,应该假不了。 其实印刷术的原理说穿了并不难,当陈景恪把原理解释清楚,后面的事情根本就不用他插手,急于表现的工匠们就一手解决了。 按照一般书籍的大小加工木块,还好将作监的人把他们的工具也一起送了过来,否则一时半会儿还真开不了工。 雕刻的时候,众人一致推举了一个三四十岁的工匠操刀做第一块雕版。提起技术问题,那个唯唯诺诺的工匠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没有任何谦虚,他当仁不让的接过了这个活儿,拿出自己的全套工具准备动手。 “他叫梅老实,是我们几个里面雕小活儿手艺最好的人。”田大春在一旁解释道: “小活儿就是特别细小特别精致的花纹,最考验手上的功夫,抖一下可能整件东西都毁了,梅老实有十年没有出现过任何失误了。” 陈景恪也不禁咋舌,虽然他不懂雕刻,但也知道越是细微的东西越不好下手。十年没有出现过失误,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手艺问题了。 他不禁多了几分期待。 梅老实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道:“真人别听大春胡说,就是几手庄稼把式。” 他嘴上虽然谦虚,等木板拿到手上之后却没有任何迟缓。先把陈景恪提供的稿纸,用浆糊粘在了木板上,然后拿起刀就开始刻线。 tsxsw.la 田大春压低声音说道:“细活儿图案往往比较复杂,怕出错我们都会先画图案再动手。” “如果是正雕就直接把图画在材料上,如果是反雕会先把图样画在纸上,反着贴在材料上面,把边廓划出来再刻。” 陈景恪点点头没有说话,眼睛始终盯着梅老实的手。 然后他就知道了什么叫能工巧匠,刻刀在他手上翻飞如蝴蝶,坚硬的枣木板犹如黄油一般,被轻易的挖出一块块一条条碎木。 有些地方陈景恪觉得已经很完美了,再削可能就会出现瑕疵,可他毫不犹豫的一刀下去,竟然又剥离出一片片碎屑。 看到最后他既佩服对方的手艺,也感到了心酸。技术如此高超的工匠,在这个时代竟然连养家糊口都难,这正常吗? 梅老实一刻不停歇,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那块七十余字的雕版做好。 但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对他的身体是个是个巨大的负担。当刻刀放下的那一刻,他的双手开始剧烈的颤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他似乎怕被人看到,连忙把手藏到了背后。 陈景恪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就是想努力展示自己的价值,保住现在的待遇。 所以他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重重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不错,这手艺是我见过最好的,对得起我给你的新房子和新衣服。” 果然,梅老实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谦虚的道:“庄稼把式,真人喜欢就好。” 陈景恪拿起这块雕版,用手轻轻抚摸这面的文字,惊讶的发现竟然光滑无比没有想象中的毛刺。 这手艺,果然不愧是十年没有出过错的大匠啊。 “如果是普通的木工,雕刻一块这样的木板需要多长时间?” 梅老实不无骄傲的道:“一般的木工,至少需要两个时辰方能雕出这样干净的板子。” 陈景恪点点头道:“以后速度可以放慢一点,你的这双手才是最大的宝贝,伤着了就真没饭吃了。” 梅老实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得惶恐起来,想要解释什么。 陈景恪挥手阻止他道:“你对我最有用的就是这双手,我给你房子衣服也是因为这双手。保护好它,再把我交给你的活儿干好,这样才能长久。” 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也是一样,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才能长久的给我干活。身体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听到这话工匠们非但没有觉得受到侮辱,反而一个个变得很激动,看向他的目光里除了感激又多了几分尊敬。 后面就是印刷,也同样不需要陈景恪插手。 工匠们拿着白纸和雕版,围成一圈商量了一下,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调墨,用刷子把墨均匀的刷在雕版上,小心翼翼的把白纸放上去,再用另一个干净的刷子轻轻刷一下。 揭开后所有人都发出了欢呼声。 田大春捧着那张纸来到陈景恪面前道:“真人您看,是不是成了。” 陈景恪取过纸,只见上面的字迹清晰无比,周围也没有沾染上多余的墨点,成功的不能再成功了。 毕竟是重大发明,他也很激动,道:“成了,完美无瑕。” 田大春长出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其他工匠也同样非常开心,这意味着他们的房子和新衣服之类的全都保住了。 不过仔细看陈景恪还是发现了问题,纸有点歪,墨迹轻重也有差别。 很显然是放纸的时候没有摆正,后面用刷子刷受力也不均匀导致的。 这倒难不住他,指挥工匠做了一个刚好能把雕版盖住的盖子,把纸放在盖子里再把雕版扣住, 有盖子矫正方位纸就不会歪,连人工对准的步骤都省了,印刷速度直线提升。 刷墨的刷子也做了改动,换成了前世装修刷腻子的那种滚筒,外面缠上几层麻布。沾满墨在雕版上滚动一次就可以了,速度更快染墨更均匀。 把纸铺好之后再用干净的滚筒滚一次,均匀发力均匀染墨。 如此一来果然解决了这个问题。 技术上没有难题,剩下的事情就好解决了。陈景恪把《道门图录真经》拿出来,让工匠们制作雕版无限量印刷。 “多多益善,缺什么材料就找张库头要。” 0053 下注 紫霄观作为近期京中话题中心之一,它的一举一动可谓是备受瞩目。开观接纳香客这么大的事情,众人自然不会不知道,有心人也相继作出了反应。 房玄龄告诉妻子卢氏道:“我不便露面,你明日带着遗直去上香。把贺仪的钱化整为零放在不同的功德箱里,不可露白。” 房卢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给一个大殿捐一百缗钱,就会鹤立鸡群成为大家讨论的对象,这对房家来说并非什么好事儿。 把钱分成若干份,每个大殿捐上一份不显山不露水。等事后紫霄观汇总今日款项的时候,也能知道他们家捐了多少钱。 可谓是一举两得。 至于紫霄观会不会把礼单泄露出去,根本就不用担心,除非他们不想在京城待下去了。 “我明白,大郎放心不会出纰漏的。只是不知道明日能不能见到那位小真人,让遗直和他结识。” 房玄龄摇摇头道:“明日并非最佳时间,能见到人最好,见不到也莫强求。上完香立即回来,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房卢氏惊讶的道:“大郎以为明日会有人闹事?紫霄观可是陛下钦定,又是孙真人的道场,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闹事?” 房玄龄意味深长的道:“或许有些人就是冲着陛下去的呢?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总之明日不论看到什么,置身事外即可。” 房卢氏若有所思的道:“我知道了。” …… 翼国公府,秦琼靠在椅子上喘着长气道:“彦道,明日紫霄观开观,你就代表我秦家前去奉上贺仪。” 笔趣阁 他的妻子贾氏道:“郎君,彦道尚年幼,若让他去恐会让孙真人误以为我们对他不敬,还是我去一趟吧。” 秦琼笑道:“你忘了他和那位小真人有约吗?明日既是送贺仪也是赴约,谁都挑不出理来。且明日开观事务必然繁忙,彦道可以以朋友的身份留下帮忙。” 秦贾氏恍然大悟,道:“还是郎君想的周到,我竟忘了这一茬。” 然后她又叮嘱秦彦道,道:“因着你耶耶身体之故,孙真人对我们更显重要,一定要与那位小真人交好。” 秦彦道重重点头道:“阿耶、娘你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前几天秦琼在紫霄观晕倒,事后皇帝送来一张方子说是孙真人开的,让他们务必照做。 秦家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质疑孙思邈,一应饮食习惯、用药全部照着方子来。 才几天的时间,说大见效有点夸张,但他的状况确实没有再恶化。 这对于束手无策的秦家来说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也让他们笃定孙思邈有办法医治秦琼。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和紫霄观拉上关系,然后请孙思邈出手。但想讨好孙思邈的人多了去了,他家还真没有好办法。 直到前天才峰回路转,自家儿子竟然和那位小真人偶遇,还相约下次见面。这真是瞌睡送枕头,他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秦彦道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定,明天说啥都要留下帮忙。 …… 宿国公府,程崔氏说道:“大郎你不方便露面,明日我去紫霄观上香吧。顺便把怀亮也带上,赴前日之约。” 程咬金饮了一口茶汤,道:“让怀亮带着处弼过去就好,你和我都不宜露面。” 程崔氏不解的道:“为何?” 程咬金悠悠的道:“明日可不一定会太平,你我在场很多事情不好处理。怀亮和处弼过去,遇到闹事儿的随便打随便砸,只要不死人我们都能站出来收场。” 小孩子不懂事儿,我代他给你赔礼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这套说词可以说自古以来一直在使用。 程崔氏知道他的意思,不理解的是:“真的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程咬金‘嘿嘿’一笑道:“自那日乔迁至今不过五日功夫,娘娘就自己去了一次紫霄观,陛下和娘娘两人又一起去了一次。” “如此频繁离宫探视,自陛下登基以来又有几次?孙真人师徒在陛下和娘娘心目中的地位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要。” “我唯恐下注太少,又怎么会嫌弃做的太多呢。”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这种重视已经显得有些不正常。凡是不正常的事情背后必然有着大秘密,他对这个秘密已经有所猜测。 皇后的病或许并未痊愈,需要孙真人续命。这个猜测让他感到深深的恐惧,不敢做任何的刺探行为。 甚至他都不敢把这个猜测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妻子。 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做,相反,他要往孙真人师徒身上押更多的注。 …… 吴国公府,尉迟恭正在演武场练武,一杆马槊大开大合,每一击似乎都蕴含着千钧之力,让人心中发寒。 尉迟循毓捧着毛巾站在一边,马槊挥舞带来的微风吹在面上,吓得他两股战战,生怕自家祖父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削了。 一套在杀场练出来的槊法打完,尉迟恭收起马槊把柄部重重的捣在地面的石板上,发出‘咚’的巨响。 这一下似乎敲在了尉迟循毓心头,吓的他下意识的一哆嗦,赶紧举着毛巾过来:“阿翁,您擦擦汗。” “哼。”尉迟恭冷哼一声,对这个孙子他真是极度不满,文不成武不就将来如何担得起门楣? 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不见什么效果,他也没有一点办法。有时候他不得不相信那句话,命里如此莫强求。 “前日你说和陈小真人有约是吧?” 尉迟循毓连忙道:“是的,那日他说让我们三人有空可去观里寻他,也不知道是客套话还是真心邀请。” “你……呼……”尉迟恭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气晕过去,然后再也忍不住暴怒道: “蠢货,蠢货,我尉迟敬德怎么就有你这样愚蠢的孙子,无可救药。” 边说还边用毛巾抽他。 尉迟循毓被抽的直咧嘴却不敢躲,还要恭敬的道:“孙子愚钝,请阿翁指点。” 尉迟恭咬牙道:“打蛇随上棍懂不懂?你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明日你带着贺仪去了他还能把你赶出来?” “一回生二回熟,一来二去你们不就认识了吗?明天带上一份厚礼去赴约,懂不懂?” 尉迟循毓喜道:“原来如此,谢阿翁教诲,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尉迟恭骂道:“你知道个屁。” 尉迟循毓被说懵了,小心翼翼的道:“这……孙子愚钝,请阿翁指点迷津。” 尉迟恭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我是让你去帮忙,明天开观肯定很忙,他哪有时间接待你?” “你就把自己当成他的好朋友好兄弟,死乞白赖的留在那里给他帮忙。别嫌丢人,有什么活儿就干什么活儿,抢着去干,懂不懂?” 尉迟循毓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忙不迭的道:“懂懂懂,我懂了。” 尉迟恭道:“懂了还不快滚。” 尉迟循毓如遇大赦,道:“是,阿翁您先歇着,我去库房挑选贺仪。” 说完转身就赶紧走,谁知道刚走出几步就听到尉迟恭喊道:“慢着。” 他脸色一苦,转身道:“阿翁还有何吩咐?” 尉迟恭眯着眼睛,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明天要是有人闹事儿,你要么不动手,一旦动手就下死手明白吗?” 0054 吓狼驱虫 今天就是紫霄观开观接纳香客的日子,所有人都很紧张,毕竟是第一次都怕出错,天不亮大家就爬起来开始做准备。 打扫卫生、检查有无疏漏…… 陈景恪也有些忐忑,和孙思邈一起打太极的时候几次因为走神打错了路数。 尤其是当养天禄过来汇报:“两位真人,外面来了许多人,皆是京中权贵家人。” 陈景恪心狂跳,干脆停下道:“都有哪些人?” 养天禄也有些紧张,道:“许国公(高士廉)夫人、齐国公夫人、魏国公(房玄龄)夫人、任城王(李道宗)妃……” 他一口气报了几十多个名字,不是宗室就是开国功勋的家眷,官职稍微小一些的更多,目测有上百人。 普通百姓就更多了,大家也都想来沾沾药王活神仙的福气。 陈景恪也有些惊讶:“他们这是想做什么?我和师父无官无职,这样做值得吗?” 养天禄笑了笑没有回答,权自上出,到了某种级别大家看的就不在是实际职权了,而是对皇帝的影响力。 孙思邈丝毫不受影响,一套太极拳打完才不急不慢的道:“莫慌,一切照旧。不论来的是谁,进入紫霄观皆是香客。” 他的话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让陈景恪有些紧张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道:“告诉大家,按照昨天的演练去做就可以了,不用怕。” 孙思邈加了一句:“今天可能会有些乱,让巩逊做好防范。你们都多跑跑看看,发生事情要及时处理。” “喏。”养天禄应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等他走远,孙思邈又说道:“你今天也多去前面转转,遇到麻烦了能解决就试着解决,不成了再找我。” 陈景恪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道:“师父是说今天会有人捣乱?” 孙思邈道:“不可不防。不过你也无需担心,这么大的事情陛下那边肯定会有所行动,那些人不敢用下作的手段。” 李世民会有动作吗? 会的。 没多久就有一队一百五十人的禁军出现在紫霄观周围,在各个路口和主要街道进行巡逻,就连紫霄观门口都有两什的军士过来站岗。 看到这一幕权贵家眷只是微微有些惊讶,然后深觉自己来对了。 真正惊讶的是级别不高的官员和普通百姓,竟然连禁军都派出来了,皇帝对紫霄观也太重视了吧? 还有些人则露出忌惮之色,然后无奈离开。 身着便装的李承乾和杜荷二人站在一角落,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李承乾道:“看来禁军的出现,吓退了不少别有用心的啊。” 杜荷先是点头,又摇头说道:“禁军吓退的是真正想闹事儿的人,还有很多蛀虫藏匿其中啊。” 李承乾道:“哦,你有何发现?” 杜荷道:“没有,但每逢这种热闹的时候城中的蛇鼠虫蚁都会出现觅食,想来今日也不会例外。” 李承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皱眉道:“难道这些人就不怕禁军?” 杜荷道:“那也要禁军能抓的到他们才行,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这些人只怕捕快。” 李承乾有些不相信他的话,那些地痞怎么可能不害怕禁军,反而惧怕捕快。 正说话间,一群捕快也出现在广场上面,带头的正是万年县总捕头白力夫。 杜荷道:“看,能治他们的人来了。” 李承乾伸头望去,他倒要看看这群捕快能做什么。 白力夫的出现让许多躲在百姓人群里的人脸色一变,要么缩着头把自己藏在人群里,要么就悄悄的溜走。 但白力夫似乎对他们很熟悉,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扫过人群,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他大踏步走过去,周围百姓纷纷让开如避蛇蝎。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意识到不妙,就想溜走。 白力夫大喝道:“陈二狗,你今天要是敢跑,我就在万年县的大牢专门给你划一间牢房。” 闻言二狗子身体一僵停了下来,心中叫苦不迭,脸上却陪笑道:“呦,这不是白捕头吗,您老人家怎么亲自上街了。” 白力夫斜睨着他:“你说我为什么上街?我也想坐在衙门里喝着茶享福,可是你们这些渣滓搅的我不得不出来。” 二狗子心中一咯噔,知道他是真的怒了,连忙道:“白捕头您这是哪里的话,我二狗子向来最老实了,绝不敢在您的地儿犯事儿。” 白力夫讥笑道:“是吗?要不要跟我去衙门走一趟,把你最近做过的事儿都仔细核对一下,免得冤枉了你。” 二狗子腿都软了,道:“不劳烦白捕头,不劳烦白捕头……”然后压低声音道: “最近我得了一件古物,只是我哪懂这玩意儿。都说您对古物最是了解,要不您给我掌掌眼?” “行,明天我不当值,你去我家找我吧。”白力夫这才放过他,然后又道: “你小子私下没少打听我的事情啊,连我这点秘密都被你知道了。说,是不是想阴我。” 二狗子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叫屈道:“哎呦,我的白捕头,您就是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呐。” 然后顺势把话题转到了自己关心的地方:“这孙思邈不过是个郎中,怎么这么大的面子,又是禁军的大爷,又是白捕头您亲自出马镇场子?就算他治好了皇后娘娘也不至于呀。” 白力夫嘲笑道:“不过是个郎中?呸,你懂个屁。孙真人可是活神仙,在道家地位尊崇。” “现在他医好了娘娘又能直接通天,他的弟子陈小真人又是娘娘甥子,能自由出入皇宫大内……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你瞪大狗眼往门口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人。这么多王公贵族的家眷都要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等着开门,我白力夫又算什么?” 陈二狗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生活在长安城,但碍于地位太低加上古代消息流通不畅。 他也只是大致知道京中有哪些大人物,真要让他去辨认,也不认得几个。 关于孙思邈,之前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还是紫霄观开建他才打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此时经过白力夫一番介绍,才清楚的认识到对方的身份。想到自己之前要做的事情,顿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不过是个地痞二流子,平时小偷小摸收点保护费,敢向这样的大人物伸手就是找死。 白力夫嗤笑道:“怕了?现在知道钱没白花了吧?” 二狗子擦了擦汗,朝白力夫郑重的鞠躬,道:“谢白捕头救命之恩,以后有用得到我陈二狗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对他的态度白力夫很是满意,道:“算你小子懂事儿,滚吧,以后别来这里了。” “谁来这里闹事儿就直接弄死,这是上面的原话,把这句话也转告给你的那些同行。” 陈二狗又被这杀气腾腾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逃也似的离开了。 不独他,很快人群里藏着的地痞流氓小偷小摸,要么被捕快们揪出来带走,要么就被吓退了。 这一幕恰好被联袂走过来的程怀亮、秦彦道和尉迟循毓等人看到。 三人既是感叹皇帝对紫霄观的重视,又有些失望。 尉迟循毓惋惜的道:“我还想拧几颗脑袋下来呢,可惜了。” 另外一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李承乾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了。但他没有发怒,而是对杜荷道: “清泉,回去之后劳烦你把这其中的门道仔细说给我听。” 杜荷心下顿时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恭敬的道:“喏,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lingdiankanshu.com 又过了一会儿,紫霄观的大门就在吱呀声中打开。 紫霄观开观之时终于到了。 0055 和尚来袭 吃过饭陈景恪就来到前院,再次检查了一遍准备工作确认没有问题,才说道:“打开大门,迎客吧。” 养天禄上前一步大声吆喝道:“开~门~” 所有的道士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唯恐等会儿出现失误。 知客从祁深吸口气,对手下的道童说道:“还记得之前教你们的东西吧?你们四个站在左边,你们四个站右边。记住,一定要不卑不亢。” 一群道童脸色紧绷,回道:“喏。” 从祁这才对巡照巩逊道:“我们准备好了,开门吧。” 巩逊颔首,对自己的手下说道:“开门。” 四名道童取下门栓,两两拖着沉重的大门吃力的拽着。随着“吱吱呀呀”声响起,大门缓缓被打开。 从祁则带着八名道童来到大门口站好,作出迎客的架势。 不光里面的道士紧张,外边的人也好不到哪去,见大门打开本来嘈杂的广场马上就安静下来。 倒没有人敢抢先往里闯,最前边的都是王公贵族的家眷,谁都不敢冲撞她们。而这些家眷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更不会不要面子的往里闯。 事实上谁先进谁后进大家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高士廉、长孙无忌、房玄龄、李道宗等人的家眷毫无疑问是第一批进入的,后面才能轮到其他人。 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方,看着面前一大群贵妇,从祁忍不住心跳加速。深吸口气,按照之前的演练,一挥手中拂尘喝道: “恭迎诸位福主。” 站在两侧的八名道童齐声唱道:“恭迎诸位福主。” 这一下反而把那一群贵妇给搞蒙了,这是让进还是不让进呢? 不过从祁的下一句话就给出了回答:“恭请福主入观。” 八名道童:“恭请福主入观。” 众人这下再无疑惑,一众贵妇迈步进入大门,在知客道童的指引下前往各殿上香。 远处,李承乾饶有兴趣的道:“这种迎客方式倒是少见,挺有趣的。” 杜荷颔首道:“确实别出心裁,外界盛传孙真人欲别开一派,看来应当为真。” 李承乾是知道西游记的,不过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并没有告诉杜荷,而是左右看了看道:“走吧,咱们也进去看看。” 两人就顺着人流安步当车的进入观内。 观内,陈景恪正和养天禄躲在一边观察香客。 主要是养天禄一一给他指认来人的身份,以后他就要在京城混了,认识达官贵人是基本要求。 陈景恪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些人的长相上,他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儿。虽然没有脸盲症,但也很难短时间记住这些人的长相,除非那种特点突出的。 他更关心的是这些人都是否有闹事儿的迹象,然后就是捐的钱多少。他对刮百姓的钱没兴趣,那就只能想办法让富人多出钱了。 然后他就发现这些人貌似都有些小气,往功德箱里扔的都是那种特别小的小钱袋,看那样子也就几百文不等: “咱们大唐的达官显贵都这么节俭吗?我紫霄观开观大喜的日子,就送这么点钱?” 养天禄明显知道里面的门道,笑道:“真人怎么忘了,咱们道观可是有几十座庙的。每个庙前面的功德箱都捐一份,可不是小数目。” 陈景恪顿时明白过来,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吗,这几百文的完全显现不出咱们大唐权贵阶级的豪奢吗。” 养天禄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就在这时陈景恪看到几个人正围着一名道童打听什么,道童一副为难的样子。 他还以为对方想闹事儿,就准备过去大展身手,最好来一出装叉打脸的爽文情节。 只是走近了才发现竟是熟人,然后就想起前日的约定,连忙走过去道:“原来是程兄、秦兄、尉迟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ahzww.org 这三人正是程怀亮他们,给昊天上完香就想找陈景恪,只是不论他们如何打听就是没人告诉他人在哪。 当然没人肯说,之前陈景恪已经强调过,除了皇帝和皇后过来,其他人一概不接待。 想拜神就去庙里,想游玩就随便转,想见他们师徒两个就请回。 他们几个没有任何信物,找人打听陈景恪的下落,还张口就说有约,自然会被误会。 陈景恪心下惭愧,他是真把这事儿给忘了了。不过出于面子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只是歉意的道: “三位兄长真是抱歉,今天实在太忙照顾不周,还望海涵。” 三人自然也很客气的表示:“是我们来的冒昧,不怪真人。” 陈景恪就想邀请他们去后院歇息,尉迟循毓心直口快的道:“去后院干啥。今天开观肯定很忙,我们就不是来做客的,是过来帮忙的。” “有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就尽管交给我们去做,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有一把子蛮力。” 这话一出程怀亮和秦彦道直接把头转向一边,秦彦道甚至还往旁边挪了两步。 陈景恪心下直摇头,这家伙把尉迟家的莽继承了个十成十啊,演义小说里的程咬金应该交给他来演。 但他反而很喜欢这样的性格,笑道:“尉迟兄的心意我心领了,刚才未能亲迎已是失礼,又岂敢劳烦你们帮忙。” 尉迟循毓道:“真人说这话就是没把我们当朋友,今天我还就留在这前院给你当看门的,让你看看我的真心。” “这……”陈景恪也有些头大,不知道该怎么办。 远处,刚给昊天上帝上过香,正在院子里闲逛的李承乾和杜荷二人目睹了这一切。 杜荷不屑的道:“真虎父犬子也,吴国公后继无人啊。” 李承乾也深以为然,但他自然不能这么说,就道:“哎,吴国公乃国之功臣清泉不可不敬,尉迟循毓虽莽撞,然也是真性情之人……” 说到这里他都有点夸不下去了,话锋一转道:“听说翼国公和吴国公结亲了?” 杜荷道:“有此事,吴国公的嫡孙女许给了秦彦道,听闻年底完婚。” 权贵结亲是很正常的事情,李承乾也不以为忤,笑道:“到时记得提醒我,我也要送一份厚礼过去。” 另一边,虽说大家都在鄙视尉迟循毓莽撞无智,但陈景恪对他还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允许了他们帮忙。 但有一说一,多了三个人分担压力,确实让他轻松不少。 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就见一名道童急匆匆的从大门口跑过来:“真人不好了,不好了,打过来了。” 陈景恪心中一惊,连忙问道:“谁打过来了?” 道童气喘吁吁的道:“和尚,好多和尚打过来了。” 0056 高僧法琳 和尚打过来了?陈景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慢点慢点,你说清楚什么和尚打过来了?哪来的和尚?” 那道童有些慌张的道:“是龙田寺住持法琳,他带人堵住了大门,声称要见观主。” 陈景恪抬头朝门口看去,发现已经没有什么信徒进来烧香了,甚至很多已经在观内的香客正在向外走,显然是准备去看热闹。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他既紧张又有些兴奋。 深吸口气对那个道童道:“你去请师父过来,师兄你随我前去门口先应付一二。” 养天禄迟疑的道:“要不还是等观主一起去吧。” 陈景恪知道这是怕自己镇不住场子丢面子,但他却不这么想。 既然树立了远大的目标,就必然会走向台前。趁现在年龄还小,多经历一些事情反而是好事。 有时候年龄小也是优势,拥有许多犯错的空间。就算出现了失误也有家长出来兜底儿,别人也只会说这孩子勇敢有想法。 等将来年龄大了,可就没这种犯错的机会了。 “不用,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再说,至少不能让事情继续恶化下去。” 这时秦彦道三人也一溜小跑的过来,显然也听说了消息。 尉迟循毓一脸愤怒的道:“这群秃驴就是不安好心,等我去把他们脑袋拧下来。” 七八岁大的程处弼也跃跃欲试的道:“对,打死他们。” 程怀亮和秦彦道两人有些无奈,这种事情是真没办法用强,他们也希望等孙思邈出面解决。 只是陈景恪意已决,他们也只能跟着出来。 路上养天禄给他介绍了这个法琳的来历,还真不是一般人物。 前隋时期就已经成名的高僧大德,唐朝建立后也是李渊的座上客。李世民登基后为了补偿李渊,特地修建了龙田寺,法琳就是主持。 在龙田寺期间他主持编撰翻译了多部佛家典籍,是大唐影响力最大的高僧之一。 陈景恪听的心头一沉,他可不敢小瞧佛教的高人,很多都是学识渊博的大学者,自己要小心才行啊。 正在观内闲逛的李承乾和杜荷也听说了这个消息。 杜荷有些兴奋的道:“我就说那些人的手段不可能这么简单,杀手锏来了。殿下,咱们也去看看?” 李承乾表情有些凝重,道:“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杜荷理所应当的道:“道教楼观派田仕文和佛教龙田寺法琳,最热衷于佛道之辩。紫霄观来势汹汹,他不出面反倒显得不正常。” 李承乾颔首道:“只是来的是他,我出面调停恐怕作用就不大了。” 因为法琳很可能会真的不给他这个太子面子,除非他强行叫停。可一旦他这么做了,丢人的就不只是紫霄观,还包括皇家。 就算事后清算惩治了法琳,脸也已经丢了,捡不回来。 杜荷却说道:“我以为殿下无需担心,孙真人也是天下名士,才识甚至还在法琳之上,几无输的可能。” “且孙真人想另开一派就必须接受别人的挑战,通过辩法折服众人,如此紫霄观才能在世间立足。” 李承乾道:“话虽如此,然事关重大……算了,咱们先去前面看看吧。” 杜荷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一个道观值得这样吗? 在外人看来朝廷支持紫霄观有两个原因,一是孙思邈治好了皇后的病,二是尊崇道教的政治要求。 然而只有少数人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皇家支持孙思邈师徒真正的原因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个,保命。 等会儿如果孙思邈真的兜不住底儿,李承乾必须要站出来调停收场,哪怕是小小的丢一点面子。 这也是今天他来这里的任务。 但这个原由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所以他也没有办法给杜荷解释很多。 等他们来到门外找个地方站好,就见陈景恪带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让李承乾脸色一变,他怎么出来了? 保护孙思邈只是遮人耳目,真正要保护的就是这位。要是他出了问题,那皇家真的要哭了。 可这会儿他又不能直接站出来,只能默默祈祷,可千万别出事儿啊。 陈景恪来到门外,就见到十余名僧人堵住了门口,正和从祁对峙。一旁的禁军和捕快也是叫苦不迭,只敢在远处观望不敢靠近。 而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不会儿就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都兴奋的指指点点,毕竟这种事情也不常见。 站在最中央的是一位五十余岁的僧人,头上戴着僧帽,身上披着袈裟,一看就是领头的。 “他就是法琳。”养天禄的话证实了这个猜测。 陈景恪颔首道:“好,等会儿你们给我压阵,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擅自行事。” 养天禄再次劝道:“要不我们再等等观主?” 程怀亮和秦彦道也劝道:“是啊,看样子这些和尚就是来辩法的,没有闹事儿的打算,要不咱们还是等孙真人过来吧。” 爱好中文网 就连尉迟循毓和程处弼都不说话了,他们又不是真傻。打架可以无脑上,这明显不是打架的时候,耍嘴皮子他们是真没信心。 陈景恪自然不会退缩,但他也没有贸然挑衅,深吸口气来到门口。 外面的人见到有人出来就更兴奋了,连忙朝他看去。 当看到只是个道童的时候,不禁都露出失望之色,正主咋还没来啊。 法琳也同样露出疑惑之色,直到一名僧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才恍然大悟,然后上下打量起陈景恪。 虽然不是正主,但这位陈小真人的名气也不低,尤其是被娘娘认作甥子更是多了一层外戚的身份,由不得他们不高看一眼。 他也不禁有些好奇,这个小道童出来做什么?还能准备替师辩法不成?他虽然经常参与佛道之辩,但也没有欺负小孩的想法。 陈景恪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万众瞩目之下,他深吸口气来到前方,朗声道:“今日乃我紫霄观开观之日,不知道大师所为何来?” 0057 哲学终极三问 法琳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小道童竟然真的上前来搭话了。 这位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亦或是单纯的礼貌性过来打个招呼,给孙思邈准备的时间? 他认为是后者。 因为没有人敢小瞧孙思邈,顺带的也难免会高看陈景恪一眼。 “阿弥陀佛,久闻孙真人乃得道高人,老衲慕名已久特来拜会烦请通报一声。” 陈景恪为难的道:“今日乃紫霄观首开观门之日事务繁忙,家师不便见客,不若大师改日再来?我紫霄观上下必扫榻相迎。” 法琳歉意的道:“今日冒昧前来确实有失礼节。” “然小道友也知我们离开寺庙殊为不易,此次亦是提前许久向朝廷申请才获得许可,下次再想出寺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我对孙真人闻名已久,心中有许多疑惑想向其请教,烦请通报一声,贫僧感激不尽。” 唐朝前期对宗教人员管理非常严格,未经允许僧道皆不得随意离开庙观,违者要受到重责。 实际上这个命令只对一般的僧道起作用,对有名气的人来说所谓申请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像孙思邈,他想去哪就去哪,连个申请都不用打。官府不但不敢怪罪,还会主动给他补一份证明,以此来维护法令的尊严。 但此时法琳拿这条法令做借口,陈景恪还真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说这个法令对你就是摆设吧,那样置律法和李世民的脸面于何地? 不过陈景恪的目的自始至终就不是为了阻止这次会面,他比任何人都相信自己师父在道家思想上的造诣,不可能输给任何人。 他站出来就是为了长见识,提高自己的阅历。 不过他很清楚自己这点水平根本就不够看,真和人家辩论起来估计三两下就能败下阵来。 所以必须要掌握主动权,尽可能的把话题引导到自己擅长的地方。 而且还不能表现出敌意,最好以请教的方式来提问。如此一来等辩不过的时候,还能全身而退。 这就是年纪小的优势,可以倚小卖小,别人也不能说啥。 想到这里,他就朝法琳郑重的行了一礼,摆出低姿态道:“晚辈对大师也是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我也曾经拜读过部分佛经,产生了些许疑惑,大师乃得道高僧不知可否指点迷津?” 原本在观内上香的权贵家眷也得到了消息,有些亲自跑过来观看,有些比较顾及身份的则派家丁过来打探情报,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 听闻此言,周围的人顿时就兴奋起来,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 李承乾则一脸担忧,这位小真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得到消息的孙思邈也在道童的引领下来到门口附近,听到陈景恪这一番话反而停了下来,他也想称量一下这个弟子的能力。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外面,法琳颇为意外的看了陈景恪一眼,没想到他真的敢挑衅自己。 他到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道:“哦?小道友且请道来,老衲痴长几岁或可尝试作答。” 陈景恪再次拱手,道:“谢大师。” “《增一阿含》有言:心性本净,为客尘染。凡夫未闻故,不如实知,亦无修心。心性本净,离客尘垢。圣人闻知,如实知见,亦有修心。” “我读此段深有感触,以为乃人间至理,于是就想明心见性寻找自己的本心本性。” 法琳赞道:“小道友能悟到明心见性之意,离佛法已然不远矣。” 许多人不解,这俩人是咋了?不是要打架吗?怎么开始玩起教学来了?难道这个小道士认输了? 懂的人则知道,现在不过是铺垫,而且这个小道长的问题很可能和心性有关。 YY小说 这个问题说经典也确实经典,因为不论是儒家道家还是佛家都在研究。说俗套也是真俗套,因为研究的人太多了,不知道这个小道长能不能提出新花样来。 孙思邈则有些哭笑不得,他很清楚这个徒弟对佛教没啥了解。所知不多的佛经,也是为了写西游记才翻着看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现学现卖了。 场中的二人不受其他人影响,继续着自己的对话。 陈景恪恭敬的道:“谢大师夸赞,只是在照见本心的过程中我遇到了知见障,产生了三个疑问,始终无法解答。” 法琳知道正题来了,稍稍认真道:“不知是哪三问?” 众人都激动起来,来了来了,终于开始真刀真枪的上了。 陈景恪道:“第一,我是谁。第二,我从何处来。第三,我将去往何处。” 说完陈景恪再次朝他郑重的行了一礼,道:“请大师解惑。” 听到这三个问题,周围的人先懵逼了。啥情况?不是要辩法斗法吗?你问这三个简单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你姓甚名谁想干啥,自己不知道吗?问一个和尚干啥?难道想让他给你算命不成? 很多人都开始议论纷纷,大多都是说这个小道士不行之类的。要不是周围有禁军和捕快看守,估计已经有人忍不住扔烂菜叶子了。 太让人失望了,看了半天热闹,结果没闹起来。 只是他们并没有见到,听到这三个问题之后孙思邈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徒弟竟然能问出这样直指本心的问题。 法琳的表情也瞬间就变得认真起来,然后越来越凝重。 他再次重新打量陈景恪,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多少人一辈子都触摸不到的境界,他不相信一个十岁的少年竟能悟到。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孙思邈提前准备好的陷阱。 不过他没有当场把这个疑问说出来,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便质疑就是惹人笑。 所以他先进行了一番试探:“不知小道友对此三问有何感悟?不妨告知于我,我才好替你作答。” 陈景恪自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谁听到一个十岁少年问出这样的问题,都会打个问号。 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后手,当即就回道:“这三个问题我只勉强对第一问‘我是谁’有了些许感悟,请大师指正。” 0058 本我自我超我 他真的要回答这个问题? 所有明白这三问真正意义的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包括法琳、孙思邈、李承乾、杜荷等人。 还有很多隐藏在暗处看热闹的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个站在台阶上的小道童。 哲学终极三问根本就没有固定答案,每个人对世界的认识都不相同,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所以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只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就好。 但也很不好回答,因为有无数人回答过这个问题,很难再答出新意。而且答题者理解的深度不够,强行回答也只是徒惹人笑。 刚才他们也思考过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一开始还觉得自己能答出个一二三,但越深思就越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 思来想去不得不放弃了作答的打算,还是别丢那个人了。 但此时提出三问的道童本人要回答这个问题,尽管只是其中的一问,他们也非常的好奇。 不知道他这个问题的提出者能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陈景恪以为自己会很紧张。可事实上并非如此,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居然隐隐产生了一种亢奋感。 他在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不过他并没有沉迷其中,目光扫视一圈众人重新回到法琳身上,眼神里却比刚才多了一股锐利。 法琳察觉到了这股锐气,他顿时就意识到这个少年刚才完成了某种蜕变。这个现实让他苦笑不已,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别人的磨刀石。 不过随即他又振奋起来,又多了一个同道者真乃人生之大幸事也,此时他更加期待这个小道童会带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陈景恪朗声道:“我认为这三个问题没有答案,也永远都不会有固定的答案。” “嗡!”人群又嘈杂起来,什么意思?没有答案你提它干啥?而且你刚才不还在说你有答案了吗?怎么自己打起自己的脸来了。 真正懂的人却都深以为然,因为这也是他们的想法。 陈景恪提高声音继续道:“&*……%&……” 只是在没有喇叭的情况下,他的声音完全被众人发出的嘈杂声给遮盖住了,根本就传不出去,这让他很无奈。 但那些迫切想听到他回答的人比他更着急,法琳面无表情的道:“方明,请诸位施主噤声。” “喏。”一名年轻僧人应命而出,来到人前大声呼喝:“阿弥陀佛。” 这一声犹如狮吼,竟然压过了众人的低语,人群马上就安静下来。 方明双手合十再次呼喝道:“演法已开,还请诸位施主保持静默,小僧在此谢过。” 然后给众人行礼赔罪退回人群。 看的陈景恪很是眼馋,在没有喇叭的年代这种大嗓门也是特殊人才啊,以后我也要找一个。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大家都安静下来了,还是继续装……咳,继续给大家讲经吧。 “然,没有答案并不代表它没有意义。它真正的作用是给大家一个方向,引导大家思考。” 众人再次颔首表示认同。 说到这里陈景恪歉意的道:“这里我要向大师道歉,用这样无解的问题提问实在不该,还请大师海涵。” “阿弥陀佛。”法琳郑重的的道:“道友切莫如此,今日能听到此三问老衲已获益良多,若能再得孙真人指点老衲更是感激不尽。”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对陈景恪的称呼,把小道友中的小字给去掉了。 陈景恪可不是随便道歉的,而是在释放一个和解的信号。 有人或许要奇怪了,别人都打到门口了你不打回去,还优势局主动和解是什么意思? 话不是这么说的,佛道之争非一日之功,也非争一时之长短。他靠着终极三问暂时占据了上风,但法琳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对于这种天天都在思考佛道之辩的人来说,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进行反击,继续争论下去就是个没完没了。 今天是紫霄观开观之日,继续这样闹下去不论他们输还是赢,别人搅局都算是成功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见好就收,用终极三问告诉法琳我们是有真材实料的,你确定要继续死磕?然后再抛出橄榄枝进行和解把事情平息下去。 雅文吧 如果双方能交化敌为友,那才是真正的完美破局。 而法琳的回答也表明他接受了橄榄枝,而且想和紫霄观建立真正意义上的沟通。 得到想要的答案,陈景恪心情就更好了:“谢大师宽宏大量,现在我来说一下我对‘我’的思考吧。” “‘我’是人的本心本性,可以分为本我、自我和超我。” “本我是原始的自己,包含生存所需的基本欲望、冲动和生命力,比如饥饿、寒冷、**、求生等。” “本我是一切心灵力量的源泉,按随心所欲原则行事,它不理会伦理道德和律法,唯一的要求是获得快乐,避免痛苦。” “且它是本能是无意识的,甚至我们自己都很难意识到自己在被本我操纵。” “自我是生活过程中从本我分化而来,没有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必然会受到世界的约束。当本我的要求与现实相抵触而不能得到满足时,便产生了自我。” “自我的职责是在本我与现实之间进行调节,对本我的要求进行修改,使之在一定条件下有可能得到满足。所以自我受“唯实原则”的支配。” “超我是道德化的自我,是人性中光辉的部分,是真善美。” “超我遵循道德原则,它有三个作用:一是抑制本我的冲动,二是对自我进行监管,三是追求完善的境界……” 听完他的回答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大多数人一脸茫然,什么本我自我超我,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 一部分人,比如李承乾、杜荷之流则似懂非懂,感觉获益良多,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收获了什么。 只有极个别的人陷入了深思,比如孙思邈、法琳,比如养天禄、方明等,他们才是感触最深的人。 但要说最震惊的还是孙思邈,别人都以为这是他传授给陈景恪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个弟子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啊。 陈景恪知道大多数人可能一时间无法分的清‘三我’,于是就做了一个比喻:“一个人快要饿死了,这时候有一个人施舍了他一碗饭。” “本我会告诉他赶紧吃下去活命要紧,超我会告诉他不食嗟来之食,最终选择要不要吃的是自我。” 0059 学贯三教 鲜活的比喻让更多的人理解了什么是‘三我’,众人在欣喜震撼之余也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这个小道士拥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学识。 “阿弥陀佛。”法琳念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郑重的朝陈景恪行了一礼,道:“谢道友指点迷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经,贫僧受教了。” 陈景恪可不敢真的受这一礼,正想客气回答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哈哈……不过一无知稚童不知天高地厚卖弄学问而已,当不得大师如此夸赞。”话音未落,孙思邈就从门内走出。 “师父,您来了。”陈景恪行礼道。 “见过孙真人。”法琳也主动行礼道。 “见过大师。”孙思邈先是回礼,然后对陈景恪道:“大师乃得道高僧,方才不过让有意相让成全你一番名声,还不谢过大师。” 陈景恪自然知道这一点,要是没有法琳有意成全哪有他表演的机会,躬身道:“谢大师成全,小子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大师海涵。” xiaoshuting.org 法琳摇摇头道:“皆道友学识深厚之故,贫僧不敢居功。” 又对孙思邈道:“贫僧对孙真人仰慕已久,不知是否有幸能聆听教诲?” 此时他的态度和来时的咄咄逼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没办法,三问三我对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徒弟都这样了,师父又该厉害成什么样子? 他不是那种自找不痛快的人。 孙思邈自然不会拒绝,道:“大师客气了。贫道对大师也是闻名已久,能与大师交流亦是吾之愿也。” 于是在孙思邈的盛情邀请下,法琳跟随前往后院僻静处交流论道,他带来的僧人则由养天禄接待。 一件本来应该闹的很大的事情,就这样被化解了。 李承乾亲善紫霄观的人都松了口气,别有用心的人则很是不甘。唯独围观的吃瓜群众,很是失望。 本来以为会是一场龙争虎斗,结果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但当事人可不会管他们怎么想,这个结果对双方而言就是皆大欢喜。 孙思邈和法琳二人在后院凉亭畅谈佛道之学,陈景恪破例获得了旁听的资格。 至于外面,则交给了养天禄、从祁等管事负责,程怀亮三人也继续留下帮忙。 有禁军和捕快们看着,再经历了法琳之事,相信没有人再敢来捣乱了。 孙思邈和法琳只是简单客气了几句就开始了交流,问题由浅入深进行一步步试探,最终彻底放开了畅谈。 当某种问题两人思想相近,就显得惺惺相惜。有些问题无法达成共识,或者想法差异太大,又会争的面红耳赤。 但眼见谁都说服不了谁,又会及时更换话题,不在这种死结上面做过多纠缠。 毕竟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交流,而不是来争胜负的。 陈景恪在一旁听的也是获益良多,对佛道的思想有了更深的了解。同时他也更肯定了一件事情,门口的时候法琳确实是在让着他。 因为他发现这位法琳大师竟然学贯三教,同一个问题他能分别用儒家、道家思想来回答,然后再回归佛教。 在门口的时候他要真想给陈景恪难看,简直不要太简单。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任由陈景恪把‘三问三我’给解释清楚。 可以说他一手成全了陈景恪的名声。 这让陈景恪很是感激,心中刚刚飘起来的那一点小得意也消失无影。 通过旁听,他还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位法琳大师正在进行佛教中国化。 简单点说就是,用华夏的文化来解读佛教典籍,和儒道两家的思想进行互补。 用他的话说就是,我们应该兼容并蓄吸收佛教思想的优秀之处,而不是一味的拒绝。 这种事情的难度只是想一想都知道有多高,这个老和尚竟然一直在做,且有了重大成果。 陈景恪心中一动,有些想把魔改版西游记拿出来问问他对‘老子化胡’有什么看法,不过想了想并没有真的这么做。 法琳在怎么说也是和尚,想让他同意‘老子化胡’属实有点为难人了。 然后陈景恪就感到疑惑,为啥这种能人在历史上名声不显呢? 他不知道的是,不是法琳名声不显,而是他对佛教了解太少。 原本历史上法琳就是隋唐时期的高僧,先入佛教,再入道教,后又回归佛教,还精研儒家思想,可谓是学贯三教的大德高僧。 他一生都致力于佛教中国化,翻译并用中国思想解读了许多佛经,是大乘佛教无法越过的核心人物之一。 嗯,大乘佛教就是佛教中国化之后的产物,甚至可以说大乘佛教就是中国自己的东西。 他还积极参与佛道之辩,为佛教争取生存空间。 最著名的一次是,李世民为了抬高道教,准备把道士的地位置于所有宗教人士之上。 法琳找到李世民,一番辩论之后成功说服他打消了这个计划。 陈景恪试图和他辩法,真有点关公面前舞大刀的意思。 言归正传。 孙思邈和法琳两人越聊越开心,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期间难免谈起三问三我,当得知这真是陈景恪自己的感悟时,法琳的惊讶可想而知。 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就询问了陈景恪几个问题。 这些问题并不复杂也不刁钻,但每一个都需要一定的阅历和知识深度才能回答的上来。 陈景恪心中暗道侥幸,还好前世他大学选修过哲学,虽然只是为了混学分,但还是知道一些皮毛的。 穿越后又跟着孙思邈研究道德经,为了写西游记还翻看过几本佛经,重新拾起了一部分。 法琳的这些问题,他大多都可以用前世的哲学知识,掺杂一部分道家思想进行回答,剩下一些不好回答的就直言答不上来。 即便如此也让法琳震惊的难以自己,他终于确信这些知识不是孙思邈强行灌输的,而是陈景恪自己想到的。 刚才他和孙思邈交流过,知道对方的大体思想。和陈景恪的回答不能说完全不相同,也只能说几乎不搭噶。 这个现实简直让他不敢相信,这个少年真的有这么渊博的知识,关键是他的思想完全是一条全新的道路啊。 十岁的天才他见得多了,可十岁能走出属于自己道路的他真第一次见到。 以至于他精神都有些恍惚,接下来的交流中甚至几次跑神。 孙思邈也同样被自己的弟子给镇住了,不过他很快就想到陈景恪的神秘来历,猜到这可能是在家乡那边学到的。 但纵使如此,十岁就能学的这么深入,也是天才啊。 就在他们畅聊的时候,刚才门口发生的一切已然传到了各方势力的耳朵里。 0060 事后 齐国公府,听完仆人传递回来的消息,长孙无忌道:“没想到最后出现的竟是法琳。” 长孙冲皱眉道:“传闻法琳大师乃精通儒释道三家之学的高僧,没想到竟然被一稚童所比。” 长孙无忌摇摇头道:“你真以为法琳会输给一个十岁的少年?他只是不想留下以大欺小之名,且也是以此向孙真人示好。” 长孙冲更加疑惑了,道:“那他为何还要去堵门?” 长孙无忌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长孙冲似懂非懂,但见自家大人没有细说的意思,也就没有再追问。 …… 宿国公府,程咬金听完事情的详细经过,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法琳是个聪明人啊,被人当枪使索性将计就计乘机和紫霄观建立联系。”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就是不知道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会是什么心情,想必会很好玩吧。” …… 翼国公府,秦贾氏欢喜的道:“大郎,彦道应当是和那位小真人建立了友谊,你的病有救了。” 秦琼脸上也浮出笑意,但随即又羞愧的道:“如此利用小真人实在非君子所为也,若非彦道尚幼不足以支撑门户,我宁死也不行此举。” 秦贾氏安慰道:“事急从权咱们如此做也是万不得已,相信小真人会理解的。且日后让彦道好生与小真人相交,成为真正的朋友不就可以了吗。” 秦琼无奈的道:“也只能如此了,告诉彦道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小真人。若让我知道他做了对不起小真人的事情,我秦琼就没有他这样的儿子。” …… 吴国公府尉迟恭皱眉思索良久,说道:“看来让循毓结交紫霄观这步棋是走对了。” 尉迟宝琳也赞同的道:“敢和法琳辩法,这位陈真人也非常人,循毓与其相交确实不是坏事。” 尉迟恭道:“秦彦道也在,看来叔宝兄和我们打的是一样的主意。” 尉迟宝琳想了想道:“我以为翼国公让彦道结交小真人,意在想讨好孙真人。圣人从孙真人那里帮他要了一张药方,听说用后他的情况已有所好转。” “竟有此事?”尉迟恭先是惊讶,然后高兴的道:“孙真人果神医也,若叔宝兄的身体能有所好转,在朝堂上我就不用孤身勉力支撑了。” 是人都有圈子,更何况是朝堂之上,可谓是派系林立。 尉迟恭因为出身和性格原因算是半个孤臣,没有什么盟友帮衬。 当初李世民打洛阳的时候,战友怀疑他想造反直接就把他给捆起来要杀掉。还好李世民信任他,才得以活命。 由此可见他的人际关系是多差,但也因此他反而深得李世民信任。 玄武门之变前夕,李世民想造反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并且让他带着自己的佩剑去叫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人过来。 为什么要带着佩剑去‘请’?原因就不用多说了吧。 等李世民登基,他因为没有盟友帮衬没少被人造谣中伤,后来和秦琼建立盟友关系日子才算好过。 为此两家还决定联姻,尉迟恭把自己唯一的嫡孙女许给了秦琼的嫡子秦彦道,联盟更加的稳固。 可好景不长,没多久秦琼的身体就出了问题,基本处于半退隐状态。但只要他活着很多人就要给他面子,遇到大事尉迟恭也能找个人商量。 所以尉迟恭很关心他的身体,现在得知有好转的迹象,自然非常开心。 当即就说道:“告诉循毓,一定要好好配合彦道,争取早日和陈真人成为好友。” …… 魏国公府房玄龄看到仆人传回的‘三问三我’陷入了沉思,他本身就是有名的神童才子,博览经史,精通儒家经典,对于道家也有所涉猎。 他能看的出‘三问’的精髓,但更让他惊讶的还是‘三我’,已成一家之言。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道:“道教又多一派,大兴之势已成啊,只不知我儒家又该何去何从。” …… 李淳风和成玄英两人再次聚在一起,一边谈玄论道,一边等待着紫霄观那边的消息。 很快一名弟子急匆匆的返回,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听到禁军和万年县衙役都出动了,他们不禁颔首,陛下是真重视孙真人啊,直接派出禁军保驾护航。 当听说法琳亲往,李淳风笑道:“佛教终归是坐不住了,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竟然能请动法琳出手。” 成玄英笑道:“恐怕他们要失望了,除非涉及到佛教生死存亡,否则法琳大师和他们可不是一条心。” 李淳风笑着点头,一帮子读死经的,和一个立志用华夏思想来解读经书的,能一条心才见鬼了。 “但法琳大师既然去了必然不会放水,不知道孙真人会如何应对。” 等到那名弟子把‘三问三我’转述给他们听之后,两人皆震惊的嘴巴许久都合不拢。 成玄英先开口道:“以前只是耳闻孙真人乃得道高人,于道家经典造诣极深。但因无只言片字流出,心中始终有所怀疑。” “今日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孙真人对道的理解已然走在了我们前面。哎,只恨当时未在场,否则一定当面向其请教。” 李淳风也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三问三我一出,孙真人必将名扬天下为一代宗师也。” 不出意外,两人把‘三问三我’思想归到了孙思邈身上。不只是他们,大多数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没办法,十岁少年发一家之言实在太惊悚了,已经超出了天才的范畴,没有人愿意相信。 …… 皇宫,当李世民看到三问三我的时候自然也是非常的惊讶,问道:“观音婢,你说这到底是孙真人所创,还是景恪所创?” 长孙无垢也同样惊讶,不过她却有另外的看法:“我以为两者都不是,二郎别忘了那些奇怪的医术,这些东西很可能是景恪的家学。” 李世民一拍脑门,道:“你看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看来他的家乡不只是医术精湛,于学问一道上也有很深的研究啊。”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道:“你说他是不是真的有可能完成三教合流?” 0061 学习计划 法琳一直在紫霄观待到天色近昏才离开,孙思邈师徒一路把他送到大门外。 重新返回院内,孙思邈道:“如何?” 陈景恪敬佩的道:“法琳大师果是得道高人,我难以望其项背也。” 孙思邈欣慰的道:“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今日这一遭就算没有白费。” 然后又问道:“今天那一番见识,是你家乡的学问?” 陈景恪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倒也没有隐瞒,道:“是的,只可惜我也只学了一些皮毛。” 孙思邈反倒没有没有失望,而是说道:“还好你只学了皮毛,否则于大唐而言与佛教何异?” 陈景恪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此时的大唐三教纷争,加上多民族融合带来的种种新思想,已经够乱的了,再多一套全新的思想体系只会更乱。 相比新思想体系,大唐更需要的是梳理三教的关系,使之成为一套互补的整体。 而想梳理三教的关系,就需要在学问上作出突破,以一家包容另外两家。 前世一直到韩愈和柳宗元出现,以儒家思想吸收了佛道之长形成了新儒家,为三教合流打下了基础。 再到宋朝才真正完成梳理,形成了以儒家为首佛道为辅的局面,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封建王朝覆灭。 然后就开始全面西化。 但陈景恪穿越前听到了一些风声,国家似乎准备用中国自己的文化来解读西方的文献,首先解读的就是经济学论著。 只是他穿越前就是个普通百姓,能打听到的消息有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言归正传。 如果陈景恪是带着现成的全套的理论体系过来,反而是一件麻烦事情。 人都是有思维惯性的,如果他对这套理论体系了解太深,就很难摆脱体系的束缚去思考。 156n.net 只懂一些‘皮毛’,反而能不受干扰的学习儒释道三家的思想,然后再以这些‘皮毛’为参考来破局。 这也是为什么孙思邈认为他只学了皮毛是好事的原因。 孙思邈严肃的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暂时放下俗事好好的跟我学习道家学问,佛家和儒家的也要有所涉猎。” 陈景恪顿时就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垂死挣扎道:“佛家也要学吗?” 孙思邈理所应当的道:“你不是想尝试三教合流吗,不了解怎么合?” 陈景恪很想说,我就是吹个牛而已,您老人家怎么就当真了呀。不过看孙思邈认真的样子,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再说他也确实想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要不然不是白穿越了吗。 然后他心中哀嚎,穿越了还要苦读,我怎么就这么悲催呀。同行们对不起,我给咱们穿越者群体丢脸了。 师徒俩商量了一会儿确定后面要走的路,然后就把话题拉回到眼前。 孙思邈道:“外面那几位国公家的郎君是什么目的你应该知道吧?” 陈景恪点点头道:“知道,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会下这么大的本钱。他们堂堂国公,我们师徒两个不过是一介白身,值得吗。” 孙思邈道:“你会这么想,还是没有真正认识到娘娘甥子身份和自由出入皇宫代表着什么。” “陛下一言九鼎乾纲独断,能直接向他进言就是最大的权力,他们结交你也正是基于此。” 陈景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问题其实并不复杂,当皇权碾压一切的时候谁能对皇帝施加影响力,谁就拥有权势。 有时候他的一句话就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他现在还年幼,谈对皇帝施加影响力还为时过早。但皇后甥子和自由出入皇宫,已经让他拥有了这方面的资格。 孙思邈又道:“秦郎君所求恐怕还要更多。” 这个陈景恪倒是很明了:“希望通过我讨好师父,让您出手救治翼国公。” 孙思邈颔首道:“对,问题在于我对他的病情亦束手无策,你可有办法?” 陈景恪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比较危险,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敢用。” 孙思邈惊喜的道:“哦,什么办法?快说来我听听。” 陈景恪道:“输血,就是找个和他血型相同之人,把一部分血液输给他。” 孙思邈皱眉道:“如何确定血型?” 陈景恪道:“把两个人的血液混合密封在透明的容器里,观察有没有凝血发生。” “如果凝血就说明血型不一样,如果没有发生凝血说明两人的血不会相互排斥,大概率是同血型。” 这是前世他跟驴友学到的知识,被他们戏称为无用知识。因为很少有人不知道自己血型的,这个知识确实很难用得上。 但总归是有备无患,万一碰到人昏迷不醒需要输血呢。 没想到这个无用知识现在反而用上了。 但输血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除了血型还要注意感染之类的,总之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敢这么干的。 孙思邈却对这个方法很好奇,或者说他对所有的医术都好奇。方法或许会很危险,可真到了没办法的时候,危险的办法也是办法啊。 学习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至少也要等紫霄观步入正轨再说。 今天除了法琳那一遭,后面再没有发生别的波折,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 陈景恪特别宴请了秦彦道几人,对他们的帮忙表示感谢,并邀请他们有空可以常过来多走动。 这个结果正是他们几个想要的,自然是忙不迭的就同意了。 然后程怀亮给陈景恪提了个醒:“紫霄观广纳香客,以后难免会遇到一些麻烦,若有禁军和衙门照顾会好上许多。” “禁军不好私下接触可以不用管,但可以和万年县的捕快打好关系。有他们照顾,长安城下三流的行当就不敢在这里闹事。” 陈景恪自然知道这个道理,道:“谢程兄提醒,我险些忘了此事。养师兄,去把万年县的捕快们请进来歇歇脚,再给他们准备一些礼物。” 0062 人人都想抱大腿 很快捕快们被请进来,酒菜之类的是没有的只有一碗热水。不过请他们进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吃饭,而是坑脏的金钱交易。 陈景恪亲自过去,程怀亮几人和跟班的一样跟在他后面。 白力夫作为地头蛇自然认识他们几个,见到这一幕也是惊讶不已,同时也深深的庆幸今天自己亲自带队过来。 连国公家的郎君都甘为绿叶,他一个没品没级的捕头又算得了什么。 早就听闻这位小真人特别受皇后喜爱,甚至有传闻要尚公主,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假的啊。 一定要找机会和紫霄观攀上关系,这种大腿要是不抱一下,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陈景恪来到众人面前,拱拱手笑道:“诸位今日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诸位收下。” 他一挥手,两名道童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过来,上面是一个个小袋子。众捕快都露出贪婪的目光,却没人敢伸手。 陈景恪知道他们再等什么,亲自拿着一个大一些的袋子来到白力夫面前,道:“白捕头,辛苦了。” 白力夫脸上顿时就堆满了笑容,道:“陈真人这是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呀。您是娘娘的甥子,我哪敢收您的钱。” 陈景恪道:“哎,话不是这么说的,白捕头护一方平安,受益的也是我们这些百姓……” “先说好,我这可不是贿赂大家,主要是想表达对诸位的感激。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紫霄观。” 一边说着,一边强行把钱袋往他身上塞。 然而白力夫却坚辞不受,还摆出一副受辱的样子。 这下陈景恪懵了,啥情况?难道他不应该半推半就,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钱袋子装兜里吗? 刚才程怀亮就是这么给他说的啊,怎么情况完全不一样? 不光是他,就连其他捕快也一样不解的看向自家老大,咋突然变得这么廉洁守法了? 白力夫看出了陈景恪的尴尬,马上说道:“听闻观里送每位香客一枚护身符,若真人想奖赏我们,不若送一枚给我们护身可好?” 陈景恪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察觉到一旁的程怀亮再给他使眼色,让他答应下来。 也没有多想,他当即就说道:“有何不可,只怕怠慢了诸位啊。” 又给养天禄使了个眼色,道:“养师兄,去取我们的护身符过来。” 养天禄秒懂,去到紫霄宫门前取了一些太极八卦吊坠过来,一一分给了众人。 看着手中金黄色的护身符,白力夫心下苦笑不已,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收下。 其他捕快手中的则是银白色的,大家又都不傻,自然知道这是银子制作而成。心下非常的高兴,连连道谢。 虽然银子不能直接当钱花,却能找银楼之类的地方换成铜钱,价值比黄金也差不到哪去,今天这一趟来的太值了。 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手下一眼,白力夫又堆笑道:“谢小真人赏,您放心以后我每日都会派人来这里巡视,保证不让宵小之辈打扰到您和孙真人清修。” 然后他就很识趣的带人离开了。 路上有捕快凑到他身边,恭维道:“还是头儿你厉害,表面上拒绝了他们的钱财,逼迫他们换了这更值钱的金银护身符。”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一开始我还以为头儿转性子了呢。” “那个钱袋里我估摸着最多也就三五十文钱,这枚护身符转手一卖至少也是一缗钱啊。” “这一招以退为进,实在高明呀。”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白力夫脸色不对,心中就是一突,小心翼翼的道:“头儿,怎么了?” 白力夫自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们,而是虎着脸道:“你们以为紫霄观的钱这么好拿?” “今天来上香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们不会没看到吧?连禁军都来了,在京中谁能调动这么多禁军?” 答案只有一个,皇帝。 没有皇帝的命令,就连军中大将都不能私自调动禁军。 此时这群捕快才反应过来,紫霄观是皇帝明旨修建的道观,他们敢来这里收钱那真是嫌命长了。 “头儿,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把东西退回去?” 白力夫气结,道:“蠢货,我们要的不是钱,是护身符懂不懂?回家就把它供起来,谁能说什么?” 众人恍然大悟连忙点头,至于卖掉什么的想法是再也不敢有了。 见把这群人唬住,白力夫才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咱们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要给人家办事儿。” “以后每天都派一两个弟兄来这边巡视,警告你们认识的那些下三滥,不要在紫霄观周围出现。” 众人忙不迭的道:“头儿你尽管安排,我们都听你的。” …… 紫霄观,送走这群捕快陈景恪很是疑惑的看向程怀亮,道:“程兄,这白捕头莫不是个清官?” “呵。”程怀亮嗤笑道:“说他是清官真人你信吗?他不要这些小钱不是因为清廉,而是有更大的诉求。”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景恪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然后就是无奈,但又暗爽不已,咱好歹也是有名号的人物了。 这时程怀亮说道:“天色已经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真人。” 陈景恪看看天色确实已经开始暗了下来,这个时代是有宵禁的,他也没有挽留。 2kxiaoshuo.com 只是歉意的道:“真是抱歉,今天非但没有好好招待你们,还劳烦你们忙了一天。” 秦彦道笑道:“真人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一见如故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尉迟循毓说话更直接,道:“我就是觉得和真人你投缘才过来帮忙的,你也别把我们几个当外人。” 旁边一直被忽略的程处弼也猛点头,还遗憾的道:“可惜没有宵小之辈出现,要不然我就能给真人表演一个徒手擒贼。” “哈哈。”陈景恪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小子不像是程咬金的儿子,到更像是尉迟家的种。 他很清楚三人的真实想法,他自己也想多交几个朋友,就顺势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日后你们尽可以来寻我玩耍……嗯,一般我上午要随师父学习,下午才有时间,你们可以下午来找我。” 得到想要的回复三人也很开心,纷纷表示以后会经常来找他,然后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陈景恪把他们送出老远才返回,然后命人关闭大门结束了一天的忙碌。 不过他们还不能休息,打扫卫生重新准备明天的耗材之类的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清点今天收到的捐款。 0063 朱门酒肉臭 黄金两千九百五十两,铜钱一千一百八十五缗。 这就是今天收到的香火钱。 听到这个数字,陈景恪简直惊呆了,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啊。 “不会算错了吧?” 张瑞广也有些恍惚,但还是肯定的道:“账房计算了三次,没有错。这是具体名单,您一看就明白了。” 陈景恪接过名单瞅了一遍,顿时就明白钱是从哪来的了。 东宫黄金一百两。 魏王黄金一百两。 任城王(李道宗)黄金一百两。 襄邑郡王(李神符)黄金一百两。 …… 许国公黄金一百两。 齐国公黄金一百两。 宿国公黄金一百两。 …… 这些顶级王公贵族出手都是百两黄金,其中两千两就是他们贡献的。其余权贵虽然没这么大手大脚,但也没有低于十两的。 黄金几乎都是他们给的,铜钱则是小权贵、普通官吏和富户们给的,真正普通百姓给的加起来也就是个零头。 至于是怎么分辨出哪些是百姓给的,哪些是权贵给的,很简单,百姓给的都是散钱,直接投到功德箱里。 有钱人会用小布袋装起来,里面有纸条写着自家的名字, 还有一点就是,百姓的钱显得尤为光滑有润泽,有钱人的钱就很正常。 “这些人真是太有钱了,就这一天的香火钱就够我们吃好几辈子的了,要是每天都这样……” 孙思邈笑道:“怎么可能,也就今天开观才会如此,以后每天能收个十缗八缗就算不错了。” 养天禄也说道:“孙真人所言甚是,除非遇到大事香火钱并不会太多。庙观真正的进项还是靠售卖香烛、相面和做法事。” 陈景恪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刚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他实际上想的则是,既然那些人这么有钱,自己就更应该想办法割韭菜了。 就古代的效率,指望长孙无垢那边见成效估计还有的等,看来自己很有必要另外想办法先小割一下。 孙思邈看了一下礼单,随手递给养天禄道:“抄录一份送给陛下吧。” 养天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马上就隐去不见。 陈景恪并未察觉到这异常,而是道:“这样不好吧,要是传出去咱们还怎么在长安立足?” 孙思邈郑重的道:“咱们能在京中立足靠的不是这些权贵,而是陛下和娘娘的宠信,做人不要忘本。” 陈景恪虽然并不完全赞同这番话,但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很有道理,道:“我知道了,那就麻烦养师兄把礼单送到宫里去吧。” “喏。”养天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离开。 孙思邈则暗自摇头,这个傻徒弟,你就没想过他一个道士是怎么把礼单递到皇帝手里的? 虽然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孙思邈并不打算现在告诉陈景恪。 一来养天禄算是皇帝摆在明面上的间谍,有助于双方的沟通。有这么个人在,他们反而可以放心大胆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yawenba.net 且养天禄确实很有能力,对紫霄观的帮助非常大。 二来这对陈景恪也是一种锻炼,看他什么时候能根据蛛丝马迹发现真相。 三来是怕陈景恪少不经事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如果因此影响了和皇后的关系,那就得不偿失了。等过几年他心智成熟,再告诉他真相也不晚。 劳碌了一整天,陈景恪也很疲惫,主要是精神疲倦,坚持陪孙思邈吃过晚饭就有些顶不住回去休息了。 路上一想到两个娇嫩嫩的侍女,尤其是擅长跳舞、按摩的的易奴,他半边身子都酥了,脚步情不自禁的就加快了几分。 哎,只可恨穿越后变成了十岁的模样,有些事情有心无力啊。 …… 皇宫,立政殿。 李世民很快就接到了礼品清单,自然也知道了养天禄身份泄露的事情。 “孙真人果然聪明,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不过观音婢你那个甥子表现的就有些迟钝了,这么明显的提示都没有看出来。” 长孙无垢掩口笑的别提多开心了:“他还是小孩子哪懂这些弯弯绕绕,而且我就喜欢他的纯真,是个好孩子。” 李世民深以为然的道:“纯真好,谁不喜欢纯真的孩子呢。看看这份礼单,咱们大唐有钱人还是很多的啊。” 他倒没有生气,权贵有没有钱他比谁都清楚,就今天捐出来的这些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他不爽的是:“这些人求神拜佛的时候倒是很舍得,让他们捐钱赈灾一个比一个吝啬。难道给泥胎木塑捐钱,比拯救黎民苍生功德还要大吗?” 长孙无垢自然明白他的想法,河东闹瘟疫已经几近失控,正迅速向关内道蔓延。 朝廷下旨抽调药材进入疫区,响应者寥寥,逼得李世民不得不强行摊派任务给各州县。 这种摊派会带来什么后果,有脚指头想都知道。 可两害相权取其轻,明知道会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以此谋利,还是不得不这么做。 对于那些让她男人生气的家伙,长孙无垢也非常痛恨:“二郎无需和他们置气,待糖和阿胶制成,有他们出血的时候。” 李世民笑道:“别担心,我不会为了他们气坏自己的身子。制糖的工艺你不是着人验证了吗,如何?” 长孙无垢欣喜的道:“成了,不论是红糖还是雪糖都成功了,他给的方子没有问题,现在就等种植甘蔗了。” 李世民道:“那就好,有了这制糖的方子我就可以放心的经营南方了。” …… 紫霄观开观,法琳挑衅被孙真人十岁的弟子化解之事迅速的传开,陈景恪正式进入大家的视线。 毕竟之前大家都是把他当成维系皇家和孙思邈关系的工具人,并没有人真的把他当回事儿,现在则真正的开始正视他。 不管当时他说的那番话是不是自己的真实感悟,能在法琳这样的大师面前侃侃而谈,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景恪也终于获得了第一个关于自己的标签:名师高徒。 当然了,大家更加关注的还是三问三我,原因就不做过多赘述了。 正应了成玄英的那句话:大家都知道孙思邈道法高明,可他一直在研究医术从来没有写过什么著作,没有人知道他的道法到底高明到什么程度。 老一辈的人和他比较熟悉,知道他确实有真才实学,年轻一辈难免会有所怀疑。 ‘三问三我’一出所有的质疑声都消失了,继而升起的是巨大的震撼,或许大家一直在追寻的新道路就在眼前。 0064 割韭菜的法子 京师之外的人要稍晚几天才听说这个消息,但每一个看到‘三问三我’的人都同样深受震动。 佛教集体选择了沉默,没有人再对紫霄观和孙思邈发表任何看法。 本来还想找机会去见见孙思邈的禅宗宗主道信,在听到‘三问三我’之后马上就取消了行程。 比起‘三我’他更关注的还是‘三问’,因为这三个问题直指儒释道三家的思想核心。 有人或许会说了,打个禅机不就行了吗。 我是谁?我是我。打哪来?来处来。往哪去?去处去。 然而,谁要是真这样回答了,马上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一世英名一遭丧尽。 作为宗教人士他们就是靠名声活着的,脸皮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法琳没有做任何回答反而成全了陈景恪,就是这个原因。 道宣自然也不会用这样的回答来侮辱自己,他在试图用自己的佛学知识来解答。 但越是思考他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凝重,倒不是回答不上来,而是他逐渐意识到了另外一个更严重的事情: 难道孙真人真的找到了能装下三教的瓶子了吗?若真如此,佛教又该何去何从? 三教合流并不算是什么秘密,也不是什么新颖的概念。这个思路前隋就已经有人提出来过,大儒王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想完成这个任务不是嘴上说说的事情,必须要完成三家思想上的统合。说的直白点,就是找到一个能把三家都装进去的瓶子。 这个瓶子可不是那么好找的,王通等人倾尽一生也没能作出突破。 ‘三问’虽然有这方面的迹象,但光靠这三个问题是不行的,必须要有一整套的理论基础。 在没有亲眼见到前,道信也不敢断定孙思邈是否完成了这套理论。 但有一点他已经敢肯定,孙思邈必然在思想上作出了突破,或者说他已经摸到了那个瓶子的边。 那么作为禅宗宗主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如果无法阻止三教合流,就积极参与进来为佛教争取更多的利益。 然后问题回到了原点,必须先搞清楚孙思邈的真实想法,以及他的思想具体完善到了哪一步。 此时亲自去拜访孙思邈不是个好选择,不过没关系,法琳和孙思邈交流过应该知道些什么。 所以他马上就提笔给法琳写了一封信,信中他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很直接的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对方,并询问孙思邈的情况。 …… 道教这边的反应就各不相同了。 有高兴的,比如楼观派的田仕文就很兴奋:“我早就看法琳贼秃不过眼,今日终于踢到铁板了。” 他十二岁的弟子尹文操有些不解的道:“法琳佛法精湛,为何当日他一言不发呢?” 田仕文对这个新收的弟子那是十二分的满意,很耐心的解释道:“他不敢,这三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直指三教之核心,没有那么好作答。” “如果他以大欺小用诡辩来回答,那就是脸皮都不要了。他要是真敢这么做,我现在就敢打上门去撕破他的脸。” 说到这里他不无遗憾的道:“可惜了。” 尹文操无视了自家师父最后一句话,似有所悟的道:“原来如此。” 田仕文放下偏见,正色道:“不论是佛教还是我们,凭的都是一张脸皮。所以一定要爱惜羽毛,有时候宁愿退一步也不能丢了声誉。” …… 有些门派在高兴之余又多了担忧,比如茅山派潘师正,在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就叹道:“道教即将迎来大兴,但分裂也就在眼前啊。”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此时道教总体上分为南北两大派,这两派不论是教义还是斋醮科仪上都有很大差异,而和两派内部又分为无数派别。 但严格上来说南派和北派其实都是正一派天师道道统。 只是两晋南北朝时期,因为政权割裂南北各自发展,才形成了两个不同的派系。后面还诞生了许多教派,但也都脱不开正一派的痕迹。 紫霄观不一样,它在斋醮科仪上和正一教南北两派完全不同,从‘三问三我’来看在思想上的差异也很大。 一旦它兴起,道教必然会再次分裂,而且这次分裂比之前的正一教分成南北两派还要严重。 可是作为道教的领袖之一,他又必然不可能阻止紫霄观的发展,相反关键时刻还要出手相助。 现在他只能祈祷,紫霄观对别的道教派系不要那么排斥,这样起码不至于内部斗起来。 …… 关注紫霄观的可不只是佛道两派,儒家也一样在关注。 只不过此时的儒家被佛道挤压,已经沦为‘三弟’,他们可不敢轻易涉足这种争端。 也正因此,他们更关注的反而是‘三问三我’。尤其是对‘三我’更加的重视,已经有大儒尝试把它融入到儒家思想体系里面去。 还有很多大儒甚至都想去拜访孙思邈,亲耳聆听他讲法,只可惜被孙思邈以刚刚开观事务繁忙给拒绝了。 这个理由实在在正常不过,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至于和法琳一样打上门强行辩法,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也不愿意这么做。 biquge.name 用田仕文的话来说就是:对‘三问’的理解无法超越‘三我’之前,没有人敢再去紫霄观辩法。 所以‘三问三我’不经意间就成了去紫霄观辩法的门槛,只有在这个问题上答出深度的人才有资格去,否则就会被天下人视为不自量力。 ……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陈景恪并不知道这些。 紫霄观开观前几天都比较繁忙,来烧香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在经历了第一天的磨炼之后,观内的道士们迅速适应了节奏,孙思邈和陈景恪反而闲了下来。 然后陈景恪就被望徒成龙的孙思邈给抓住进入苦读阶段,每天时间安排的都非常满。 上午学道家的知识,中午学佛和儒家的学问。下午也不会闲着,跟着学医术、练字等,繁忙程度堪比高考。 不过相对来说下午要轻松许多,孙思邈也知道他志不在学医,并没有指望他成什么名医,只是想增加他的知识宽度才让跟着学的。 如果程怀亮他们过来拜访,还会放他出去玩。 僧道是不能随意离开庙观的,不过这一条规定对陈景恪来说相当于没有,他行动完全自由。 这些天跟着几个地头蛇把长安城转了个遍,总算是了解了初唐长安城的总体情况。 不过他可不是瞎转,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总算是找到了割贵族韭菜的方法。 0065 拉人入伙割韭菜 这天,程怀亮几人又相约来访,陈景恪就趁机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不知几位对开酒楼有否了解?” 不知道为什么,秦彦道表现的有些尴尬。 尉迟循毓的理解出现了偏差,道:“真人想宴客吗?我知道几家味道不错的酒楼,介绍给你啊。” 还是程怀亮比较靠谱,说道:“京中权贵做酒楼生意者众多,真人有意涉足酒楼行业吗?” 陈景恪倒也没有隐瞒,道:“紫霄观家大业大花销也大,我们又不准备做法事赚钱,就需要额外找一个赚钱的门路。” “这几日我满城转了转,发现也就酒楼行业比较合适。” 这时秦彦道插话道:“京中酒楼太多,菜品味道又大同小异,真正赚钱者寥寥无几,真人慎重呀。” 听到他的话,程怀亮和尉迟循毓都笑了起来。陈景恪则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好笑的? 还是秦彦道自己说出了原因:“我家也开了一座酒楼,本想赚点钱补贴家用,只是……哎,说来惭愧,年年倒贴钱。” xiaoshuting.org 陈景恪终于明白是咋回事儿了,也不禁莞尔:“既然不赚钱,为何不停掉呢?” 秦彦道又尴尬起来。 一旁程怀亮给他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自己的脸。 陈景恪先是疑惑,然后恍然大悟,面子问题啊。 虽然他们家的酒楼是用仆人的名义开的,可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大家知道那是翼国公府的产业。 关停确实会惹人笑,风气就是如此谁也没有办法。 听他们的描述,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还不是秦琼一家,而是很多家。 陈景恪不禁多问了几句,才知道程咬金家的酒楼很赚钱,还开了分楼。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尉迟家的酒楼竟然也赚钱了。 仔细一问才知道是尉迟宝琳的功劳,这人和他爹完全不一样,声色犬马样样精通,靠着一群狐朋狗友支撑起酒楼。 隋唐演义里足智多谋、义薄云天的秦琼做生意赔钱,剽悍鲁莽的程咬金和尉迟恭反而赚了钱。 这事儿就很让人无语了。 不过这却让他看到了商机,此时酒楼菜品同质化严重,赚钱的酒楼也不是靠菜好吃,而是主人的面子和所处地段。 这就是他这个穿越者的机会啊,炒菜上场。 先靠着差异化吸引顾客,等别的酒楼偷师成功,再推出几道招牌菜稳住老顾客,这事儿差不多就成了。 他开酒楼还有一个大优势,背靠紫霄观。 每天到观里上香的香客络绎不绝,已经有机灵的小商贩开始在门口的广场上摆摊。 一个小型的市场眼看就要成型,商业繁荣又会进一步吸引更大的人流。 他把酒楼修在紫霄观对面,完全不缺客流量。 这也是当初他设计道观的时候,留这么大一片空地的原因。 把人聚过来,做什么事情都会很方便。 而且这一片还是长安城的富人区,住在这里的权贵简直不要太多,不缺客户。 其实这些陈景恪早就计划好了,之所以找三人过来另有目的:“你们有没有兴趣掺乎一脚?” 三人一愣,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程怀亮忍不住问道:“真人是指?” 陈景恪道:“你们三家出地皮出钱,我出人出菜品并负责管理。你们每家占一成的份子,后面等着分红就可以了,如何?” “这……”三人面面相觑,我们出钱出地皮盖酒楼每家只拿一成份子,你只出人管理竟然要七成份子。 换个人提议他们早就翻脸了,脑子有问题吧? 至于菜品什么的他们选择性忽视了,以他们的家世连宫里的御膳手艺都能学到手,或者说长安城内自称和宫廷御膳有关系的酒楼不要太多。 他们不相信陈景恪能搞出什么新花样来。 所以……他们当然选择欣然同意了,谁让这件事情是陈景恪提出来的。 秦彦道迫不及待的道:“好呀,小真人看中哪块地了?不行就把我家的酒楼让出来也行。” 程怀亮笑道:“这些年我倒是存下一些体己钱,放着也是放着,索性拿出来和真人一起发点小财。” 尉迟循毓更加简单直接:“没啥说的,小真人愿意带着我发财,我是求之不得。” 陈景恪知道他们的想法,换成自己也会怀疑。 不过他没有做过多解释,只要他们现在肯出钱就行,等酒楼开起来自然什么就都明白了。 至于为什么只给他们每人一成股份,倒不是他小气,而是他准备有机会再拉几家进来。 到时候直接稀释自己的股份就可以了,能避免许多麻烦。 拉谁进来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但具体要不要拉这些人进来还需要看后面的发展。 事情商定大家就开始行动起来,程怀亮三人回家把事情告诉家里人,自然获得了支持。 三家共同出手花高价把陈景恪看中的那处地拿下,然后按照他给的图纸进行改造。 陈景恪也没有闲着,先去外院印书坊找到那些工匠,询问了道门图录真经的印刷情况。 田大春顶着一身的墨水汇报道:“现在已经印刷出一千五百套了,以前是不熟悉印的慢,现在大家手越来越熟,速度还能加快。” 陈景恪随手拿起一本装订好的书翻看起来,果然非常的清晰工整,满意的道:“不错,你们完成的很好。十名工匠,每人奖励一百文钱。” 田大春连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呀,真人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我们哪还有脸要您的钱。” 陈景恪道:“我这个人做事向来赏罚分明,把任务漂漂亮亮的干好,我就不吝奖赏。谁要是偷奸耍滑把事情搞砸了,我就砸了他的饭碗。” 田大春感激的道:“谢真人赏,您放心,我们一定把活儿干好。” 然后他又大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其他人,正在干活的工匠和他们的家属都发出了欢呼声,纷纷感谢陈景恪。 陈景恪又简单的说了几句鼓励他们,然后就把工匠们给叫了出来,拿出几页纸道:“这里有几样东西,你们想办法做出来,我有大用。” 0066 买人卖人 他给工匠们看的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就是配套的桌椅。 不是太师椅八仙桌之类的,这玩意儿很早以前就有了,想靠发明它来博眼球赚钱已经不可能。 他设计的这套桌椅,在普通八仙桌的基础上进行了些许的小改动,更加方便酒楼使用。 这些工匠都是高手,他稍微一讲解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纷纷夸赞他高明之类的。 确认工匠们听懂了自己的意思,陈景恪就准备离开,一群工匠们在后面恭送。 刚走没几步就见到一群小孩子呼啸着从不远处跑过,玩的好不开心。 这群孩子大的有八九岁小的才两三岁,穿着比刚来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也更加的活泼。 陈景恪却停下了脚步,皱眉道:“这些大一点孩子每天都这样无所事事的乱跑吗?” 工匠们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赔罪道:“真人息怒,真人息怒。” 田大春忙不迭的道:“真人息怒,是我们不识好歹,不该让他们闲着,以后一定改。” 陈景恪苦笑着摆摆手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他们不用读书吗?” 众工匠这才放下心来,田大春赔笑道:“卑贱之人哪配读书识字,等年岁再大些就跟着我们做工学习手艺,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过来的。” 陈景恪心中暗叹,知道自己无意间上演了一出何不食肉糜,这个时代普通人家的孩子读书反而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去忙吧,尽快把我要的东西做出来。” 说完他这才转身离去,至于给这些孩子请老师教读书识字之类的话,他没有说。 跟着孙思邈他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升米恩斗米仇。有些时候就算想做好人,也要讲规则和章法,否则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等将来找到别的机会再让这些孩子读书也不迟。 而且说句残酷一点的话,以他们的出身读书还不如学父辈的手艺,至少是个吃饭的营生。 陈景恪让他们读书,倒也不是真的指望他们能靠这个出人头地之类的,而是读书识字后路子总归会宽一些。 fantuankanshu.com 之后他又找到程怀亮三人,让他们陪自己去衙门找牙人买点人。 本来那个牙人还有点拿腔作调,尉迟循毓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道:“没眼色的狗东西,连耶耶们都不认识?” “看清楚了,这位是皇后娘娘的甥子,这位是翼国公家的郎君,这位是宿国公家的郎君,我叫尉迟循毓,现在懂了吗?” 那牙人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听到他们的身份腿一软又倒了下去,一边抽自己耳光一边道: “是小的有眼无珠,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几位贵人,请几位贵人饶命啊。” 陈景恪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但还是有些不适用,眉头微皱道:“起来,好好说话。” 那牙人胆怯的看看其他三人,不敢乱动。 尉迟循毓呵斥道:“没听到真人的话吗,还不滚起来。” “是是是,谢贵人饶命之恩。”那牙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然后恭敬的请陈景恪坐下,并拿出一份厚厚的名单给他看。 陈景恪惊讶的道:“这上面都是待卖之人吗?” 那牙人赔笑道:“真人说笑了,现在人可紧贵了,来一批没几天就能卖光。前面的前几天就已经卖出去了,后面几页才是还未发卖的人口。” 陈景恪粗略翻了一下,所谓前几天绝不会超过一个月,被发卖的人口就超过千人。这还是通过官方牙人发卖的,私下贩卖只会更严重。 对此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他自己都要靠买人来解决人手紧缺的问题,也没资格指责别人。 他能做的就是,善待被他买回去的人。 把名单翻到后面,几页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包括籍贯、为何被发卖、价格等等。 被发卖的一部分是破产自卖为奴的,一部分是被前主人卖掉的,还有一部分是被父母卖掉的。 从这份名单里其实也看不出什么,他索性也不看了,直接问道:“我需要一名铁匠,你手中有没有合适的?” 牙人下意识的说道:“铁匠可是手艺人,很……” 话说到一半他马上反应过来,连忙陪笑道:“您看我这张嘴,就会胡说。” “铁匠是吧,有有有。真人的运气就是好,今天晌午才有一家铁匠被送过来。说是因为欠了矿场的钱还不上,全家被抓起来发卖为奴。” 陈景恪翻了翻手中的名单,道:“为什么这上面没有?” 牙人道:“这……这些手艺人一般是不记录在这上面的。” 程怀亮在一旁说道:“一般有手艺的、生的漂亮的女子、有特殊才能的都会被他们私自扣下,或高价卖出,或用来讨好权贵。” 那牙人不停讪笑,不敢搭话。 陈景恪干脆把名单扔在桌子上,道:“铁匠一家我要了;再要五个老实可靠懂厨艺的,不用多精略懂即可。” “再要五名比较机灵的少年,就这么着吧。对了,如果是全家被发卖就连他们的家人一起买了。” 牙人连忙道:“好的,我这就把人给您带过来。” “慢着。”程怀亮把人叫住,然后对陈景恪道:“酒楼难免有人想听曲,要不就再买两位擅长吹拉弹唱的女子回去?” “这些女子被他人买走下场恐怕会很凄惨,真人心善,跟着您对她们来说是福气。” 闻言那牙人一张脸就先苦了起来,可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大腿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景恪本来并不打算搞什么歌女舞女之类的,但听到后半句又改变了注意。对于人口买卖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说救一个是一个吧。 “好,就买上两个吧。” 那牙人讨好的道:“不敢欺瞒几位贵人,我手中就只有两名符合你们要求的女子。” “只是半月前王修齐王郎君让我帮他物色一位婢女,限我今日交货。我实在开罪不起他,不如您先带一位走,过几日有好货了我再给您送过去?” “王修齐?”秦彦道脸色一变,程怀亮和尉迟循毓也露出为难之色。 陈景恪顿时就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问道:“这位王修齐王郎君是什么人?” 秦彦道无奈的道:“太原王氏子弟。” 陈景恪什么都懂了,五姓七望的影响力还是太过于巨大啊。别说秦彦道三人,他也不想和对方对上,至少不愿意无缘无故的对上。 正准备同意,哪知道尉迟循毓的一句话却让他脸色一冷。 “这位王郎君是个色中饿鬼且性情异常残暴,时常购买女子回家折磨,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毁在他手上。” 0067 炼狱亦不过如此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陈景恪原本想着让一个就让一个吧,本来他也没打算要这种会吹拉弹唱的舞女。 可听到尉迟循毓的话脸色就是一冷。 出于环境因素他接受了阶级,接受了类似奴隶一样的奴仆。但他无法接受虐杀他人,这是他的道德底线。 无关正义与否,存粹是出于同理心,物伤其类。 一旁的程怀亮心道不妙,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接触这些天他很清楚这位年纪不大的真人很同情下面的人,对权贵反而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傲慢。 不说虐杀的事情或许还能让他退步息事宁人,现在给他知道了必然不会再退让。 此时他也后悔不已,为什么要多这么一嘴呢,不提买舞女的事情直接走人多好。 陈景恪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唐律好像规定不许杀奴吧?他虐杀女奴竟然无人理会?” 秦彦道还没有猜到他的真实意图,随意的道:“人都死了谁会为一个低贱的女奴得罪王家。” 陈景恪道:“这个叫王修齐的在京中担任何职?” 秦彦道又道:“他还未出仕,只是在国子监进学。” 陈景恪有些意外的道:“太原王氏家学渊源,自家子弟怎么会送到国子监来读书?” 秦彦道回道:“王家家大业大子弟众多,王修齐家属于在外分支,想进王氏族学就要回太原祖地很麻烦,反倒是国子监读书更加方面。” “而且国子监可是有许多知名大儒当先生,不比王氏族学逊色。” 陈景恪了然,又问道:“那他家大人担任何职?” 程怀亮已经明白了陈景恪的意思,插话道:“王修齐的大人虽然只是州长史,然五姓七望门生故吏、姻亲遍天下,非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得罪他。” 比如程咬金就娶了崔氏女,房玄龄娶的是卢氏女,朝中王公贵族娶五姓女者不知凡几。 再有门生故吏等人在,围绕五姓七望构建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甚至他们连天子都嘲笑。 陈景恪回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段历史记载,李世民让人修氏族志,结果他所倚重的那些臣子们把黄门侍郎崔民干排在了第一等。 一个黄门侍郎竟然排在第一等,还在皇族之上,可笑吗?不可笑,因为他出身博陵崔氏。 五姓七望的影响力就是如此巨大。 李世民气急,让高士廉重修氏族志,把崔民干列在第三等。然而这个新版的氏族志被士族集体无视,根本就没有掀起什么浪花。 陈景恪很清楚,对于某些家族来说,他们真正的实力不在于有几个人当宰相,而在于能调动多少资源和力量。 五姓七望不是自己可以碰瓷的,至少不是现在的自己能轻易动的。 但他并不准备退让,底线这东西会随着一次次退让越来越低,最终让人变的完全没有底线。 当然,不退的主要原因还是他确信李世民会死保自己,而且他师父是孙思邈,孙真人的面子还是很好用的。 想清楚这些他就更有底气了,当即说道:“这两个姑娘我全要了,马上把她们带过来。” 程怀亮心中暗叹,果然如此。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再说什么劝阻的话,不过是个太原王氏的分支子弟而已,他们宿国公府还不放在眼里。 秦彦道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小真人刚才问那么清楚是不准备让。他想劝说息事宁人,不过被程怀亮给拉住了。 尉迟循毓则一拍桌子道:“对,让个屁,咱们先看中的女人凭什么让给别人,他敢过来吱哇一声,我把他头拧下来。” 陈景恪莞尔,他至少听尉迟循毓说过不下一百次‘拧脑袋’,这口头禅确实很别致。 但想想他祖父尉迟恭在玄武门之变那天都干过啥,就觉得很正常了。别人说拧脑袋可能就是在开玩笑,他就不好说了。 陈景恪很喜欢这样的人——前提是双方站同一条战线。 那个牙人一听这话腿又软了,哀求道:“真人,您开开恩就饶了我这一回吧。过了今天我给您找个更好的……不,找两个,一分钱不要白送您。” 陈景恪很和蔼的道:“哎,不要这么客气,你挣钱也不容易我怎么能白要你的钱。去吧,把那两个女人给我带过来。” 牙人还想说些什么,尉迟循毓又是一脚踹了过来,道:“你特酿的怕王修齐不怕我们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头拧下来?” 牙人不敢再说什么,带着陈景恪他们去了后面的宅院,这里关押的都是被发卖的人口。 说是关押有点不合适,其实这里就是一处很大的院子,里面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此时院子里很多人在劳作。 这些人都穿着破破烂***当初的田大春一伙儿人还惨,而且不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在埋头劳作。 见到他们进来,有人露出希冀的表情,有人则惊慌不已。 程怀亮知道他对这里面的道道不了解,主动介绍道:“这些都是等着发卖的人口,帮牙行做工换取口粮。” “因为不是自己家的奴仆,牙行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身体,拼命压榨只要留口气儿就行。” “他们起早贪黑一刻都不得闲,干一天也就换一碗馊饭,所以他们都希望被买走。哪怕到了新主家当牛做马,也比在这里累死要好的多。” 陈景恪脸色异常难看,对这些牙人真是恨到了极点。难怪都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句话在古代还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制度如此就算杀了眼前的牙人也无用,用不了半天衙门就会再任命一个新的牙人。 他指着另外一部分人道:“那些人呢?看样子似乎不想被买走?” 程怀亮摇头道:“他们有亲人在这里,如果不是全家一起被买走,恐怕这辈子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正说话间,一间房子的门打开,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懒洋洋的从里面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某种满足的笑容。 零点看书 看到这两人,牙人脸色就变得很惊慌,连忙使眼色。 只是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其中一个还笑道:“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坏事儿干多了遭报应了?” 另一个人跟着笑道:“不过你这生意做的不错,这些女人比勾栏院里的娼妓还够味儿,下次再有好货提前告诉我们,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袋子扔过来道:“喏,这次的钱,多余的算下次的订金。” 说完才发现了陈景恪几人,只看服饰就知道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连忙低下头灰溜溜的跑了。 只留下了惶恐的牙人。 陈景恪沉默了许久,再抬头看去,这哪是衙门的牙行,分明是人间炼狱。 0068 爆发 程怀亮有些担忧的问道:“真人,你没事儿吧?要不我们先去外面等着,让他把人叫出去再说。” 陈景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我没事儿,贱民吗,不过是牲畜……” 话音未落,就见刚才那个房间里走出一个衣衫不整,浑身伤痕见不到一处好地方的女人。 她手中端着一个碗,身躯晃动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倒,但端着碗的手却沉稳的没有一丝颤抖。 女子脚步踉跄的来到隔壁房间,在门后找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两三岁孩童。 那名孩童看到她终于忍不住‘哇’的大哭起来。 女子满脸疼惜想把她抱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只能蹲下把她抱在怀里安慰道:“草儿没事了,娘回来了,你看娘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把手里的碗递到孩子面前,只见里面赫然是半碗已经凉透了的粟米粥。 然而那孩童却犹如看到了龙肝凤胆一般,也不哭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粥,道:“娘,饿,吃。” 女子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道:“好,娘喂草儿吃。” 门外看着这一幕的陈景恪觉得那笑容是那么的美,又那么的刺痛人心。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身一脚朝那个牙人踹去。因为身高的原因,这一觉不偏不倚恰好踹在他的裆部。 “啊~”那个牙人只惨叫出半声,就捂着裆部犹如虾米一般蜷缩在地上,脸色如猪肝,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陈景恪一言不发,脚下不停朝那牙人身上踢去。 屋内的女子看到这一幕,吓的连忙把孩子抱在怀里。然而她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陈景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院内干活的人都停了下来远远的看着,表情各不相同。有人快意,有人麻木,有人担忧。 牙行的底层吏员也都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有一个悄悄的离开院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程怀亮三人也被陈景恪狰狞的表情给吓住了,认识这么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愤怒。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给他一把刀,他能把这个牙人剁碎了。 三人一时间也被吓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是眼见那个牙人进气少出气多,他们也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程怀亮小心翼翼的劝道:“真人,再打下去人就打死了,他一条烂命不值得脏了你的手。” 秦彦道连忙附和道:“是呀,这里毕竟是衙门,打死人传出去面子上不好看,娘娘那里也不好办。” 尉迟循毓拍胸脯保证道:“错过今天,换个地方我把他头拧下来给你出气。” 发泄一通后陈景恪也渐渐恢复了理智,牙人也是官吏,在衙门给打死了总归不好办,就停了下来。 指着旁边的几个吏员道:“你们几个过来把他弄醒。” 那几个被指到的吏员暗道倒霉,可又不敢违逆他的话,战战兢兢的过来把那牙人抬到一边。 又是泼水又是掐人中,各种折腾后总算是他给弄醒了。 只是刚苏醒他又抱着裆部哀嚎起来,这次终于发出了声音,非常的凄厉,不过嘴巴马上就被旁边的吏员给捂住了。 “你们几个过来。”陈景恪又指了指其中几名吏员,如此这般的重复了一遍,道: “把刚才我说的那些人全部找出来,卖身契也拿过来,买卖契约准备好拿给他签字画押。” 那几名吏员不敢耽搁,就准备去找他说的那些人。 这时一直在旁观的那个女人终于作出了决定,也不知道从哪里涌出的力气,抱起自己的女儿来到门外,‘噗通’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头: “求真人大发慈悲把我的孩子买走吧,她是个女娃将来生的一定会很好看,求真人大发慈悲把她买走吧。” “好了。”陈景恪深吸口气,喝道。 那女人连忙停住,额头已然布满血迹,眼睛却希冀的看着他。小女孩眼睛里满是惊恐,一双小手紧紧的抱着母亲,却没有哭。 陈景恪没有和她说话,转身对那些吏员说道:“把她们两个也算上。” 那女人狂喜,再次磕头道:“谢真人慈悲,谢真人慈悲……” 陈景恪背对着她说道:“行了,看好你的孩子。” 说完他走到一处木头桩子前,也没擦直接就坐了下来。程怀亮三人不自觉的就站到了他身后,就和跟班一样。 那个女人也拖着自己的孩子跟在后面,似乎是怕一个不小心这个机会就消失了。只是她并未离陈景恪太近,始终保持着四五米的距离。 那几名吏员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把人都喊了过来,总共有三十一人。 这些人一个个既惶恐又激动,其中全家被发卖的那些人最高兴。不管这个新主家是什么样的人,至少眼下他们不用骨肉分离了。 陈景恪挨个看了一圈众人,最终目光落在了其中两个少女身上。 不用人介绍,只看模样就知道她们两个就是那牙人说的舞女。 木钗布裙不施粉黛,依然无损她们的美貌,气质也和周围的人截然不同。 更何况别人都是衣衫褴褛,她们两个穿的虽然只是普通的粗布衣服,却有七成新。 ranwen.la 说她们多漂亮那是假话,要真是那种八九分的美女也不会被送进牙行发卖。最多也就是七分,但那种小家碧玉的气质给她们加分不少。 两人一个十四五岁一个十二三岁,此时两人也是一脸惶恐。 陈景恪还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两个少女竟然有七八分相像,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十有八九是姐妹。 叫来吏员问了一下,果然是亲姐妹。 她们是一个富商的小妾所生,富商病故后被当家主母发卖。那个牙人如获至宝,准备把她们当成晋升的阶梯,也因此她们才逃过荼毒。 陈景恪没有再多说什么,让人把那个牙人给拖了过来。 此时他已经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连看都不敢看陈景恪一眼,至于怨恨之类的情绪更是一丝都不敢有。 老老实实的按照程序在交易契约上签字画押,又把卖身契全部交了出来。 拿到想要的东西陈景恪扭头就走,这里他一刻都不想多呆。那些被买走的人不用任何人吩咐,连忙跟在后面一起走。 院内还有更多人在等待着买主,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刚走到牙行门口,迎面就碰到了一群捕快急匆匆的走来,领头的正是万年县捕头白力夫。 0069 罪有应得 对捕快们的出现陈景恪并不觉得意外,衙门的官吏在自家衙门被人打了,上面的人要是不露面那才真的有问题。 或者替被打的同僚找回场子,或者给对方赔礼道歉息事宁人。总归是要把事情就地解决了,不能闹到外面去。 白力夫见到果然是紫霄观那位小真人,也是苦笑不已。他是真不愿意过来处理这档子事,平白惹一身骚。 可县令、主簿等人都不愿意来丢这个人,就借口他和紫霄观的真人熟悉,把这件事情推给了他。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了。 不过作为一个在官场混迹这么久的人,他并没有自怨自艾。既然事情已经落到了头上,何不化被动为主动,在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见到陈景恪,他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道:“见过真人、三位郎君。我说今天一早就听到喜鹊叫,原来是要遇到贵人呀。” 程怀亮三人只是象征性的拱拱手,连话都懒得和他搭。 陈景恪虽然心情正烦躁,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挤出一丝笑容道:“白捕头客气了,你来此处是有公务?” “我奉命在各处巡视,恰好来到这里。”白力夫解释一句,又疑惑的道:“您这是要买奴仆?” 提起买卖人口,陈景恪心情再次变得糟糕起来,几无说话的兴趣,敷衍道:“嗯。” 见此白力夫心中一喜,更加笃定自己的计划,面上却故作不知的道:“哎呀,这种事情何用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和我招呼一声我把人给您送去。” “这些牙人做惯了下流勾当,您要是不小心就会着了他们的道,花高价也买不到合适的奴仆。” “不过您还没有离开牙行问题不大,我找赵骡子给您换一批更好的。” 听到这话,那些被买走的奴仆都惊慌起来,尤其是那个女子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女儿,眼睛盯着陈景恪生怕他答应下来。 陈景恪自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也没有调换的兴趣,不咸不淡的道:“不用,这些人我很满意。” 后方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白力夫顺势道:“哦,真人满意就好。” 然后他又左右看了看,眉头一皱不高兴的道:“赵骡子呢,竟然不出来送送真人?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是吧?” 一名吏员偷瞄了陈景恪一眼,小声道:“赵牙人身体有恙行动不便,才没有出来送几位贵人。” 白力夫怒道:“胡说八道,早上在衙门我见他还好好的。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景恪就静静的看着他们表演,他很想看看白力夫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那吏员再次偷偷看了陈景恪一眼,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描述了一遍。 言辞不偏不倚也没有添油加醋,说完就垂手站到一边不再发一言。 听完后白力夫勃然大怒道:“他赵骡子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以权谋私残害人命。” “以前我就听到过一些风声还不愿意相信,没想到他竟真敢如此,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去把赵骡子绑了带回衙门。” “喏。”几名捕快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向了后院。 要知道牙人的地位虽然不如他这个捕头,可双方并无直接隶属关系,他敢直接拿人显然来的时候就已经获得了某些授权。 安排好这些,白力夫才充满歉意的道:“真人实在对不起,让您看到这种腌臜的事情。我一定如实禀告明府,让赵骡子受到应有的惩罚,给您一个交待。” 陈景恪冷笑道:“不用和我道歉,被残害的人又不是我。我也不过是一介白身,岂敢问你们这些官老爷要交待,你们想好如何向陛下交待就可以了。” 1200ksw.net 闻言白力夫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虽然他想趁机把赵骡子搞下去并讨好陈景恪,可也不想惊动朝廷。 有句话说的好,天下的官吏挨个全杀了或许有冤枉的,隔一个杀一个必有漏网之鱼。 万年县上至县令下至普通吏员,没有几个是干净的,包括他白力夫在内。 他想把赵骡子搞死也不是为了伸张正义,而是看上了对方的家产。抄家的时候一万变一百,那都是常规操作。 真把皇帝的目光吸引过来稍微查一查,会有很多人掉脑袋。 陈景恪有没有能力促使皇帝查万年县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对方绝对有能力把今天的事情传到皇帝耳朵里。 这就足够了。 皇帝大概率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对万年县动手,可没人敢赌那个小概率,所以必须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平息了。 “真人请息怒,我保证一定会如实禀报明府,把赵骡子的罪行全部查清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白力夫的姿态摆的非常的低,差不多就是哀求了:“还请真人看在我往日还算恭谨的份儿上,饶我们这一次,就别惊动宫里了。” 陈景恪也知道,李世民大概率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大动干戈,因为这本来就是当前秩序的一部分。 把那个叫赵骡子的牙人处置了出口恶气,再敲打一下万年县的官吏,已经是极限。想动秩序根本就不可能,至少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所以他也就顺坡下驴道:“好,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但若再让我听说牙行出现类似的事情就休怪我不客气。” 白力夫忙不迭的道:“谢真人宽宏大量,您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陈景恪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带着人就往门外走,白力夫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外才停下。 就在这时从远处走来一行四个人,看样子是一主三仆。 心情不好的陈景恪并未注意到,在看到这四个人的时候程怀亮和秦彦道脸色一变。尉迟循毓愣了一下就想说什么,却被他们两个给拦住了。 双方就这样错身而过,三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但白力夫并不知道这些,正目送陈景恪等人离开的他正好看到了这四个人,脸上顿时堆起了谄笑: “呦,这不是王郎君吗,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领头的那名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斜睨了他一眼,连搭话的兴趣都没有。 一名仆人站出来趾高气昂的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家郎君说话。把赵骡子叫出来,半月前他答应我家郎君的侍女准备好了没有。” 白力夫脸上浮现出憋屈之色,但却低着头不敢给人看到。 此时陈景恪还未走远,清晰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闻言他停下了脚步。 0070 结仇 姓王、买侍女,这两个信息迅速的化成一个名字,王修齐。 那个喜欢虐杀侍女的变态。 陈景恪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还真是巧了啊。 后面的对话程怀亮三人自然也听到了,心中暗道不妙,事实证明他们的预感是正确的。 陈景恪转身微笑看着他们,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如果我现在去揍他一顿,你们会帮谁?” “啊这……”程怀亮苦笑道:“真人,你就算打他一顿也无法解决问题,实在没必要和他结仇。” 秦彦道也跟着劝道:“是啊,再说这两个女的被你买了,不是没让他得逞吗。” 只有尉迟循毓始终如一,道:“我肯定帮真人你啊,你要真想打他,我现在就去揍他一顿。不过他毕竟是王氏子弟,不能真把他头拧下来。” 陈景恪朝他笑了笑,又对程怀亮和秦彦道说道:“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会让我心里舒服。” 说完转身就朝王修齐走去,尉迟循毓的武力值还是相当不错的,有他保护揍那个姓王的不成问题。 至于程怀亮和秦彦道愿不愿意来,那就看他们自己了。来了以后就是好兄弟,不来也不至于绝交,但关系也就仅止于此了。 bqgxsydw.com 他们两个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脸上满满的苦涩。 秦彦道叹了口气道:“为了大人我别无选择,弘亮你……算了,你自己决定吧。” 程怀亮无奈道:“都到这时候了我还能怎么办,走吧。” 说完两人抬腿追了上去。 陈景恪其实走的非常慢,见他们跟上来非常的开心。 尉迟循毓更是大笑道:“好兄弟,没有让我失望。” 四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就向着王修齐而去。 那三十一名奴仆有些茫然又有些不安,尤其是那一对姐妹,更是惊慌不已。 她们从小就学习如何伺候人,很会察言观色。从四人的对话她们听出,这位真人买自己好像是因为那个王郎君。 那么等会儿会不会有什么灾难降落在自己姐妹身上? 陈景恪等人的动静也瞒不住人,王修齐等人都向他们看来。 白力夫本想询问他还有什么吩咐,见他们直冲王修齐而去,心中一动刚抬起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陈景恪径直来到王修齐面前,很客气的道:“敢问可是王修齐王郎君当面?” 他们四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所以王修齐没有像对待白力夫那样拿大,主动站出来说道:“正是某,不知小道长在那座庙观修行?寻我何事?” 陈景恪学着他傲然道:“某紫霄观陈景恪,孙真人乃家师。” 闻言王修齐也不敢在托大,客气的道:“原是孙真人高足当面,幸会幸会。” “幸会幸会。”陈景恪突然神秘的道:“某听闻了王郎君的一桩事情,特来请教……” 他故意把声音压低,人也向着对方靠去。王修齐并无怀疑,加之也被勾起了兴趣,下意识的也低头侧耳倾听。 陈景恪估摸了一下两人的距离,才说道:“听说你是……” 说到这里趁王修齐不备,一脚狠狠的踹在了他的裆部。 “嗷~~~”王修齐毫无防备之下要害处挨了一记重脚,抱着裤裆哀嚎起来。 他的三个仆人一见情况不对就要冲上来,可早有准备的尉迟循毓三人也冲出去把他们拦住。 三个从小习武的将门子弟,打三个普通的奴仆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几乎是一个照面那三个奴仆就被放倒。 另一边陈景恪也没有停下,又是一脚把王修齐踹翻,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王修齐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给打蒙了,抱着裤裆把自己蜷缩起来,只知道哀嚎。 周围人看的目瞪口呆,这种权贵子弟当街斗殴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而且打的还这么狠,好像双方有不同戴天之仇一般。 白力夫眼角直抽搐,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他想到了双方可能会发生冲突,可没想到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还有,这位小真人真是狠辣啊。以后绝对不能得罪……不,以后绝对不能靠近他一丈以内。 陈景恪的身体毕竟幼小,打那牙人时是盛怒之下爆发出了超常的战斗力。此时意识清醒战斗力反而下降许多,踢了一会儿倒把自己累的不行。 王修齐也渐渐反应过来,伺机一脚蹬在他腿上,把他蹬的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一旁的尉迟循毓见他竟然反抗,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在他的小腿骨上。 这一脚犹如重锤,王修齐只觉得一股剧痛传来,似乎整个腿骨都断裂了一般,抱着腿骨就再次哀嚎起来。 只是这次的动作有点大,牵扯到了裆部的伤势,让他哀嚎的更加大声。一边哀嚎还一边咒骂四人,威胁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之类的。 被踢了一脚陈景恪更加恼火,左右看了看发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根儿臂粗一尺多长的棍子,捡起来拎在手上挥舞了几下觉得很顺手。 周围人一看都吓坏了,尤其是白力夫再也顾不上看笑话,连忙跑过来道:“真人三思啊。” 陈景恪瞥了他一眼道:“我现在一肚子火,要不你躺地上让我打一顿把这口气出了?” “这……”白力夫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陈景恪没有再搭理他,来到王修齐旁边,先对担忧的秦彦道三人说道:“没事儿,我心里有数。” 说完举起棍子就朝王修齐砸去,不过他打的都是大腿、肩膀等肉厚的地方,很疼但不会打出内伤。 一连抽了二三十棍,陈景恪出了一身的汗感觉气息有点不畅,他知道哮喘再给自己示警了。而且火气也出的差不多了,他就停了下来。 然后用一只脚踩住王修齐,道:“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打你?” 王修齐抬头看向他,眼睛里充满恨意,咬牙道:“为什么?” 陈景恪笑道:“没什么,听说你很高傲谁都看不起,我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把你这种目中无人的人踩在脚下。” 他没有说真实原因,就是防范刺激到王修齐变本加厉的折磨别的女人。 听到这话,王修齐恨得双眼血红:“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陈景恪轻蔑的道:“是吗,那我等着。你要是不来,我会一辈子看不起你,见你一次就羞辱你一次。” “哦对了,你不是让牙人给你物色侍女吗?他帮你找到了,不过你来晚了,被我抢先一步。” 说到这里他松开脚,故意大声道:“哎呀,爽,我们走。” 说完带着众人大摇大摆的离去,只留下目眦欲裂的王修齐。 0071 人间真实 此时陈景恪犹如吃了人参果一般,神清气爽,心中的郁气也消散大半。 倒不全是因为打了那个王修齐一顿,主要是通过揍人他想通了一件事情。 他的身体才十岁,不可能打的赢王修齐和他的三个仆人,他连一个人都打不过,可最终是他狠狠的揍了对方一顿。 为什么? 借力。 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翘起地球。 弱小的他能借助程怀亮三人的力量教训王修齐,那么只要他不停的变强就能借助更多人的力量,终有一天能撬动整个社会的秩序。 以前他可以借口自己弱小,个人无法扭转时代,然后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时代的一切。 可经历过今天的一切,他这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接受过整套现代教育的人要是还能无动无衷,那真是全人类的失败。 不指望能建立人人平等的法治社会,在这个时代确实不现实。但哪怕只是让百姓的日子稍微好过一些呢,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不是吗? 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些,他的念头才变得通达起来,带着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回走。 只是刚走出没多远就被巡城的武侯给拦住了,毕竟在天子脚下出现这么多人集结,还是很敏感的。 武侯在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之后非但没有阻拦,还热情的分出几个人帮他们引路。 陈景恪心知肚明,其实就是监视他们。长乐坊和皇宫就隔着一个翊善坊,出了事儿谁都负责不起。 走出没多远又出事儿了,带着孩子的女子走着走着就昏倒了,那个从未哭过一次的孩童终于‘哇哇’大哭起来。 陈景恪连忙过来检查,跟着孙思邈学了这么久的医术,最基本的一些东西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这个女人是长期营养不良加心神疲惫,一直靠一口气撑着。终于逃离魔窟心中的那口气松懈下来,再也坚持不住昏倒了。 确定不是别的大问题,他也松了口气,对周围不安的人说道:“不用担心,她只是饿晕过去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就好。” 众人的情绪这才重新安定下来,他们倒不是对这个女人有什么感情,主要是大家一起被买过来,命运产生了短暂的相连,下意识的产生了恐慌。 其实饥饿疲惫的又何止她一个人,除了那两姐妹外所有人都很饿,只是在咬牙坚持罢了。 程怀亮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说道:“真人,不如你先带大家找一处僻静的地方歇息一会儿,我去前边买点饭菜回来给他们垫垫肚子再走。” 陈景恪也看出了这一点,道:“好,那就麻烦弘亮兄了。” 听说等会儿有吃的,这群人都变的兴奋起来。 两个身体健壮的人主动站出来架着那个女子,女童则被陈景恪交给了那姐妹俩照看,众人来到不远处的空地休息。 在等待的过程中陈景恪对这群人进行了简单的了解。 铁匠叫牛犇,身躯非常高大,胳膊比正常人的大腿都粗,但为人很内向寡言。 家里祖祖辈辈都是铁匠,不过幸运的是他们不是在籍的匠人,拥有平民身份算是比较自由的。 前年地方官府摊派任务,让他上缴超出能力范围外的铁器,他不得不借债完成任务。 小书亭 然后就陷入了驴打滚债务里面,一直滚到破产全家七口被发卖为奴。 姐妹俩一个叫依荷一个叫依莲,来历前面已经说过,大户家小妾生的女儿。 幸运的是她们的父亲还算合格,对她们母女三个不错,还请先生教她们读书识字。她们的母亲也从小教她们乐器、舞蹈,如何讨好人。 如果一切顺利,她们应该在父亲的安排下出嫁平平常常的过完一生——当时她们的父亲已经在帮大姐依荷物色合适的人家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两年前她们的母亲病故。姐妹俩不但失去了母亲,还因为三年孝期的缘故,婚事也被耽误了。 按照此时的民间风俗,女子十二三岁就结婚嫁人了,过了及笄还不结婚那都是老姑娘了——守孝除外。 如果母亲不病故,这两年姐妹俩都正常出嫁,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命运或许觉得这样还不够,又在半年前用一场病夺走了她们父亲的生命,两姐妹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但这还不算完,孝期刚过当家主母就迫不及待的把她们两个给卖了,还是贱卖给了牙行,原本的姓氏也在被卖的时候给收走了。 也就是牙人赵骡子想把她们两个卖个高价,才没有动她们,否则她们的下场会很惨。 有多惨呢,看看旁边昏倒的那个女子就知道了。 据周围人说她叫青桔,听名字就能大致猜到身份。从小就被卖给大户为奴,没有姓氏只有名字。 因为长相出众就被主人挑选出来进行培训,然后当礼品赠送给了别人。 几经转手落入一个富商手里,这次总算是过了两三年安稳日子,还生了个女儿。 那个富商对她们母女还算不错,本来她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可以就这样过完一生,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两个月前富商有急事要回乡,走之前随手就把她们母女卖给了牙行。 对她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可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牙行就是地狱,尤其是对她这种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更是如此。先是被赵骡子等人侵犯,后又被当成娼妓赚钱。 她期盼着有人把自己买走,可赵骡子完全把她当成摇钱树,根本没有卖她的打算。 她在牙行这两个月替赵骡子赚了多少钱没人知道,但至少是她卖身契价格的十倍以上,而她获得的只有一身伤痛以及每天两碗粟米粥。 她想一死了之,可还有女儿在,她舍不得抛下孩子一个人在这炼狱里。 或许是老天爷觉得作弄够了她,陈景恪出现。 …… 其他人也各有各的原因,有被家人卖了还赌债的,有家里穷养不起被卖了的,有破产全家被卖的,还有被原来的主家发卖的。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这才是人间真实。 0072 兄弟 很快程怀亮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肩挑手拿的人,应该是店家的伙计。 食物很简单就是两筐面饼,还有两桶稀米粥,菜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即便如此这群人也眼睛发光一眨不眨的看着,但没有一个人敢冲上来抢。 陈景恪对依荷依莲两姐妹道:“你们先去拿饭,把青桔和草儿也照顾好。” 2kxs.la “喏。”姐姐依荷起身去打了一些饭,自己却没有吃,而是先喂昏倒的青桔喝粥。 青桔应该是饿急了,即便是在昏迷中也下意识的吞咽起来。 见她还能吞咽,陈景恪就知道问题不大,这才对其他人说道:“排好队,一个个去拿饭吃。大人两个饼子,小孩一个,不许插队争抢。” 几名军士也识趣的过来指挥大家排队。 每一个拿到饼子的人几乎都是迫不及待的就往嘴里塞,有几个差点被噎死,吓的其他人连忙给他们灌米汤。 没用十分钟,程怀亮带来的东西就全部被吃光,装米汤的木桶都被人刮的干干净净,就差用舌头舔了。 这种场景陈景恪只在小说和电视上看到过,现实中还是第一个见到,带给他的冲击力非常巨大。 不过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冲击,这些已经不能带给他太大的冲击了。 吃过饭他也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又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让大家消消食恢复一些体力。 再次检查了一下青桔的身体状况,脉搏跳动比之前强健了许多,靠近了还能听到轻微的呼声。 陈景恪判断,她应该从原本的昏迷转为了昏睡,这是好现象。 草儿在姐妹俩的照顾下吃了小半碗稀粥,依偎在母亲身边沉沉睡去。 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陈景恪才让大家起来继续赶路。青桔被铁匠牛犇等人背着,草儿则被依荷两姐妹背着。 吃过饭又休息了一会儿,众人的精气神确实好了很多,一路顺利回到紫霄观,从后门进入外院。 让人去把养天禄和张瑞广叫过来,对这些人进行安置。 把卖身契交给养天禄登记造册,算是入了紫霄观的门,从此子孙后代皆为紫霄观的奴仆。 初唐时期对庙观的管制是非常严格的,不但出门需要提前申请,添人进口也同样要经过朝廷允许。 否则不但人要判刑,庙观也要被取缔捣毁。 但还是那句话,这个规矩只对普通庙观有效,很难约束紫霄观和陈景恪。 只要他不自己作死,买上三五十个奴仆回来没人会说啥,只要后续去衙门补一道手续就可以了。 登记完成后又让张瑞广给他们分配房屋、生活用品等,有了之前安置铁匠家属的经验,再安排这些人就是轻车熟路。 这些人全家一起被发卖的有四户二十一个人,剩下的十个人除去两姐妹和青桔母女俩,还有六个半大少年。 四户人家没什么可说的一户一院,剩下的十个人就不能这样了。 考虑到这些少年实无单独住的必要,陈景恪就让他们居住在一个院子里,将来成家立业了再搬出去住。 两姐妹和青桔则一起住在了另一个院子,方便互相照顾,谁嫁人了就搬出去。 这些人见到分给自己的房子和生活用品,不出意外的震惊了。 至此他们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自己真的碰到善人了,心中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陈景恪没有马上就安排活,这些人在牙行被高强度劳动严重透支了体力,还是让他们休息两天养一养再说。 然后他又吩咐张瑞广和牛犇商量着修建一座铁匠铺出来,过几天有大用。 把这些都安排好,他才带着程怀亮三人回到了紫霄观。 直到这时他才郑重的朝三人鞠躬,道:“谢三位兄长相助。” 这次三人都坦然的受了他的礼。 然后程怀亮笑道:“真人莫要见外,我们几人也算一见如故。” 秦彦道是最高兴的,道:“经常听大人讲他在瓦岗时的旧事,最让我羡慕的就是他们一群弟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也一直想要效仿,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尉迟循毓的话一如既往的直接:“我可是一直把真人当兄弟的,帮兄弟揍人还不是应该的吗。” 陈景恪不禁想起隋唐演义里的剧情,虽然明知道大多都是杜撰的,可还是忍不住心情激荡,道:“好,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好兄弟。” 四人相视大笑。 关系到了这个地步,陈景恪也不再藏着掖着,对秦彦道说道:“我知道一法可以治疗世伯的病。” 虽然早就坚信孙思邈能治自家大人的病,但真听到这个消息秦彦道还是狂喜不已,程怀亮和尉迟循毓也都替他感到开心。 好不容易控制住激动情绪,秦彦道确认道:“真的?” 陈景恪严肃的道:“真的。但此法凶险,要么世伯的病情彻底好转,要么……” 后面的他没说,但意思都懂。 闻言秦彦道非但没有沮丧,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一旁的程怀亮和尉迟循毓也都是这个态度。 在他们看来这种堪比逆天改命的医术危险是很正常的,要是和治疗风寒一样简单那才有问题。 秦彦道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还请真人告知,我大人的病情到了何种地步?” 陈景恪先是解释了长期严重贫血带来的恶果,再参考前世秦琼去世的时间给出了一个结论:“……若不用此法世伯最多也就只剩三年时间。” 实际上就只有一年多,他说三年是出于保守考虑。秦琼的贫血太过于严重,食补就是杯水车薪,输血是唯一的办法。 秦彦道脸色刷的就白了,强笑道:“若用此法有几成治愈的可能?” 陈景恪斟酌道:“人的身体会自动造血,少量失血会生成新血补充。但此功能是有极限的,失血太多就会失去这个能力,世伯的病就是如此。” 秦彦道三人都不禁点头,秦琼的病因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们都知道。 “既然身体不会造血了,那就从外部给他输血。找一个人把自己的血输给他,就可以大大的缓解病情。” 在三人震惊的表情下,他把血型和输血的原理讲了一遍,最后道: “输血最难确定血型,我确定血型的方法无法保证准确无误,保守说只有五成把握。” 秦彦道立即道:“我是大人的儿子,血应该一样吧,我给他输血。” 陈景恪摇头道:“血亲无法输血,即便血型一样也不行。” 秦彦道急道:“为什么?刚才你不是说血型一样就可以吗?” 程怀亮劝道:“彦道莫言如此,真人不会骗我们的,医术上的事情听他的便好。要不我们先回去禀告大人们,由他们来决定吧。” 秦彦道歉意道:“真人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陈景恪道:“我明白,关心则乱。弘亮兄说的不错,事关重大你们还是和家大人商议之后再做决定吧。” 秦彦道三人不敢耽搁,当即告辞离开,陈景恪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才返回。 他径直去了后院找孙思邈。 娃在外惹了祸,自然要第一时间回家找家长不是吗。 0073 孩子的港湾 陈景恪知道李世民很重视自己,但他根本想象不到重视程度是多高。他还没回到紫霄观,宫里就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李世民笑道:“傲上而不辱下心存悲悯,观音婢你这位甥子颇有关云长之风呀,可惜无法习武。” 长孙无垢心下很是开心,嘴上却谦虚的道:“二郎太抬举他了,不过是个傻小子哪敢和古之英杰媲美。” 李世民哑然失笑,他岂能看不出自家媳妇的真实想法。本来是想用感情笼络住陈景恪的,没想到她假戏真做了。 不过他能理解,毕竟救命之恩,陈景恪还是用自己的救命药救了她,动了真情是很正常的事情。 更何况后续皇家的遗传病还需要他出手帮忙控制,双方可以说是合则两利。 “景恪刚烈的性情固然让我惊讶,但最让我意外的还是秦彦道三人会帮他。” 长孙无垢道:“我倒觉得很正常,秦彦道是为了救自家大人,尉迟循毓则是继承了家风,程怀亮是真聪明。” 其实李世民也知道了她的意思,但还是故作恍然大悟的道:“观音婢果然不愧是我的贤内助,一语中的也。” 秦彦道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必须要帮陈景恪。 尉迟循毓显然是受到了家大人的吩咐。 尉迟恭这个人不轻易下注,一旦下注就一心一意。 他投靠李唐之后就誓死追随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前夕,连房玄龄和杜如晦的心思都动摇了,他却始终坚定不移。 tsxsw.la 玄武门之变当天,亲自射杀了齐王李元吉,又带兵进宫威逼李渊交出了兵符,让李世民顺利掌握了兵权。 这也是为什么他当众差点一拳打瞎李道宗的眼睛,李世民却没有惩罚他,李道宗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的原因。 现在他决定在陈景恪身上下注,自然会贯彻到底。站队,要么不站,要么就站到底。 程怀亮则和他父亲程咬金一样是个真聪明的人,紫霄观和其他任何势力都没有瓜葛,和这样的势力结交才是最让人放心的。 开了几句玩笑之后,李世民正色道:“景恪的性格和今天的表现,倒是去除了我的一个担忧。” 长孙无垢好奇的道:“哦,不知二郎担忧的是何事?” 李世民道:“孙真人与士族的许多老人关系匪浅,这始终是个隐患。有了今天的事情,我相信他们不会和士族同流合污了。” 长孙无垢道:“原来如此,我竟未想到这一点,还是二郎思虑周全。以士族的秉性,确实和景恪八字不合。” 李世民叮嘱道:“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日后你多与他走动走动,用感情把他拴牢。” 长孙无垢点点头,然后笑道:“我猜明天他就会进宫来找我。” 李世民也笑道:“那确实,孩子闯了祸都会找家大人寻求庇护。孙真人毕竟年迈还是个男人心思没那么细腻,难以给他需要的安慰。” “如果他心中真的把你视作姨母,必然会来寻你。” 听到后半句,本来信心十足的长孙无垢突然忐忑起来,这孩子到底会不会来呢? 陈景恪会不会来呢?那是肯定的。 送走程怀亮三人,他就回到后院找到了孙思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孙思邈叹道:“官场本就是藏污纳垢之地,这也是当年我弃官从医的原因。” “现在还算是好的,当今圣上英明爱民屡次下旨善待百姓和奴仆,更是三令五申严禁杀奴,权贵心中有所忌惮不敢那么猖獗。” “当年的情况比现在惨烈十倍百倍,以杀奴为乐者不知凡几,烹杀活人之事亦时有发生。” 陈景恪心情沉重,道:“兴亡苦的都是百姓啊。” 孙思邈不想多谈这个问题,转而说道:“王修齐之事你也无需担心,打就打了,只要没打死就行。” 陈景恪惊讶的道:“啊,那可是王氏子弟啊?” 孙思邈淡淡的道:“那又如何?明日我就给王家主写一封信,儿孙辈为了女人争风吃醋,他还敢真记仇不成?” “啊???”陈景恪震惊的看着自家师父,好半晌才竖起大拇指道:“师父,您老人家牛。” 这么严重的事情,到他嘴里就变成了小儿辈争风吃醋,什么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就是。 而且听他的意思和王家家主关系还不错的样子,这关系网也够强大啊。 孙思邈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牛’,却能明白要表达的意思。被徒弟夸,他心下很是自得。 迅即又说道:“明日你去宫中一趟。” 陈景恪疑惑的道:“去宫中做什么?” 孙思邈提点道:“孩子受了委屈自然要找最亲的人哭诉啊。” 陈景恪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明天一早就去。” 孙思邈又道:“把你开酒楼的事情也告诉娘娘,在邀请她参与进来。” 陈景恪不乐意的道:“酒楼不过是挣点小钱,娘娘应该看不上眼吧?” 酒楼是他拉拢盟友用的,并不想让皇家横插一脚,因为这样一来事情就会变的特别复杂。 孙思邈教育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陛下和娘娘对你的信任之上。” “你所谓的盟友,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和你结盟,失去了宫中的信任你将一无所有。” “而且你的情况和一般人还不同,因为那个原因,只要你自己不起异心皇室就会永远护着你。” “所以你做事最好先考虑宫中的感受,有时候坦白能让你获得更多。” 陈景恪陷入深思,良久才说道:“弟子明白了,谢师父教诲。” 孙思邈欣慰的道:“明白就好,但也不是什么都要向宫里说,以你的聪慧我相信能把握好分寸的。” 陈景恪道:“师父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然后师徒俩又说起了秦琼的病和输血的事情。 孙思邈道:“我收集观内人的血液,用你说的方法做了实验。有些人的血液混合后凝血现象很轻微,有些人很严重……” “初步验证了这种检测血型是否相同的方法是可行的,就差真正的输血实验了。本来我还在想拿谁做实验,现在倒是省去了这个麻烦。” 陈景恪忙不迭的道:“师父,您不会是想拿翼国公做实验吧?” 孙思邈笑道:“傻孩子,怎么可能呢。翼国公知道了此法必然会禀告给陛下,如果我所猜不差,陛下会用死囚做实验。” “嘿嘿,吓我一跳。”陈景恪挠挠头,讪笑道。 孙思邈宠溺的道:“你呀,看着聪明就是总犯傻。对了,明天去见娘娘的时候把此事一并告诉她。” 0074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二天一大早,陈景恪就带着一箱子礼品跑去了皇宫。 见到长孙无垢后手指一抹眼睛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掉:“姨母,我被人欺负了,您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说着作势就要去抱大腿。 长孙无垢心中欢喜,这孩子心中果然是有我这个姨母的。 脸上却露出嫌弃的表情,轻轻一脚把他踢开,道:“站好了像什么样子。你被人欺负了?我怎么听说有个姓王的被人打的差点不能人道,不知道是谁干的。” 陈景恪顿了一下,赶紧叫屈道:“污蔑,赤裸裸的污蔑。他们可是四个大男人,每个都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 “噗哈哈……”长孙无垢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你……臭小子骗人都不会,身高八尺腰围八尺,那不就是个球吗,哪有人长这样。” 陈景恪‘嘿嘿’笑道:“夸张,这是夸张手法,就是想让姨母更加形象的了解,我和他们之间的战力悬殊有多大。” “就我这小胳膊小腿还一身病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打的过他们吗。为了不被他们欺负,只能先下手为强。” 长孙无垢明知道他在胡扯,但她就喜欢这种说话方式,之前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 她故作心疼的道:“是吗,来给姨母好好看看。” 等陈景恪靠近,她一把抓住他揉眼睛的那只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柳眉倒竖道: “臭小子,竟然敢骗我。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怪我不客气。” 陈景恪没想到自己的小伎俩这么快就被拆穿,但也不慌,眼珠子一转哭丧着脸道:“见了您我心里只有开心哪能哭的出来呀,所以才往手上涂蒜汁。” “但天地良心啊,我对您的感情比真金还真。在我心中您就如同……不,您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长孙无垢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道:“就会油腔滑调哄姨母开心。” 然后说道:“王修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圣人已经让人去查他虐杀女奴之事,现在王家巴不得息事宁人,不敢找你的麻烦。” “那个牙人赵骡子,也已经着万年县严办,现在你满意了吧?” 陈景恪很想说一句不满意,他更想要的是废除人口买卖。但他知道这不现实,反而会让人觉得他不知进退。 所以故作开心的道:“谢陛下,主要还是谢谢姨母,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长孙无垢满意的笑道:“这话要是被陛下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的。” 陈景恪嘟囔道:“我是您的甥子又不是他的,谁管他。” 长孙无垢再次被逗笑,道:“好了好了,你再说下去圣人就真生气了。” 陈景恪也知道玩笑不能太过,顺势转移话题道:“姨母,我准备开一座酒楼。如果顺利将来会把酒楼开遍全国,开到国外。” “您也来参一股吧,不让陛下参加,赚的钱都是您的体己钱。” “算你还有点良心。”长孙无垢白了他一眼,道:“你就这么笃定能赚钱?” 陈景恪正色道:“十足把握,我知道一种全新的烹饪方式——不是几道菜哦,是一种烹饪方式,和煎、煮、炖、蒸一样。” “这种烹饪方式能拓展出无数道菜,有了全新的菜系酒楼的生意应该不会差。” 长孙无垢来了兴趣,道:“新的烹饪方式,你去买奴仆就是为了此事?” 陈景恪道:“对,新烹饪方式需要全新的厨具,买铁匠就是为了打造新厨具,买心灵手巧的人就是为了让他们学习新厨艺。” 长孙无垢道:“好,那我就参一股,需要多少钱?” 陈景恪谄笑道:“哪能要您钱呢,送您一成份子,算我孝敬您的。” “就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等酒楼建好,陛下微服私访时去那里吃顿饭就可以了,如果能题个词就更好了。” “嘁。”长孙无垢嗤笑道:“三成。” 这就是答应了,陈景恪高兴的道:“行,就三成。您可不能骗我呀,姨母不骗甥子。” 长孙无垢气道:“你哪来那么多鬼话,再乱说信不信我就把你关在紫霄观里永远出不来。” “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 陈景恪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有件事情我要向您汇报一下,和翼国公的病情有关。” 长孙无垢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道:“我知道你有法子,说说该如何治疗。” 他就把输血的事情讲了一遍,并说出了当前的难题:“输血很危险,就算翼国公接受这种方法也不能直接给他治疗。” “最好先找一些人做实验积累经验,有了一定把握之后再给他实施输血手术。” 对于输血奇术长孙无垢非常的惊讶,但也并非无法接受,而且她相当的重视。任何医术的进步她都重视,因为指不定哪天就用到自己身上了。 当即就说道:“好,我这就告知陛下,让他调一些死囚给真人做实验。” 至于什么人权之类的,谁管他们,就连陈景恪都不会关注人渣的人权问题。能为人类的医学进步做贡献,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确定了这件事情,陈景恪也就没有再多说,而是道:“妹妹们都去哪了,我还给她们带了礼物呢。” 长孙无垢看了看他身后的箱子,道:“莹儿她们去进学了,兕子和茵儿在院子里玩呢……去把娘子们找回来。” lingdiankanshu.com 后半句是对侍女说的。 很快晋阳公主就一马当先的跑回来,一见面就要抱抱举高高。新城公主年纪还小啥都不知道,但见到他也是咯咯笑个不停。 打开箱子,拿出了各种玩具:积木、风车、破冰台积木等。 新城公主对风车最感兴趣,玩的不亦乐乎。晋阳公主对垒积木最感兴趣,玩的全神贯注。 对此长孙无垢尤为的开心,比合伙做生意赚钱还要高兴。 还兴致勃勃的和陈景恪玩了一会儿破冰游戏,然后就喜欢上了。天知道她的生活有多单调,终于有个益智类游戏可以玩了。 陈景恪在宫里待了两个多时辰,陪长孙无垢吃过午饭才回来。 然后转身就投入到新厨艺的研发中去。 0075 输血 “这是大铁锅,这是小炒锅,这是打蛋器,这是烤箱,这是新式灶台……” 陈景恪指挥工匠修建了他所需要的厨房,又打造合适的厨具。 牛犇的手艺其实并不算多好,比起田大春等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但用来打造厨具也绰绰有余了, 他用两天时间打造出了一套新式厨具。 此时许多调料和食材还没有传入中国,但常用的倒是不缺,简单的炒菜还是没有问题的。 陈景恪亲手炒制了几盘家常菜,炒鸡蛋、炒白菜、炒肉之类的。 孙思邈吃了都连连点头,养天禄、易奴和玉珠这种宫里出来的也说好。 其实他的厨艺一般般,这几道菜炒的也就那样,主要还是独特口味儿让大家觉得新奇,而这也正是陈景恪所需要的。 他把炒菜的诀窍教给买来的那两个懂厨艺的人,让他们研究,同时还挑选了五名心灵手巧的人跟着一起学习。 然后道观从上到下都成了小白鼠,每天吃的都是这些厨子练手的菜。 到也没有人叫苦,虽然手艺不咋滴,但至少不难吃,大家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 尤其是对于那些被买来的奴仆,这种饭菜属于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没几天大家的脸都圆润了不少。 就在陈景恪忙着研究饭菜的时候,秦琼入宫觐见李世民,把输血治疗方案进行了上报。 李世民早就等着他过来了,先是对他表示了慰问,然后就下令从大牢提取死囚送去做实验。 实验地点当然不会放在紫霄观,而是另外选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第一轮试验二十名死囚死了五个,但也让孙思邈对输血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最大的收获,还是确定了陈景恪提供的那个检测血型异同的方法是可用的。 只要能测定血型,后续不过是多浪费几条人命积累经验而已。 在这个过程中陈景恪又搞出了两项发明:一是蒸馏酒精,它能杀菌消毒,是重要的医学用品。 燃文 酒精都有了,真正的白酒自然也不成问题,卖酒提上日程。 二是大蒜素,号称生物抗生素,在这个年代简直就是神药。 大蒜素的提取方法很简单,把大蒜捣碎用酒精浸泡,漂浮在酒精表面的就是大蒜素粗制品。 孙思邈对这两种新产品简直是太喜欢了,尤其是大蒜素,完全就是传说中的神药。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也同样很高兴,马上就命御医院学习,并下令把一处皇庄改用来种植大蒜。 接下来又进行了第二、三轮实验,只有一例死亡,但找不到原因。陈景恪也没有办法,前世他又不是医生对这些了解也只是皮毛。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研究已经陷入瓶颈,除非整个理科取得突破,否则不会有太大的进展。 秦琼也决定接受输血,地点就放在了他家。李世民亲自到场,尉迟恭、程咬金、陈景恪、尉迟循毓、程怀亮等也都到了。 这还是陈景恪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两位大佬,很是好奇。两人对他也同样好奇,毕竟了解越多就越知道这个少年的不凡之处。 程咬金一张嘴就深刻诠释了什么叫‘表里不一’,外表看上去挺俊秀的一个中年大叔,嗓门却出奇的大。 还有点大嘴巴,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陈景恪总算是知道,为啥演义里会说他是个鲁莽大汉了,估计和这声音脱不开关系。 尉迟恭是真鲁直,见陈景恪第一句话就是:“大小伙子身体弱的和娘们一样,将来怎么上战场?过几日去我府上,我教你习武。” 陈景恪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还是李世民替他解了围:“敬德休要如此,景恪身有顽疾无法习武。” 闻言尉迟恭羞愧的道:“竟有此事,我实不知也,多有得罪请小真人原谅。” 陈景恪苦涩的道:“世伯莫要如此,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是的,早就已经习惯了,但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尤其是别人提起运动相关的话题,他心中都会很难受。 屋内秦琼也在和家里人做交待,毕竟要以防万一。 “生死由命成败在天,逆天改命之法怎么可能没有任何风险。若真的不幸失败那也是我命里合该如此,你们切不可迁怒他人。” 秦贾氏和秦彦道等人尽管很担心,但此时也都努力表现的很坚强,道:“郎君切莫说这些晦气的话,您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秦琼没有理会她的安慰,继续说道:“彦道,若……咱们家就靠你了,你最可以信重者乃吴国公,凡事多和他商议。” 秦彦道眼眶又湿润了,道:“是,但我相信阿耶一定会无事的。” 叮嘱完家人,秦琼又去见了李世民。回忆了一起战斗时的辉煌历史,表达了对不能再为国效力的遗憾,然后就是托孤。 李世民也很感动,让他放心的接受治疗无需担心外事,就是变相答应会照顾秦家。 然后又见了程咬金和尉迟恭,三家算是盟友关系,自然要有一番托付。 陈景恪全程旁观心中若有所思,历史记载秦琼死后没几年尉迟恭就辞官闭门炼丹,秦家彻底没落,只有程家不受任何影响。 没有人知道这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秦琼才是这个小团体的纽带,他不在估计这个派系也解散了。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 后事都交代好,秦琼又朝孙思邈深深鞠躬道:“有劳真人了,请尽管施为。” 提供血液的不是死囚,而是秦家的一名奴仆。 秦琼说他宁死不用坑脏之血,找了一名血型相合的仆从,以放还其一子为良为条件换取他当供血者。 听到这个条件,那个仆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甚至很多人都羡慕嫉妒为什么被选中的会是他而不是自己。 实际上就算不答应任何条件,直接强迫他当血奴都没问题,只是这么做不符合秦琼的性格。 治疗过程就略过不提,总之这次输血很顺利,并没有出现排斥现象。 众人进入房间,秦琼服用了安神药物正在沉睡。但他枯黄脸上出现的一抹血色让大家明白,情况确实好转了。 秦贾氏和秦彦道等人激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不停的向孙思邈道谢。 李世民也非常高兴,一来重臣得救,二来医术再次作出突破。 程咬金和尉迟恭也长出了口气,在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陈景恪也很开心,受隋唐演义的影响他可是很喜欢秦叔宝的,能把改变他的命运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本来众人还想等秦琼醒来聊几句再走,但一直到下午他都沉睡不醒。这其实是血液得到补充的良好表现,严重贫血很难有这么好的睡眠。 考虑到他因贫血数年不得安眠,大家也就没有吵醒他,而是告辞离开。 在分别的时候陈景恪向李世民等人发出了邀请:“我研究了一些新菜式,请诸位长辈明日来紫霄观品尝。” 0076 话本奸臣张士贵 陈景恪还特意叮嘱李世民:“一定要把小娘子们带过来,有惊喜。” “行,我会原话转告她们,要是惊喜不够被她们闹了,可别怪我。”李世民摇头失笑,但也没有追问是什么惊喜。 一旁的程咬金和尉迟恭目睹这一幕,深感这一注下对了。这种待遇已经超过了长乐公主的驸马长孙冲,这位小真人未来可期啊。 返回紫霄观,师徒俩躲在书房把关于输血的经验全部总结记录下来。 看着这本薄薄的册子,孙思邈心中有欣慰有感慨也有好奇:“景恪此法活命无数矣,真想去你的家乡拜师学艺。” 陈景恪谦虚的道:“师父您是知道我的,只懂得一些医学常识,真正把它变成救人医术的是您。” 孙思邈摇摇头道:“有时候知道哪条路是正确的,比埋头走路更有用。我做的那些研究换成其他人也一样能做到,但能提出输血理念的只有你一人。” 陈景恪突然笑道:“咱们师徒俩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搞的和要散伙一样。再说,就算我们俩告诉大家真相,他们也不相信啊。” 孙思邈也哑然失笑,道:“也是,这个便宜我想不占都不行。”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该如何把输血法扩散出去,看看天色已经不早陈景恪就说道:“明天一早还要准备宴席,我先去厨房让他们把食材准备好。” 孙思邈道:“不用急,食材一会儿就有人送过来。” 陈景恪好奇的道:“谁?难道师父您提前就把菜订好了吗?” 很快他就知道是谁了。 张士贵,一个民间话本里和李道宗、苏定方齐名的奸臣,无德无能、嫉贤妒能、残害贤臣——主要是薛仁贵——的大反派。 事实上这位和民间话本里的人设完全相反,堪称文武全才,薛仁贵就是他一手发掘提拔起来的。 也不知道他九泉下知道后人如此编排自己,会是何等的心情。 张士贵还有个身份,玄武门长上,听名字就知道是把守玄武门的禁军统帅,李世民心腹中的心腹。 他过来的目的就是接管厨房。 “陈真人,某职责所在,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陈景恪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道:“我懂,一切为了陛下和娘娘的安全,将军请尽管去做。” 张士贵拱拱手,就开始命禁军行动起来。 先封锁了外院,所有人都不许外出,然后重点布控厨房。 把厨房所在那一圈监视起来,所有的厨子、帮工都搜身然后单独居住在一所小院里,不准许和任何人接触。 需要做哪些菜,把菜单和素材列出来,由禁军提供。 陈景恪趁忙碌的间隙想和张士贵攀攀关系,毕竟也是大佬啊。 然后他就发现对方对他很客气,客气到让人明显感觉到疏远。 一开始他还以为对方看不上自己,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以对方的身份疏远自己才是正常的。 fqxsw.org 身为玄武门长上,要是朋友遍天下朋党成群,那才真的是大问题。 想通这些他也就息了这个念头,还是别找那个刺激了。 禁军突然过来接管了安防工作,道观上下尤其是在外院居住的那些工匠们,都非常紧张。 陈景恪自然要站出来安抚,告诉他们明天有贵人来访,让他们不用担心。 后来的那些人一脸懵懂,什么样的贵人需要如此劳师动众? 从将作监送过来的工匠则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一个个三缄其口,然后叮嘱自家的人明天一定不要出门。 最害怕的还是那些厨子和帮工,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罪。 陈景恪又过去安抚了他们一番:“不用害怕,咱们研究出了新菜系,我明日要在观中设宴用咱们研究出来的菜款待贵客。” “只是来的贵人有些多,出于安全考虑才不得不如此,大家不用担心。明日拿出你们所有的本事把菜做好,别让我丢了面子。”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纷纷表示一定拿出十二分的本领,不让真人失望云云。 然后陈景恪又去隔壁见了青桔。 她确实很漂亮,单论容貌比依荷两姐妹还要胜一筹,且姿态优美一举一动都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如果放在前世,轻轻松松就能成为大网红。 只是生活的折磨让她的双眼失去了光泽,只有面对女儿草儿的时候才会重新亮起,现在又多了一个陈景恪。 无关男女之情,他把她救出了炼狱,也救了她女儿,她打内心深处感激他。 身体勉强恢复之后她主动找到陈景恪,说自己懂厨艺想跟着大家一起学。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从小就被迫以色娱人,经过这么多年总算明白容颜是靠不住的。我想换个活法,请真人成全。” 陈景恪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相反他很高兴她能勇敢走出原来的阴影,重新开始。 在验证过她确实懂厨艺之后,陈景恪就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糕点、甜品的知识全部告诉她,让她专门负责这一块。 现在她已经是一名手艺高超的糕点师了,明天给公主们的惊喜还要经由她的手才能实现。 因为她是女性,所以被单独看在一间小院子里。突然面对这种情况她难免会惊慌,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所以再见到陈景恪的时候她很是开心,道:“真人,外面这是怎么了?” 陈景恪轻描淡写的道:“不用担心,明天我要在紫霄观宴请贵人,许多国公和他们的家人都会来,为了安全着想才提前做准备。” 青桔这才放下心来,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话说到一半又连忙收回,道:“有什么需要我特别注意的吗?” 陈景恪假装没有听到她前半句话,道:“明日会有一些小娘子过来,把我教你的那些东西都拿出来,只要让她们满意宴会就算成功。” 青桔明显想歪了,郑重的道:“真人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之前一旦主家宴客,她总是会被叫出去以色娱人。这往往也是她最担心的时候,生怕被送人。 这次她终于不再是以色娱人了,而是用实实在在的手艺来替主人撑面子,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陈景恪自然相信她的话,响鼓不用重锤,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道:“要不要我把草儿给你带过来?” 青桔摇摇头,道:“不用,有依荷依莲照顾我很放心的,草儿也很喜欢她们。” 陈景恪见她说话的时候很坦然,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就点点头道:“那好,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早点休息,为了明天养精蓄锐。” 说完转身离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可没时间在这里耽搁。 0077 门神秦琼 时间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十月底十一月初,天气已经转凉。 唐朝的气候和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比较相似,貌似科学界普遍认为气候正逐渐恢复到隋唐时期。 1200ksw.net 不过陈景恪实地考察发现,唐朝的气候应该比他穿越前还要温暖。特么的陕西竟然有野生犀牛,淮河流域有野生象群。 但纵使如此,冬天该冷还是照样得冷。 只不过紫霄观不怕冷,前面说过修房子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取暖问题。壁炉、火墙、火炕、火炉烧起,晚上能睡个温暖觉。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外面竟然起了一层薄雪。 喜的易奴和玉珠不顾形象的大呼小叫,易奴更是在雪中翩翩起舞,陈景恪忍不住欣赏起来。 她确实没有说谎,跳舞水平很高。尤其是剑舞,配上专门的服饰,两把短剑舞的是花团锦簇,相当的赏心悦目。 知道陈景恪喜欢看自己跳舞,她似乎有意表现一般,动不动就来上一段。 今日观看雪中起舞,又是一番不同的美。只是等会儿皇帝要来,显然不是欣赏舞蹈的时候,看了一会儿他就离开了。 张士贵的禁军正式接管了道观后院的安保工作,重点在即将举行宴会的那一处院落。 不过并没有动前院,不影响百姓烧香拜神。 以前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微服私访过来,就带一群护卫,几乎不做什么安保。 但这次只能算是半微服私访,且还是拖家带口来吃饭,一出事儿那就是一窝子,所以才会这么小心。 …… 陈景恪又去后厨看了看,以他的身份自然没有人阻拦。 厨师和帮工早就起床了,正在按照工序准备食材方便到时下锅,全程自然都少不了禁卫的监视。 因为陈景恪没有告诉他们要来的是皇帝和皇后,他们还以为就只是大一些的权贵,所以并没有紧张看起来很正常。 转了一圈,有道童来报:翼国公来访,观主请真人前去。 对于他的到来陈景恪并不觉得意外,今天紫霄观宴请皇帝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只要身体没出问题就一定会来。 跟随道童来到后院,在这里见到了和孙思邈聊天的那位门神,秦琼秦叔宝。 秦琼显然是知道些什么,一见面就起身道:“秦琼谢真人活命之恩。” 陈景恪先是侧身受了半礼,然后回礼道:“世伯太见外了,我与彦道兄一见如故,他的长辈就是我的长辈,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哈哈。”秦琼大笑道:“彦道资质一般,以前我很担心他无法支撑门楣。难得真人不嫌弃他鄙陋愿意与之交,这是他的荣幸。” 陈景恪正色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以己之短比人之长,非智者所为。” “彦道兄亦有他人所不及的长处,只是世伯你对他要求太高,只看到了他的缺点没有看到他的优点罢了。” 一旁的秦贾氏听的很是开心,对陈景恪也有单纯的感激多出了几分喜爱,谁不喜欢听人夸自家的儿子呢。 秦彦道更是激动不已,这话他早就想和自家大人说了,只是不敢开那个口。 秦琼显然没想到陈景恪会这么说,不禁愣了一下。然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老怀大慰,感慨道: “就是这样,当年我们一群故交好友就是如此,肝胆相照互相帮衬着一路艰难行走。但愿你们也能一直如此,莫要做蒲山公。” 蒲山公就是李密,杀了翟让导致瓦岗分裂。对于秦琼来说,李密就是背信弃义的小人,所以他才会和程咬金等人一起出走。 而瓦岗最终‘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也不得不说和这次分裂有直接关系。 他这一番话完全是站在长辈角度说的,所以陈景恪和秦彦道一起道:“喏,谨遵世伯(大人)教诲。” 随后孙思邈又给秦琼检查了身体,情况确实好转许多。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脸上多了几分血色,精神头也好了许多,脉搏和心跳比之前都有了很大的改善。 据秦琼自己所说,身子没那么乏了,也比以前暖和了许多,最关键是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昨天输过血服用了安神药,一觉睡到半夜才醒来,简单吃了点饭竟然又有了睡意,一觉睡到天亮。 “我至少有五年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也有许久没有如此畅谈过了。” 陈景恪颔首道:“严重贫血确实会如此,您才刚刚输血,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再过两三个月头晕、耳鸣、眼花这些症状都会相继消失。” “只要您按照师父开的方子来,别的不敢说,抱重孙都没问题。” 秦琼笑道:“那我就听真人的,等着抱重孙。” 秦彦道今冬就要迎娶尉迟恭的孙女,顺利明年,不顺利至多后年就会有孩子。等孩子长到十五六成婚生子……计算下来需要小二十年。 今年秦琼四十一岁,二十年后就是六十岁。在古代来说已经可以说是长寿了,他自然很高兴。 巳时三刻左右,也就是快十点的时候,一身便服的李世民带着一大家子前来赴宴。 长孙无垢自然不会缺席,李治、城阳公主、晋阳公主、新城公主都来了,连高阳公主和李泰也都跟了过来,只有李承乾据说被教书先生留校了。 李治小正太很有礼貌,高阳公主照样不待见他,城阳公主一见面就问他讲西游记的故事。 晋阳公主继续要抱抱举高高,小丫头完全被他的玩具给收买了,非常喜欢这个兄长。 李泰和之前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从原来的大胖子变成了中号的胖子,脸色红润,身上也多了许多肌肉。 不过有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话痨,一见面就拉着陈景恪的手道:“贤弟啊,你不知道这些天为兄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我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吃的比猪差,干的比牛多……苦啊,我苦啊。” 一旁李世民听的眼角直抽搐,看样子很想把他逐出家门断绝父子关系。 长孙无垢拍了他一下,没好气的道:“好好说话,弟弟妹妹都看着呢。” 陈景恪能说啥,只能安慰道:“都是为了身体着想,兄长继续坚持,等瘦下来就好了。” 没多久程咬金、尉迟恭也都带着家眷赶到。 程咬金是带着续弦妻子程崔氏和程怀亮、程处弼哥俩过来的,尉迟恭正妻病逝后就没有在续弦,所以只带了孙子辈过来。 陈景恪主要是偷偷观察了一下准新娘尉迟姑娘,生的非常漂亮,说话未语先笑,秦彦道小子好福气啊。 人到齐,后厨那边也开始做饭。 炒菜的好处就是速度快,宴席很快就开始了。 0078 帮兄弟要好处 当进入宴会大厅看到中央摆放的大桌子的时候,李世民愣了一下,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然后都看向的陈景恪。 竟然只有这一张桌子,你不会是想和帝后同席吧?就算你敢我们也不敢啊。 陈景恪就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些,很自然的走到主位,把椅子往外拖了拖道:“陛下、姨母,这是主位你们不坐没人敢坐啊。” 长孙无垢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李世民,心中责怪这个甥子就会找麻烦。大脑快速转动,给他找借口打圆场。 李世民看着这张桌子却笑了起来,道:“坐一起好,热闹。” “不过你要先给我解释解释,这么大的桌子,每个人都只能吃到面前的菜肴,有人想吃别的菜怎么办?” 陈景恪竖起大拇指道:“还是陛下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了这张桌子的玄机所在。” 李世民知道西游记,自然也知道火眼金睛是什么意思。秦琼等人不知道,但也大致能猜到是在夸皇帝目光犀利。 那么这张桌子有什么奥秘吗? 众人再看去,果然发现这张巨大的圆形桌子似乎是两层桌板,为什么要设计成这个样子? 陈景恪马上就告诉了他们答案。 只见他来到桌边摁着上面的桌板轻轻一拨,竟然转动起来。 众人都惊讶不已,这个设计太巧妙了。 作为贵族他们自然不能和普通人一样,站起来伸着筷子去夹菜,那样太有失身份了。 一般宴客都是用小桌吃饭,每人一张案几,同样的菜肴给每桌一份儿。 现在陈景恪用一个会转动的桌子解决了大桌子吃饭的难题。 众人都忍不住靠近观察起来,尤其是一群小孩子,更是跑过来不停的转动。 尽管李世民早就猜到这张桌子或许有玄机,可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忍不住上前用手拨了一下,转动很顺滑,没有想象中的卡涩感。 他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问道:“你是如何做到让桌面转动顺滑的?” 经他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桌子的创意固然很好,但能让它如此顺滑的转动才是真正的精髓所在啊。 李泰更是把头伸到桌子上,顺着缝隙往里面看,试图找到奥秘所在。 陈景恪笑道:“一个很简单的小设计,轴承。” 他就把轴承的原理、制作方法详细的介绍了一遍,然后道:“轴承用在这里完全是大材小用,真正发挥作用的地方还是车轮……” 众人都不是笨人,马上就明白了轴承的作用。 李世民道:“妙,真是妙啊,有了此法不但拉车更加省力,还能解决车轴磨损问题,实在是妙。” 秦琼亦道:“是啊,真人此法实在精妙,将惠及天下生民矣。”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不论他们是否真的能明白轴承的作用,皇帝夸了那就是好。 陈景恪却忍不住给他们泼起了凉水,道:“此法对钢材的要求极高,一般的铁质太差,拉重物很容易造成钢珠变形破裂,想要推广还需解决钢材问题。” 李世民反倒比较看得开,道:“有了轴承总比没有好,以往车轮损坏,要么直接换车轴,要么整个轮子都换掉。” “现在不过是更换一个小小的轴承而已,依然是一个了不起的创造。” 轴承的事情成功把和帝后同桌的事情给遮了过去,或者说是大家有意忽略了。皇帝都同意同桌了,其他人更不会说什么。 很快众人就各自落座。 大人单独坐一边,小孩坐另外一边。 陈景恪本来想和大人坐一起的,方便聊天什么的。 长孙无垢有些恼他不提前打招呼擅自安排座位,就把他撵到了小朋友这一边,让他很是哭笑不得。 不过见到他坐了过来,有一个小朋友非常开心,那就是晋阳公主,非要和他坐在一起。 让陈景恪老怀大慰,终于有个不是白眼狼了——然后他瞥了某城阳公主一眼。 按照前世宴席的流程,先上的是凉菜,让大家开开胃垫垫肚子。 唐朝时期凉菜的样式已经非常成熟,陈景恪也搞不出来什么新花样,都是常见的凉菜。 但等热菜上来众人终于明白他为何如此自信了,炒菜不同于其它烹饪方式的香味儿和口感,马上就征服了大家。 大人有大人的菜,小孩也有小孩的菜。 “这是桂花蛋也叫三不沾,用雪糖、淀粉和蛋黄制作而成,制作过程很复杂。属于甜品,尤其适合女子和小孩子吃。” 小朋友们确实很喜欢这道菜,都抢着要吃,还好陈景恪有先见之明让后厨多做了几份,要不然都不够分。 晋阳公主尤其是喜欢这道菜,伸着小手不停的要。一旁的陈景恪自然就成了她的专职保姆,不停的夹菜喂她吃。 后面又上了烤刺猬包、猪儿粑等,还有各种口味儿的烤饼干。为了吸引小孩子,陈景恪还搞出了各种模具比如小熊头像之类的。 fqxsw.org 总之小朋友们很是满意,吃的抱着肚子直哼哼。 小孩子满意,大人自然也高兴。尤其是长孙无垢,越看陈景恪就越是喜欢。 当然,更多的还是正常的菜肴,足足上了三十三道菜,可以说他们能收集到的素材全部都变成了菜。 众人吃的都非常开心,对即将开业的酒楼也充满了信心。 秦琼更是道:“真人,我家那个酒楼天天赔钱,看的我糟心,也交给你一起经营吧。” 陈景恪自然不接着一茬,道:“这座酒楼是我和彦道兄、弘亮兄、循毓兄合伙开的,与各家都无关系。” “酒楼所产生的收益也会分给三位世兄,而不是三家,希望诸位长辈能够理解。” 秦琼、程咬金、尉迟恭三人面色严肃,陷入了思索。 这就是在帮兄弟问家里要好处了,家大业大人员复杂,分财产的人也就多。 尤其是程怀亮,上有兄长下有幼弟。他是清河公主的驸马,肯定不会一无所有,但具体能分到多少还真不好说。 如果在分家之前就拥有属于自己的产业,情况会好很多。 李世民没有说话,美滋滋的喝着茶看热闹。 但陈景恪下一句话差点让他把嘴里的茶喷出来:“陛下,姨母的分红是我孝敬她的体己钱,您可不能给她拿走了啊。” 0079 不切实际的野望 李世民怎么都没想到,吃瓜竟然吃到了自己头上,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陈景恪,秦琼三人也不思考了,吃瓜吃瓜。 李治、高阳公主、秦彦道等人都惊讶不已,这也太勇了吧。尤其是高阳公主,首次正视起这位被她鄙视的小道士。 李泰在惊讶之余,悄悄的给陈景恪竖起了大拇指。这位太合脾性了,以后要多往来。 长孙无垢那叫一个欣慰,这个甥子没白疼啊,但嘴上却嗔怪道:“景恪莫说胡话,我与陛下夫妻一体何分彼此,若陛下需要尽可拿去。” ranwen.la 陈景恪给晋阳公主擦了擦嘴角的饼干碎屑,道:“那国库和内库里的钱姨母能随便花用吗?打赏下面的奴婢用的不还都是自己的体己钱。” 确实如此,国库里的钱只有皇帝才能动用,就算内库的钱也不是皇后说动就能动的,必须有正当理由才行。 用库里的钱打赏下人,那是不可能的。 皇后也有属于自己的俸禄,平时打赏下人、从宫外购买东西用的都是自己的俸禄。 如果帝后关系好那一切都不成问题,随便找个理由支取一部分就可以了,谁管你是干啥用的。 如果帝后关系不好,那就啥都别说了。 不只是皇后,所有的嫔妃都一样。娘家有钱的,会送钱进宫供她们花用,家里没钱的就只能靠俸禄精打细算过日子了。 长孙无垢和李世民的关系自然没的说,想从内库支钱很容易。可花内库的钱,总没有花自己的钱自在不是吗。 李世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本身也没打算黑这个钱。 事实上他也用不着黑,只要他缺钱了,长孙无垢就会主动把自己的体己钱钱悄悄的补贴给他。 “行行行,都依你。也就是你,换个人敢这么和我说话,我非把他拉出去砍了不成。” 然后又对秦琼三人道:“你们也别考虑那么多了,就依他说的办吧。” “喏。”三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就此答应下来。 只有程崔氏神色里有些不自然,程怀默、程怀亮是程咬金前妻所生,她生的是程处弼,自然要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打算。 本来程咬金是想让性情憨厚的程处弼和陈景恪结交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程怀亮意外与其结识。 陈景恪也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思想,再让八岁的程处弼过来就有些不合适了。索性就顺水推舟,继续让程怀亮和他交往。 本来程崔氏还有些无所谓,就是一个投资而已,让谁来都一样。 可陈景恪表现的越来越优秀,且在帝后心目中的地位远超大家的想象,越是如此她就越不甘心。 这次合作开设酒楼,可不是一座酒楼那么简单,而是结盟的标志。挂谁的名字,谁就是这次结盟的主导人,话语权大增。 更何况连皇后都参与进来了,让这次结盟的含金量更高。 她自然想用宿国公府的名义来完成这次结盟,如此一来一切都是国公府的,也有程处弼的一份。 刚才陈景恪说这酒楼是他们一群小辈的事情和各家无关,她就想反驳。 但她不敢,小事上程咬金会让着她,大事上她要是敢随便开口后果会很严重,她只能暗暗祈祷谁站出来反对。 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她的意料,这位小真人竟然敢触摸皇帝的虎须。关键是皇帝竟然没有生气,还同意了他的提议。 不但自己同意了,还顺便替三家做了主。 皇帝都开了口,她更不敢反对,只能无奈接受这个现实。 秦贾氏就无所谓了,秦彦道是她的亲生儿子。尉迟循毓情况也差不多,家里的嫡长孙。 程怀亮三人自然是欣喜若狂,都是权贵子弟他们很清楚这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对陈景恪又多了几分感激,这才叫兄弟啊。 秦家的那座酒楼陈景恪没有要,但他允许对方派出一名厨师过来学习炒菜技术。 为了不厚此薄彼,尉迟家和程家也可以派人过来学习。 唯一的限制就是:“一年内你们不能以炒菜技术开设分店。” 众人都听出了话里的潜台词,陈景恪的酒楼会开设分店。 对此他们也没有什么意见,都欣然同意。 没有专利法的年代,别人允许他们免费学习技术已经是很大的人情了。 再提要求那就是贪得无厌。 长孙无垢也表示,会让御厨过来学习做菜,陈景恪当然没有胆子拒绝,也不会拒绝。 就在这时,李泰突然说道:“那什么,我也缺钱啊,能不能也让我参一股赚点小钱。” 本来热闹的大厅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 李世民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其他人都假装没有听到假装喝水。 陈景恪则一脸为难,如果是太子李承乾要求参股他二话不说就会同意。 可李泰是亲王,还是拥有觊觎皇位资格的嫡次子,他加入进来性质就变了。 只有一群小朋友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事情就要无法收场,还是长孙无垢反应快,故作嫌弃的道: “堂堂亲王经商传出去像什么话,缺钱了就找我要,娘还能缺你那点钱不成。” 陈景恪也打圆场道:“兄长不是我不答应,是姨母不同意啊,你可别怪我。” 其他人也附和的干笑起来。 李泰反应也快,马上沮丧的道:“哎,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想赚点小钱都不行。” 但经过他这么一闹,氛围就变得怪异起来。大家也都失去了聊天的兴致,很快就结束宴席各自回去了。 回到宫中,屏退下人夫妻俩面色凝重的相对而坐。 长孙无垢道:“二郎,您不觉得您对青雀宠溺太过了吗?” 李世民有些不自在的道:“他是我们的孩子,我对他好不是应该的吗。” 长孙无垢道:“您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没有说笑,这件事情我早就想和您谈一谈。 “以前我身子不好一直没找到机会,刚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说一说。” “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对承乾不满想更换储君吗?” 李世民眼皮子直跳,道:“没有的事情,承乾非常优秀我非常满意,断没有更换的想法。且更换储君乃国之大事,岂可轻言。” 长孙无垢道:“那为何要给青雀不切实际的希望?” 李世民解释道:“我只是想给承乾一些压力,让他不要松懈。” “可是您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长孙无垢非常生气,有些口不择言的道: “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啊。” 0080 效忠的对象 前车之鉴自然就是玄武门之变,这是大唐的禁忌,也是李世民的心病所在。 心中的伤疤被触动,他非常的愤怒。 可看着犹如护崽母鸡一样的长孙无垢,他心中的火气却怎么都发不出来。 他可以对任何人发怒,唯独她例外。 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心病所在,可还是选择说了出来,那只能说明她是真的怒了。 一个母亲为了孩子,什么事情都能做。 他不禁想到自己的母亲,如果她老人家活着,会看着自己兄弟一步步走向决裂吗? 或许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无法挽回,但她一定会竭尽全力调和,甚至会和父亲大吵大闹,就如现在的长孙无垢。 孩子们比自己幸运,自己早早就失去了母亲,而他们有母亲护着。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怒火就消失了,意兴阑珊的道:“行,都依你,以后就让青雀当太平亲王吧。” 长孙无垢警惕的道:“真的?” 李世民苦笑道:“真的,我几时骗过你。” 长孙无垢先是高兴,然后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心急失言了。” 李世民摇摇头道:“太心急的是我,对承乾的要求太高,一时着急才出此下策。” …… 宿国公府,程咬金把程怀亮也叫了回来,道:“以后离魏王远点,连太子都不要结交,也不要和任何皇子走的太近。” 程怀亮不解的道:“疏远魏王我能明白,太子是储君为何也不能结交?” 程咬金道:“陛下春秋鼎盛,身为人臣此时就急着站队是大忌。且储君又如何,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程怀亮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程咬金继续道:“拥立之功于我们家而言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站错队的代价太过惨重。当付出和收获相差过大时,最好别下注。” 程怀亮道:“如果不站队,最后的获胜者会不会拿我们开刀?” 程咬金道:“以我们家今日今时之地位,只要上位者不是昏庸之辈就不会动我们。而如果上位者是昏庸之人,就算有拥立之功又能如何?” “我们也不是不站队,而是始终和圣人站在一起。最后圣人选择谁,我们就支持谁。” 程怀亮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可如果陈真人站队怎么办?” “如果他想站队,今天就不会婉拒魏王了。”程咬金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道: “以前我只有三成把握,现在则有七成敢肯定,除了造反不论他犯下多大的错误,圣人和娘娘都会护着他。” “甚至就算他支持某个人,不论最后谁上位,可能都不会影响他的荣华富贵。” 程怀亮震惊不已,这怎么可能? 可不论他如何追问,程咬金都没告诉他答案,只是一再警告他不要去打听。 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 翼国公府,秦琼也在说着类似的话:“不要站队任何一位皇子,我们只支持圣人,最后他选择谁我们就支持谁。” 秦彦道回道:“是,我知道了。” 秦琼继续说道:“今天的宴会除了圣人和娘娘,就只有我们三家。这就相当于是当面告诉陛下,我们三家和紫霄观结盟,你可知陛下为何不生气吗?” 秦彦道摇摇头道:“请大人指点。” 秦琼道:“因为我们三家只代表自己,背后没有任何别的势力,而我们结盟也只是为了自保而不是争权夺利。” 秦彦道不解的道:“儿子愚钝,请大人解惑。” 秦琼叹了口气,这个儿子的能力确实一般啊,靠他来支撑秦家的门户很难。 不过还好,他运气比较好结识了一帮兄弟。有了陈景恪等人的帮衬,不说能让秦家更上一层楼,至少不至于突然没落。 想到这里他对陈景恪就愈加的感激,不但救了自己的命,还拉了秦彦道一把。 收敛发散的思维,他说道:“许国公(高士廉)、齐国公(长孙无忌)、郢国公(宇文士及)等人背后是关陇勋贵……” “魏国公(房玄龄)、郑国公(魏征)等人出身山东士族,他们代表的是士族的利益……” “其他诸公也各自代表一方利益……一个人背后的关系太复杂,心思也会变得难以把握。” “这几百年来上面的天换了一家又一家,可士族和勋贵却始终屹立不倒,换天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们不一样,和任何势力都没有瓜葛,换了天就会失去一切。想要保住荣华富贵就只能效忠圣上,所以我们结盟自保圣上不会怪罪。” “如果今天在场的人换成其他任何一家,恐怕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秦彦道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 吴国公府。 尉迟恭回家后马上就把儿子尉迟宝琳叫了过来,和尉迟循毓爷儿仨关起门来商量今天的事情。 “夺嫡之事凶险万分,切不可涉足其中。”尉迟恭瞪了尉迟宝琳一眼,道:“尤其是你,狐朋狗友众多,不要被他们给拖下水了。” 尉迟宝琳神情严肃,道:“耶耶您放心,我心中有数。” 尉迟恭点点头,这个儿子的性格和他不同,属于八面玲珑和谁都能搭得上话。但却很有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时他心中一动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连忙道:“还有,以后对女人收敛点。真见到特别喜欢的就花钱买回来,实在买不来就憋着。” 尉迟宝琳不乐意了,道:“我很有分寸的,从不动有背景的人,且事后都会给她家中足够的补偿,那可是他们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 尉迟恭怒道:“混账东西,劳资就是这么教你的?连下面的鸟都管不住,能成什么大事?” “这次可由不得你,要是再让我听说你用强就打断你的狗腿,别以为劳资在和你开玩笑。” 尉迟宝琳一看他是真怒了,也不敢违逆,只是不甘的道:“为什么?难道有人检举我不成?” “那倒不是,这么做是为了循毓。”尉迟恭就把陈景恪的事情说了一遍,道: 爱好中文网 “那位小真人对此事尤为敏感,若让他听说了你的事情,恐怕循毓不好做人。” 尉迟宝琳皱眉道:“我知道他在圣人娘娘面前有几分面子,可也不至于让您如此在意吧?” 尉迟恭嘲讽道:“你整日自诩懂人心,那你猜一猜他在圣人和娘娘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 …… 这场宴会瞒不住有心人,大家自然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对此各方势力各怀心思,但并没有人采取什么行动。 还是那句话,秦琼、程咬金、尉迟恭他们不代表任何一方的利益,只为了自保,非必要没人愿意激怒他们。 紫霄观和他们靠的比较近,虽然很多人心中不舒服,但也不会说什么。 相反,因为有了盟友的帮助,大家更不敢轻易得罪紫霄观了。 时间流逝,半个月后陈景恪的那座酒楼终于建成开始营业。 0081 流水席 十一月初五,宜动土、搬迁、开业。 紫霄观的发展正应了陈景恪的预期,因为孙思邈的名气和职能更加详细的神灵体系,香客众多。 人气高了,小商小贩自然而然的就汇聚而来,门口的小广场就成了小型的集市。 要知道古代城市规划非常的严格,住人的地方就住人,经商的地方就经商,不允许混着来。 想买东西,都要跑很远的地方才行。 紫霄观门口的小集市为太多人提供了方便,别的不说,周围许多坊的人都会到这里购物。 集市的出现又反过来为紫霄观聚拢了更多人气。 很多人来这里已经不纯粹是为了购物或者上香,而是来游玩。 紫霄观斜对面要开一家酒楼瞒不住经常往来这里的人。 事实上早在酒楼还未完工陈景恪就已经开始了宣传: 天然居十一月初五开业大酬宾,三天流水席随便吃。 天然居这名字自然是陈景恪取的,抄袭前世某典故。 流水席以前都是庙观在庙会当天用来款待香客的,进香的人会发一张券,凭券取一份儿饭菜。 具体是谁先发明的已经不可考,但很快就在庙观流行开来。 酒楼开业摆三天流水席,不论身份地位都可以过来吃,还是第一次。 大家的好奇心早就被吊起来了,当天很多人都提前赶到紫霄观广场等着看热闹。 酒楼真摆流水席,那他们就可以吃顿好的。不摆他们可以跟着看笑话,总之就是不吃亏。 但是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赫然发现酒楼门口摆放着三十张桌子。 众人这下不淡定了,真要摆? 越来越多的人汇聚而来,等待着开席。 楼上,陈景恪、程怀亮、秦彦道和尉迟循毓居高临下看着人群。 程怀亮赞道:“真人此法果然高明,如此一来酒楼的人气就有了。” 其他两人也都佩服不已,这一招流水席确实太好用了。 至于三天流水席损失的钱,完全无所谓,他们负担得起。 他们只要人气和名声,最重要的是需要借助这些人的口把“炒菜”的名声打出去。 “不过…”秦彦道想到了一个漏洞,道:“如果有人吃饱了赖着不走怎么办?” 尉迟循毓一听就怒了,道:“敢,我把他头给拧下来。” 程怀亮思索道:“要不趁现在宴席还没开始,我们也改成庙观的规矩。” “去紫霄观上香领券,凭券吃饭。每张券都有时间限制,只能吃半个时辰。” 秦彦道说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景恪心道,好家伙,这不就是古代版的自助餐吗。 他摇摇头,笑道:“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放开了去做,抠抠索索的只会两头不落好。” “说三天流水席随便吃,那就随便吃。哪怕他们坐在凳子上三天不下来,只要还能吃的进去就随便吃。” “就是多花百八十缗钱的事情,我们损失的起。” 三人也被他的豪气所折服,纷纷道:“真人豪爽,我等不及也。” …… 没多久掌柜潘大广过来请示:“真人、郎君,吉时已到是否开席?” 他也是买来的奴仆,以前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管事,主家破产变卖家产,把他一家也发卖了。 2kxs.la 陈景恪发现他能识文断字有一定见识,就让他来当酒楼掌柜。 他一家老小都是紫霄观的奴仆,也不怕背叛。 陈景恪问道:“后厨那边可准备好?不要流水席到一半没菜了。” 潘大广道:“真人请放心,食材只多不少。” 陈景恪点点头,又问旁边三人道:“三位兄长还有没有什么想法?要不就开席?” 三人都表示没有意见:“你决定就好。” 陈景恪这才说道:“开席吧。” “喏。”潘大广领命退下。 这年代没有什么开业典礼之类的,自然也没有领导讲话,说开席那就直接开席。 别的都好说,唯一让陈景恪不习惯的是,没有鞭炮声。 前世他翻看黑火药发展史对烟花爆竹有所了解,隋朝就已经有烟花了,好像隋炀帝还写诗称赞过。 爆竹出现的年代要晚一些,根据唐史记载要到贞观末年才会出现,而火药武器就更晚了。 他就把这件事情默默记在了心里,回头搞个大家伙出来吓唬吓唬李世民。 当一盘盘的菜肴摆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围观的百姓顿时就沸腾了。 “真的要开流水席。” “哇,这天然居的主家太大方了吧。” “味道好香啊,这不会是肉菜吧?” “竟然有肉?” 开流水席本来就已经足够让人兴奋的了,毕竟免费吃喝。现在竟然连肉都有,这实在是出人意料。 古代肉食稀缺,就算是住在长安城的普通百姓也不是说吃就能吃到的。庙观开流水席宴请香客,用的也都是素材意思意思。 天然居用肉菜开流水席,那真是前所未见,百姓有多兴奋可想而知,有人就忍不住想冲过来上桌。 眼看情况就要失控的时候,“当当……”的铜锣声响起,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众人转头看去发现是四名捕快,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县官不如现管,百姓很是惧怕这些捕快。 “都安静,谁在吵闹就去衙门走一遭。”一名捕快站出来大喝一声,见众人噤若寒蝉的样子很是满意。 转头看向旁边的潘大广又换了一张脸,道:“潘掌柜,请。” 潘大广拱手道谢,然后面对众人提高声音道:“今日天然居开业酬宾,三日流水席一日都不会少,诸位乡亲父老请尽管放心吃随便吃。” “但只有两点要求,一只能在这里吃不准带走,若有发现一律以盗窃罪交由衙门处置。” “二每张桌子上八个人,走一个上一个,不许拥挤争抢,若有发现交由衙门处置。” “好,我的话说完了,开席,大家请入座。” 但围观的人却不敢乱动,都看着四名捕快。 潘大广知道他们的顾虑,就对捕快们说道:“几位辛苦了,我在里面雅间略备了几杯酒水,还望赏脸。” 一名捕快客气的道:“潘掌柜这是哪里的话,能给真人效力是我们的荣幸。” 说着潘大广就引着四人进入酒楼内部的一座包厢里,接下来三天都会有捕快过来坐镇,防止有人捣乱。 0082 附庸风雅 捕快走了并不意味着就没人管了,摆放桌子的地方被用绳子给隔离开,留有出口和入口,并有专人看守。 等桌子坐满就禁止进人,之后出去一个就放进来一个,免得发生矛盾。 一开始自然有人不乐意,凭什么别人能进去大吃大喝我要在外面等着? 可他们是亲眼看着捕快进酒楼的,自然不敢闹腾,慢慢的大家也就都习惯了这种规矩。 甚至先来的会自动给后来的人讲规矩,让他们在这里排队候着。 饭菜说不上丰盛花样也不多,四荤四素两个汤,都是制作方法简单适合大锅炒的那种。 主食就只有馒头一种,不是纯麦粉的,而是麦粉和粟米粉混合制成。 几名小厮推着装满菜的餐车巡逻,随时续盘。 秦彦道所顾虑的有人吃饱了赖着不走的情况也发生了,不过陈景恪早就有了应对措施。 看场子的小厮会观察场上所有人,发现有人逗留不去,就会主动过来劝说: 这位客官,如果累了可以先去集市上转一转休息一会儿,等会再过来也不迟。 无错小说网 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人就都没脸继续赖在这里了,少数实在不要脸皮的就随他们去了。 如果这种赖皮太多影响了流水席的进展也不怕,屋里的捕快就是干这个的,有的是办法把他们请走。 对于这种人,百姓们也不会同情,只会认为干得漂亮。 外面的这三十桌是用来招待普通人的,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是不屑于坐在这里的。 陈景恪他们自然也考虑到这一点,在酒楼内部也摆了宴席,专门招待他们。 而且里面的菜花样更多,各种招牌菜全都摆了上来,甚至直接把菜单放了上来任凭顾客点。 至于如何判断他们的身份,很简单。 穿丝绸的人可以直接进,不穿丝绸的就需要证明自己的身份了,比如作首诗证明是个读书人之类的。 倒不是陈景恪非要搞什么三六九等,这纯粹是一种商业行为。 普通人都不富裕,是不会来高档酒楼消费的。 让他们参加外面的流水席,也不是指望他们会过来消费,而是希望借由他们的口把天然居和炒菜宣扬出去。 天然居真正的客户就是穿丝绸的人或者读书人,顾客就是上帝,自然要好好的招待他们。 甚至为了吸引读书人创造话题,陈景恪还设下了两道题: “门口这幅对联若有人能对的上来,一个月内免除所有餐费。” “大堂内亦有一副对联,若有人能对的上来,终生免餐费。” 但凡有点学问的人一听就都坐不住了,这要是对上来不光能免费吃饭,还能扬名啊。 只是当他们看到门口的对联,顿时就傻眼了。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很标准的回文对,强行对上来并不难,可关键是这副对联和酒楼的名字天然居相照应,这就不好对了。 一时间大家确实被难住了。 无奈之下只能来到里面,看那副能终生免费的对联。 尽管都知道这幅对联应该更难,可真正看到还是让他们感到沮丧: 烟锁池塘柳。 如果说门口的对联他们还有点想法,那这个完全没有头绪。 这两副对联自然是陈景恪拿出来的,都是前世流传很广的那种,也有很多关于它们的故事。 流传最广的版本都和乾隆有关,实际上和他关系真不大,至少没有任何确凿证据证明和他有关系。 陈景恪给酒楼起‘天然居’名字,其实就是为了借用对联这个梗创造话题。 当酒楼和文化风雅联系在一起,就不用发愁生意好不好的问题了。 至于有人对出来怎么办……完全不用担心,按照规定免餐费,就算他敞开了肚子吃又能吃多少? 比起因此带来的名气,这点小钱完全不值一提。 楼上某房间里,看着被难倒的一群读书人,尉迟循毓觉得特别开心。 “哈哈……这群人自以为多读了几本书就目中无人,今天终于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了吧。” 秦彦道中肯的道:“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们,真人的这两幅对子确实很难,就算是让大儒过来一时间也很难对得上。” 尉迟循毓道:“那我不管,反正他们都被我兄弟的对子给难住了。以后哪个读书人再敢在我面前趾高气昂,我就用这对子砸他们脸上。” 陈景恪相当无语,这货堪称是不学无术的典型代表,除了武力值还可以外就一无长处。唯一的优点就是比较讲义气,这一点很像是尉迟恭。 眼见流水席走上正轨,他就准备和三人一起离开,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外面有人大喊道: “小二,为什么没有鱼脍?你们的大厨不会连这么简单的菜都不会做吧?” (据查唐朝时期称呼店小二为某某博士,为了方便大家阅读,这里使用我们更熟悉的‘店小二’。) 一名店小二回道:“客官很抱歉,本店确实没有鱼脍。” 那客人反倒好奇起来,道:“为何?鱼脍可是名菜,你们竟然没有?” 那店小二道:“听说是因为吃鱼脍容易得虫病,为了客人身体着想本店不提供鱼脍,以及任何脍类菜肴。” 那客人训斥道:“胡说八道,我生平最好吃鱼脍,怎么就没有得虫病?把你们掌柜的叫过来,我倒要问问他这谣言到底是哪来的。” “这话是我说的。”他的话音刚落,陈景恪就推门而出道。 “你是什……”那客人似乎想要爆粗口,可见到陈景恪后面的话顿时就吞了回去,改口道:“竟是陈真人当面,某赵广志有礼了。” 周围其他人也纷纷起身见礼,陈景恪也一一回礼。 第一批来店内吃饭的,几乎都是经常去紫霄观上香的人,自然认识他。 见到陈景恪他们才确认酒楼是紫霄观所开,当即就表示以后会多来捧场之类的。 陈景恪自然很客气的表示感谢。 这时,赵广志突然脸色一变,连忙道:“真人,敢问吃鱼脍真的会染虫病吗?” 陈景恪严肃的道:“是的,那些虫原本是寄生在牲畜身上的,也会把卵产在肉里面。经过高温烹饪虫卵会被杀死,吃了没有关系。” “若生吃,虫卵会进入人体内孵化从而寄生在人体内……不只是吃鱼脍,在野外喝未烧开的生水也容易得虫病。” “如果可以,希望大家不要吃生食……经常吃鱼脍的,我建议找郎中好好诊治一番。没有染上虫病最好,染上虫病也能及时治疗。” 0083 疫虫论 同样的话由陈景恪说出来效果自然不一样,楼内都有些骚动了。 鱼脍在此时可是名菜,就算对生食没有什么特别爱好的人估计多多少少也吃过,甚至有些拥有特殊嗜好的人还会生喝龟鳖的血。 其实只要不是特别倒霉,偶尔吃一次感染的概率并不大,只有那种常吃的人才会被感染。 但没有人敢赌啊。 这玩意儿赌输了就是小命问题。 作为鱼脍爱好者的赵广志不安的道:“真人,能否请您帮我看看是不是得了虫病。” 陈景恪充满歉意的道:“我医术不精暂时还无法诊断出虫病,不过我知道一些症状,诸位可以自己判断一下。” “感染虫病一般会有不知原因的腹痛腹泻,严重者会有发热症状……” 他把自己知道的感染寄生虫病的症状大致说了一下,大多数人简单判断之后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赵广志则已经脸色煞白,欲哭无泪的道:“真人,救命啊。” 陈景恪早有预料,所以并不觉得意外,道:“你随我去见我师父吧,让他老人家给你看看。” 赵广志狂喜道:“谢谢真人,谢谢真人。” 见他如此好说话,又有两个人站出来说自己也有类似症状,希望能一起去接受老神仙诊治。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陈景恪就把他们也一并带上了。 回到紫霄观,把孙思邈请出来给三人做了检查,不出意外赵广志和另外一个人都感染了虫病,还有一个只是简单的肠胃不好。 肠胃不好的那个拿着一副调理药方欢天喜地的走了,赵广志两人则如丧考妣。 还好孙思邈告诉他们还有药可救,否则这俩人能当场昏死过去。 给两人各自开了一副杀虫的药方,叮嘱他们回去按时服用过几日再过来复查,两人才如获至宝的离开。 赵广志临走前还一再表示,将来一定会好好报答两位真人之类的。 孙思邈和陈景恪都没有放在心上,救过的人太多,这种话他们听过很多次了。 等两人离开,陈景恪又和孙思邈聊起寄生虫的问题:“师父,您那本防疫防虫手册编写的怎么样了?” 孙思邈道:“大体编写的差不多了,就是你说的那种血吸虫病,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药方。” 陈景恪摇头道:“现在看来因鱼脍的缘故得虫病的患者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许多,每多一天就会有许多人感染虫病。” “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吸血虫就耽误所有工作,不如先把防疫防虫手册推广出去,等后面找到了治疗血吸虫病的方法再补充吧。” 孙思邈没有反对,道:“也只能如此了,再等几日吧,我再做一次梳理就可以成书了。” 事实上防疫防虫的事情陈景恪早就提出过,还给了长孙无垢一本简易版的防疫防虫手册。 但那一版只有‘防’没有‘治’,李世民自然不满意,于是就下旨收集了大量关于虫病的记载送到紫霄观。 就是想借助孙思邈的力量拿出一整套的方案。 药王就是药王,孙思邈凭借自己数十年的行医经验,再加上陈景恪提供的思路,很快就写出了更加详细的防疫防虫手册。 取名为《疫虫论》。 这部书总共有两部分,一部分是疫病,用科学的角度指出了瘟疫的起源、传播途径以及防治方法,顺便也讲解了传染病的传播途径和防治办法。 第二部分是虫病,详细介绍了寄生虫是怎么回事,大致的种类、生活区域、传播途径、预防办法以及不同寄生虫的治疗方法。 这种系统性的医书,通常情况下需要耗费数年之功才能编写的出来。 也就是孙思邈活得久经验丰富医术高明,加上李世民动用朝廷力量收集相关资料,才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这部著作。 前世陈景恪去国外穷游过,知道一个残酷的真相。 别看主流国家科技发达基础设施先进之类的,实际上大多数国家还是极端落后的。 最发达的国家能往天上送宇航员,最落后的国家还处在原始农业文明阶段。 这本《疫虫论》别说在古代,就算放在二十一世纪的许多国家也都是瑰宝,能活人无数。 xiaoshuting.info …… 天然居三天流水席的广告确实很有用,短时间就传扬开来,炒菜也广为人知。 同时传扬出去的还有那两幅对联,许多来长安求功名而无门路的读书人,都想抓住这个扬名的机会。 等流水席结束,天然居的生意并未随之冷清下来,主要就是靠这些读书人支撑起来的。 只是尝试的人虽多,却并没有那种能够获得大众认可的下联出现。 这非但没有让大家退缩,反而激起了更多人的兴趣。 越来越多的有真才实学的人来这里挑战,许多比较不错的下联也开始出现。虽然没有获得大家的一致认可,但也能勉强说的过去了。 就在这时,天然居又出了新花招。 “若诸位郎君对自己的下联还满意,愿意留下姓名并允许小店挂出,可免餐一次。” 这个公告一出,原本还在激烈讨论的读书人都安静了,然后许多自认为有实力的人都兴奋起来。 很多人的下联其实都挺不错的,只是要么欠缺一点意境,要么别的地方有瑕疵,不能算是真正的下联。 现在天然居放宽了标准,他们就有机会上榜了。 那一顿免费饭没人在意,大家更想要扬名的机会,马上就有好几个人过来留下了自己的下联和名字。 这种时候没人敢滥竽充数,毕竟是要悬挂出来给所有人看的,要是下联实在不像话只会惹人笑。 这种降低标准的做法非但无损天然居的格调,反而吸引了更多的读书人过来尝试。 而一个地方一旦备受读书人欢迎,那格调自然而然也就上去了,原本很矜持的权贵也开始过来品尝所谓的炒菜。 不出意外,凡是来这里吃过饭的人几乎都被炒菜独特的口味儿吸引住了,更何况还有许许多多独特的招牌菜在。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天然居成功了,长孙无垢等人彻底放下心来。 以后坐等分钱就可以了。 0084 娶两房媳妇 晚上,躺在温热的床上,陈景恪闭着眼睛回想之前的种种。 穿越,彷徨之际幸运的遇到了去山中采药的孙思邈并拜其为师,获得了正式的身份。 为了彻底解决黑户问题,孙思邈带着他走出太白山来到长安城,谁知刚到衙门就被送入皇宫给长孙无垢治病。 后面发生的事情堪称梦幻,他用自己的药控制住了长孙无垢的病情,挽救了历史上红颜薄命的文德皇后。 有时候改变历史竟如此简单。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他成了长孙皇后的甥子,也算是拥有了外戚的身份。又结交秦、程、尉迟三家,初步与之建立了盟友关系。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完成了从草根到上层的蜕变。 现在紫霄观各项机制逐渐成熟,酒楼步入正轨……他终于在长安城站稳了脚跟。 想到这些,陈景恪就非常激动,不过他并没有沉迷于过往的成绩,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曾经和孙思邈说过,获得身份地位不是为了享受,而是实现某些更远大的理想抱负。 如果说以前他说这话还有吹嘘的成分,现在则确确实实想做点什么。 那么该从何着手呢? 凡事最忌讳好高骛远,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来吧。 《西游记》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他又重新审视了一遍当初的计划,因为身份地位的变化,原本设想的许多套路都没办法用了,需要作出调整。 比如当初他想借用孙思邈的身份和王远知搭上线,现在已经不用了。直接搭上了李世民的线,可以借助朝廷的力量推广西游。 李世民希望借助西游记给李家披上天命的外衣,而他则希望利用西游记放出一些暴论,可谓是一拍即合。 接下来就应该收收心争取早日把剩下的内容完本,那么该如何为这个故事结尾呢?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思考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接下来陈景恪就开始收心,上午跟着孙思邈学习道家知识,下午改编西游记,偶尔和来访的程怀亮三人聚一聚。 算是在闹市里过上了半隐居的生活。 …… 朝廷今年总体来说还算平稳,除了波及山东和关内的那场疫病,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发生。 而这场疫病也在朝廷不计代价的输送药材,加上陈景恪的防控理论双重作用下成功化解——只不过这个手册上署的是孙思邈的名字。 原因前面已经说过就不提了。 简易版的防疫手册彻底名扬天下,病菌、细菌理论也借着这场疫病为天下人所熟知。 纵使还有人质疑,可在现成的例子以及孙思邈的个人威望下,也不敢死咬着不松口。 有人尝试用防疫手册上的理论做实验,试图找到漏洞推翻这套理论。可越是做实验他们就越感到彷徨,竟然全都照应了。 然后很多人转变了态度,开始主动去研究防疫手册上的那套理论。 可这套简版手册只是浅尝辄止,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很难研究出进一步的医理知识。 就在他们抓心挠肺的时候,孙思邈终于完成了《疫虫论》。 得到消息的李世民带着几十名文武大臣,亲自到紫霄观来‘请’这部书,可以说姿态摆了个十足十。 为了表示诚意,他还要为孙思邈封爵。 纵使有人觉得给一个郎中封爵有点过了,可当这个人是孙思邈的时候,大家又觉得理所应当,没有一个人反对。 孙思邈坚辞不受,言道:“贫道乃方外之人不需要这些凡俗的东西,如果陛下非要封赏,不若把功劳记在我的徒儿身上。” xiaoshuting.org 李世民故作迟疑的道:“这……于礼不合呀。” 孙思邈道:“子承父业有何不可?恪儿虽不是我亲子,然天下人皆知他为我之衣钵传人,将来我这一脉的香火还需要他来继承的。” 本来有些人还想以师徒和父子有别不可一概而论,来反对这件事情,可听到这番话顿时就闭嘴了。 这种情况就相当于是孙思邈认了陈景恪为养子,而且还是比较特殊的那种养子。 一身兼两门,顾名思义就是一个人身兼陈姓和孙姓两门的香火。 这种身份还有个隐形的福利,可以取两房夫人,且两房都受到法律的认可。 一房是陈氏妇,一房是孙氏妇。 虽然都是陈景恪的媳妇,但意义完全不一样。 如果是以陈氏的身份去娶媳妇,可能只能娶平民出身的女子,以孙氏的身份娶五姓女都不难。 因为陈氏这个身份背后就是个普通人,而孙氏背后代表的是孙思邈。 如果陈景恪将来想反悔,就会受到天下人的谴责,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做人。而且孙氏妇也不会同意,因为她是孙家的媳妇。 李世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有些惊讶的道:“陈景恪,可有此事?” 陈景恪也猜到了孙思邈的打算,当众说出此事就是想多给他一些筹码,好方便他做一些事情。 所以他自然不会否认,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师父于我有活命之恩、授业之恩,就算身死亦无法报答,我本想自己改姓继承师父之衣钵香火。” “然我是家中独子,若如此陈氏一脉就将断绝,身为人子岂能行如此大不孝之事,故只能行此法。” 李世民颔首道:“不错,此确为两全其美之法,希望你以后好生孝敬孙真人。” 陈景恪道:“喏。” 李世民又问周围的群臣道:“把孙真人的功劳记在陈景恪身上,诸位可还有疑问?” 群臣自然不敢有什么不同意见,同时看向陈景恪的目光又变了。孙思邈的徒弟和养子,意义可完全不一样啊。 前者仅仅是道教衣钵的继承人,后者可是他一切的继承人,包括人脉、财富、权势等等。 更何况陈景恪同时具备了两个身份。 不过陈景恪也同样拒绝了封赏,而是准备等他娶了孙氏妇并生下孩子,再把功劳封给孩子。 这一下众人就更没有办法提出异议了,事情就此定下。 然后李世民就带着《疫虫论》返回皇宫,当天就下令工部的印书坊大规模刊印发行天下。 0085 抢书 雍州三原县。 这天一大早,郎中常郸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去自家药铺坐堂,而是吩咐自家儿子看好店门,他自己则急匆匆的向城东的书铺走去。 刚走到一半就被人给喊住了:“常兄这么着急是准备去哪里啊?” 听声音他就知道是谁,心中暗道一声晦气,脸上却堆满笑容道:“原来是成兄,你这是准备出诊吗?” 来者正是三源县城另外一位有名气的郎中,成和泰。所谓同行是冤家,两人都小有名气医术又不相伯仲,竞争尤为的激烈。 成和泰皮笑肉不笑的道:“哪里哪里,我那小店门可罗雀难得有一名病人,怎么能和常兄比呢,要不常兄把你的病人让给我几位?” 常郸不甘示弱的道:“成兄说笑了,谁不知道你的和泰堂是咱们三原县首屈一指的医馆,我也正想问成兄讨口饭吃呢。” “我也不多要,只需把朱家那位老先生让给我就可以了,常兄不会舍不得吧?” 成和泰一时语塞,悻悻的道:“病人相信谁就去谁那里看病抓药,咱们怎么能把他们当成货物让来让去呢,太不尊重人了。” 这位朱老先生可是大金主,每年都要在他店里花不少钱,他怎么可能让出去。常郸也知道这一点,说这件事情就是为了挤兑他。 那位朱老先生的身体其实没多大问题,就是年老体衰。他开的大多都是滋补身体的药,说白了安慰剂成分更大。 普通人不懂,同为郎中的常郸岂能不明白。 他怕常郸捅出去,每次双方互相挤兑的时候,只要对方一提这位朱老先生他就要败下阵来。 其实这么做的又何止他一个,很多郎中包括常郸都干过。只不过别人没有他运气好,碰到一个这么大的冤大头。 不过这件事情涉及到行业潜规则,双方不是死仇是不敢捅出来的,常郸也只是嘴上占点便宜。 所以见成和泰怂了,他也见好就收,道:“你是去书铺买孙真人的《疫虫论》吧?” 成和泰也没有再继续置气,而是用敬仰的语气道:“是的,孙真人真乃高人也,竟然愿意把自己的医术公开传授给天下人。” 常郸深以为然的道:“孙真人德高望重,是我最敬佩的人,恨不能亲自聆听他的教诲。”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了书铺所在地,抬头看去却脸色剧变,只见书铺门口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他们顿时就慌了。 根据打听来的小道消息,朝廷只给三原县分了三十本《疫虫论》。 除了被有关系的人通过内部渠道拿走的,分到下面已经没几本了。 本来他们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比他们还早。 虽然后续肯定会有盗版和手抄本出现,可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身为郎中他们都想第一时间看到这本书。 这会儿两人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不风度了,赶紧往前挤,一边挤还一边喊:“你们又不是郎中,抢医书有什么用。” 终于有人受不了两人,道:“谁要抢你们的医书,书铺刚来了一批弘文馆注释的九经,大家都是来买九经的。” 两人仔细看去,确实看到了几个比较熟悉的面孔,都是三原县有名的读书人。 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心急之下竟然闹了乌龙。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索性心一横,高声道:“那医书是孙思邈孙真人所写,整个三原县都没几本,麻烦诸位郎君让我们先进入看看,谢谢了。” yawenba.net 一边说还一边往里挤。 那些读书人顾及颜面,一边骂‘有辱斯文’,一边不得不给他们让出一条通道。 两人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挤到门口就高呼:“周掌柜,快把孙真人的《疫虫论》拿过来,我们都买了。” 周掌柜显然也认识他们,笑道:“两位真是对不起了,我这里就只剩下最后一本,不知道该卖给谁?” “给我,我出双倍。”常郸和成和泰同时高呼。 周掌柜摇头失笑,道:“两位还真是……我提个建议,不如你们共同出资买下,回去后再抄录一份如何?” “……”两人都羞愧不已,也不好意思再争,就准备共同出钱买下来。 只是一问价钱他们又惊讶了,道:“为何如此便宜?” 周掌柜一边取书一边道:“孙真人改良印刷术……一天能印刷数千册,价格自然也就降下来了,就算是普通人也能买得起。” “圣人在长安修建了一座庞大的印书馆,专门印刷各类书籍,听说第一批印刷的就是弘文馆注释的九经。” “朝廷已经下旨,三年后科举明经科将会以弘文馆注释九经为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郎君来购书。” 常郸和成和泰惊讶中带着点兴奋的道:“孙真人除了医术,竟然还懂机关之学?果然是活神仙啊。” 周掌柜嘴巴张了张,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摇摇头。 这两位是郎中,不知道朝廷此举将会带来多么巨大的风浪。他是卖书的也算读书人,自然清楚此举简直就是在刨士族的根啊。 这时有读书人不愿意了,喊道:“你们快点行不行,没看到这么多人在等着的吗?” 常郸和成和泰可不敢得罪这些读书人,连忙付钱拿着书离开。 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两人就迫不及待的翻开书看了起来。 果然,这本书详细的介绍了病菌、细菌和微量元素,为了方便大家理解,还举了一些常见的例子做说明。 比如脚气病和夜盲症,就是缺少微量元素导致,吃特定食物就能不药而愈。 这套完整的理论,彻底震惊了两人。事实上被震惊的又何止他们,还有无数的医者。 但医术毕竟只是小众,一般只有郎中才会关注。 真正震动天下的是弘文馆注释版九经的发布,以及朝廷颁布的诏令,三年后明经科以该版本为准。 这两件事情结合在一起,造成的影响犹如十二级地震。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朝廷此举真正的目的是和士族争夺话语权。 0086 舜帝后裔 翻看着桌子上的几套书籍,陈景恪也不得不佩服古代的工匠。 只是短短两三个月时间就已经熟练掌握了雕版印刷术,印刷出来的书籍工整、干净、整洁。 这些书都是工部名下印书坊的作品,主要就是九经和《疫虫论》。 隋唐虽然佛道强势儒家只能屈居第三,但治理国家使用的依然是儒家的那一套东西。 隋炀帝以明经科取士,唐承隋制,规定以九经为明经科的考试内容。 这种核心书籍自然是李世民大批量印发的首选目标,而且为了确定一个统一的标准,他刊印的是弘文馆注释版。 但如果有谁真的认为他刊发九经,仅仅是为了制造更多的读书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程怀亮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听说朝中因为九经的事情快要吵翻天了。” 陈景恪并不意外,道:“我猜吵的基本都是士族出身之人。” 程怀亮道:“对,主要是士族之人,他们的理由是各家学说各有所长,如此做是对先贤的不尊重,也是对学子的不公平。” 陈景恪嘲笑道:“这些人无耻起来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没有统一的标准才是对普通学子最大的不公平吧。” 秦彦道道:“谁让士族的影响力大呢,他们说是黑那就是黑,说是白就是白,不知道圣人这次能不能抗住压力。” 尉迟循毓说道:“听家翁说陛下是铁了心要这么做,连孔司业都出面支持,士族吵闹恐怕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孔司业就是国子司业、太子右庶子孔颖达,孔子的正牌嫡系子孙。他的目标就是复本归原,恢复孔子思想的本来面目,为此没少被士族攻讦。 秦彦道笑道:“孔司业对士族曲解孔子著作早就心怀不满,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弘文馆修订九经,他就是主持人之一。” “只是以前的书籍全靠手抄,士族靠着遍布天下的朋党力量把持了经典的注释权,就连陛下都无可奈何,弘文馆修订的九经传播困难。” “印刷术的出现从根本上扭转了这一局面,据说工部印书馆每日可印刷五千套九经,朝廷以极低的价格把这些书出售给读书人。” “往日读书人想要学习九经只能求助士族,现在完全可以把书买回家自学,脱离了士族的掌控。” “这简直就是在要士族的命,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等着看吧,热闹还在后面呢。”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皇帝对于以五姓七望为首的士族早就心存不满,在贞观六年就下令编撰《氏族志》。 现在有了挖士族根基的方法,自然不会放过。 程怀亮却摇摇头说道:“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且士族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格啊,传承久远,家学渊源博深。” 陈景恪嗤笑道:“谁家祖上还没出过能人是咋地,真要追溯起来咱们都是炎黄子孙,我还是舜帝后人呢。” 闻言程怀亮几人都惊讶不已,道:“你真是舜帝后人?” 陈景恪肯定的道:“那还能有假,上古有八大姓姬、姜、姒、姚、嬴、妘、妫、妊,我华夏姓氏大多起源于此。” “舜有二姓,曰姚曰妫。因姚墟之生而姓姚,因妫水之居而姓妫……我陈氏起源于妫姓。” “周武王灭商朝纣王建立周朝,找到舜帝后人妫满公,封他在陈地建立了陈国。” “妫满公的子孙有以国为氏,即陈氏,共有四支:一为妫完一脉,避居齐地;一为陈哀公之子妫留,避居陈留。” “一为陈愍公之长子陈衍,避居阳武户牖;一为陈愍公次子陈全温,居于固始。” “陈全温一脉传承到陈引奇时因无子,便以颍川陈寔为嗣子,遂融入颍川陈氏……前陈就是他这一支后人所建立。” “我这一脉就是陈衍公后裔,前晋时期为躲避永嘉之乱避世隐居。” “所以真要追溯起来士族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出身比他们高贵的多的是。大家尊重的是学问,而不是什么劳什子血脉。” 程怀亮三人有些小激动,没想到随便聊天竟然聊出这么一个大瓜。 陈景恪的身份一直是有心人追查的对象,毕竟他出现的实在太过于突然。之前没有任何痕迹,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貌似靠谱的来历,虽然身上还是藏着迷雾,但至少有迹可循了。 那么陈景恪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 对于这个传承关系,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呢?还要感谢前世的一个富商。 很多有钱人都喜欢追溯自己的祖籍,他老家有一个同姓人做生意小有所成,也跟风花了五十万请专家帮他找祖宗。 tsxsw.la 那专家很懂富商的真实想法,是不是真的祖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祖先要足够显赫。 于是在翻看过各种文献之后,追溯到了舜帝子孙妫满身上,还梳理出了完整的传承线。 陈景恪和那个富商是‘一陈家’,只是离的比较远,属于五百年前是一家那种。但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一个祖宗。 然后他们那边的一些长辈商量过后,就郑重其事的把这位专家的‘调查结果’写进了族谱。 他也是因此才知道的这么详细,甚至没少拿这东西和朋友吹牛——事实上他很清楚这完全就是扯淡,但谁在乎真假呢。 网上有一句话流传的很广:中国从来不以血脉分高低贵贱,只有宠物才讲血统。 这种认知,一方面是文化因素造成的,华夏文明自古以来就是文化认同而不是血缘认同。 另一方面,真追溯起来谁家还没个显赫的祖先呢。 平时开玩笑归开玩笑,谁要真把血统当成标准那才真的会变成笑话。 穿越后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会被调查,干脆就把这条线重新拿出来用。 为了更加合理,删除了东晋之后的内容,改成了因永嘉之乱隐世避居。 永嘉之乱的时候确实有大批的陈姓离开故土,南下的尤其多,南方的陈氏大多都是在那个时期迁徙到过去的。 同时迁去的还有别的姓氏,这一历史事件,史称八姓入闽。 所以陈景恪编造的身份看起来非常的合理,经得起推敲,任谁过来都挑不出毛病。 至于他们家最后迁徙到哪里隐居,这是秘密不能说。 得知了这个秘密,程怀亮三人略带着一点小激动的回家了,相信他们家会有一番后续的操作。 陈景恪把这个‘秘密’放出后就没再理会了,他把精力放在了《西游记》上面。 前面的剧情都已经完成,就剩下一个大结局。 他准备按照爽文小说的标准套路,来一场旷世大战作为最后的收尾。 至于这场大战的敌人是谁,又该如何进行,还需要仔细琢磨。 0087 《西游记》成 “在通天河打败罗睺之后,老子师徒三人加上白龙牛继续上路……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罗睺乃魔祖梵的亲子……” “梵乃万魔之魔法力无边,天下众魔皆以其为祖……他狂妄无比,竟以创世神自居,并自号梵天……” 陈景恪口吐飞沫,情绪激昂的大声讲着自己魔改版西游记的大结局。 听到万魔之魔、魔祖、自比创世神、自号梵天这一系列的前缀,小萝莉城阳公主激动的小脸通红,小手紧紧的攥成拳。 李世民眉头微皱,似乎对这个叫梵天的魔头很是不喜。 长孙无垢则云淡风轻,慢慢的磕着松子——这也是陈景恪提的建议,松子功能滋阴润肺、美颜长寿等。 听到这两个功能李世民马上就让人把辽东的松子列为了贡品。 晋阳公主坐在椅子上,吃着母亲时不时递给她的松子仁。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反正一双大眼睛崇拜的看着陈景恪。 陈景恪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讲道:“那梵天在西方界的一座大山之上建立了万神殿……当然,大家私底下都称之为魔山和万魔殿。” “万魔殿群魔云集,大法力者如过江之鲫……之前被老子一行打败的许多妖魔也都逃到了这里……” “得知自己的独子被杀梵天非常愤怒,就欲统领麾下群魔杀死老子一行……” “老子达到西方界,发现这里果然魔焰滔天,血煞之气浓郁的让人窒息,心智不坚定之人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就会失了心智成为行尸走肉。” “那梵天为了奴役众生,还建立了最严苛的种姓制度……众生苦不堪言……” “路上他们救了一名被妖魔追杀的年轻人,一番交谈之下得知他是天竺某小国的王子,叫乔达摩·悉达多……” 听到这里,城阳公主举起手蹦蹦跳跳的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是释迦牟尼佛。”说完摆出一副‘快表扬我’的模样。 陈景恪随口道:“答对了,二娘子真聪明。” 城阳公主小下巴骄傲的扬起。 然后就被长孙无垢一巴掌给摁回了椅子上:“坐好,还听不听故事了。” 城阳公主马上就缩在了椅子上,变成瑟瑟发抖的小鸡仔。 陈景恪差点笑出声来,强忍住笑意继续道:“乔达摩因心怀善念不愿意为虎作伥,故为梵天所不容,派魔将来取他性命。幸得老子一行相救,否则就要命丧魔手了。” “得知他们来自中土神州,乔达摩非常的惊讶……一番交流后就被老子折服欲拜师学习道法。” “老子也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但法不轻传,不能如此轻易就收他为徒徒,于是设下了三道考验……” “在完成考验的途中,乔达摩被梵天的爪牙抓走,以此要挟老子前往魔山。” “老子也知这是最终决战,为了毕其功于一役,就派孙悟空前往天庭请诸天仙神前来助战。” “天庭派出了普化天尊、三官大帝、四大天师、六丁六甲、四值功曹、二十八星宿、二郎神杨戬、三坛海会大神哪吒……” “双方在魔山展开了旷世之战……最终梵天被孙悟空打败,群魔大半战死,小半被擒获斩仙台上走一遭……” “但还是有许多大魔成为漏网之鱼,他们或逃往极西荒野之地,或逃往北境寒土,或逃往南域黑州蛰伏,等待着再一次祸乱天下的时机。” “万魔殿被捣毁,最大的隐患解除……然魔气和血煞之气充盈西方界,若无法化解这里早晚会成为绝地。” “且梵天几近不死不灭,除上帝外无人可以将其杀死。众神只能将其镇压封印在魔山之下,慢慢的用道法感化。” 城阳公主不解的道:“那上帝为何不将其杀死呢?” 陈景恪道:“若什么事情都要上帝来做,还要天庭和众神做什么?” 小丫头挠挠头,她根本就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问题。 陈景恪又解释道:“梵天对于天庭众神来说,就像是悬在头顶之上随时都会落下来的一把利剑,提醒众神弘扬道法,同时也能起到警示作用。” 小丫头依然不懂,旁边的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子决定留在这里弘扬道法以化解魔气和血煞之气,同时也收下了通过考验的乔达摩为徒。” “经过七七四十九年的讲道,西方界的煞气和魔气被化解了九成,原本的魔山也成为了西方界之人心目中的灵山,称之为灵鹫山。” “还有一件趣事,因为老子的坐骑是白牛,他们认为是白牛驼来天尊解救了他们,所以特别崇拜白牛。因为孙悟空是石猴,很多寺庙都喜欢养猴子。” “老子化解了一次量劫危机,获得海量功德恢复原本的记忆和法力,带着三名弟子和小白龙一起重归天庭。” “残余的煞气则留给了乔达摩化解,作为最后的考验,同时镇压感化梵天的重任也交给了他。” “又数十年,乔达摩正式创立佛教,以灵鹫山为道场……” “上帝再次于紫霄宫讲道,表彰道德天尊之功绩。但同时也告诫众神,这一次的量劫虽被化解,然下一次的量劫已经在酝酿之中。” “众神若不想陨落于量劫,就必须宣扬道法教化众生,使众生安居乐业……从而化解劫气,推迟无量量劫的到来。” 畅想中文网 “至于无量量劫能推迟多久,就看众神能做到哪一步了。做得好可以无限期推迟,做的不好说不定下一次量劫就是天地重开之局……” “这就是老子西游的故事了。”故事讲完,陈景恪长吁了口气。 城阳公主意犹未尽的道:“这就完了?那些逃跑的妖魔就不管了?” 陈景恪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要是老子把所有事情都做了,还要后世子孙做什么。” 李世民击掌道:“说的好,先辈未竟的功业自然要有我们这些后人去完成。” 然后又说道:“现在呢,西方界是不是变成佛教所言的佛国了?” 陈景恪摇摇头道:“不,释迦牟尼佛的国家已经灭亡,佛国沦为废墟。” “梵天的残余势力逐渐抬头重新统治天竺,而且它还吸收了佛教的思想让自己变的更加强大。” 李世民愣了一下,他自然知道西游的故事是假的,可没想到传说中的天竺佛国竟然是这个样子。 “既然如此佛教为何不集中力量打败梵天教,反而要不远万里到中土来传教?” 陈景恪道:“因为当权者更喜欢种姓制度,所以他们选择了梵天教,就好比当年中土各国喜欢九品中正制一样。” “且来中土传教的只是少数佛教徒,他们把佛经带了过来,受到感化的中土读书人开始用道家和儒家的思想来解读它。” “现在中土佛教和天竺佛教在思想上的差别非常大,就算是看做两个宗教都没有问题。” 城阳公主知道故事结束了,对于后面这些根本就不感兴趣,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玩自己的头发。 晋阳公主从椅子上爬下来,‘噔噔噔’跑到陈景恪面前,伸出小手道:“兄长,给,吃。” 只见小丫头手心里有四颗松子仁,已经被汗水浸湿粘在手心上,显然这四颗果仁她已经抓了有一段时间了。 陈景恪心里别提多欣慰了,半蹲下来一低头直接把果仁吸进了嘴里。 小丫头应该是觉得好玩,‘咯咯’的笑了起来。 0088 水力机械 对他的行为众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李世民正皱眉思索。 长孙无垢故作嫌弃的道:“那俩果仁小兕子捏半个时辰了,都是汗,你也不嫌脏。” 陈景恪更欣慰,伸手把小丫头抱起来,道:“我们小兕子才不脏呢,是不是。” 晋阳公主‘咯咯’笑的更开心了,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脖子,回头对长孙无垢道:“娘亲才脏。” 说完赶紧把头埋在他怀里,当起了小鸵鸟。 长孙无垢佯装生气的道:“好呀,你个小没良心的,以后别找娘亲了,和你的兄长过去吧。” 陈景恪笑道:“走就走,小兕子放心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玩具。” 晋阳公主猛点小脑袋:“好。” 长孙无垢打趣道:“那把你嫁给他好不好,一辈子和他过。” 小丫头竟然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脆生生的道:“好。” “哈哈……”长孙无垢笑的前俯后合:“听到了吧,以后她就是你小媳妇了,把她带走吧。” 陈景恪一脑门黑线,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咳!!!”一旁的李世民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兕子,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 “这个结尾不错,就这样直接刊印吧。” 陈景恪也松了口气,挑剔甲方什么的最讨厌了,一次通过最好。 实际上对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之前每写好一章都会送进宫里,有时候是亲自过来讲给他们听,该修改的地方早就修改了。 真正大改的地方并不多,主要是加了一章老子娶妻生子的内容。 还有就是当他决定西行的时候,叮嘱自己的后人:如果我未能竟全功,后世子孙也当担起布道天下化解量劫的重任。 李世民希望通过这一章的内容,为李唐披上一层天命的外衣。 陈景恪则想通过这些内容,让道教和大唐变的更有侵略性,甚至让华夏文明都变得更有侵略性。 当然,仅靠一本小说是无法做到的,后续他还会有更多的相关动作,西游记只是开始。 他说道:“好,那就让工部印书坊刊印吧。” 李世民没好气的道:“你是不是傻,这书能经朝廷的手吗?用你自己的印书坊刊印。” 陈景恪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暴躁起来,刚才不还好好的吗?就算他考虑的不到位,也不至于这样说话吧。 不过谁让你是皇帝呢,我忍。 这种书确实不方便让朝廷出面,一来会引起佛教不必要的误会;二来这种吹自家祖宗的书走朝廷的渠道会被人耻笑的。 “好吧,不过我们缺纸,能不能抽一批纸给我?” “找皇后,让她给你调拨。”李世民顿了一下,对长孙无垢道:“他这种杂书不需要那么好的纸,给他抽调一批最差的。” 陈景恪那叫一个气啊……还是小兕子乖,李家就这一个好人。 长孙无垢眼睛一转,先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陈景恪以及他怀里的小兕子,抿嘴笑道:“好,我就给他最差的那一批。” 然后又深有感触的道:“纸的价格还是太贵了,要是能再便宜一点就好了,那样书籍的价格还能压到更低。” 李世民点点头又摇头道:“造纸本就麻烦,尤其是制作纸浆需要耗费大量人力和时间。纸的价格已经降无可降,除非能解决纸浆问题。” 有了印刷术他就有了和士族争夺话语权的机会,只是纸还是太贵,没有办法进一步压低书籍的价格。 这是生产力的问题,他也无可奈何。 闻言陈景恪心中一动,道:“我或许有办法解决纸浆的问题。” 李世民顿时打起了精神,道:“哦,什么办法?” 陈景恪把晋阳公主放下,自己跑到书桌前取来笔墨纸砚,一边在纸上画一边讲解道:“这是水车……这是粉碎机……这是搅拌机……” 水力结构其实并没有多么复杂,粉碎机、搅拌机的结构更是简单,见过一眼差不多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都是聪明人,很快就搞懂了这东西的原理。夫妻俩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激动。 这种机关术要是能实现,纸的价格真的能降低好几倍。 长孙无垢开口道:“景恪,这种机关你有几分把握能造出来?” 陈景恪肯定的道:“给我几名技术精湛的木匠、铁匠和机关匠人,我有十分把握可以造出来。” “不只是粉碎机和搅拌机,还有水力冲压机、水力磨坊、水力床锯……” 长孙无垢连忙道:“好,我这就从将作监给你抽调所需的工匠,尽快把这些机关打造出来。放心,姨母不会让你吃亏的。” 陈景恪故作随意的道:“嗨,姨母那么客气干啥。这些东西我留着也没用,给您才能发挥它们真正的作用。” 长孙无垢非常感动,道:“真是姨母的好孩子,你放心,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大的奖励将来你一定会满意的。” 无错小说网 对他的态度李世民也很满意,不过出于身份他不能说什么太露骨的话,只是说道: “懂得为国效力,不错。我赏罚分明不会昧了你的功劳,待将来一并封赏。” 陈景恪道:“谢陛下。” 李世民想了想又道:“推广西游记之事,你可以找成玄英、潘师正和田仕文来商议,应该能省去不少事情。” 如果是刚穿越那会儿陈景恪肯定会一头雾水,这三人是谁?为啥要找他们? 这半年来他详细了解过道教的情况,对这三位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 成玄英是重玄派的代表人物,精通儒道两家的学问,被李世民册封为西华法师,在道教地位极高。 潘师正是上清茅山派教主王远知的衣钵传人。 上清道有两位最高神,太上道君和元始天尊。 王远知一直在做一件事情,把太上道君和老子联系在一起,他羽化之后这个重任就落在了潘师正身上。 西游记里面,太上老君就是道德天尊的化身,下凡之后成为老子,如此一来双方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田仕文是楼观道当代教主,楼观道尊奉尹喜为祖师,而西游记里也有尹喜跟随老子学习的篇幅。 而李唐也因为这个关系,把楼观道当成了皇家宗观,武德年间修建了宗圣观作为楼观道的道场。 还有一点前面已经说过,楼观道属于保守派尤其抵触佛教,当年和佛教堪称不共戴天。 虽然由于老一辈人物相继羽化,新一代的传人没有那么极端了,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打压佛教的机会。 有了以上的基础,和这三家合作能更快的推广西游记,还能分担来自于佛教的压力。 0089 联姻 等陈景恪离开,李世民让城阳带着晋阳出去玩,房间内就剩下他们夫妻俩。 他才严肃的道:“你刚才是说笑还是真的要如此?” 长孙无垢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点头道:“我却有此想。” 李世民恼怒的道:“他就是个来历不明的臭小子,凭什么?” “凭他的医术,凭皇室需要他。”长孙无垢认真的道: “他是舜帝之后陈衍公一脉世居济阳县,当年为了躲避战乱他的先辈才举家避世隐居,怎么能说是来历不明呢。” “且他已经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学识,未来必成一代大家,有尚公主的资格。” 李世民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道:“那也不用小兕子啊。” 长孙无垢道:“事关皇家安危,除了我自己的女儿,任何一个公主许给他我都不会放心。” 李世民能理解她的想法,联姻当然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才让人放心。 “我的四个女儿,丽质已经嫁人,莹儿被您许给了杜荷,茵儿才一岁,只有小兕子最合适。”长孙无垢继续说道: “她还遗传了我们两人的病,更加的危险,有景恪照顾会好很多,我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李世民已经被说服,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道:“小兕子过了年才四岁,至少还有六年才能嫁人。他都十一岁了,能等这么多年吗?” “那可由不得他。”长孙无垢明白他的想法,就是舍不得女儿,有些好笑的道: “他父母俱已不在,婚姻大事自然由我这个姨母做主,我不说话看谁敢给他娶亲。” 李世民道:“孙真人呢?” 长孙无垢道:“他身兼两门宗祧,孙家那一门孙真人可以做主,陈家这一门必须我做主。” 李世民有些烦躁的道:“行行行,你有理,随你去吧,我不管了。” 说完赌气似的起身离开房间,走到门口朝在院中玩耍的晋阳公主道:“小兕子,来给耶耶抱抱。” 长孙无垢摇头失笑。 联姻之事眼下只是计划还不着急,等过几年看陈景恪的表现再说。小兕子是她的女儿,她又怎么会如此草率的就决定她的终身大事。 …… 陈景恪返回紫霄观后当即就找到了孙思邈,把在宫里的事情以及李世民的建议说了一遍。 孙思邈颔首道:“陛下果然高明,我这就写信邀请三位道友前来紫霄观一叙。” 陈景恪道:“马上就到年底,西华法师和田真人皆在京中,往来倒也方便。只是潘真人据传在嵩阳双泉岭修道,恐怕不方便过来吧。” 孙思邈道:“方外之人哪来那么多俗事,接到信他会来的。如果你不放心,就把太上感应篇一并送去,不信他不来。” 《太上感应篇》最早出现在宋朝,之前没有任何记录,可以认为就是宋朝时期写成的,且作者不明。 内容是太上劝人作善:由此动彼谓之感,由彼答此谓之应,应善恶感动天地,必有报应也。 通俗点说就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全篇只有一千五百字,然影响非常深远。被称之为古今第一善书,是道教经典之一。 前世陈景恪读过很多遍,虽然不能完整的背诵下来,但大致的内容还记得。 跟着孙思邈学了那么久的道家知识,又学着写文言文,用自己的语言重新写一篇《太上感应篇》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之所以写《太上感应篇》也是为了西游记,在这本书里老子第一次公开讲道讲的就是这篇内容。 潘师正要是看到这篇道经,估计会恨不得插着翅膀飞过来。 把信送出去之后,陈景恪就来到外院。 原本满院跑的孩子们都已经不见了,并不是被送进了作坊干活,而是进了学堂。读过书识字的依莲依荷两姐妹,成了孩子们的保姆兼先生。 先去教室那边看了看,老远就听到了熟悉的读书声。他没有打扰大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来到印书坊找到了田大春等人,道:“活字印刷术研究的如何了?” 田大春连忙回道:“回真人的话,泥活字、木活字、铅活字和铜活字,我们都试过了,各有优劣。” “泥活字成本最低,但易碎易磨损。木活字成本倒是不高还结实,然沾水易变形。铜活字质量最好,价格太贵。” “铅活字价格适中,结实、耐磨、不变形,可多次重复使用,最适合做字块的材料,缺点是不易着墨。” YY小说 对于这些答案,其实陈景恪早就已经知道了,前世的史书上就有记载。 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工匠,主要是想调动他们的积极性。有时候亲自见过研究过,才能有更深的理解。 至于铅活字不易着墨的事情,他也早就有了想法,道:“我让你们研究的油墨呢,制作出来没有?” 田大春羞愧的道:“是我们无能让真人失望了,我们试了许多油脂都没能制作出合适的油墨。” 陈景恪道:“可以试一下胡麻油煮沸,添加少量其它油料,再加入炭黑试一试。” 其实他也不知道油墨的制作配方,但他知道直到二十一世纪亚麻油都是制作油墨的主要原材料。 亚麻在古代被称作为胡麻,汉朝征匈奴获得的农作物之一。 知道了主材料,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不过是多尝试几次而已。 事实也确实如此,田大春等人实验了几次之后,成功用胡麻油和松脂油制作出了符合要求的油墨。 至此铅活字印刷术的技术难题全部被解决。 …… 田大春等人熟练掌握雕版印刷术,并完成上一个任务闲下来之后,陈景恪给他们布置了新任务:研究活字印刷术。 作为四大发明之一,活字印刷术在技术上的突破毋庸置疑。然而在历史上它起到的真正作用,完全对不起它的名气。 甚至可以说它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在实际的印刷工作中完全被边缘化了,大家主要用的还是雕版印刷术。 原因是多种多样的,主要还是受限于技术和材料。 直到清朝中后期从西方传来了铅活字,它才短暂的流行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被更先进的现代印刷技术给取代了。 陈景恪既然穿越了,自然不会再让活字印刷术蹉跎几百年。他拿出铅活字和油墨,让它直接进入实用化阶段。 有了活字印刷术,也意味着印刷行业正式进入腾飞阶段。 解决了技术问题,他就给工匠们布置了一个新任务,全力制作字库,为接下来印刷《西游记》做准备。 0090 拼音字母 活字印刷术其实更适合表音文字,几十个字母来回组合就可以了。象形文字字库太过于庞大,每个字都是一个字块。 汉字的数量有多少根本就无法统计,但唐代孙强增字本《玉篇》有22561字。 一组字块肯定是不够用的,至少三五套才行。而常用字的需求量大,需要铸造更多的字块。 比如有些字使用特别频繁,一页纸就能出现十次八次,就需要单独铸造更多的字块。 陈景恪统计过,要想让活字印刷术正常运转,差不多需要二十万字块。 康熙朝廷做过铜活字,字块超过二十五万才能正常印刷。考虑到两个朝代汉字总量不同,再排除部分生僻字,二十万字块应该是个比较靠谱的数字。 2kxs.la 陈景恪搞的是铅活字,他问过两种金属的价格,铅是铜的六分之一。而且铅没有办法直接当钱花,不用害怕有人偷。 即便如此,二十万个字块也价值不菲,除了朝廷和有钱任性的大富豪没谁能负担得起。 而且字块的制作难题比雕版还大,印刷的书籍越少成本就越更高,还不如直接用雕版印刷术划算。 康熙朝廷弄的铜活字,就是因为只印了一套书就束之高阁,才把好事变成了劳民伤财的坏事。 最后辛辛苦苦铸造出来的铜活字,被熔毁铸造成了铜钱。 试想一下,如果康熙朝不那么短视,用这套铜活字印刷更多的书籍,分摊成本是不是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可惜,世界没有如果。 陈景恪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他有更长远的计划,以后会印刷更多的书籍,保证不会让这套铅活字浪费了。 但二十万字块就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个年代金属稀缺,他上哪找那么多铅合金。 不过还好,可以求助外援。 直接跑到李世民那里,把活字印刷术的原理解说了一遍,材料就来了。 李世民很喜欢这种技术革新,对他来说属于文治功绩的一种。甚至他还抽调了许多工匠给陈景恪,加快制作字块的速度。 材料解决并不意味着所有问题就解决了,比如索引。 二十万字块索引也是个大难题,总不能堆在一起,用的时候再一个个翻,那就扯淡了。 所以必须要想个办法解决索引的问题。 这也难不倒陈景恪,拼音安排上。 拼音并非现代人的想法,汉代就已经发明了直音和反切识字法。隋朝已经有了较为完整的语音体系,唐朝中后期更是总结出了声母和韵母。 只不过这些方法使用起来都不如现代的拼音方便,所以陈景恪直接照搬了前世的拼音。 考虑到唐代口音和现代的口音是不同的,陈景恪没有生搬硬套,而是活学活用。 有前辈先贤的经验在,这个工作并不算特别难,只是比较繁琐,需要一些助手。 他没有去找别的读书人求助,而是从紫霄观找了六名识字又比较机灵的人,为了凑人数把依莲依荷两姐妹也被加入了进来。 专门找了一个房间作为工作室,直接就开始了编撰工作。 陈景恪先照例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给所有文字注音,相信我不说你们也能明白这件事情的意义。” “我不会昧下你们的功劳,等完成这项工作,你们所有人的名字都会写在开篇的编撰一栏,咱们共同享受这个荣誉。” 众人都非常的激动,这也算是另类的立言了啊。依荷依莲两姐妹是最激动的,以前这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见众人的积极性被调动,陈景恪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拿出两套厚厚的书籍道: “这是前朝所著的《玉篇》和《切韵》,咱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两部书的基础上,按照我教的方法给每一个字注音。” “有疑难问题就来找我询问,每隔一个时辰咱们就做一次汇总,并交流经验。” 《玉篇》是南朝时期编撰的一本字典,也是第一部以偏旁部首编排的字典。后续朝代不停的有学者增添新字进去,是当前覆盖面最广的字典。 《切韵》是隋朝编撰的书籍,顾名思义就是一本确定语音的书籍。它还提出了一套完整的语音体系,唐朝建立后把这本书确定为官韵。 陈景恪他们不需要做太多改动,在《玉篇》和《切韵》的基础上,用他‘发明’的拼音字母给每个字注音就可以了。 最开始工作进展的并不是很顺利,主要是大家对拼音很陌生,需要他不停的指点。每次核对交流经验的时候,都会出现大量的错误。 但随着工作的进行大家对拼音字母越来越熟悉,错误越来越少,到最后陈景恪只需要做最后审核就可以了。 不过他并没有闲下来,印书坊那边制作铅活字也需要他做最后的核验。合格的就留下,不合格的熔毁重铸。 最麻烦的还是水力机械的制作,虽然他知道大致的结构是什么样的,可具体制作难度非常大。 比如说轴承,前面说过钢铁不合格制作出来的轴承质量太差易损毁,那么就需要提高钢铁的质量。 可他对这玩意儿真没啥了解,所知不多的相关知识,还是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的宋朝炒钢法。 就是把生铁和熟铁汁放在一起炒,可以批量获得钢铁。 相对于唐朝时期来说,这种炼钢技术已经是跨时代的进步了,可依然无法满足轴承的需求。 没有办法提高钢铁品质,那么就只能在轴承上想办法,最后还是前世的见识给他提供了灵感。 既然钢珠不行,那么用钢柱呢?增大接触面积,是不是就能提高轴承的承受力? 然后就找来工匠一起研究,搞出了柱状轴承,耐用程度果然有了质的提高。 后面又搞出来了齿轮、连杆等设备……实际上古代早就有齿轮、游标卡尺等‘现代化’工具了。 关注一下考古,会发现很多刷新认知的东西。 总之,经过近一个月的研究,一套简单而又充满科技感的水力机械正式完工。 当看到水力锯只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把腰粗的大树锯成木板的时候,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声。 要知道这棵树用人力的话,需要两个人用差不多一天时间才能全部分解成木板。 水力锯效率提高了无数倍。 后面的粉碎机也是一样,树木、杂草之类的丢进去吐出来的全是碎屑。 水力冲压机,直接把薄铁板压成了想要的形状。 工匠们不懂它的意义,陈景恪却知道冲压机的用处比粉碎机、搅拌机、水力锯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世民看着手上的报告,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不是因为水力机械研发成功,而是陈景恪的表现。 0091 成婚挨揍 就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陈景恪又拿出了十几项技术,其中很多都关系到军国大事。 懂医术,懂机关制造,懂厨艺,思想独特,眼光独到……他到底接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 又是什么样的人能教出如此全才?教他的人学识又该是何等的渊博?那些人现在在哪? 以前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不管陈景恪背后是什么人,他都能降服对方。 可随着了解的深入,他的信心开始动摇。这个势力掌握的东西太多太高深了,每一样拿到大唐都能引起巨大的变革。 那么他们会不会掌握着更加强大的技术? 唯一让他高兴的地方就在于,终于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舜帝后裔,妫满公之后,世居济阳县,晋朝时期为躲避永嘉之乱避世隐居。 虽然更多信息还是隐藏在迷雾里,可至少知道了他是正儿八经的炎黄后裔,自己人。 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而且顺着这条线去查,总能查到一些什么。 但不管他背后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大唐都需要他,皇家更需要他,必须要想办法留住他。 那么如何留住他呢? 荣华富贵?还是算了,想来想去最靠谱的办法还是联姻。 难道真要许一位公主给他? 一想到小兕子,李世民就觉得喘不过气,那可是他的小兕子啊。 他恨恨的想道:小子,想娶小兕子可没那么简单,以后……哼。 …… 工部那边很懂事儿,白白获得了这么多先进技术自然要有所表示。派了一位侍郎过来拜访,并送来铁、铅各五百斤,纸十车,各样名贵木料若干。 相对新技术来说这些东西不值一提,但重要的是态度,陈景恪很欣慰的收下了。 至于后续工部如何应用这些技术,他完全不担心。 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现代人比古人强的是几千年积累的知识,在智慧上没有任何优势。 bidige.com 这个时代的精英们,自然会慢慢发掘出这些机械的更多用途。 更何况这些技术可是李世民亲自盯着的,没人敢偷偷藏起来或者销毁。 送走了这些工匠,他转身又投入到工作中去。 印书坊和字典编辑组来回跑,还要跟着孙思邈学习道家的知识,日子过的别提多充实了。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底,节假日开始变多。 首先就是冬至日,李世民和群臣先去圜丘祭祀了天地,然后又去宗庙祭拜了祖宗。 向天地祖宗汇报了一年的工作,并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往年这些和普通百姓的关系不大,他们没资格参与这种级别的祭祀。 但今年不同,准确说是长安城有所不同,因为紫霄观里有昊天神像。 无数长安城的百姓纷纷到这里祭拜上帝,祈祷家人建康平安,来年中举、赚大钱、庄稼丰收之类的。 三天时间紫霄观足足接纳了超过十万名香客,这在古代堪称空前的成就。 人流量大了,门口广场的庙会也变得更加热闹繁华,就连天然居也时刻爆满。 就这几天时间紫霄观的收入就比过去两个月还高,陈景恪终于知道为啥庙观喜欢过节了。 有些庙观在节日比较少的时期,还会巧立名目过奇奇怪怪的节日,这都是生意啊。 冬至日刚过,就是秦彦道迎娶尉迟姑娘的日子,这桩婚礼自然举办的非常热闹,权贵几乎都来了。 陈景恪作为好兄弟自然也要去,而且他和程怀亮两人还成为迎亲人员——此时迎亲新郎是不能去的,而是在家里等着,派出至交好友去迎亲。 陈景恪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婚礼,很是兴奋。 迎亲路上发现程怀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很是不解的道:“弘亮兄你这是咋了,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程怀亮刚要回答,好似想到了什么又忽然停住了,眼珠子一转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感慨又一个兄弟成婚了。” 正兴奋的陈景恪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还开玩笑道:“哈哈……就属你成婚最早,还说别人呢。” 程怀亮一改刚才忧心的模样,眼中充满笑意,故作无奈的道:“哎,陛下赐婚让我尚公主,我也无奈啊。” 陈景恪翻了个白眼道:“嘚瑟。” 很快就到达了尉迟家,陈景恪道:“弘亮兄,是你去叫门还是我去?” 程怀亮嘴角情不自禁的上翘,道:“我帮别人迎过亲了,真人你还是第一次,我就不和你抢了。” “那就谢弘亮兄相让了。”陈景恪也没客气,当即就下马准备去叫门。 看着他的背影,程怀亮终于忍不住露出阴谋得逞的奸笑。然后也下马跟了过去,只是始终和陈景恪保持三五步的距离。 陈景恪来到门前,守门的送亲人员把他拦住,要催妆诗。 催妆诗是提前准备好的,陈景恪当即就背了一首。 那送亲人员也没有为难,听到催妆诗就吆喝着打开大门。 陈景恪一马当先就往里面走。 然后他就哭了,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迎亲要挨打啊? 回去的路上,他愤恨的瞪着程怀亮,咬牙切齿的道:“你要是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咱俩没完。” 程怀亮笑的那叫一个开心,挤眉弄眼的道:“这不是为了让你体验迎亲的全过程吗,怎么能怪我呢。” 陈景恪那叫一个气,要不是眼下情况不合适,他非逮着程怀亮打一顿不可。 刚才迎亲的时候,念完催妆诗一进门就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围住,用棍子劈头盖脸一顿砸。 虽然棍子上都裹着厚厚的红布,那些娘子们见他年纪小还收了力,可毕竟是棍子啊,他被打的那叫一个惨。 最可气的是见情况不对程怀亮转身就跑,只留下他一个人挨打。 他又不傻,岂能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尽管没有人告诉他原因,他也能猜到这是怎么回事儿。 给新郎的下马威,不舍得打新郎就让他的朋友代为受着。 早知道有这规矩,打死他都不来迎亲啊。 难怪当时他说要帮忙迎亲的时候,别人的表情为什么会那么怪异,这种自告奋勇的傻子上哪找去呀。 不过不管怎么说,新娘子总算是迎回来了,婚礼顺利进行。 婚礼途中任封到场,代表李世民送来了贺礼,把婚礼推向了高潮。 这个插曲过去,陈景恪的生活又恢复正常节奏,印书坊和注音工作室来回跑,日子忙碌又充实。 不过没几天又一个重大节日到来,元旦(春节)。 0092 黑火药 元旦(春节)自古以来就是中国最重要的节日,没有之一。 后来为了和世界接轨把阳历一月一日定为元旦,农历正月初一称为春节,形成了我们所熟悉的阳历年元旦和农历年春节。 如果说冬至是国家祭祀的重大日子,那么元旦就是全民共庆的佳节。 大唐承平十余年,民间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只要不是特别穷的,都会想办法过个像样的春节。 一般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首都的长安城,尤为喜庆热闹。 大街小巷都是往来串走的人流,小孩子三五成群的跑着看热闹,各集市也变得更加热闹。 来紫霄观上香的人每天都络绎不绝,门前的集市已经不分初一十五,每天都很热闹。 这种喜庆的日子陈景恪自然要出来凑热闹,他把很多后世的花样都拿了出来。 第一个拿出来的就是对联。 “桃符太小了不够喜庆,咱们就用红纸写对联画门神贴在门口……用印刷术印刷对联和门神,每个来烧香的都送一副。” 此时的门神还不是秦琼尉迟恭,而是神荼(shū)、郁垒(lǜ)两位古神。 孙思邈对自己的徒弟是无条件支持,亲笔写下了几十副不同的对联。 他的字虽然比不上那几个名家,但也属于出类拔萃群体。 陈景恪一直在练习书法,只是时间还短还看不出什么效果,只能说不丑,离好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孙思邈写的对联有两种,一种是充满道教色彩的。 如:紫气东来三万里;函关初渡五千年。 还有一种是普通的喜庆对联。 如:福星高照全家福;春光耀辉满堂春。 对联写好后,陈景恪马上就让人送到印书坊去印刷。 然后道观的所有门框全都贴上了,红纸黑字煞是好看。 这么明显的改变所有来上香的人自然都看到了,一打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之后,大家对这种新颖的庆祝方式也很感兴趣。 紫霄观适时推出了赠送对联服务,凡是上香敬神的,都可以免费领取一副。 这下来上香的人就更多了,很快印刷的对联就送完。陈景恪不得不让印书坊暂停其它工作,全力印刷春联。 这股风潮很快就风靡开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贴对联。 秦府、尉迟府、程府率先贴上,引起了许多权贵跟风。 李世民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这件事情,竟然也亲笔写了许多对联贴在皇城各处。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连皇帝都贴了其他大臣自然也不甘落后,很快城北权贵居住区到处都是对联。 这股风潮迅速传遍长安城,先是富人模仿,然后百姓也开始跟着学习。 不可能所有的对联都来自于紫霄观,这是不现实的。更多的还是自己家写,或者请别人写。 很多街头卖字的穷书生比较机灵,马上买来红纸改卖春联,还真的小赚了一笔。 春联之类的只是小动作,陈景恪这次准备把烟花爆竹搞出来,给李世民来个大的。 前面说过,隋朝时期就有烟花了,隋炀帝还写诗赞美过,这是史书有记载的。 只不过那时候的烟花还比较简单原始,就是把黑火药装在竹筒里点燃向外喷火花,效果更像是我们熟悉的大呲花。 贞观末期有人把黑火药密封在竹筒里,点燃之后会发出巨响,这就是最早的爆竹,一直到宋朝才有我们熟悉的鞭炮, 现在常见的花炮,最早也是出现在宋朝的史书上。 陈景恪要做的就是鞭炮和花炮。 鞭炮和花炮的制作并不难,难的是原材料,黑火药。 这也同样难不倒他,黑火药的配方不说人尽皆知也差不了多少。 中国人对于四大发明多多少少都应该有所了解,稍微留心一点搞出来并不难。 他先是派人去老房子或者老厕所收集硝土,然后就是熬硝。 熬硝的过程一言难尽,煮尿俩字道尽一切,那味道可想而知。 对于他的这个行为并没有人怀疑,硝一直是作为药物使用的,孙思邈的徒弟熬硝这是很正常的行为。 大家唯一奇怪的就是,为啥不去外面买,自己熬不是找罪受吗。 事实上他不去买的原因并不复杂,外面的硝不够纯买回来还是要煮二次提纯,索性直接弄硝土自己熬。 获得足够的硝之后他自己都受不了了,赶紧回去洗澡,路上遇到的人都忍不住捂鼻子。 还好两个侍女对他依然如故,玉珠心疼的连忙给他烧水洗澡。易奴想笑又不敢笑,咬着嘴唇小脸憋的红红的。 洗完澡他还是觉得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尿骚味,不得不用熏香把自己整个熏了一遍,这才把那股味儿给压下去。 lingdiankanshu.com 最难弄的硝有了,后面的事情就更简单了。 各种材料准备好,加水和蛋清后研磨成粉。 充分搅拌成火药泥,再把火药泥制作成细小的颗粒,晾晒干就是简单的颗粒火药。 他实验了一下,效果杠杠滴。 有了火药,接下来的鞭炮和烟花就更不是问题,顺便他还制作了一个大杀器。 一切准备就绪,他跑到皇宫找李世民:“陛下,我有个大宝贝要给您看。” 李世民斜睨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陈景恪有点摸不着头脑,从上次讲完西游记大结局皇帝对他的态度就变的不正常了,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但要说是过河拆桥又不像,让人头大。 如果性别不对,陈景恪都怀疑他更年期到了。 但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只能假装无事发生,道:“这东西动静比较大和打雷一样,最好找个荒无人烟又比较隐秘的地方。” 李世民不屑的道:“故弄玄虚。” 但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宫里有地窖,在地下十几米深,够用吧?” 陈景恪心中鄙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道:“可以。” “那东西太危险我放在紫霄观了,要不您让人去取过来?我刚好趁这个时间去那地窖准备一番。” 李世民见他如此郑重其事,马上就派任封带着一帮子人去取,陈景恪则在内侍的引导下来到地窖开始布置。 0093 长生丹 地窖不算大有一两百平,据说是预备的一个小冰窖,暂时还没有存放冰块就空了下来,刚好拿来做实验。 ranwen.la 陈景恪让人弄了许多稻草人,上面套上盔甲立在地窖里。 这边刚刚准备好,任封就把大宝贝给送了过来。 李世民看着那两个婴儿头颅大小带着龟纹的铁疙瘩,道:“这就是你说的宝贝?” 说着还拿起一个在手上掂了掂。 陈景恪看的眼皮子一阵乱跳,连忙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抢过来,道:“我的陛下欸,您要是一失手,咱们这一圈人一个都跑不了全都要交待在这里。” 李世民明显不信,就这玩意儿有那么危险? “行了,东西也拿来了你快做实验吧,我倒要看看有多大威力能让你这么紧张。” 陈景恪拿着一颗到了地窖放在假人中间,点燃引信就往外跑,出门后习惯性的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跑到外面他紧张的道:“离远点离远点,小心误伤。等会声音会非常大,和旱天惊雷一样,都做好心理准备。” 李世民见他这样也不敢大意,退到了几丈外。 安全起见陈景恪留的引线比较长,所以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李世民眉头微皱,正准备说点什么,下一刻就被突如其来的动静给打断了。 “轰!!!”闷雷一般的声音响起,脚下的土地都在颤抖。厚厚的木质大门被摧枯拉朽般击碎飞出去七八米远,一股硝烟从地窖口冒出。 李世民脸色剧变,任封等人也很惊恐,但还是第一时间就冲过来把他牢牢护住。 陈景恪也很惊讶,这黑火药的威力也太大了吧。 我不就是采用了最科学的配方,搞了颗粒化吗……要不要这么猛,你是黑火药啊。 其实他心中清楚,威力之所以这么大,和密闭空间有直接关系。 只是他没想到效果会这么明显,说白了还是低估了黑火药的威力。 偷偷看了难掩惊恐之色的李世民一眼,嗯,吓唬这位的效果很理想。 回过神之后,李世民第一时间抓住他问道:“这是你那个铁疙瘩造成的动静?” 陈景恪能理解他的心情,道:“对,这东西叫炸弹,是用黑……” “闭嘴。”李世民打断他的话,扫视了一圈后,道:“今天的事情若传出去半个字,夷三族。” 任封等人神情一紧,道:“喏。” 李世民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颗炸弹,想起刚才自己鲁莽的操作,嘴角一阵抽搐。 恶狠狠的瞪了陈景恪一眼,说道:“任封,把它看好了,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任封连忙道:“喏。” 然后他又安排人去下面查看了一下,确定安全之后才当先下到了地窖,陈景恪紧连忙跟在后面。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硝烟味儿,他下意识的捂住口鼻。 进到里面,十几个假人已经被炸的支离破碎,到处都是焦黑的木块,假人身上的盔甲也已经残破。 李世民捡起一块护心镜,上面被击穿了好几个窟窿,还有一块碎铁片镶嵌在上面。 尽管对里面的情况已经有所猜测,亲眼见到他还是感到震惊。 要是丢在人堆里,想都不敢想。 这确实是个大宝贝。 李世民没有多说,检查过之后就当先离开,到了外面道:“任封,你亲自盯着把这里清扫干净抹除所有痕迹。” 然后走到另一颗炸弹前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心中既发憷又兴奋,他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运用在军事上。 回到书房屏退左右,李世民看着桌子上那颗铁疙瘩,问道:“说吧,这是什么东西。” 陈景恪道:“这东西叫炸弹,外面是一层铸铁的壳子,龟纹是方便制造破片……里面装的是火药……” “等等。”李世民打断他道:“火药不是道家炼丹所用之物吗?” 陈景恪斟酌着说道:“长生不老丹根本就不存在,生老病死是天道伦常,要是靠吃药就能长生不死,那天下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仙?” “所谓长生丹都是骗人的,尤其是以金汞入药,不啻于服食慢性毒药。” “这些丹药不光伤害自己的身体,还会把毒素遗传给后代……造成子嗣困难乃至绝嗣,不得不过继别脉子弟继承宗祧。” “这种事情前汉屡屡发生,陛下随便翻翻史书就知道了。吃仙丹求长生,还不如早睡早起、吃好喝好、保持良好心态管用。” 提起古代道士炼长生丹,他就一阵头大。这玩意儿干系太大了,揭穿后会得罪一大批人不说,对整个道教都会造成巨大的冲击。 不过还好,新医学理论提出后孙思邈已经开始着手编撰新的丹经,到时候会悄无声息的完成偷梁换柱的工作,把影响力降到最低。 而且他已经计划着利用新丹经收编外丹一派。 至于内丹派,还需要几百年才能壮大,估计这会儿还处在萌芽状态。 听到这番话,李世民脸色阴晴不定:“真的没有长生丹?” 陈景恪知道这位太宗皇帝也是长生丹的沉迷用户,死因很有可能是吃了天竺番僧给的所谓仙丹被毒死。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痴迷此道,但直接告诉他长生丹是不存在的,估计会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陛下觉得我带来的那些药物如何?” 李世民道:“神药,尤其是那肾上腺素,更是救命的良药。” 陈景恪道:“造出肾上腺素的人都无法制造出长生丹,您觉得靠那些道士用铜炉子就能炼出来吗?” 有鲜明的例子做对比,彻底打破了李世民心中的某些奢望。但还是不甘心的道:“不求长生,延寿都不行吗?” 陈景恪心中松了口气,李世民正值壮年,对生老病死并没有迫切感,是最好的劝谏时机。 天天给他灌输科学养生,应该能打消他对长生的痴迷。 要是再过十年等他年老体衰,就算把证据摆在面前他都不会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想到这里,他连忙道:“延寿是可以做到的,但靠的不是什么仙丹而是医术。只有医术进步才能解决各种疾病,延长人的寿命。” “制作肾上腺素的人已经可以做到把壮年期延长到六十岁,寿命普遍在八十岁以上,百岁都不是不可能。” “只是医术的研究是个漫长的过程,有时候甚至需要二三十年才能见到效果。但一旦有收获,就必然能带来巨大的回报。” “陛下若想长寿安康,就应该提高郎中的地位,重视对医术的研究。最好从现在开始着手研究,如此十年后您刚好能享受到医术进步带来的好处。” 0094 为医生松绑 其实陈景恪早就想说说长生丹的问题,毕竟现在他和李家也是绑定在一起了,要尽可能保住这一家子的命。 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技巧,没有任何征兆直接跑过去说仙丹不存在,换成谁都会多想,所以他需要一个契机。 本来他是打算等哪天有不知死活的道士进献仙丹的时候,再出面揭穿,并顺便普及科学养生知识。 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他马上抓住机会给李世民科普的一番。 不指望几句话就能打消李世民心中的侥幸,至少要给他留下一个深刻印象。让他听到仙丹的时候心里打个问号,不乱吃就可以了。 如果李世民因此更加重视医术,那就更好了。 事实上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话在李世民心中的重要性,或者说自从知道自己一家子都有遗传病之后,李世民对医术的重视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研究医术,正和他的心意。 所以听到这番话,他虽然没有完全打消对长生丹的幻想,但对医术方面的建议却非常的重视。 当即就说道:“我准备建崇医馆专门研究医术,希望孙真人能出任馆主一职,你回去后把这件事转告与他。” “好,我回去就告诉师父。”陈景恪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不过他觉得光这样还不够,就说道: “是不是提高一下郎中的地位?医术不是三五个人就能作出突破的,三五十人都嫌少。三五百,三五千乃至三五万都不嫌多。” “郎中的地位太低,有志之士但凡有办法都不会选择从医。没有人才的加入,医术是无法取得快速进步的。” 李世民并没有同意他的这个提议,道:“欲速则不达,有时候急于求成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陈景恪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顾虑,阶级体系已经固化,想改变很难。 李世民想改变某个人的阶级很容易,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想改变某个群体的阶级属性就非常困难了,必然会遭到反对。 尤其是‘士’阶层,会是反对最激烈的群体。操之过急很可能会引起他们的反弹打压,让医生群体受到更大的压迫。 陈景恪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退而求其次的道:“那能否放松对郎中的人身限制呢?” “允许他们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方便他们接触更多的病人,也能让他们和更多同行进行交流。” 这次李世民到没有再反对,道:“准了。关内、河东两道大疫能这么快被平息,两道的郎中也是有大功的。” “后续防疫防虫还需要他们出力,正好借此机会放宽对他们的禁制。” 陈景恪欣喜的道:“陛下圣明。”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如此恭敬的称赞我吧。” “额……”陈景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世民也并没有真的想听他的回答,自顾自的道:“给你封赏都不感激我,现在却因为放宽对郎中的人身限制而如此恭维,你还真有点名士风范。” 陈景恪拿不准他是真夸奖还是讽刺,只能保持沉默。 这时李世民突然问道:“你是真的淡泊名利,还是准备随时离开才不在乎这些?” 陈景恪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没那么高尚,很喜欢钱权、美女。也不是不在意封赏,而是我知道自己一定能获得。” ddxs.com “就算换个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凭我的能力也一样能获得这些,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感激?” “比起封赏,我更看重的是您对我的信任,是姨母对我的关心爱护。别人或许会给我权势美女,但绝对不会给我这些。” “所以我不会因为您的封赏心生感激,只会因为您的信任而尊敬您。” 闻言李世民的心情非常复杂,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这样的话。 换个人他早就一口唾沫喷上去,然后把人给宰了。阿谀奉承的太没有下限了,竟妄图和我讲感情,你配吗。 可这个人是陈景恪,才十岁的不谙世事少年,平时表现的也不是那么聪明那么有心机。 关键是他在最紧要的关头,用自己的救命药救了皇后,且以后李家还要继续依赖他。 他说出这番话,在李世民听来是那么情真意切。 所以李世民罕见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是观音婢的甥子,也就是我的甥子,一家人莫要说这些见外的话。” 似乎是不适应这样的亲昵,说完他马上就转移话题道:“咱们继续说正事,关于崇医馆你还有没有什么建议?” 陈景恪本来以为李世民会生气愤怒,刚才那番话确实僭越了。没想到竟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心中松了口气,道: “医学和实践息息相关,几乎所有医术都来自于实践……但仅靠给病人看病积累经验存在很多不足,必须要对人本身有足够的了解。” “我们需要知道人体都有哪些结构哪些器官,了解每个结构器官的功能,生病后的症状,服用不同药物会有什么变化等等。” “只有了解了这些才能准确的施加治疗,所以我希望陛下准许我们做人体解剖。” 李世民苦笑不已:“你还真会给我找麻烦,这件事情我不可能答应。” 见陈景恪想争辩什么,就挥手打断,道:“你听说过仵作吗?” 仵作?陈景恪有些疑惑,他自然听说过,不就是法……等等,法医? 他脑中灵光一闪,想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 死者为大,在古代解剖人的尸体绝对会被全社会排斥,这要传出去医生永远都别想抬起头。 但有一个职位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触尸体,那就是仵作。 给崇医馆整几个仵作的身份,再弄几具死囚的尸体过来,打着查案的幌子解剖,谁也不能说什么。 想通了这些,他生出大拇指佩服的道:“高,还是陛下您高。” 李世民失笑摇头,随即警告道:“这件事情我毫不知情,知道吗?” 陈景恪秒懂,道:“懂,您放心,我就从来都没和您说过这件事情。” 李世民满意点头,再次转移话题道:“继续说炸……炸弹的事情。” 0095 远海世界 陈景恪把炸弹的原理讲解的一清二楚,同时给李世民讲了大炮的原理。 当听说能把炸弹和数斤重的铁球发射到十里之外,李世民脸色再次变了。 他本身就是百战名将军事大家,很清楚这种远程大规模杀伤兵器对战争的影响。 若大炮为真,至少城墙会成为摆设。 城墙或许能挡住实心弹,但绝对挡不住这种会爆炸的开花弹。 试想一下,要是数千枚这种开花弹落在长安城头……算了,他已经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这还不算完,陈景恪又讲了把大炮放在船上的好处:“大炮很重,一门就几百数千斤携带很不方便,炮弹等后勤补给也麻烦。” “放在船上就能完美解决这些问题……只要有水能通船的地方大炮就能到达,站在岸边直接开火,配合陆军行动……” 李世民马上就想到了高句丽和百济,这两个辽东国家是他下一个目标。 之前还没有必胜把握,如果大炮和炮舰是真,他就有信心完成灭国壮举。彻底消除辽东隐患,把自己的功绩推向更高的巅峰。 陈景恪忍不住显摆起自己的‘设计’:“可不是所有船和大炮都能做炮舰……我设计的船吃水深能在深海航行,船帆可以调整方向借助七个方向的风力。” “再加上牵星术和指南针,能在茫茫大海中掌握方向而不会迷失,到时候我们的大船就可以在大海上任意航行。” “还有大炮的后坐力很大,一般的船体支撑不住。我设计的这个大炮有制退器,能大大减小后坐力……” 制退器就是枪口和炮口那一小节带孔的结构,原理很简单,但发现这个原理的过程却一点都不简单。 人类使用火器几百年,才摸索出在枪炮膛口开几个斜向后的孔可以减小后坐力。 只是这对于李世民来说太超前了,他连大炮都不是很懂,又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叫后坐力,更不明白开几个孔为啥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但他知道这些东西有用,都一一记了下来。 后来干脆道:“等会把这些都写下来……对了,火药和炸弹之事没有别人知道吧?” 陈景恪自然知道保密的道理,说道:“陛下放心,这些都是我一手制作的,没有经别人的手。” 对此李世民并不怀疑,密探早就传回消息,陈真人最近躲在一个小院子里,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什么,还请示要不要偷偷进去查看一番。 还好当时他选择多给陈景恪一点信任,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要是密探晚上偷偷潜入检查,把火折子打开……那乐子就大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都感到后怕,同时也决定以后涉及到陈景恪的事情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可轻举妄动。 陈景恪就把火药、大炮、U型底海船、新式风帆、牵星术等制作技术都写了下来。 其中比较麻烦的是海船和大炮。 他只知道通用船型为U型和V型,至于内部结构就不知道了。大炮也只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具体如何铸造,需要工匠们摸索。 看着他一次拿出如此多的技术,李世民都有些麻了,根本就没有提封赏的事情,只是让他注意保密就放他离开了。 陈景恪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消化和处理这些东西,很识趣的告退,临走前还邀请帝后除夕夜去紫霄观小广场欣赏烟花。 “我发明的全新烟花,把礼花弹发射到空中爆炸绽放出焰火,很漂亮。” 李世民心中一动问道:“和大炮一样的原理吗?” 陈景恪随意的道:“对,和大炮发射开花弹一样的原理,只是里面放的火药量不一样。” “我造黑火药就是觉得过年太冷清,想弄点烟花热闹热闹,顺便造了大炮和炸弹。” 李世民嘴角直抽搐,这种神器竟然是玩耍之余顺手造的,让他情何以堪。 有些无力的挥挥手,道:“我知道了,除夕夜会去看的,你可以走了。” 等陈景恪离开,李世民拿着那份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脑海里开始琢磨如何制造使用这些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任封返回,道:“圣人,那边已经处理好了不留一丝痕迹。只剩那些旁观之人,奴婢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圣人示下。” 李世民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他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 放下手中的纸,道:“警告他们不要多嘴就是……对了,告诉皇后一会儿我去她那里。” 百盟书 …… 立政殿,看完陈景恪留下的资料,长孙无垢也难掩震惊之色:“这些……都是真的吗?” 李世民颔首道:“炸弹我已经亲眼见过,确实是真的。你这个甥子了不得啊,随便拿出一点东西都能改变天下。” 长孙无垢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陛下在担心他背后之人?” 李世民心事重重的道:“是啊,我又怎么可能不担心。这些人到底藏在哪里,为何查不到丝毫蛛丝马迹?陈景恪为何会出现?他的目的是什么?” 长孙无垢也没有头绪,道:“哎,我们派去监视他的人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也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 李世民道:“要么他们有更隐蔽的联系方法,要么对方从未联系过他,不过我倾向于后者。” 长孙无垢赞同的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论多隐蔽的方法总需要时间,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没有那个机会。”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拿起那几页纸翻看起来。 李世民知道她应该有所发现,道:“观音婢可是有发现?” 长孙无垢把海船和牵星术那几页纸单独抽出来,道:“他们会不会在海外?” 李世民心中一动,连忙拿起那几页纸看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只有经常出海才有机会发展出这种强大的海船和航海术。” “他还特意强调过远海航行,很可能他们就在海外……我说为何在陆地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原来他们在海外。” 李世民越说越肯定,惊喜的道:“观音婢,你真是我的贤内助也。” 0096 陈家主妇小兕子 (明天上架,求订阅啊,给大家磕了。) 长孙无垢却没有那么乐观,道:“大海广阔无边,没有任何线索二郎准备如何找到他们?而且,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您做好应对的准备了吗。” 李世民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看着桌子上的那几页纸沉默不语。 以前他有自信,不论陈景恪背后是什么人他都能降服,这是既往的成就带给他的自信。 可面对炸弹、大炮、炮舰,以及之前陈景恪拿出来的种种神奇技术,他第一次失去了信心。 这些东西不可能是陈景恪自己琢磨出来的,他才十岁,就算从娘胎里学习都不可能。必然是有一大群人,经过几十上百年研究才行。 对方会不会制造大炮和炮舰呢?这是毋庸置疑的。 陈景恪对炮舰那么了解,必然是亲眼见过,甚至亲自登上炮舰近距离观察过。 那么如果有一天对方开着舰队出现在大唐的沿海,顺着江河进入内陆,他们该如何应对? 用人命堆吗? 如果没有见识过火器的威力他或许会这么想,亲眼见过炸弹破坏力他知道不可能抵挡得住。 陆地上或许还能拼一拼,面对行动自如的炮舰就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了。 对方根本就不用上岸,利用炮舰切断各大水系的交通,对大唐就是毁灭性打击。 李世民深知,大唐可从不缺野心家,只是被打服了不敢作乱。一旦他表现出无力, 那些野心家失去忌惮之心马上就会举起反旗。 到那个时候,他还能和当年一样重新平定天下吗?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必须要做点什么, 不能坐以待毙。 火炮、炮舰的建设计划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还有就是陈景恪一定要笼络住。现在已经不仅仅是皇室疾病问题了,还有他心中的那些秘密。 “你觉得他对你有几分真情实意?用感情真的能笼络的住他吗?” 长孙无垢沉思许久才郑重的道:“他是个好孩子, 我相信他。” 李世民凝重的表情有所松动,道:“那你觉得联姻真的能拴住他吗?” 长孙无垢道:“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对孙真人的感情我们都看在眼里, 做不了假。对小兕子也是发自真心的喜爱,我相信可以栓住他。” “现在反而是我们要担心他愿不愿意娶小兕子,如果不愿意……” 李世民目光里浮现出一丝冷意道:“敢,他识相最好,不识相就别怪我给他苦头吃。此事你去安排, 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拒绝。” 长孙无垢眼中闪过担忧, 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并未劝解什么, 而是道:“二郎放心, 我一定不会让他离开的,陈家主妇小兕子做定了。” …… 第二天早朝结束,李世民就带着长孙无忌、李道宗、尉迟恭、秦琼、程咬金、李大亮、张士贵、侯君集等人,以打猎为名去了龙首原。 谁都知道这是个借口, 大冬天冷飕飕的打什么猎啊, 但没人敢问他们去做什么。 长孙无忌等人同样也很奇怪, 但不论他们怎么打听,李世民都只是告诉他们到时便知。 见此众人也不敢再多问,满怀好奇心的跟在后面,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钻进了猎场深处。 没多久…… “轰!!!”的一声巨响响起, 林间的鸟儿被惊的四散飞走,马儿也惊恐的不停挑动挣扎, 只是被缰绳拴着无法逃走。 长孙无忌、李道宗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的一片空地。 那里原本拴着十几只羊, 此时大半都已经死亡,离爆炸中心最近的那几只羊更是被炸的血肉模糊。 还有几头在拼命挣扎, 很快又有三只七窍出血挣扎着倒地而亡, 还活着的竟然只剩下四只。 李世民内心一样不平静,毕竟活羊和假人带给人的视觉冲击力是不一样的。不过有了心理准备,面子上的淡定还是能维持的住的。 看了一眼众人,很满意这个效果, 说道:“见也见了,诸位卿家有何感想?”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长孙无忌迫不及待的道:“陛下,那……到底是何物?为何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尉迟恭也嚷嚷道:“这东西要是用在军阵里,简直无敌呀。” 秦琼也深以为然的道:“如果我的敌人有此物……不敢想象。” 先是输血缓解了缺血症状,又经过两个月时间的修养,他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大有好转。 脸上有了血色,精气神也饱满许多,除了不能进行剧烈运动,已然与常人无异。 身体好转,他也变得活跃了许多。虽然没有再出任任何实际职务,但凭借着影响力成了李世民的谋臣。 再加上盟友尉迟恭和程咬金,对朝局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其他人也纷纷发表感慨,此物乃神器。 再次检查了这群羊的惨状,把七窍流血的那三只剖腹,发现内脏已经被震碎大出血。 yqxsw.org 然后众人才一起返回皇宫,自有禁卫善后。 路上,秦琼趁众人不注意用口型告诉了尉迟恭两个字:“别问。” 作为盟友尉迟恭马上明白他的意思,闭上嘴巴跟在后面,一句话都不说。 到了甘露殿,李世民把火药、火炮和炮舰的事情告诉众人。 当听说火炮的功能之后,众人再次倒吸凉气。 秦琼道:“原本我还在想,是否可以用投石机把炸弹抛向敌军。没想到竟然有火炮这样的神物,是我太浅薄了。” 李道宗也苦笑道:“何止翼国公,我也一样浅薄啊。” 侯君集忍不住问道:“陛下,不知是哪位奇人,竟能造出如此神物。” 房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这个问题大家都很好奇,只是都憋着等别人开口。他们都以为第一个开口的会是尉迟恭, 没想到竟然是侯君集。 侯君集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 面露得意之色,看样子似乎在嘲笑众人胆小。 长孙无忌、李道宗不动声色, 秦琼、尉迟恭表情淡然, 李大亮心中叹息。 程咬金和少数几个人目光里闪过一丝鄙夷, 不过迅即就隐去,脸上笑呵呵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李世民面色不变,笑道:“献此神物之人你们也都熟悉,正是孙思邈孙真人。” 0097 ‘锅王\’孙思邈 听到是孙思邈所献,众人表情各异。

长孙无忌、秦琼、尉迟恭、程咬金四人露出所有所思的表情,他们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内幕,马上就联想到了陈景恪身上。

但事涉机密他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都假装不知道。

其余人在惊讶之余又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很顺利的就接受了这种说法。火药本身就是道士炼丹搞出来的,孙思邈的身份完全符合。

至于大炮和炮舰……老神仙搞点发明创造不是很正常吗?

孙思邈不知不觉又替徒弟背了一口‘黑锅’,就是不知道后世人看到这些史料的时候会作何感想,但想来肯定会很有意思。

接下来众人又商议了该如何建造大炮和炮舰,最终决定分头行事。

“在登州和杭州分别建造船厂,打造新式海船,锻炼远海航行技术。顺便摸清辽东和南方诸州的水域情况。”

听到前半句众人还没什么,听到后半句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都是老狐狸,皇帝特别强调这两处地方,显然是准备干点什么。

再想想这里都有谁,辽东是高句丽和百济,南方有冯氏……那这事儿就一目了然了。

张大亮想要劝谏,但想到火炮和炮舰又忍住了,还是等等看实际效果再说吧。要是真有这么厉害,高句丽也不是不能打。

李世民知道自己的想法瞒不住众人,也没打算瞒,实际他就是故意透漏风声给大家。

有些事情需要和心腹提前沟通好,给大家心理准备,这样真开战了手下们才不至于手忙脚乱毫无头绪。

“在长安附近的山中择一隐秘之地制作火药和大炮,此事就交由大亮负责。”

李大亮起身恭敬地道:“喏, 臣必不负陛下重托。”

……

另一边,陈景恪正在后院随孙思邈学习道家典籍, 课程进行到一半, 养天禄送来了一封信。

孙思邈当场打开, 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陈景恪很是奇怪,谁写的信?竟然让师父这么开心。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 孙思邈看完信并顺手递给他,道:“你也看看吧。”

陈景恪也没有客气,当即就接过来翻看起来。

只见开头前缀用的赫然是‘思邈吾兄’, 这让他咋舌不已。

孙思邈已经七十多岁,能喊他兄长的至少也是六七十的老人,看来这是老相识了。

信的内容并不复杂,前半部分回顾当年的友谊,表达思念之情。中间部分讲述了一些现在的情况, 儿孙不孝就会气人啊之类的。

后半部分感慨岁月不饶人, 转眼他就白发苍苍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想在走之前见一见老朋友, 只可惜已经老迈不便出行,只能靠写信叙旧。

末尾是听闻思邈兄身体康健甚是羡慕, 并替兄感到高兴, 若兄周游天下到了晋阳一定要来看看我。

最后的署名是:弟王瑜。

这怎么看这都是一封叙旧信, 陈景恪更加疑惑, 干嘛给我看啊?

孙思邈淡淡的说了句:“这封信是晋阳王家第四房家主王瑜写给我的,王修齐就是他那一房的支脉。”

陈景恪眼睛顿时就瞪大了, 知道自家师父面子广没想到竟然大到这种程度, 王家主写信竟然以‘弟’自居。

但随即又疑惑的道:“那他为何不提王修齐的事情?”

孙思邈道:“小儿辈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动手斗殴,还不够丢人的提他作甚。”

“额……”陈景恪有些汗颜, 这是连他一块儿训上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是冤枉的, 可也知道确实是惹了祸。要不是自家师父面子大,王氏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

所以被训斥了倒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老老实实的接受批评,又专心投入到学习中去。

下午他照例去后院检查铅活字的铸造情况和字典注音情况。

熟能生巧,工匠们已经熟练掌握了铅活字的铸造技术,效率提高了许多倍, 良品率也大大的提高。

油墨的制造技术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经过这么多天的摸索,找到了性价比最好的配方。

甚至还搞出了三种不同颜色的油墨,如果不是颜色还是太少, 陈景恪都想搞彩印技术了。

铅活字的前置技术已经成熟,就差字块了。

但这个真急不来,二十万字块工作量巨大, 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字典的编撰工作进展就更加顺利了,依莲她们已经熟练掌握了拼音的应用,注音速度快还更加准确,已经不咋需要他纠正了。

看情况再有个把月就能完成注音工作,对他们的工作进展,陈景恪自然非常满意。

当即表示:“任务完成后,每人奖励十缗钱,丝绸一匹。”

只是众人并没有欢呼响应,反而露出了迟疑之色,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陈景恪也很好奇,就问道:“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我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只要是合理的建议我都会酌情采纳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依莲鼓起勇气道:“真人,我们想试着编写一部您说的那种字典。”

陈景恪惊讶的看着众人,然后笑道:“编写字典?还真是……你们知道一部字典意味着什么吗?”

依莲知道他的意思,脸色羞红的解释道:“我们只是想把前人编写的字典综合在一起。然后按照您说的那种,以拼音和偏旁部首为索引,便于翻阅查找。”

陈景恪这才明白他们的想法,不做大修大改只做索引。这确实要简单许多,关键是前人已经有许多字典,综合一下就可以了。

唯一麻烦的是会特别繁琐,且工作量庞大,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这些投入对陈景恪来说完全不是问题,紫霄观一天的香火钱收入就足够养活他们这个项目了。

考虑到新的索引字典确实是划时代的工具, 他也没有过多考虑就作出决定。

“好,我准了, 不过要先把注音工作完成。”

“哦。”众人欢呼起来。

“谢谢真人。”

“谢谢真人成全。”

看着陷入喜悦中的众人,陈景恪也由衷的为他们感到开心。能找到自己的事业并为之努力,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接下来几天陈景恪就投入到烟花的制作中去,为了赶进度他还找来好几个心灵手巧的人帮忙。

火药配方需要保密,烟花的制作就没那个必要了。

为了让除夕夜更加热闹,他提前几天告诉上香的香客,那天晚上紫霄观会燃放烟花庆祝元旦,希望大家都能来观看。

很多人都表示一定一定,其中尤以权贵居多。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很快除夕就到了。

0098 烟火盛会(上) 紫霄观要在除夕夜举行烟火大会,这个消息很快就在长安城北的富人圈子传开。

至于为啥是富人区……前面已经说过,交通不便加阶级鸿沟,城南的平民没几个敢冒险步行十余里来城北富人区上香。

对于长安人来说,烟火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前隋炀帝就很喜欢放烟火,还作诗称赞过。

有一说一,确实挺好看的,不少人当即就决定当晚过来看看。

毕竟这个年代精神生活匮乏,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看烟花倒是其次,主要是好玩。

而且逢年过节长安城取消宵禁,这是很难得的事情,不出来逛逛都对不起这个机会。

当天下午就开始有人陆续到来,程怀亮、秦彦道、尉迟循毓三人更是早早就带着家属过来了。

程怀亮的妻子是清河公主李敬,结婚时虚岁才十岁,此时满打满算实岁也才十三岁,但不论是装扮还是言行举止都非常成熟。

她对陈景恪非常的客气,姿态也摆得很低,对程怀亮也很迁就——至少在外人面前是如此。

怎么看都是一对羡煞人的小夫妻。

秦彦道的媳妇就不多说了,想起来陈景恪还感觉身上隐隐作痛。

尉迟循毓的亲妹妹尉迟玥,今年还不到十二岁,生的弱质芊芊颇有几分林黛玉的气质,一点都不像尉迟家的人。

年龄小加上刚成婚,表现的有点羞怯,动不动就躲在秦彦道身后。对陈景恪很是好奇,总是偷偷打量他。

尉迟循毓的媳妇是邢州刺史的女儿闺名薛熏, 十三四岁年纪。不知道是家教太严还是别的原因,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兄弟四人, 三个成双成对, 就他一个单身狗, 陈景恪觉得心里特别的酸。

所以他就主动提议让三个女的自己去玩,他们四个男人去玩自己的。

大家自然没有意见, 于是就分开了。

不过他们四个并没有真的闲着去玩耍,而是为烟火大会做着最后的准备,确保不会出问题。

工作量最大的是悬挂灯笼, 晚上天黑,角角落落很容易发生一些不和谐的事情。

陈景恪让人制作了上千大灯笼,把整片广场以及周围的角角落落都点亮,给所有游人提供方便。

四处检查的途中难免聊起各自的生活,程怀亮无意间说了一句:“循毓兄, 伯母还是不喜嫂子吗?”

陈景恪愣了一下, 他刚才就觉得薛熏眉间似乎有郁郁之色。

但毕竟是别人媳妇他也不敢多看, 加上夫妻俩看起来也没啥不和谐的地方, 就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确实家里有矛盾啊,婆媳问题自古以来都是难题, 这事儿还真难办。

尉迟循毓应该也很头大这件事情,摇摇头道:“算了,大过节的不提这些不开心的。”

程怀亮也无奈的转移话题,这种事情外人确实不好插手。

陈景恪则暗暗把事情记在了心里,等过了这段时间再问问什么情况, 看能不能帮忙解决一下。

……

商人的嗅觉向来都是很敏锐的,很清楚哪里有商机。

紫霄观的除夕烟火大会无疑就是最好的赚钱机会,很多商贩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是今天要来许多权贵,帝后也会带着子女来参加, 安保措施非常严格, 并非所有商贩都有机会进场。

只有那种经常在紫霄观摆摊, 又比较有特色的商家才能进入。像是卖针头线脑的, 全都被拦了回去。

即便如此,放进来的商户也超过百家, 很快他们就摆开了摊位。

这些商家也是绞尽了脑汁吸引客户,各种玩偶、饰品、宫灯、吃食、外地来的稀奇物事等应有尽有。

……

天越来越暗,来参加烟火晚会的人也越来越多。

禁军早就把守好了各处的门户,能进来的全都是权贵、官宦、读书人之类的,一般的富商都没资格。

即便如此人数也很快就超过了两千人,且还在快速增加。

陈景恪也在程怀亮三人的带领下结识了许多权贵子弟。

“这是魏国公家的大郎房遗直兄,这是二郎房遗爱……”

“久仰久仰。”陈景恪一边见礼,一边悄悄打量了一下房遗爱。没办法,实在太出名了。

“这位是曹国公家大郎李震李景阳兄。”

李震大家都很陌生,大家更熟悉的是他儿子徐敬业,所以陈景恪不免多打量了他几眼。

顺便也很隐蔽的看了一眼他媳妇的肚子,鼓鼓的,里面装的不会就是徐敬业那厮吧。

很快他身边就聚集了一批权贵家的子弟,众人把他围在中间隐隐有众星拱月之势。

这些人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和他结识。不求成为程怀亮他们那样的盟友,至少要建立联系。

如果是刚穿越那会儿,陈景恪肯定会露怯。现在不一样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和锻炼,他已经能自如的周旋于众人之间。

天近黄昏的时候,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带着一大群人哗啦啦的来到紫霄观。

后面跟着的有太子夫妻、魏王夫妻俩、李丽质夫妻俩,还有长孙无忌等重臣。

今天众人穿的都是便装,说说笑笑氛围很是轻松。

这种规格自然需要孙思邈亲自来迎接,陈景恪只能跟在后面当个小跟班。

不过有些时候他就是想低调都不行。

比如现在,晋阳公主看到他就特别兴奋,伸出小手奶声奶气的道:“兄长,兄长,抱……”

众目睽睽之下,陈景恪很是不好意思。

长孙无垢笑着点了她一下,道:“小没良心的,有了兄长就不要娘亲了。行行行,去找你兄长去吧。”

说着从奶娘手里把她接过来放在地上。

晋阳公主‘噔噔噔’就跑到陈景恪面前,小胳膊表演了一个光翼展开, 道:“兄长,抱抱。”

陈景恪摸了摸鼻子, 把她抱了起来。

小丫头如愿以偿很是开心, 搂住他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

长孙无垢有些吃味的道:“看把你乐的, 以后就跟着你兄长过吧,我们不要你了。”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 自然有不同的解读。

但有一点是公认的,在陛下和娘娘心目中,这位陈小真人拥有非同一般的地位。

0099 烟火盛会(中) 众人没有去紫霄观,观看烟火最合适的地方还是天然居。

当初建这座酒楼的时候就考虑过风景问题,面朝小广场一侧全是大开窗,站在楼上广场的景色一览无余。

在孙思邈的引导下,一行人向着天然居而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李世民停下看着大门上的对联,笑道:“这副对联有多少人对上来了?”

“回陛下,门口这幅对联留字者又有三十二位,有五副公认最佳。”陈景恪抱着小兕子站出来回道:

“里面那副对联留字者要少一些,只有十五人,有两副公认最佳。”

李世民看了一眼乖巧的小兕子,强压下翻腾的醋意,道:“哦,竟有这么多?看来我大唐文风亦有鼎盛之迹象啊。”

众人自然少不了一番恭维,什么陛下英明之类的话一箩筐。

李世民笑道:“这两副对联皆为绝对,能对的上来者当是有真才实学之人。等会儿把他们的名单给我,我亲自考察一下他们的学问。”

陈景恪道:“喏。”

皇帝亲自接见,只要不是真的草包都能捞个一官半职,这几乎就相当于是当场授官了。

远处围观的人顿时就兴奋起来,又多了一个扬名的机会啊。以后没事儿多来天然居,说不定哪天这样的运气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很多人则懊恼不已,以前他们也有机会留名的。

有些是清高,有些是对天然居整的噱头感到不屑,总之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留名,白白错过了这个机会。

如果他们看过大话西游, 一定会对至尊宝那一段经典台词产生共鸣:曾经……

今天天然居特意停业一天,就为了这个除夕夜。

里面也进行了精心布置, 取消了以前那种刻板的桌椅摆设, 模仿的是近现代舞会沙龙那种风格。

饭菜、点心、果品、酒水都摆放在大厅一侧, 桌椅则放在了边边角角。除了没有交谊舞,其他很类似。

所以进门后看到这种摆设, 众人都很惊讶。

李世民直接问陈景恪道:“这是不是又是你的鬼点子?说说,有什么讲究?”

陈景恪笑道:“今天是为了庆祝元旦,搞的那么严肃刻板就太没意思了, 陛下和娘娘也应该与民同乐才是,所以我才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大家可以无拘无束自由活动,想和谁交谈就找个无人的角落坐下聊,聊完了就去找其他人。”

“想吃什么就自己去取,喜欢吃什么拿什么, 能吃多少拿多少, 吃好了继续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眨了眨眼睛, 道:“其实这种方式更适合未婚的郎君和小娘子,陛下您以为呢?”

“哈哈……”李世民大笑起来, 道:“就你歪理多, 但你别忘了礼不可废。如果我带头违反礼法, 又如何用礼法约束他人?”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反对的时候, 话锋一转道:“不过你最后那句话我很认同, 以往各家都会采用文会或者踏青这种方式,让未婚男女远远见一面。”

“但那样匆匆一面又能有什么样的了解?私下接触又怕被人知晓影响声誉。”

“这种宴会倒是不错,既可以让他们近距离接触攀谈, 大庭广众之下又不会落人口实。”

但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种方式,只不过大多数人见李世民都同意了, 也就不再说什么。

也有少部分人眼睛里揉不进沙子, 比如魏征, 他站出来说道:“陛下, 正如您方才所说, 礼法不可废。”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随意违废。若天下人都效仿,礼乐崩坏就在眼前。”

看到他李世民就一阵头大, 这位是真喷子,有时候他都没有办法。

这时陈景恪却反驳道:“魏相此言差矣, 让未婚男女提前接触,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不冲突, 反而是对这种礼法的补充。”

魏征知道他敢和法琳辩法,所以并不把他当成普通少年看待,很认真的道:“哦,不知如何个补充法?愿闻其详。”

陈景恪觉得手酸想把小兕子放下来,李世民下意识的就想去接。然而小丫头抱着陈景恪的脖子根本就不撒手,把李世民气的牙痒痒。

周围的人要么低头数地板上的纹理,要么抬头数房梁,要么左顾右盼假装啥都不知道。

李承乾等小辈则觉得特别新奇,没想到自己英明神武的阿耶也会吃瘪。

长孙无垢又好气又好笑,走过来把她接了过来。这次小兕子倒没有再赖着不走,只是表现的有些不舍。

终于把小丫头送走,陈景恪赶紧甩了甩酸麻的胳膊,真要命啊。

魏征也是啼笑皆非,心中的那股气也散去了七分。忍不住开始反思,干嘛和一个孩子置气,反而显得自己斤斤计较。

陈景恪揉了揉胳膊,才说道:“婚姻大事自然离不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得不到家庭祝福的婚姻很难获得幸福。”

“婚姻从来都是两个家庭的事情,真正能够脱离两个家庭的帮衬,独立建立家庭的有几个?万不足一。”

众人都忍不住点头,这话说到他们的心上了。

魏征对他更是多了几分好感,能有这番见识就说明这孩子不是真的离经叛道。

他心中已经决定,等会儿不论陈景恪说了什么,都轻拿轻放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但是,在一起过日子的毕竟是人家小两口,鞋合不合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所以如果条件允许,我们也应该尊重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少年夫妻老来伴,我们让孩子成婚就是希望他们能找到心仪的另一半,相互扶持走到最后……”

“如果两个人天生八字不合, 连话都懒得说几句,诸位觉得他们个人会幸福吗?两个家庭会和谐吗?这恐怕很难。”

“就算说的功利一点, 让孩子成婚就是为了联姻,根本就不考虑他们是否幸福。可这样的联姻真的有用吗?”

这话说的在场的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陈景恪继续道:“那么, 在他们成婚前,甚至在他们订婚前,如果条件允许我们是否可以让他们提前接触一下?”

“至少让他们知道,将要和自己相伴走完一生的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们两个人不是相看两厌,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如果他们两个人有矛盾,咱们也可以提前化解,免得小两口成婚后矛盾越积越深?”

“年轻人毕竟少不更事,很多事情都是需要长辈们引导的。夫妻相处之道也同样需要长辈的经验,诸位以为呢?”

0100 烟火盛会(下) 听到这番话魏征忍不住对他另眼相看,之前传闻这位陈小真人颇有才识,他还有些怀疑,现在终于信了。

这番话对不对可不可行且不去说,至少表面看有理有据,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不是信口胡诌的。

关键这番话确实是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礼法的补充,而不是推翻或者进行大改动。

在他这个年纪,能有这番见识殊为难得。

同时,魏征还给他打下了第一个标签,锐意改良。

有这种想法的不只是他一个人,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差不多都是同样的想法。

这可不是贬低,而是一种很高的评价。

大家对改良和变法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对待改良一般都是持欣赏包容态度,对变法则深痛恶绝。

想法不同再看酒楼内的摆设自然也就有了完全不同的观感,之前是觉得离经叛道,现在则觉得小孩子很有想法敢于尝试。

魏征笑道:“小真人这番见识已经胜过同侪多矣,果然不愧是孙真人的弟子。”

长孙无忌有意打圆场,笑道:“是啊,名师出高徒啊。”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孙思邈心下很是喜悦,客气的道:“诸位谬赞了,小孩子不懂事总喜欢标新立异,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多多海涵,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陈景恪自己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啥情况?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这么轻易接受了这种改动?

难道魏征你不应该抓住我喷一脸口水吗?这不符合你的人设啊。

事情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去了,也没人再拿他的这番改动说事儿。李世民一大家子和少数顶级权贵上了三楼,实权派留在了二楼, 边缘派在一楼。

没有人主动划分,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陈景恪自然是去第三层, 而且很自然的就加入了李承乾、李泰他们的行列。

李承乾首次对他露出友好的笑容, 倒不是以前对他不友好, 而是比以前多了几分亲切和认同。

已经瘦了好几圈终于脱离‘球’形状的李泰则竖起了大拇指:“敢和魏相当面辩论,为兄佩服佩服。”

陈景恪叹道:“咱们就别互相吹捧了, 没意思,被别人听到了还以为咱们有啥特殊癖好呢。”

李泰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噗……”一旁李丽质失声笑了出来,怕失仪又赶紧抬起袖子遮住了半张娇颜。

一侧的长孙无垢闻言也不禁莞尔。

来到三楼大开窗前, 小广场的景色尽收眼底。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事先准备好的灯笼一个个被点亮,俯瞰而去犹如点点繁星,把整个广场及周围街道照的亮如白昼。

成群结队的人在广场或是游玩赏灯, 或是在购物,或是参加一些有奖竞猜,比如猜灯谜。

看着这幅和谐画卷,众人都充满了成就感,这盛世之景有他们一份功劳啊。

对李世民的歌功颂德自然是少不了的,兴奋的他嘴巴都合不拢了,只是一个劲儿的谦虚。

陈景恪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只是程度轻重不同而已。

他要做的是壮大自己,然后尽可能的为底层做点什么。

要是整天怨天尤人过苦行僧一般的日子……这么做的后果墨家已经用实际行动验证过了。

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济天下,这个道理咱们的老祖宗早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然而事实上多的是为富不仁, 屠龙者成为恶龙。

一开始大家看的兴致勃勃, 不过看久了也没啥意思, 尤其是小孩子们在饭菜香味儿的诱惑下都开始喊着饿。

陈景恪知道众人不适应这种模式, 有些拘束放不开, 就给程怀亮三人使了个颜色。

接到信号的三人摆出一幅视死如归的大无畏表情, 往摆放菜肴的地方走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手脚僵硬的取盘子、夹菜, 幸好有宫中借来的侍者在一旁协助才没有出丑。

取好菜,三人逃也似的来到一个角落坐好, 众人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虽然他们的表现算不上优雅,但至少让大家知道了流程是什么样子的。有不少人明显心动了, 但还是心存顾虑不敢行动。

这时长孙无垢起身说道:“小兕子饿了,我去取些食物给她。景恪, 你来替我们端菜。”

陈景恪连忙道:“好的,姨母这边来。”

周围的贵妇人很识趣,见皇后都动了,也纷纷道:“正好我也饿了,一直听说天然居的美食天下无双,今天可要好好品尝品尝。”

说着哗啦就跟了上来。

餐桌上摆放的全都是天然居的招牌菜和糕点,还有一部分是从宫中借来的御厨做的其它菜肴,非常的丰盛。

一听说吃的,小兕子顿时就来了精神,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犹如雷达一般扫过餐桌,准确的找到了目标。

“桂花蛋,我要吃。”她伸出小手指着一个盘子,两条小腿还不停的弹动。

长孙无垢猝不及防差点把她摔下去,连忙收紧胳膊,哄道:“好了好了,现在就给你取。”

不等她开口,陈景恪已经先一步过去,取了一份儿放在托盘里。

小丫头终于安静下来,眼睛却始终盯着那个盘子。

这种软软糯糯又带着甜味儿的食物最吸引小孩子,第一次她就迷上了。只是考虑到不能摄入过多糖分,一直限制她不能多吃。

长孙无垢一边选菜还一边给旁边的贵妇介绍菜品:这个好吃,那个好吃,那个也好吃。

贵妇人们也相互推荐,一时间好不热闹。

取了约莫三人分量的饭菜,长孙无垢就停了下来。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指挥陈景恪把饭菜放好,然后把小兕子递给他道:“我要吃饭, 你先帮我照顾她吧。”

说着把桂花蛋和他的那份饭菜放到了隔壁的桌子上。

小兕子一门心思都在吃的上面,一手抓住他的衣襟, 一手指着桌子道:“兄长, 吃……”

陈景恪无奈,只能把她放在椅子上, 自己坐在旁边照顾她吃饭。

长孙无垢并没有自己一个人吃,而是对李世民道:“圣人下午就没有用膳,也一起用一些吧,吃饱了才好去看烟花。”

李世民笑道:“哈哈……诸卿,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也随意。”

众人皆道:“陛下请先。”

等他坐好,其他人也纷纷去找自己的家属用饭,没带家属的则自己拿着盘子去取餐。

虽然觉得很别扭,可真接受了又觉得这种方式确实比以往更加轻松,更像是吃饭。

用餐过程略过不提,总之大家都很满意。

这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一群道士从紫霄观大门鱼贯而出,每个人都肩扛手挑拿着许多圆筒状的东西。

烟花盛会开始了。

0101 烟花璀璨 广场上游玩的人群也发现了动静,知道要开始燃放烟花了纷纷围了过来,楼上众人听到动静准备到窗前观看。

只是原本还算宽敞的窗户,确实挤不下这许多人,很多人只能站在后面傻瞪眼。

长孙无垢发现了这种情况,就对贵妇人们说道:“让他们这群男人在楼上站着吧,咱们妇道人家到楼下近处去看。”

众贵妇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纷纷起身跟了过去。

李承乾也趁机请示就道:“我们这些小辈在楼上碍手碍脚的,不如也一起下去吧。”

李世民颔首道:“去吧,照顾好你娘。”

李承乾道:“喏。”

一群小辈们也都高兴不已,在楼上他们呆的实在拘束,哪有楼下广场自由自在。

当下就起身跟在长孙无垢等人后面,呼啦啦的往楼下走。

二楼一楼的情况也差不多,大部分人都出去了,只有少部分人站在窗口往外看。

陈景恪抱着小兕子跟在长孙无垢的旁边,小丫头在楼上早就呆腻了,这会儿来到楼下那叫一个兴奋,看什么都想要。

嘴里嚷嚷着去这里去那里,不过都被陈景恪给无视了。她也不恼,马上就转移目标去那里去这里。

小的信手指,大的一边点头敷衍一边自顾自的走路,俩人配合的堪称驴唇不对马嘴。

走到半路的时候长孙无垢对李承乾等人道:“你们自己去玩吧,不用跟着我们。”

李承乾迟疑的道:“这……”

长孙无垢知道他的顾虑,笑道:“我们还没老到需要你们照顾的时候,去吧。”

其他贵妇人也纷纷出声让他们离开。

这下一群晚辈就彻底放羊了, 三五成群的散开。

陈景恪也想跟着大家一起走,可是小兕子还在他这边, 长孙无垢这个当娘的丝毫没有接手的打算, 他只能跟在一群贵妇后边。

如果他再年长个两三岁体力再好一点, 早就抱着小丫头跑了,现在则是有心无力, 主要是怕中途出事儿。

反正他也是为了看烟花,去哪都无所谓,跟着就跟着吧。

皇后亲自来广场观看烟花,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不过还好,今天放进来的非富即贵,没有一个普通人。

大家虽然很想过来套套近乎什么的,但也知道情况不合适, 只敢远远看着。

长孙无垢也没有端架子,很是和蔼的朝大家微笑示意。

一路来到广场中心,这里已经挤满了看烟花的人。见他们过来主动让出了一条道路, 可以直达中心位置。

在圈出来的区域内,码放着高高的一大堆各种烟花。主要是十六筒花炮, 就是十六根纸筒4*4捆绑在一起那种。

限于技术原因,每一根里面只有三个礼花球。

烟花燃放小组的负责人是库头张瑞广, 见到长孙无垢和陈景恪一行人过来,马上就过来行礼请安。

陈景恪看了看周围人群,道:“不差这一刻半刻钟的, 开始吧。”

“喏。”张瑞广马上就下令点燃烟花。

燃放小组都是提前做过安全教育的,按照培训步骤一板一眼的操作。

“呲……”火绳点燃。

众人知道要开始了,都下意识的瞪大眼睛。

小兕子眼睛盯着燃烧的导火索, 对它很是感兴趣。

“咻……”的声音响起, 一道火光像蛇一样窜向空中, 并洒下星星点点的火花。

众人不禁疑惑起来,不是燃放烟花吗?这是啥?

就在这时……

“砰……”一声轻微的炸裂声在半空响起, 一朵红色的花朵在夜空中绽放,是那么的绚丽缤纷。

众人的嘴巴情不自禁的张大了, 这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好看?

小孩子就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了,小兕子兴奋的道:“兄长, 看看看……好看……”

陈景恪生怕她掉下来, 胳膊不禁加了一点力气。

长孙无垢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很惊讶, 忍不住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烟花?”

陈景恪正努力安抚小丫头,头都没回的道:“对, 这就是花炮,用火药把礼花弹推到天空爆炸。”

“咻……”又是一颗礼花弹飞上天空,这次炸出的是红绿相间的烟花。

“哦!!!”远处有人发出兴奋的欢呼声,很多人受到感染也跟着欢呼起来。

紫霄观门口,依荷依莲、田大春、牛犇等人以及他们的家属老小都远远的看着。对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来说,这是此生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年。

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绽放,人群也越来越兴奋,尤其是小孩子欢呼雀跃的声音此起彼伏。

很多原本对烟花不感兴趣的人也开始驻足观看,天然居上李世民君臣也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

更远处被阻拦在小广场之外的人,有的站在空旷处,有的爬上墙头屋顶观看。

这场别样的烟花,带给大家的新奇是前所未有的。

……

广场中心,小兕子看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过瘾,眼睛开始盯向地上的烟花筒,道:“兄长,要,我要……”

陈景恪到没有阻止,和长孙无垢说了一声,就抱着她进了隔离圈内部。

周围看守的人都认识他,自然不会阻拦。

小丫头眼见要求得到满足,兴奋的举着小手,嘴里喊着谁都听不懂的话。

进入圈内,陈景恪就把她放在地上,牵住她的手站在燃放的烟花旁边近距离观看。

小丫头根本就不知道危险,挣扎着要过去,他自然不会放手。不过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就叫人取来一个两尺长拇指粗的单筒烟花。

这是专门制作的手持烟花, 只是数量不多。

把单筒烟花放在小丫头手里,陈景恪再牢牢抓住她的手, 让喷火口始终对着天空。

小丫头自然不乐意, 想要摆脱他,可惜力气不足一切都是徒劳。

当第一个礼花球喷射向天空, 并绽放出一朵小小的烟花之后,她顿时就不闹了。

眼睛瞪的浑圆,紧紧盯着手中的烟花,似乎在研究为什么会这样。

每一次有礼花喷出,她都激动的两只小脚来回跺个不停。

这场烟花盛会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如果放在前世,规模甚至比不上一个土豪随便过生日燃放的多,更别提和国家级别的烟花盛会做对比了。

但毕竟是花炮第一次出现,带给人的那种新奇依然是前所未有的。

烟花盛会结束,习惯了早睡早起的人群渐渐的散去,小兕子早就趴在陈景恪怀里睡着了。

小心翼翼的把她交给奶娘,然后和孙思邈一起送众人离开,一直忙到将近十点才终于消停。

和孙思邈道了晚安回到房间连澡都没洗就倒头睡去。

明天还有一年一度的大朝会,皇帝皇后、太子、诸王公主、皇亲国戚、在京的文武百官都要参加,就连不在京的官员也要派使者前来参加。

陈景恪作为皇后的甥子也在皇亲国戚之列,自然也要参与,他要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才行。

0102 觊觎主人的小侍女 大年初一天不亮,易奴和玉珠两人就过来催促他起床。

陈景恪睡意朦胧的道:“几点了?”

易奴说道:“寅时四刻(四点)了。”

陈景恪气道:“这大半夜的折腾什么,睡觉。”

易奴道:“您昨晚不还说让我们早点喊您吗?说是早点去宫里参加大朝会,免得失了礼仪。”

陈景恪道:“我反悔了,睡够再去。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有没有我都一样,姨母还能怪我是咋滴。”

易奴好笑的道:“真不去了?”

陈景恪翻身一裹被子道:“不去了,睡觉,你们也睡去吧。”

难得见他耍无赖的样子,易奴不禁笑了起来。一旁的玉珠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易奴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易奴打了个哈欠,道:“咱们也去睡吧。”

玉珠担心的道:“可是真人昨晚叮嘱我们早些喊他的,要是耽误了大朝会可怎么办?”

易奴笑道:“别担心,误不了事的。再说不就是个大朝会吗,以咱们真人的身份,参不参加都一样。”

玉珠还是有些担忧,易奴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道:“我的好妹妹,就算你不信我,总要相信真人吧。”

“你几时见他耽误过正事?要真有事儿,他早就起床了。安心睡吧,保证没有问题。”

玉珠一想也确实如此,这才放下心来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睡她旁边的易奴悄悄起身,轻轻的推了她一下:“玉珠, 玉珠……”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这才悄悄从被窝里出来,轻手轻脚的走到陈景恪床边。借着屋内夜灯发出了微弱光芒, 仔细打量着他。

面容算不得特别俊美, 但非常的白净秀气, 眉眼柔和。再结合他平时的品行,活脱脱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板。

她越看就越是喜欢, 忍不住伸手轻轻去抚摸他的脸颊。

睡梦中的陈景恪应该是觉得痒痒,一歪脖子把她的手给夹住了,然后轻轻转动脑袋, 让脸颊在她手上磨蹭了几下。

易奴精致的小脸顿时浮出两抹红晕,说一千道一万她也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轻薄’。

羞不可耐之下她就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然而不动还好,她一动陈景恪似乎舍不得,一翻身就把她的手压住了, 头又使劲蹭了蹭。

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 脸上竟然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易奴有些恼羞, 又怕把他惊醒不好解释, 不敢乱动。

但更多的是一种别样的从未体验过的感觉由心底升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栗浑身酥软。

不自觉的就坐在床沿,痴痴的看着他。

脑海中不自禁的就回想起当初养天禄和她说的那席话, 找个机会生米做成熟饭。

从那天开始这句话就时不时的在她心头萦绕,因为心中有‘鬼’,很多事情表现的都比较刻意。

比如刻意跳剑舞, 按摩洗澡的时候做一些暗示性的动作等等。只可惜这位小真人或许是年龄小还没有开窍,没有任何反应。

有些东西似乎会上瘾, 一开始这么做的时候她还觉得羞耻,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忍不住去想去做, 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她的心态也不知不觉发生了转变,原本还在思考要不要这么做,不知不觉就接受了。

当然,这其中和陈景恪一直以来的表现有关。

聪慧、努力、多才多智、善良、重感情、单纯……

易奴不否认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因素在里面, 但这位小真人真的很好呢, 值得托付终身。

当心态变了, 一切自然也就变了。

慢慢的一颗心就全系在了他身上,怎么看都不够, 怎么看都是好的。

只是身为婢女她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趁大家都睡着了偷偷的一个人看, 那一刻她觉得小真人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害怕被发现, 以前都只是站在一旁看,不敢靠的太近。

今天被烟花给刺激到了,它的存在虽然很短暂,但很美很绚烂,人生亦当如此。尤其是对她这样的死士来说,更是如此。

现在她幸运的获得了一个这样一个机会,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只是出师不顺,刚伸手就被抓住了,甚至还被人家无意中占了便宜。

她并不是真的生气,甚至还有点小期待……只可惜,他年龄太小了。

如果再年长两岁……烟花之夜正合适呢。

想到羞处她的脸颊就变得发烫。

毕竟是寒冬腊月,尽管有火炕房间温度也是很低的,不一会儿她就被冻的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知道自己该回去了,小心翼翼的把手抽出来,然后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鼻口才不舍的回到床上假装睡觉。

她没看到,她刚转身陈景恪就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着她离开。

……

陈景恪的心情也是极度的复杂,刚才他并没有完全睡着,半梦半醒间觉得脸有点痒,就下意识的歪脖子想在被子上蹭一蹭。

然后他就彻底清醒了。

根本就不用睁眼睛,闻到那股香味儿就知道是易奴。

后面故意翻身压住她,就是想看她的反应,判断她的目的。

他又不是真傻,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被小侍女给觊觎了。

只是他无法理解的是,易奴才多大就开窍了?古人结婚早不假,可这不代表他们成熟的也早啊, 十岁太夸张了。

咦,不对。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易奴在某些方面确实天赋异禀,成熟期不会也提前了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倒也不是不可能。

她还是通房丫鬟,对主人产生幻想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这样解释倒也说得通。

他心中也有几分窃喜,毕竟易奴十足美人胚子,且生的天赋异禀未来更是可期,被这样的女孩子惦记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可是……江湖规矩不开童车啊。

前段时间还鄙视程怀亮、尉迟循毓是炼金术士禽兽不如,自己不能明知故犯啊。

关键是,就算他想犯也没那个能力。

一想到这里他就气的更加睡不着了,贼老天我诅咒你找不到媳妇。

然后早上天刚蒙蒙亮,就下起了大雪。

0103 日月当空 后半夜天气就骤然转凉,黎明前后呼啸的北风席卷而来,并有零星雪花吹落。

天亮后风逐渐变小,雪却越来越大,由零星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

大雪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下,很快地上就积了厚厚一层,光秃秃的枝条、房顶墙头也都染上了雪白晶莹。

洛阳城某处小院里,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坐在窗前,看着充塞天地的大雪眉头紧蹙。

少女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和她的肤色一比白雪都要暗淡几分。

忧愁非但没有影响她的容颜,反而中和了眉眼间的锐气,让她多了几分我见犹怜柔美。

“哎。”少突然长叹了口气,热气从朱唇吐出和冷空气相遇化作白雾,一瞬间让人误以为她是云中仙子。

雪景虽好可她却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只有担忧。

天太冷了,盖了两床被褥还是冻的睡不着,这又天降大雪可如何是好?

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尽管因为先皇之事父亲受到今上猜忌被外放到外地任职。

可那也只是让他们远离了权力中心,无损一家锦衣玉食的生活。

一切都在去岁发生了变化,太上皇驾崩父亲闻讯因悲伤过度病故,她们一家彻底失去了依靠。

更悲惨的还在后面,两个异母兄长对她们母女三人极尽羞辱, 还不许已经出嫁的大姐省亲。

杨老夫人出身顶级贵族,甚至武士彟能够以一介商人获得贵族的认同, 靠的还是她的裙带关系。

她自然受不住这个气, 就带着二女武舒和三女武畅姐妹俩搬离了武府, 来到洛阳老宅居住。

(武则天的闺名史无记载,这里为剧情需要帮她取了一个。)

失去了经济来源, 杨老夫人又拉不下那个脸去求人,母女三人日子过的相当清贫。

不多的积蓄只勉强够衣食所用,无力购买木炭取暖, 只能生挨着。

武舒原本是顶喜欢雪景的,也被迫改变了喜好,一年多的苦日子让本就聪慧过人的她迅速成熟。

她想过早点嫁人,这是最快的改变现状的方法, 还能偷偷补贴一下母亲和妹妹。

然而事情远没有那么容易,一来孝期未过不能成婚;二来她家也出不起嫁妆。

贵族嫁女可没那么简单,结婚的过程就是炫耀家世的过程,嫁妆的多少直接决定着女子在夫家的地位。

没有嫁妆她很可能就嫁不出去,或者只能给别人填房,每每想到这些她都忧心不已。

很有心机的她开始想办法改变这种未来,但她能利用的资源太少了, 数来数去也只有容颜和才学。

当所有人都开始传颂她的美貌和才识的时候,嫁妆之类的反而不重要了,或者说有时候名就是最好的嫁妆。

于是她开始刻意展现自己的这两点长处,那年她才十三岁。

首先是妆容, 孝期未过不能过于妖艳留人口实,但又要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美丽, 着实花费了她一番心思。

然后就经常抛头露面, 去参加一些文会、庙会之类的。人前她也不会刻意表现自己, 总是说三分藏七分, 这反而让她获得了更多的声誉。

她的计划是成功的, 很快洛阳权贵圈都知道武氏有女容貌举止皆为一时之选。

很多人家慕名来提亲, 然而孝期未过一切只能押后。

但不管怎么说,经过一番经营她面临的境况总算是有了一些改善, 对未来也没有那么悲观了。

母亲也开朗的许多,今天一大早就带着妹妹去白云观上香。

白云观是新开的一座道观, 听说是模仿老神仙孙真人的紫霄观而建,里面多了许多神灵, 很受百姓的欢迎香火旺盛。

她们去了也有一会儿,想来应该回来了。

刚想到这里, 突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妹妹武畅带着哭腔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姐姐,姐姐,快开门,娘摔伤了。”

武舒脸色一变,起身跑去把门打开,见到了泪流满面的妹妹以及被人用门板抬回来正昏迷不醒的母亲。

其中一个人主动说道:“武娘子,老夫人在白云观门口滑倒了,身上没有一点伤却昏迷不醒。我们也不敢乱动,只能帮忙抬回来。”

事到临头武舒反而异常沉着,很客气的道:“谢谢大家帮忙,能不能麻烦大家再帮我把我娘抬到屋内?”

那人道:“武娘子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

于是众人又一起把杨老夫人抬到房间,武舒从所余不多的钱财中取出一些给大家作为酬金。

“谢谢大家的帮忙,一点茶水钱不成敬意,请大家收下。”

众人客气了几句就收下了,对她的表现也是称赞不已。

武舒可没功夫高兴,把大家送走又急匆匆的返回,找武畅了解详情。

事情和那些人说的有出入但也差不了太多,上完香回来的时候为了躲避一辆马车滑倒,头撞在一颗树上直接昏了过去。

没有外伤,人却昏迷不醒。

武舒听的心中一沉,她很清楚这种看不见的伤才是最危险的,尤其还是头部。

不敢耽搁,连忙去请来郎中诊治。

郎中知道她们家的身份,落魄的权贵那也是权贵啊,竟无一人敢于下药。

还是一个郎中禁不住她的哀求和重金, 给开了一副稳定病情的药方, 但那郎中也直言:

“武娘子, 不是我们不给老夫人用药, 而是无能为力。老夫人是内伤又是头部受创,天下间能医治的不出五指之数。”

武舒道:“烦请先生告知都有哪些名医能治我娘的病,就算是在天边我也要把他找到。”

那郎中看出了她的坚决,摇摇头道:“哎,这些名医要么在御医院,要么避世隐居不知所踪。但有一个人娘子一定知道,紫霄观孙真人。”

……

送走郎中,武舒马上就开始了行动,把家中所有能卖的东西都翻了出来。

武畅惶恐不安的道:“姐姐,我们……真的要去长安吗?”

武舒面色坚毅的道:“不去娘怎么办?”

武舒道:“可是京中我们一个人都不认识,又没有钱,如何生活?”

武舒抬头看了看房子,道:“这座宅子能卖不少钱,足够我们花用一些时日。至于住处,父亲和母亲有许多故旧,应当有人愿意施以援手。”

“实在不行……”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晦涩的道:“我们可以到庙观借宿。”

作为武则天的妹妹,武畅的智商也不低,尽管年龄还小却也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但正如姐姐所说,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呢?

武舒迅速把家中值钱的物件包括宅子一起出手,有人试图压价,她并没有认这个亏,而是寻找以前结交的人脉以原价出售。

她知道这么做会把自己之前积累的声誉付之东流,但这些东西已经是她们的所有了。现在每多卖一文钱,将来她们在长安就可以少作一分难。

该怎么取舍她心中分的很清楚。

用了大约四天时间把这些东西换成钱,她雇佣了一艘船载着母亲和妹妹踏上了前往长安的道路。

0104 忽如一夜春风来 一大早上起床看到漫天风雪,陈景恪的脸马上就苦了下来。

他不喜欢雪,太冷了。

小时候家庭条件一般,没有暖气空调之类的,冬天就特别难熬,碰到雨雪天气就更难受了。

长大工作了,风里来雨里去也同样讨厌冬天。冷不说,路面结冰还容易发生交通事故。

他喜欢夏天的雨,经常打着伞在雨下漫步。

这些喜好已经成为习惯,不会因为穿越就消失,所以这会儿看到大雪他就难受。

玉珠端着一盘糕点过来,小心的劝说道:“真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快去宫里吧,您再不去大朝会就结束了。”

“哎。”陈景恪重重叹了口气,认命道:“行,去把我的皮袄拿过来,等会儿我要穿着去。”

玉珠还没说啥,一旁的易奴先反对道:“不行,您有哮喘不能穿皮草,这是您自己说的。再说咱们也没给您置办皮袄,您就算想穿也没有呀。”

陈景恪脸就更苦了,道:“哎,去把木棉衣服拿过来吧。”

两人各怀鬼胎都装作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易奴转身去衣柜里取出木棉衣,为他整理好。

吃了几块糕点,换上臃肿的棉衣, 陈景恪再次喊道:“苦啊,苦啊苦。”

两个侍女被他逗的笑个不停。

……

换好衣服拿上伞, 先去师父孙思邈那里看了看, 给他招呼一声要出门。

孙思邈正奋笔疾书不知道写什么, 头都没抬只是挥手让他自行离去。

带着几个跟班一路来到皇宫外,从长乐门进入宫中。

只可惜他来的实在太晚, 大朝会早就开始,他中途跑过去就不合适了。

参加某些活动,要么和大家一起去要么不去, 最忌讳半途去,不礼貌又乍眼。

现在就是如此,突然闯进去那就是万众瞩目。

所以他索性也不去了,找个内侍进去悄悄的给长孙无垢打一声招呼,就说自己来了。

他的本意是打过招呼后就在宫里转转, 比如三清观, 离开这么久还没回去过呢, 刚好去看看大家。

等大朝会结束他在和李世民、长孙无垢见一面拜个年, 就齐活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 很快那个报信的内侍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孙福财和两名宫女。

关键这俩宫女不是别人,一个是晋阳公主李明达的奶娘, 一个是她的大丫鬟。

不用怀疑,小兕子就被奶娘抱在怀里。

大过年的她穿的非常喜庆,一身红色的绣袄衬托的小脸愈加的白净红润,头发也被扎起还带着几件简单却精致的饰品。

只是她看起来有些怏怏不乐, 撅着小嘴似乎在生闷气。

但等看到陈景恪, 她的大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也不怄气了,挥舞着两只小胳膊高兴的道:“兄长兄长……”

看到她陈景恪也很是开心, 上前几步伸手把她接过来,道:“小兕子,想不想我呀。”

小丫头搂住他的脖子,脆生生的道:“嗯, 想。”

“开不开心呀。”

“开心。”

“真乖, 没有白疼你。”

“咯咯……”

等一大一小续完旧, 孙福财才行礼道:“参见真人,祝真人福寿安康。”

听到这老气的祝词,陈景恪就忍不住想笑, 道:“哈哈,也祝你身体健康萬事如意。你怎么亲自过来了?姨母有事情交待?”

孙福财摇头道:“没有,娘娘怕您没有地方去,就让我带您和三娘子回立政殿。”

听到这话陈景恪相当无语,见到小兕子他就知道,这肯定是某个不靠谱的母亲做的好事,把小朋友甩给别人带。

真正带过孩子的都知道这是多么折磨人的一件事情,那是有机会甩给别人绝对不会摸一下。

并不是随便甩给某个人,必然是很信任孩子又愿意接受的人,通常都是其他家庭成员。

长孙无垢自然是相信他的,小兕子也被他用玩具和美食收买,对这个新兄长那是非常的亲近。

所以把小兕子甩给他照顾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这是陈景恪的想法。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完全猜错了答案。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他能猜到答案,那就是真炼金术士禽兽不如了。

三四岁正是小孩子学说话的年纪,嘴里嘟嘟囔囔有说不完的话,很多时候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

小兕子也是如此,抱着他的脖子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陈景恪很有耐心,听懂了就认真回答,听不懂也假装听懂了用‘嗯嗯啊啊’回答。

很多时候小孩子并不需要你听懂,需要的只是有人听他们说话,仅此而已。

碰到某些词语,她说的特别结巴咬字不清楚,陈景恪还会一字一句的教她,小丫头也不烦学的特别认真。

小孩子的学习能力或者说是模仿能力,其实是非常强的,五个字以下的短句几遍就能学会。

每到这个时候陈景恪就会用夸张的语气道:“小兕子真是太棒了太聪明了, 一学就会。”

小丫头知道这话是在夸她, 笑的非常开心,对学习也就更有兴趣。

跟在后边的奶娘和大丫鬟也非常高兴,对陈景恪也充满好感。

小兕子从出生就由她们带着,感情自然很深,更何况她还关系着她们两个的地位和未来。

在前边引路的孙福财似乎也被他们感染,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回到立政殿,怕冷的陈景恪本来想回屋里歇着,但小孩子总是向往外面的世界,更何况外面还下着雪。

他拗不过小兕子,只能打着伞陪着她在花园里踩雪玩。

不出意外,她很不喜欢伞,总是躲来躲去,陈景恪就在后边追。

他越是如此,小丫头就越是开心,躲的就越起劲儿。

不一会儿小丫头额头开始见汗,陈景恪也不再觉得寒冷。

这场雪时大时小一直不见停,地上很快就积了厚厚一层,花草树木、屋顶墙头皆蒙上了一层白色,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一般。

大朝会也因为这场大雪提前结束,下午长孙无垢早早的就回来了,李世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陈景恪给长孙无垢拜了年,又在这里玩了一会儿,才起身告退离开返回紫霄观。

观内也有庆新年活动等着他去参加呢。

0105 可以跳过 紫霄观现在拥有成员一百七十余人,其中大半人都算是刚从火坑里跳出来的,所以大家过年庆祝的欲望也就更加强烈一些。

陈景恪也喜欢热闹,干脆就大摆了一场,观内所有成员不论身份地位一起参加。

古代生活习惯,过年这几天但凡有条件的都不会出去吃饭,而是在家里过。所以酒楼就没啥生意,索性直接停业。

现在他们自己使用也省去了和客人解释的麻烦。

宴上, 先是养天禄、张瑞广等三都五主,代表所有道士给孙思邈和陈景恪拜年,祝他们早日求得大道。

然后就是田大春、梅老实等十名工匠,代表他们的家人给两位真人送上祝福,祝他们福寿安康。

最后是青桔、依荷、依莲、牛犇等人, 代表所有被买来的奴仆道谢, 并祝两位真人萬事如意。

三拨人有着三种不同的身份,但此时他们的心情是相似的,对孙思邈和陈景恪怀着感激之情。

没有他們两个就没有紫霄观,没有紫霄观就没有他们现在的生活。

孙思邈和陈景恪也非常的开心,给每个人都发了红包。虽然里面只有一枚铜钱,但心意更重要。

才艺表演自然是少不了的,先是易奴穿上自己的舞蹈服跳了一段剑舞。

同样的剑舞,配上专门的服饰又是一种不同的观感,一个字,美极了。

即便陈景恪三天两头都能欣赏一次,可每次再看还是一样的震撼,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杜甫的那首诗: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 罢如江海凝清光。

他不知道公孙大娘的剑舞是什么样子的, 但想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其他人第一次见到剑舞, 一个个看的是目瞪口呆。有些人甚至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似乎是害怕打扰到她。

小孩子更单纯, 觉得好看就纷纷起哄似的叫好,但马上就被旁边的大人给镇压了。

一曲舞罢掌声持续许久方歇。

剑舞是很耗费体力的事情,易奴去后面换完衣服回来还在喘气,小胸脯一鼓一鼓的,让陈景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的动作却没能逃过一直在注意他的易奴,见此她心中一喜,这小真人开窍了?嗯,以后多试试。

有了她开头带动氛围,众人也活跃起来,很多人也在众人的怂恿下上台表演了一个节目。

养天禄上去耍了一圈棍子,实战性有多高不好说,反正观赏性十足,去街头卖艺也不愁没饭吃。

依荷依莲两姐妹表演了乐器演奏,相当的动听。

青桔在众人的鼓励下也鼓起勇气上去跳了一支舞,依荷依莲姐妹和她关系最好,自告奋勇为她伴奏。

她的舞蹈和易奴不同,很是轻柔优美。

已经渐渐恢复孩童本性的灵儿高兴的又蹦又跳,给小朋友们炫耀这是她娘亲。

嗯,灵儿就是草儿。

她最早的名字被卖他的人收走了,草儿这个名字是青桔后来帮她取的,贱名好养活。

灵儿这个名字是陈景恪给她改的,算是庆祝她重获新生。

曲终舞蹈结束,青桔借着收袖的动作擦去脸上的泪水,这支舞是她对过去的告别。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紫霄观的人,是天然居最出色的面点师。

大家轮番上去表演节目,其乐融融好不开心。总之这个新年晚会很成功,大家对紫霄观的认同感又多了许多。

晚宴进行到九点多,才在众人意犹未尽中结束。

外面的大雪还在继续,似乎还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陈景恪开始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易奴偷摸占他便宜的事情。

今晚她会不会继续?睡着了被占便宜太吃亏了,要不直接把她喊过来,大家互相占完便宜再睡?

哎,要是没有把炕发明出来该多好,小侍女可是有义务替主人暖被窝的,如果天太冷还要用身体替主人取暖。

抱着小美人睡觉,想想都让人兴奋。

可惜,一个火炕把这一切美好都毁了。

他以为自己会失眠,然而事实告诉他想多了。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

被偷袭了没?怎么就睡的这么死呢,他很是懊恼。

……

大雪终于结束天空开始放晴,地面的积雪足足有半尺厚,树木上挂满了晶莹的冰雪,把枝条压的低垂几欲折断。

院内已经有人拿着工具在清理道路上的积雪,一群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麻雀,也不怕人叽叽喳喳降落在刚刚清扫过的地面觅食。

男女老少齐上阵,上百人一起干活速度还是很快的,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主干道就已经清理出来。

简单吃了点东西,陈景恪就冒着寒风出门了,他要去拜年。也不多,就秦、程、尉迟三家。

正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天出太阳了反而格外的寒冷,风吹在脸上和刀子一样,让他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棉衣。

大街上人很多,有和他一样走亲访友的,也有在街上玩耍的。

他很佩服那些玩耍的人,真就不嫌冷吗?

不过走着走着他就想通为什么这么多人在街上耍了,没有暖气房子里更冷,在外面活动活动还暖和点。

毕竟火炕、火墙之类的才刚刚发明,只有和紫霄观关系好的几户人家知道,大多数人依然靠火盆和抖动取暖。

在三家分别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就是很普通的拜年,无惊无险。

唯一值得说道的就是,所有去他们家的人都被暖气和陶罐炉子给震惊了,纷纷表示回去也要搞一个。

来紫霄观拜年的人更多,京中但凡叫得上名号的人,都给老神仙送上了一份年仪。

甚至许多居住在天南海北的人,也派了使者来年拜送礼。其中不乏名动一方的大人物,比如某某世家的家主、某某族老之类的。

让陈景恪再次见识到了什么叫故交遍天下,什么叫人脉。

唐朝的年假是从腊月二十七开始计算的,到正月初三结束正好七天。

所以正月初四假期结束,朝廷再次运转。

陈景恪也逐渐收心,再次投入到学习工作中去。

初七是人节,朝廷还特别放假半天让过节,很多百姓也在这天选择来观里上香,所以今天紫霄观的香火有点旺盛。

上午巳时末,几名身穿道袍之人来到紫霄观门外,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经过长途跋涉的。

其中一名弟子模样的人上前对知客道童说道:“道友有礼了,烦请通报一声,茅山派掌教潘师正应邀前来赴约。”

0106 捷径和绝路 这天陈景恪正在孙思邈的教导下学习《南华经》,也就是我们熟悉的庄子。得知潘师正到访师徒俩都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下面的人准备迎接。

茅山派是此时道教影响力最大的门派之一,前掌教王远知辈分比孙思邈还高。

潘师正作为茅山掌教又是王远知的亲传弟子,江湖地位不在孙思邈之下。所以孙思邈也要给予他足够的尊重,更别提陈景恪这个啥都不是的晚辈了。

不光他们师徒俩要亲自去迎接,三都五主等管事只要在家的都要去。

接到通知的养天禄等人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马上召集众弟子迎客。

来上香的香客见紫霄观这么大的动静, 就知道有贵客来访,都躲到一边看起了热闹。

很快一身礼袍的孙思邈就带着陈景恪、养天禄等人出现在大门口。

虽然从未见过,可陈景恪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潘师正,谁让他的服装太独特了呢。

这也是最近一段时间孙思邈教他的知识,根据服饰来判断对方的身份。

潘师正约莫五十岁的样子, 留着十公分左右的髯须,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过膝的双手。

是的没错, 他和刘备刘皇叔有功拥有相同的特长。

他们一行人看起来都很疲倦,衣服上满是灰尘背后还背着包裹,一看就是远道而来。

孙思邈率先开口道:“福生无量天尊,不知道友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见过真人。”潘师正恭敬的道:“真人言重了,是我来的突然失礼在先,理当我向您赔罪。”

未事先告知就突然造访确实是失礼,一般都是让人提前一天送拜帖,说明大约几点几分过来,好让主人家做准备。

但由此也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的急切,连这一天功夫都等不及。

门外不是说话之处,寒暄了几句孙思邈就邀请他们进观。

入观后,潘师正带领众弟子参拜了昊天上帝和三清道尊。

见此陈景恪心中暗喜,这就代表着他不反对紫霄观建立的新神话体系, 至少不反对头部这几个。

只要头部能取得共识,后面的反而就简单了。

他之前编写《道门图录真经》的时候, 刻意把许多神灵的名字给空了出来,比如四大天师。

目的就是为了和各派谈判。

想让你家祖师位列四大天师之列吗?该怎么办就不用我说了吧?

啥,你说你自己编一本《道门图录真经》?

好呀, 只要不怕所在的派系被集体唾弃完全可以自己编。

参拜结束, 众人才一起来到后院迎客堂。

潘师正的随从被知客从祁引着去休息,只留下他的弟子随侍在身旁,孙思邈这边则是陈景恪在一旁侍奉。

双方先是相互介绍了自己的弟子,潘师正带来的是他的大弟子司匀承,三十余岁模样。虽然名声不显,但能被他带出来显然能力不会差。

轮到陈景恪的时候,潘师正上下打量他,道:“小道友和法琳的辩法老道亦有耳闻,非常的精彩,深憾当时未能在场。”

陈景恪心下暗喜,咱这也算是小有名气了,面上却不敢表露,谦虚的道:“不敢当真人道友之称,若不嫌弃直呼我姓名即可。”

“那日辩法皆法琳大师有意成全,方才有我这番虚名,实不敢居功。”

孙思邈适时道:“我曾聆听王真人讲法,也算他半个弟子。由此算你我当为师兄弟也,道友直接喊他姓名即可。”

潘师正能看出陈景恪这番话是真心之言,不禁高看了他几分,又听孙思邈如此说自然也无意见,就说道:

“那我就厚颜喊您一声师兄,喊小道友一声贤侄。”

“‘三问三我’之思想确实高深,我时常思考亦无法找到更好的回答,此次来也希望能得到师兄的指点。”

后半句是对孙思邈说的。

“师弟客气了,互相交流矣。”孙思邈心下苦笑,这个误会是别想解开了。

不过还好,最近一段时间可不只是他教陈景恪,同时也在吸收陈景恪带来的思想,以此对自己的学问进行系统性梳理。

‘三问三我’这个问题他也有了更深的了解,完全可以拿出来和所有人辩法,不用担心露馅的问题。

接下来两人就‘三我三问’展开了一番交流——确实是交流,而不是单方面的教学。

旁听的陈景恪获益匪浅,同时内心也大感受挫。这才几天,潘师正在‘三我三问’上的研究就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

这让他彻底认清了一个现实,对哲学的研究古人已经非常的深入了。只是受限于时代,他们还没有把某些思想归纳入相应的系统。

一旦他把某个后世的概念抛出来,这些古代的大学者很快就能完成超越,把他甩的连尾灯都看不到。

和古人比起来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超越时代一千多年的见识,以及不同于时代的思考方式,除此之外几乎不具备任何优势。

这个认识让他更加的清醒和理智,也让他的心更加稳重。好好学习充实自己才是唯一出路,而不是天天想着靠穿越的先知先觉肆意走捷径。

捷径偶尔走一次就可以了,走多了会把路走绝的。

孙思邈和潘师正两人,一个年长几岁学识渊博自成一家,一个是名师高徒学识深厚,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从上午一直聊到下午,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停歇。

陈景恪和司匀承也没有闲着,一人拿着一支笔把他们的话记录下来。两人分工协作,各自记录自家师父的话,等后面再交换抄录一下就可以了。

很多经典著作其实都是这么来的。

一直到黄昏时分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停下,然后相视大笑,皆把对方引为知己。

陈景恪和司匀承也长出了口气,私下交流了个眼神,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用毛笔不停的写两三个时辰,还是速记,那种感觉谁写谁知道,他们俩这也算是另类的战友了。

直到这时潘师正才把话题导向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师兄信中所写的《太上感应篇》,我拜读之后惊为天人之作,您对太上之意的领悟远超我多矣。”

孙思邈笑着摇摇头道:“师弟误会了,太上感应篇非我所著,乃我这不成器的弟子所写。”

0107 生而知之者 “什么,师兄莫非在与我说笑?”潘师正明显不信。

孙思邈正色道:“我知道师弟不信,换成我也不会信,然确为他所写。”

潘师正神情惊疑不定,那篇经文他看过无数遍每一个字都熟记在心。在他看来,只要问世绝对会成为太上信仰最核心的典籍之一。

他很难相信这样一篇经文会出自一个十岁少年之手,可他同样不相信孙思邈会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

“抱歉,非是我不信师兄, 实在是此事太过于离奇,请容许我向贤侄询……讨教一二。”

孙思邈知道这是难免的,道:“师弟客气了,有什么话你尽管问他。”

陈景恪也知道少不了这一遭,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一版《太上感应篇》确实是他参考前世版本的意境, 一点一点写出来的。

孙思邈还特意为他讲过太上道君,他完全不惧任何人询问。

而潘师正也果然没有直接询问《太上感应篇》, 而是从太上道君入手,问他对太上道的理解。

早有准备的陈景恪很轻松的就答出了他的问题,且每一个回答都是围绕《太上感应篇》展开,大量引用其中的思想和真意。

一旁的潘师正师徒听的暗自惊讶不已,不论这篇经文是不是陈景恪所写,就这一番认识已经远超大多数道士了。

不过他并没有轻易就相信,且也想试探一下陈景恪的学问到底有多深,又接连提出了几个问题。

这些问题已经不限于太上道君的思想,还涉及到了整个上清派,乃至道德经等道家根本典籍。

陈景恪接触这些东西的时间毕竟还有些短,很多问题回答的都很吃力,有些还是借助一部分前世的知识才能勉强作答。

但即便如此还是让潘师正震惊不已,他没想到这个小道童竟然真的能回答上来这些问题,甚至很多回答的角度是那么新颖。

即便是亲眼见到亲耳听到, 他都还是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信都不行,这个少年确实掌握着远超年龄的深厚学识。

此时他终于有些理解, 为何孙思邈要收一个十岁的的稚童为徒,还当众宣布让他继承自己的一切, 包括家族香火。

如果自己能遇到一个这样妖孽般的天才, 也愿意把一切都给他啊。

想到此处他赞道:“古有甘罗十二岁为上卿,今有贤侄十岁作太上经。”

“能亲眼见证一位神童诞生,实乃人生之大幸。有贤侄这样的大才,也是我道教之幸。”

陈景恪知道考验结束,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谦虚的道:“不敢当师叔夸赞,皆赖恩师悉心教导,方有我今日。”

潘师正不无羡慕的道:“名师高徒,羡煞旁人矣。”

孙思邈笑道:“师弟过誉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成绩,不值一提。”

然后又对陈景恪说道:“还不把你的书拿出来给你师叔雅正。”

“喏。”

陈景恪去书房取来早就准备好的西游记手抄本,恭敬的递给潘师正道:“这是弟子拙作,请师叔过目。”

关于西游记,在写给他的信中已经提到过,所以潘师正也没有多问,示意司匀承收下,道:

“好,我也早就想看看贤侄是如何让老子化胡为佛的,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就要在观中多叨扰一些时日了。”

孙思邈道:“师弟这是哪里的话,你愿意来我求之不得。”

眼见天色已晚,考虑到潘师正一行长途跋涉多有疲累,几人也就没有秉烛夜谈的计划,简单的吃过晚饭就让他们去歇息了。

……

把他们安顿好,师徒俩回到书房开始一天总结。

“师父,我今天表现怎么样?没有什么大的疏漏吧?”

孙思邈颔首道:“表现不错,再锻炼一段时间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如果是之前陈景恪肯定会很开心,但现在却很冷静的道:“您就别夸了,以前我还会沾沾自喜,听了您和潘师叔论道才知道自己还差的选呢。”

孙思邈失笑道:“和你师叔比,心还真不小。你也不想想他沉浸此道多少年,你才学了几天。”

怕他受打击产生颓废心,又道:“除去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小辈中你可算得上是出类拔萃,所以莫要妄自菲薄。”

当然,这要把他从前世带来的新思想都算上,纯比基本功还有些差距。

陈景恪道:“是,师父放心,认识到差距只会让我更加努力追赶。”

对他的态度孙思邈非常满意。

师徒俩又回顾了一下白天的情况,并猜测潘师正的态度,为后续做准备。

陈景恪问道:“师父,您说潘师叔会不会同意结盟?”

孙思邈道:“他愿意来就说明对你建立的新体系是认同的,至于会不会同意结盟,还要看你的表现。”

陈景恪不解的道:“我?”

孙思邈点头道:“合则两利才会结盟,不只是眼前利益,更要看长远利益。新体系只是合作的基础,最重要的还是人。”

“你比所有人都年轻,代表的是未来。你表现的越优秀潜力越大,他就越倾向于结盟。”

“我懂了。”陈景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说白了就是一种长远的人才投资,陈景恪能力越强未来取得的成就会越高,和他结盟获得的长期收益就越大。

……

另一边潘师正也没有直接休息,经历了这么多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拿着白天的聊天记录慢慢的翻阅着,主要看的是陈景恪回答的那些问题,越看就越惊讶。

之前没有深究,只是觉得他比较有想法思维也比较跳脱,有些回答甚至让人觉得离经叛道。

考虑到他的年龄这一切都又变得很正常了,小孩子不受成规约束,总是会冒出一些奇思妙想。

但此时再看,竟发现他所有创新的地方都能自圆其说。尤其是之前被认为离经叛道的地方似乎也蕴含着深意,仔细琢磨竟然能带给他启迪。

这下他就更不能淡定了,喃喃道:“天下竟真有生而知之者乎?”

0108 起风了 早上,潘师正是被一阵喊口号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发现外面已经大亮。

为了养生平时他起的也比较早,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日夜兼程的赶路,太过于疲惫才睡到现在。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他摸了摸身下的床榻,不凉不热正合适,躺在上面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寒冷的冬天有这样一张床实在太舒服了。

再想到昨晚沐浴用的房间……紫霄观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他这边刚动, 门外就传来弟子司匀承的声音:“师父,您起来了吗?”

“进来吧。”潘师正并不觉得意外,这位弟子虽然天资有些差,但为人处世最是稳重面面俱到,这也是此行带上他的原因。

得到回应,司匀承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冒热气的瓷壶。把壶放在桌子上,就去服侍潘师正起床穿衣。

这时口号声再次传来,听上去像是在喊数字。

潘师正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听上去像军士在操演?”

司匀承从包裹里取出一件干净的外袍披在他身上,道:“我打听过了,这是紫霄观每日例行操练,就是跑跑步练练拳。”

“哦?”潘师正系扣子的手一顿,追问道:“除了跑步练拳还有别的吗?”

司匀承回道:“有,听说还会传授军中的枪棒棍法,师父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潘师正道:“问题大了。这里是长乐坊离皇宫只有一步之遥, 一座道观以练兵的方式训练道人,朝廷却不管不问, 你说这是为什么?”

司匀承心中一动道:“您是说?”

潘师正微微颔首道:“告诉所有人要谨言慎行, 即便是无人处也不许胡说。”

司匀承严肃的道:“是,弟子会督促好诸位师弟的……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影响到我们此行的目的吧?”

潘师正道:“上面重视孙真人才会如此大费周章,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但现在看来利大于弊。”

“师父请。”司匀承把瓷壶里的热水倒进盆里请他梳洗,然后道:“您的意思是孙真人更容易获得上面的支持,我们也能跟着获益?”

潘师正用热水洁面,取过毛巾一边擦拭一边道:“不是容易获得上面支持,很可能他已经得到了上面的默许。”

“啊,怎么可能?”司匀承有些惊讶。

潘师正解释道:“紫霄观的一举一动上面都看在眼里,至今没有反对岂不就是默许。”

司匀承也反应过来,忧心道:“孙真人占据如此大优势,那此次我們的计划……”

潘师正淡定的道:“莫慌,上面也只是默许而没有公开支持,想来就是在等紫霄观和各派达成协议,到时朝廷在顺势而为。”

“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激起各派的反抗,造成不必要的混乱。所以我们也不是没有谈判的本钱。”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一旦他的猜测是真的,那接下来的谈判将会尤为的艰难,之前很多计划都要作出更改。

不过现在思考这些还为时尚早,一切都要等他了解了紫霄观的全部计划才行,那部西游记就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

他必须要尽快把这部书看完, 掌握更多的信息, 好为后面的谈判做准备。

而且他也很好奇那位神童到底写了一部什么样的书,又是如何解释老子化胡的。

……

昨天因为论道太过投入耽误了时间,且潘师正一行人旅途劳累,就没有举行什么欢迎仪式。

今天早上都给补上了。

紫霄观准备了丰盛的早餐,正式款待了一行人,算是接风洗尘。

这还不算,好不容易来了一位得道高人,自然不能就这样放过他,给弟子们上课就被安排上了日程。

不过这种上课是相互的,紫霄观的弟子和茅山派弟子一起听。

孙思邈和潘师正各讲了半天,后续就交给了别人负责。

比如司匀承就成了临时老师,和紫霄观的老师一起给众弟子上课,这种情况将会一直持续到他们离开。

潘师正除了偶尔和孙思邈论道,把其余精力放在了研读西游记上。

越看他就越是震惊,越是激动。

震惊的是陈景恪比他想象的还要妖孽,十岁竟然就能写出如此精彩绝伦的故事。激动的是里面对于道教体系的塑造,实在太完美了。

且这个新体系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吸收了道家各派之长形成。每家所占的分量也相差无几,可谓是不偏不倚。

就连他这个茅山派的掌门都挑不出多大的刺来。

最让他激动的还是这部书里把道德天尊、太上道尊和老子合而为一,这是他们茅山派一直在做的事情。

一旦这个故事流传开来为世人所接受,那太上道君就是老子的观念也会深入人心。他师父王远知努力了一辈子的事业,就要在他手里完成了。

同时他也明白朝廷为什么会默许紫霄观的动作了,这就是在给李家披天命外衣。

他也知道了自己之前的推测有误,上面在等紫霄观和道教各派达成协议不假。可就算协议达不成,朝廷依然会支持紫霄观。

不为别的,就因为西游记。

为了这层天命外衣,皇家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推广它。

“孙思邈,我真的有些嫉妒你了,怎么就收了一个如此妖孽的徒弟呢。”他喃喃自语道。

……

潘师正是道教领袖之一,他入京的消息瞒不住人。不过还没等各方作出反应,紫霄观先一步有了动作。

派人分别去拜见了田仕文和成玄英,为他们奉上了西游记一套,并邀请他们半月后前往紫霄观一叙。

田仕文看过前面的简介激动的把桌子拍的‘碰碰’作响,大笑道:“哈哈……老子化胡,佛本是道。”

“哈哈……好一个佛本是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秃驴要怎么应对。”

……

成玄英看过之后则重重叹了口气,他对《老子化胡经》很是不屑,视之为邪门歪道。

而且他并不反佛,还专研过佛理,对佛教的‘缘起性空’非常认可,还准备把它吸纳入自己的思想体系。

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和大多宗教领袖出身士族权贵之家不同,他出身低微家族连寒门都算不上。能有今日的地位,除了自己的努力就是靠李世民的册封。

皇帝为何会如此重视他一个平民出身的宗教领袖,还封他为西华法师?

原因并不难猜,他根基浅薄好控制,皇帝希望通过他来对道教思想进行一定的影响和控制。

西游记这本书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必须要支持。

……

龙田寺。

听到潘师正入京以及紫霄观拜访田仕文、成玄英的消息,法琳遥望天空,道:“起风了。”

……

正月初九,陈景恪去宫里给小兕子送玩具回来,发现紫霄观门口围了许多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好奇的靠了过去。

先看到的是一辆简陋破旧的马车,还没等他看清马车上的人,就听一个少女哀求的声音响起:

“师父,求求你帮我们通报一声吧,我娘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多日,只有孙真人才能救。”

0109 相遇 因为马车挡着陈景恪看不到说话的人是谁,但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姑娘的母亲摔伤头部昏迷不醒,她们两姐妹带着母亲从洛阳来到长安求医。

这让他咋舌不已,大唐可不是二十一世纪交通发达出行便利,这个年代出一趟门是很难的。

就算是大男人出远门都要非常小心,尽可能的与人结伴而行,女子出行尤其危险。

两个女孩子带着昏迷不醒的母亲,从洛阳跑到长安来求医。听她们的意思, 似乎还把洛阳的家产全部变卖,堪称是破釜沉舟。

这份胆识和孝心,让他也不禁感到佩服,当即就决定帮她们一把。

绕过马车来到门口,就见到一位少女正在哀求知客道童。因为是背对着,陈景恪并不能看到她的模样,但从曼妙的背影就能知道是位美人。

此时知客道童正一脸为难,孙思邈刚刚接受新医学理论的洗礼,正在重新梳理整个医学体系,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别人看病了。

一般的病人都会介绍去别的医馆进行医治,确认是大家都治不了的那种疑难杂症,他才会出手。

刚才道童就是按照规矩,让武舒先去隔壁医馆看看,不行了再回来。

但武舒又岂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各种哀求,所以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那知客道童先看到了陈景恪,如遇救星, 道:“真人您回来了,这位女福主母亲重病昏迷,想要求观主诊治。弟子不敢做决定, 请真人定夺。”

闻言武舒连忙转过身行万福礼, 道:“请真人发发慈悲救救家母吧。”

话说完她才看到自己行礼的对象是一个少年, 不过她可不敢小瞧对方。

已经打听过紫霄观具体情况的她马上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孙真人唯一的传人,皇后的甥子,陈景恪。

若他能开口就相当于是孙真人同意了,且小孩子远比阅历丰富的成年人更容易打动,这是个机会不能错过。

她心念电转几乎是瞬间就作出决定,只见肩膀一塌,泪水滚滚而下,道:

“我姐妹二人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大,还没来得及享一天福就……就……”

“我姐妹岂能做那不孝之人,于是变卖所有家业来长安求医,一路经历千辛万苦方才来到紫霄观,还望真人慈悲。”

再说陈景恪,当武舒转过身的那一刹那,他以为看到的了仙女,以至于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前世在互联网上见过太多的‘美女’, 穿越后不论是长孙无垢还是李丽质、尉迟玥等, 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这让他对美女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刚才失神是因为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一位这种级别的美女,而且每个天然的美女都是独一无二的,刚才那一瞬间他也确实被惊艳到了。

但这个不算完,就在他准备开口带这位姑娘进去的时候,就见到对方现场玩了一出变脸。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从原本的坚毅果敢,变成了现在的楚楚可怜。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这位小姐姐的演技妥妥影后级别。

现在他反而不敢轻易带人进去了,这位莫不是杀手吧?

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就不露痕迹的道:“这位娘子一片孝心感人至深,我一定求师父尽全力医治令慈。”

武舒露出惊喜、感激、不敢相信等表情:“谢谢真人,谢谢真人。”

热闹结束围观的人一哄而散,陈景恪当先而行进入大门,武舒带着车夫牵着马车跟在后面。

陈景恪心中存疑,没有直接带人去后院见孙思邈,而是先去找了养天禄。

只是一个眼神养天禄就领悟到了他的意思,小心戒备起来,面上不露声色的道:

“这位娘子还请见谅,我们需要查验过你们的身份才能让你們去见观主。”

武舒并没有多想,道:“应当的,我这就取来。”

说着就绕到马车后面拉开门帘,陈景恪和养天禄状似很随意的跟过来朝里面看去。

马车内堆了厚厚的被子,确实有个老妇人躺在里面,还有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女孩正在照顾她。

这女孩和外面的少女有六七分相似,应该是亲姐妹无疑。不过看到老妇人的年纪,他们两人都提高了警惕。

年龄差距太大了,两姐妹才十岁出头,这个老妇人看起来都五六十了。如果她们真是母女,那就是说老妇人四十多岁才生女。

在唐朝十一二岁就结婚,十三四岁就生子的年代,这种组合太奇怪了。

武畅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不等开口就递了一个小袋子过来。

武舒接过后打开倒在马车上,有金玉印章、也有几页纸。

看到那几枚金玉,陈景恪和养天禄都露出惊讶之色,因为这东西看样式就知道是贵族的印章信物。

难道这少女竟然还是贵族不成?可若真是如此为何还如此狼狈?

武舒取过那几页纸递给两人道:“这是路引,请真人查验。”

陈景恪接过来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武舒是谁他不知道,可他知道武士彟是谁,也知道武士彟的次女是谁。

这尼玛日月当空突然就掉在眼前了。

养天禄已经有所猜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姑娘出身权贵之家。

但他也很好奇,是哪家贵族能让陈景恪如此惊讶。伸头朝纸上看了一眼,应国公武士彟?原来是他。

可武士彟堂堂应国公,就算已经亡故了家底还在,他的夫人和女儿为什么会沦落至此?

而且……小真人为何会如此惊讶?难道他们有什么关系不成?

他暗暗的把这一点记在了心里。

武舒也看到了陈景恪的表情异常,没有多想只以为他在为自己的落魄感到惊讶,就苦涩的道:“家中出了一些变故,让真人见笑了。”

陈景恪下意识的摇摇头,再次上下打量起她。原来是你,或者说果然不愧是你。

十四岁就变卖家产断绝所有后路,带着母亲来京中求医,确实很符合你女皇的人设。

既然确定了身份,他也没有再继续耽搁,道:“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武娘子勿怪。”

武舒挤出一丝笑容,道:“不敢,只是不知何时能见到孙真人?家母的病已经拖了许久,我实在担心。”

陈景恪道:“现在就可以,武娘子请随我来。”

0110 大、圆、软 一路上陈景恪都觉得不可思议,女皇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前世出于对唯一女帝的好奇,他专门看过武则天的生平,记的还算是比较清楚。

她小时候的事情,以及袁天罡的批语‘若为女子当有天下’之类的,这些就不提了,主要是她人生的几次大转折点。

第一次是贞观九年武士彟病逝,吴元庆兄弟俩把他们母女赶出家门, 杨老夫人带着她们姐妹回到洛阳居住。

第二次是贞观十一年李世民心情烦闷出宫散心,走到洛阳行宫的时候听说武士彟的女儿‘容止美’,就召她入行宫陪侍。

然后觉得这个女的确实很漂亮,就带回长安封为五品才人,但之后就不理不问了。

按照现在的标准来说,十足的渣男。

第三次转折就是遇到了李治,后面的事情就不多说了。

这一世长孙无垢没有死,李世民也没有出宫散心的计划,蝴蝶小翅膀把女皇入宫的机会给煽没了。

然而蝴蝶翅膀的威力还不止于此,一座因为紫霄观而多出来的道观带来的连锁反应,又把她送到了长安。

难道这就是俗称的历史惯性,非要让女皇入宫?

正胡思乱想间,后院已然到了。

陈景恪让武舒在门外稍等,自己进去找到孙思邈,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孙思邈听过后想了一下道:“可是前朝始安侯杨士达之女?”

陈景恪知道这个始安侯杨士达就是武则天的外公,就说道:“对, 受伤的就是她, 您认识她?”

孙思邈点点头道:“有过一面之缘, 那还是前朝时期, 我来长安拜访名师学习医术应邀去始安侯府做客, 远远见过她一面。”

“当时她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没想到眨眼就已是满头华发了。”

陈景恪吐了吐舌头,这师父真是宝藏啊,时不时都能来一波惊喜。然后他就暗自沾沾自喜,这么算起来我和女皇陛下也是世交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给她瞧瞧吧,毕竟是故人呢。”同时心中还补了一句,以后会越来越少的。

孙思邈道:“走吧,先去看看她的伤势到底如何。”

师徒俩一起来到门外。

武舒是何等样人,不用人说就知道孙思邈来了,‘噗通’跪在地上:“请真人救救我母亲吧。”

这种场景孙思邈见多了早已习惯,道:“武娘子请起,我与始安侯和令慈也算故交,自当尽力。”

说着还朝陈景恪使了个眼色。

陈景恪赶紧过去,虚扶道:“武娘子请起,你这样师父也没有办法施救不是。”

武舒没有想到自家母亲竟然和孙真人认识,惊喜的道:“谢真人。”

只是起身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失足还是太过于劳累导致,起到一半的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陈景恪下意识的伸手去扶,然后武舒整个人撞在他怀里, 好巧不巧他的右手摁在了一只玉碗上面。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好几个形容词,大、圆、软。

然后就被撞得连退了好几步, 如果不是最近锻炼扎马步下盘力量有所提升,估计就摔倒了。

即便如此,也把他撞的闷哼一声。

“哎呦。”武舒也发出娇呼,也不知是撞疼了可还是害羞。刚刚稳住身形,她就连忙退了好几步和陈景恪拉开距离。

尽管她很有心机,可毕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未经人事少女,敏感部位被这样重重的摸到还是很害羞。

但她知道此事怪不得对方,就故作无事的道:“对不起,没撞疼你吧?”

陈景恪下意识的握了握右手,然后才反应过来不对,连忙把手放在身后道:“没有没有,你没事儿吧?”

武舒岂能不知道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羞恼的瞪了他一眼却又无可奈何。

孙思邈眼角直抽搐,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徒弟做了什么。可这会儿当着大家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转头就往马车那里走:“先看看令慈吧。”

陈景恪心中松了口气,然后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

然而在这个情况下作出这个动作,想不引起误会都难。

果不其然,武舒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陈景恪欲哭无泪,他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

而且这位女皇陛下应该有些日子没沐浴了,身上那股味儿……反正在两人靠近的那一瞬间,他有种想吐的冲动。

所以他有病啊,还伸手去闻。

可惜,现在属于是黄泥掉进裤裆里,说不清楚了。

不过,有一说一……

他的右手再次握了握,女皇陛下的资本还是很雄厚的。

那边孙思邈给杨老夫人检查过后表情很是凝重,道:“伤到头部了,具体情况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查。不过你们不用太担心,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武舒心中的大石头落下来一半,道:“谢真人。”

武畅也高兴的道:“谢谢真人。”

孙思邈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又道:“武夫人的病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治好,不知你们现在何处落脚?”

武舒面露难色。

武畅更加心直口快一些,沮丧的道:“没有,我们卖了洛阳的老宅就连夜赶来长安了,在此处连个亲人都没有。”

孙思邈刚才已经从陈景恪那里得知了她们的境况,就长叹一声道:“哎,这样吧,如果不嫌弃你们就暂时住在观内吧,刚好也方便我为武夫人诊治。”

武舒感激的道:“谢真人,此恩武舒没齿不忘,愿做牛做马报答真人。”

孙思邈道:“无需如此,这也算是报答当年始安侯对我的礼遇之情吧。”

然后他就吩咐陈景恪安置母女三人,自然不能让她们去外院和仆从們住在一起,按照礼仪来说这是对她们的羞辱。

不过还好,之前修建紫霄观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光两三百平的小别院就修建了十来个。

除了潘师正一行人居住了一个外,别的都空着呢,随便就能住得下。

在去后院的路上,陈景恪几次想要和她解释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可他知道这事儿只会越描越黑,只能打消念头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

等把三人安顿好,又指派了两名女道童教她们使用这里的东西,陈景恪就准备离开。

武舒跟出来喊住他,郑重的道:“谢真人相助,武舒感激不尽。”

“武娘子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陈景恪客气的道,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又补充了一句:“刚才的事情……实在对不起,但我真不是有意的。”

0111 触感如何 闻言武舒沉默了一下,就在陈景恪以为她要发飙的时候,哪知她却含笑道:“我知道,你有尴尬摸鼻子的习惯对吧。”

陈景恪惊喜的道:“对对对,我一尴尬就喜欢摸鼻子,真不是……嗯,你能明白实在太好了。”

武舒点头道:“我知道真人不是有意的, 但此事关系到我的名节,还望真人能保密莫要与外人说。”

陈景恪忙不迭的道:“武娘子你放心,我绝对守口如瓶不告诉任何人。”

武舒笑道:“误会已经解除,我还要照顾母亲就不留真人了,待安顿好在去感谢两位真人的大恩。”

陈景恪道:“武娘子客气了,那你先忙, 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离开,误会解除他很是开心,走路都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武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眼眸浮现出无奈之色。

事情的真相如何,她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她只能选择相信。

想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屋内去收拾行李。

……

陈景恪刚回到孙思邈的院子,就被抓去了书房。

孙思邈伸出右手抓握了两下道:“感觉如何?”

“啊?”陈景恪又囧又惊讶,囧的是被看到了,惊讶的是师父怎么突然老不正经起来了。

孙思邈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嗤笑道:“作为郎中我见……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要是当老学究岂能有现在的医术?”

“额……”陈景恪感到三观得到刷新,不过想想也正常。孙思邈可是第一个提出建立专门妇科的郎中,并留下了许多女性适用药方。

医术是建立在大量实践基础之上的,他能掌握如此高深的妇科知识,就意味着给大量妇女看过病。

如果他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古板,确实很难做到这些。

但这并不是说孙思邈就是老不正经之类的, 而是他对许多事情看的比较透彻, 然后淡然处之。

知道他没有误会自己,陈景恪放下了担忧, 道:“我刚才已经给武娘子道过歉了, 她也知道我是无心的。”

“哦?”孙思邈眉头一挑,道:“把你道歉的过程给我说说,重点讲一下武娘子的反应。”

陈景恪也没有隐瞒,就把过程详细讲了一遍,末了还说道:“武娘子真聪慧过人,竟然猜到我有摸鼻子的习惯,要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孙思邈斜睨了他一眼,无语的摇摇头,道:“解释清楚就好,以后小心一点不要再做那种惹人误会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调侃道:“再说你年龄还小,太早破身会伤元气,以后收收心别胡思乱想。”

陈景恪大囧,道:“师父你瞎说什么,我要是想了屋里就有俩,还用调戏别人。”

孙思邈笑道:“哦,原来你真想过。”

陈景恪:(╯‵□′)╯︵┻━┻

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孙思邈,干脆不搭这个茬,转移话题道:“武夫人的伤势如何,您有几分把握能治好?”

提起病情,孙思邈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表情有些凝重的道:“头部向来最为神秘,我也只知道一些皮毛。”

“据以往的经验判断有两种可能,一是碰到了未知部位导致的昏迷不醒;还有一种是脑内伤,比如脑内血管破裂。”

“具体是哪种情况我还无法确定,要通过治疗进行观察。”

对于疑难杂症,一边治疗一边确定具体病情,这是在缺乏现代仪器辅助情况下的一种无奈办法。

先确定大致是什么病,然后把所有药都服用一遍,看看吃哪种药效果明显,再根据药来反推具体是哪种疾病。

这种方法直到陈景恪穿越前还在使用。

这不是他胡诌,而是亲眼见过。

家里一个亲戚咳嗽的特别厉害,尤其是到秋冬天气转冷的时候最严重,能把肺都咳出来。

去好几所大医院做过各种检查,光检查费用就花了几万,结果都是一切正常。

医生也没有办法了,就把肺炎、气管炎、哮喘等能引起咳嗽的疾病的药都开了一份给他,想通过药来反推是什么病。

陈景恪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还能这样看病。

嗯,他把所有药都吃完也没找到病因,后来搬新家一个新邻居告诉他可以试试秋梨膏。

连吃一个星期咳嗽就减轻了,半个月就不怎么咳了,从那开始他家里就常备秋梨膏。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咳嗽,一直都没有查清楚,只知道吃秋梨膏能治好。

(没错,这就是我的亲身经历。)

二十一世纪尚且如此,古代科技水平这么低,靠试药来确定病情更是普遍的方法。

即便以孙思邈的医术都无法避免这种情况,区别就是医术越高的人使用这种方法的次数就越少。

……

另一边,武舒安顿好母亲,就见两位女道童开始忙碌着烧火墙,去隔壁浴室烧热水等等。

对这两种东西她自然非常好奇,就忍不住打听了几句。当得知是那个叫陈景恪的道士设计建造的之后,别提多惊讶了。

这还不算完,那两个女道童还把陈景恪狠狠的夸了一通,什么烟花、活字印刷术、天然居、新式菜肴、自由出入皇宫等等都炫耀了一遍。

夸的最多的还是他的为人,从来不摆架子,对所有人都很好,从来不随意驭使欺凌下面的人什么的。

还重点说了购买奴仆的经过,和暴打王修齐的事情。

总之,小真人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

不过她们还是很有分寸的,说的都是一些公开信息,真涉及到隐秘消息一个字都没透露。

即便如此也足够让武舒感到震惊了,没想到那个少年竟然如此多才多艺。

同时她也终于确认了,对方确实不是有意轻薄自己,应该是……好奇然后下意识的行为。

不过一想到当时的情况以及他的手来回虚握的画面,她就羞得脸颊晕红。被触摸过的地方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异样感升起,这让她愈加的羞涩。

……

晚上,紫霄观每日情况汇总例行送入皇宫,不过现在已经不再是直接送给李世民,而是送到长孙无垢这里。

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再由她转达。

当长孙无垢看到武士彟之女来求医,以及当时陈景恪的异常,马上就想到了什么,对孙福财道:

“去请圣人有空来一趟立政殿。”

0112 雍容 隔天一大早武舒就换上了正式的仕女服饰,到孙思邈处请安问好并表示谢意。

当时孙思邈正在给潘师正讲解新创造的太极拳,陈景恪和司匀承在一边陪着伺候。

再次见到女皇,陈景恪眼珠子都直了。

正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昨天她穿的衣服朴素宽大,尽可能的遮住自己的身材,估计是害怕赶路的时候招惹是非故意为之。

今天她换上了大家族女子的仕女服, 修身的衣物完美的凹出了她优美的身姿轮廓,玉颜薄施粉黛让她的美貌又更盛三分。

裸露在外的皮肤洁白晶莹似闪着玉泽,脖颈修长如天鹅,肩膀平直几乎和手臂呈九十度夹角。

锁骨不深不浅恰到好处,但却是那么的完美。让陈景恪不禁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本小说,男主用美人的锁骨为酒杯饮酒。

女皇的锁骨就给了他这样的冲动……如果真用来饮酒,想必……算了, 不能多想。

往下就是深深的事业线以及傲人的资本, 陈景恪昨天已经亲手丈量过其中一只,深知那不是自己能一手掌握的。

事业线往下轮廓逐渐收窄,在腰部收束成了盈盈一握的小蛮腰。

当小蛮腰收到最窄处,曲线陡然放大,以一个很大但又不让人觉得夸张的轮廓向下、向下、在向下,就是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

一个大大的‘S’字母浮现在陈景恪的脑海里。

比起外形,气质的变化也非常大。如果说昨天是朴素的杜鹃,那今天就是贵气的牡丹。

两种气质不能说孰优孰劣,但毫无疑问女皇陛下更适合后一种。

陈景恪越发能理解为啥李治会被她给迷住了,这特酿的他都有点心动了。

另外三个人就没他这么大的反应了,司匀承只是露出一瞬间的惊艳之色,迅速就恢复了正常。

孙思邈和潘师正看到她就和看到普通人没区别,并无特别的变化。

见有客人过来潘师正就带着司匀承离开了, 他和武舒一家子都不认识,不想贸然过问别人的事情。

武舒歉意的道:“小女子不知真人有客, 唐突打扰还望恕罪。”

孙思邈摆摆手道:“武娘子免礼, 潘师弟也不是外人无需如此。”

然后问道:“令慈现在如何了,没有什么异常变化吧?”

武舒摇头道:“没有,和前几日并无明显差别。”

“那就好。”孙思邈就把自己对病情的猜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武舒, 并说道:“如果武娘子没有意见,等会儿我就如法施为,为武夫人治疗。”

武舒感激的道:“我不通医术,一切都听真人的,您尽管施为。”

孙思邈就喜欢病人家属这种态度,或者说所有医生都喜欢,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简单洗漱之后去帮武夫人看病,陈景恪自然就成了背药箱的小跟班。

武舒客气的道:“真人,我替您拿着吧。”

陈景恪摇摇头道:“不用,里面也没啥东西不重……你昨天休息的可还好?”

武舒眼眸轻轻飘了他一眼,含笑道:“谢谢真人关心,昨晚休息的很好。房间很温暖,不盖沉重的被褥也不用担心被冻醒,火墙和火炕真是个了不得的发明呢。”

明眸善睐巧笑倩兮。

虽说激素影响人的欲望,可陈景恪毕竟有一颗老司机的灵魂,不禁被她这不经意间展露的风情弄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不过还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他并未再出现失神发愣等丢人情况,表面上不露声色的道:“武娘子过奖了,不过是机缘巧合的一点创意,登不得大雅之堂。”

“倒是你,孤身一人带着昏迷的娘亲和幼妹跋涉七百余里到长安求医,才真的值得敬佩。易地而处,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你这样。”

“真人过奖了,不过是侥幸而已。”武舒嘴角微微翘起,显然被触到了得意处,这一路虽然很苦但确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因昨日之事内心里还残留的一点小芥蒂随着这句话也烟消云散。

‘梁子’解开,两人聊的就更融洽了。

他们一个想法多思维跳脱,一个智商高心机深,竟聊的意外的投机。

不过也没有聊几句,就到了武舒居住的那个小院。

武畅正在打瞌睡,见到他们进来连忙起身,有些羞怯的道:“见过真人。”

陈景恪随意的看了她一眼,姿色自然也不差,然而和女皇一比就显得不是那么出色了。

武夫人身上那股浓浓的异味儿已经消失,看样子应该是被擦拭过,倒也方便了孙思邈医治。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孙思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思考了一会儿写下一张药方递给陈景恪道:“抓药,两碗水熬成一碗。”

陈景恪自然不会自己去,招招手叫来外面的女道童,让她去药房取药。

紫霄观拥有一间规模庞大的药房,有李世民的扶持各种药材齐全。药房还兼顾熬药的工作,道童拿着药方过去,等药熬好端过来就可以了。

其实对于武夫人的病情他也有所猜测,且和孙思邈的差不多。要么就是碰到了某未知区域导致昏迷不醒,要么颅内有淤血压迫神经导致。

前者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后者也同样束手无策。

他倒是知道颅内有淤血一般有两种治疗方法,淤血比较小可以保守治疗吃药促进吸收,淤血比较大就需要动手术了。

可具体该如何促吸收,他不知道。做开颅手术就更别提了,在这个年代就是杀人。所以一切还是要指望孙思邈,他甚至连建议都没办法给。

孙思邈也知道自家弟子是什么情况,所以也没有指望他,而是按照自己的判断进行治疗。

他开的确实是安神养身加促进淤血吸收的药物。

这还不算完,还给武夫人进行了针灸。

足足六十四根银针扎在了武夫人的头部,看上去非常的吓人。反正陈景恪是看的头皮发紧,似乎被扎的是自己一般。

总之一番折腾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武夫人的情况并无什么明显变化。

这难免会让人有些沮丧,武舒还好,武畅藏不住话的道:“真人,我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孙思邈回道:“现在还无法确定令慈的病情,我也无法给出保证。如果我的方法是对的,三天后应该会有变化。”

武舒拦住妹妹,感激的道:“谢真人,辛苦您了。”

孙思邈点点头也没说什么,收拾好用具就带着陈景恪离开了。

两人回到后院休息一会儿,正准备开始一天的学习,就听知客道童来报:“真人,娘娘来了。”

0113 童言无忌 皇后?她怎么来了?陈景恪有些疑惑。

长孙无垢到紫霄观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五六天就要来一趟。算上陈景恪入宫的频率,他们几乎两三天就要见一次面。

要是她隔几天不来才不正常。

他疑惑的原因主要是昨天才去过宫里,长孙无垢也没有说要来的事情啊。

孙思邈也有些疑惑,他能猜到长孙无垢十有八九是冲着武舒母女来的,想不通的是帝后为什么会这么重视武夫人她们。

随着武士彟的去世,应国公府的荣耀已经落下帷幕, 接下来就是任其自生自灭。

如果武家后人争气还有复起的机会,如果不争气过上一两代人就成破落户了。

要是再出个不屑子孙违个法犯个罪,那朝廷就更高兴了,褫夺爵位从此应国公武氏成为历史。

大多数权贵差不多都是这个终局,区别是能延续几代,传承数百年不倒的家族凤毛麟角。

照理说武家完美符合这个套路, 可现在皇后却因为武夫人生病就来紫霄观,让事情又扑朔迷离起来。

难道武家背后还有什么秘密?

已经跳入长安这个泥潭,他必须要为自己师徒谋划,所以难免会多想。

……

长孙无垢是带着晋阳公主来的,小丫头一见陈景恪就直接扑了上来,搂着他的脖子小嘴吧吧个没完。

过了年小丫头就四岁了,小孩子变化很快,三五天不见就是一个样子。

这才几天时间,她就已经比较熟练的掌握了四五个字的句子,偶尔能说七八个字的长句,吐字也清晰了许多。

把她们迎到后院,陈景恪才问道:“姨母,您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长孙无垢故意道。

陈景恪抱着小兕子坐在椅子上, 让自己的双臂休息, 解释道:“您看您这话说的,太伤人了。这不是昨天我才去了宫里,您也没说要来吗。”

长孙无垢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听说武夫人受伤昏迷不醒,应国公乃国之功臣, 我这个做皇后的岂能不来看看。”

陈景恪恍然大悟, 这就是来做样子收买人心的。

武夫人怎么说也是应国公明媒正娶的媳妇,还是李渊做的媒,她沦落至此皇家要是没有任何表示,太寒人心了。

对于长孙无垢是如何知道武舒行踪的,他也没有多想。在他看来国公的家人光明正大的跑到长安城,李世民要是不知道那才奇怪。

孙思邈则心知肚明,必然是养天禄或者别的眼线把情报送入宫中的。

对长孙无垢的借口,他则嗤之以鼻,或许皇帝要照顾某些功勋的面子和情绪,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武家。

天下人都知道武士彟是太上皇的心腹不是李世民的,当年为了照顾太上皇的面子才没有动他。

现在太上皇都没了,武士彟也不在了,哪来的面子里子。

皇后今天过来必然另有目的。

但这些话他自然不能说出来,只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跟着一起夸赞皇后仁慈是臣民之福。

她挑明了来意,众人也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去往别院看望武夫人。

陈景恪让一位道童提前一步去通知武舒做好迎驾准备。

众人一路来到她们居住的别院,武舒和武畅姐妹俩已经提前在大门口迎接。

不用人提醒她们就知道谁是皇后,连忙朝长孙无垢行礼。能明显看得出来,两人很激动也很紧张,即便是武舒也不能例外。

“免礼吧。”长孙无垢上前一步仔细端详武舒,赞道:“变卖家业只为救母,此为孝。不辞危险带母远行七百余里求医,此为勇。”

“至孝至勇,武娘子不输天下男儿矣。应国公若泉下有知,也会感到骄傲的。”

武舒激动的肩膀颤动,尽可能保持平静的道:“谢娘娘夸奖,小女子实不敢当。我做的这些比起母亲的生养之恩,不值一提。”

长孙无垢对她的态度更加的满意,道:“莫要过谦,你此举也是为天下女子争光,当广为宣扬才是。”

她说这话不全是为了客气,她正收集古往今来女子的卓著事迹,编写《女则》为女子扬名。

这些卓著事迹可不是什么三从四德,而是真正的女子行忠义仁孝之事,和男人的气节是一个标准。

武舒的勇孝实在太对她的胃口了。

对于皇后的盛赞武舒只能一个劲儿的表示感谢,同时她也很激动,要知道长孙无垢是许多人心中的楷模,说是偶像都不为过。

前世史书上有记载,武则天最推崇的女人就是长孙无垢,被偶像夸奖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时,小兕子突然指着武舒道:“兄长,这个姐姐……好好看。”

陈景恪笑着逗她道:“是吗,将来小兕子也会长的和这位姐姐一样好看的。”

小兕子重重的点头,道:“嗯,我长的好看……就给兄长做……做……做妻子。”

陈景恪:“……”

本来很严肃的场合,因为她的童言无忌氛围全变了,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有武舒两姐妹搞不清楚状况,不敢有什么动作。

长孙无垢忍不住逗道:“小兕子知道什么是妻子吗?”

“嗯,我知道。”小兕子还没有到害羞的年龄,掰着手指头认真的道:“和兄长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睡觉……一起……”

她越是如此众人就越忍不住想笑,就连孙思邈都不在掩饰开怀大笑起来。

武舒也大致猜到这个小姑娘的身份了,心中惊讶不已。她可不认为皇后会拿自己的女儿随便开玩笑,即便这位公主才三四岁。

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是真的不反对这个结果,或者说有意促成这个结果。

再看看陈景恪和小公主亲昵的模样,她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位小真人到底有何神奇之处,值得皇后用亲生女儿去拴住?

再想到昨天那两位女道童的鼓吹,她心中不禁升起了好奇心。

陈景恪就不一样了,他什么都懂,被人这样打趣那真是又羞又气。

自然不能对小兕子生气,给长孙无垢脸色看他又不敢。

只能羞恼的瞪了这位不靠谱的母亲一眼,转移话题道:“咱们不是来看武夫人的吗,别在门口站着了,赶紧进去吧。”

0114 文德和女皇的共情 长孙无垢深感今天来值了,虽然已经决定要联姻,但她不想把这件事情弄的太过于功利,这样做有时候反而会起反效果。

她想找个更恰当的时机,自然而然的把这件事情给定下来,所以一直在创造机会把小兕子交给陈景恪带。

还有什么比青梅竹马更顺其自然的吗?

但光让他带小兕子还不行,必须要想办法提点他, 让他慢慢接受这件事情。

长孙无垢的计划是慢慢来,反正时间还长,说不定什么时候机会就来了。

这不,机会说来就来了。

小兕子一句童言童语,让事情变得更加简单起来。

有了今天这个由头,她就可以时不时的把此事拿出来打趣,时间长了假的也就成真的了。

等这个‘玩笑’被外人知道后,那就再也不是玩笑了。

对于无意中给她提供了帮助的武舒,长孙无垢又是多了几分好感。

……

众人来到屋内,见到静静躺在床上的武夫人,长孙无垢叹道:

“上次见到武夫人还是十年前,当时她还风采照人,未曾想再见已是……哎,岁月催人老呀。”

武舒道:“若娘知道娘娘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很感激的。”

不论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当见到躺在病床上的武夫人,长孙无垢也难免欷吁。详细询问了她的病情,并叮嘱孙思邈一定要尽全力治好她。

“若需要什么药材尽可以去宫中取,请务必治好武夫人的伤,让她早日醒过来。”

孙思邈若有所思的道:“贫道一定竭尽所能,请娘娘放心。”

武舒虽然很有心机, 但毕竟太年轻阅历还没有那么丰富,被长孙无垢给感动了, 道:“武舒代母亲谢娘娘关心。”

“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有真人在你娘会没事的。”长孙无垢又转头安慰了姐妹俩两句, 然后拉着她们坐在旁边闲聊起来。

开始聊的是母女三人的生活,得知了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的行径,长孙无垢非常生气:

“不成想应国公竟有如此刻薄之子,我必禀明圣人惩治他们。”

她是真生气,此事勾起了她早年一段痛苦的回忆。

她也是幼年丧父,也和母亲、兄长一起被异母兄赶出家门,寄居在舅父高士廉家中。

还好高士廉对他们视若己出,该有的教导一样不少,才有了他们兄妹的今日。

而武舒的情况比当年的她还要惨,毕竟她还有舅父、兄长,武舒什么亲人都没有,只能靠自己勉力支撑。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怜惜。

武舒虽然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但最终还是摇头道:“谢谢娘娘,两位兄长也是听信了他人谗言一时糊涂才会如此,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且父亲在九泉之下见到我们兄妹反目成仇的,想必也不会瞑目的,请娘娘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长孙无垢对她不禁又高看了几分,赞道:“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接着又唠起了家常,主要是回忆过往,有武夫人的,也有武士彟的。

对武士彟的回顾是最多的,什么早早就追随先皇,什么经营有道是大唐的财相之类的。

武舒是武士彟最喜欢的一个女儿,从小就没少给她讲自己的往事,所以她对自己父亲的了解还是比较清楚的。

因此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还算融洽。

话题不知不觉就被引导向了海商,长孙无垢道:“商人也不容易,就如那海商。”

“大海广阔无边凶险重重,听说往来一次十艘船倒要折损五六艘,真不知以后他们的家人该如何生活。”

武舒思索了一下道:“父亲倒是说他和很多海商打过交道,那些人多悍勇不法之徒。还有大海商邀请他出海经商,不过被他拒绝了。”

长孙无垢好奇的道:“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应国公为何拒绝了呢?是那个海商不可信吗?”

武舒摇摇头道:“父亲只是提过一次,说的并不太清楚。我只隐约记得他好像说,邀请他出海的大海商从此再未出现过,应该是出了变故。”

“他还庆幸没有跟着一起出海,否则可能早就命丧他乡了。”

长孙无垢也庆幸的道:“幸好如此,我大唐才能多一位功勋显赫的国公。”

武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套走了情报,对这位仁慈的皇后非常的感激。

后面话题就转会了当下,长孙无垢关心了她们的生活,得知没有住处,就说:“此事你无需担心,朝廷必不会让功臣之后受了屈辱。”

“你先在紫霄观居住一些时日,方便孙真人治疗。待武夫人身体痊愈,我在为你们寻找一合适落脚之处。”

“谢娘娘。”武舒哽咽的道。

她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要如此优待自己母女,但此时的她已经一无所有,任何帮助她都很感激。

长孙无垢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不能在这里多待,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就起身离开。

武舒把她送到门口,还想继续送的时候被她拦住:“你回去吧,武夫人身边须臾不离开人。”

武舒心知她有话要和孙思邈等人说,不希望自己待在身边,就识趣的道:“喏,恭送娘娘。”

长孙无垢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再次回到了孙思邈的院子,对陈景恪说道:“阿胶、罐头都已经制作成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售卖了。”

陈景恪有些无语,他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这都多久了,对于这个效率他只能说,符合当前的生产力水平。

“不错,成本不高吧?”

长孙无垢道:“怎么可能不高,肉本来就贵,两者还都是用肉制作出来的。不过还好,这两种东西都是给有钱人吃的,倒也不怕卖不出去。”

陈景恪道:“罐头应该不好卖吧?”

长孙无垢道:“看来你对天下缺肉的情况还是不够了解,就算是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无法保证每天能吃到一次吃肉,普通人就更难了。”

“不是没有钱粮买肉,而是有钱也买不到,等罐头开始出售有的是人买。”

陈景恪马上就明白,自己对唐朝的基本情况还是缺乏了解,这对于他未来的计划来说是个很大的短板。

看来以后要多留意这方面的信息,补齐这个短板。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生意上的事情,长孙无垢才带着晋阳公主离开。

回到皇宫就去见了李世民,第一句话就是:“应国公当年确实和海商有过往来,但不能确定有没有景恪的族人。”

李世民道:“不管怎么说,总是又多了一个追查的方向。我已经派人去调查武士彟当年的事情,就是不知道隔了这么多年还能查到多少有用信息。”

0115 玉韵注 武舒三人的到来,对陈景恪的影响并不大。

也就最开始两天比较好奇,接触过之后发现她也就是个普通少女,还不是后来的女皇。

最多就是比普通人漂亮一点,聪明一点,身材好一点……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了。

好奇心一过就不怎么管了,连看病都是孙思邈自己带着道童去, 他很少再跟着去看热闹。

嗯,孙思邈已经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不是什么天才,很难成为全能型人才。师徒俩沟通过后,基本放弃了医术方面的研究,主要精力放在了学问上。

所以他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之前,上午读书学习, 下午去忙自己的事情。

这天依荷着人过来请他,说是拼音标注工作完成了。

他连忙到了外院,随便抽检之后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大喜道:“好好好,你们做的很好……可能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大的意义……”

众人自然也很激动,依荷道:“都是真人的功劳,我们只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事,不敢居功。”

几个月下来,她已经成为了这个项目组的实际负责人,众人对她还算信服。

当然,出现这个结果,是陈景恪刻意造成的。

蛇无头不行,他又不能天天呆在项目组,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可靠的人帮他看着。

依荷学问、能力都不算特别突出,但胜在人品好、心细、认真, 且卖身契在陈景恪手里不用害怕她起异心。

所以才让她来当这个负责人。

操作起来也非常简单, 凡事都通过她来转达就可以了。大家又不傻,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加上她确实会做人,懂得照顾大家的情绪, 慢慢的就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赏罚分明, 大家如期完成了拼音标注工作, 陈景恪自然不能没有任何表示。

他先是对拥有道士身份的人说道:“你们每人奖励铜钱十缗绢帛两匹、独立小院一所。”

众人喜道:“谢真人。”从此他们也算是有房一族了。

不少人都偷偷看向了依荷依莲姐妹,只是一想到她们的身份顿时就打消了念头。

到不全是看不起她们的出身,主要是她们两个是陈景恪的奴仆……谁敢打主意?

但接下来陈景恪却做了一件让他们狼心大起的事情。

他最后看向两姐妹,从袖子里抽出两张纸,递过来道:“这是你们的奖励。”

看着那两页纸,依荷依莲两姐妹已经激动的热泪盈眶。卖身契,轻飘飘的两张纸对她们来说却重愈千钧。

“谢谢真人。”年龄小一些的依莲流着眼泪,哽咽的道谢,然后伸手准备去接。

“慢着。”依荷喊住她,然后对陈景恪道:“真人请把它收回吧,我们不要。”

众人都惊讶不已,依莲更是不解的道:“姐姐……”

依荷坚决的摇头道:“真人把我们从苦海里救出,大恩大德纵使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也无法报答。”

“您非但未要求我们报答,还给了我们著书留名的机会。今日我们要是收下了这卖身契,还有何颜面做人。”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依莲羞愧的道:“姐姐教训的是,是我错了。”

陈景恪非常欣慰,但这也更坚定了把卖身契还给她们的打算,道:“我说过,我这个人赏罚分明,只要立了功该给的奖励一个铜子都不会少。”

“现在的你们还不知道《玉韵注》意味着什么……我就这么告诉你们,诸位都将会因为这本书史册留名。”

《玉韵注》就是拼音版的《玉篇》+《切韵》,他们把两本书综合在一起重新排版,陈景恪给取了这个名字。

听到史册留名,众人自然很激动。

“只要这部书传播出去,马上就能轰动天下,我这个总编撰也能随之名扬天下获得巨大的声望。”

“所以你们不是没有报答我,而是已经给了我足够的回报,这两份卖身契是你们应得的。”

“而且你们也不想让别人因为你们贱籍的身份,就看轻了这本书吧?”

依荷的出身毕竟不高,哪能了解这里面的道道。听说自己的身份可能影响到这本书,顿时就犹豫了。

思考再三之后才问道:“那……如果我们要了,还能留在观里吗?”

获得良籍自然是好的,但同时也意味着要独自负担起交税的义务,这也是很多奴仆不愿意放良的原因。

失去工作赚不到钱就交不起人头税,然后被朝廷抓起来做苦役,下场还不如给人家当奴仆。

陈景恪笑道:“当然可以,只要你们愿意这里永远都是你们的家。别忘了之前咱们约定的字典,你走了谁给我编啊。”

依荷终于作出决定,不过她没有直接去接,而是拉着妹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双手高举过顶道:

“谢真人恩赐,我们姐妹在此立誓永远忠于真人。生是紫霄观之人,死是紫霄观之鬼,若违此誓必不得好死。”

陈景恪把卖身契放在她手里,有些无奈的道:“哎,实不必如此,我岂有不信你们之理,快起来了。”

事情至此可算是皆大欢喜,周围人这才上前向两人道喜。

后续两姐妹只需拿着卖身契去衙门,把户籍更换成良籍就可以了。

等大家高兴过之后,陈景恪说道:“玉韵注如期完成,大家好好休息几天,等上元节结束再开始编写字典。”

依荷心中一动,期盼的道:“上元节能看到烟花吗?”

陈景恪笑道:“可以,而且会比除夕夜更加的盛大。”

“太好了。”依荷高兴的道。

这边的事情处理好,陈景恪就拿着一套《玉韵注》离开了,出了门转去隔壁的印书坊。

此时的印书坊已经不再印书,而是全力制作字块,二十万的庞大数量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好的。

他去问了一下,预计还需要二十天才能完工。速度能这么快,还是因为李世民支援了一批工匠,否则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鼓励了一下大家之后就离开回到后院。

半路迎面撞见了武舒,她的表情有些不好看。陈景恪知道肯定又碰壁了,就安慰道:

“武娘子别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0116 女皇脆弱的一面 既然来到京城自然要拜访一下父辈的故交,一来是出于礼节,二来是想寻找一些帮衬。

刚来的时候其实她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长孙无垢的突然出现给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大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绝情呢。

所以在稳住脚之后她就行动起来。

然而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彻底打破了她的天真。

大部分连人都见不到,少部分见到了也很冷淡, 甚至有觊觎她美色的。

还有一部分对她还算礼遇,但也仅限于此了。全程一句实际性的话都不说,更是绝口不提来看望武夫人的事情。

等到她离开的时候给了一些钱财,意思再明显不过,拿着钱走吧以后别来了。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走茶凉。

对这些人武舒已经彻底失望,但她还是坚持走完最后一家, 也算是在心中和过去彻底做了了断。

其实她想的还是有些极端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不讲情面。

关键是你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女子, 打着应国公府的旗号去拜访, 他们能说什么?给点钱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是继承了应国公爵位的吴元庆过来,他们不会做的这么绝情。

所以说,现在的武舒才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远不是经历过了宫廷斗争的女皇,很多东西都想不透彻。

她都想不透的事情,陈景恪就更想不透了,所以对那些人很是鄙视。

“武娘子无需如此,正所谓靠山山倒靠水水干,只有自己才最靠得住。今天他们对你爱答不理,总有一天你会让他们高攀不起的。”

“不能击倒你的必将使你强大,我相信渡过这场劫难你一定会变得更加优秀。”

其实他并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把前世看过的一些鸡汤语录拿出来,希望有用。而且这些话他说的很诚恳,语气也非常的确定。

中国历史上唯一女皇, 一手埋葬了关陇军事贵族集团的狠人,说让谁高攀不起就真的高攀不起。

武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很是新奇,也被他话里的真诚感动,道:“谢谢真人宽慰, 我已经习惯了如此,无碍的。”

陈景恪道:“别人说这话我会觉得她在强颜欢笑,但武娘子你说我相信。”

武舒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道:“真人为何会如此高看于我呢,我也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

陈景恪心道你可不弱,历史书上写了的,但显然不能这样回答。

他想了一下道:“人最强大的不是肉体,而是不屈的灵魂。从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你正具备这样强大的精神力量。”

“是吗?”武舒应该是最近压力太大有些情绪失控,道:“都是被逼无奈罢了,若是可以,谁又愿意这样呢。”

“我也想有个人可以依靠,可以为我遮风挡雨,为我担起这生活的重担。可是没有,我只能靠自己。”

“来长安的路上我也很惶恐,不知道我娘能不能坚持到这里,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孙真人,见到了又能不能治好。”

“还要担心会不会遇到歹人,思考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我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也不怕你笑话,我常常一个人偷偷的哭,幻想着有谁能帮一帮我。”

“好不容易达到紫霄观,知客道童让我先去旁边的医馆,当时我都要崩溃了,恨不得扑在地上痛哭一场。”

“还好,你出现把我们带了进来。”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朝陈景恪郑重的行了一礼道:

“谢谢你救了我,否则我真不知道后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陈景恪下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哎,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就算没有我,你们也一样能见到我师父,只是多折腾一次罢了。”

武舒摇摇头道:“不,那时我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如果进不来紫霄观,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隔壁医馆。”

“你的出现对我来说就犹如绝处逢生,那种希望和温暖是什么都比不了的。”

陈景恪明白她的意思,对于濒临崩溃的人来说,任何一点压力都可能导致她自我毁灭。但任何的帮助或许都能给予她温暖,让她重拾信心。

受到前世史书的影响,他总是下意识的高估她,认为她是个意志坚强百折不挠的人。

女皇人设吗。

今天听了这番话才知道,女皇的心机智慧不是一天养成的,意志也同样不是一天就磨练出来的。

十四岁的她在很多地方和普通少女其实并无区别,一样需要人呵护,一样会害怕恐惧,一样会哭会崩溃。

还好自己恰好出现在门口,他也不禁有些暗自庆幸。

女皇不论功过如何,对于中国历史来说都是一个无法越过的人物。如果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历史长河,也太可惜了。

当然,前提是她不入宫,这是陈景恪的底线。

女皇的能力、心机、手段都不比男人差,可她女人的身份加篡国行为,注定了只能把大多数精力用在内斗上,来维护自己的统治。

其结果就是对外战争的接连失利,把大唐几代人数十万将士用命换来的土地接连丢失。

虽然在治国上她作出了很大的成绩,可外战的失利让她失去了太多的光辉。

前世如何他无法改变,这一世无论如何都不会给女皇入宫机会的,他自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作为补偿他会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帮助,最后她会走向何方,一切随缘。

不过……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书,在想到女皇从小接受贵族教育学识必然也不会差,他心中顿时就有了主意。

不过他没有直接说,而是道:“武娘子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倾诉过后武舒的心情通畅了许多,道:“先把我娘的伤治好吧,我们还有一些积蓄,节省一点能支撑一些时日。待我娘清醒过来,再做下一步计划。”

陈景恪点点头道:“也好,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然后他话锋一转道:“我有一个计划需要多一些人手才能完成,武娘子若闲来无事不如来帮我一下如何?”

0117 集团对抗 在这里住了好几天,武舒对紫霄观有了大致的了解,也知道了很多陈景恪的事情。

比如外院的印书坊,比如活字印刷。

印刷术当初引起那么大的轰动她自然是知道的,外间盛传为孙思邈所创。

到了紫霄观她才知道是这陈景恪所创,只是为了保护他才说是孙思邈所创。

非但如此他还改良出了活字印刷术,据说可以把印刷的成本降到更低, 让书籍价格更便宜。

再加上之前的火炕之类的,这位少年简直就是奇才啊。

那么这个天才道童又有什么新计划呢?她非常的好奇。

“好呀,若有用到我的地方真人尽管吩咐。”

陈景恪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到里面去谈?”

“请。”

两人一起来到武舒住的那个小院。

“姐姐你回来了。”一个人守在这里的武畅连忙迎上来,又对陈景恪说道:“陈真人安好。”

陈景恪颔首回礼。

武舒道:“我和真人有话说,你先自己去玩吧。”

武畅有些失落的道:“哦,那你们先聊吧。”

从进入紫霄观到现在,她连这个小院都没有出过。除了武舒基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寂寞是在所难免。

陈景恪也大致能猜到这一点, 再想到以后武舒去帮自己干活,她可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就说道:

“若你们不反对,等会我派两个懂医术的坤(女)道童过来,轮流替你们照看武夫人。这样你们也可以出门去转转,散散心。”

武畅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期盼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武舒略微沉吟才道:“如此就谢过真人了。”

“太好了。”武畅高兴的有些失态,被武舒瞪了一眼连忙吐了吐舌头道:“你们去谈正事吧,我去给你们煮茶。”

说完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

武舒无奈,道:“舍妹不懂事,让真人见笑了。”

陈景恪道:“小孩子天真烂漫,挺好的。”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现在他的身体年龄或许还没有武畅大,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特别古怪。

武舒轻轻飘了他一眼, 这位小真人说话好老气横秋。

来到屋内各自坐好,陈景恪也没有拐弯抹角, 把玉韵注摆在她面前道:“这是我着人编写的书籍, 新计划和这部书也有关系,武娘子不妨先看一看。”

即便想到了许多种可能,可听到他说自己带人编了一部书,武舒还是感到惊讶。

这十一岁就准备著书立传了吗?

接过书看到书名,玉韵注。

这种名字一般都是给某本书做注才会用,可玉韵是什么书,为何从未听说过?

翻开封皮看到序言才知道,是给玉篇和切韵注音用的。

序言里还说他发明了拼音字母,能给所有文字注音。只要掌握了那几十个拼音字母,就能拼写天下所有文字。

武舒的第一反应就是,大言不惭。

但等她看到拼音字母之后剩下的只有深深的震撼。

“这拼音……真的是你所创?”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连忙补充道:“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此事太过不可思议。”

陈景恪说道:“没什么,换成我也会怀疑。这拼音字母确实不是我凭空创造,而是参考别国文字改造而来。”

武舒松了口气,尽管这也很夸张,可也比凭空独创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这个世界有两种文字,一种是象形文字,一种是表音文字,我们所使用的就是象形文字……”

陈景恪就把两种文字的特点讲解了一遍,末了道:“拼音字母就是我根据西方某已灭亡国家的表音文字所创。”

武舒惊讶的道:“原来世上的文字竟还有这样的区别,用表音之法为我们的文字注音,真是天才般的想法。”

陈景恪谦虚的道:“过奖了,不过是偶然想到的罢了。”

之后他详细给她介绍了《玉韵注》,并尝试着教她拼读了一些文字。

武舒表现出了超强的学习能力,很快就摸清了拼音的用法,然后再次盛赞陈景恪此举功德无量。

其实现在的《玉韵注》已经具备了现代字典的雏形,缺少的只是索引功能,依荷她们的目的就是把这个功能加上去。

陈景恪就把这个计划告诉了武舒,并道:“……只要有这样一部字典,再配合上句读,读书识字的难度会降低数倍数十倍。”

“到时所有普通人家出身的读书人乃至寒门士子,都会感激我们。”

武舒自然明白字典的作用,也敢肯定编写字典的人都会青史留名,但贵族出身的她考虑的更多:

“如此做恐怕会彻底得罪士族。”

陈景恪不屑的道:“那又如何?他们还不愿意见到印刷术出现呢,可面对陛下刊印九经之事还不是束手无策,甚至还要违心的赞美。”

李世民的行为光明正大,宣扬先贤之学教化天下,谁敢公开反对?

谁反对就是数典忘祖,就是背叛先贤之学的伪君子,还会得罪非士族出身的读书人。

虽然士族力量强大,但非士族出身的读书人比例更大,士族也不敢把他们逼的倒向朝廷一方。

杀手锏还是三年后科举明经科以该版九经为标准,逼迫着士族去学,不学你们家的子弟就算把文章写的天花乱坠都没用。

你们自己都学了,还敢反对其他读书人去学吗?

当年汉武帝罢黜百家就是这么做的,朝廷根本就没有出台任何相关政令。

只是优先提拔儒家之人为官,然后其他各家的传人纷纷改投儒家,没几年百家就消失的七七八八了。

可以说这就是阳谋,士族除了造反毫无办法。

当然,李世民的行动之所以能进行的这么顺利,还是因为刀把子掌握在他手里。

隋唐时期天下有两个集团,一个是关陇军事贵族集团,一个是士族集团。

士族掌握着舆论权,关陇军贵掌握着刀把子,为了利益双方斗的很厉害。

但刀把子的杀伤力还是更直观一些,朝堂始终被关陇把持。

杨隋和李唐都是关陇军贵出身,他们代表的是关陇集团的利益,也天然会获得关陇军贵们的支持。

隋炀帝杨广放着士族不管,竟然想先拿盟友关陇军贵开刀,这属实是厕所打灯笼找死。

然后关陇反了,士族也不支持他,隋朝灭亡。

李世民吸取教训,团结关陇集团,然后以关陇对抗士族。

所以这不是皇族和士族之间的斗争,而是关陇军贵和士族之间的斗争。

后来女皇篡权夺国,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力把士族力量引入朝堂中枢,联手把关陇军贵集团送进了灵堂。

到了唐末时期黄巢和朱温把士族终结,为宋朝的科举大兴扫平最大障碍。

0118 女皇的选择 以上这些是陈景恪在前世读史的时候看到的结论,所以他才敢在背后拱火李世民和士族争抢话语权。

但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击士族,单纯打击士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士族倒了还有关陇,还会有新的士族兴起。

他的目的是借着这个机会进一步普及学问,让更多的寒门和普通人能接触到高深的学问。等他们的群体逐渐壮大,自然会为自己争取利益。

到那个时候,要么士族、关陇军贵改变自己, 要么大家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改朝换代。

谁会获胜,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连影子都见不到,陈景恪只是趁着两大集团交锋尽可能的偷鸡。

这个计划他连孙思邈都没告诉,武舒自然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但她能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来判断, 陈景恪搞印刷术、编写字典、把士族私下使用的句读公开等等举动很危险。

(古人早就掌握了句读隔离之法,却只是私下使用不允许印在书上, 其中的原因很值得玩味。)

搁在以前,她会离陈景恪远远的不趟这趟浑水。可他帮过她,后面还需要孙思邈医治自己的母亲。

除此之外,她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以皇后对陈景恪的态度来看,如果她选择这么做了,就相当于是自绝于皇室。

士族就算知道了她的行为,也不会高看她一眼。人家连皇帝都鄙视,又怎么会看得起商贾出身的武士彟的女儿?

在衡量之后,她决定站在陈景恪一边,在这里至少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想到此处,她出言提醒道:“真人还需小心为好,士族自然不敢拿朝廷如何,就怕他们拿你泄愤。”

陈景恪并不知道她刚刚头脑风暴了一番, 听到提醒很是惊讶,然后就以为她是感激自己帮了她才会如此。

心中还很感慨, 女皇陛下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善良恩怨分明的好孩子呀,都是可恶的生活让人面目全非。

对于自己的安全他自然很在意,他可是很怕死的:“多谢武娘子关心,我会注意的。平时几乎都不出门, 出门也会带几个好手保护。”

然后又郑重的道:“编写字典确实有可能遭到士族的针对,要不要参与你好好考虑一下。”

“放心,不论最后你选择了什么都没关系,我不会因此就迁怒武夫人。”

武舒轻笑道:“真人好瞧不起人,我武舒岂是那种胆小怕事之人?这种名垂史册的事情,要是错过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陈景恪开心的道:“真是太好了,欢迎你的加入。我们预计会在上元节之后开始这个计划,你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嗯,过两天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大家,提前熟悉一下方面以后工作。”

武舒颔首道:“好,我听真人的安排……这册书能留下我看看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这本书是给圣人看的,外院那里还有一册手抄本,以及大量的研究手稿,你可以随意翻看。”

武舒眼神闪烁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真人可是想让圣人印刷此书发行天下?”

陈景恪理所应当的道:“对,书都编写出来了,自然要刊印发行天下。”

武舒斟酌道:“我有一点小小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景恪顿时来了兴趣,道:“哦,武娘子有什么建议请尽管说。”

武舒道:“这部书可以给圣人看,字典的编写也应当提前告知圣人,但最好不要印刷发行此书。”

陈景恪疑惑的道:“为何?”

武舒严肃的道:“玉韵注发行天下,必会引起士族的警惕,把他们的目光吸引到紫霄观身上。”

“到时若字典的秘密泄露,恐怕士族会采取一些不好的行动,让观里遭受不必要的危险。”

陈景恪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也凝重了下来。

永远不要低估对手的嗅觉和手段,真让士族知道了字典的存在,很可能会采取行动。

编书和印刷术还不同。

印刷术的事情孙思邈也有话说,我改良印刷术是为了印刷道经,被皇帝偷师了我也很无奈啊。

事实上第一本印刷书籍也确实是紫霄观的《道门图录真经》,并非胡诌。

士族根本就没有任何怀疑,只是吐槽几句李世民运气好。

但编字典就不能用意外来解释了,那完全就是把别人当傻子。把别人当傻子的后果,往往是自己成为傻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隐忍不发,等字典编好以最快的速度印刷发行天下。

等士族反应过来,字典已经遍布天下,他们就算想阻止也晚了。

虽然事后报复泄愤是难免的,但谁怕谁啊,来就来。

想通了这一点,陈景恪很是感慨,女皇陛下果然不愧是你啊。

“好,谢武娘子提醒,否则我犯下大错还未知矣。”

武舒见他采纳自己的建议,也很高兴,道:“真人哪里的话,别忘了我也是字典编撰之一呀,理当为咱们的计划出谋划策。”

陈景恪笑道:“哈哈……好,那我欢迎你以后多多给我提建议。”

这时武畅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道:“茶好了,你们聊了这么久,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武舒也笑着对陈景恪道:“我这小妹没有别的长处,唯独煮的一手好茶,真人可要好好尝尝。”

陈景恪笑道:“哦,那我可有口福了。”

说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在武畅期盼的目光下说道:“嗯,好茶,比起宫里也不差。”

武畅很是开心,嘴上谦虚的道:“真人过奖了,我哪敢和宫里人的手艺比较。”

她煮的茶确实很好喝,陈景恪都忍不住多喝了两口,然后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武畅连忙问道:“真人为何不喝了?可是不合口味?”

陈景恪歉意的道:“不是,我身有顽疾不能过多接触香料,只能浪费三娘子的一番心意了。”

“啊?”武畅有些惊慌,道:“我……我不知道是这样,不是有意要煮茶的。”

陈景恪道:“不知者不怪,要怪也应该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武舒也很疑惑,有顽疾?为何观里的道童从未说过?且什么样的顽疾连孙真人都治不好?

他的心态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是习惯了还是心态好?

不过她没有多问,反正时间还长,有的是时间了解。

从武舒这里离开,陈景恪就去见了孙思邈。

把玉韵注给他看了看,并说了武舒的建议。

孙思邈听完后眼中闪过异色,说了句:这位武娘子好生聪慧。

陈景恪没有多想,只是笑道:“嗯,武娘子确实很聪明,懂的也多。哎,我要是有她的脑子就好了。”

和孙思邈打过招呼,他就带着自己的保镖去了皇宫。

0019 给李世民看世界地图(一) 李世民早就知道拼音字母的事情,就连字典计划他都很清楚,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不过在见到玉韵注的时候他还是很高兴的道:“景恪此举将惠及万民,功德无量也。”

陈景恪不无得意的道:“不敢不敢,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成绩。”

李世民故作好奇的道:“你是怎么想到拼音字母的?”

陈景恪却知道他的真实目的,借机打探自己更多的情报。

对此他并不奇怪,且早就想好了应对准备, 道:“这拼音字母并非我凭空创造,而是根据西方大秦国的文字改良而来。”

李世民思索了一下道:“可是后汉书所载的西域大国?”

陈景恪道:“对,就是那个大秦,它的真实名字叫罗马,距离大唐约有两万里,也创造了灿烂的文明。”

他对罗马的历史了解也不算多, 只知道凯撒、屋大维、尼禄等几个比较著名又有特点的君主。

但对于李世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当听到凯撒、屋大维的经历, 眼睛里露出向往之色:

“不成想蛮荒如西域竟也有如此英杰,恨不能生在同一时代与之争锋。”

陈景恪提醒道:“罗马可不野蛮,除了军事在文化上他们也有很大的成就……西方文明源于古希腊,它只持续了六百多年就毁灭了。”

“它的文化被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各个势力继承,主要继承者就是罗马……”

他又略微介绍了一下罗马在文化上的成就,为了给李世民制造压力,对部分地方进行了夸大。

李世民的表情果然凝重了许多,中原向来用俯视的目光看待周边国家。除了国力因素,文化层面的碾压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即便是曾经强盛一时的匈奴、突厥,照样被视为蛮夷。

现在得知自己并不是独一无二的,这种冲击比凯撒、屋大维的争霸史还要大。

“没想到西方竟然也有如此灿烂的文化,若真如你所说,那我中原有些坐井观天了。”

陈景恪道:“不,我们并非一开始就是如此的,陛下应该还记得后汉书对大秦国的记载,赞誉可是很高的,甚至视之为同类。”

“只是司马氏无能, 使中原陷入旷日持久的战乱, 再也无力向外。天长日久后人也就忘记了罗马,忘记了外面的世界。”

“直到陛下击败颉利重新打通向西的道路,我们才重新睁开眼睛看世界,然而现在外面的事情和以前已经有了极大的不同。”

汉朝和罗马的关系很奇妙,互相仰慕视对方为唯一的同类,然后一起鄙视夹在中间的安息和贵霜等势力。

当双方的交通被掐断之后,都会派出使者去寻找对方重新建立联系。

中原或许坐井观天过,但绝对不包括汉唐。

李世民听出了他的画外音,连忙追问道:“你知道西方是什么样子的?快快道来,那个罗马还在吗?西方都有哪些强大的势力和国家。”

既然开了这个口,陈景恪就没打算隐瞒,告诉李世民外面的世界本来就是计划的一环。

只有让他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感受到威胁,才会有动力进行革新。

问李世民要来纸笔,画出了欧亚大陆的形状,再标注了各个势力的大致势力范围。

“这是大唐……这是倭奴国……这是高句丽、新罗、百济……这是薛延陀等草原诸多部族,这里是苏武牧羊的北海。”

“这里是整个西域……这是天竺,佛教的起源地在这里……这是萨珊波斯帝国……这是拜占庭帝国……”

“拜占庭帝国就是东罗马帝国……罗马帝国早在数百年前就分裂为东罗马和西罗马两个国家。”

“西罗马也已经灭亡,就只剩下东罗马帝国,也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只可惜这个国家现在正被基教荼毒……”

看着这张简陋的地图,李世民眼珠子都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清晰的知道这个世界的模样。

“这幅地图……准确吗?”

“准确度至少有七成,剩下三成是细节方面,我也只知道一个大概。”

李世民有些亢奋的道:“够了够了,七成准确就已经足够了,有了此图我大唐……嗯,很好,景恪你又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陈景恪笑道:“只是这张图陛下就满意了吗?这只是世界的一小部分,在这片大陆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嘶!!!”李世民倒吸一口凉气,道:“你是说,这还不是世界的全部?”

陈景恪肯定的道:“这片大陆只占世界陆地面积的三分之一,还不算更加广阔的海洋世界。”

李世民目光闪烁,道:“如此广阔的世界,景恪又是从何得知?”

陈景恪淡淡的道:“因为有人的足迹已经踏遍了整个世界,丈量出了世界的大小,还画出了世界全图,而我恰好看过。”

“我不但知道世界地图,还知道大唐的周边正有两个强敌崛起。如果我们不能提前作出防备任由他们发展,大唐就会被锁死在这片土地上再也走不出去。”

李世民目光骤然转冷,寒声道:“谁?希望你不要危言耸听。”

陈景恪心中一颤,控制住恐惧,表情淡定的提笔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吐蕃和大食。”

李世民眉头一皱道:“吐蕃不过是高原一小国,周围有苏毗、象雄为牵制,如何能成为我大唐之威胁?”

陈景恪心中叹息,敌人往往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崛起,吐蕃就是如此:“陛下对高原的了解太滞后了。”

“吐蕃诞生了一位雄主名为松赞干布,还有贤臣良将辅佐,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征服了苏毗。”

“他还击败了象雄,把自己的妹妹嫁给象雄王为妃,试图掌控该国。”

“虽然象雄王极力抵抗,可他的能力远不如松赞干布,若无外援用不了多久就会灭亡。”

“到时候吐蕃就会一统高原,成为真正的君主。”

李世民想起了贞观八年双方互派使臣,还有松赞干布求公主之事。被拒绝后这位吐蕃国主迁怒吐谷浑,把吐谷浑打的大败。

吐谷浑虽然被唐国打的很惨,可也不是软柿子,吐蕃能打败他足见实力强横。

想到此处他心中已然信了七分,但骄傲还是让他故作不屑的道:“就算他一统高原又能如何,我大唐又岂会惧他。”

陈景恪叹道:“正面交锋吐蕃确实非我大唐之敌,然高原就是他们的天然屏障,我大唐的将士进入高原就会失去作战能力。”

“他们可以随时发起进攻,受挫了就退回去,而我们只能被动防守,获得胜利了也无法追击。”

“最可惧者,还是他们出兵威胁大唐前往西域的道路……陛下还以为吐蕃毫无威胁吗?”

0120 世界局势(二) 看着眼前这张简陋的地图,回想前往西域的道路,李世民的表情更加凝重。

其实吐蕃和河西走廊之间还隔着一个吐谷浑,但事实已经证明吐谷浑抵挡不住吐蕃,随时都有被吞并的危险。

一旦失去了吐谷浑,河西走廊就会时刻受到吐蕃的威胁,大唐还将失去一处良马产地。

一想到这种后果, 他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之前他还不怎么把吐蕃的威胁放在眼里,现在终于正视起这个高原国家。

“你对吐蕃如此了解,可有应对之法?”

陈景恪摇摇头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对吐蕃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陛下不妨派人去详细打探一番。”

“嗯,听说苏毗的许多贵族并不愿意接受吐蕃的统治, 象雄王也矢志复仇, 或许陛下可以在这里想想办法。”

“还有就是吐谷浑,慕容诺曷钵幼年继位致大权旁落, 现在他年岁渐长必然想夺回权力。陛下不妨助他一臂之力,把他收归我用抵御吐蕃。”

“他们也生活在高原之上,能直接出兵进入高原作战,对我大唐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最好派出军队驻扎在吐谷浑,慢慢适应高原环境。甚至可以迁徙一部分汉人去那里居住,到时候可以直接在当地征兵。”

李世民意有所指的道:“这些办法是你自己所想吗?”

陈景恪摇头道:“不是,别人讨论出来的,我恰好旁听。”

确实如此,前世在网上和一群历史爱好者聊天的时候听人家说的。

不外乎就是扶持吐谷浑和象雄,离间吐蕃和苏毗贵族的关系,以此做为牵制。

然后派人上高原适应当地环境, 一旦培养出一批不惧高原环境的将士,就可以掌握主动权。

在配合上各种围堵,不出十年就算不能灭吐蕃,也能把它拖垮。

这个计策并不算多高明,但胜在稳扎稳打可操作性强,反而是最合适的。

李世民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越是如此,他对陈景恪背后的势力就越是忌惮。

对世界局势如此了解,甚至连还未崛起的危险都了如指掌,并想到了可行性的办法。

这个势力有多强他不知道,但收集信息的能力必然非常恐怖,而很多时候情报能左右局势的发展。

就像是高原的情况,如果大唐事先不知道,等吐蕃完成统一再知道一切都晚了。

可以说在这一刻,在他心里陈景恪背后的势力的危险性比吐蕃还要大。

但他并未把这种想法表露出来,而是道:“你不是说有两处强敌即将崛起吗,一处吐蕃,还有另一处呢?”

陈景恪指着西亚一带说道:“在这里,阿拉伯人。”

这个时候没有大食这个名字,也没有阿拉伯人这个称呼。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们,索性就直接使用了阿拉伯人。

反正他是第一个向中原介绍这个族群的人,他说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李世民质疑道:“这里是萨珊王朝所在吧?”

陈景恪道:“对,就在萨珊王朝的属地上,一支被他们奴役的族群完成了统合开始崛起……”

他就把穆圣和伊教的事情讲了一下,前世因为兴趣原因,他对几大宗教的起源都有所了解,甚至还读过道德经、金刚经、圣、古等经书。

这也是为啥他敢对道教动手并尝试开创新流派的原因之一,我的创造能力不如那些圣人,但我能抄啊,当缝合怪相对要简单的多。

“腐朽的萨珊王朝根本就不是新兴的阿拉伯人对手,连战连败之下靠他们自己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现在不过是靠着祖宗留下的家底苟延残喘。”

“萨珊对中原王朝非常的仰慕,甚至愿意以藩属的名义朝贡,这是大汉给我们这些后人留下的遗泽。”

“阿拉伯人不同,他们对我们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有的只有觊觎。”

“且他们所信奉的伊教更加有侵略性,扩张是本能。早晚有一天他们的兵锋会直达西域堵住我们出去的道路,我们双方必然会有一战。

“可就算我们打赢了又能如何?通往西方的道路依然被他们堵着。”

“难道我们还能劳师远征,派遣几十万大军去极西之地阿拉伯人的老巢和他们作战吗?”

李世民脸色也很凝重,没有看到这张地图之前他或许会说无所谓,反正这个什么阿拉伯离我们那么远,不怕。

再说大唐自己也是群敌环绕,颉利被打败了,薛延陀又崛起,还有高句丽和百济,南方还有半割据的冯氏等势力。

西域还被西突厥占领,再加上即将崛起的吐蕃,短期内实在无力顾及到这么遥远的地方。

事实上前世李世民确实是这么干的,坐视萨珊王朝毁灭。

但也不能怪他短视,当时大唐刚刚打败西突厥还没有完全降服对方,确实没有能力帮助萨珊王朝。

等到李治腾出手来想帮的时候,阿拉伯帝国大势已成一切为时已晚。

只能说阿拉伯帝国崛起的时机实在太巧了,恰好和大唐崛起的时间重叠,不得不说是历史的巧合。

可惜的是,随后两个帝国走向了不同的发展方向。

阿拉伯帝国继续扩张,而大唐因为女皇掌权采取了保守战略,几乎放弃了对外扩张。

后面又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直到唐玄宗继位才重新开始扩张。然而这段辉煌也只持续了十余年,就发生了安史之乱。

怛罗斯之战的失败,让中原王朝永远的失去了西进的机会。在接下来的一千多年里,汉人的军队再也没有到达过碎叶城。

陈景恪既然来了,就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盯着地图看了许久,李世民终于问道:“萨珊国还能支撑多久?”

陈景恪计算了一下萨珊波斯灭亡的时间,道:“十五年,若无外力帮助他们最多还能支撑十五年。”

“但我们必然不能等到他们灭亡前夕才出手,到那个时候什么都晚了,仔细算来我们还有十年准备时间。”

“十年后,如果我们不想看到一个强大的阿拉伯帝国,就必须要出手给予萨珊支持。”

0121 文明战争(三) 十年?

李世民的表情轻松了不少,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他有信心十年内扫平四周强敌打通前往西域的道路。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陈景恪的话,不过这些质疑没必要当面提出,事后让人去调查就可以了。

长安城内有许多西域来的胡商,萨珊和阿拉伯人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打听到。

比起这些他更关心陈景恪的来历,以前出于默契没有直接问, 今天既然把话题扯开了也就没有那些顾虑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陈景恪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闻言道:“在说这些之前,我先给陛下讲一讲外面的世界吧,听完您自然就知道了。”

李世民道:“好,你说。”

陈景恪道:“对外面的世界了解越多,就越是明白一个道理。”

“你能获得外人多大的尊重,不在于你自己的能力有多强, 而在于你的文明和国家有多强大。”

“大唐随便派遣一名使者去藩属国,他们的国主都要毕恭毕敬的参拜。而他们的国相到了大唐,都可能会被鸿胪寺的小吏刁难。”

“何也?因为大唐足够强大,所以我们的一个小吏都能给他们的国相难堪。”

李世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心中也很是骄傲。

我,大唐皇帝。

陈景恪继续说道:“这个道理在外面的世界一样通用,我们只需要告诉他们自己来自大汉是汉人,总会被人高看一眼。”

李世民忍不住道:“总有一天大唐也可以做到,所有人去到外面的世界,都将会因为唐人的身份受到尊重。”

陈景恪肯定的道:“我毫不怀疑这一点,这也是我回来的原因。”

“这个世界就是一片黑暗森林,每一个存在于世间的文明都是带着刀剑的猎人。”

“他们既要和凶猛的野兽搏斗,还要时刻小心其他猎人的袭击……赢家通吃,败者失去一些,甚至连存在的痕迹都会被抹去。”

“这个世界迄今为止诞生过五个猎人,华夏、天竺、巴比伦、希腊和埃及。”

“巴比伦在两千年前被毁灭,他们的语言、历史、文化等等所有存在痕迹几乎都被抹去。”

“希腊也被毁灭, 罗马有选择的继承了他们的文化,却不会继承他们的历史, 更不会歌颂纪念他们的英雄。”

“埃及先是被罗马人征服, 强迫他们罗马化说罗马语言,大量的文学作品和历史文献被销毁。”

“后来罗马人把基教确立为国教,又强迫他们改信基教,进一步摧毁了埃及文明。”

“好不容易残余下来的那一部分,也正遭受阿拉伯人的进攻,至多两三年国土就会全部沦丧。”

“阿拉伯人已经在那片土地上进行文明灭绝计划,销毁所有的文字和历史记载,强迫当地人信仰伊教,用不了多久埃及文明也会彻底消失。”

“古天竺文明早在八百年前就被灭亡过一次,新王朝在废墟上重建了文明,但和之前的已经出现了断层。”

“且发展到现在他们又再次陷入崩溃的边缘,用不了多少年就会出现二次灭亡。”

“不论曾经的他们多么强大,创造了多么辉煌灿烂的文明,不论他们的君主多么英明,出现了多少英雄,都没有用。”

“所有的历史都被毁掉,辉煌的过往几乎消失不可考,只能靠口口相传的诗歌和故事寻找一点蛛丝马迹。”

李世民被震惊的精神有些恍惚,下意识的开始思考:

如果华夏文明被毁灭,我们的历史被摧毁,那还有谁会记得我们?我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曾经的五大文明就只剩下我华夏还保持着兴盛,并且又将迎来一次新的辉煌攀上新的高峰。”

“但是……”陈景恪话锋一转,道:“谁敢保证我们能永远兴盛下去?”

“或者说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不知道文明战争的情况下,我们华夏文明能永远保持进取心吗?”

“处处以天朝上国自居,故步自封、坐井观天,这样的思想氛围可是很浓厚的。”

李世民也很难反驳这句话,因为他自己也同样拥有这样的思想,而且他对陈景恪上面的话也始终保持怀疑:

“你回来就是为了把外面的世界告诉我?若如此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吧,大可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出来。”

陈景恪搬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道:“我回来的目的有两个,其一叶落归根,我就是陈氏一脉所剩不多的叶子,希望落在故土的根下。”

“其二就是把外面的世界告诉中原的君主,提醒他要提高警惕不要步了另外四个文明的后尘。”

“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陛下,是因为我需要知道您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我效忠。”

“经过这么久的观察我终于肯定,您就是我华夏之英主,是值得我效忠的对象,所以才会毫无保留的把这些告诉您。”

闻言李世民非常的骄傲,但还是不满足的道:“想回归故里,你们的诚意不够。”

陈景恪叹道:“不是我们的诚意不够,而是除了这些知识我们其实也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探索未知世界,挖掘被掩盖的历史真相,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都是用命在去做,耗费的钱财更是无法计算。”

“为此我们一脉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无数条人命倒下,陛下以为完成这一切我们一脉还能剩下几个人?”

李世民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只要想一想就知道其中的凶险。

陈景恪继续道:“我们一脉现在剩余的族人已不足五指之数,无力再进行探索工作,经过商议之后决定瓜分剩下的一点财富各自隐居。”

“我年幼且身患顽疾,受大家照顾回归中原故土,同时也把外面的世界带回来告诉中原的君主,其他人则分散各地隐姓埋名。”

“为了防止有人发现秘密顺藤摸瓜把我们一锅端,相互之间切断了所有联系,从此再无往来。”

“这就是我的来历,陛下想要如何处置我,我都受着。”

“如果您想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就算您不信我,也应该相信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

0122 塑造文明认同感 李世民目光闪烁,良久才重新恢复平静,道:“欢迎回来,将来你一定会为今日的选择感到庆幸。”

“谢陛下。”陈景恪知道自己这算是过关了,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突然冒出一个人还懂这么多东西,要是没有个合适的来历,谁都不会放心。他表现的越优秀, 猜忌就会越严重。

哮喘和高血压不可能唬住李世民一辈子,他必然已经在私下研究这两种疾病。一旦找到有效控制手段,自己将毫无价值。

到那个时候所有的猜忌都会一次性爆发,直接要了自己的命,甚至还会连累到孙思邈等无数人。

在综合考虑之后,他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这样的来历。

不管李世民信不信,总比原本一无所知要好的多。

李世民顺着这个方向去查, 就会发现自己告诉他的关于外界的一切信息都是真的。

到那个时候即便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他也会倾向于相信这个说法是真的。

因为这些关于外界的信息是做不了假的,能调查的这么清楚必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查不到只能说明陈景恪的族人行动隐秘。

后面他再表现出不可取代的价值,李世民最多对他多几分提防,不会拿他怎么样。

某些时候李世民的胸襟气魄还是值得肯定的。

出身来历上达成共识,氛围顿时就轻松了许多。

李世民继续问道:“你再和我说说文明的事情,照你所说这个世界曾经诞生过许多强大的国家,为何只有五个文明?阿拉伯不是文明吗?”

陈景恪解释道:“我说的五大文明是最初诞生的起源文明,后续的罗马、阿拉伯等都是受到五大文明的影响才诞生的。”

“我华夏是五大起源文明之一,也是唯一没有出现断层,延续到现在依然强大的文明。”

“但是在某些方面后起之秀们已经超过了我们,如果我们不改变总有一天会被他们全面超越。”

“哦?”李世民并没有相信他的话,但也没有认为他是危言耸听, 一切都留待调查过后再做结论。

此时他只是很好奇的道:“说说他们都有哪些优点值得我们学习。”

陈景恪道:“我先说一下伊教吧,之前阿拉伯人缺少统一的认同感, 内部四分五裂相互争斗不断……”

“伊教的出现在思想上完成了统一,告诉他们大家是兄弟姐妹,要互相帮助团结友爱……”

“他们上到白发老人下到稚童,不论身份地位哪怕是大字不识的农夫, 都知道自己是阿拉伯人是伊教的信徒,要为了阿拉伯人为了伊教而战。”

“只要是为了阿拉伯为了伊教战死,死亡后都可以进入天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因为有了信仰,他们全民皆兵悍不畏死,以几百人的乌合之众数次击败萨珊的正规军。”

“战争的胜利让他们更加相信伊教是对的,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最终击败了萨珊建立了庞大的帝国。”

李世民皱眉道:“这不就是和前汉的黄巾一样吗?”

陈景恪摇头道:“怎么会一样呢,黄巾也就只有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除此之外就在没有什么了。”

“百姓参加黄巾的目的就是为了口饭吃,因为吃饭加入黄巾,也会因为有饭吃而背叛。”

“伊教不同,它拥有完整的理念来教化统一所有人的思想,百姓加入它已经不完全是为了吃饭,而是有更加的追求。”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继续说。”

陈景恪道:“阿拉伯人一旦征服某个势力和国家,就会毁灭其文字、语言乃至历史文化,强迫所有人皈依伊教,在思想上对其完成同化。”

“如此用不了多少年,这个国家就会彻底消失成为阿拉伯的一部分……”

“我华夏文明在这一点上做的最好的是始皇帝,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把七国重归于一。”

“前汉就做的很差,安置匈奴的时候竟然天真的保全其部落风俗。结果过了数百年匈奴依然是匈奴,以至于后来酿成了永嘉之祸。”

李世民的脸色变得非常的不自然,甚至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贞观四年东突厥归附,朝臣都建议将其迁徙到河南地,打散安置在汉人的居住区实行汉化。

温彦博却提出不同意见,他主张采纳汉武帝安置匈奴的做法,将突厥安置在朔方,保全其部落、风俗。

李世民也觉得汉朝的做法很不错,就采纳了他的建议。

其他朝臣见皇帝都同意了也就不说话了,只有魏征强烈反对,为了这件事情和温彦博争论了数年。

一直到现在他都耿耿于怀,对温彦博的意见很大。

李世民原本还觉得魏征有点多事,汉朝成功的做法你天天提意见,懂不懂什么叫以史为鉴啊?

可现在听了陈景恪的分析,尤其是想起后面匈奴刘渊掀起了永嘉之乱的旧事,顿时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其实陈景恪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对李世民和温彦博两人的‘天真’感到相当无语。

不过李世民毕竟是皇帝,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就点到为止转移了话题:

“再说回我们大唐,三千多万生民知道华夏文明的人有几个?知道华夏文明历史的人又有几个?”

“百姓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懂得为谁而战?结果就是谁给他们饭吃,他们就当谁的顺民。”

“什么祖宗、大义等等,他们没学过又怎么会知道?”

“就算是我们的将士们,他们当兵是为了什么?为了吃口饭,为了军功爵,除此之外还有吗?”

“至少我们要告诉百姓,他们是华夏后裔炎黄子孙,让他们知道咱们的祖先曾经做过些什么,从而获得统一的认同感。”

“如此当异族打来的时候,他们才不会为了一口饭吃就投降,而是奋起反抗。”

“陛下胸怀天下意欲创建前所有未有的大帝国,也必须在思想上完成统一,把所有人拧成一股绳。”

“如果国内的百姓互相之间都不认同,抱着他是突厥人、他是吐谷浑人、他是党项人的思想。”

“说句大不敬的话,一旦情况有变他们马上就会成为祸乱之源。所以我们有必要塑造统一的文明认同感,把所有人都变成汉人唐人。”

0123 美洲的诱惑 塑造文明认同感?

李世民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这个建议有点违背他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一边嘲讽百姓愚不可及,一边却又设立重重障碍阻止百姓接受教育。

愚民政策才符合统治阶级的利益。

作为统治阶级最怕的就是变,因为变就意味着风险,为了眼前的稳定他们甚至会作出许多反智决定。

这种情况放眼全世界都存在。

古罗马时期有一个人搞了一项发明,能大大提高国家实力。他很高兴的找到皇帝,把技术献了上去。

当时的罗马皇帝给了他五百金币买断了这项技术, 然后就销毁了,还警告那个人不要把这项技术传出去。

因为新技术会带来变革,变革会造成国家不稳定,干脆大家就不要变。

统治阶级还喜欢在历史上寻找经验,并奉之为圭臬,美其名曰效法先贤。

就比如李世民安置归降的东突厥, 那么多大臣都认为应该实施汉化,为什么他最终选择了保守做法?

因为这是汉武帝使用过的成熟法子,这个方法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大汉的边患问题,为大汉争取到了数百年的安稳。

汉化突厥人看起来是个好法子,可历史上没有先例,谁敢保证一定能获得一个好结果?

所以尽管他很清楚汉化或许是更好的办法,最终依然选择了温彦博的保守做法。全其部落,尊重其风俗习惯。

李世民是个进取心十足的君主这一点不可否认,可他也依然受限于时代,在很多政策上习惯于保守和求稳。

同时在他心里民也不过是工具而已,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有必要让工具懂那么多的吗?

塑造文明认同感的建议看起来很香,但谁都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不发表意见是很正常的事情。

前世陈景恪经常在网上和人讨论历史,对那些统治阶级的心态和想法还算有所了解,所以他能猜到李世民的想法和顾虑。

不过他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局面——让他们感受到威胁。

李世民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束手就擒,即便是面临绝境也会放手一搏。只要让他知道不变是死路一条,他就会放下一切顾虑去改变。

陈景恪要做的就是让他感受到威胁, 同时也给予他足够的动力。

文明战争就是威胁,而广袤的未开发的世界就是动力。

李世民不可能全部相信他说的话,事后必然会派人去调查, 等调查结果出来才会作出相应的应对措施。

所以没有得到回复他一点都不着急,种子已经种下去了,等着生根发芽就好了。

他还决定再给‘种子’浇点水施点肥,让它生长的更快一些。

左右看了看,发现书房内有一个直径在二十公分左右的胆状白瓷瓶子。

径直走过去把瓷瓶拿过来,提笔把世界地图给画了出来道:“我们所在的大地并非天圆地方,而是椭圆形的,这就是世界全图。”

李世民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即便早就知道世界更广阔,可真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难以克制的激动起来:

“张衡说‘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中黄’我一直以为是妄谈,没想到竟是真的。”

陈景恪敬仰的道:“张衡确实是一位伟大的学者,靠着肉眼和经验就能得出如此贴近真实的答案。”

“不过太阳才是‘鸡中黄’,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一颗围绕太阳旋转的球。”

李世民并不怎么关心张衡和地心说、日心说,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白瓷花瓶上。

此时这个普通的瓶子在他眼里已然成了无价之宝。

“快告诉朕,这些都是什么地方,有什么特点……”

不知不觉他又用出了‘朕’这个称呼。

陈景恪知道他的心情,就指着瓷瓶介绍起来:“高句丽的北方是室韦和靺鞨人的势力范围,这里更加的苦寒。”

“继续往东北角的方向走有一道海峡,通过海峡就能到达另一片陆地……周代商之际有商朝遗民通过这道海峡去往了这片大地……”

“对于今日的大唐来说,此地有三种粮食作物最为重要。一为土豆二为红薯三为玉米,土豆和红薯亩产可达五石以上,精心照料甚至可达十石。”

哪怕因为听到了太多震撼的消息已经有些麻木的李世民,依然忍不住惊呼出声。

“景恪此言当真?”

“当真。”陈景恪肯定的道。

其实他心中想的是,当然是假的。

土豆没有经过良种培育他不好说,但红薯的原始产量就很高,亩产轻松破一千公斤。只是考虑到土地肥力问题,他尽量把产量往低了说。

但即便是亩产五石,对李世民来说依然是无法想象的高产,要知道初唐的亩产两石就算是高产了,十石他都不敢想。

“我马上就派人去寻找良种。”李世民火急火燎的道。

陈景恪自然很乐意见到这种情况,之前他给了李世民新式海船和航海术,可到现在朝廷都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原因是多方面,但归根结底还是不重视海洋,或者说海洋带给他们的利益不够大。

这次把美洲和良种告诉你,看你着不着急。

不过考虑到实际情况,他还是劝阻道:“圣人勿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从长安到这道海峡万里之遥,其间危险重重,当年商朝遗民死伤才到达对面的陆地。陛下贸然派人前往,恐怕会造成许多无谓的牺牲。”

李世民心中一动,质问道:“既然你们家族知道有良种为何不取?”

陈景恪故作悲伤的道:“怎么可能不取,据族谱记载我们家族牺牲了数百子弟和数千奴仆才大致摸清了这片大陆的情况。”

“只是在归来途中遭遇大风暴船队折损十之八九,装载良种的船也沉没了,只有聊聊几艘船回来。”

“也正是因为这次行动失利,让我们家族元气大伤再也无力组织如此大规模的远海航行……留下的就只有关于那片大陆的记载和这幅粗糙的地图。”

0124 殷商后裔 对他的这套说词李世民不置可否,而是道:“这片大陆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些商朝后裔又如何了?重建殷商了吗?”

陈景恪叹息道:“没有,他们消失了。”

李世民愣了一下,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消失了?怎么消失的,被当地人击败了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不是,他们是自我毁灭的。”

“殷商时期只有少数权贵才能读书识字,也只有他们才知道自己来自于何处, 是什么人,祖先是谁。”

“但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后因疾病、战乱等原因相继死亡。剩下的普通百姓什么都不知道,文明就这样断绝了。”

“最初的几代人还知道,自己的祖先是从大海的对面漂泊而来。等这些老人也相继去世,连这些传说也消失了。”

“他们以为自己天生就是这里的土著, 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里……”

李世民马上就想到了刚才所讲的文明毁灭, 这岂不就是另类的断绝文明……他心中下意识的就生出了一股惶恐感。

不过毕竟是唐太宗,很快就发现了这段话里的漏洞:“既然他们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来历, 你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陈景恪故作不自然的道:“在一座被遗忘的墓园里找到了陪葬金书,上面记载了他们的来历。”

李世民点点头,没有追问他们是怎么获得陪葬金书的,有些事情不需要多问大家都心知肚明。

“现在这些殷商后裔如何了?”

“他们和当地土著人相互通婚,已经和土人一般无二了。后来他们也建立了比较灿烂的文明,但因为没有马和金铁……他们以城邦为单位……”

李世民再次惊讶的道:“你说这片大陆上没有马,也没有铜铁?”

这又是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事情,这么庞大的一片大陆上竟然没有马和铜铁,不可想象。

陈景恪道:“确实没有马,所以他们想要远行变得很困难。倒不是没有铜铁矿,而是这些矿埋藏的太深,徒手根本就挖不出来。”

“因为没有铜铁,他们只能用石制骨制的器具, 生产能力非常低下。还好老天赏饭吃,给了他们肥沃的土地和很多高产的良种……”

他就把自己所知不多的关于印第安古文明的情况说了一下。

听到沃土和良种,李世民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道:“你刚才阻止我去这片大陆,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陈景恪摇头道:“没有什么好办法,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论我们想要做什么都需要提前做好充足准备。”

“去往另一片大陆走陆路太过于麻烦,最好走水路。这就需要朝廷先打造出适合远洋航行的海船,还要训练出足够多的优秀水手。”

“如此既能提高效率,又能减小无谓的伤亡。一旦我们掌握了安全的航道,这片大陆就将成为陛下的囊中之物。”

也许是想到了这种美好的未来,李世民眼睛里浮现亢奋之色。

不过发展水师之类的事情就属于内政了,他没有在多说什么,而是指着瓷瓶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陈景恪介绍道:“这里我统称为东南海州……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夷州岛,这是吕宋岛,这是爪哇……”

“这些岛屿上面拥有丰富的金银铜铁矿,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名贵木材和香料……爪哇岛被我们私下称之为香料群岛……”

“陛下请看这里,有一道海峡,是整个南海的通道,谁掌控了这里就扼守住了东南海州的咽喉……”

“这里也是一座大陆,上面生活着几十万土著,他们的文明非常落后,甚至不能称之为文明。”

他把东南亚、澳大利亚、非洲等地的情况一一做了介绍,重点介绍了这些土地上都有哪些珍宝财富之类的。

反正听完之后李世民的眼珠子都快冒绿光了。

看那样子,恨不得把这个瓷瓶抱在怀里大喊,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陈景恪一直待到宫门快要落锁才离去,回家后简单吃了点饭就早早休息了。

一天不停的吧嗒嘴皮子都快磨肿了,不过收获也是满满的,就等着李世民验证情报的真假,然后作出应对措施。

他相信历史上的那个唐太宗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华夏文明向来不缺扩张的基因,否则咱们的祖先是如何一统黄河流域,又统一长江流域,三星堆文明,乃至整个南方文明的?

考古学家在襄阳附近发现了一条五千年前的长城遗址,根据考证就是长江文明用来抵御华夏文明入侵的。

不过华夏文明伟大就伟大在,它不是单纯的消灭摧毁对方,而是融合消化吸收。

那些被击败的文明的成果也并没有消失,而是成为了华夏文明的一部分。

这种包容性,才是华夏文明能够如此灿烂的原因所在。

他为什么不直接灭佛,而是写出西游记搞什么老子化胡佛本是道?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咱们的老祖宗能吸收其他文明的优点,为什么我们不能?

我们不光要把佛教吸收了,甚至还要把整个天竺文明一口吞下消化掉。到那个时候谁管你天竺还是佛教,全都是华夏文明的一部分。

……

立政殿。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夫妻俩坐在椅子上,四目紧紧盯着桌子上那个画着世界地图的白瓷花瓶。

长孙无垢带着惊讶的道:“没想到世界竟然是这副模样。”

李世民先是点头,然后问道:“观音婢,你觉得他所说是真是假?”

长孙无垢正色道:“我是愿意相信他的,然事关重大不能感情用事,二郎应派人去打探才是。”

李世民道:“我也正有此意。别的都好说,难以查证的是关于他的出身来历,你以为有几分可信。”

长孙无垢叹道:“不知道,一切听起来都很合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也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对外界了解太少造成的。”

李世民也道:“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我以为他应该隐瞒了重要信息。”

长孙无垢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不停变幻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的问道:“二郎准备如何处置他?”

李世民知道她的顾虑,安抚道:“放心,我目光没有那么短浅。陈氏一族既然发现了外面的世界,必然做过深入研究。”

“比起这张地图,我更想要的是他们所有的研究成果,而这些东西都掌握在他手里。只要他肯为我所用,大唐就有他一席之地。”

长孙无垢心中的石头落地,又问道:“那联姻之事?”

李世民毫不犹豫的道:“不变。”

0125 开导 隔天早上起来陈景恪就带着武舒来到后院,先是去参观了印刷作坊。

看着忙碌的工匠和那一排排铅合金字块,她也不禁感到震撼,这种场景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我搞拼音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索引字块,把字块按照读音字母的先后顺序排列放在不同的格子里。”

“需要用哪个字,根据拼音的顺序查找就可以了……先看第一个字母,再看第二个字母, 第三个字母……”

“同音字再根据笔划找,笔划少的放在格子上面,笔划多的放在下面……你看这个字就找到了。”

“后来才想到此法能降低学习文字的难度,也算是误打误撞之下的意外惊喜了。”

这其实也不算假话,搞拼音最初的动机确实是为了方便索引字块,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拼音的真正作用。

现在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发明拼音的动机看起来更加的丰满一些。

武舒依然惊叹道:“真人的才华真是让我越来越敬佩了。”

陈景恪心下得意, 面上表现的很谦虚的道:“一点小聪明罢了。”

在印刷作坊参观了一圈, 又亲眼观看了一下印刷过程。看到一页页白纸变成书籍, 过程让人非常的有成就感。

为了节约纸张,陈景恪没有采取以往那种大字体,每个字块都只有六毫米,大约相当于前世的三号字体。

之所以不弄成更小的字体,还是受限于很多繁体字笔划太复杂的缘故,字块太小印出来就是一团墨点。

六毫米字体兼顾了空间利用和字迹清晰度,这是他们反复实验得出的最佳比例。

想要进一步缩小字体,要么提高技术,要么精简文字的结构。

提高技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简体字什么的工程量更大,且必然会引起强烈反对,所以他没有搞。

参观完印刷作坊, 两人才去了另一侧的字典编撰办公室, 依荷等人提前得到通知已经等在这里。

见到他带着如此漂亮的一个女人进来, 很多人的眼睛都直了。不过这些人都很有眼色,只看衣服就知道武舒身份不一般, 也不敢多看。

等他点出武舒乃应国公嫡女的时候,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身份天差地别, 他们不敢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不过当陈景恪宣布她将会加入字典编撰组的时候,众人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这么漂亮的女人,只是看看也是好的。

只有依荷露出自惭形秽之色,悄悄的躲进了人群后面。

陈景恪虽然没有学过管理学,但也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就把她单独叫出来道:

“不要多想,武娘子是我请来给你们当先生的,字典编撰的事情以后还是你负责。”

依荷将信将疑,有贵族嫡女在怎么可能轮到她做主,更何况看起来那位娘子各方面都比她还要优秀。

陈景恪知道她的想法,耐心的道:“字典编撰不比标注拼音,更加复杂对学问的要求也更高,你们的学识还是略有不足的。”

“靠你们几个人想要完成这项工作,需要耗费的精力和时间会非常多,而且还会无法避免的出现许多错误。”

“这本字典的意义你也知道,如果出现低级失误会造成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作为总编撰我要为字典负责,更要为大家负责。”

“武娘子自幼经名师教导学识渊博,平时想请动她根本不可能。也就是她母亲重病需要住在观里接受治疗,我才能把她请过来。”

“她随时都有可能走,不要浪费这个机会,在她走之前能学到多少东西就看你自己的了。”

依荷既激动又羞愧,道:“真人对不起,我……我不是嫉……”

陈景恪打断她,正色道:“不用道歉,记住你才是咱们团队的元老是自己人,她只是请来帮忙的。”

依荷连连点头道:“嗯,我记得了,以后一定好好向武娘子请教,保证不让您失望。”

陈景恪笑道:“那就好,这件事情我们私下清楚就行,别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免得她面子上难堪。”

依荷道:“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陈景恪想了想又加了几句道:“等字典编写好,咱们所有人都会名满天下,你们姐妹的出身短板也会被弥补。”

“凭借着拼音和字典带来的声望,就算是一般的权贵和官宦之家的正妻也能当的,不要被一些有的没的杂乱心思毁了这一切。”

这可不是胡诌,很多小权贵和出身比较低的官宦之家,最需要的就是声望和家族底蕴。

等玉韵注和字典出版,这些人家会争着抢着把她们娶进门,当宝贝一样供起来。

依荷看了他一眼迅速把头垂下,有些不自然的道:“我现在只想着早日把字典编好,没心思想别的。况且我现在还在孝期,不能考虑这些。”

陈景恪笑道:“想还是要想的,再说别管以后会如何,至少要先把那个资格拿到手。”

“有资格不用,还没有资格是完全不同的。你是聪慧之人,应当能明白我的意思。”

依荷低声道:“我懂得。真人请放心,我会好好跟着武娘子学习,早日把字典编好。”

“嗯,回去吧,免得大家起疑心。”陈景恪也没有多想,转身就往回走。

依荷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或许只有武娘子那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真人吧,依荷啊依荷,你的梦该醒了。”

本来她以为自己会很难受,可这句话出口却陡然觉得浑身轻松,就好像卸下了沉重枷锁一般。

这种变化让她自己都愣住了,不禁扪心自问,难道这才是我的本心吗?

陈景恪并不知道这些,走到一个拐角处发现武舒也正向他这里走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吓的他一个闪身后跳了一步,道:“武娘子,你这是……你怎么在这里?”

“啊!”武舒也被吓的手捂心口轻呼出声,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道:“我见你这么久没回来就过来看看,哪成想……”

0126 上元节 陈景恪见她没有听到刚才的谈话,心中也松了口气,歉意的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刚才有些事情和依荷说了下。”

这时依荷也从后面跟了过来,见到武舒之后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武先生,我是依荷, 以后还请您多多教导。”

陈景恪趁机介绍道:“她是字典编撰的主事,以后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吩咐她去做就可以了。”

武舒也客气的道:“依荷姑娘你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两人互相认识之后,三人又重新回到了办公室,商量大字典的编撰如何进行。

最开始大家对武舒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有些排斥,可依荷带头和她交流,很多事情都会主动征求她的意见建议。

女皇就是女皇, 稍微露了几手就成功的折服在场的人,获得了认可。

陈景恪非常欣慰,看来自己的开导依荷是听进去了。

哎,穿越难道真的会加智商不成,怎么我感觉自己突然啥都会了呢,他不禁沾沾自喜的想到。

众人谈了好半天,有之前的经验,很快就商量出了一套办法。

等间隙休息的时候有一个叫周襄的道士,趁陈景恪独处就靠过来恭维道:

“真人您刚才给依荷、武先生说了什么,怎么她们两个的关系突然变得这么融洽了?”

陈景恪听出了话外音,连忙压低声音问道:“武娘子刚才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周襄有些茫然,道:“您和依荷刚出去她就跟过去了,后来又一起回来的,难道不是一起的吗?”

陈景恪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敷衍道:“是一起的, 我只是告诉她们字典编写好了大家一起名扬天下,她们深以为然。”

周襄敬佩的道:“原来如此, 真人真会开导人。”

把他打发走,看着远处正和依荷依莲两姐妹谈笑风声的武舒, 陈景恪有些恼怒的道:“日月当空, 不愧是你啊。”

不过马上又笑了起来:“不愧是你啊,女皇陛下。”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正式确定了字典编撰的工作计划,并决定在上元节的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六正式开展该项工作。

然后陈景恪就和武舒一起回到了后院。

走到无人处的时候,武舒突然说道:“依荷依莲姐妹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这辈子能遇到你。”

陈景恪笑道:“照你这么说,那我上辈子岂不是要拯救了世界,才能在这辈子过上这样的日子。”

武舒掩嘴笑了起开,道:“你说话……很风趣。不过,就这样把她们姐妹放良,你就一点都不后悔?”

听到这话,在想到刚才她可能偷听了自己和依荷的谈话,陈景恪也没客气,道:

“本来还有些舍不得,但见过武娘子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以前的眼界太低,也就释然了。”

武舒没想到战火竟然烧到了自己身上,俏脸霎时间就红了,道:“小孩子休要胡说八道。”

陈景恪故意反问道:“嗯?怎么,难道武娘子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武舒脸上终于挂不住,羞恼的道:“登徒子。”

说完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毕竟才是十四岁的少女,被人当面这样打趣还是很害羞的,即便打趣她的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

嗯,还是那句话,唐朝时期的人成婚早,十一二岁就成婚很正常。虽然男性一般成婚会晚一点,但在这个年龄阶段成婚的也不是没有。

所以在某些方面已经不适合再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了。

小小的调戏了一把女皇,报复了刚才她偷听‘之仇’,陈景恪就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浑身舒爽。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上元节。

在唐朝上元节是仅次于冬至和春节的重大节日,庆祝时间为正月十五、十六、十七三天。

十五十六两天晚上还会举行赏灯活动,而且这两天朝廷还会取消宵禁,允许百姓夜间出行。

紫霄观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节日,把门口的广场以及观内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

此时的灯笼编织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各种形状都能扎的出来。

作为一家道观自然要扎一些符合身份的灯笼,按照道门图录真经,给每个有名有姓的神灵都扎了一个。

仅此一项就花出去了紫霄观一个月的收入,做法很奢侈,但会有很多底层的百姓受益。

收集竹篾等材料的木匠,扎灯笼的手艺人,卖纸张的,卖灯油的……都能因此获得一份不错的收入。

因为除夕烟花大会的缘故,大家对紫霄观的上元节灯会最是期待,老早就有人打听会不会有烟花。

得到肯定答复的香客很快就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所以在上元节这天更多的人向这边聚集。

这次帝后没有来,所以并没有进行严格的管制,普通人也能过来参观。

武舒和武畅也听说了烟花的事情,早早就在期待,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如此多的人念念不忘。

晚上,当第一朵橘红色的花朵在半空绽放,两姐妹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武畅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姐姐武舒的手又蹦又跳的道:“姐姐,姐姐你快看,烟花真好看……”

武舒望着天空,也有些激动的道:“是啊,真好看。”

同时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陈景恪,他是如何发明烟花这种美丽的不像人间之物的?

紫霄观内,遥望盛开的烟花潘师正默然不语,司匀承也静静的站在他旁边。

过了好半他才问道:“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司匀承回道:“陈景恪真人深得圣人和娘娘喜爱,能自由出入宫禁……且,有传言圣人欲让其尚晋阳公主。”

潘师正不禁动容,道:“晋阳公主?此消息可属实?”

司匀承就把陈景恪和晋阳公主的几次公开亲昵互动讲了一遍,并说道:

“有传闻,娘娘曾在外人面前拿尚公主一事,打趣陈景恪真人和晋阳公主。只是涉事之人皆为权贵,无法探知真假。”

潘师正慎重的道:“空穴不来风,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看来我们有必要纠正对这位天才道友的看法了。”

司匀承心中一动,道:“您决定了?”

潘师正颔首道:“明日我找孙真人和陈景恪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此时许多人心中念叨的陈景恪并不在紫霄观,而是被长孙无垢邀请去皇宫参加上元灯会去了。

而且当着许多公卿和贵妇的面,长孙无垢直接把晋阳公主塞到他怀里,用打趣的口吻说道:

“小丫头天天喊着要找夫君,来来来,自己的妻子自己抱着。”

0127 公开宣示 为了体现与民同乐,也为了近距离感受节日气氛。朝廷会在上元节当天,于皇城前方大摆灯笼阵,破例允许部分商贩前来摆摊经商。

和紫霄观除夕夜的情况类似,能来这里的人都是经过筛选的,一般百姓根本就没资格靠近。

皇帝也会在这一天带上比较受宠的皇族登上皇城头赏灯,同时受邀的还有在京的权贵以及他们的家属。

陈景恪和孙思邈自然也在被邀请的行列, 只不过孙思邈婉拒了,陈景恪推诿不掉只能过来。

晚上太阳落山之后,整个长安城都变的热闹起来。无数灯光亮起,从高空俯瞰犹如漫天繁星。

好不容易有了夜间游玩的机会,大家自然不肯错过纷纷走上街头,游走在各个坊市之间, 互相谈论着那些造型各异的花灯。

猜字谜算是上元节的保留节目了,猜中了灯笼免费赠送,猜不中花钱买走,这是不变的规矩。

不过在这个普遍文盲的时代,敢去猜灯谜的少之又少。民众大多都是在不同的坊市之间来回晃悠,看看不同的花灯,买点零食小吃等等。

最热闹的还是西市,这是一座面向大众化、平民化,还有大量外国客商在内的国际性大市场。

形形色色的人员混杂,各式各样的习俗交融,让这里的风气尤为的开放。

外国客商有钱,出于对华夏文化的崇拜尤其喜欢过华夏节日,甚至比大唐本地人还要热衷于过节。

不过他们并不是单纯的模仿大唐的风俗,而是各自以符合自己家乡风俗习惯的方式来庆祝。

比如胡人就喜欢在脸上带着各种不同的面具, 穿着造型夸张而奇怪的衣服,如同跳大神一样在街上蹦蹦跳跳。

很多比较有特点的庆祝方式,又会被大唐人模仿学习最终成为华夏文明的一部分。

难得解除宵禁, 有一处地方的生意尤其的好,说是通宵达旦的报复性营业也不为过。

那就是秦楼楚馆。

有钱人总喜欢尝尝鲜,夜不归宿什么的是个很不错的选择。那些小娘子们技术好说话又好听, 让人流连忘返。

喜欢附庸风雅的读书人也是秦楼楚馆的主要客户, 吟诗作对美女作陪红袖添香,好不快活。

大唐的女子也不甘示弱,她们自然不会去这种风化场所。但一群志气相投的小姐妹们去酒楼包场庆祝,一起逛街什么的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到俊俏的郎君甚至会集体调戏打趣,有时候还会‘出卖’身边的小姐妹取乐。

别处都尚且如此,皇城下的夜景就更美了,这一点从灯笼的样式和材料就能看得出来。

相对来说这里的灯谜活动搞的也最热闹,猜灯谜的人随处可见。

有些猜中了同伴一起鼓掌叫好,猜错了都遗憾出声,但并未有人开群嘲之类的。

游戏而已,没有谁会真的以猜灯谜来确定一个人的才华和能力。

在李世民带的带领下,长孙无垢、李承乾、李丽质、李泰等一众皇亲国戚,以及高士廉、房玄龄、长孙无忌、尉迟恭等一众文武权贵一起来到皇城楼上。

城楼面积很开阔,上面已经摆放了许多桌椅,有酒水糕点等物。

不过大家并没有直接坐下,而是纷纷站在城头朝下方看去。只见整片广场灯火辉煌人头攒动,伴随而来的是叫卖声,大笑声,还有各种欢呼声。

虽然无法知道每个人具体在做什么,但从气氛上也能感觉到一种喜庆。

陈景恪站在城头,双眼中倒映着被数不清的灯光照亮的长安,心中感到无比震撼。

一千多年后,随便一座城市的灯火都要比眼前的长安城明亮无数倍,可那种电灯带给人的冲击力远不如眼前原始的灯笼。

最感染人的还是节日的氛围和特殊的烟火气息,前世他只在小时候才体会过这种感觉。长大后过节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氛围几乎不剩多少了。

意外来到唐朝,他反而再次感受到了,甚至比前世小时候的感触还要深。

想到未来长安几度陷入战火,最终这座世界中心城市沦为区域城池,他心中暗暗发誓。

或许我无法改变这种未来,但一定要想办法让这种盛景延续更长时间,让华夏文明永不堕入地狱。

……

帝后兼众臣工一起登上城楼观看街景,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吸引到了城下的人的注意。很多人开始向城下聚集,并高呼万岁。

李世民也兴奋的朝城下的人挥手,但在没有望远镜的情况下大家根本就看不到他的动作。

不过无所谓了,这种自发的欢呼声本身就是最好的回应。

负责保卫工作的千牛卫们目光警惕的注意着周围,好像生怕哪里突然射出来一支冷箭似的。

夜越深长安城就越热闹,敲锣打鼓的声音也开始出现。

不少男男女女都跟着鼓声的节奏当街跳起舞来,甚至城头上都有一些人不顾身份舞动肢体。

陈景恪不禁感慨,果然不愧是风气开放的大唐啊,这种情况在之后的一千多年都难得见到了。

被李世民抱着的晋阳公主激动的小脸通红,不停的发出咯咯笑声,还举起小手小身子扭来扭去。

李世民也被逗的哈哈大笑,双手箍住她的肋下作势要把她丢出去。

她一点都不害怕,一边尖叫一边哈哈大笑。

长孙无垢笑道:“圣人您小心着点,来给我抱着。”说着就要伸手去把女儿接过来。

小丫头正玩的开心,挣扎着不给她抱。

长孙无垢说道:“找你兄长玩,去不去?”

小丫头马上就安静下来,伸出小胳膊道:“去,去。”

长孙无垢接过她,没好气的道:“人家都是出嫁了才胳膊肘向外拐,你还没出嫁呢就这样,真是小白眼狼。”

周围的王公大臣包括李承乾、李泰等人都很惊讶,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出嫁,什么胳膊肘向外拐?

少数知道些什么的人都把目光看向了陈景恪,比如程咬金、长孙无忌。

而一旁把自己缩在角落默默看街景的陈景恪则大感不妙,这个不靠谱的娘说的不会是我吧?

下一刻长孙无垢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就是。

她转手把晋阳公主递到他面前,用打趣的口吻说道:“小丫头天天喊着要找夫君,来,你自己抱着她好好欣赏上元盛景。”

小丫头也非常配合,小手张开道:“兄长,抱抱。”

周围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众人都震惊的看向帝后以及陈景恪。

风声毕竟只是风声,出现意外很正常。但眼下就相当于是公开宣告了,比起板上钉钉也就差了一份诏书。

帝后竟然真的要把嫡公主许给这个小道士,为什么?难道仅仅因为他是孙思邈的徒弟?

不可能,拉拢孙思邈的办法很多,但绝对不包括把嫡公主下嫁给他的徒弟。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位道童本身就拥有足够资本,让帝后觉得用嫡公主拴住他才放心。

那么他的资本到底是什么?很多人都好奇起来。

陈景恪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伸手把晋阳公主接了过来。

小丫头兴奋的咯咯大笑,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指着下方的街景道:“兄长,看,好漂亮。”

陈景恪木木的道:“嗯,好看,小兕子喜欢吗。”

小丫头重重点头道:“喜欢。”

李承乾、李泰、李丽质三人含笑走了过来,看着陈景恪笑的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李承乾率先开口道:“陈真人……嗯,这个称呼太见外了,以后我就喊你景恪吧。”

陈景恪木然道:“好的,这是我的荣幸。”

李承乾大致能猜到他的心情,笑的愈加开心,道:“什么荣幸不荣幸的,太见外了。”

长孙无垢没死,他的处境比历史上好过了太多。心态之类的都保持的不错,暂时没有往歪路走的迹象。

对于掌握着自己一家子安危的陈景恪,以前他的态度比较复杂,毕竟想真的把一个陌生人当成亲人还是比较难的。

现在就没有障碍了,嫡亲妹夫,妥妥的自己人啊。

身材又瘦了一圈的李泰也附和道:“是啊,自家兄弟莫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以后咱们兄弟要多多亲近才是。”

说完这话他马上就补充了一句:“听说你在编书,我最近也在研究学问,准备当一个大儒著书立说,咱们刚好可以交流心得。”

听到这句话李承乾嘴角浮出一丝笑意,看他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陈景恪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单纯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敷衍道:“好呀,只要陛下和姨母准许,你尽管来。”

李泰笑道:“以前阿耶和娘可能会不允许,但现在肯定会同意的。”

一旁的李丽质适时的站出来,伸出双手拍了拍,对晋阳公主道:“小兕子来姐姐抱抱。”

小兕子一下子抱紧了陈景恪的脖子,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不要。”

“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见到这一幕,周围人很是羡慕嫉妒,然后开始思索该如何和紫霄观打好关系。

神医孙思邈加上准嫡驸马都尉,已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更何况他们还和程、秦、尉迟关系莫逆。

长孙无垢也很欣慰,这不就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吗。

只有李世民心中和长了草一般,自家小兕子就这样成别人家的了?难受,想打人。

打人是不能打人的,只能下令道:“烟花呢,开始燃放吧。”

0128 萝莉养成计划 “嘭嘭嘭!!!”

烟花绽放,把节日的氛围推向了高潮。

没有人在到处乱跑,纷纷驻足观看,很多第一次看到这种烟花的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李世民是皇帝,他出手搞的烟花可不是陈景恪那种小打小闹,规模比除夕夜那次大了起码十倍。

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自然也就更大,就连陈景恪自己都被吸引住了, 更遑论没见过‘市面’的唐朝人。

但等大家回过神之后,更大的欢呼声响起,街上跳舞的人似乎更加有动力了,动作明显加快了很多。

文人骚客和热爱文艺的才女们,纷纷以烟花为题,开始新一轮的诗作。

皇城头上众人也放下了心中的小算盘, 专心欣赏起眼前的盛景。小孩子心思最单纯, 一个塞一个叫的大声。

平时他们如此, 肯定会遭到家大人一顿训斥。但今天却没有人觉得他们烦,也没人觉得他们失仪之类的,反而觉得小孩子天性。

晋阳公主再次见到烟花依然很激动,非要吵着去放。陈景恪有些为难,这必不可能下去好吧。

而且城头上这么多人,他们下去了别的孩子也想下去该怎么办?搞特殊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只能安抚道:“下面人太多,万一咱们走散了怎么办?小兕子就再也见不到我还有阿耶、娘亲了。等过几天我做了烟花,咱们再一起放好不好。”

晋阳公主看了看烟花,又看了看李世民和长孙无垢,艰难的作出了选择:“嗯,我不下去。”

陈景恪心中松了口气,夸道:“小兕子真乖。”

看着天真的小兕子他的心情非常复杂,作为一个正常人他真没有当炼金术士的想法。

之前长孙无垢动不动就把小兕子塞给他, 他也只以为是让帮忙带孩子。毕竟不管多乖巧可爱的小孩子,天天带在身边还是很惹人烦的。

偶尔找人替换一下手,是一件很让人快乐的事情。

但自从上次小兕子童言无忌之后, 长孙无垢竟数次拿他们开玩笑, 甚至还当着外人的面这么打趣。

他就算反应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对, 稍微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规矩,就能猜到她的真实打算了。

竟然想让他尚……呸,娶小兕子。

猜到这个真相的时候,他内心是何等的混乱可想而知。曾经他私下里没少腹诽程怀亮是炼金术士人渣,没想到转眼自己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拒绝?

算了,他又不是真傻,很清楚拒绝的后果是什么。

他更清楚帝后让他娶小兕子的原因,疾病是主要原因,谁都不放心把自己一家的安危掌握在一个外人手上。

然后就是自己脑子里的知识,这很可能关系到大唐的未来,也必须要用一个更加牢靠的羁绊来稳固双方的关系。

联姻就是最合适也是最常用的方法。

还有就是,依照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对小兕子的疼爱,他觉得这一对夫妻是想让自己替他们照顾这孩子。

毕竟她可是很倒霉的同时遗传了父母的疾病,还有比他更适合照顾她的人吗?

可这或许并非一个明智的决定,他明明说过父母两人都有哮喘,遗传给孩子的概率是正常人的六倍啊。

只能说,人都是自私的,在帝后两个眼里女儿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外孙子……父母都是哮喘不照样活的好好的,他们得哮喘又咋了。

恶意揣测一下,如果陈景恪的亲生孩子也得了高血压和哮喘,那么他是不是就会更加用心的研究治疗方法。

到时候皇族只要紧盯着他的孩子就可以了,他给孩子用什么药皇族就照方抓,这比什么联姻之类的更加靠谱。

当然,这只是恶意揣测,真实情况谁都不知道。

要说他喜欢小兕子吗。

那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变态,他一直把她当成半个女儿和半个妹妹看待的。

但要问他能接受小兕子当老婆吗,他会毫不犹豫的说,肯定接受啊。

乖巧可爱,粉妆玉琢,长大了一定是美人,又是帝后最喜欢的小棉袄……谁会不喜欢呢。

但要等她长大才行——违法不违法且不去说,他更喜欢S型身材的御姐。

不管怎么说吧,穿越后他不光吃上了软饭,还即将开启一段萝莉养成计划。

想想,真刑啊。

小孩子的精力远不如大人,别看烟花刚开始燃放的时候小兕子那么开心激动,不到两刻钟就开始打哈欠。

然后小小的身躯不知不觉就缩在陈景恪的怀里,呼呼睡了过去。

陈景恪并不着急,他知道会有人过来接手。

果不其然,奶妈和大丫鬟拿着一件大氅走过来披在他的身上,然后用大氅把小兕子给包裹住。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确认小丫头睡稳,就小心的把她接过去,抱着走下皇城楼回宫里去了。

未来媳妇走了,陈景恪也顿时觉得待在这里没啥意思,但又不好就这样离开,只能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待上元灯会结束。

遥望紫霄观的方向也有烟花绽放,规模和皇城这边根本就没有办法比,但陈景恪更想去那里观看。

那里才是自己的主场啊,关系亲近的人也几乎都在那边,过节还是和自己人在一起才最开心。

他又想到了女皇和武畅姐妹俩,她们听说烟花之后就开始期待,这会儿想必会很开心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名道士走了过来,道:“福生无量天尊,佳节美景当前,陈真人独自坐在这里岂不浪费了如此美景吗。”

陈景恪抬头看去,来人他认识,大唐有名的神棍李淳风。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单独攀谈还是第一次。

他对这位神棍很是好奇,难道真的能看透未来不成?

不过比起推背图、谶语之类的,他更关心的还是刚才李淳风念的那句口头禅。

这是紫霄观一脉特有的习惯,虽然已经有许多道士学习模仿,但当着他的面直接使用的高人李淳风还是第一个。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紫霄观一脉的改革是认同的?

想到这里,他就隐隐兴奋起来,毕竟是李淳风啊:“李真人请坐,不知真人找我所为何事?”

0129 李淳风的震惊 李淳风在旁边坐下,道:“自升玄先生羽化,孙真人实为道门魁首,我这个做晚辈的理当登门拜访。”

“只是俗务缠身加之听闻孙真人闭门谢客,一直未能上门请教,甚为遗憾。”

升玄先生是王远知的封号。

陈景恪歉意的道:“师父于医理作出重大突破正重订丹经,确实不便待客, 李真人见谅。”

以李淳风的修养,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心惊肉跳。不是医术作出突破,而是医理,甚至已经到了重写丹经的程度。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丹道派就麻烦了。

王远知去世后道门就没有能服众的魁首了,孙思邈的出现可以说恰逢其时。

辈分高、名声大、人脉关系广、能力也强, 一出手就治好了长孙无垢的病获得皇室的尊崇,对皇帝有着巨大影响力。

可以说他具备了魁首该有的所有要素。

魁首也分为两种, 一种是保守派,能稳住道教当前的地位。一种是激进派,能革新道教带领大家攀上更高峰。

往往是激进派更容易成为魁首,比如寇谦之、陆修静、魏华存、杨羲,包括之前的王远知等等,因为他们能做大蛋糕。

孙思邈虽然暂时没有什么大动作,但《道门图录真经》几乎就是向天下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革新。

不但要革新,还要重塑整个道教的神学体系。

只凭借这一本书就把道门各派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大家都在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李淳风算是接触信息比较多的,比如他就通过西华法师成玄英看到了西游记,本以为孙思邈第一招是对着佛教去的。

佛道争锋数百年,通过打击佛教积累声望,为自己的下一步改革铺路, 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途径。

别看他和成玄英关系莫逆,可在对待佛教这一点分歧很大。

他虽然不像楼观派那样反佛,但对于打击佛教还是支持的, 成玄英则认为应该承认佛教的优点加以吸收。

所以成玄英对于西游记是很反感的,但迫于身份原因不得不支持, 李淳风本人是摆明车马支持。

这也是他来找陈景恪的原因,借机表明自己的态度,看能不能参与进来。

他不是孤家寡人,背后站着的是南坨山静云观一脉。只是这一脉在道教不起眼,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想要参与进这次革新。

所以他才一见面就用了紫霄观发明的口头禅福生无量天尊,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为后面的谈话打基础。

然而事情还是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陈景恪直接透露了一个对道教来说堪称惊天的消息。

孙思邈要对丹道派动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最核心的丹经。

丹道派可是道教的主脉之一,甚至可以说,不死仙丹本身就是道门吸引皇帝和达官贵人的重要手段。

孙思邈对它对手,牵扯实在太广了,一个不好甚至会对道门造成重大打击。

如果修改丹经的不是孙思邈,他早就跳起来反对了。可正因为是孙思邈,他才更担心。

因为一般人修改丹经,大家只会嗤之以鼻,你算什么玩意儿也敢对我道家经典指指点点。

但孙思邈是那种可以反过来开群嘲的人:论医术你们在座的都是辣鸡,丹经我修改定了,谁反对?

不过李淳风毕竟是李淳风,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要先了解清楚孙思邈对医理的突破有多大,对丹经的修改又有多大,然后再做决定。

想到此处,他故作平静的道:“哦,孙真人本就为医道大家,他能在医理上作出突破,实乃万民之福也。”

“医术涵盖的类别众多,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孙真人突破的是哪一类?”

陈景恪笑道:“如果把医术看做是宫殿,那么师父此次的突破就是更换大殿的地基。”

“嘶~”李淳风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要把整部医典推翻,重塑医学啊。已经不再是道门一家的事情了,而是上升到了国家层面。

如果是真的,那这次引起的动荡将会超出他的想象。

面对这个惊人的消息,即便对方是孙思邈,他依然产生了怀疑:“陈真人莫非在于我开玩笑?”

陈景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知道换成谁听说要更换医学的根基都会质疑。

不过他也不慌,因为他确实没有说谎:“家师所著的《疫虫论》不知李真人可曾读过?”

“拜读过,获益良多,孙真人果不愧是药王也。”李淳风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这部书里面的内容,尤其是细菌和病毒说。

难道新医学理论和这些东西有关?

陈景恪下一句话就印证了他的猜测:“疫虫论里面所讲的肉眼不可见的细菌和病毒,就是新医学理论的一些基础和皮毛。”

“等新的丹经出来,整个医学史将会被划分为两个阶段。”他伸手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下切的手势,道:“新丹经之前和新丹经之后。”

李淳风眼皮子直跳,在看到《疫虫论》的时候他就找人私下验证过,结果一一照应,当时他还深深的为孙思邈的医术感到敬佩。

同时他也隐隐觉得这个理论不应该如此的简单,只可惜他对医术也只知道一些皮毛,并不能抓住核心。

现在陈景恪的话印证了他当初的猜测,果然不简单啊。

“孙真人可曾考虑过,一旦新丹经问世,会对我道教造成什么影响?”

“自然考虑过。”

“那为何……还要如此急切?”

陈景恪反问道:“那李真人以为我们该如何做?道教带头封锁新医术,继续用错误的医理去荼毒天下?”

“今天我师父能发现新医理,明天别人也能发现。我们自己发现了,主动去修改还能把损失降到最低。若别人发现并公之于众,对道教来说才是毁灭性打击。”

说到这里他语重心长的道:“历史就是一个巨大的车轮滚滚向前,任何阻挡在它前面的东西都会被碾碎。”

“道教想要长盛不衰,就应该去当推车轮的那个人,而不是拦路石。”

闻言李淳风陷入沉默久久不语。

0130 需要个有心机的媳妇 皇城楼上的活动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才结束,陈景恪也得以解脱。

大街上的人流减少了许多,但依然非常的热闹。不过他也已经无心欣赏,快步回到紫霄观找到孙思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先讲的是晋阳公主的事情,他很是不解的道:“小兕子才四岁,离嫁人的年纪还早, 陛下和娘娘为何这么着急,多等几年不行吗?”

孙思邈表情波澜不惊,皇后第一次拿两人开玩笑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今天,现在不过是公开罢了。

听到陈景恪的疑问,他回道:“既然联姻已经势在必行,自然是越早宣布越好。怎么, 你不喜欢晋阳公主?还是已经有意中人了?”

“额……”陈景恪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倒没那么矫情,小兕子挺好的, 这不是她太小了吗。”

“再说, 既然联姻之事已经确定,我有没有意中人又能怎么样?我可没胆子悔婚和人私奔。”

孙思邈笑道:“你忘了兼祧之事了吗,我孙氏一脉的香火可还等着你来继承呢。”

陈景恪惊讶的道:“啊?那……驸马都尉也能兼祧吗?圣人和娘娘会允许?”

孙思邈淡淡的道:“一般情况下驸马都尉想兼祧确实很难,可你兼的是我孙思邈的香火,那就可以。”

陈景恪还能说啥,竖起大拇指道:“师父,您老人家牛。”

然后他好奇的道:“那您想要个什么样的儿媳呀,有没有什么标准?”

孙思邈瞥了他一眼,道:“自然是越优秀越好……嗯,不能比那位武娘子差。”

“啊?”陈景恪惊呆了,不比女皇差,您老人家的眼光是否太高了点。

不过话说回来, 女皇呀。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副精致的锁骨以及酒……打住, 不能再想了。女皇这种妖孽还是去祸害别人吧, 我还是喜欢小兕子这样的乖孩子。

见他吃惊的样子, 孙思邈有些不喜的道:“怎么,觉得我孙氏不配娶国公之女为妇吗?”

陈景恪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师父您就算找个公主当儿媳妇都行。只是……武娘子可不是易于之辈啊。”

孙思邈嗤笑道:“原来是你自己怂了, 既如此那我反倒觉得武娘子是个不错的人选。”

陈景恪连忙道:“师父您怎么也想一出是一出啊,这都哪和哪啊,她怎么就适合当您儿媳妇了。”

孙思邈收起笑容,正色道:“你思想太跳脱又少心机,很容易被人下套,需要一个有心机又能约束的住你的人从旁协助。”

“我观察过,武娘子不论心机手段都远超常人,而现在你又有些忌惮她,岂不是正符合这个要求吗?”

陈景恪结结巴巴的道:“啊?这……这样也行?哪有您这样选儿媳的,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再说,您就这么笃定人家会同意?”

孙思邈自信的道:“要不等武夫人醒来我去问上一问?相信她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陈景恪彻底麻了,道:“别,您老人家厉害我服了成不。以后我好好琢磨人心,争取早日出山成为老狐狸一样的人,这总可以了吧。”

孙思邈摇摇头道:“有些事情看的是天赋啊……算了,此事暂且不提,再和我说说今天还发生了什么。”

陈景恪也连忙转移话题,道:“李淳风来找我了……”

他把和李淳风的对话大致重复了一遍,道:“我觉得这位李真人似乎是支持我们改革的。”

孙思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还用‘似乎’吗?人家就差直接写投名状了好吧。就你这脑子要是能成为老狐狸,那黄河水都要倒流了。

看来真的有必要给他找个有心机的贤内助才行。

如果说一开始孙思邈说武舒是个不错的目标只是开玩笑的话,现在则真的有了这方面的想法。

不过此事暂且不急,孙氏的大妇可没那么好当,不够优秀国公家的嫡女也不行。

那位武娘子初看还行,但毕竟接触时间还短了解不深,还要多观察一段时间才行。

再说那位武夫人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醒过来,急也没有用。

陈景恪还不知道就这几句话的功夫,自家师父就决定给自己套紧箍了,自顾自的说道:

“李淳风能力出众名声在外,还是太史局的次官对朝局都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若他能加入我们,那我们的革新会容易许多。”

孙思邈对这个弟子的人情世故方面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是道:“说的不错,那你是如何回复他的?”

陈景恪道:“我告诉他,师父对他也很欣赏,如果他愿意随时可以来观里交流学问。”

孙思邈满意的点点头,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不错,给从祁吩咐一声,若李淳风来访就直接带来见我。”

又有大佬即将加盟,陈景恪非常的高兴。

孙思邈又道:“三日后就是我们和潘真人、田真人、西华法师谈判的日子,你要好好准备别到时出丑了。”

陈景恪重重点头,道:“是,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了。”

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但对孙思邈有信心。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就是人情世故方面。倒也不是说他反应多迟钝之类的,就是普通人的水平。

当个普通人自然没有问题,可现在他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就这点水平和老狐狸们打交道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还好穿越的时候他身体缩小到了十岁的样子,‘年龄’反而掩盖了人情世故方面的短板。

毕竟没有人能指望一个‘十岁’的孩子就是老狐狸,他露出来的破绽反而被视为理所应当。甚至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让很多人误以为他是天才。

而且年龄小的另一个优势就是,更容易获得别人的信任。

试想一下,如果他十五六岁甚至更大一点,长孙无垢会认他当甥子吗?李世民会给予他这么多的包容吗?会让他自由出入后宫吗?会让他尚公主吗?

只能说想多了。

因为年龄小的优势,又有孙思邈护着,才能走到今天。

这也是他毫不犹豫就接受娶晋阳公主的原因,娶了她长孙无垢也会护着他。有长孙无垢在,只要他不造反李世民甚至未来的皇帝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同样的道理,他以十一岁少年的身份参加三日后的聚会,不需要表现的多优秀,只要能完整的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就足够了。

所以他一点都不胆怯,反而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0131 尔雅 上元节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十六,紫霄观的字典编撰小组正式开始工作。

没有剪彩也没有领导讲话,唯一的仪式就是陈景恪正式给编撰组使用的小院进行了命名。

尔雅院,一个很简单的名字。

《尔雅》是中国第一部词典,以它命名也算恰当。

后面就没有什么了,大家都是熟人,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计划直接开始工作就可以了。

不过考虑到字典编辑的工作量更大, 需要更完善的组织更明确的分工确保任务有序展开,陈景恪首次明确了职务。

“我是厚颜当这个总编撰,大家没有意见吧?”

“不敢不敢。”

“不敢?那就是心里有意见啊。哎,伤心啊。”

“哈哈……”众人哄然大笑。

活跃了一下氛围,陈景恪继续说道:“依荷担任副总编撰,我不在的时候全权负责字典编撰的工作。”

依荷起身学男人行了个叉手礼, 道:“谢真人,也希望诸位多多支持。”

没的说, 众人对她当然是支持的。

陈景恪又道:“武娘子将会担任总顾问, 所有和学问相关的事情都要以她的意见为准。”

武舒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行了个万福礼。

众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不同意见,只是两天时间的接触,他们就已经被女皇折服。不论是学识、见识还是心机手段,全方位被碾压。

之后他又认命了两位小组长,协助依荷工作。

组织构架的事情解决,工作就正式展开。

有之前标注拼音时候留下的资料和底子在,大家上手的很快,差不多算是无缝衔接。

不过比起上一次,这次的参考书籍多了许多。

标注拼音的时候只有玉篇和切韵两本参考书,这次的参考书除了尔雅、说文解字、玉篇、切韵等字典。

还包括了九经、论语、孟子、道德经、南华经、孙子兵法、管子、韩非子等十余部儒道兵法四家的经典。

而且陈景恪使用的全部都是弘文馆注释版,或者是孙思邈的注释版,原因自不用多提。

能通读这么多书籍的人都凤毛麟角,都有研究的可以说一个都没有,依荷等人基本都是只读过一两部。

这里就凸显出权贵家庭教育的优势了, 九经武舒全读过,论语和道德经也读过。只是通读过, 算不上有多深的研究。

可现在也不需要她有多深的研究, 又不是给这些典籍做注释。只是把每个字在不同情况下的意思做个收集总结而已,更需要的是耐心。

当然,对这些典籍了解越深收集的速度就越快越准确,只是他们的条件就是如此,也不能苛求太多。

面对这种情况,作为总顾问的武舒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建议:

“把这些典籍平均分给大家,先通读一遍然后每个人只负责和自己所学书籍有关的部分。”

“如此既能提高速度又能减少失误,还能减小大家的压力。”

这个建议自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于是众人又根据爱好和之前所学各自挑选了典籍。

一边先按照拼音顺序对所有的字进行排序,一边学习这些典籍。

就在他忙字典编撰的时候,潘师正独自拜访了孙思邈。

“潘师弟,请坐。”对于他的出现孙思邈一点惊讶都没有,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来。

潘师正也知道自己的目的瞒不住人,坐下后感慨的道:“今生我受到最大的震撼,就是师兄和陈师侄带给我的。”

“你们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孙思邈谦虚的道:“潘师弟过誉了,我也不过是比你痴长几岁,运气好收了个好弟子。”

这话他说的真心实意,确实运气好碰到陈景恪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师徒两个更多的是互相成全。

但在不知情的潘师正听来,孙思邈这就是虚怀若谷了,敬佩的道:“以前我只佩服一个人,就是我师父,现在又多了一个师兄。”

孙思邈道:“升玄先生亦是我敬佩之人,不敢与之相提并论。”

两人都不是那种俗人,没有做太多寒暄,互相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就转入了正题。

潘师正郑重的道:“我的来意想必师兄已经猜到了。”

见孙思邈点头,他就继续说道:“对于师兄的理想抱负我很是敬佩,也有意共襄盛举。”

“然我并非一人,要为整个茅山派的兴衰负责,事关重大我不得不慎重。”

“所以有几个问题想要询问清楚才能做出决定,冲撞之处还望师兄见谅,并诚实答我。”

孙思邈正色道:“无碍的,设身处地思考我也会和潘师弟一样慎重,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来。”

潘师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师兄是如何看待道门各分支的?”

孙思邈道:“只是对道的理解不同产生的一些小分歧罢了,这并不影响天下道门是一家的事实。”

“我那徒儿在西游记一书里说过一句话,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本就是一家。”

“因为这一句话,在紫霄宫众圣演法时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才会助道德天尊取得胜利,获得下凡布道的机会。”

“三清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就是我对道门各派的看法。”

潘师正则听出了另外一层深意,紫霄观只革新不揽权。

各派只要接受道门图录真经所打造的神灵体系,以后依然是各家管各家的事情,紫霄观不会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

对于这个答案他自然是非常满意,最怕的就是紫霄观党同伐异消除异己试图打击各派。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朝廷和圣人对你的革新是否支持,若支持又会下多大的力度。”

孙思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前日夜间皇城楼上发生的事情师弟应该听说了吧?”

潘师正点点头,虽然他一直在紫霄观隐居,可对外界的风吹草动却很是了解。

皇后几乎是当众公开了联姻之事,这么爆炸性的消息他自然是听说了。

同时也明白了孙思邈的意思,皇帝连嫡公主都嫁过来了,支持力度自然不会小。

“我还要提前恭喜师兄,弟子得尚嫡公主。”

孙思邈笑道:“太早了太早了,一切等陛下的旨意下来再说。你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潘师正严肃的道:“令徒到底是什么人?值得陛下和娘娘如此重视他。”

0132 大华夏主义者 孙思邈知道,这个问题的重心不在于陈景恪的身份,而在于帝后为什么会重视他,略微沉吟之后回道:

“有些秘密一旦泄露就会死很多人,直到所有知道秘密的人全部消失。”

潘师正脸色剧变,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严重到这种程度,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接下来的问题该不该问了。

孙思邈看出了他的窘境, 主动道:“有些事情我们不必知道原因,只要知道结果就可以了。”

“小徒确实得到了圣人和娘娘的青睐,尚公主之事也已成定局,这对我道门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潘师正很快就恢复平静,道:“确实如此,有晋阳公主在我道门就多了一个通天的渠道, 许多事情都要方便一些。”

孙思邈微微点头,又问道:“潘师弟可还有疑问?”

潘师正刚才一肚子问题, 被那个问题吓了一跳,发现后面的问题实在没必要再问,想了想干脆直入核心道:

“不知四大天师都是何许人也?”

孙思邈心中一喜,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意味着已经接受了紫霄观的革新,现在是谈条件要好处了。

四大天师意义非凡,谁家祖师的名字被列上去,谁家马上就会迎来大兴。且不用担心传承断绝的问题,除非有人废除紫霄观确立的体系。

对于四大天师之位,他和陈景恪早就商量过,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人选。最终把谁的名字写上去,还要需要和各派协商。

但这些是不能告诉潘师正的,所以他面上不动声色的道:“道教分支错综复杂, 然溯源而上始终脱不出三清范畴,故三清派各占其一。”

“剩下一个位置我属意正一道张天师, 不知潘师弟意下如何?”

正一道张天师说的是龙虎山张道陵, 他是道教绝对不可能绕过去的人物,道教的基本盘就是他确定的。

陶弘景、葛洪、王远知等等,其实都是在他的思想框架下进行的完善。把他的名字写上去, 换成谁来都不敢反对。

潘师正也同样不敢,他考虑的是上清派该把谁的名字写上去:

“张天师乃正一道祖天师,他位列四大天师乃天命所归,只是不知我茅山派列位祖师可有幸位列其上?”

孙思邈反问道:“茅山乃上清派之主脉,前辈高人众多我实在难以决断,潘师弟以为谁上为好?”

潘师正不说话了,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师尊王远知上,可他知道这必不可能。

茅山派虽然是上清派的主脉,但并不是唯一一支,别的派系力量也不弱。他敢推举自己的师父,别人就敢撕破他的脸。

而且从成就和对道教的贡献来说,比起前辈们王远知确实逊色许多,怎么轮都轮不到他。

所以思虑再三之后潘师正暗叹一声,说出了一个名字:“上清派于贞白先生手上发扬光大,我以为他当为上清天师。”

贞白先生就是陶弘景。

孙思邈心道果然如此,陶弘景是上清派大兴的关键人物,也是第一个在茅山派传道的人, 被视为茅山派的开山祖师。

推举他当天师茅山派能获利,上清派其它分支也不好说什么。

“贞白先生既是我道教先贤亦是医道高人, 我甚为敬佩。由他担任天师,相信天下人也会认同的。”

他此言出口也就意味着双方达成协议,氛围顿时就变得轻松起来。

潘师正脸上也浮出笑容,虽然没能把自己师父送上天师之位有些小遗憾,但把茅山开派祖师送上去也算成功。

此行目的达成,他心情自然是很开心。

至于另外两个天师是谁,他没有问孙思邈也没有说。

……

上元节眨眼就结束,陈景恪的字典编撰工作也度过了准备期正式展开,有武舒在他终于实现了当甩手掌柜的梦想。

不过他当甩手掌柜可不是为了偷懒,而是实在太忙无力兼顾。比如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莫过于和田仕文、成玄英的会面。

正月十九,两位真人轻车从简来到紫霄观门口,李淳风也被特别邀请前来。

孙思邈、陈景恪亲自到大门口迎接。

一番寒暄之后进入院内。

大家都是体面人,自然要做符合体面人身份的事情。

比如并没有直接开始谈判,而是在观内游玩起来,顺便把主要的神灵都参拜了一下。

田仕文着重提出要去圣贤殿参拜华夏先祖。

陈景恪一直在偷偷观察这位古代的愤青,很明显能看出他参拜虚拟神灵和参拜先祖时候的态度截然不同。

对待神灵他的态度很随意,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楼观派当代教主,肯定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假道士。

对待祖先又是另外一个态度,脚步刚踏入圣贤殿表情就变得特别庄严肃穆,脊梁笔挺,双目直视前方,脚步轻却稳。

进入殿内所行的礼节也和当下的大有不同,恰好陈景恪最近在学《三礼》,能判断出这是周礼。

用周礼并不一定就比现在的礼仪更高贵,但这代表的是一种态度。

陈景恪跟在后面目睹这一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楼观派反佛的程度明显已经超过了宗教斗争的范畴,之前他一直在疑惑,想不通双方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现在全明白了。

他们和佛教的矛盾不是私仇,也不是宗教斗争,他们维护的也不是道教的利益,而是华夏正统的纯粹性。

用宗教斗争来定义他们反佛的举动,是对他们的曲解和侮辱。

只可惜,他们的思想太过于超前很少有人能理解,甚至他们自己都不一定能完全理解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凭感觉去做。

放在后世民族主义思潮兴起,这种思想就变得正常了。

从后世穿越而来的陈景恪自然懂他们的想法,也很敬佩他们的所作所为。

有这样一群人真是华夏之幸。

想通了这一切,陈景恪心中马上就开始盘算起来。

他和李世民说过要塑造文化认同感,但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麻烦。

绝不是朝廷随便下一道旨意就能完成的,必须要有一帮人为之奔走努力才有可能完成。

之前他一直在发愁上哪找这么一批人,现在问题迎刃而解。

还有比楼观派更适合去做这项工作的吗?只要对他们稍加引导,马上就会诞生一大群大华夏主义者。

0133 求同存异 有一点不得不防,大华夏主义者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塑造文明认同感的计划就可以事半功倍,用不好就会让华夏文明走向极端狭隘。

不过这些都是后面需要考虑的事情了,眼下先把道教革新和西游记的事情搞定再说。

在观内参观了一圈之后,众人这才去往后院。

潘师正已经带着弟子司匀承候在门口,他也是客没有陪主人迎客的道理。但田仕文、成玄英、李淳风都不是一般人, 他要是不迎就显得太托大了。

站在后院的门口迎接既表达了诚意和尊重,又不会喧宾夺主,恰到好处。

免不了又是一番寒暄互道久仰,然后一起来到后院大堂各自落座。

陈景恪站在孙思邈的一侧,司匀承站在潘师正身侧。

田仕文也是带着弟子过来的,正是道教史上鼎鼎有名的尹文操, 楼观派下一代教主,也是宗圣观下一任观主。

陈景恪拐弯抹角也能和他扯上关系——他的度牒是长孙无垢亲自颁发的,去宗圣观拜田仕文为师, 也是她指定的。

至于堂堂皇后为什么要指定一个人去宗圣观出家,套用一句烂俗的话就是,懂得都懂。

此时他才十七八岁,且显得特别沉静稳重,一点都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在陈景恪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陈景恪。目光相遇两人礼貌的笑了一下,然后同时转开视线。

李淳风和成玄英两人本身就很年轻,也不知道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传人,还是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反正都是孤身来的。

作为地主孙思邈先说了开场白:“诸位道友的到来让紫霄观蓬荜生辉,老道不胜感激,在此表示感谢。”

潘师正四人则反过来感谢孙思邈的邀请,反正就是一些场面话。

几人都不是俗人,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就直入主题。

孙思邈率先道:“因众所周知的原因, 我道教大兴之契机近在眼前。我们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否则就是道门罪人。”

众人皆点头,这是公开的秘密,李唐皇室认老子当祖宗从而尊崇道教,这就是大兴的契机。

作为道教一方领袖,他们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但我道门内部派系错综复杂,若不能完成统合,恐怕会白白浪费这个机会给予佛门可乘之机。”

“诸位都是一方魁首,我邀请大家过来,就是希望能一起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道门的未来。”

“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对于我道门内部需要整合这一点,诸位应该没有异议吧?”

潘师正第一个回道:“福生无量天尊,师兄志向宏大某深感敬佩,茅山派愿附骥尾。”

众人心中一沉,他如此积极必然已经和紫霄观达成协议。茅山是道门大宗,有了他的支持就意味着紫霄观的革新已成定局。

虽然因为皇室的缘故,他们都没有反对的余地,可还是希望能多为自己的派系争取一些好处。

众所周知,入伙越早获得的收益就越大。现在被茅山派拔得头筹,他们谈判的筹码就少了许多,自然轻松不起来。

田仕文斟酌着说道:“革新势在必行这一点大家都认同, 然如何改革还需要把大家叫过来坐下好好商议才行。”

李淳风附和道:“自升玄先生羽化升仙, 孙真人实为我道门魁首。我本人是支持由你来推动革新的, 只是不知道真人准备如何处理各派之间的关系?”

田仕文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 请真人解惑。”

成玄英也颔首表示他也有同样的疑问。

这个问题和前天潘师正的提问类似,大家都害怕紫霄观会动他们的果子。如果在这一点上达不成协议,后面也就没有谈的必要了。

孙思邈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这次他没有自己作答,而是道:“这个问题就由小徒来回答诸位吧。”

说着给陈景恪使了个眼色,众人的目光也一起看向了他。

陈景恪深吸口气,上前一步道:“诸位前辈在场本没有我这个晚辈说话的份儿,然师命不可违。”

“既然师父让我代他说几句,那我就斗胆言上一二,若说的有不到之处还请诸位前辈海涵。”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见没有人反对就继续说道:“求同存异,就是我紫霄观对待各派系的根本原则。”

“各派之间在思想上存在着很大差异,也各自代表不同的利益,有矛盾有纷争是很正常的,我们要正视这个问题。”

“但不论我们之间有多深的矛盾,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大家都同属于道门。”

“我们和道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道门昌盛所有的派系都能跟着受益,道门衰落大家都跟着受损,所以振兴道门就是我们共同的追求。”

“啪!”却是一直保持沉默的成玄英,忍不住拍了一下手掌,赞道:“求同存异,小道友此言妙,大妙。若我道门皆能有此心,则大兴有望矣。”

李淳风也说道:“有此言在,孙真人的革新必能得道门各派支持。”

陈景恪谦虚的向两人行礼表示感谢,继续说道:“求同存异是根本原则,具体如何实施,我们也有几条原则。”

“其一,互相尊重,每一家的思想都各有所长,我们应该互相尊重对方的教义。”

“其二,互不干涉内部事务,每个派系都是独立的,各家内部的事情自行处置其他派系不得横加干涉。”

“包括这一次的革新,我紫霄观提出总纲领,各派可根据自身情况进行融入,前提是不得损害其他派系的利益。”

“其三,平等双赢,各派系是平等的没有高下之分,平时接触也应本着相互帮助共同受益的原则。”

“其四,互不攻讦,各派系不得随意攻击其他派系的思想……”

“其五,和平相处,这一条不用解释相信大家也都能明白……若有矛盾也应通过协商寻求解决之法。”

“这一条根本原则和五条具体原则,就是紫霄观对未来道门各派的期望,不知诸位前辈意下如何?”

0134 包容 事实证明,伟人的思想是可以超越时空界限的,在听完陈景恪的这一番阐述众人心中的大石头彻底落地。

甚至可以说,紫霄观提出的这几条原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好,道门完全可以把它作为以后相处的基本规则。

同时对陈景恪他们也不禁刮目相看。

之前就听说过孙思邈的弟子不一般,但听说毕竟只是听说,亲眼见到才知道传言不虚。

潘师正和李淳风尽管早就知道他是天才, 可还是忍不住感到惊讶。

田仕文在赞赏之余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虽然这个徒弟是皇后硬塞过来的,可确实是一位天才还孝顺有礼,他非常满意。

成玄英再次赞道:“名师高徒,孙真人有如此佳徒真是羡煞旁人也。”

他是态度转变最大的人,比起道士, 他更像是一位道学家。对道门的仙神符箓体系并不怎么关注, 更多的是在研究道家思想。

事实上前世史书给他的标签也是道家学者、道家理论家, 道士的身份反倒没怎么提。

因此他对佛教没有什么敌意,反而主动学习吸收佛家的精髓,融入道家思想中去,开创了重玄派。

对于紫霄观的革新他持无所谓态度,对西游记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只是迫于身份不得不来。

本来他以为紫霄观在思想上应该是极端激进派,可是听完这几条原则态度大为改观,对方非但不极端反而非常具有包容性。

不具有包容性的人,是绝无可能提出这些原则的。

他唯一有些想不通的就是,胸怀如此宽阔的人,为何要写出西游记针对佛教呢。

说到西游记,最感兴趣的还是田仕文。在听过那几条原则确定要合作之后,他主动把话题转移到了西游记上面:

“西游记上的署名为陈景恪小道友, 我想知道是真如此,还是孙真人假借小道友之名所著?”

西游记太敏感了, 孙思邈假弟子之名发表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孙思邈正色道:“此书确为小徒所著,我也只是在成书之后帮他核对过,除此之外再未插手。”

潘师正亦道:“我可以做作证, 此书确为陈师侄所著。我曾经也和你有同样的疑问,因《太上感应篇》的缘故,我的疑问比诸位更多。”

“所以在紫霄观借住这许多天我数次与他论道,获益良多,也确定西游记为其所著。”

李淳风也适时出声道:“我与三清观的相学真、空正平二位真人相熟,从他们那里得知西游记确为陈道友亲笔所书。”

“书中许多涉及到佛道的地方,他还向二人请教过,还和他们探讨过部分故事,此事应做不得假。”

孙思邈自己否认,又有两个人作证,加上陈景恪刚才的表现,众人再无怀疑。

什么,你说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写出西游记不符合逻辑?

确实不符合逻辑,可问题是在座的几个人倒是有一半不符合逻辑的。

孙思邈、田仕文、成玄英、李淳风都是天才般的人物,几岁就通读数部经典。

尹文操几岁就通读《老子》《孝经》,十岁出头读《灵宝》《西升》等经领悟道家真谛,十五岁道法稳固。

要不然长孙无垢也不会亲自给他颁发度牒, 并把他送到宗圣观给田仕文当徒弟。

古人重视经学轻视小说,写西游记固然值得惊叹, 可是和悟道比起来就显得很正常了。

有这么多例子在, 众人很轻易就接受了他写西游记这件事情。

在确定了原作者之后,田仕文把目光看向了陈景恪,问道:“小友为何会生出写西游记这个想法的?”

陈景恪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西游记的核心和《老子化胡经》的核心一模一样,而老子化胡经则出自楼观派祖师之一王浮之手。

如果两者能联系在一起,对楼观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事实上陈景恪魔改西游记的灵感,也确实来自于‘老子化胡’的传说,这没什么可讳言的,所以他直言道:

“这个想法来自于《老子化胡经》,结合了师父革新后的道门纲领所做而成。”

田仕文露出欣慰的表情,又问道:“除了老子化胡,你对佛教如何看?”

陈景恪知道最难的一关来了,斟酌道:“在说佛教之前,我想先说一说我中土华夏。”

田仕文饶有兴趣的道:“哦,你说。”

陈景恪道:“毋庸置疑的是,我华夏文明是传承最为久远也最灿烂的文明,身为华夏子孙我深以为荣。”

田仕文的胸膛下意识的挺的更直,脸上露出骄傲之色。

“然华夏文明能如此优秀,与我们虚怀若谷有直接关系,自古以来我们的祖先就一直在吸收外界文明的精华为己所用。”

“三代之时的犬戎、鬼方等部族,春秋战国之时的胡服骑射以及吸收百越之精华……”

“秦汉之时彻底征服百越,又凿穿西域从极西之地传来许多新事物新思想,佛教也是在那个时候传来的。”

其实说到这里众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态度。

成玄英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就知道能想出求同存异原则的人不会那么狭隘。

田仕文脸色则变得有些不好看,不过也并未出言打断。

“自佛教进入中原以来,我华夏就有无数先贤在对它进行解析改造,使之能为我所用。”

“发展到今天,我华夏佛教的教义与天竺佛教已然大不相同,道一声华夏佛教也不为过。”

“如果就这样把它们驱逐,对我华夏是巨大的损失。既浪费了先贤的心血,也有违我华夏文明包容一切的优势。”

“且经过数百年发展,佛教已经扎根在民间。说句让大家脸上都无光的话,它们在民间的影响力要远远超过道教。”

“如果让百姓自己选择,十之六七都会选择佛教,而不会选择道教。”

听到这话,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在传教这方面道教确实不如佛教。

陈景恪继续说道:“还有就是,陛下和娘娘都是信佛的,朝中诸公许多也是信佛之人,想要说服他们驱逐佛教几无可能。”

“所以与其驱逐佛教,不如想办法把它吞下去,使之成为我华夏文明的一部分,西游记就是为此而作。”

0135 矛盾 陈景恪这种论调说白了就是有选择的吸收同化,这种折中的方法不论是成玄英还是田仕文都能接受。

成玄英虽然不支持针对佛教,但只要允许他吸收佛教的优秀之处,别的都能接受。

楼观派虽然反佛,可经过这么多年的斗争他们也知道,驱逐佛教的可能性不大,就把主要精力用在了贬低佛教推广老子化胡经上面。

当年王浮编写的《老子化胡经》只有一卷几千字, 到了现在已经被扩充到了十余卷近十万字,这基本都是楼观派的功劳。

所以田仕文对于这套说辞也并无多大意见,甚至对于陈景恪吞并佛教的想法大感兴趣,问道:

“世人皆知佛教来自于天竺番邦,要如何吞并他们?”

陈景恪伸出两根手指,道:“两条路同时进行, 若能完成,把佛教变成我华夏文明的旁支并不难。”

田仕文精神一振, 道:“敢问是哪条路?”

陈景恪道:“其一从思想上进行改造,让天下人都相信老子化胡佛本是道。”

“其二,武力征服天竺,释迦牟尼的佛国都是大唐的领土了,佛教自然也就是我华夏的一部分。”

众人面面相觑,竟然要占领天竺,这……真是天才般的想法,可想要实施却有一个大问题。

田仕文有些失望的道:“天竺在西域以西,距我大唐万里之遥,如何能征服其地?”

陈景恪笑道:“那只是传闻,从西域去天竺其实是绕了远路多走了几千里,走正常道路距离就近的多了。”

田仕文惊喜的道:“莫非小道友知晓去往天竺的捷径?”

陈景恪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道:“此事田真人可以去问一问圣人, 看他是什么意见。”

这话的意思就是, 路线皇帝知道,你去问他吧。

田仕文愣了一下,慢慢冷静下来,此事关系重大不是他们几个道士就能决定的, 必须要经过皇帝的同意才行。

但……攻下佛国啊,如果真的能做到,那他田仕文就完成了楼观派几十代人未竟之功业。

之前不知道天竺在哪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如果不做,太对不起列位祖师了。

越想他就越觉得激动,一定要好好思考该如何说服皇帝对天竺用兵。

你们番邦异教不是很厉害吗,这次我就来个釜底抽薪,看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

不过这一点先不急,天竺就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远也必然不近,劳师远征他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才行。

嗯,这位小陈道友既然提出了这个策略,那他必然有更多的想法,等以后有机会了和他多交流一下。

而且他还是准驸马都尉,对皇帝的影响力很大,两家联手推动此事要容易许多。

事情暂时就这样吧,现在先讨论西游记和老子化胡的事情。

“好,待改日我问过圣人之后再来与小友商议此事, 关于西游记之事我楼观派必竭尽全力支持。”

李淳风和成玄英自然也表示支持。

一件事情确定, 接下来大家就开始商讨道教革新的问题。刚才商讨的是要不要改, 现在商量的是为什么改,如何改。

孙思邈有意成全自己的弟子,把说话的机会让给了他。

陈景恪也没有客气,颇为意气风发指点江山,道:“老实说,因永嘉之乱中土和西域的道路被切断,近几百年来我华夏文明有些关起门来自娱自乐的味道了。”

见田仕文想要反驳,他伸手阻止,解释道:“这一点通过对比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同样是宗教,佛教就比我们更加勇敢。”

“他们敢横跨数千里道路来中土传教,而我道门呢?在自己的国度里竟然始终被佛教压一头。”

“民间至少七成的百姓信佛,信道者极少。在中土之外信道教者凤毛麟角,而佛教在方圆万里之境皆是大教。”

“这就是鲜活的例子,说再多的道理都改变不了的现实。与其否认,不如坐下来好好思考我们比佛教缺了什么,然后作出改变。”

成玄英忍不住道:“宗教求的当是心安是超脱,岂可争强好胜。”

“嘁……”陈景恪还没说啥,田仕文一个没忍住先发出了讥笑:

“老子西行,孔子周游列国……诸子百家都多有开坛授课宣扬学说之举,这么说来他们都是争强好胜了?”

成玄英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比起面子他更不敢接受的是上面的指责,这要是传出去他可以直接找个无人的地方避世隐居了。

连忙说道:“田真人莫要曲解我之本意,我……”

田仕文打断他,道:“有什么曲解的?为先贤宣扬学说教化众生,怎么就是争强好胜了?他佛教能远隔万里跑到中土传教,我道教凭什么就要忍气吞声?”

“福生无量天尊。”成玄英念了一句口头禅,没有再做解释。

陈景恪有些不知所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喷起来了?他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孙思邈及时出声救场,道:“两位所言都有道理,有人求的是天下太平,故宣扬学说教化众生。有人求的是个人超脱,故追求的是心安。”

“然,不论是哪种学说,宗旨皆是劝人向善从而达到天下安宁,百姓安居乐业。”

田仕文不敢不给他面子,道:“真人教诲的是,是我误会西华法师了。”

成玄英心中叹了口气,道:“我的表述也有问题,以至于田真人误会,此事就此揭过吧。”

陈景恪心中佩服,师父就是师父啊,两句话就把事情摆平了。

但同时他也很疑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田仕文看起来对成玄英的意见很大啊。

什么原因造成的?难道是因为成玄英对佛教友好?

“咳。”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孙思邈干咳一声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说。

陈景恪收敛思绪,重新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想要革新,就必须搞清楚宗教的宗旨是什么,本质是什么,如此才方便着手。”

0136 宗教的本质 宗旨?本质?

前者他们知道,后者还是第一次听说,自然大感新奇。

潘师正迫不及待的开口道:“何为宗教本质?请贤侄细说。”

陈景恪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诸位不妨站在百姓的角度来考虑一下,他们信教是为了什么?”

潘师正等人是长辈,自然不方便和学生一样回答他的问题,这时候带徒弟过来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司匀承在得到允许之后回道:“我接触过众多信徒, 他们信教的目的不外乎两个,一为消灾解难,一为求来生。”

尹文操补充道:“亦有求仙问道,求心灵安宁者。”

其他人点头表示认同,信道不就是为了这些吗,甚至他们这些道士创办道教不也是为了这些吗。

陈景恪说道:“诸位说的很全面,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宗教的本质其实就是一种精神寄托和终极关怀。”

众人眉头皱起,这些字他都懂, 可组合在一起却一点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陈景恪知道对他们来说这些话太超前了,主要是很多词语和概念都是后来才出现的,他们听的一知半解很正常。

所以就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解释道:“人有七情六欲……人生事不如意常八九……故人生多苦,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苦楚。”

“最无奈的是大多数人的苦楚终生无法解决……这个时候就需要某样东西能给他们一个希望……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寄托和终极关怀。”

众人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过了许久潘师正才欣喜若狂的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贤侄一言点醒我矣。”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显然也都有同样的感受。

陈景恪却反问道:“哦,那我斗胆问一句,个人为什么需要宗教,国家又为什么需要宗教?”

这……众人有些无语了,现在是让你讲好不好,你总问我们干啥?真把我们当你的学生了?

孙思邈瞪了他一眼,道:“在长辈面前不要没大没小的, 有什么话就说。”

陈景恪知道自己犯了好为人师的毛病,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

“对个人来说, 他们想要通过宗教消灭苦恼不安, 获得希望与安心。”

“对于国家和朝廷来说, 他们希望宗教有助于匡正世道人心,确立伦理道德。”

“只有明白了这个道理,我们的革新才能成功,才能彻底扭转面对佛教不利的局势。”

李淳风终于开口,道:“小道友一言道尽了根本,这确实是朝廷对宗教的要求。”

他是太史局正儿八经的二号人物,经常陪王伴驾,说出这话可信度很高。

之前大家只知道紫霄观要革新,具体如何个改法了解并不是很清楚。

《道门图录真经》只是一本介绍新版仙神体系的工具书,并不涉及根本思想和制度方面的内容。

所以心中难免会有些担忧,万一改的不好怎么办?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听完陈景恪这一番分析,他们心中顿时透彻起来,无数种想法冒出,对紫霄观的革新也有了信心。

田仕文急切道:“不知紫霄观欲如何革新,小友莫要吊人胃口,快快道来。”

陈景恪笑了笑道:“先说精神安慰和终极关怀,我道教现在吸引信徒的手段是成神成仙、消灾解难。”

“然而傻子都知道就算真的能成神, 也轮不到自己。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让他们去追求虚无缥缈的仙道可能吗?”

“消灾解难也很容易被戳穿, 信了教却依然遭受各种灾祸, 一次两次还能解释,时间长了就露馅了。”

“我华夏子民对待神灵可是很苛刻的,天旱了就拜龙王求雨,还不下雨就砸庙。”

“所以我们要让教义更加具有人文关怀,让信徒感受到希望。而且必须简单易懂,让贩夫走卒都能轻易听懂。”

“还要不露破绽,就算他们所求不成,也不至于归罪于我们,而是从他们自身找原因。”

“对于天下人来说,最具有吸引力又无法被证伪的,莫过于死后和来生。”

“信我道教,做好人行善事积累功德,死后功德高的可以升天成为道德真仙永享富贵。”

“功德一般的来生可以投一个好人家……有罪的会受到惩罚……”

众人皆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这一段《道门图录真经》里介绍天庭地府的时候略微提过一点。

只是书里介绍的不是很清楚,他们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听陈景恪这一番解释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

此时再回头去看那本书的内容,又有了许多不同的理解和感悟,也愈发觉得这套新神学体系实在太精妙了。

什么天庭三十三重天,地府六道轮回十八层地狱,并且把这一套理论和功德体系套在了一起。

死后升天堂还是下地狱,全看活着的时候积累了多少功德。

且这一套体系是绝对无法被证伪的,谁敢说是假的,拿出证据来?

关键是在底层挣扎见不到未来的百姓,愿意相信这样的逻辑。

真的有来生也好,心灵安慰也罢,有个盼头总比绝望要好。

甚至他们自己都有些怀疑,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天庭地府。

没办法,道门图录真经上讲的实在太全面了,各种细节都有。

什么黑白无常拘魂、黄泉、奈何桥、彼岸花、孟婆汤、望乡台,牛头马面、判官、生死簿等等。

十殿阎罗每一位的称呼和职能,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有什么,六道轮回都有哪六道……

所有的细节都有,和真的一模一样,就好像他亲眼见过一样。

三十三重天也不例外,每一重天的名字、功能都一应俱全。

因为太详细,让人忍不住相信它是真的。

当然,真正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新神系完美容纳了道门原有的神学体系,而不是撇开原来的独创一门。

这也是他们几位愿意过来谈判,而不是直接拒绝的原因。

陈景恪顿了一会儿给大家反应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

“刚才我们是从个人的角度来说的,现在我们从国家的角度来说一说,朝廷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宗教?”

0137 让世界沐浴华夏恩泽 “国家和朝廷需要什么样的宗教?”陈景恪扫视了一圈众人,沉声道:

“在这里我们要分清一个概念问题,国家和朝廷是不尽相同的。国家指的其实是华夏文明,而朝廷……”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而是道:“诸位前辈都是得道高人,应能明白我的意思。”

众人神色一凛, 他们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两者的区别确实太大了,华夏文明传承数千年,而朝廷更换了不知道多少次。

但当众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还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不,不只是勇气,还要有底气, 就算皇帝知道了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这位陈小道友的底气到底是什么?让皇帝用嫡公主联姻,还敢当众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陈景恪没有理会他们异样的目光,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要把两者区分开来看待,不能混为一谈。”

“对于华夏文明来说,它需要的学说可以用四句话概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砰。”田仕文猛的一拍桌子,不顾被吓到的众人,激动的道:

“好,好一个为天地立心,好一个为生民立命,好一个为往圣继绝学,好一个为万世开太平。”

“小友用四句话道尽了吾辈之所求,这才是我道门真正应该追求的最高理想。”

李淳风也赞道:“此言不只是对各家学说, 亦可作为吾辈之理想抱负也。我欲将其作为座右铭, 望小友准许。”

“李真人若喜欢尽管拿去用。”陈景恪自然不会不同意。

心中则想道,横渠四句太符合古代文人的胃口了, 直接触摸到了他们的痒处。

不只是田仕文和李淳风, 其他人也同样大受震动,就连孙思邈都不例外。

这四句话他也是首次听到, 不过他马上就猜到,这可能是陈景恪家乡人说的。

但对于能说出这句话的人,他也是非常的佩服。必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家,恨不能与之相交。

一旁的尹文操看向陈景恪的目光里也首次出现了敬佩,这种心胸气魄他自愧不如。

即便是当了一次拿来主义者,陈景恪还是有些飘飘然,不过想到大家的身份和成就马上就冷静下来。

和这满屋子的大佬比,他实在没啥可嘚瑟的。

等到大家都平静下来,他才道:“既然大家都认同我说的话,那么可以以此来对照我道教的教义,看看哪里做的不好。”

众人皆陷入深思,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以前他们还为自己的成就感到沾沾自喜,此时有了参考标准才知道,还差的很远。

“其实我们道教的核心教义已经走偏,身为宗教竟然追求‘出世’,而不是教化众生。”

“遗世独立孤芳自赏,谁还信奉我们?一个宗教没有人信奉, 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若不改变早晚有一天会自我消亡。”

“宗教只有扎根在民间才能生存,这也是尽可能摆脱帝王将相影响的最好办法……佛教就是最好的例子。”

“历史上灭佛的君主有许多, 可他们依然顽强的存活。朝廷稍微放松约束, 马上就会死灰复燃。”

“为什么?因为他们扎根在民间,在百姓的心头……所以宗教必须要拥有和瘟疫一样特性,能够迅速的传播。”

“在这一点上我们必须要作出改变,只有这样我道教才能一直存在,并把先贤之学说传承下去。”

“我们要让道教变得更加具有侵略性,更加积极主动的向民间传教。”

“不只是中土的民间,还有四夷也是我们传播信仰之处。”

陈景恪掷地有声的道:“我们有义务让全世界都沐浴在华夏文明的恩泽之下,而这一切都将有我们道们开启。”

被横渠四句感染的众人很容易就被调动了积极性,纷纷表示支持。

反应最激烈的还是田仕文,大声道:“说的好,这才是真正的道门,小友一语惊醒梦中人,真恨不能早与你相识。”

“我话放在这里了,这次革新我楼观派必以紫霄观马首是瞻。若真人不嫌弃,我愿为马前卒。”

孙思邈大喜,道:“田真人太客气了,道教革新非一家一人之事,也不应该有一家一人决定,需要我道门同道共同努力才行。”

“我紫霄观的态度刚才已经言明,求同存异,所以没有谁为谁马前卒,有的只有风雨同舟群策群力。”

田仕文敬佩的道:“真人高风亮节,某心服口服。我方才之言亦为真心,真人请拭目以待。”

如此一来,当今道教最大的两个派系,茅山派和楼观派正式成为紫霄观盟友。

接下来就算道门其它几家分支都不同意,他们也可以凭借着自己的体量和影响力强行革新。

孙思邈和陈景恪自然都很高兴。

不过两人并未忘形,虽然目的已经达成,但接下来关于道教改革方面的思路还是要继续说的。

陈景恪重新收拾了一下情绪,才道:“关于朝廷对宗教的期望,我前面已经说过,匡扶正义、宣扬真善美。这一点我们做的很好,但还不够。”

“我建议应当参考一下儒家和法家思想,但也不能生搬硬套,要结合实际进行改良,添加一些自己的东西进去……”

陈景恪很讨厌腐儒,但不会否认儒家优秀的部分。

儒家的道德体系不是孔子凭空捏造的,而是他总结了华夏文明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风俗习惯才制定的,是华夏文明的一部分。

真正的做法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对于这一点众人也同样都是持认同态度的,尤其是成玄英最为支持。

儒道合流其实早在几百年前就开始进行了,两晋南北朝时期寇谦之、陆修静等人,就是参考了儒家思想才确立了道教的伦理体系。

现在他们效仿前人吸收儒法之长,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也没人能指摘什么。

就在众人陷入兴奋之中的时候,尹文操突然提出了一个疑问。

只见他指了指上面,道:“他们怎么办?难道也要和普通百姓一样,被拘魂、喝孟婆汤、接受判官审判?

0138 审判帝王 众人先是倒吸一口凉气,然后面面相觑。这个问题问的刁钻啊,但也问的及时。

否则等传教的时候有人用这一点攻击道教,还真可能出问题。

不要觉得不可能,别忘了他们正准备攻击佛教,人家反击是很正常的。

为了各自的信仰,攻击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但凡有破绽都会被抓住。

小破绽也就算了,这种涉及到皇权的事情,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陈景恪和孙思邈,既然这个革新是他们提出的,肯定要先问问他们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孙思邈也有些束手无策,倒不是他愚钝之类的,而是这次改革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是陈景恪的意思。

包括前面的那些话都是这个徒弟提出的,他这个当师父的只是顶个名声。遇到这种系统性的难题, 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很正常的。

同时他也担忧, 自己的这个弟子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要是出丑了怎么办?

尽管心中很担心,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以考验的语气问道:“恪儿,你可有良策?”

众人成功被误导,还很佩服他抓住一切机会锻炼弟子。果然是名师啊,只有这样的师父才能教导处如此优秀的弟子。

陈景恪也知道真正考验自己的时刻来了,这件事情孙思邈是肯定无法帮他了,甚至他还要反过来维护师父的颜面。

肩头顿时就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放在前世他肯定束手无策然后双手离开键盘,穿越后经历了这么多大场面,心态上已然有了巨大的转变。

至少不会再轻言放弃,而是思考解决的办法。

帝、后死后怎么办?肯定不能和普通人一样。

虽然皇帝和普通人都是人,可在古代这种皇权社会,你敢这么说就是找死。

有时候人要服软,该怂的时候就要怂。

那么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他情不自禁的来回踱步,其他人也没有着急, 而是各自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既然已经表明态度支持革新, 且孙思邈的态度也非常谦虚,他们就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对方。

遇到难题了一起决绝,这才是盟友,否则就真成紫霄观的附庸和应声虫了。

陈景恪搜肠刮肚把前世今生的阅历都用上了,什么国内外的神话,看过的网络小说,乃至网上和网友吹牛的段子都一一筛选了一遍。

结果还真给他想出了一个点子。

越想他就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就喜道:“有了。”

众人都惊讶的看向他,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有了主意,要知道他们可是连一点头绪都还没有呢。

经过刚才的那一番表现,田仕文对他非常的欣赏,主动为他做起了铺垫:“哦,小友且请道来,如果有疏漏在座的都是长辈也能为你查漏补缺。”

陈景恪感激的朝他拱了拱手,才说道:“其实办法并不难解决,帝王的功绩也一样需要评定考核,这一点是不容改变的。”

这也是对帝王的一种约束和鼓励,众人都明白这个意思。

“但区别在于由谁来评判帝王,阴曹地府肯定不行,必须要换一个地方。那么有什么地方,什么人比较合适呢?”

“天庭。”尹文操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众人也恍然大悟,对呀, 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于地府审判呢,让天庭来考核不就好了吗?

“哈哈……尹师兄所言也正是我想说的。”陈景恪投以微笑,道:“帝王乃星君转世,去天庭接受审判最是合适不过。”

“帝王代天行使权柄气运加身,万法不侵鬼神难近,死后灵魂不入地府,而是去往天庭。”

“但并不是直接接受天庭审判,而是先去见人类先贤,接受考核。”

“人类历代先贤死后因为功德深厚都去了第三十三重天,长生久视万劫不灭。”

“燧人氏、神农氏、伏羲氏、黄帝等等都在第三十三重天,由他们来评定帝王的一生功过。”

“功德深厚者留在三十三重天位列先贤,昏聩无道者削去一身气运交由天庭审判处罚。”

众人再次震惊的看向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可能是孙思邈提前教好的,他只是转述。

但眼下这个问题是尹文操现场提出来的,不可能事先做准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相处如此完美的解决办法,他们如何能不震惊。

关键是这个回答简直太完美了,既突出了皇权,又给皇帝上了一层枷锁。

没有任何人敢指摘,就连皇帝自己都不敢,甚至他们还会很高兴这种设定。

别说是陈景恪这样的少年,就算是他们这样的老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如此完美的办法,都值得称赞。

“好,小友此法甚妙,老道佩服,我支持此法。”田仕文再次夸道。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小半天的功夫他已经说了多少次好了。没办法,实在是对方说的太精彩了。

他对这次的革新充满了信心。

其他人也同样没有意见,皆以为这是最好的办法。

陈景恪也非常的开心,这是他第一次独立解决突发情况,还是如此的完美,那种成就感是抄袭所无法带来的。

前世看小说,很多穿越者都不喜欢当文抄公,非要搞什么原创。当时他觉得那主角太矫情了,现在有些理解这种思路了。

当一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的时候,所思所想也就会有差别。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就反对抄袭了,该抄还是要抄的,但偶尔体验一下原创还是不错的。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准备趁这个机会吧新丹经的事情透露出去。

略微思索之后,说道:“在新道教里,君王也不用再吃什么仙丹。天给他们的任务是治理天下,让万民安居乐业,也就是积累人道功德。”

“只要完成这个任务积累了足够的人道功德,死后就可以去三十三重天长生久视,什么仙丹之流可以废除亦。”

这……众人没想到他会如此激进,竟然要废除仙丹。

且不说如此一来会让道门失去一个吸引帝王将相的手段,丹道派也会激烈反对啊,这简直就是断他们命根子。

他们的目光一起看向了孙思邈,本以为他会反对。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孙思邈郑重的点头道:“不瞒诸位,我于医术一道作出些许突破,已经证实长生丹并不存在,且……”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语气沉重的道:“大多长生丹实为毒丹,长期服用非但不能使人长生,还会导致子嗣困难。”

0139 比哪吒还难产 (刚码完,还未修改,等下一章写好一起修改。)

短命?子嗣断绝?

众人眼皮子一阵乱跳。

这要是真的,那对道教的打击就太大了,堪称毁灭级别的。

道教脱胎于道家,但和道家还是有所不同的。

道家就是老庄等人的学说,道教是以道家思想为核心, 融合了方士、阴阳家等学说形成的。

方士是干什么的?印象流一点就是炼丹的。

给帝王将相炼丹,最狠的还是给自己炼丹。最著名的莫过于徐福,把秦始皇都骗了。

道教把方士学说吸收形成了丹道派,靠着一手长生丹蛊惑了不知道多少帝王权贵,为道教赢得了发展的机会。

但丹道派作出了多大的贡献,一旦神话破灭反噬就会多么的恐怖。

要知道这可是断绝子嗣,最让人无法忍受的一种后果,要是传出去估计李世民秒秒钟翻脸禁绝道教。

李淳风也大为震惊, 之前陈景恪只和他说了新医学理论和新丹经的事情, 没有说长生丹会让人绝嗣。

本来他还想找机会劝孙思邈三思后行,最好能延缓新医学理论和新丹经的发表时间,然后想办法把影响降到最低。

可听到断绝子嗣就息了这个念头,不说正在被长生丹祸害的那些权贵,皇帝本人就是一大隐患。

身为太史局的次官,他太清楚皇帝对长生丹的态度了。

要不是皇后约束着,在追求长生这一点上,这位贞观皇帝就是秦始皇第二。

即便如此,皇帝私下也没少找他和袁天罡询问长生之事,甚至暗示他们帮忙寻找丹道高人。

还好,这位皇帝还没有发展到痴迷的程度,心中有所顾及态度并不是很坚决, 被他们搪塞了过去。

可就他的这种态度,搞不好哪天就真弄来长生丹尝尝了,到那个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长生丹还是消失的好。

田仕文和成玄英倒还好, 楼观派和重玄派都属于经教派, 就是那种只研究经文,对丹道什么的并不怎么感兴趣。

潘师正就不同了, 他既震惊又惶恐,茅山派可是有丹道分支的。就这么说吧,茅山祖师陶弘景是道学家、医学家和……炼丹家。

如果孙思邈所言为真,对茅山派的打击就太大了。

同时他也暗自懊悔,为啥在紫霄观大半个月了就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呢?

不过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想办法解决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就说道:“师兄所言当真?不是我不信任你,实在是此事太过重大。”

孙思邈严肃的道:“我知道潘师弟的顾虑,这确实是真的,若没有证据我也不会当众说出来,还要修改丹经。”

“嘶。”潘师正深吸一口凉气,即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沉。

想要说些什么,可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能说什么?让孙思邈不要公布新医学?还是不要修改丹经?或者说公开反对?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让他有些颓废的靠在椅背上。

众人也都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可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断绝子嗣啊,谁敢站出来说话?

要是普通敢这么说, 他们肯定上来乱拳打死, 或者无视也行。可现在说这话的是孙思邈,药王活神仙, 在医学上他的话就是真理。

他说丹经有问题长生丹是毒丹,那就是毒丹。

陈景恪见时机成熟,这才说道:“潘师叔和诸位前辈无需担心,新丹经对丹道派的打击并不如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大。”

潘师正一下子来了精神,道:“师侄何以教我?”

“师叔严重了,只是一点浅见。”陈景恪客气的道:

“丹道派其实可以分为两部分,大部分都是研究治病救人的得道高人,就如贞白先生(陶弘景)、抱朴子和家师。”

“他们也炼丹,但炼的却不是长生丹,而是治病救人的药丹。”

“还有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才会去研究长生丹,比如当年的徐福,这些人才是投机取巧之辈。”

“只要我们把这两者区分开来,就能把影响降到最低。而且这次行动也可以视作我道教自己清理门户之举。”

“通过此举可以告诉天下人,我道门只尊重真理,绝不会姑息养奸。说不定还能化被动为主动,化不利为有利呢。”

潘师正面上露出喜色,这确实是好办法。

可李淳风却有不同的意见:“小友的想法虽好,可天下人如何能分得清这些,在他们看来道门就是一体的。”

陈景恪胸有成竹的道:“别忘了印刷术,我们可以大量印刷新丹经,让天下人都知晓此事。”

田仕文摇摇头道:“天下能识字的又有几人?尤其佛教在侧虎视眈眈,他们必然会从中作梗,到时候事情就解释不清楚了。”

潘师正表情又僵住了,陈景恪也傻眼了。

确实如此,现在又不是二十一世纪,能准确把信息推送到每个人手里。

就算他把报纸印刷出来,又能送到几个人手里,又有几个人能看得懂?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才是现实,之前他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孙思邈淡淡一笑,道:“诸位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此事解决起来其实并不难。”

众人同时向他看来,陈景恪高兴的道:“师父您有办法?”

孙思邈微微颔首道:“今天我们总共说了两件事情,其一革新道门,其二发表西游记,把这两件事情分开来做就可以了。”

众人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潘师正苦笑道:“真是……哎,惭愧惭愧啊。”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他们确实应该惭愧。

这个方法其实一点都不复杂,依照他们的智慧早就应该能想到。

只是今天一次性接收到太多新消息,尤其是新丹经致人绝嗣的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他们下意识把问题想复杂了。

完全可以把两件事情分开做,延缓西游记的发表并稳住佛教,然后进行革新。

在没有遭到攻击的情况下,佛教是不敢主动招惹道教的。如此就能顺利完成革新,新丹经的事情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等完成了革新之后,再推出西游记拿佛教开刀。

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众人自然非常的开心。只有陈景恪很是难受,因为西游记的发表时间又要延后了。

哪吒都没这么难产好吧。

0140 无题 宗教革新涉及的东西非常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尤其是对道教这种相关典籍繁多的教派来说,最是麻烦。

而且紫霄观这次改革还不是修修补补,而是脱胎换骨。

别的不说,仅仅是对典籍进行修改就是一件繁琐的事情。别说一个月,一两年能完成就不错了。

如果道教是完全独创的宗教还好说,按照自己的意思改就可以了。

可是它背后还站着道家, 修改典籍的时候必须要考虑道家的想法,改的不好道家肯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有这个约束在,就注定了革新是个漫长的过程。

陈景恪不可能独自完成这项工作,孙思邈都不行,必须要群策群力。

他们要做的就是划定一个框架,然后把工作交给盟友,让他们按照这个框架把自家的典籍装进去就可以了。

这个框架之前他已经和孙思邈商量的差不多了。

不过为了表示对盟友的尊重,还是拿出来和潘师正、田仕文、成玄英等人逐条进行了商讨。

正所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这一商讨就凸显出了潘师正等人的能力, 他们确实提出了许多中肯的意见。

潘师正几人也同样大受震撼,同时也犹如醍醐灌顶,产生了一种:原来事情还可以这么办,经文还可以如此解读的想法。

比如关于出世入世之说,道教的出世观是道家的无为而治思想延伸而来。

陈景恪却用道德经里的一句话解决了这个问题: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在符合‘道’的情况下无所不为,这是老子亲口说的。

我道教用‘道’来教化解救众生,也是守‘道’而行,所以我们要入世要解救苍生。

这里他还借鉴了孟子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思想,我道教是‘达者’自然要肩负起应有的责任。

还有就是,他还插入了一个概念,众生平等……虽然是佛家的思想, 但确实很优秀,拿来用用完全没问题。

只是在这里他对‘众生平等’的出处做了另外的解释:老子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既然大家都是刍狗了, 那就是平等的。

这种激进的思想自然遭到了众人的质疑, 但陈景恪一句话就把他们堵住了:佛教都敢说, 我们道教为什么不能说?

现实中分三六九等,如果在宗教世界里我们还分三六九等,那还信教做什么?

就是因为宗教里有现实中不存在的东西,所以我们才信教的。

此言一出众人就再也不说话了。

事实上他们还是孤陋寡闻了,去天竺看看人家天竺教,光明正大的把人分三六九等,且世世代代都无法改变,那才叫水平。

众人足足花了十天时间,才终于把框架确定下来。

事情还没有结束,接下来又一起探讨了一个对宗教来说同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斋醮仪式。

饭前祷告,祷告的方式,念上帝保佑、福生无量天尊,结婚、生子的庆祝方式等等,都属于斋醮仪式的一种。

前面已经说过,紫霄观的斋醮仪式,是陈景恪参考了古往今来诸多宗教的礼仪改造而成的,且已经正式推广天下。

但此时自然也要考虑盟友的感受,对部分地方进行了修改完善。

主要修改的是伦理道德和丧葬方面。

伦理道德方面多借用了儒家的忠孝仁义等思想,强调忠孝为先。

丧葬方面则提倡简葬节葬。

金银财宝等等都是人间的财富, 是用来造福人间的,试图把它们带到阴间会折损阴德。

陪葬的财宝越多折损的阴德就越多,很可能会因此变成负的阴德到地府后遭受折磨。转世的时候投入贫寒之家,甚至投生成畜生。

不过这里肯定了烧纸钱的做法,算是给大家一个寄托哀思的途径。

殉葬也被重点提起,虽然殉葬制度已经废除,但私下用人陪葬的事情时有发生。

作为穿越者陈景恪很清楚一个道理,好言相劝往往会被当成耳旁风,有时候恶语诅咒反而效果良好。

比如此地不准倒垃圾,然后垃圾照倒不误。如果把标语改成,倒垃圾就要如何如何之类的恶毒诅咒,马上就干净了。

人殉这种事情也同样如此,劝说效果并不明显,还是直接上诅咒吧。

新斋醮仪式里直接写明,用人殉是罪大恶极,必定下十八层地狱,且会祸及子孙。

不知道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就算因此少一个人受害,都算是功德无量。

期间众人也抽空去了解了一下新医学,然后他们就彻底接受了修改丹经的事情,同时也被孙思邈所折服。

这真的是重新挖了地基,修建了一座新的医学殿堂。

孙思邈嘴上没说啥,心中其实很是惭愧,徒弟的功劳被他领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为了自己的骄傲就主动澄清的想法,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陈景恪,再说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

真要觉得不好意思,就好好照顾这个傻徒弟,等将来自己老了把一切都传给他。

孙思邈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让陈景恪继承他的宗祧?要知道他是有儿子的。

虽然他儿子沉迷修道至今未娶,可真要想找人继承香火,首先也是逼迫儿子娶妻生子,而不是找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徒弟来继承。

难道仅仅是因为欣赏?这是不可能的。

收徒的道士多了去了,为什么别人不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陈景恪把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声望毫无芥蒂的给了他。将心比心,他也愿意把自己的一切给陈景恪。

说白了还是相互付出,相互成全。

新丹经的事情就此定下,众人又商量了如何推广的问题。

这时候印书坊恰好传来消息,字块铸造提前完成,请陈景恪去验收。

陈景恪心中一动,马上就邀请众人去了外院。

当看到库房里那密密麻麻的二十万字块时,众人无不为之感到震惊。

知道这些字块的用法之后,又不禁再次为陈景恪的奇思妙想感到敬佩。

陈景恪心中还是很得意的,不过他没有忘了过来的目的,说道:

“办法就在其中,只要我们印的书足够多,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0141 论萝莉养成 “看到这根布条了吗,我现在把它缠在你的脖子上,然后用力拉两头……”

陈景恪语气表情夸张,把一根布带子缠在晋阳公主脖子上。小丫头目光有些闪烁似乎在害怕,可出于信任还是坐着没动。

长孙无垢则坐在一旁,一边磕着松子,一边看着他的表演。

他故意把带子的两头放在她们面前展示, 然后轻喝一声“嘿……”,双手发力猛的一拉。

“啊!!!”小丫头终于没忍住大叫起来。

可马上又停住了,震惊的盯着面前的带子,似乎想不通为啥会这样。

长孙无垢也面露惊讶之色,虽然早就知道这是在玩戏法,可见到这样精彩的表演还是很好奇就是了。

“兄长, 兄长, 厉害。”李明达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崇拜的看着他。

陈景恪那叫一个得意, 前世在网上学的小戏法终于用到了。

本身他学这些就是想和女孩子互动,只可惜就从来没有施展的机会。没想到穿越后用到了,也不算白学。

“小兕子想学吗?”

小丫头顿时兴奋起来,大声道:“想。”

“好,那我来告诉你怎么做的。”陈景恪就用自己的手臂当表演道具,教她学了起来。

小兕子的智商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一会儿就学会了,兴奋的嚷着也要表演。

陈景恪自然就成了现成的道具。

他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小兕子站在他后面开始摆弄。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手脚不那么灵便,有时候也容易把自己弄糊涂。

反正摆弄了好半天才把带子摆好,然后就很兴奋的表示自己要开始了。

全程围观的长孙无垢嘴角已经翘起,等着看好戏。

陈景恪还毫无所觉,鼓励道:“小兕子最棒了,开始吧。”

得到鼓励小丫头更高兴了, 两只小手使劲一拉带子两头, 然后……带子不出意料的缠在了脖子上。

“啊!”陈景恪惨叫一声,眼睛瞪大舌头吐着倒在地上。

长孙无垢终于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 刚才教学的时候她就看懂是怎么回事儿了。更知道自家小姑娘缠错了,等的就是这一刻。

小丫头先是被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知道陈景恪在和她开玩笑,‘咯咯’大笑起来。

见目的达到,陈景恪也从地上爬起来。

看着开心的小丫头,他也很高兴。自家小媳妇,自己不疼爱难道留着别人疼不成。

接下来他又拿自己做道具,手把手把她教会。

当成功施展了一次之后,小丫头就更开心了,小脸上满是成就感。

陈景恪眼珠子一转,就蛊惑她去找长孙无垢当道具。

小丫头可是很听兄长话的,马上就跑过拉着娘亲要表演戏法。

长孙无垢没好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很配合的蹲下做道具,并且在拉带子的时候还故意发出惊恐的声音。

其实她也很享受这种天伦之乐。

小孩子就是这样,学到了什么新东西总是喜欢炫耀,小兕子也不例外,把屋内每个人都叫过来表演了一次。

孙福财等侍者自然愿意配合,这也是难得的表现机会, 互动才能提升存在感。

小丫头乐此不疲的玩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李世民回来,她马上就转移目标,拉着他要玩戏法。

李世民更是无条件宠溺,让干啥干啥,别提多配合了。

一直等到她玩够了,长孙无垢才让奶娘带着她去园子里玩。孙福财等侍者也自觉的离开,并禁止所有人靠近这里。

等人都离开,李世民才收起笑容,道:“说吧,今天又商量出什么东西来了。”

陈景恪就拿出一本并不厚的书,递给他道:“这是刚刚确定的新丹经,也是新的医学理论基础,若陛下准许我们准备即日刊行天下。”

道教革新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越过朝廷进行,陈景恪每隔上三五天都会入一次宫把进展告诉他,然后再把他的意见带回去。

看着面前这本书李世民神色复杂,即便不看能容他也知道,这里面剔除了所有关于长生丹的部分。

长生梦就此破灭,他如何能开心的起来。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甘心的道:“世上真无长生丹吗?”

长孙无垢苦笑不已,她岂能不知道自己丈夫这方面的缺点。可这种事情光靠劝说是没用的,必须要让他自己撞的头破血流才行。

现在紫霄观要毁掉长生丹之说,她是支持的。把他所有希望都断了,总比真的撞破头要好。

陈景恪斩钉截铁不留一丝余地的道:“没有,金石入药就是剧毒,尤其铅汞更是导致绝嗣的头号杀手。”

“世上只有治病养生之药,根本就没有长生丹,所有此类方士皆是骗子。”

李世民默然不语,虽然但是,可真让他就这样放弃长生梦很难。

陈景恪继续说道:“我师父的医术您是知道的,若有长生丹他岂会不去研究?”

“还有我家族的医术,您虽然没有真正见过,但通过我带来的那些药和新医理也能窥探一二。”

李世民微微点头,他很清楚新医理是哪来的,也知道陈景恪的药有多神。

长孙无垢就是那些药救回一命,他自己也吃过那些特殊的药。

上次他嘴馋吃冰香得了痢疾,吃了御医开的药始终不见好转。没办法就去找陈景恪,几粒药下去就好了。

要知道在古代痢疾可是高致死率的疾病,还会传染,向来是被视作瘟疫的,结果几粒药就就好了。

这种医术在这个年代堪称神医,连制造这些药的人都认为长生丹不存在,那大概率是真不存在。

尽管他很不甘心,可还是不得不说道:“好,就把方士和长生丹从道门驱逐出去吧。”

陈景恪并不满足这样,劝道:“最好朝廷也出面禁绝此类行为,免得遗祸无穷。”

李世民目光闪烁几下,道:“不好,朝廷下令也无法禁绝此类事情,反而会把那些人逼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为祸更甚。”

“还不如任由他们去炼制,方便朝廷监视,除了人命朝廷也好及时查出。”

陈景恪岂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就是不死心想留点念想。

正想继续劝说,被长孙无垢给打断:“圣人说的才是老成持重之言,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反而更好解决。”

说完还朝他使了个眼色。

陈景恪秒懂,就是不想把李世民逼迫太甚,只能无奈的道:“陛下所言甚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0142 如此三赢 花了二十多天的时间,众人终于确定好了革新的框架和实施方案。

这么大的事情是瞒不住人的,不少利益相关方开始打探消息。紫霄观一方也没有隐瞒的打算,主动透露出许多情报。

这下更多人坐不住了,道门其它各派纷纷行动打听消息。就连朝堂都不例外,有御史在朝会上谈起此事。

对此李世民的回应是:“诸卿勿急,此事我已知晓, 且保持关注即可。”

这意思其实就是明白告诉大家,这次革新他是支持的。

想到孙思邈的身份,群臣也没有再说什么。

但所有人都知道,朝廷终于要有大动作了。皇家认老子当祖宗尊崇道教,不可能就只是单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

大家都知道会有大动作,只是没有想到第一把火烧的竟然是道教自己。

道教这种影响力巨大的大教派牵扯甚广,它搞内部革新牵扯就太广了。不只是朝廷和道教自己关注, 佛教、士族等等都关注起来。

最近几天紫霄观周围突然多出了许多可疑人员,到处打听情况, 很多人尝试收买观内人员。

被他们收买的人都很‘贪婪’的把钱收下了,然后透露一点大众化的情报给他们。

这些人一边鄙视紫霄观驭人之术不行,一边加大了手笔试图收买更多的情报。

甚至有些人以此做要挟,让被收买的人替他们办事,否则就把他们收钱出卖观内消息的事情透露出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回到观内直接就把事情一五一十上报了。

陈景恪之前制定的观规起到了重要作用,敢透露观内情报的,要么驱逐要么送官法办。

如果主动交待,且没有透露重要情报给外人,不但不会处罚还会给予奖赏。别人收买他们的钱财,也归他们自己所有,观里一分不要。

然后陈景恪、养天禄等人就会编一套能以假乱真的情报给这个人, 让他下次再遇到收买的时候, 把假情报透露出去就可以了。

这个规定一出,大家遇到收买情报的人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热烈欢迎各界人士过来收买情报, 我们啥都说。

人心是复杂的, 再好的规定也无法阻挡贪婪的人,长此以往难免会有人失足。

然而, 当某些收买人威胁被收买人提供情报的事情出现之后,就给大家上了一层枷锁,再也不敢打小心思了。

那些收买人没有一个安好心的,怎么可能会白白让他们赚钱?还是按照观规来吧,这钱拿着不亏心也不怕被威胁。

越来越多的关于革新的消息被传出去。

打听消息的人得到了想要的消息,道观内的人赚到了钱,紫霄观顺利放出了想要让人知道的消息。

三赢啊。

当然,只有没关系的人才会干出收买人打听消息的事情,真正的大佬都是直接写信,或者托关系写信给当事众人,打听革新的情况。

各种信件雪花一般飞来。

孙思邈和潘师正、田仕文等人按照早就制定好的计划给这些人回信,且信里还塞了两本书。

一本是新版《道门图录真经》,这里面添加了修改后的斋醮仪式,和道教提倡的伦理道德体系;另一本就是新丹经。

这些书都是印书坊加班加点印刷出来的。

这时候活字印刷术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直接排版省去了雕刻的麻烦,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除了送给熟人的,还有大量被抛售到市面上,甚至可以说就是半卖半送。

都说和尚有钱, 其实道士也不遑多让。不论是茅山派还是楼观派都家底丰厚, 就连紫霄观都不缺钱。

为了推进此次革新, 免费送书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而且见识过活字印刷术之后,他们也纷纷表示让帮忙印刷自家派系的经文。

陈景恪没有拒绝,但同时也表示只在京中搞印书坊覆盖范围太窄了,如果全国多点开花更好。

我紫霄观愿意给你们提供全套的技术,你们自己去外地搞印书坊吧。

听到这话众人既是惊讶又是敬佩,雕版印刷术还好说,活字印刷术的技术门槛就比较高了,尤其是油墨的配方更是机密。

陈景恪愿意免费提供给他们,除了高风亮节就在想不到别的答案了。

然后他们火速派人回去建设自己的印书坊,活字印刷术先不说,至少把调版印刷搞起来,然后拼命印刷道经。

既可以宣扬自家的派系,又可以压佛教一头。

陈景恪看到这种情况也不得不再次感慨,道教果然是中国古代科技进步的大功臣啊。

就是不知道这一世的后世人提起中国印刷术的发展,会如何进行评价。

道教为了印刷道经发明了印刷术,然后被用来印刷科学书籍,最终帮助人类实现了反宗教?

嗯,西方基教的味道太浓厚了。

不过有一点是没错的,掌握了知识的士族阶层是不愿意见到知识普及的,甚至会阻挠印刷术的普及。

但现在借助道教的手,可以在全国修建印书坊,士族根本就不会反对。

我们印刷道经咋了?

作为道教最大竞争对手,佛教也必然会跟着模仿,用不了多久印书坊就会遍布全国各地。

今天印书坊能印刷宗教书籍,明天就能用来印刷别的书籍。

就中国的文化氛围,这是必然的结果。

对唐朝越了解,陈景恪就越为自己当初加入道教感到庆幸。很多本来很难行得通的事情,借用宗教的手段就能变得轻而易举。

……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出,以及这两本书籍的出版,紫霄观这次革新的内容也终于被外界所熟知。

各方反应自然也不尽相同。

朝臣放下了心中的担忧,这次革新没有什么触及朝廷根本的内容,也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

士族也同样高高挂起,很多和孙思邈关系好的人还表示会支持革新。尤其是在看过新丹经之后,表现的就更积极了。

佛教也松了口气,本来楼观派参与进来他们还很担心会不会对自己开火,结果这次革新完全没有涉及到佛教。

非但没有攻击佛教,反而自家内部起了矛盾,要对丹道派动手。

吃瓜吃瓜。

然后就是,新的斋醮仪式很多地方都有佛教痕迹,比如那些口头禅。这让他们在放松之余,还有点小骄傲。

但革新总会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这次也不例外。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丹道派,新丹经可是直接把他们的根都给断了。

0143 欺师灭祖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紫霄观孙思邈他们想做什么?竟如此诋毁我长生丹。”丹阳子既愤怒又惶恐的道。

他是华山朝阳峰丹云观观主也是知名的炼丹师,最拿手的就是五石散,靠着这一手丹药成为了许多权贵的座上宾。

丹云观就是几家权贵出资为他修建的,目的是留住他好好炼丹。

可以说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靠着一手五石散和长生丹获得的, 紫霄观这次革新直接断了他的根基。

那些资助他的人已经表示质疑,毕竟大家普遍还是跟更愿意相信孙思邈。

一想到谎言被戳破的下场,他就一阵心慌。

不过当了这么久的骗子,他的心理素质是很强大的。马上就稳住心神,给那些恩主回信:

我和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是抱朴子的传人, 真正有传承的炼丹师,五石散可是古方。

孙思邈确实医术高明, 但他也只对治病救人有研究, 于长生一道一无所知。所以才会说出如此荒谬的话,大家不要相信他。

我最近于炼丹一道又有新突破,马上就能炼出更好的长生丹了,大家等着我的好消息啊。

接连写了好几封信出去,暂时把金主给稳住,然后就火急火燎的派出亲信弟子云齐去见孟春子。

孟春子是茅山派的管事之一,和潘师正是同辈,也是地道的丹道派高人。

两人以丹相识聊的还算投机,经常有书信往来,关系还算可以。丹阳子就是找他打听情况,同时看能不能串联起来反抗孙思邈。

云齐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火速赶往茅山,没多久又返回。

“师父,孟春子拒而不见,我连茅山派的门都没进去。他们知客弟子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丹阳子按捺住恐慌问道。

云齐小声道:“还说您是野道士, 想攀茅山派的高枝。”

丹阳子眉毛都竖起来了,怒喝道:“孟春子,我于你势不两立。”

可他很清楚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更清楚自己危险了。

作为一个职业骗子他表现出了超高的素养,表面却不动声色的道:“既然孟春子不识抬举,那为师也就没必要给茅山派留面子了。”

“我已经联系了多家丹道派高人,过几日大家一起声讨孙思邈等人,一定要把他们搞的声名俱毁。”

“你去安抚观内弟子,让他们不要惊慌,天塌不了。”

云齐紧张的表情有所舒缓,道:“是,弟子祝师尊旗开得胜。”

之后丹阳子还亲自出面安抚弟子,告诉他们不用担心之类的。观主的威望在这一刻起了作用,本来人心惶惶的观内弟子都安定了下来。

忙完这一切他就以研究新丹经破绽为名,把自己关在了房子里。

期间云齐数次来汇报观内情况,见到他确实在潜心研究丹经,还写了许多手稿,终于放下心来。

一直到晚上用膳的时候丹阳子才走出房门,并且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众也心中一喜,连忙询问是否研究有了收获。

丹阳子故作神秘的道:“不可说不可说,到时你们便知了。”

他越是如此众人就越相信他有了重大发现,就更加放心了。

晚上他还亲自到院内叮嘱巡照弟子:“最近多事之秋, 为防发生意外,你们多辛苦一些不要被歹人闯入。”

众弟子很振奋的表示,一定会守好道观。

事实是,口号喊再多都没用,到了后半夜该偷懒的还是偷懒,该睡觉的还是睡觉。

就在夜深人静之际,丹阳子的房间门被打开一道缝。一个人影从里面挤出,正是一身便装背着一个包裹的丹阳子。

只见他轻车熟路的来到后门处,发现守门的人早就睡死过去。

放在以前他早就把人喊起来狠狠处罚了,这会儿却很庆幸对方偷懒。

拿出配好的钥匙打开锁头,把后门拉开一道缝隙钻了出去。

就在他小心翼翼关闭院门的时候,突然觉得肩膀一沉,半截钢刀从后面伸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身体顿时就僵住了。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丹阳子真人,你大半夜的穿成这样是想往哪去呀?”

听到这个声音他的一颗心直接沉入渊低,这是他最大的金主崔复。

从这个姓氏就能猜到他的身份不简单,而他也确实不是一般人,博陵崔氏的分支。

丹阳子心中暗暗叫苦却没有放弃挣扎,小心翼翼的转过身。见到身后站了十几个人把四面八方都围住,顿时就息了逃跑的念头。

强笑道:“崔郎君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小观,真是……”

崔复冷笑道:“没有想到是吧?要是今天我不出现,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

丹阳子讪笑道:“崔郎君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我就在观里,您要见我随便招呼一声就可以了,何必……”

崔复脸色一冷,喊声道:“闭嘴。我为什么来,你这幅装扮想做什么,咱们都心知肚明,不用做垂死挣扎了。”

也不知道是怒急还是怎么着,这几句话说完他的气息竟有些微喘,脸色也变得青红有汗渍出现,且眼睑和双手也都微微颤抖。

丹阳子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强撑着道:“敢问崔郎君为何如此?难道是因为孙思邈之言?我已经在信里解释过,他纯属胡说八道。”

“我已经联系了诸多丹道高人一起声讨他,不日你就可以看到了。”

崔复讥讽道:“还不死心,你去茅山派找孟春子求救不是被人拒绝了吗?来告诉我,你所谓的丹道高人都有谁?莫不是没有庙观要的野道士?”

丹阳子心中一动,孟春子之事就只有他的弟子云齐知道,崔复是从哪里听说的?难道……

想到这里他连忙朝周围看去,果然在人群后面的阴影里,看到了自己最信任的弟子云齐。

他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眦欲裂的道:“云齐,你个畜牲,竟然出卖我。”

云齐先是有些害怕,不过马上就愤怒的道:“呸,你才是老畜牲,竟然想抛下观内这么多人独自逃跑,你还有良心吗?”

丹阳子气的浑身颤抖,道:“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崔复没心情听师父骂战,喝道:“他会不会天打雷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把他带走,我要让他尝尝什么叫断子绝孙,什么叫剜心之痛。”

0144 五石散 作为紫霄观的盟友,茅山派、楼观派、重玄派等率先开展革新。

比如让所有弟子学习新的斋醮仪式,申请修建新的大殿用以供奉更多的神灵。

这里也看出了各派的不同,茅山派选择供奉昊天上帝,而楼观派把重点放在了圣贤殿上面。

贞观年间对庙观管控非常严格,不但僧道出门要申请,就连修筑新的房子也要申请, 修筑新大殿这种事情自然更需要申请。

放在以前想修新大殿是很麻烦的,但这次朝廷一路放行,申请打过来马上就批准了。

改革最核心的还是修改本派的经典,他们都抽调了各自派系内对经文研究深厚的人,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框架对自家典籍进行重新注解。

这里各派的区别又凸显了出来。

李淳风的师门是个小支脉,他是本派成就最高的弟子说的话非常管用,一封信回去静云观马上改旗易帜。

重玄派实际就是成玄英所创, 他可谓是一言九鼎, 说改直接就改了。

楼观派本身就属于道教里的激进群体, 对于革新相当的热衷,田仕文开了个会大家就一致决定,改。

麻烦的是茅山派,它家大业大人员复杂,想要说服大家支持革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潘师正亲自回山门,邀请各管事、分支的负责人一起来商谈此事,用了三天时间才统一了思想。

云齐到茅山求见孟春子的时候,他们才刚开完会,孟春子自然不会见他。

但如此抛弃一个还算聊的来的朋友,孟春子还是很难受的,对潘师正道:“师兄,有必要如此吗?”

潘师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新丹经你也已经看过了, 金石入药实为剧毒。”

“五石散更是被孙真人重点强调, 视为天下第一毒丹。服此药致瘫而死者有晋哀帝、道武帝、献文帝、裴秀、皇甫谧等等。”

“这些都是有史可查的,无史可查者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丹阳子以五石散蛊惑诸多士族权贵,不知有多少人受害中毒。”

“这些人看到新丹经之后必然会去求证,等他们验证出结果,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的命运在新丹经出现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师弟与他也不过是泛泛之交,没有必要为了它得罪如这许多人。”

孟春子叹息了一声道:“但愿他……能及时脱身而去吧。”

潘师正知道他接受了现实,心中松了口气,附和道:“他是个聪明人,见情况不对必然会想办法脱身的。”

两人都知道,这其实只是个美好的祝愿罢了。

如果是新丹经刚出现的时候,丹阳子及时离开或许还能逃得一命。可他并没有这么做,竟然还派弟子跑到茅山来问计。

这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就多了去了,那些被他毒害了的士族、权贵也已经反应过来,基本没有逃跑可能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没多久就传来消息。丹阳子失踪,他的弟子们在附近山林里发现了一堆碎肉和一些碎布片,只是无法确定是谁的。

失去了主人和金主,丹云观也被解散了。

又过了几天,崔氏分支的崔复因饮酒过量暴毙。其生前没有子嗣,宗族商量之后决定过继一位堂侄继承其宗祧。

两件事情看似没有多大的联系,可知道内情的人却不这么想。尤其是曾经资助过丹阳子的权贵,简直就和疯了一样。

许多人准备去紫霄观求医, 既然孙神医能写出新丹经发现金石之毒, 那应该就有治疗的方法。

受到魏晋遗风的影响,天下间服用五石散者不知凡几。这些人有的相信新丹经,然后想办法求医排毒。

有的则认为孙思邈故意抹黑长生丹;甚至有些人相信了孙思邈,却依然沉迷五石散,毕竟毒品没那么好戒除。

这个事情自然瞒不住一直在关注新丹经的李世民,或者说之前他就一直在关注炼制长生丹的道人,丹阳子也在他的观察之列。

这会儿亲眼见到了服用五石散的后果,心又凉了半截。长生丹有毒,至少被服用了几百年的五石散有毒。

随着越来越多的信息汇总,再加上以李淳风为首的部分官吏,在朝会上奏请禁绝五石散等金石丹药,又有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等人的支持。

李世民终于下旨把五石散列为毒药,销毁所有炼制方法,禁绝任何人服食。不过他也仅仅只是禁绝了五石散,并未禁绝其它长生丹。

这其中的深意老狐狸们都懂,但自然没有人敢于拆穿,就连魏征都没有再说什么。

长生丹不是说禁就能禁的,反正现在道教自己都提出革新了,皇帝就算不死心也不敢再轻易服用。

只要皇帝不吃别的事情都无所谓,至于会不会有别的人不死心继续吃,那无所谓了。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相信有长生丹的人死了也活该不值得同情,他们只要确保皇帝不接触这玩意儿就行了。

听说朝廷下旨禁止五石散,陈景恪也非常开心。

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人造的毒品,不知道是不是人类制造的第一种毒品,但绝对是流传时间最长的人造毒品。

从曹魏时期到现在四百余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

前世历史上,就是孙思邈利用自己的影响力,销毁了所有五石散的丹方,才让它消失。

这一世编写新丹经需要抓一个典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五石散,然后把它当成反面典型写进了书里。

果不其然,一波就把五石散给送走了。

陈景恪不知道的是,因为朝廷禁绝五石散,还无意中为他们化解了一次小危机。

炼制长生丹一派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私下串联准备声讨孙思邈。真让他们成功了,对于改革来说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

可朝廷突然禁绝五石散,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些人许多都是炼制过五石散的,这会儿被抓住把柄,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敢站出来搞事情。

于是这个小联盟还没有组建起来就破灭了。

不过对于大众来说,禁绝五石散并不算特别大的事情。尤其是和紫霄观这次的革新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各方势力关注的也是道教的动向。

但这件事情对于以紫霄观为首的革新派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认可,原本许多还心存疑虑的人也放下心来,开始全力支持革新。

其中最积极的不是紫霄观,而是茅山、楼观和重玄等派。

他们不只是在本派进行学习,还写信给自己的盟友、好友之类的,把改革的情况告诉他们,并邀请他们一起参与共襄盛举。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他们之所以这么积极,就是希望通过这次革新扩大自己门派的影响力。

按照约定成俗的规定,凡是他们拉拢过来的人,都算是他们的势力范围。

其他各派系自然也不会坐着看别人瓜分果实,纷纷采取了行动。

比如正一道祖庭龙虎山,这一代的张天师带着自己的嫡子踏上了前往长安的旅途。

0145 给士族上眼药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过的就会很快,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四月份。

道教革新进展非常的顺利,在明显能见到好处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道观选择加入进来。

“能这么顺利还是声势造的好,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墙头草,谁强他们就跟着谁。”陈景恪兴奋的道:

“有茅山派、楼道观、重玄派和静云观的加入,直接就影响到了一大批人。”

“嗯。”李世民不咸不淡的道。

陈景恪秒懂, 马上说道:“当然,一切皆是陛下之功。任何革新都必须有雄主支持才能完成,若没有您支持革新不会如此顺利。”

“我最庆幸的就是能遇到您这样雄才大略的英明君主,敢于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要不然我就是有再大的本领也无能为力。”

“噗!!!”长孙无垢失声笑了起来。

李世民的表情,怎么说呢, 总之很难受。想笑又笑不出来, 想气又不知道该咋气, 最终没好气的道:

“你这阿谀奉承的话回去好好练练,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哈哈……”长孙无垢笑的更开心了。

陈景恪‘嘿嘿’一笑,道:“我这可是发自肺腑的赞美,谁不想遇到……”

李世民道:“闭嘴,说正事。”

“额……”陈景恪不禁自问,难道我拍马屁的水平真就这么差?可说的明明都是赞美之词啊。

不过看起来似乎真的拍到马腿上去了,算了不吹了,继续说正事:“革新之所以进行的如此顺利,还有一点至关重要,话语权。”

“印刷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们印刷了海量的革新书籍铺满了全国,只要是读书识字的人都能见到。”

“靠着这些书籍,我们占领了整个舆论市场抢到了话语权,营造出了革新派已经取得全面胜利的局面。”

“那些墙头草们受到舆论影响,选择了加入革新派。不得不承认的是,墙头草始终占据着大多数, 他们支持谁谁就能获胜。”

李世民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长孙无垢也一样如此。他们两口子都是长着十个心眼的人,很容易就能从这里联想到政治。

不过接下来陈景恪直接就给他们挑明了:“舆论市场就在那里,你不去占领别人就会占领。而一旦谁取得了先机,就能处处领先。”

“士族为何屹立不倒?因为他们掌握了话语权。朝廷的政令,都要事先考虑是否触碰到他们的利益才能颁布。”

李世民脸色阴沉下来,虽然贞观朝这种情况不是很严重,但士族处处掣肘朝廷的情况确实存在。

一旦朝廷露出虚弱的迹象,士族子弟马上就会充斥朝堂,直接干涉国家大政方针。

陈景恪继续添油加醋道:“陛下可曾想过为何会发生农民起义,为何到了王朝末期朝廷的税入会越来越少?”

“虽然不能把责任全部归结于士族,但他们确实是一大重要因素。把持朝政、兼并土地和财富,使贫者无立锥之地。”

“百姓成了士族的佃户奴仆,他们效忠的不再是朝廷而是士族。朝廷直接掌控的人口减少,征不到税和兵丁。”

“而士族却可以通过种种手段躲避交税,这一点所有的权贵其实都一样的……其结果就是穷者愈穷,富者愈富。”

“遇到灾年朝廷只能向在籍的百姓加税,可这些百姓已经穷的饭都吃不起了,哪来的钱交税?要么卖身给士族权贵为奴,要么卖儿卖女。”

“最终的结果就是官逼民反……朝廷要镇压叛乱,可没钱怎么办?加税。而加税又会导致更多的百姓造反, 最终国家灭亡。”

“而士族呢?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头上换了个皇帝而已,他们照样享受荣华富贵,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敢于轻视皇权的原因。”

“朝廷若想长治久安,就必须要打击士族和权贵,把更多的土地分给百姓。”

“只有直接受朝廷控制的自耕农多了,才能征收足够的税,征募足够多的士兵。”

李世民表情严肃,缓缓点头道:“继续说。”

陈景恪知道他动心了,道:“但朝廷不能盲目打压,必须要有策略,否则只会起反效果。政治斗争不外乎拉一派打一派,朝廷居中得渔翁之利。”

“大唐的势力分为两股,一股是以山东士族为首的文化士族集团,一股是以关陇子弟为首的关陇军事贵族集团。”

李世民眉头一挑,这个说法很新颖,但却非常的精辟。如果按照这个标准划分,大唐的局势顿时就明朗起来。

“毫不讳言的说,我们大唐是以关陇军事贵族集团为班底起家的,这是大唐的立国之基。”

“所以关陇军事贵族集团天然就是陛下的盟友,想打击士族也必须要借助关陇的力量。”

李世民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也没有反驳,李家确实出身关陇军事贵族集团。

“在这一点上隋炀帝就做的相当愚蠢,他竟然想同时对士族和关陇军贵动手。”

“更愚蠢的是,他先动手的对象不是毫无关系的士族,竟然是盟友关陇军贵们。”

“其结果就是关陇不再支持他,士族也把他当傻子,最终国破家亡。”

“在这一点上陛下做的就非常好,稳住了关陇军贵,但同时又对他们进行了限制。”

“我认为,接下来陛下应该做的是,利用关陇军贵对士族发起攻击。用集团来对抗集团,您就做渔翁。”

“说不定还能同时削弱两大集团的力量,最终完成中央集权乾纲独断。”

长孙无垢脸色一变,呵斥道:“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什么对抗什么渔翁,此非君子所为。”

李世民挥挥手示意她不用担心,道:“这应该是你家族的长辈高人所想的计策吧?”

陈景恪好奇的道:“您怎么知道不是我想到的?”

这确实是前世某些大佬们的分析,他只是当了一把拿来主义,没想到直接就被拆穿了。

李世民瞟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以你的才智这辈子也想不到这些。”

“额……”陈景恪那叫一个尴尬。

见他没有生气,长孙无垢心中的担忧也放了下来。

李世民一开始确实很生气,但听到两个集团对抗渔翁得利,乾纲独断之类的顿时气就消了,反而对这个计策很感兴趣。

“你家的长辈还说了什么?”

0146 学政和科举 陈景恪要做的就是给士族上眼药,挑起士族和关陇的矛盾。目的是通过两家斗争,使学问全面普及。

只要学问普及了,掌握了知识的中下层自然会想办法为自己争取权力,从而打破现有的世界秩序。

浑水摸鱼,到时候他才能趁机推行改革,最终为百姓争取更多的生机。

“士族最大的优势是把控住了学问的注释权, 从而掌握了话语权。”

“陛下想打击他们很简单,就是争抢话语权。想要争夺话语权,就必须要把学问的解释权从他们手里抢回来。”

“以前受限于书籍抄录困难,朝廷也没有办法。但现在有了印刷术,最大的难题就解决了。”

“以前造纸只能用藤,现在可以用竹木乃至杂草造纸, 又有了粉碎机, 纸张的价格数倍降低。”

“如此朝廷就可以印刷更多的书籍,把书籍以低价出售给那些‘墙头草’。”

“墙头草们虽然飘摇不定,但却能分得清谁强谁弱,谁能给他们好处。只要他们心向朝廷,士族慢慢的就会失去话语权。”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朝廷自己培养人才,建立从上至下的学政体系。”

“在乡、村设立学堂,教没有根基背景的良家子读书。然后在每个县设立县学,从乡学择优录取进入县学学习。”

“在州设立州学,从县学里择优录取进入州学学习。这些学生没有背景,从小接受的是朝廷的教育,他们能依靠的也只有朝廷。”

“朝廷可以越过士族的影响,直接从他们中间遴选官吏,这对士族的打击才是最致命的。”

李世民眉头微皱道:“办法虽好,可投入靡费朝廷没有这么多钱粮支持此策。”

陈景恪也很无奈,唐朝初期的税收政策他是很清楚的,不收商业税,也没有搞盐铁专营,时不时的还免除人头税。

真正能稳定收下来的税就只有地税, 每年满打满算收入也只有三百多万缗钱粮。

也就是唐初采用的是府兵制, 不用支付军饷。地方官也不直接发工资, 而是采用的职田制度。

职田就是在每个地方划分出一定量的土地作为衙门的财产,官吏的薪水和衙门消耗皆从中出。

否则仅此两项就能把大唐的财政拖垮。

但建立学政体系却不能如此,建学校养活这么多师生消耗实在太大了,光靠划分职田很难建立完整的学政体系。

除非提高生产力,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降低培养学生的成本。

不过这一点陈景恪早就想到了,靠农业文明的生产力普及教育根本就不可能,他也没有天真到在此时的大唐搞这个。

但局部教育还是能做到的:“乡学村学短期内确实难以实现,但县学和州学还是能建立的起来的。”

“主要招收富户子弟,想读书就交钱,我相信大唐的良家会踊跃把子弟送入学堂的。大唐不缺读得起书的人,缺的是读书的机会啊。”

古代读书机会缺到什么程度呢,不只是百姓读不起书,很多大户人家也一样如此。地主家找不到一个识字的,谁识数谁就能掌管家业。

只不过穷人是读不起书,大户人家是没有渠道读书,因为读书的机会被以士族为首的文化集团垄断了。

我们经常在影视作品里看到的,地主大户请酸秀才来自己家教授子女读书, 这是宋朝之后才成为普遍现象的。

此时还是唐朝, 教育权还垄断在士族手里。

搞义务教育行不通, 那就搞商业教育。建立学堂,问地主富户收钱,让他们把子女送进学堂学习。

但凡有点远见的地主富户,都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如此就能把士族的知识垄断撬开一道缝。

下一步就是想办法提高生产力,从物资上促进社会的进步。

李世民思索之后终于点头道:“如此倒也可行,还有吗。”

陈景恪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还有就是科举制,配合学政体系,才是真正的杀手锏,能彻底终结士族时代。”

“但科举制是把双刃剑,会造成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

“哦?”李世民顿时就来了兴趣,道:“详细说一说。”

既然开了口陈景恪也就没有隐瞒,就把县试——州试——京考三级科举体系说了一遍。

“以往士族把控了读书的渠道,普通人没有机会读书,科举招录最多的其实还是士族门生。”

“如果朝廷建立了学政体系培养大批人才,那么这些人就能直接参与和士族子弟竞争……”

“如此双管齐下,士族将会被拉下神坛成为普通的大户人家,甚至此法还能对关陇造成冲击。”

李世民眼睛亮的吓人,但并未表态,而是道:“你说科举是双刃剑,那它的坏处在哪里?”

陈景恪道:“坏处是会催生庞大的科举官僚阶层,他们在乡里形成庞大的利益群体,到时候朝廷将会失去对乡里的掌控。”

“县以上归朝廷管辖,县以下被庞大的地方士绅群体掌控,这就是科举带来的恶果。”

此事并不难理解,至少对李世民来说不难理解。所以他激动的心情慢慢冷静下来,此事各有优劣他难以决断。

不过……他深深的看了陈景恪一眼。

他背后的家族太可怖了,对世界的认识太清晰。不但能想到破局的对策,还能看透这些对策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们的目光似乎能看透未来一般。

但同时他也好奇另外一件事情,那些人到底是如何做到,把陈景恪这样的平庸之人教导的如此优秀。

想来应该花费了不小的代价。

由此可见,陈景恪在他们家族的身份必然不简单,很可能就是嫡系传人。

如此,从身份上来说倒也配得上自家的姑娘。

“此事我还需要谨慎考虑,今天所言之事你切不可对外人言。”

陈景恪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道:“您放心,这些话我就和您、姨母两个人说,就连师父都没告诉。”

他知道李世民已经心动了,只是事关重大必须要谨慎考虑,甚至征求过相关心腹的意见之后才能决定该如何去做。

他不担心李世民会弃之不用,要真这样做了,李世民也就不是李世民了。

事实上李世民根本就不知道,普及知识终结的可不只是士族时代,整个世界都会被划分为两个不同的时代。

一个不好可能大唐都会被终结。

知识的威力就是这么的巨大,可以改天换地。

见事情商量好,一旁的长孙无垢也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

“棉花的种子我已经收集了许多,按照花农所言也是时候耕种了,景恪你懂种棉花吗?可以一起过来看看。”

0147 兄长最好了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嗯,别误会这不是抓壮丁的场景,接下来不是‘耶娘妻子走相送’的悲凉场景,而是旗帜招展的盛大车队。

长孙无垢带着一群子女前往城外的皇庄体验种田,随行的有李承乾、李泰、李治、高阳公主、城阳公主、晋阳公主等人,陈景恪自然随队而行。

几个年龄稍大皇子皇女都骑马而行, 长孙无垢、城阳公主、晋阳公主还有陈景恪则乘坐着庞大的车辇。

已经七岁的城阳公主很眼馋骑马,眼睛始终盯着兄长姐姐们,可惜她真想纵马驰骋还要在等两年。

晋阳公主则依偎在陈景恪身边,两人嘀嘀咕咕聊的很开心,主要是陈景恪逗她。

“小兕子想不想我呀。”

“想。”

“哪里想呀?”

“哪里都想。”

“我好还是大兄二兄好呀。”

“你好。”

“我好还是大姐二姐好呀。”

“你好。”

“我好还是阿耶娘亲好呀。”

小丫头转头看了看自家娘亲,长孙无垢则笑吟吟的看着她。

犹豫了一下她有些内疚的道:“阿耶娘亲好。”

长孙无垢得意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炫耀。

陈景恪哭丧着脸道:“啊, 小兕子我太伤心了, 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不和我亲。”

小兕子有些着急了,又看了一眼自己娘亲,小嘴凑到他耳朵边小声的道:“兄长好。”

“哈哈……”陈景恪大笑起来,抱着她说道:“小兕子真乖,没有白疼你。”

长孙无垢气的踢了他一脚,道:“行了啊,这还没出嫁呢就开始离间我们母女关系了,小心我反悔。”

“嘿嘿。”陈景恪得了便宜就赶紧收手,没有敢继续卖乖。

从身后取出自己带过来的食盒,共上下两层,分别装着不同的食物。

“这是大米做成的爆米花,做的时候加了点白糖, 甜甜的挺好吃的。”

“这是爆米花加白糖熬成糖稀搅拌均匀,放在条形模具里压实, 然后切割而成, 我叫它米花糕。”

“可好吃了, 姨母尝一尝。”陈景恪说着,取出一块米花糕给李明达道:“小兕子,这个给娘亲。”

“嗯。”小兕子虽然很眼馋,但还是乖巧的双手捧着递给长孙无垢:“娘亲,吃。”

“算你识相。”长孙无垢满意的瞥了他一眼,又含笑对自家女儿道:“小兕子真乖。”

城阳公主听说有美食,把视线从马匹身上收了回来,道:“我也要吃。”

陈景恪递给她一块道:“吃吧。”

她马上就抱着啃了起来。

这时陈景恪又递了一块给小兕子,道:“这一块是大兄的。”

小兕子舔了舔嘴唇明显很馋了,却没有闹着要吃,而是捧着来到车辇边上,隔着护栏喊道:“大兄,大兄,给……”

李承乾早就留意车内了,听到小兕子喊他就扯了一下缰绳靠近车辇,接过米花糕宠溺的道:“小兕子真乖。”

陈景恪又递给她一块道:“这是二兄的。”

李泰早就已经等在外面了,笑眯眯的接过米花糕,道:“哈哈……小兕子乖,也谢谢景恪。”

接下来李治、高阳公主每个人都有一份,包括隔壁小马车上的奶娘都有一份, 全部都是经小兕子的手送出去的。

长孙无垢看着这一幕,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把所有人都送了一遍, 陈景恪才摸了摸她的头道:“小兕子真乖,来这是你的。”

小兕子坐在他旁边,捧着一小块米花糕啃了一小口,甜甜、脆脆、酥酥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睛。

“好吃吗?”陈景恪问道。

“好吃。”小丫头点点头,见陈景恪自己没有吃,就把小手伸到他嘴边道:“兄长吃。”

“谢谢小兕子。”陈景恪高兴的半边身子都酥了,张嘴啃了一口。

“咯咯。”小兕子笑的非常开心。

食盒空间不大本来就装不了多少,又分给这么多人吃,每个人都只能分到一块。不过这本来就是零食,尝尝鲜还行,太多了反而不好。

吃完米花糕,又把爆米花分了分,总之大家都很开心就是了。

四月份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城外时不时就能看到游玩的人,也有为生计奔波之人。

他们这一行人有大队禁军护送,远远一看就知道身份不简单,沿途的人纷纷躲避。

实际上他们不躲避也不行,禁军会事先派人在前边开道,敢于靠近的不论身份地位都会被驱赶。

远处的一条小路上,一辆被驱赶过来的马车上站着叁个人。一名叁四十岁的中年人,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还有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

叁人都着道士装,看外貌竟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亲属关系。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中年道士正是龙虎山天师道当代天师张通玄,身边的两个少年正是他的子女。

经过近二十天的跋涉,他们终于从从龙虎山来到长安城外。

遥望一行人,那名少年问道:“阿耶,这是哪家的贵人,竟如此霸道。”

张通玄脸色一变连忙左右看去,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然后训斥道:“这里是京师权贵云集,不要乱说话,冲撞了贵人我也保不了你。”

少年道人似乎有些不服气。

可张通玄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变了颜色:“这是皇后的车驾,你刚才的话要是被人听到,少不了一个大不敬之罪。”

“啊?”少年惊呼一声,又连忙捂住了嘴巴,再不敢出声。

张通玄道:“现在知道怕了还不算晚,记住了,不要乱说话。”

“嗯嗯。”少年连连点头。

张通玄又道:“这次我们来有两个目的,其一和孙真人签订盟约,助我龙虎山成为江南天师道之首。”

“其二找机会面见圣人,若有圣人支持我龙虎山必能重振祖上威名。”

“不过面见圣人很难,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获得孙真人的支持。等到了紫霄观,你们别惹事坏了我的大计。”

“是。”两人连忙道。

等皇后的车队过去,他们才调转马车回到大路向着长安城而去。

0148 民生疾苦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一处位于长安城外的皇庄,提前得到消息的皇庄主事早早就带着大小管事前来迎接。

长孙无垢只是简单的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大部队来到了农田里。他们今天过来的目的可不是游玩踏青,而是耕作,实实在在的耕作。

皇家是想通过这种行为表示对农业生产的支持,同时也让皇子皇孙们吃吃苦知道民间的不易。

然而, 当陈景恪看到他们需要耕作的土地的时候,眉头就已经皱起:“这地……”

皇庄管事乌成和连忙问道:“有哪里不对吗?请陈真人指点。”

长孙无垢也道:“景恪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看着一无所觉的众人,陈景恪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脱节。

大家经常用‘皇后用金锄头干活’来嘲讽底层百姓的无知,但‘何不食肉糜’又何尝不是对高层无知的讽刺呢。

说长孙无垢、李承乾等人何不食肉糜有点侮辱他们了,但出身的原因确实让他们和真正的底层脱节了。

即便他们有意识的通过亲自来耕种、纺织,提醒自己民生疾苦, 可现在看来这种体验基本就是走个形式。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看看眼前这块地就知道了。

有完整的灌溉设施,水渠修到了田间地头,里有清澈的水流动,动动手就能完成灌溉。

地明显被翻过,所剩不多的杂草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留下来做样子的。

说白了,这就是一块事先准备好的样子田。九成的活都已经被做完,只剩下最轻松的一成给他们‘体验生活’。

在这种土地上耕种,非但不能让他们体会到百姓耕作的辛苦,反而会让他们产生误会:

耕田也并不是很难吗。

一旦当权者产生这样的认识,后果不堪设想。

当他把这些都一一指出来之后,长孙无垢的脸色冷了下来,李承乾也非常的愤怒。李泰左看看右看看,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治等人则面面相觑,甚至觉得这不是挺好的吗, 此时的他们并不能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

而那位皇庄管事乌成和冷汗已经冒了出来,道:“娘娘饶命啊, 我……我……只是不想……诸位贵人日理万机已经很繁忙了,我只是……只是……”

长孙无垢并没有发火,而是澹澹的道:“我知道乌总管的想法,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明白农耕之苦,以后不要在弄虚作假了。”

乌成和连忙道:“谢娘娘仁慈,谢娘娘仁慈,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长孙无垢道:“换一块普通的地吧。”

“是,我这就去安排。”乌成和说完就匆匆离去。

等他走远,长孙无垢才苦笑道:“我自诩对农事了解极深,没想到被人骗了这么多年,惭愧。”

陈景恪却理解她的难处,道:“您出身高贵,恐怕都未见过真正的种田,被人蒙蔽在正常不过。”

二十一世纪都有太多人连麦苗和韭菜都分不出来,更何况是她。再想想她的出身和经历,不知道真正种田是什么样子太正常了。

毕竟偶尔去乡下看一眼,和长时间亲自耕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长孙无垢又严肃的对李承乾道:“看到了吧?连一个皇庄的管事都敢欺上瞒下,更遑论其他人。”

“太多人想堵住你的耳朵和眼睛,让你成为聋子瞎子,好方便他们行不法之事。你必须要有分辨的能力, 知道哪些是真的, 哪些是假的。”

李承乾道:“我知道了, 只是……您为何不惩罚他?”

长孙无垢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道:“自己好好想一想,想通了再告诉我答桉。”

李承乾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也没有追问,而是道:“喏。”

陈景恪也很疑惑,但他也同样没有追问,先自己想想再说,实在想不到了再请教别人。

趁着乌成和安排新的耕作土地的空隙,众人就闲聊起来。

陈景恪道:“姨母这次您收集了多少棉花种子?”

长孙无垢说道:“按照你的说法,西域的棉花绒比较短不适合纺织,南方棉花更好一些,我着人去六诏和岭南收集了约两百斤种子。”

陈景恪欣喜的道:“一亩地大约需要两斤种子,您收集的这些至少能种一百亩地。如此一来,明年我们就有足够的种子了。”

棉花分为叁种,非洲棉、天竺棉、美洲棉。

非洲棉经西亚传入西域,此时高昌国种植的就是这种棉花。它棉絮最短,人工纺织还凑合,无法使用机械化纺织。

天竺棉经孟加拉、缅甸传入中国南方。它的棉絮比非洲棉长一点,纺织起来更加方便,勉强能使用机械化纺织。

还有一种就是美洲棉,绒又细又长非常适合机械化纺织,二十一世纪世界普遍种植的都是美洲棉。

此时搞美洲棉不现实,相比之下推广天竺棉更合适。

虽然搞机械化纺织还遥遥无期,可棉绒长的天竺棉更适合纺织,比非洲棉潜力更大就是了。

提起种子的事情,陈景恪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就问道:“胡萝卜的种子如何了?有没有找到?”

李承乾主动说道:“胡萝卜确实就在吐火罗国,我已经着人高价向胡商收购。只是吐火罗距离长安太远,一来一回需要大半年的功夫,还要再过一些日子才能见到它的种子。”

事关皇族高血压的事情,他可不敢掉以轻心,私下联络了好几拨胡商。且并不是直接用钱收购,而是用蜀锦。

一匹蜀锦一斤种子,这个价格那些胡商眼珠子都红了。

蜀锦只要运回他们的国家,价钱随便开的那种,轻松就能赚个几十倍的差价。

只可惜这玩意儿是稀缺货,在大唐都属于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胡商想买几乎不可能。

现在有个机会能获得,他们不可愿意放弃。

得知他的手段,陈景恪也不得不在内心点了一个赞。有一说一,没有走向邪路的李承乾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各方面都是。

又聊了一会儿,乌成和才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娘娘,地已经准备好了。”

0149 八字衙门朝南开 这一次乌成和终于没有耍心眼,换了一块比较荒凉的地。

然而这个荒凉也只是相对而言,和之前那块地的区别就是,没有提前翻过,草也没有清理过。

但和真正百姓的地相比,耕作难度也轻松了好几倍。

倒不是乌成和敢二次欺骗长孙无垢,而是皇庄圈占的本来就是最肥沃的水浇地, 就算再荒凉也差不到哪去。

但即便是这种地,也让李承乾等人吃尽了苦头,不一会儿就累的腰酸背疼。

至于满手血泡之类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生,他们从小弓马娴熟,手上可是都有习武留下的老茧的,这点劳作还不至于磨出血泡。

李承乾感慨了一句:“不成想百姓竟如此辛苦。”

陈景恪接了道:“百姓的苦百倍于此,咱们有最好的铁制农具、有耕牛, 他们什么都没有, 全靠人力。”

“大多数百姓都没有自己的土地, 只能给大户当佃农,产出半数给地主,税收还要从自己的那半数里出。”

“一年辛勤劳作下来只有一二成属于自己的,连果腹都不够。”

“能半粮半野菜吃一年的,都算是十里八村的富裕人家了。多的是一年只有两叁个月有粮,剩下时间全靠野菜树皮充饥。”

“不生病还好,但凡有人生病要么卖儿卖女,要么就苦熬着一切交给天意。”

“地都是地主家的,他们死了连个葬身之所都没有,卖身葬父葬母之事屡见不鲜。”

听到他的话,众人一开始还觉得挺可怜的,可越听就越觉得像是在胡扯, 我大唐盛世会这样悲惨?

高阳公主第一个忍不住道:“怎么可能, 我大唐不是均田制吗, 人人都有田。”

看着众人质疑的目光,陈景恪苦笑不已,把国家交到这群官二代手里, 后果可想而知。

长孙无垢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之前她还以为自己的教育很成功,谁知到头来全是‘何不食肉糜’。

“他说的都是真的。”

“啊?”众人都傻眼了,陈景恪说他们会怀疑,但长孙无垢说那就必定是真的。

李承乾不解的问道:“为何会如此?我替阿耶看过奏折,也让东宫官吏收集过民间信息,并非如此啊?”

长孙无垢道:“欺上瞒下粉饰太平罢了。”

“倒也不全是如此。”陈景恪反而有不同意见。

“哦?”长孙无垢惊讶的道:“景恪有何高见?”

众人也都向他看来。

陈景恪心情沉重,道:“大唐确实给在籍之人分配了土地,推行了均田制,可在籍的人口不到实际人口的半数。”

“不在籍的人永远不会出现在奏报里,也没有人会把他们当人。”

“在官吏的眼里他们连牲畜都不如,就是路边的野草,谁会在乎野草的死活呢?”

长孙无垢沉默了,她知道天下有大量的隐户,这些人一部分被权贵、士族、豪强藏匿起来。

还有一部分为了逃避人头税自我藏匿,出生后不去申请户籍,遇到公事的时候,一家兄弟几个人共用一个名字。

这些不在籍的人数具体有多少,朝廷也没有办法掌握。骤然听说有千万之巨,她的心情也非常沉重。

如果是别人说天下的隐户比在籍人口都多,她肯定不信, 可说这话的是陈景恪,她不得不信。

李承乾也非常的震惊,道:“怎么可能,若我没记错户部统计的人口数在一千一百余万。若半数都是隐户,那岂不是有千万人之多。”

陈景恪回想前世《中国人口通史》、《中国人口史》等书籍上面的记载,说道:

“实际上户部统计的数据和真实数据相差甚大,我隐约记得,武德七年在籍的人数应该在一千五百万人左右。”

“之所以相差如此巨大,主要还是计算方法落后,地方官吏不重视统计不力导致的。”

表面看人口统计就是数人头,不是很简单吗?然而事实上的人口统计非常复杂难行。

即便是二十一世纪互联网时代,人口普查也需要调动全社会的资源才能完成,然后得出一个相对准确的数字。

在古代想要获取准确人口数字几乎不可能,朝廷强势的时期还能获得一个有参考意义的数字。

朝廷统治力比较弱的时期,连个可供参考的数字都收集不上来。

李承乾皱眉质疑道:“不知这是谁统计的数据,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陈景恪正犹豫该怎么和他说,长孙无垢先说道:“此事你阿耶知道,回去了问他就知道了,接着往下听。”

“额……是。”李承乾被噎了一下,他能看出自家母亲不想让自己追问此事,虽然很疑惑,却也不敢再多问。

陈景恪继续说道:“一个很简单的算学题,前隋大业末人口为五千万,到武德七年大唐重新一统天下恰好是十五年时间,人口只剩下一千五百万。”

“也就是说十五年死亡叁千五百万人,再把这十五年里新出生的几百万人口去除掉——按照五百万计算,那就死了四千多万人。”

“十五年死四千万人,大郎可知晓这是什么概念吗?”

李承乾愣住了,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

总人口五千万+五百万,十五年死四千万,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李泰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至于高阳公主她们早就无聊的跑到一边玩去了,李治也被她们给拉走了。

陈景恪停了一下给他们反应时间,然后才说道:“五个人死四个,谁都知道这有多荒谬,实际上武德七年大唐的总人口是超过叁千万的。”

“可朝廷的户籍册上确确实实就只有一千五百万人,剩下的人去哪了?”

“隐户。”李承乾深吸口气,道。

陈景恪道:“对,这些人都是隐户。他们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朝廷的奏报上,但却真真切切存在。”

“年景好也就罢了,如果遇到大灾年朝廷又不能及时调拨足够的救济物资,这些人会作出什么事情?”

“造反。”李承乾语气艰难的道。

“陛下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陈景恪稍稍拍了一下李世民的马屁,道:

“所以从登基以来不停的免除各地的人口税,就是希望减轻百姓的负担,让那些藏匿的百姓去衙门登记户籍。”

“但是陛下虽有仁慈之心,却唯独算错了一件事情。”

李承乾道:“何事?”

陈景恪遥望天空,道:“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0150 李泰的小叛逆 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 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 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 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 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 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 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 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 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 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 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

户籍可不是你想入就能入的,即便国家出台相关法律都很难。

因为行驶权力的是人,人一旦掌权总会想使用一下,要不然凸显不出他们的厉害之处。

前世法律法规和各种监察手段如此齐全的情况下,碰到某些想凸显自己权威的户籍plc,百姓入个户都要跑好几趟,更别提在古代了。

现在法律更齐全,百姓入不入籍和办理户籍的工作人员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他们尚且如此。

在古代,隐户多了对地方官吏、豪强、士族、权贵来说,好处简直太多了,把隐户变成自己的佃户奴仆,才是他们最想做的。

在这种利益相关的情况下,地方衙门就更不愿意轻易给隐户办理户籍了。即便李世民一再下令普查人口,都没有什么用。

根据人口通史记载,贞观十叁年大唐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全国人口普查,结果在籍人口只有一千二百叁十万。

这个数据连后世编写历史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李承乾以为朝廷下了政令,下面的官员就会执行,问题很快就会被解决,属实太幼稚了。

长孙无垢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以前她真觉得自己教育的好,儿子哪里都好。

今天这一场问答下来,一切都露馅了。

他在某些方面固然很优秀,可在政治上幼稚的可怕。对于一个太子来说,这一个缺点就足以否定所有的有点。

这样的储君如何能担得起国家重担?回去必须要对他进行相关锻炼才行。

李承乾依然沉浸在人口信息带来的震撼之中,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李泰的态度就随意多了,上次他说要和陈景恪多亲近被长孙无垢否决,后来李世民悄无声息的收回了他的诸多特权。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竞争的机会。

虽然很不甘心,不过还好此时的李承乾还未跛足,他也不是后来野心勃勃的魏王,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既然要躺平,那关于政务上的事情就少插手或者尽量不插手,免得惹人烦把自己全家给搭进去。

他喜欢读史,很清楚身为嫡亲王该如何明哲保身。

再说按照正常情况再过两年他就要离京去封地了,想管也管不了,何必呢。

所以在听完陈景恪的这一番分析之后,他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倒不是他没心没肺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而是他相信自家大人能把问题处理好,只是过程会很让人头疼就是了。

想想就觉得开心,这算是他被剥削竞争权之后的小小叛逆。

……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又开始劳作。

之前陈景恪和长孙无垢找来的棉农交流了一番,然后得出一个结论,他们不是棉农而是花农。

顾名思义,他们把棉花当成花卉来种植的。

没办法,他只能自己回忆前世的种植方法,然后准备工具之类的。

在没有地膜保温的时代,需要提前在温房里育苗,这样能缩短农时提高棉花的产量。

育苗就需要营养钵方便移植,制作营养钵就需要专门的器械,营养钵机。

听起来很高大上,其实结构非常简单,和人工打蜂窝煤球的工具是一模一样的。

区别是煤球有中空的蜂窝,营养钵是一次性纸杯大小的实体泥柱。

在地上挖一个浅浅的池子,把制作好的营养钵整齐摆进去。然后浇水浸湿,把种子种在营养钵上面。

等全部种满,再在上面撒一层薄土把种子盖住。最后用竹条或者柔韧性比较高的树条,扎出一片空间,再在上面扑一层草席保暖。

白天天热的时候把席子掀起来,接受阳光照射,晚上就盖上保暖,如此十天半个月后棉花苗就能长到可移植的程度了。

0151 见到有客人陈景恪并不意外,自革新开始以来,拜访孙思邈的人就络绎不绝。

作为孙思邈唯一的弟子,一般情况下他也会出去见一见溷个脸熟,所以这次他也习惯性的过来见礼。

“恪儿你回来的正好,这位是龙虎山张天师,这位是张大郎, 这位是张姑娘。”

陈景恪有些惊讶,道:“竟是张天师当面,某陈景恪有礼了。”

前世流传一句话,中国只有两个千年世家,南张北孔。北孔就是孔家,南张就是龙虎山张家。

所以见到张家当代传人,他难免有些惊讶。

孔家是靠着儒家传承不衰的,张家则是靠着天师道保持传承的。

只不过自张鲁之后龙虎山一脉逐渐式微,尤其是陆修静、寇谦之两人先后改良南北天师道, 龙虎山的影响力被降到了最低。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唐朝末年张陵时期,龙虎山一脉才重新获得朝廷的重视,到了宋元时期发展为和茅山派齐名的道门大派。

此时的他们正处在低谷,对道教已经没有多大的影响力了。

张通玄在这个时候不远千里跑到京城,陈景恪不用想就能猜到他们的目的,借助这次紫霄观的革新重振龙虎山一脉。

张通玄是做过详细调查的,知道这位少年的身份不敢托大,起身还礼道:“见过陈真人。”

又指着身后两位年轻人道:“这是犬子张恒,这是小女,你们两个也快来见过陈真人。”

“见过陈真人。”兄妹俩连忙行礼。

“见过两位道友。”陈景恪也还了一礼,同时打量了一下叁人,目光在那位张娘子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间。

俩字,惊艳。

小姑娘生的唇红齿白、样貌秀美……

美女他见得多了, 长孙无垢、李丽质、武舒武畅姐妹、尉迟玥等都是美女。这位张娘子虽然生的貌美,也不至于让他特别关注。

真正让他感到惊艳的是她身上穿的衣服,一身道袍。

穿道袍的女子多了去了, 他们道观就有几十个, 可这位张娘子不一样。

她好像天生是为道袍而生的, 或者说道袍天生就是为她而存在一般。

那一身朴素的道袍在她身上显得非常的出尘,也衬托的她清丽脱俗。

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陈景恪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四个大字:制服诱惑。

不过想到她的年龄,他又惭愧不已。福生无量天尊,罪过罪过,江湖规矩不开童车。

在他打量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悄悄打量他。

叁人对他这一身尘土的模样很是好奇,这是去习武了还是去种田了?

孙思邈知道他这样不适合见客,就说道:“看这灰头土脸的,去清洗一下再过来吧。”

陈景恪笑道:“没办法,娘娘拉着我们去耕田不敢偷懒啊。就这还是把活儿都推给太子和魏王他们干了,我主要陪晋阳公主玩耍,要不然更脏。”

说完后朝叁人歉意的道:“张天师真是抱歉,我先失礼去洗浴一番,等会再过来拜见。”

“陈真人客气了,你轻便。”张通玄连道不敢,心中则想到了白天在城外遇到的皇后车驾,当时他应该也在其中。

敢在皇后面前偷懒, 还把活儿推给太子和魏王去做, 看来传闻中他备受帝后宠信是真的。

还有晋阳公主的事情,他在龙虎山那边都听说了,现在就差赐婚的诏书了。

孙真人的能力,加上陈景恪和帝后的关系,紫霄观的革新是必然成功的,少数人阻挠只是当避挡车而已。

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一定要和紫霄观缔结盟约。

他有他的算计,孙思邈自然也有自己的盘算,两人是不停的打太极谁都不往正事儿上说。

……

陈景恪一路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进门就大喊:“姑娘们,赶紧烧水洗澡,累死我了。”

易奴和玉珠从屋内出来,一左一右的挽着他的胳膊,高兴的道:“真人,您回来了。”

陈景恪没好气的道:“去去去,身上脏,别离我这么近小心也弄脏了。”

玉珠反而使劲往他身上贴了贴,道:“真人才不脏呢。”

易奴瞥了她一眼,心道这才多久小妮子就知道争宠了,嘴上笑道:“反正等会儿我们也要伺候您洗澡,脏了就脏了吧。”

这香艳的对话,不说多,但凡在年长个两叁岁陈景恪都很高兴。可现在他只是觉得……嗯,挺好的。

虽然还有些无能为力,但身体长到十一岁已经有了某方面的冲动,洗澡的过程比去年啥感觉都没有要舒服的多就是了。

照例两女分工,玉珠去烧水,易奴给他按摩。

小姑娘的纤纤玉手却非常有力,摁的他非常的舒服。嗅着她身上传来的香味儿,竟有些犯迷煳之意。

等等,这种时候犯迷煳?陈景恪内心欲哭无泪,看来离没羞没躁的生活还有的等啊。

很快水就烧热,他跳进水池开始洗澡。两女连薄纱都不穿了,脱得赤条条的准备进来给他揉肩搓背。

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陈景恪倒也没有在大惊小怪,而是光明正大的欣赏两女的玉体。

易奴依然是玉碗倒扣,变化比较大的是玉珠,终于有了点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意思。

“咦。”陈景恪似乎发现了什么,道:“等等,你们两个站直靠近一点。”

“怎么了?”两女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听话的并排站好。

陈景恪仔细打量了一下,终于肯定了自己没有看错,道:“去年你俩还一般高,今年玉珠高了一点,易奴你不会不长个了吧。”

易奴心中一惊,小心脏怦怦直跳,但她也能看出陈景恪并未发现异常,稳住情绪笑道:“是吗?”

还伸手在两人头顶比了比,有些沮丧的道:“真的哎,玉珠妹妹比我高了一点。”

玉珠也起了促狭之心,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一下她的小荷尖尖,道:“易奴姐姐的身材这么好,我总不能哪里都不如吧。”

“哎呀。”易奴被突袭惊呼一声,不依的道:“好呀玉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要去摸她。

“啊,真人救命呀。”玉珠跑到池子边就跳了进来,直往陈景恪身后躲。

“别跑。”易奴在身后穷追不舍。

“哎呀哎呀,别闹了,看水都溅出去了。”陈景恪佯装劝架实则趁机揩油。

一场很简单的洗澡,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结束。

两个姑娘都累得不行,陈景恪却疲惫尽去,换好衣服就精神十足的到孙思邈那里去见张通玄。

0152 送美上门 晚上孙思邈设宴款待了张通玄叁人,菜品不多但很丰盛,十几道天然居的招牌菜。

炒菜技术没有办法真正的长时间垄断,早就被别人家学会了。但每一个学会的人家都会选择保密,能晚传出去一天就多赚一天的钱。

所以炒菜还只是长安小圈子的食物,也就洛阳那边有几家炒菜馆,其他地方暂时还未出现。

龙虎山在饶州(江西境内), 张通玄等人连听都没听过,更别提吃了。

第一次尝到这种美食,以张通玄的修养都忍不住多吃了几筷子。

那位小张姑娘更是筷箸不停,小嘴吧唧到宴会结束。张通玄脸都黑了,却也不好当面说什么。

陈景恪看的很是好笑,实在想不到看起来如此秀气文静的姑娘, 吃起饭来这么凶,关键是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嗯对了,这位姑娘闺名张娉,名字挺好听的。

古代讲究寝不言食不语,他们只是简单的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不让冷场,没有进行什么高谈阔论,算是宾主尽欢。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陈景恪总觉得那个张恒在审视他,似乎对他很有意见的样子。

晚宴结束张通玄就以旅途劳累为由去休息了,他居住的别院恰好是之前潘师正师徒住过的那一所。

这倒不是巧合或者特殊安排,主要是这所院子刚刚打扫过可以直接入住,别的院子还要临时清扫太麻烦。

所以知客从祁为了省事儿,就把他安排在了这里。

小孩子不经熬,再说一路跋涉两千多里她也确实累了,回去倒头就睡。

张通玄和张恒父子俩却没有睡意,确认没有人监听之后就在书房聊了起来。

张通玄问道:“今日你也见过了孙真人师徒, 有何看法?”

张恒敬佩的道:“孙真人果不愧是得道高人,难怪能有如此成就,我以为咱们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

“孙真人确实是高人,有他乃我道门之幸。”张通玄也同样很佩服, 不过他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那位陈真人呢, 你如何看?”

“这……”张恒有些犹豫。

“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话就直说。”

张恒这才说道:“他今日的表现似乎不如传闻中那般出色,且……他沐浴回来之后,身上似乎有脂粉气。”

张通玄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他这是在藏拙,在这个年龄有这份修养功夫,你不如他。”

张恒有些不服气的道:“阿耶如何知道他是在藏拙?”

张通玄道:“他表情和眼神充满了自信,只有胸有丘壑才会有这份从容,装是装不来的。”

“至于你说的脂粉气……那么澹的味道我都没闻出来,你却闻出来了,难道你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吗?”

“额……”张恒尴尬不已,他确实不缺女人,但还是说道:“可他才多大就这样,怎么能让娉儿嫁给他。”

张通玄反问道:“为什么不能,男人看的是才能,只要有能力叁妻四妾又有何问题?没有能力,就算他在专情又能如何?”

“孙真人乃道家高人,我龙虎山也是道教名门, 两家门当户对,娉儿嫁做孙氏妇可谓是天作之合。”

张恒有些无话可说,但还是强辩道:“您也看到了,晋阳公主之事应当假不了,圣人会允许他另娶吗?”

张通玄皱眉道:“这确实是个麻烦的事情,但我相信孙真人不会看着自己香火断绝的,此事待过几日我探探口风再说。”

怕他和陈景恪起纠纷,特别叮嘱道:“我知道你和娉儿兄妹情深,但此事关系我龙虎山之未来,我希望你能从大局考虑,不要坏了大事。”

张恒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阿耶放心,我分得清轻重。”

张通玄欣慰的道:“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天师,明日你带着娉儿试着和他接触一下。不过在我没有探听到口风之前,不要把此事泄露出去。”

他从龙虎山跋涉两千多里来长安找孙思邈谈结盟的事,带着张恒还能理解。毕竟这是他的继承人下一代天师,需要锻炼一下。

还带着十一岁的女儿就说不过去了,就算这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也不正常,但他依然带着她过来了。

目的其实很简单,还有什么结盟比联姻更靠谱的吗?

龙虎山沉寂数百年他不想再等下去了,这个机会必须要抓住,即便是用女儿联姻也在所不惜。

……

另一边陈景恪也在和孙思邈聊天。

这算是他每次去皇宫回来的保留环节了,把主要事情说一遍,让孙思邈帮忙分析有没有问题。

这次去皇庄干活,原本是没什么值得说道的。但因为有了人口话题,他还是想问一问会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听完他的描述,孙思邈又是一阵无语,这个弟子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

他背后的家族有多庞大,连这种朝廷都没掌握的数据,都能了解的这么清楚?

还有,他为何能迟钝到这种程度?竟然想不到人口问题对朝廷而言意味着什么。

看来必须给他找个脑子灵光一点的媳妇才行,否则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武舒的身影。

如果说以前他这么说只是打趣陈景恪,那现在则真的有这方面的想法了。

“人口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若让圣人知道天下有如此多的隐户,必然会采取行动,手段还会很激烈。”

陈景恪有些兴奋的道:“真的?那您觉得陛下会从哪方面动手?”

孙思邈道:“之前你一直蛊惑圣人对士族动手,他始终没有作出决定,其实就是在犹豫。”

“士族存在数百年人脉盘根错节势力庞大,打击他们谁都不知道有什么后果,所以陛下才会犹豫。”

“但人口问题却能逼迫的圣人下定决心,天下半数都是隐户,换成谁在位都不愿意见到。”

陈景恪笑道:“若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孙思邈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对士族有意见,摇摇头道:“你别高兴的太早,我猜陛下会先进行一次大规模的人口清查。”

“若查出来的人口数量让他满意,恐怕也不愿意大动干戈。只有查出来的数量过于悬殊,他才会采取行动。”

0153 家传剑法 陈景恪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要是知道人口能刺激到李世民,他早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李世民愿意动手,就永远都不嫌晚。

李世民选择先普查人口他也不意外,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全凭他一张嘴上说说就完了,肯定要收集一定的数据才行。

这些数据也是他说服心腹, 一起动手针对士族的证据。没有正当理由就对士族发起攻击,很容易引起内部的猜忌。

至于他如何确定被隐瞒起来的人口数量——不用怀疑,像他这样掌握实权的皇帝,有的是办法估测出一个大致的数值。

只要有了大致的数据,就有了动手的理由。

今天和长孙无垢出去种田,除了关于人口的事情,别的就没什么了。

偷懒陪自家小媳妇玩沙子, 他没好意思对自家师父说也没啥好说的, 话题自然就转到了龙虎山张天师身上。

“当初您留着四大天师的名讳不公布, 我还奇怪。现在才知道您老人家钓的一手好鱼呀,龙虎山的人真的来了。”陈景恪由衷的赞道。

孙思邈也不无得意的道:“其实并不难猜,只要龙虎山不甘于寂寞就必定会来。”

陈景恪兴奋的道:“龙虎山是张道陵张天师嫡系后裔,他们公开支持,于我们的革新大业如虎添翼也。”

虽然龙虎山的影响力已经微乎其微,但当前道教总体来说走的都是张道陵开创的正一道路子。

所有道士见了张道陵都要喊一声祖师,龙虎山天师道一脉对道教的潜在影响力是非常巨大的。

他们的支持,对紫霄观来说相当于获得了大义的名分。

正所谓‘师出有名’,大义名分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对革新派来说更加重要。能降低许多人的抵触心理,影响一大批墙头草们。

“但,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胃口有多大。”

孙思邈澹澹的道:“你太小看四大天师名位的重量了,现在是张通玄要考虑该付出什么代价来换取这个名位,光口头支持是不够的。”

陈景恪先是疑惑,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张道陵就应该获得一个天师名位, 并没有想过把此事当成筹码。

现在想想,凭什么就应该给你张道陵?就因为你开创了正一道?可我紫霄观走的不是正一道的路子啊, 干嘛要给你?

想要名位,龙虎山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行。

而且四大天师名位对龙虎山来说尤其的重要,因为他们是张道陵的嫡系后裔,能从中获得更多的好处。

天师的衣钵传人和天师的嫡系后裔,这其中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大到了能让一个宗教分成敌对的两个派系。

比如隔壁的伊教。

师徒俩又谈了一会儿,陈景恪就接连打哈欠,跑了一天他确实很乏。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孙思邈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陈景恪一颗心就开始怦怦跳,洗澡的那一幕幕又浮上脑海。

要不,今晚让她们侍寝?就算不能开车,可假车也比没车强啊。

那么要挑哪个侍寝呢?选了一个另一个会不会吃醋?要么就两个一起?

这个问题直到他睡着也没有考虑清楚,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来他抱着被子悲伤了许久。

正常来说,这会儿他抱的不应该是被子,而是某个妹纸软绵绵的身子才对。

这该死的激素,啥时候能正常起来啊。

自怨自艾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在两位小妹纸的服侍下起床。

例行晨练的时候, 张通玄带着张恒张娉两人出现,对太极拳他们非常的好奇。

经过一番友好商谈之后, 双方达成了互换武功的协议。龙虎山用祖传的一套剑法, 换紫霄观的太极拳。

然后孙思邈和张通玄互相传授对方,陈景恪则和张恒张娉互相传授。

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人教大人小孩教小孩,大家都挺自在的。

可互相教学刚开始,张恒就找借口让陈景恪和张娉互相教,他在一旁观摩学习即可。

这……陈景恪相当无语,难道这位张大郎不知道这种教学会出现身体接触吗?

在前世十一岁还是萝莉,可在这个年代已经能嫁人,这种接触属实有点过分了。即便大唐风气开放,也显得越界了。

但张恒说的理所当然,一旁的张通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张娉本人呢,小嘴一抿带着婴儿肥的小脸顿时鼓了起来和包子一样,却也没有反对。

孙思邈看了看众人心下了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张天师出远门还要带着女儿了。却觉得啼笑皆非,这傻徒弟还成香饽饽了。

陈景恪本人只是觉得这样做不妥,但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张恒对他有意见,昨天这位张大郎君看他的眼神就充满了审视。

还有一个可能是大孩子不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这种情况他见的太多,自己也经历过。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都无所谓,既然你们家长没觉得啥,那我就更不会说啥了,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

而且看着这位张娘子突然圆起来的小脸,他觉得特别好玩,有一种想要去揉一揉的冲动。

揉自然是不能揉的,但教学途中肢体接触是难免的。

不过他还没有下做到借这个机会占便宜的地步,基本都是用话语去提醒,或者用小木棍去点,尽可能的避免动手。

张娉教他的时候就随意多了,棍棒手语言一起上。

一开始陈景恪还以为,他们家传的剑法是类似于太极剑一样的养生剑法,真正见过才知道是妥妥的杀人术。

以刺和削为主,招招不离人的要害,只要被挨上非死即伤。

这让他咋舌不已,忍不住问道:“道家不是讲究清静无为吗?为何你们的家传剑术杀气如此重呀。”

张娉又鼓了鼓腮,道:“我道家讲究有所为有所不为,紫霄观的革新中不是特意强调过这一点吗?”

额……陈景恪那叫一个尴尬,这话无异于是指着鼻子说他不学无术了。但天地良心,刚才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根本没有多想。

张恒怕气氛闹僵,打圆场道:“这套剑术传承自叁世祖阆中侯,后又经历代先辈改良而成。”

“我辈外出传教,时长孤身行走,夜宿于野乃是常事,有一套剑术也可护身以防宵小野兽。”

他所言的叁世祖阆中侯就是叁国时期盘踞汉中的张鲁。

0154 向小姑娘请教播种技术 陈景恪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张镇南传下来的剑术,难怪如此精妙。”

张镇南是世人对张鲁的一种普遍称呼,算是美称。

话匣子既然打开,陈景恪就主动和他们兄妹攀谈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叫张娉的小姑娘似乎对什么话题都不感兴趣,只有谈到美食时表情才会出现变化。

于是他就时不时的讲几句和美食相关的话题, 以免冷落了她。

“你们到紫霄观算是来着了,我们这里美食最多,门口的天然居就是我们开的,是京中第一食府。”

“那里的厨子能做数百道菜,招牌菜都有叁四十道,宫里的御厨都要来找他们学艺。”

张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说道:“昨日的菜肴可是天然居制作的?”

陈景恪笑道:“对,我们平时的吃食都是天然居大厨制作的,味道还可以吧?”

张娉重重点头, 道:“好吃,我要把那里的菜都吃一遍。”

陈景恪道:“那我只能说一声欢迎光临了。你尽管吃我请了,想吃什么直接点,或者吩咐你们院内的知客,让他们去天然居取过来。”

张恒插话道:“那正好。这几日我要和大人去拜访京中的故旧,不方便带着她,麻烦陈道友帮我们照料一下如何?”

张娉的小脸又鼓了起来,看的陈景恪很是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行呀,你们放心去,保证张娘子少不了一根头发。”

这个理由很充分,去拜访故旧带着嫡长子很正常,带着小女儿去就不符合礼节了。

说走就走,吃过早饭父子俩就离开了,真把张娉留在了观内。

陈景恪无奈只能带着她在观内四处参观了一下,小姑娘再次展露了吃货的本质。凡是和美食有关的都很感兴趣,别的都显得意兴阑珊。

搞得陈景恪也很无奈, 这不早不晚的总不能就带着她去天然居吃东西吧。

不过想到龙虎山在江西,那里的主食的稻米,他马上就想起一件事情,问道:“张娘子,你们那边主要是吃稻米对吧?”

“对呀,我们那里雨水多适合种植稻谷。”张娉大眼睛瞪着他,似乎是在疑惑他问这个做什么。

陈景恪道:“那你知道如何种植稻谷吗?”

张娉更疑惑了,但还是回道:“见过,怎么了?”

陈景恪高兴的道:“太好了,我这边有一些稻种正不知道怎么种植呢,要不你教教我?”

张娉有些惊讶的道:“在这里种稻谷?”

陈景恪笑道:“我这是寒稻的种子,别说在关中,就是算辽东都能种植。”

“辽东?水稻?”张娉摆出一副你别骗我的表情,虽然她没去过,但也知道那里气候寒冷不适合种植水稻。

陈景恪解释道:“这就是针对辽东的寒冷气候培育出来的水稻……先别管那么多了,教我怎么把那些稻种种出来就好了。”

张娉尽管很疑惑可还是跟着去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见见所谓的寒稻是什么样子的。

陈景恪带着她来到自己居住的小院。

易奴和玉珠见到他回来先是一喜, 看到他身旁的张娉都露出警惕之色。

而张娉看到这两个侍女, 尤其是在易奴的胸前停留了一瞬间,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脸又鼓了起来。

对此陈景恪毫无所觉,道:“这位是龙虎山的张娘子,来观内做客。”

两女不敢怠慢连忙行礼,张娉微微点头示意。

陈景恪又道:“张娘子是来帮我种水稻的,你们快去把锄头铲子拿过来。”

两女还没动,张娉就喊住她们,道:“水稻需要先在室内育苗的,待一个月后苗长高了,天气也变暖了再插秧。”

陈景恪一拍脑门,暗道煳涂。前世虽然没有种植过水稻,但也知道要插秧。

既然要插秧那就说明要提前育苗才行,今天一着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让张娘子见笑了,我实在不懂这些。这样吧,该如何做你尽管安排就好……我的种子也不多只有叁十四粒。”

叁十四粒种子?张娉很想说你闹呢,可见他郑重其事的样子,还是道:“好吧,既然只有叁十四粒种子倒也不用那么麻烦。”

“找几个盆装满土,要用那种特别肥沃的土才行,然后把盆子放在一个温暖能通风的房子里。”

陈景恪就带着易奴玉珠两人做准备,几个陶盆还是很好找的,肥沃的土壤也是现成的,用花土就可以。

一番忙碌之后终于准备好。

他又去书房把装水稻种子的木盒给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倒出里面的种子。

众所周知,杂交稻的种子会退化,所以不能二次繁育。

简单说就是,会有一半退化成雄性不育株,一半退化成常规稻的性状。

陈景恪要的就是退化后的那一部分常规稻。

当初培育耐寒杂交稻的时候,采用的常规稻品种就是特殊培育出来的耐寒稻。不光耐寒产量也高,远比古代未经培育的稻种要优秀的多。

这种退化后的常规稻种,每亩地只要能增产一二十斤,全国所有的土地加起来也是个惊人的增幅,能多养活几百万人。

更重要的是这种稻种能在东北种植,虽然已经证实东北不适合种粮食是个谎言,可水稻是不一样的。

它的产量、口感和营养成分都更加适合大规模种植,作为主粮食用。

有了水稻的东北,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如果只想着东北就太狭隘了,这种优秀高产的常规稻在全国都能推广,甚至能拿到南方去种植。

要知道此时国内的水稻品种并不好,包括南方种植的稻种也一样,普遍生产周期长、产量低。

直到宋朝获得占城稻种和本地稻种杂交,培育出生产周期短、产量高的特殊稻种,水稻才真正大面积普及开来。

但是,那种杂交培育出来的水稻口感很差只有穷人才吃,富人吃的依然是本地稻。

他手中的这些稻种完全没有那些缺点,除了生产周期可能长了几天,不论产量还是口感都完全没有问题。

如果想缩短生产周期,大不了再去找占城稻进行培育。虽然会降低口感,可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口感什么的都没有填饱肚子来的重要。

可以说,这叁十四粒种子对这个时代来说,其意义已经远远超过它本身。

陈景恪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它的价值挖掘出来。

0155 挑衅 水稻育苗远比陈景恪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除了室内种植之外,种子还要在温水里浸泡一天。

“明天把种子捞出来埋在土里,不要盖太厚的土薄薄一层即可。”

陈景恪感激的道:“谢谢张娘子,若非你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种植呢。”

“不用客气,就当是你请我吃饭的报酬吧。”张娉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这些种子真的能在辽东种植吗?”

陈景恪认真的道:“真的,这些稻种是别人专门培育出来的, 不只是耐寒还高产口感好。”

“只是因为不可说的原因,现在就只剩下这些稻种了,要不然我也不会麻烦张娘子。”

张娉虽然还是很怀疑,但也没有追问太多,道:“原来如此,那你要好好照料它们才行。等会儿我把后续的种植技巧都告诉你,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不过……你最好还是找一位懂水稻的老农过来照顾它们,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陈景恪无奈的道:“北方哪有懂种植水稻的人啊。马上农时就要过了, 先把它们种出来再说,有经验的老农后续在慢慢找。”

叁十四粒种子一个盆就够了,只是因为害怕放在一起出问题全毁了,才分开种在了叁个盆。

这样除非叁个盆都出问题,否则总能有所收获。只要有一株种植成功,就能收获数百枚种子,后续的事情就简单了。

陈景恪准备把这些水稻种在自己的小院里,方便照顾。院里就有一个小池塘,还是活水,制作一小块水田完全不成问题。

张娉帮他选了个适合的位置,又告诉他该如何制作合适的水田,在不同的时期水田里保持多深的水位等等。

陈景恪听的那叫一个头大,也更加坚定了寻找一个擅长种植水稻的老农的想法。

但同时他也对这个张娘子刮目相看,了解的这么清楚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她真的了解过水稻种植,甚至亲自到田里干过活儿。

别说在古代这种特别讲究阶级的时代,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 好多所谓的城里人都自觉高人一等,连地边都不愿意沾。

好像沾了地边就辱没了他们似的。

龙虎山张家虽然不是权贵,但在当地也是大户。以她的身份亲自到地里干活,太少见太难得了。

中午,为了表示对她的感谢,陈景恪就准备让人去天然居取几份菜肴回来。但张娉却觉得在酒楼吃热闹,于是他们就去了天然居。

对那几副对联她也表现出了应有的好奇,夸赞道:“天然居的对联我在龙虎山就有过耳闻,还不自量力的对过,只可惜才学有限没对上来。”

“哦?”陈景恪既是得意又是好奇的道:“你们那边知道这副对联的人多吗?”

张娉歪着头思索了一下道:“挺多的,大家都知道天然居的对联是扬名的捷径,运气好还有获得面见圣人的机会。”

“所以有很多读书人都在想办法对下联,甚至有人出高价悬赏下联。”

陈景恪眉头皱起,这可不是他的本意啊,要不把对联撤了?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撤掉对联看似堵住了一些人作弊的空间,可也同样堵住了出身低微的读书人的一个扬名机会。

尽管有滥竽充数之人,可也不乏有真才实学的人能对的上来。到底是有真才实学还是草包,一考试自然就分辨出来了。

天然居的生意是非常好的,饭点时候座无虚席, 尤其是包厢更是需要提前预订才行。

作为主人陈景恪自然享有特权, 其中一间包厢是特意留出来给他待客用的。

店小二见到他连忙过来迎接, 一起向楼上而去。

他也算是这里的名人,在酒楼内吃饭的许多人也都认识他,见他过来纷纷打招呼。

尤其是读书人对他更是热切,他也客气的一一回应,一时间好不热闹。

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哼,沐猴而冠之徒也能登大雅之堂为士人吹捧,悲哀,世之悲哀。”

偌大的餐厅霎时间就安静下来,众人目光都看向了说话之人。陈景恪脸上的表情一僵,也看了过去。

只见是一位二十余岁的年轻士子,很是骄傲的昂起下巴,蔑视陈景恪。

而与他同桌的几人就不那么澹定了,一个个讪笑不已,恨不得和他撇清关系。

只有一个同样二十余岁的士子,伸出手似乎想去拉他。只是手伸出一半又无奈的缩了回来,这时候就算拉回来也晚了。

陈景恪心中愤怒,但这么长时间的学习,他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脾气,脸上浮现出真诚的笑容道:

“不知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起身骄傲的道:“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洪州甘元峰是也。”

陈景恪确认不认识这个人,心下再无顾忌,面上却不露声色的道:“敢问我可有哪里怠慢得罪于你,还请明言,某也好赔礼道歉。”

“哼,虚伪。”甘元峰不屑的道:“我就是看你这种装神弄鬼之辈不过,我辈士子自幼苦读勤学不辍,正欲报效朝廷却无有门路。”

“为了一展抱负,竟不得不来一座酒楼行谄媚之事,实在是天下读书人之悲哀。”

不少读书人的表情发生了变化,看向陈景恪的目光也多了疏远审视,显然被他的话给影响了。

张娉目光闪烁内心似乎在挣扎着什么,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揪了揪陈景恪的衣角,低声道:

“他是洪州甘家嫡子,在江南道都颇有才名,你要小心。”

陈景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趟这趟浑水,感激的道:“谢谢,放心没事儿的。”

然后依然笑容不变的对甘元峰道:“哦?甘郎君是因为我一个装神弄鬼的人获得圣人的信任,你这样才华出众之人却要来讨好我,所以心中不忿是吗?”

甘元峰傲然道:“对,怎么,想要去告状吗?尽管去,我甘元峰要是怕了就愧为读书人。”

众人不禁为他的气节折服,对陈景恪生出了几分鄙夷。

陈景恪也不气,笑道:“告状倒也不至于,只是对你的嘲讽方式感到失望。”

“作为文人最强大的武器就是手中的笔,而最终也必须要用手中的笔为自己发声。”

众人都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确实,文人最终还是要用笔说话的。

“你是江南道有名的才子,看到不满应该用笔来发泄才是,写一篇文章一首诗词都可以。”

“如此既表达了自己心中的不满,又能展露才华为自己扬名,何乐而不为呢?”

“我失望的是你没有这么做,而是跑过来欺负我一个十一岁的童子,难道这就是君子所为吗?”

0156 文抄公 听到陈景恪这一番话,众人都惊讶不已。这是啥情况?被人这么喷,还给人家出主意?服软了还是咋滴?

不过话说回来,写诗词喷一喷天然居指不定还真是个好办法,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甘元峰想得更多,冷笑道:“想逼迫我写诗词,好看我出丑是吗?好呀, 我就成全你,刚好我偶得了一首诗……”

陈景恪突然出声打断他,道:“不,我没兴趣逼迫你写什么诗词,只是想告诉大家一条成名的捷径。”

“之前只有表彰吹捧天然居的,从未有人公开抨击过,谁第一个嘲讽必定能扬名。”

“我刚才也想到了一首针砭事鬼神的诗,就献丑给大家抛砖引玉, 希望大家再接再厉争取创作出更多好作品。”

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这又是啥意思?自己写诗嘲讽自己?还是想秀一把自己的学问?

话说你就这么自信,敢在我们这许多士子面前写诗?

当下就有人起哄道:“好呀,听说这些对联都是陈真人所写,我们对你的学问仰慕已久,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也好长长见识。”

“是啊,陈真人请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聆听佳作了。”

“陈真人出手一定非同凡响……”

这些读书人有起哄的,有无所谓的,也有不忍的,但并无一人出声为他说话。其他楼层吃饭的人也都被吸引了过来,纷纷围观。

只有甘元峰身旁的那个士子, 有些不悦的道:“元峰兄, 过了。”

甘元峰笑道:“田兄稍安勿躁,难道你不想欣赏一下陈真人的大作吗。”

那田兄眼见劝不住,只能无奈的退开。

面对这种情况, 陈景恪心中更是愤怒,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冷静,朗声道: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

听到这两句,众士子马上知道是汉文帝召见贾谊的故事,这是在用典了。

还没等他们想出更多,陈景恪就念出了最后两句:“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霎时间整座酒楼鸦雀无声,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向这个刚刚还被他们嘲讽的道童。

张娉也小嘴微张,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这首诗,真的是他写的?

嘲讽辛辣无比的传世佳作,更难得的是完美契合刚才的主题。更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这首诗是陈景恪用来嘲讽自己的。

你们不是说我以鬼神取悦圣人吗,我承认了且写诗帮你们嘲讽自己,你们看着办吧。

但,这真的是用来嘲讽自己装神弄鬼的吗?不,这是在活生生的打在场所有人的脸。

我一个被你们嘲讽的道教子弟,用一首诗打败了你们这群文人, 丢人的是谁?

至于写诗把脸打回去……他们还有点自知之明, 就算再给他们十年二十年,也写不出这种佳作。

很多人想到刚才的态度都羞愧难当。

甘元峰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道童,这时他在傻也知道踢到铁板了,今天很可能扬名不成反要出丑。

事实上他猜的完全没有错。

念完诗看着被镇住的众人,陈景恪心中高喊了一句‘冷门诗人李商隐YYDS’,镇住这群渣渣简直轻而易举。

然后目光停留在了甘元峰的身上,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始作俑者。

不过他没有趾高气昂的追问,而是摆出一幅谦卑的姿态,道:“拙作让甘郎君见笑了。对了,刚才你说也作了一首诗?不如一起说出来,也好让我学习一番?”

“……”甘元峰尴尬不已,吭哧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自家知自家事,那首诗要是现在拿出来,这个人就真丢尽了。

这时那位田兄似乎心有不忍,起身朝陈景恪深深鞠躬道:“甘兄方才多有孟浪之处,还望真人宽宏大量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陈景恪没有说话,只是澹澹的看着甘元峰,等着他的作为。

酒楼内的众人也都看向了他,不过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认同和欣赏,有的只是冷漠和质疑。

还是那句话,文人最终还是要靠手中的笔说话的,现在很明显甘元峰败了。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主动挑衅别人还被人用他最擅长的东西打败,很难让人产生同情心。

甘元峰一张脸顿时化成了猪肝色,恼羞成怒的道:

“你才几岁怎么可能写出如此佳作,就算是打娘胎里就开始读书也写不出来。不知道从哪偷来的诗也敢炫耀,就不怕别人找过来吗?”

那位田兄失望的摇摇头,然后退到一边再不说话。

陈景恪的眼神也冷了下来,本来还想着息事宁人,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了。

也好,最近想拿天然居做文章的人越来越多了,刚好杀鸡儆猴震慑一下那些宵小。

想到此处,他开口说道:“给脸不要脸。”

“你……”甘元峰愤怒的指着他。

“你什么你,难道不是吗?”陈景恪打断他的话,滔滔不绝的道:

“真以为大家不知道你的目的吗?什么为读书人抱不平,不过是想通过标新立异扬名而已。”

“可是你考虑过没有,每日来天然居用餐的权贵不知道有多少。若惹恼了哪位大人物,这许多读书人的前途该怎么办?”

“你自己作死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拉着大家一起下水,实在阴险下作无耻之极。”

听到这话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下意识的朝楼上包厢看去。

他们天天跑天然居高谈阔论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这里时常有权贵来吃饭,想要吸引对方的注意吗。

这可不是妄想,自天然居的雅名传扬出去之后,时常有读书人被吃饭的权贵看中举荐为官。

要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惹恼了哪家权贵,后果会很严重。

且,被嫉妒冲昏头的众人终于想到了陈景恪的背景:皇后的甥子,晋阳公主的准驸马,能自由出入皇宫随时见到帝后,和朝中众多权贵交往密切。

或许他不能成就一个人,但绝对有能力毁掉一个人。当众和他闹僵,受害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想到这些,众人看甘元峰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不满和愤恨,就是他蛊惑大家的。

甘元峰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只感觉手脚发凉天旋地转。

他知道,自己完了。

0157 抓现行 (码下一章,等会儿修改。)

对于自己的表现,陈景恪心中暗暗打了满分。

刚才如果他直接质疑甘元峰,并不会引起多少人的认同,反而会让大家认为他在用强权威胁人。

先用一首诗镇住所有人,然后再这么做,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还是那句话, 大家都是读书人,谁的笔杆子更厉害大家天然的就倾向于谁。就好像学习好的学生就算平时很低调,大家也不会无视他的存在。

眼见把甘元峰击溃化解了危机,他就在思考如何收手。

敞开门做生意不能表现的太过于咄咄逼人,否则就算你有理也会引起一部分人的反感。见好就收,反而能落个宽宏大量的好名声。

就在这时,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上走了下来,忍不住心中一咯噔:不会这么巧吧?

这个人正是李世民身边的大太监任封。

只见他一路来到陈景恪身边,行了一礼道:“陈真人,我家郎主有请。”

……

今天忙完朝政,李世民就叫上长孙无忌、宇文士及、马周四人出宫闲游,隔壁的紫霄观就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来了又赶上饭店,自然要来天然居吃上一顿的,他用的是陈景恪自留的包厢。

听着四周传来的喧闹声,长孙无忌笑道:“陈真人……”

李世民打断道:“小孩子哪配当什么真人,直呼其名即可。”

作为朝中重臣,几人很清楚帝后对陈景恪的重视,更知道尚晋阳公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所以对皇帝以长辈语气说话,几人倒是没有觉得大惊小怪。

长孙无忌笑着打趣道:“也是,将来他还要喊我一声舅父呢,那我就喊他景恪吧。”

“他的才能让我都不得不道一声佩服啊,别家的酒楼都充满了烟火气。他却把天然居做成了文雅之地,已然是长安一景了。”

宇文士及捋须道:“是啊, 不瞒诸位,我也时常到这里用餐。不为这里的吃食, 只为了听一听年轻的读书人对天下的看法。”

官职低资历浅的马周最沉默,但也道了一句:“名师出高徒啊。”

众人话题聊的很开,从天然居和陈景恪聊到了紫霄观孙思邈,又聊了道教革新之事。

没多久话题就扯到了天下大事上面,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人口和税收。

李世民见时机成熟,就说道:“自大唐建立以来,好像朝廷只在武德七年做过一次人口清查对吧?”

宇文士及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长孙无忌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马周一眼。

马周很识趣的道:“是的,虽然每年各州县都会上报户籍人口数量,但也只是报一个大致的数字,并不完全准确。”

长孙无忌这才顺着接话道:“这可不行。人口关系国家兴亡,朝廷必须要掌握准确数字方可,臣请重新清查人口。”

李世民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问宇文士及道:“宇文卿以为呢?”

宇文士及慢悠悠的说道:“武德七年距今已十四年,足够一辈人长成,也是时候再清查一次了。”

“且朝廷接连用兵击败突厥和吐谷浑等四夷暂无外患,也能抽出时间做人口清查,我以为齐国公之法可行。”

朝廷普查人口并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哪个皇帝要是不普查才奇怪。李世民登基十一年才做这件事情,还算是比较晚的了。

而且普查人口对他们这些顶级权贵来说影响不大,谁敢去查他们?

或者说他们拥有数量庞大的部曲, 本就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关陇军事贵族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掌握了大量的部曲,能随时拉起一支军队。

加上李世民还是在吃饭的时候提出这件事情,他就更没有放在心上了。

事实上李世民也没有打算就这样把人口普查的事情敲定,光靠桌子上四个人是做不成这件事情的。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起,不过是想把风声传出去,好给下面的人做个思想准备。

所以他也没有一直盯着这个话题聊,在表明了自己想要普查人口的态度后,就把话题转移走了。

就在他们聊的尽兴之时,突然外面传来了嘈杂声。

李世民有些不喜的道:“任封,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喏。”在门口守着的任封去楼梯口看了一眼,就回来道:“回郎主的话,是陈真人来了,在和楼下的人打招呼呢。”

“哦。”李世民笑道:“这人真是不经念叨啊,刚还说他呢就来了。去,把他叫来。”

任封迟疑了一下道:“陈真人似乎有客。”说完赶紧低下头。

李世民倒也没有不高兴,而是道:“那就算了,别打扰他了,让他自己去吃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楼下情况不对。不用人吩咐,任封就主动道:“我这就去看看。”

然后他就看到了陈景恪和甘元峰交锋的全过程,也听到了那首诗。

听到那首诗他就心中暗暗叫苦,这位小真人真是口无遮拦啊。可他也不敢隐瞒,连忙回到包厢内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世民。

听到那首诗,李世民的一张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宇文士及嘴角浮出一丝笑容又迅即隐去,但内心里对陈景恪更加好奇了。长孙无忌一副无语的样子,马周则低着头看不到任何表情。

“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喏。”任封不敢耽搁,转身就往楼下走。

然后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

看着任封,陈景恪一个头两个大。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可是带着妹纸来吃饭的。

虽然他没有任何不良想法,可让老丈人看到女婿带着一个姑娘去酒楼吃饭,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任封突然说道:“真人,郎主是微服出行不方便见外人。”

陈景恪一拍脑门,煳涂了啊,不带着人去不就行了吗。

于是歉意的对张娉道:“张娘子,实在不好意思,我要去见一位客人,不方便招待你。不若你先会观里,我让人把菜肴送回去?”

张娉看了任封一眼,道:“好的,那我先回观中了。”

说完又朝任封颔首致意,然后转身离开。

陈景恪把小二叫过来,点了几道菜让他们送回去,这才跟着任封一起上楼。

临上楼他扫视了一圈,早已经不见了甘元峰等人的身影,估计是趁他说话的功夫离开了。

他也没放在心上,转身就往楼上走。

半路的时候低声对任封道:“刚才多谢你的提醒。”

任封不动声色的道:“真人客气了,我也只是为了保护郎主的安全而已,且此事我会如实禀报郎主的。”

陈景恪知道他的意思,道:“我懂,你尽管如实禀报。”

只要没有被当场看到他和姑娘来吃饭,就算事后李世民知道也无所谓。奉师命照顾客人,就这么简单。

说话间就来到了包厢门口,禀报了一声陈景恪就推门走了进去。

0158 新诗风 一进门陈景恪就看到了表情各异的四人,上前一一行礼。除了马周起身还礼外,其他三个人都只是颔首示意。

本来这个时候李世民应该叫他坐下,这见面的环节才算完成。可这会儿他心中正有气,只是黑着脸冷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陈景恪就抓瞎了,都是长辈他要是未经允许就坐下, 那就太失礼了。

还是长孙无忌给了他一个梯子,道:“景恪过来坐,刚才郎主还和我们念叨你呢。”

陈景恪感激的朝他拱拱手,在下首位置坐好,道:“这……您几位过来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出来迎接。”

李世民道:“我要是提前告诉你,岂不是听不到这么精彩的诗了吗。”

“额……”陈景恪自然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讪笑道:“那不是被气煳涂了吗,一时失言。”

“不过您放心, 紫霄观准备办一份名为望月谈的杂书,逢望月出一期,主要记录一些文坛趣事和知名的诗词文章之类的。”

“望月谈会面向天下大多数州县发售,今天这首诗我会写在上面。如此一来大家就都知道它的来龙去脉了,保证不会产生误会。”

李世民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起来,但还是说道:“以后说话要三思,若非看在你年幼,我非重重处罚你不可。”

陈景恪连忙道:“谢郎主宽宏大量,下次再也不敢了。”

此时就此揭过,李世民几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陈景恪所谓的杂书《望月谈》意味着什么。

毕竟他说的轻描澹写,让几人下意识的以为,就是记录文人趣事和诗词文章的文集而已, 这种东西在古代并不少见。

他们几个更关心的反而是这首诗。

宇文士及先开口道:“景恪这首诗的风格, 似乎与当下诗词多有不同啊。”

李世民和马周都颔首表示赞同;长孙无忌于诗词一道并不精通,所以只是觉得这首诗好, 却不知道和当下的主流诗词有何区别。

陈景恪被问懵了,风格非主流?李商隐的诗非主流?这……他光顾抄了, 根本就没想到这个啊。

不过还好,他马上就想到了一件事情。

前世貌似在史书上看到过,说初唐四杰王杨卢骆和陈子昂都是革新派诗人,为后来诗词大兴奠定了基础。

这会儿他们几个要么还是小朋友,要么他们爹妈还是小朋友,应该还没有革新诗词的事情。

也就是说,现在的诗词还是延续的旧时期风格。

那么从这方面来说,他抄袭的《贾生》还赶在了这几位的前面啊,搞不好这辈子自己还能混个革新派诗人的头衔呢。

这么一想他顿时就高兴起来。

不过此时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赶紧回想前世记载的诗词革新,革的到底是什么。

一番思索之后终于有了头绪,才说道:“郢国公慧眼如炬,家中长辈对齐梁诗歌中绮靡纤弱的习气多有不满,认为应当追求充实、刚健之诗风。”

“我可能也是受到他们的影响,所写的诗词不知不觉就带上了些许特点。”

宇文士及道:“哦,冒昧问一句你的家人在哪里?我对诗词一道很是喜欢,不知能否拜访讨教?”

陈景恪悲伤的道:“他们都不在这个世界。”

他这句话听起来很别扭, 但宇文士及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去世了, 心中有些失望, 面上却作出惋惜的样子道:

“抱歉, 我不知道是这样。”

陈景恪摇摇头道:“无碍,我已经习惯了。再说我现在有了师父、姨母……和圣人关爱,足矣。”

李世民非常的满意,没白照顾他,至少不是个白眼狼。

之后众人又谈起诗词上的事情,主要是陈景恪说他们听。

其实他对齐梁诗风和唐风也并不是太了解,但没关系,他只要把这个概念抛出来就可以了。

其他不懂的地方统统以年幼没有记住搪塞过去,其他人也没有怀疑。只是惋惜他的家人离开的找,否则必是一代文豪。

只有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也再次为陈景恪背后的家族实力感到惊讶。

一个家族在文学、医学、百工技巧等等方面,全部走在了中原王朝的前面。如果不是有陈景恪这个大活人在这里,他们肯定不会相信。

现在他们对陈景恪背后的家族,以及陈家创造的一切成果都充满了觊觎之心。

这一切都必须属于大唐。

几人聊到饭点结束就离开了,陈景恪把他们送出老远才返回观里。

先去见了张娉向她赔礼道歉,毕竟说好的带人家吃好吃的,半途把人送走确实是失礼了。

张娉倒是很好说话,表示能够理解,然后就问起了那首诗的事情。

“早就听闻陈真人才华横溢,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景恪心中再次对李商隐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说道:“张娘子过奖了,偶得灵感而已,再让我写一首我还真写不来。”

“对了,还要感谢你的提醒呢,要是不知道那人的身份我还真不好办。”

张娉摇摇头道:“你太谦虚了,以你的才华就算没有我的提醒也能化解这次麻烦。”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非常喜欢诗词,只是一直未能拜得名师,不知可否向真人请教?”

陈景恪哪敢答应,道:“这……其实我对诗词了解也不多……”

眼见这姑娘的小脸又鼓了起来,陈景恪就知道她误会自己不愿意教她了。其实何止是她误会,换成谁都会误会。

只能无奈的道:“我真不懂得怎么写诗,只是灵感来了就写出来了。真要让我说,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你真的想学,我们可以一起探讨,只要你不怕被教坏就好。”

张娉的小脸马上就恢复了正常,道:“谢真人,我一定好好学,不让你失望。”

陈景恪知道她指定又认为自己在谦虚,可天地良心,他说的都是实话。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有啥就说啥,能教成啥样就教成啥样吧。

天然居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扬开来,甘元峰声名狼藉成为所有人的嘲笑对象,而《贾生》这首诗也为越来越多的人所熟知。

一开始大家还很好奇,哪个不怕死的敢这样讽刺皇帝?当得知是孙思邈的徒弟陈景恪所写之后,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道士讽刺皇帝信鬼神,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比起外人,反而是紫霄观的人最先知道消息的。

毕竟天然居的工作人员都是紫霄观的人,很快大家就都知道陈真人写了一首诗,那叫一个佩服。

孙思邈把他叫过去询问了一番,知道事情的经过和后续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他赶紧把望月谈印好发行。

陈景恪刚从孙思邈那里出来,又被另一个人堵住了。

武舒上下打量着他,道:“不成想真人竟写得一手好诗,你瞒得我好苦。”

0159 诗戏武娘子 什么瞒的你好苦,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儿啊?

陈景恪被问的有些发懵,但还是道:“我是真不会写……算了算了,我不否认了。可你让我咋说,总不能跑过来说我写诗很厉害吧。”

武舒气道:“可你这藏的也太深了,亏我还去尔雅院给你帮忙。不行,必须要给我写首诗作为补偿。”

得, 陈景恪全明白了,这位说了半天就是来要诗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接触他对武舒的性格也有所了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今天要是不如了她的愿,以后别想安生。

就无奈的道:“行吧,我给你写一首,写的不好别怪我。”

武舒脸上浮出笑意,道:“别急, 我想想写什么好。”

她左右看了看实在没什么满意的, 心中一动就从耳朵上摘下一个耳坠,指着上面的红色饰品道:

“此物名为相思子,多用来制作饰品,不如就以它为题写一首诗吧。”

“相思子?”陈景恪表情有些怪异,道:“你确定要用它写诗?”

武舒挑衅道:“怎么,写不了?要不我给你换一个?”

陈景恪调侃道:“相思子相思子,让一个男人以此物写诗,你觉得合适吗?”

武舒脸色微红,没好气的道:“小弟弟心思就是多呀,思春了?要是诗写的让我满意,姐姐就给你介绍个大家闺秀当媳妇如何。”

陈景恪自然也不会客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我就喜欢武姐姐,要不把你自己嫁给我?”

武舒羞不可耐,还是不肯服输的道:“好呀,只要你的诗写的让我满意, 但要是让我不满意,哼哼……”

陈景恪道:“哦, 那标准是什么?总不能你说好就好, 说不好就不好吧?”

武舒骄傲的道:“天下无出其右,才够资格娶我。”

陈景恪差点笑出声,强忍笑意道:“是所有诗词无出其右,还是单单写相思子的诗词无出其右。”

武舒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你还当真了,想娶姐姐可不是一首诗就行的。”

陈景恪失望的道:“哎,我还以为是真的。可怜我那炽热的灵感,即将喷涌而出的时候被一盆冷水给浇没了。”

武舒总感觉这话那里不对,可未经人事的她根本就想不到问题出在哪,只能归结于自己多心了。

玩笑开到这里她倔强的情绪也上来了,就说道:“既然你这么认真……行,也别说姐姐不给你机会。”

“只要你能以相思子写出一首情诗,姐姐就嫁给你。”

说完眉头一挑,挑衅的道:“怎么样,敢不敢试试?”

陈景恪也有点上头,道:“好呀,你这个媳妇我娶定了。诗我也已经想到了, 你且听着。”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念完还得意的道:“怎么样,可还满意?”

武舒:“……”

“呸,这也能叫诗。”说完落荒而逃。

陈景恪笑道:“武姐姐,你可还觉得满意?要是满意的话我就找媒人去提亲了。”

武舒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狠狠剜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陈景恪那叫一个开心,早就想调戏一下未来女皇了,想来那种感觉是极好的。只是碍于颜面没有这么做,今天她主动送上门那还能客气。

果然,调戏过后的感觉就只有一个字:爽爆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周围好些个道童正对他指指点点。他心中一突,可别引起什么误会了。

虽然唐朝风气开放,可姑娘家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就说道:“刚和武娘子开玩笑呢,别出去瞎传。”

那几名道童连忙道:“好的好的,真人请放心我们保证守口如瓶,谁都不告诉。”

陈景恪:“……”

无奈的挥挥手道:“滚蛋吧。”

那几名道童一熘烟跑掉了,但可以想见的是,没多久‘陈真人要向武娘子提亲’的流言就会传扬开来。

想到这一点,他就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就不开那个玩笑了。

不过……为啥心中还有点小窃喜呢。

错觉,一定是错觉。那可是武则天啊,谁敢娶。

摇摇头正准备回去,却发现地上有一个耳坠。看样子正是武舒给他看的那一个,想来是刚才她逃跑时落下的。

弯腰拾起来,似乎上面还带着温热。放在手心仔细观察了一下,金丝环绕红豆,底部还坠着四颗米粒大小的珍珠,很是好看。

本来想给她送回去,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刚刚调戏过人家实在不好见面,过了今天再说吧。

把耳坠放在怀里,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易奴正在院内练习剑舞,玉珠一边绣花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叫好。

再好的舞蹈天天看也就那样,玉珠就属于见得多了,虽然自己不会跳但闭着眼睛都知道下一个动作是什么。

陈景恪则不同,他百看不腻。至于原因吗,懂得都懂。

所以见她准备停下,就说道:“继续跳,我看看有没有长进。”

闻言易奴就继续跳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同样的舞姿比起刚才的飒爽多了几丝妩媚。

陈景恪则坐在了玉珠旁边,伸头看去在绣牡丹,看模样就是他们花园里的那几株,随口夸道:“绣的不错,比之前有进步。”

玉珠喜悦的道:“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呢,真人喜欢吗?”

陈景恪看了看花园角落里的牡丹,道:“喜欢,咱们玉珠绣的我都喜欢。”

玉珠有些害羞,但更多的还是开心。

前世有个传闻,武则天喜欢牡丹特意把它移植到长安种植,结果牡丹就是不开花。

武则天大怒把它贬到了洛阳,然后洛阳的气候特别适合它生长,花开的特别漂亮,从此扎根于此。

这个传说一度让许多人误以为长安不适合种植牡丹。

事实上故事就是故事,千万别当真。

长安作为都城种植牡丹的记录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时期,隋朝时就是宫廷权贵家必备的观赏花种了。

前世西安牡丹苑可是着名的一景。

虽然陈景恪有哮喘,可也不至于让整个紫霄观都不种花,最多就是他少往花多的地方去。

他院内也有花,只是种的位置比较偏僻,影响不到他罢了。

夸了玉珠几句,又开始欣赏易奴的舞姿,脑海里想的却是制服诱惑和各种姿势。

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龙虎山的家传剑法,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主意,道:“易奴,我有一套剑法教给你。”

0160 思春 “剑法?您会剑法?”易奴停下,疑惑的看向他。

“早上刚和张娘子学的,不过只学了一部分,想学全还要几天才行。”陈景恪解释道。

易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道:“可是……方便吗?”

陈景恪随意的道:“没啥不方便的,我们是用太极拳交换的。他们可以随便把太极拳传给别人,我们自然也能把这套剑法传给他人。”

“那好呀, 真人教我就学。”易奴伸出手准备去取毛巾擦汗。

陈景恪却先一步把毛巾拿到手,道:“来,我给你擦。”

易奴咬了咬嘴唇,乖巧的站在他身前。

她穿的不是专门的剑舞服,而是道观劳服。此时天气已经转热加上要运动,穿的是夏季比较单薄修身的那一套。

所以朴素的衣服并不能掩盖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尤其是因为喘息一鼓一鼓的胸部,更是诱人。

不过陈景恪只是盯着看了几眼,视线就转移到了她的脸蛋上面。如果要用两个字来描绘她的容貌, 在没有比‘精致’更合适的了。

此时洁白的小脸上布满了晶莹的汗珠,有些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到脖颈,调皮的没入衣领。

陈景恪举起手用毛巾轻轻的擦拭她光洁的额头,细长的柳叶眉,不大不小正好适中的杏眼,小巧的琼鼻……

易奴心中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在酝酿,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陈景恪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想体验一把书上写的情节。看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酡红,觉得很是好玩。

甚至还恶趣味的用手指轻轻划过她红润的小嘴,这一下触碰让易奴浑身颤栗身躯一软就向他倒去。

陈景恪连忙伸手把她抱住,又故意低头凑到她耳边,嘴唇摩擦晶莹的耳垂道:“小妮子,思春了?”

易奴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腰, 把头扎进他怀里,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

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 陈景恪心中一暖,也伸手抱住她让两人贴的更紧。

他依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单纯是对她的回应。几次夜里抓住她偷窥, 他哪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且大家都毫无遮拦一起洗了那么多次澡,再说什么尊重她给她找个好男人嫁了这样的话,那就太虚伪太不是男人了。

既然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更改,那也应该适当给一些回应,好让她们安心了。

“咳咳。”却是玉珠见到两人从擦汗变成搂抱,心中那叫一个酸,忍不住干咳几声捣乱。

陈景恪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伸手把她也拉过来抱在怀里,这下她也老实了。

左右拥抱,两个姑娘竟然都没有意见,这让他也不禁感谢万恶的旧社会。这种姿色的女孩子,放在前世他一个都搞不定,哪敢想这样的好事。

由于正式得到回应,两女对他那叫一个曲意奉承,洗澡的时候更是让他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周到服务。

哎,万恶的旧社会,就是会腐化人心啊。

晚上易奴不出意外又来偷窥他, 而且这次来的更早,几乎是确定玉珠睡着她就来了。

这个比她小了六岁的小男人, 在她眼里比任何珍宝都宝贵。

一开始她只是想藉此脱身, 但慢慢的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如何,一颗心自然而然的就系在了他身上。

就这样看着他,越看就越是喜欢,忍不住俯身去偷偷亲他。这种事情之前她没少干,可这一次却发生了意外。

嘴唇刚触碰到他的脸颊,一双有力胳膊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被发现了,她大脑有点懵,身体顿时僵住。

手臂的主人却没有停,胳膊一使劲把她拉到自己身上紧紧的贴在一起,又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张开嘴巴朝着樱桃小嘴就印了上去。

……

且说武舒,狼狈逃回房间把自己关在了里面,想到刚才的事情脸上就一阵阵发热。

自己怎么就说出那样一番话呢,这要是传出去可如何是好?不对,他最后喊那一声的时候可是被旁人听去了,这件事情必然会传出去。

到那个时候别人会如何看她?她还如何在紫霄观立足?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感到懊悔,不该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同时对陈景恪也恼怒非常,你个小屁孩竟然敢调戏姐姐我?这也就算了,最后为啥还要喊那一嗓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不过……那首诗写的真好呀,简单易懂朗朗上口。言词朴素反能让人更加直接的感受到其中奔放浓厚的情意……

呸呸呸,什么情意,他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哪懂什么情意。武舒啊武舒,你在乱想些什么呢。

就算要嫁人也不能嫁给他这样的,你的如意郎君应该是一位盖世英雄,把你救出苦海一起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但不知道为什么,数月前在紫霄观门口的那一幕,情不自禁的浮现在脑海里。

在这幅画面里,他身上似乎带着光芒,把她从绝望中带出来重新给了她希望。

好像从遇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想象中可能出现的悲剧一件都没有发生,连想都不敢想的好结果却都出现了。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捂住心口,眼中浮现出复杂的情绪。她终于认识到,几个月前的帮助竟然带给她如此深远的影响。

以前之所以没有发现,还是因为双方离的太近,他的年龄太小缺少诱因。

现在一个玩笑一首《红豆》,把这一切都引爆了。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要如此吗?

毕竟是终生大事,她又只是十四岁的少女,哪能这么轻易就作出决定,这一刻她心乱如麻。

想了半天都不得要领,少女也有些羞恼,干脆不想了顺其自然吧。

正准备起身去看看母亲,似乎发现了什么又回身坐好,对着镜子照了照果然发现了不对。

耳坠丢了一个。

略微一回想就知道,是刚才惊慌离开时掉落在半路了。

本来想回去找的,可还没起身又停住了,咬了咬嘴唇喃喃自语道:“不知道你能不能捡到呢?”

……

另一边,黄昏时分张通玄父子俩才返回观内。从脸上澹澹的失落表情就能看出,今天的拜访没有什么成果。

在院内看书的张娉见父兄回来,就去把煮好的茶端过来。

张通玄牛饮般喝完一杯,又长舒一口气,精神也随之松懈下来,问道:“娉儿,今日和陈真人接触没有失礼吧?”

张娉嘴一抿就想鼓腮,但鼓到一半想起了什么又缩了回去,道:“挺好的。”

她就把今日种水稻和在天然居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通玄不关心什么水稻,注意力都放在了天然居那边。

一旁的张恒也惊讶的道:“你亲眼见到他现场作出的这首诗?”

张娉道:“亲眼所见,是甘元峰挑衅在先,他才后写的这首诗,不像是提前所作。”

张通玄接话道:“早就听说这位陈真人年纪虽小却才能出众,不成想竟比传言还要优秀。”

又对张恒道:“现在你相信了?”

张恒惭愧的道:“是我太浅薄了。”

这时张娉突然说道:“从楼上下来请他的那个人,应当是宫里的人。”

0161 长寿两甲子 早上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伸手摸了摸旁边空空如也。易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但鼻腔似乎还萦绕着那股独特的香味儿。

回想昨日晚上发生的事情,陈景恪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荒唐。

难怪都说底线是一天天降低的,最开始他天天念叨不能当炼金术士,还鄙视程怀亮。

结果呢,在两个予取予求的小侍女的影响下, 心态慢慢就变了。

先是接受她们的服务,后来干脆一起洗澡……也就现在身体还不行,否则昨晚上啥都干了。

由此他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只能当当风口的猪,当不了开辟新时代的斗士。

仔细回味昨晚,少女的娇羞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但……随即他又陷入了疑惑, 她才多大就会飞了?可昨晚那种情况是骗不了人的。

虽然没有真个销魂,但前世作为老司机他会的花样还是不少的,一一在她身上尝试了一遍。

就在他手忙口乱的时候,易奴竟然飞上了云端。

听到她如泣如诉的声音,把他给吓了一跳,再也不敢乱动。

一来是没想到她这么敏感,二来这年龄也不应该啊,违反生理学知识呀。

最终他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天赋异禀,毕竟她的身材长成这样本身就不正常,提前发育成熟并不是不能接受。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易奴走过来轻声道:“真人,该起床了。”

见她脸颊微红眼神飘忽不敢看自己,陈景恪促狭之心又起,道:“来,拉我一把。”

易奴没有多想,上前抓住他的手想把他拉起来,然而那只手突然发力反到把她拉的扑倒在床上。

“哎呀……”她下意识的发出惊呼,但声音刚喊出一半又连忙停住, 还慌张的向门口看去。

陈景恪双手抱住她, 见她做贼心虚的样子愈发觉得好玩, 戏谑的道:“昨天晚上不是挺大胆的吗, 这会儿怎么心虚了?”

提起昨晚,易奴小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伸手捂住他的嘴,羞道:“不许您说。”

陈景恪更觉得好玩,用舌尖在她手心轻轻舔了一下。只见她浑身打了个颤栗,犹如被抽了筋的美人蛇一般软倒在他身上。

即便知道她很敏感,可见到这种情况他还是觉得惊讶,不过也停止了挑逗只是轻轻抱着她。

大早上的他也没打算干啥,动静闹太大反而不好收场。就这样温存了一会儿,易奴也恢复过来,羞怯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

只是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连忙道:“玉珠来了。”

说完挣脱开来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等玉珠端着水盆进来,她已经整理好假装服侍陈景恪起床。

玉珠啥都没发现,还笑道:“真人又懒床了,这个月第几次了?”

易奴一边给陈景恪递衣服系扣子,一边道:“是呀, 不知道多少次了。”

陈景恪趁玉珠转身放水盆看不到,伸手在易奴脸蛋上摸了一下,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易奴俏脸又红了, 咬着嘴唇再也不敢说话。

洗漱期间他又几次偷偷撩拨易奴,让她一早上都不敢说话。

玉珠还很奇怪的问:“今天易奴姐姐话少了许多,脸还这么红,不会是生病了吧?”

易奴脸就更红了。

陈景恪偷笑不已,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了。

刺激。

……

今天早上的晨练,依然是相互学习拳法和剑法。

只不过今天张恒借口他们进度太慢,跟着孙思邈学习去了,只留下陈景恪和张娉两人相互教学。

陈景恪也没有多想,他运动天赋并不好,进度确实有点慢。这套剑法昨天孙思邈就已经学会一半了,他才学了五分之一不到。

练习结束张通玄就表示接下来几天他都要出去访友,让陈景恪继续照顾张娉。

这其实并不罕见,古代交通不便出一趟远门很不容易。一旦出远门,就会集中把所有有关系的人家都走一遍。

陈景恪自然不会拒绝,照顾一天是照顾,两天也是照顾,更何况这位张娘子还帮了他的忙。

晨练完吃饭的时候,孙思邈道:“昨天下午你和武娘子是怎么回事?”

陈景恪马上就知道是那几个道童传出去的,有些气恼的道:“我就知道他们会瞎传。”

就把当时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我真的在和她开玩笑,没有别的意思。”

“不行,回头我叮嘱大家不要乱传。我倒没什么,人家姑娘的名节清白可不能坏了。”

孙思邈吃了一口饭,道:“你以为流言禁得住吗?”

“额……”陈景恪自然知道,你越是禁止,传谣的人就越兴奋的道理,无奈的道:“那怎么办?”

孙思邈道:“我也挺喜欢武娘子的,足以当孙家大妇。我去提亲,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陈景恪无语道:“这玩笑您不是第一次开了,过了呀师父。”

孙思邈正色道:“我没说笑。你在某些方面确实天赋异禀,但于心机谋略方面却非常的幼稚,这如何能让我放心的下。”

“我观察过,武娘子的心机手腕都不亚于男子,娶了她就算将来我不在了也有人帮你,我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陈景恪忙道:“师父说的什么话,您一定能长命百岁……呸,长命两甲子还要多,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孙思邈欣慰的道:“傻孩子,人哪能活那么长时间。人生七十古来稀,我都快八十了,现在每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陈景恪诚恳的道:“您放心,我说的,您最少能活两甲子。不光能看到孙子,连重孙玄孙都能见到。”

孙思邈大笑道:“哈哈,好好好,师父就努力活到那一天。不过想抱孙子也要先有儿媳才行,我真觉得武娘子不错,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武舒不好吗?那是假话。

首先长得就漂亮,能在史书上留下‘容止美’评价可见一斑。学识也好,如果是男儿身绝对是世家子里的佼佼者。

聪明就更不用提了,应该没有几个人敢说比她更聪明的。

可……她是武则天。

虽然他不是大男子主义,可找这样一位女强人当媳妇,还是太挑战心理承受能力了。

但要说他对武舒没有一点想法,那也是假话。

没有别的,单纯就是好色。

这么才貌双全、气质出众的女人谁不喜欢啊,更何况娶了她还会产生强烈的征服快感。

所以面对孙思邈的劝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敷衍道:“人家能不能看上你徒弟还不知道呢,再说武夫人还没有醒,考虑这个太早了。”

0162 喜欢耕田的贵女 吃过早饭陈景恪就主动找到张娉,两人一起来到他的小院。

把昨天浸泡的稻种取出,种在三个盆子里。

忙完后她叮嘱道:“中午天热的时候把盆子取出来晒一晒太阳,其它时候可以放在屋内。如果遇到天气转冷、连日阴雨,还要在屋里点燃火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道:“你们的房间里有火墙、火炕,保暖更方便一些。”

陈景恪点头道:“我知道了。”

张娉又从袖子里取出几页纸道:“这是我写的种植水稻的一些要领, 你可以看一看,希望能有帮助。”

陈景恪感激的道:“谢谢,要是这些稻种培育成功,我一定把你的名字写在上面。”

张娉大眼睛盯着他,见他不像是说谎,心中就是一暖, 却摇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做,不敢居功。”

陈景恪有些霸道的道:“怎么没做,要不是你这些稻种能不能种活还不知道呢。别拒绝,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张娉再次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有再反驳。

接着两人又来到院内花园,把她挑选出来的那块地修整了一下,还亲自打水浇灌。

易奴和玉珠两人自然也过来帮忙,只不过她们两个对种地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只能帮忙干点体力活。

“草一定要除干净,以免它们和禾苗争肥。白地是除草的最佳时候,没有庄稼哪里有草深翻把根挖出来就好了。”

张娉给他们讲解道:“还可以提前施肥,一般的肥容易把庄稼烧死,放在地里腐化几日就好了。”

玉珠好奇的道:“肥明明不热怎么把庄稼烧死呀,为什么腐化一下之后就不会烧死了?”

张娉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但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验, 我试过也确实如此。”

这时陈景恪解释道:“大多数物体中都含有热量,只是平时这种热量隐而不现,或者说是我们的眼睛无法看到。”

“通过一些特殊的方法可以把这种热量释放出来, 比如粮食捂的太久会发热发霉腐坏, 就是粮食内部蕴含的热量释放的结果。”

“肥料中也含有热量, 直接给庄稼施肥就会被烧死。肥料腐化之后热量得到释放,剩下的部分才是肥,对庄稼无害。”

张娉愣了一下,然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易奴和玉珠两人一脸茫然,但正因为不懂她们才更觉得高深,崇拜的道:“原来如此,真人懂得真多。”

陈景恪自然也看的出她们没听懂,可这种东西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也就没有做过多解释。

只是道:“你们只需要知道,通过腐化可以释放肥料中多余热量就可以了。把肥料放在地里腐化速度太慢了,秦汉时期发明了沤肥之法速度更快。”

“就是在地上挖个坑把肥堆放进去,再在上面覆盖一层土保温,如此肥料腐化的会更快。”

“沤肥产生的高温还能杀死肥料里的虫卵,以免它们伤害庄稼造成减产。产生的汁液是杀虫剂,喷洒在庄稼上能杀死害虫。”

古人早就发现了肥的存在,最早的刀耕火种发现草木灰能肥田,就主动用枯枝败叶烧成灰当肥料。

春秋到秦汉时期总结出了沤肥、堆肥法,如此一来既解决了农家肥烧根问题又废物利用, 于是开始普遍采用农家肥。

魏晋之后又发现了部分植物也能肥田, 其中以豆类为主。种豆既能收获粮食, 秸秆又能肥田一举两得。

当然,这些东西对易奴和玉珠来说就太陌生了,完全是当成故事来听的。

张娉就不一样了,她是看过农书的,也知道刀耕火种、沤肥堆肥、种豆肥田之类的,但她却不知道这个发展过程。

不知道为什么沤肥就不烧根,也不知道沤肥汁液能杀虫,更不知道种豆肥田是因为根瘤菌固氮。

听陈景恪一番讲解可谓是茅塞顿开,之前想不通的问题都一一得到了解答。

同时她也再次感受到了他的博闻强识(zhì),不只是诗词写的好,对农学竟还有如此深的研究。

这些东西在前世是很常见的,只要留意一下网上到处都是。

还有许多专家把古代的农书整理成一条线串联起来,方便人们更好的了解农业的发展历程。

然而在这个时代,书籍是宝贵的,知识更是宝贵。能把这些东西梳理出来串成线,都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所以听完后,张娉一双美目闪烁着光芒,盯着他道:“不成想真人于农学竟也有如此深的研究,小女子之前不知多有献丑,还望真人勿怪。”

陈景恪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张娘子快别如此说,我也只是看过几本书懂一些理论知识,真论种田随便一个老农都比我强。”

“让我惊讶的是你,实在没想到以你的身份竟然懂得种田,还愿意亲自下田耕作。”

张娉似乎找到了知己一般,敞开心扉道:“我二翁就喜欢种田,家里还有许多农书。我幼时很好奇地里是怎么长出美食的,就经常去找他。”

“二翁一心侍奉天尊终生未娶,就视我若己出,教我读书识字还教我种田。可是……”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有些低落,道:“可是其他人都不理解他,认为种田有失身份,还不许我跟他种田。”

陈景恪叹息道:“世道如此,嘴上喊着重农,实则心中把农人视为卑贱之人……后来呢?”

张娉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浮起笑容,道:“二翁才不听他们的,每次都骂他们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不是好人。”

“他不只带我种田,还带我下水抓鱼虾,去集市上玩耍。”

能看得出来她非常喜欢那位二爷爷,说起他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陈景恪也由衷的为她感到开心。

“你有一位好阿翁。”

“嗯,是的。”张娉重重点头道。

然而在当今世道之下,这真的好吗?

她不禁回想起二翁告诉她的话: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她的夫家绝不会容许她做这些事情。

所以在玩耍之余她必须要学会如何当个大家闺秀,如何相夫教子。否则现在的她有多开心,将来就会有多难受。

当时她还天真的问,为什么就不能找个一样喜欢种田的夫家呢?

二翁告诉她,因为礼法和颜面,她不可能嫁给农夫,而富贵人家都不会允许自家主妇耕田。

从小就生活在豪族之家,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没忘了读书学礼教,努力让自己成为符合大众期许的人。

可是现在……她看了陈景恪一眼,心中暗道:二翁,世上或许真的有不在意我耕田的男人呢。

0163 擅长使坏的陈真人 陈景恪并不知道这位爱好种田的少女在想什么,他更好奇的是那位张二翁。

士农工商,农排在第二位,但不要以为农民的地位就高。这个农不是农民,而是农业生产,是粮食。

朝廷重农,重视的也是粮食生产, 而不是从事农业生产的人。皇帝亲自参与春耕,也只是表示对农业的重视,而不是重视农夫。

至于农民,那就是两条腿的牲口。

说的直白点,农业很重要,从事农业生产却是低贱的工作, 自古以来皆然。

所以, 愿意亲自耕田并把它作为乐趣的上层阶级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陈景恪虽然没有深入学过生物学知识, 但前世义务教育加上农村出身,他对农业还是有基本了解的。

知道一些培育良种、提高粮食生产的办法。

当然,他也只是知道大致是怎么回事儿,具体该如何实现,就需要专门的人去研究了。

他托人打听了许久,始终没有发现这方面的人才。

所谓经验丰富的老农,也只能根据经验按部就班的种田,对于培育良种之类的几乎一窍不通。

虽然不知道张娉的二翁对农业的研究具体有多深,但道士加豪族的身份,只要他潜心在这方面做过研究,水平都不会差。

如果把他找过来一起研究,应当能初步建立一个农业研究工作室。

不指望能研究出杂交水稻这种级别的农作物,只要能改良一下常规作物就可以了。

即便亩产只能提高一公斤,全国那么多土地加在一起就是个庞大的数字,能多养活几十万人。

而且他还有更长远的计划, 北美的那些良种可不是每一种都能马上就高产的,需要一定改良才行。

比如土豆, 最初的产量并不高,欧洲人用一百多年才培育出耐寒高产的品种。

传入中国后土豆也受到冷遇,只有少数干旱山区才会种植,更普遍种植的还是玉米和红薯。

原因很简单,土豆品种未改良产量低,红薯和玉米天生产量就高不需要改良。

想在大唐推广土豆,就必须花时间进行品种改良。

有人或许会说了,有水稻、小麦、红薯、玉米,干啥要费那么大功夫培育土豆。

正常来说确实不需要,可华夏民族的脚步不能永远停留在原地。比如将来进军北海(贝加尔湖)乃至更北方的疆土,土豆就成了必备品。

这些东西提前准备好,等将来就能少走许多弯路,少死许多人。

本来他还在想,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就问李世民要,没想到人就来了。

不过还不急,大家才刚认识就邀请人家过来摆弄庄稼有点不合适,先把关系打好再说。

于是他对张娉就更加热情了,态度好的不得了。

而张娉呢,她接触陈景恪的目的本来就不单纯,现在又觉得两人是知己, 想法就更多了。

当她有了某些想法, 陈景恪的示好在她看来自然就变了味道。心中可谓又是羞怯,又是高兴。

两个小侍女倒也没有多想,不论陈景恪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们都没有过问的资格。

按照现在的礼法来说,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她们现在的期望就是,能获得一个妾室的身份。这样后半生才算有了保障,将来生的孩子也是庶子,而不是连身份都没有奴仆。

庶子也是名分,是正儿八经的良人身份,能够读书参加科举出仕为官。

要是连庶子身份都没有,那就是奴仆。青桔和灵儿母女就是没名没分的人,随手就被卖给牙行了。

而且庶子也不是完全没有继承权,而是看情况。

《唐律疏议·户婚》载: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无嫡孙,以次立嫡子同母弟;无同母弟,立庶子;无庶子,立嫡孙同母弟;无同母弟,立庶孙;曾、玄以下准此。

也就是说,庶子也是有继承权的,只是排的比较靠后。

总之,对于她们来说妾室身份就是最大的追求了,这也是她们竭力讨好陈景恪的一大原因。

几人一边聊天一边干活速度并不快,把田翻好浇过水,又在凉亭里休息了一会儿,就已经中午。

吃过饭闲来无事,陈景恪就准备去外院看一看。问了一下张娉,她也很感兴趣,要跟着一起去。

走到门口陈景恪想起了一件事情,又回头吩咐易奴道:“等会儿让人送一些沤好的肥料过来,施到田里面去。”

易奴道:“好的,我这就让人送来。”

等陈景恪走远,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虽然帝后从未给她下过任何命令,可间谍的身份就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现在脱身的曙光就在眼前,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而且事情的进展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如果不是他还年幼现在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她脸颊变得酡红,双腿紧紧夹在一起。

真人年纪不大懂的真多呢,使坏都如此擅长,真不知道他在哪学到的。

想到美妙处她整个人的思绪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今晚要不要再去寻他呢。

“咚咚咚。”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把她惊醒。

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努力平复荡漾的心情,她才提高声音道:“谁呀。”

“易奴姑娘,是我养天禄,来问一下真人需不需要什么东西。”门外传来养天禄熟悉的声音。

易奴心中仅剩的余波也彻底消息,整个人都冷静下来,走过去把门打开道:“养都管来的正好,真人让你送一些沤好的肥料过来。”

养天禄道:“肥料乃腌臜物,怎么能让真人碰,我派两个人过来把肥施下去吧。”

易奴道:“不用了,真人吩咐过,把肥拿过来即可。”

“好的。”养天禄一边回答一边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就压低声音道:“姚阳云去了泉州,说是去调查姓陈的海商,应当和陈真人有关。”

易奴眉头微皱道:“没听真人说起过海外之事呀?”

养天禄道:“这个圣人亲自下达的命令,谁也不知道真假,况且……查不到岂不是更好。”

查不到他们就可以一直查下去,而不用中途去执行别的有危险的任务,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求生办法。

易奴自然也明白,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如果始终查不到消息,就怕圣人会认为他无能换一批人去查。”

养天禄叹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对了,你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闻言易奴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意,迅即就恢复了正常,道:“有了些进展。”

这抹羞意并没有瞒得过养天禄,他马上就猜到这个进展不会小,要不然她不会害羞,就隐晦的问道:“你们不会……”

易奴连忙打断他道:“别瞎说,真人还小怎么可能。就是……就是昨晚我和他一起睡的。”

养天禄喜道:“太好了,以陈真人的性情,只要他接受你就不会轻易改变,不出意外此事成了。你终于脱离这座苦海,我们也就放心了。”

易奴感激的道:“谢谢你们,你放心,有机会我会求真人把你们都救出来的。”

养天禄连忙道:“千万不要这样做,太危险了。不但救不出我们,还会把你自己也搭进去,甚至还会牵累到真人。”

易奴道:“可是,若什么都不做我还是人吗。”

养天禄欣慰的道:“别急,我们帮你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不过不是让你救我们。而是等你稳下来帮我们照顾一下孩子,让他们平平安安长大成人。”

易奴惊讶的道:“你们有孩子?我为什么不知道?”

养天禄笑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呀,再说你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安稳下来,想替我们照顾孩子也无能为力。”

“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管,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易奴重重点头道:“好,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

养天禄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对了,昨日有人见到陈真人和武娘子开玩笑说要提亲。”

“能开这种玩笑想来也是有几分真心实意在里面,以后你见了武娘子多注意一些,免得引起她不喜。”

妾室要是引起当家主母不喜,日子会很难过,尤其这个主母还很聪明手腕很高明的时候。

易奴却想起了张娉,真人对她似乎也很特殊呢。

因为兼祧的原因真人能娶两房主妇,陈氏一房已经确定是晋阳公主,现在就剩孙氏一房了。

武娘子是世家嫡女不可能做妾;张娘子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嫡女,虽然身份比不上武家却也不会自降身份做妾。

可是现在真人似乎两个都喜欢,这可如何办是好?

易奴暗自摇头,想道:算了,这是真人自己的事情,她一个侍女没资格操心。

但要问她希望哪个娘子当孙氏大妇,她肯定选张娘子。

武娘子太聪明了不是个好相与的,张娘子就很和蔼了,她当主母她们这些侍妾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明白的道理别人岂能不明白,尤其是孙思邈心中就更清楚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陈景恪就是个不守规矩的,怎么可能会再给他找个不守规矩的大妇,那样这个家还不乱套了。

0164 少女的惊叹 陈景恪带着张娉一路来到外院,先去印刷作坊进行了参观。

得到消息的田大春连忙迎了上来,道:“真人,您来了。”

陈景恪颔首道:“怎么样,最近工作还算顺利吧?”

田大春意气风发的道:“您放心,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的印刷作坊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猫两三只, 而是一个拥有六十余人的大团队。

作为印书坊的实际管理人,他也算是焕发了第二春。同样的,对于给予他这一切的陈景恪,他表现的也更加忠心。

聊了几句之后,陈景恪就带着张娉进入作坊内部参观。

制墨的、裁剪纸张的、印刷的、检验的、装订的……全部单独分开,每个房间负责一项工作,算是另类的流水线作业。

在这个年代效率可以说已经提到了最高。

这种规模的印书坊和工作方式, 看的张娉目放异彩,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工厂式大生产带来的震撼。

眨眼间就是一页书被印出, 而且是那么的干净整洁。

用手抄就算不出错这一页纸也需要至少一盏茶的时间,而现在相同的时间足够印刷出上百乃至数百页。

看了一圈之后她忍不住惊叹道:“印刷的速度竟如此之快,难怪印刷书籍的价格低廉,孙真人发明印刷术真功德无量也。”

陈景恪笑道:“呵呵,师父倒是不在意什么功德不功德的,能造福于民就行,反正我道教因印刷术获益匪浅。”

张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以前道经抄写困难,传教很麻烦。现在有了印刷术,不说人手一本道经,至少有需要的人可以随时买到。

她随手取过一页印刷好的书页,内容是匡衡凿壁借光,以及后来为官的经历。

陈景恪在一旁说道:“这本书的名字叫望月谈, 是我创办的一部文集,每逢望月出一册……”

他就把杂志的运作模式讲了一遍, 固定时间出一本,刊载的都是诗词文章以及文人趣事之类的。

现在印刷的是第一期, 凿壁借光只是其中的一个故事。

这一类的故事是很有卖点的, 也符合当时的价值观。值得一提的是匡衡这个人,很多街头小报谣传他后来当了贪官。

然而事实上他是个很有作为的能吏,劝谏皇帝休养生息、降低赋税、勤政爱民等等。

后来宦官石显结党营私、把持朝政,蛊惑汉元帝加重赋税剥削人民,朝臣皆畏不敢言。

匡衡顶着压力收集证据扳倒了石显,但没多久他自己却被人弹劾贪污腐败,皇帝顺势把他贬为庶民。

然后他就成了小人。

同样遭遇的人还有很多,比如唐朝时期写《悯农》的李绅,他还活着的时候就有人造谣他是大贪官。

但事实上他打击士族和不法权贵,抑制土地兼并。且手段极其激烈,只要犯到他手里不论身份地位一律严惩。

他要去哪里任职,哪里的权贵豪强就惶惶不可终日,高呼阎王来了。

史书对他的评价是暴烈,一个比刚烈更进一步的词汇,可见他的性情。

至于是谁在抹黑他们已经不可考,但不妨根据他们的经历来推测一下。

陈景恪在望月谈上刊登匡衡的故事,一方面是确实很励志, 二方面也是想为他正名, 三方面是增加望月谈的趣味性。

而且观看前人的励志故事, 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塑造文化和民族认同感, 以后的每一期都会有几篇类似的人物故事。

张娉听到望月谈的运作模式自然非常的好奇,得知是陈景恪想出来的,对他更是佩服。

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试探道:“那……种田之事可以在上面刊登吗?”

陈景恪理所应当的道:“当然可以,劳动不分高低贵贱只是分工不同,没有农夫耕作哪来的粮食,没有百工匠人哪来的房屋工具和衣物。”

“只可惜现在研究农事的人不多,否则我都准备开一个版块专门介绍这方面的学问了。”

张娉心中欢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他果然不是俗人呢。已经开始盘算着自己要不要写一篇,或者让二翁写一篇。

看着她的眼睛陈景恪大为惊奇,书本上总说眼睛眯起来弯成月牙,可这只是形容词罢了,现实中从来没有见过弯成月牙的。

然而今天他真的见到了,真真正正的眯起来成月牙的。

原来不是写书的人写错了,而是他太孤陋寡闻了呀。

这小丫头还真是个‘宝藏’女孩,不高兴小脸会鼓起,开心了眼睛会眯成月牙。

张娉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却并未生气,反而很开心。

陈景恪也只是好奇,自然不会一直盯着看,之后又带着她参观了其它环节。

最让张娉感兴趣的反而是字模制作,甚至还在工匠的指点下亲手制作了一枚。

虽然印书坊的二十万字模已经制作完成,但陈景恪还是保留了一支五人的模具制作小团队。

一方面是对损毁的字模进行修补,另一方面是制作更多的字模。

二十万只是满足了印刷的基本需求,想要扩大生产规模就需要更多的字模,尤其是常用字更要多备一些。

而且陈景恪知道印刷字典需要许多特殊字模,提前开始制作后续能节省许多麻烦。

参观结束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看到一群小孩子呼啦啦的跑着玩耍。

看到这些孩子他忍不住一拍脑门,道:“我就说忘了什么事情,田大春咱们这有多少六岁以上的孩子?”

田大春连忙道:“男女都算上有三十二名六岁以上的孩子。”

陈景恪点点头道:“印书坊成绩突出,作为对你们的表彰我决定在外院建一座学堂,所有六岁以上的孩子都能来读书。”

噗通,田大春直接跪在地上,激动的道:“谢真人恩典,谢真人恩典。”

周围许多人都疑惑的看了过来,田大春大喊道:“大家伙停一下,真人说要建学堂让我们的孩子都去读书。”

此言一出整个作坊‘嗡’的一下和炸了锅一样,大家纷纷涌过来道谢。

读书,多么神圣的事情,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

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事关身份。

一般的大户人家有钱也没地方去学,乡镇级别的小地主大多数都是文盲,只能挑选一个识数的人掌管家业。

印书坊六十多名工人识字的只有两个,一个负责排版,一个负责成品抽检。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竟有读书的机会。

不论是作为对他们的奖赏还是什么原因,总之他们内心只有感激,纷纷表示感谢,世世代代为紫霄观为真人尽忠。

陈景恪很欣慰,鼓励了一番众人,并表示只要好好表现以后好处多的是。

打了一圈鸡血之后,才带着张娉离开。

走出老远回头都还能看到工匠们朝他行礼,张娉崇拜的道:“能让如此多人真心臣服,你真厉害。”

陈景恪心下有些小得意,面上却一本正经的道:“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走吧我们去尔雅院看看。”

0165 情敌见面修罗场 “不过尔雅院的工作是机密哦,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陈景恪叮嘱道。

张娉一听是机密就很开心,直点头道:“嗯,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事实上字典编辑已经算不上是什么机密了,还是那句话,当一个秘密被第二个人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更何况编撰字典的人有十好几个,外院的人也几乎都知道这件事情。

不论陈景恪制定的保密条例和奖赏制度有多么严格, 在这种基数的知情人面前,都很难守得住秘密。

但情况也远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危险,一来外人并不知道字典的具体情况,十有八九会认为和玉篇、切韵差不多。

二来编字典的人员就小猫两三只,连个像样的读书人都没有,靠他们完成这种大部头的制作简直就是笑话。

甚至还有人认为这就是紫霄观修改道经的地方, 只是为了遮人耳目才故意传出去的虚假消息。

因此,尔雅院反而戏剧化的达成了在闹市里隐身的效果。

在这种情况下, 就算有人跑出去宣扬真实的大字典, 也很难引起什么人的重视。

陈景恪之所以说的这么郑重其事,不过是故意逗趣罢了。

然而此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叫情敌见面修罗场。

来到尔雅院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他也早就习惯了径直来到办公室。推门进去就看到十余人埋首纸堆,或翻阅文献或奋笔疾书。

每个人一张桌子上面摞满了书籍,座位旁边伸手能够到的地方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也摆满了书籍,方便他们取阅。

这种情况对于张娉来说同样是第一次见到,非常的惊讶。更让她惊讶的是,这里面竟然有三个女人。

而她的目光更是直接锁定了武舒,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无数个问题:她是谁,好漂亮,气质也好, 看样子还是一位才女。

关键是,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和陈真人是什么关系?

武舒似乎也有所感应,抬起头朝他们看来。开始的时候眼神有些茫然,看到陈景恪……以及他身边的少女时, 瞬间就清醒过来。

目光审视般上下打量着张娉,心中也是无数念头浮现:她是谁……哦,听说龙虎山张天师来做客,还带着儿女,这个应该就是那位张娘子了吧。

那么她为什么会站在他身边,有什么图谋?他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虽然尔雅院不是什么禁地,但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对于两个少女无形交锋,陈景恪毫无所觉,见武舒看过来就小声招呼道:“武娘子……”

武舒打断他,道:“昨天还叫人家武姐姐,今天就叫武娘子了?小弟弟你人不大,心变的倒是很快吗。”

她用的是正常声音,周围干活的人都被吵醒,朝他们看来。

依莲见到他很是高兴就准备打招呼,却被姐姐依荷一把给拉住,向三人努了努嘴示意她别说话吃瓜看戏。

“额。”陈景恪没想到她会当众这样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娉却主动搭话道:“这位姐姐生的真好看, 不知哪家的儿郎能有幸娶到你呢。”

武舒嘴角浮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道:“呦, 妹妹真会说话,你生的也很美丽呢,想来媒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吧。”

“不像姐姐都没人理,心仪之人也是榆木疙瘩,我这一腔真情也只能给瞎子看了。”

说完还哀怨的瞟了陈景恪一眼。

精彩,一旁的吃瓜众人差点为她的表演鼓掌。

陈景恪一脸茫然,这是啥情况?他怎么感觉哪里好像不对,这俩人有仇不成?

张娉小嘴一抿下意识的想要鼓腮,做到一半又觉这个动作有些示弱,连忙松开,道:

“是吗,女孩子要矜持,既然人家不喜欢姐姐最好还是换一个,免得闹将起来不好看。”

“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以姐姐才貌定能找到更好的,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说是不是?”

武舒目光锐利了许多,笑容却更加的灿烂,道:“妹妹说的有理,只是奈何姐姐从小性子就倔认死理。一旦认定的东西就决不放弃,感情更是如此。”

“就算他是冰块我也要把他暖化,榆木疙瘩也要把他的心引燃,总之姐姐认定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

“倒是妹妹你,年纪还小不懂事可不能着急。正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可一定要好好挑选才行。”

“尤其是要小心榆木疙瘩,谁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玩弄人的感情。”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陈景恪,用恨恨的语气说出来的。

陈景恪直接就麻了,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前世他可是看过很多言情影视剧的。

那些情敌见面修罗场的剧情可不就是这样吗。

可问题是,两位姑娘咱们好像不是那种关系好吧。

而且你们俩一个是前世的女皇,能不能有点追求?一个是十二岁的小姑娘,懂什么是爱情吗?

但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当面说出来,只能讪笑道:“你们两个……嗯,大家好呀,这位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张娘子,来紫霄观做客。”

“这几天她可是帮了我大忙,作为感谢我带她在这边转转。”

听到这句话,武舒露出胜利的笑容,还向张娉投以挑衅的目光。张娉则委屈的小嘴一抿,小脸鼓了起来。

接着陈景恪又介绍道:“张娘子,这位是应国公府武娘子,母亲重病到紫霄观求医。我见她学识渊博,就请她来这里帮忙……她也确实帮了我大忙。”

张娉的眼睛马上就弯成了月牙,得意的看了武舒一眼。

武舒瞪着陈景恪,大有恨不得把他掐死的意思。

陈景恪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就是个正常的介绍,为啥呀?

算了不管了,爱咋咋地去吧,继续。

接着又把依荷等人都一一介绍了一遍,张娉都很有礼貌的和大家打招呼。

看的武舒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事实上女人互相吃醋,倒不一定是真的因为喜欢那个男人,很多时候不过是因为不服输,为了面子罢了。

然而很多时候,一旦女人因为一个男人产生攀比心,那么离她们真正沦陷也就不远了。

0166 武则天想找个男人依靠 两个女人因他针锋相对,陈景恪心中其实还是挺开心的,然而他是真不喜欢这种情况。

但他和人家又没有挑明关系也不好制止,只能假装没有看到。

随你们俩闹去吧,只要不打起来爱咋咋滴。

所以他就若无其事的和大家打招呼,了解字典编辑的进程。

依荷等人见没办法吃瓜心下有些失望,武娘子平时雷厉风行聪明智慧, 能看到她如此不理智的一面还是很难得的。

但也知道理智吃瓜的道理,就围坐在一起给陈景恪介绍现在的情况。

依荷高兴的介绍着大家伙的劳动成果:“现在工作已经进行到了第三步,也是最难做的一步,我们预计用半年时间来完成它。”

“如果一切顺利年底就可以看到成书,如果不顺利就要到明年了……”

字典编撰分为四步,第一步是按照拼音的顺序给所有字排序,有编写《玉韵注》的底子在这一步完成的很快。

第二步是再把所有字按照偏旁部分和笔划多少进行排序, 也就是说这部字典是拼音检索和偏旁部首检索同时使用。

第三步是给所有字注释, 主要参考书籍是《尔雅》、《说文解字》、《玉篇》、《切韵》等古词典, 加上弘文馆注释版《九经》、《道德经》之类的书籍。

现在依荷等人正在做的就是这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这一步出问题,之前所有的工作就都白费了。

这一步做好,这部字典才能真正推广天下。

第四步是完善索引,把字典的正文确定好后,再把页数和前边的拼音、偏旁部首联系起来。

四步完成才是一部完整的字典。

谈起正事,那边的武舒也没空和一个小丫头吃醋了,走过来一起参与讨论。

现在她已经完全知道字典的意义了,把它编好她就能一跃成为天下闻名的才女,从而摆脱应国公府嫡女的身份。

而名气也能让她在一定程度上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用和现在一样只能看人脸色。

不过随着编写的深入,她愈发感觉到吃力。一来是她自己还年轻, 学问没有那么深;二来是这群助手还不如她。

所以当陈景恪问还有什么难处的时候,她说道:“我学识有限对典籍不够熟悉, 很多知识都需要翻找许久才能确定下来。”

“大量的时间被浪费在重复翻书上面,严重拖慢了进度。依荷刚才说年底能完成,按照现在的情况, 我觉得有些难。”

“如果可以, 我希望能再找几个饱学之士过来。这样既能减轻大家的压力,又能加快编写的速度。”

依荷等人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有些羞愧。

陈景恪看了看众人,自然也知道他们心理承受的压力,道:

“不找别的读书人过来,不是我小气不愿意花钱,也不是找不到合适的人,而是不能找。”

“学问一般的人我们不需要,真正有学问的人来了你们能指挥得动?读书人都有傲气,他们愿意和你们一起工作?”

“真找几个饱学之士过来,恐怕用不了多久你们都会被赶走,要么就被打发当端茶倒水跑腿的。”

“字典的意义我就不再强调了,你们愿意把这个名扬天下留名史册的机会让给别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众人就连连摇头,表示不愿意。

陈景恪继续安抚道:“我知道大家的压力很大,也更清楚你们的学问处在什么样的水平,编写字典对你们来说确实很吃力。”

“所以我一再强调,做这项工作一定不要着急,不要给自己定时间。”

“大家都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没必要急这半年三个月的, 应该在确保休息时间,保证准确度的情况下来开展工作。”

“同时,编写字典的过程也是你们学习的过程,大家有没有觉得自己的学问比起之前有了极大的提高?”

众人都点头,进步确实非常大,他们感觉自己半年的进步比之前十余年都要大。

陈景恪道:“那就是了,一边学习提高自己一边编写字典,两不误。等字典编完,你们的学问也能随之提高好几个台阶。”

“到那个时候,不论你们去哪里做什么工作都不用担心,那才是真正的天下之大任我驰骋。”

众人被说的神往不已,张娉一双美目始终盯着陈景恪,这样的他实在太好了。

高兴之余依荷说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紫霄观,这里永远是我的家。”

“对对对,我们永远都不会离开紫霄观背叛真人的。”其他人也纷纷说道。

陈景恪笑道:“我知道你们的忠心,但如果你们有真才实学,我是希望你们走出去的。”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有了相应的能力就应该勇于承担责任,去造福苍生远比窝在紫霄观一辈子要强。”

“算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咱们先把字典编写好。我还是那句话,别急,慢慢来即可。”

众人大声道:“是。”

一番安抚之后总算是让众人重新恢复了士气,就连武舒都感觉浑身骤然一轻。

不过她比别人更加清醒,看向陈景恪的目光非常复杂。

之前她就发现大家工作吃力士气越来越低落,还试图挽回过,可效果并不理想。

甚至连她自己都陷入了这种困境,所以才会提议找几个人过来。

然而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被他三言两语给扭转了过来。

她自诩聪慧,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他来稳住人心,不得不说这是对她的一个打击。

通过这件事情她也愈发察觉到了他的内秀,或许他有许多缺点,可优点更多。

也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了女性身份的短板,同样的话他说了大家就信,自己说了几乎不起作用。

一个女人不论多么的聪慧,当她背后没有男人撑腰的时候,也很难服众。

她又想起到京城之后的经历,她以应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去拜访故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可是当她在紫霄观站住脚之后,许多之前拒绝过她的人家都过来示好,难道是那些人突然良心发现?

聪明如她自然知道不是,而是她和紫霄观产生了联系,让她重新拥有了利用价值。

此时的她,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为自己找个男人依靠的事情了。

0167 苏醒迹象 陈景恪并不知道武舒的头脑风暴,安抚过众人之后,又和大家一起讨论了字典编辑中遇到的各种问题。

对很多疑难问题进行了解释,毕竟他天天跟着孙思邈学习,现在也算是有几把刷子了。

有些实在无法解释的,就集中在一起去请教孙思邈,有这样的大老不用那才是傻子。

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时辰, 他才带着张娉离开。

本来想把武舒的耳坠还给她,可想到已经传开的流言,又息了这个念头。耳坠这种贴身的饰品是很敏感的,还是别当众还了。

他走的倒是挺干脆利落,武舒却开始疑神疑鬼,难道他真的没有捡到?

所以下班后就跑到昨天的事发地去找, 来回瞅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 反倒是好几个人路过的道士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流言她也听到了。心中对陈景恪那叫一个气恼, 干脆也不找了。

回到小院照例给母亲进行全身按摩,这是陈景恪教她的。

病人躺的太久没病也有病了,这样按摩有助于保持肌肉和筋骨的活性,还能避免生褥疮。

平时这个工作是姐妹俩一起负责的,可今天武畅有些心不在焉,几次配合失误。

她有些气恼的道:“去去去,净添乱,我自己来。”

武畅一缩脖子连忙退到一边,她可是很怯这个二姐的。嗯,姐姐打弟弟妹妹那是真舍得下手。

但很快武舒就发现妹妹一直在偷看她,似乎有什么事情,就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有什么事情就说。”

武畅先是摇头,然后又试探的问道:“外面都在说陈真人要向姐姐提亲,是真的吗?”

武舒气的抓起一个枕头朝她砸去:“你也跟着瞎说, 想气死我不成?”

武畅伸手接住枕头, 吐了吐舌头,小声道:“要是真的就好了,这样我们就有落脚的地方了。”

“什么?”武舒声音提高了两个八度,怒道:“你个没良心的,想卖姐求荣是吧。”

武畅见势不妙,连忙把枕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道:“我去浴室给姐姐烧热水。”

看着逃跑的妹妹,武舒气的牙痒痒。

然而很快她的肩膀就垮了下来,看着病床上的母亲,面上浮现出悲伤无奈等复杂情绪。

已经小半年了,母亲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就连孙思邈都无法保证她还能不能醒来。

但谁都清楚,时间拖的越久醒来的难度就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压力也一天比一天大。

一来是不愿意失去母亲,二来是对未来的彷徨。

功利一点说,母亲还活着她就始终可以用求医的名义住在这里,别人不但不能说什么,还会说她至孝。

母亲不在了,她就没有理由在住下去了,即便紫霄观愿意留她都不行, 再住下去就会有闲言碎语传出。

可离开紫霄观她们姐妹又能去哪里?

还有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就是来自于那两位同父异母兄长压力。长兄如父, 母亲一旦不在他们就可以任意摆弄她们姐妹。

就算卖给哪家权贵当玩物都是他们的自由,律法都管不了。

别看她平时什么都不说,心中始终压着大石头无法卸下。

嫁人是最好的摆脱困境的方法,可现在她又能嫁给谁?好人家有几个愿意娶她这样的?

陈景恪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可想嫁给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远的不说,皇家会同意吗?

虽然说是兼祧,可他另一个身份是驸马都尉,皇家真咬死不同意孙思邈也没有办法。

到时候搞不好就是弄巧成拙,彻底把自己的一生毁了。

况且母亲昏迷不醒,她的婚事就必须要找兄长出面才行,否则礼法就没有办法进行,可武元爽兄弟俩绝不会轻易撒手。

看着病床上的母亲,她忍不住把自己心中的担忧和悲苦全部倾倒而出,她多么的希望母亲能醒过来给她支持。

直到把心中的苦水倒完才停下,她也确实觉得轻松了许多。

看着母亲,她眼神重新坚毅起来,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治好您,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和妹妹。”

重新收拾心情,就拿起梳子准备给母亲梳理按摩时弄乱的头发。

当视线不经意扫过母亲的眼睛时,她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因为她赫然看到,泪水正顺着母亲的眼角往下流淌。

武舒激动的扑过来,大声喊道:“娘,娘,你醒了吗娘?”

正在隔壁浴室烧火的武畅听到动静,一路狂奔过来道:“姐姐,娘醒了吗?娘醒了吗?”

武舒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用颤抖的声音道:“去请孙真人过来,快去,就说娘流泪了。”

武畅也激动的道:“真的?娘真的流泪了?”

武舒肯定的道:“真的,快去请孙真人。”

“好。”武畅也顾不上形象,提着裙角一路狂奔去找人。

当时陈景恪恰好过来请教尔雅院那边汇总的难题,听到这个消息师徒俩也非常惊讶,提着药箱就往这边跑。

到了之后也顾不上和武舒说话,先是一番望闻问切。

在众人的期盼下,孙思邈说出了一个好消息:“武夫人的脉搏和之前有所变化,童孔也产生了收缩反应,这说明她已经恢复了部分意识。”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两姐妹激动的抱在一起,泣不成声的道。

孙思邈和陈景恪两人也是感慨万千,这么久终于有了一个好结果。

武舒最先恢复过来,郑重的朝两人行礼道:“谢两位真人的帮助,若没有你们我不敢想象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此恩无以回报,我……”

孙思邈笑着阻止道:“感谢的话等治好武夫人的病之后再说吧,先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确定下一步该如何治疗。”

武舒有些不好意思,斟酌了一下道:“我刚才和母亲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和女儿家的心事,等说完后就发现她流泪了。”

虽然她说的简单,但孙思邈和陈景恪都知道必定没有那么简单。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只要知道大致是怎么回事儿就可以了。

孙思邈是见过类似病例的,但对这方面了解并不深,见陈景恪若有所思的样子,就问道:“你可有什么发现?”

0168 武则天的决定 陈景恪思考后回道:“我确实听说过相似的桉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相同。”

孙思邈心道果然如此:“说来看看,万一有用了呢。”

陈景恪点点头,道:“有些人遇到重大挫折看不到前路,就会产生消极逃避的想法,比如寄希望于神佛。”

武舒眼睛一亮,道:“我娘以前信佛很虔诚, 为侍奉佛祖四十年未嫁,后来才在先皇的撮合下嫁给大人。”

“可是在洛阳之时,听闻了孙真人的事迹就开始偷偷翻阅道经,白云观建成后更是日日去上香。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种情况?”

陈景恪也无法判断,只能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能让她放弃之前一直笃信的佛教改信道教, 可见当时她对自己的境遇已经是非常不满了。”

孙思邈也所有所思的点点头, 道:“接着方才往下说。”

陈景恪继续说道:“因为消极逃避, 昏迷后会不愿意醒来。”

“就好像我们睡觉前一直告诉自己,我明早要几时几刻起来,明天大概率会在此之前醒来。”

“这是潜意识在起作用,我们也可以称之为心理作用。他们的潜意识会告诉他们不要醒过来,于是就一直昏迷不醒。”

“解决这种问题的办法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难是因为,几乎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

“容易是因为,只要让亲近的人和他们讲以往的事情,尤其是多讲幸福感人的事,就有可能唤醒他们。”

武舒连忙道:“对对对,刚才我就是和母亲讲过往的事情,述说思念,她就流泪了。”

陈景恪道:“如果武夫人是这种情况,以后你们可以多和她讲一讲这方面的事情,应该会有帮助。”

孙思邈直接说道:“有办法总比没有办法好,武娘子不妨试一试。”

武舒重重点头道:“嗯, 我会的,以后每日都会同母亲讲一讲这些事情。”

陈景恪又补充道:“不只是过往的事情,还可以讲一讲现在的趣事, 再畅想一下美好未来。总之,要给她希望让她从封闭中走出来。”

之后孙思邈又给她施了针灸,主要是刺激大脑皮层,有助于她苏醒。

连大脑皮层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刺激它,这听起来很荒谬,然而针灸真的做到了。

至今人们都无法解释,古人在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的情况下,是如何准确摸清经络和穴位的。

但它确确实实存在,就连最反中医的人都选择性忽视了这一块。

直到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科学家才借助仪器检测量到了经络,位置和古医书中记载的一般无二。

针灸迅速被全世界认可和接纳,成为很多疾病的常规疗法。

治疗结束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毕竟男女有别,孙思邈和陈景恪也不好逗留就起身离开。

武舒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外才返回,看着病床上的母亲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经过这么久的治疗,总算是看到了曙光,此时她和之前已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但……看着母亲她眼中浮现出疼惜之色,父亲去世她们被赶出家门,她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自己有了委屈还能向她诉苦,她又能向谁诉说呢?

“您放心, 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苦日子了。以前我年幼不懂事,现在我长大了,一切有我。”她喃喃自语道。

然后脑海里浮现出陈景恪的身影,咬了咬嘴唇暗道,你逃不出本姑娘的手掌心。

以前她只是对陈景恪有些好感并没有别的想法,又碍于准驸马都尉的身份,并不是真的想要嫁给他。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为了母亲为了自己她必须要尽快找到依靠,而近在眼前的陈景恪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几个月的接触,她对他太了解了,才华横溢、重感情、少心机。但并不是那种愚钝迂腐之人,相反他很有主见也不乏小阴险。

关键是她有把握能拴住他,到时候自己就有了依靠,母亲妹妹也能得到照顾。

至于晋阳公主和皇家……只要赐婚诏书还没下就不算。且自己是当孙氏妇,只要孙真人愿意护着自己,帝后也不能怎么样。

所以接下来就是如何讨好孙真人以及那个……臭小子了。

想起白天的事情和张娉,她就对陈景恪恨的牙痒痒,才多大就到处沾花惹草。同时也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一定不能让那个小贱人得逞。

……

从武舒那里出来,陈景恪还颇为感慨的道:“总算是摸到一些头绪了,真希望武夫人赶紧醒过来。”

孙思邈点点头,却没有谈病情的问题,而是道:“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陈景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无奈道:“您老人家就这么想要她当儿媳妇?再说我才多大,也急不来啊。”

孙思邈笑道:“我确实很满意她,理由之前已经说过,就不多啰嗦了。年龄不是问题,所谓成家立业,早点成婚也省的你乱来。”

“武夫人现在病情已经有了转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过来了。到时候她们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陈景恪嘴巴张了张,拒绝的话再也没有办法出口。

孙思邈看出了他的犹豫,也没有强迫,而是道:“行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也回去吧,不用到我那里去了。”

说完拿过药箱就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陈景恪向他行了一礼,等他走远才心事重重的往回走。一直走到门口才想起,刚才又忘了把耳坠还给人家了。

看看天色,这会儿他要是出现在人家门口,那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等下次吧。

回到自己的小院,两位小侍女自然还在等他。

见他回来,一个给他按摩捶背,一个要去给他放热水洗澡。

他喊住玉珠,道:“先别急着放热水,我晚饭还没吃呢。有吃的没有,给我整一点过来。”

玉珠连忙道:“有,我这就给您取。”

说着就去侧房给他取来一盘糕点,道:“您不是去观主那里了吗?没有在那里用膳吗?”

陈景恪拿起一块糕点,道:“武娘子的娘亲病情有所好转,我和师父去给她瞧病去了,这会儿才看完,哪有功夫吃饭。”

玉珠欣喜的道:“是吗,太好了。”

陈景恪不解的道:“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易奴在后面说道:“武三娘子常来这里做客,与我们也算熟识,所以才为她感到高兴。”

“原来如此。”陈景恪颔首道:“不过什么时候恢复还不好说,这种头部损伤最麻烦,谁也说不准是哪里的伤该怎么治。”

玉珠点点头,眼珠子一转,讨好的问道:“真人,外间都在传你要娶武二娘子,是真的吗?”

陈景恪没好气的道:“瞎说什么呢,这样传下去人家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别当碎嘴子。”

玉珠松了口气,道:“这样吗,那太好了,武二娘子太……”

“咳咳。”易奴咳嗽几声打断她,道:“真人喜欢哪家的娘子都好,我们做奴婢的只希望能永远陪在您身边伺候您就好。”

玉珠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补救道:“是呀,我只希望能和易奴姐姐永远伺候您。”

陈景恪自然知道她们的顾虑和想法,说道:“放心,我也习惯你们伺候了,以后不管谁来家里都有你们一席之地。”

两女惊喜不已,没想到随口聊天竟得到承诺。

她们可是知道真人从不轻易许诺,一旦说了就必定会兑现,有了这句话她们至少不用担心会没了好下场。

后半生有了保障,她们自然很开心,对陈景恪更是奉承迎合。

晚上等玉珠睡着易奴正犹豫要不要再过去侍寝,就听陈景恪道:“过来。”

她小脸一红,却听话的起身走了过去,刚到床边就被一把拉进被窝压在了身下。

0169 桃源酒家 这天早朝,户部尚书唐俭上书言:户与地乃国之根本,自武德七年至今已十四载,朝廷再未进行过人口清查和土地清丈,此非长久之道。

为了国家长治久安,特奏请圣人开展全国人口清查和土地清丈工作。

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哗然,大家都议论纷纷。有支持的, 认为确实应该摸一摸底子,也有反对的认为劳民伤财。

李世民高坐龙椅目睹这一切,心中很清楚众人的想法。

支持清查的不一定就是忠心,也有可能是想借机达成自己的小算盘。

反对的也不一定就有私心,因为这两项工作确实需要调动全国资源,而且还不一定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肃静。”见众人喧闹不停,任封上前大声呵斥。等众人停下来, 他才躬身退到角落里。

李世民没有当场表态而是问道:“房卿以为如何?”

房玄龄出列道:“回陛下, 臣以为唐尚书所言甚是。”

“十四年足够一辈人长成, 然各地衙门汇报户籍人口数量与十四年前竟无差异,岂非咄咄怪事?”

“此前因突厥等外患朝廷无暇分心,现如今四夷臣服,也是时候进行一次人口和土地的清查了。”

李世民点点头又问程咬金道:“程卿如何看?”

程咬金出列道:“四夷只是暂时被打服,他们犹如受伤的野兽躲在暗处舔舐伤口,一旦等他们恢复元气必然会再起刀兵。”

“我大唐也应趁此空隙清点家底,如此待战火起就可相应抽调粮草、大军,而不会引起国内混乱。”

李世民依然没有表态,接连又问了好几个人,包括宇文士及、魏征、王珪、秦琼、李绩等人。

众人的态度出奇的一致,支持。

这些人既是文官和武将的代表,也是士族、关陇和新兴权贵的代表,他们的表态直接影响了朝堂大多数人的选择。

到了这会儿大家哪还不明白,此事不是唐俭突然提议,大老们已经私下商量好, 现在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自己在反对那就是和所有大老作对, 虽然不乏头铁的, 但在这种事情上实在没有头铁的必要。

于是此事就此通过。

李世民当即下令着户部负责此事,各地方官吏必须无条件配合,在年底完成此次人口和土地清查工作。

……

陈景恪此时正在和程怀亮、秦怀道、尉迟循毓三人商量新酒楼选址的事情。

程怀亮看着长安城的草图,道:“东西两市是长安最繁华也是人流最密集之处,新酒楼当选在这里。”

尉迟循毓直接道:“那就两市各开一个,我们又不缺这点钱。”

秦怀道支持道:“大兄所言甚是,我们不缺钱,这半年也培养出了足够的人手,干脆两市各开一座。”

他娶了尉迟循毓的亲妹妹,这声大兄是必须要叫的。

程怀亮显然也很认同这个计划,道:“如此一来天然居就有三家了。”

陈景恪也不反对在东西两市各开一座酒楼的计划,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别说开两家分店,三五家都绰绰有余。

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你们以为分店叫什么名字为好?”

秦怀道疑惑的道:“自然也叫天然居,有这个招牌在新酒楼的生意马上就能红火起来。”

尉迟循毓和程怀亮两人也都是这个意思。

陈景恪却摇摇头道:“天然居已经不是一家酒楼,它是达官显贵、文人骚客的聚散之地……带给我们的好处是一百家酒楼都换不来的。”

“一旦我们在京城开了分号广纳食客,它就会变成一家普通的酒楼,最多就是菜好吃一点罢了。”

“这种损失对我们来说才是最致命的,我宁愿不开分号,也不想毁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口碑。”

尉迟循毓还是有些茫然, 但程怀亮和秦怀道则已经完全明白过来。

“哎呀, 我怎么忘了这一点, 险些坏了大事。”

“是啊,多亏有真人在啊。”

陈景恪倒没有觉得多得意,这并不是他自己想到的,而是前世见得多了听说过。

天然居正是因为附加了文化属性,才成显得独一无二。

很多酒楼偷师学会了炒菜,想挑战天然居的地位,都在这种属性面前败下阵来。

东西二市商贾云集,在这里开酒楼主要客户也必然是那些商人。一旦把天然居这个名字和商贾联系在一起,再多的文化附加价值也都没了。

到时候,那些竞争对手恐怕会高兴的大牙都笑掉。

一番解释之后,就连尉迟循毓都明白了这个道理,放弃了继续使用天然居这个名字的打算。

又经过商议,众人一致决定新酒楼就叫桃源酒楼。

“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描绘了一处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我们酒楼也能用美食让大家忘记所有苦恼。”

解决了名字的问题剩下的就好办了,选址改造之类的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又完成了一件大事众人非常的高兴,如果不是陈景恪不饮酒,他们能当场喝几杯以表庆祝。

正事谈完他们就开始闲聊起来,话题难免扯到了家长里短。

程怀亮先诉苦,他的一名小妾怀孕了,清河公主和他怄气几日不让他进门。

众人一点都不同情他,纷纷嘲笑。

主要是他的小妾怀孕生子也不是第一次了,清河公主最多就是生两天气不会真的怎么样。

当然了,她生气的主要原因还是自己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说起来也不怪她,主要是年龄太小还不到生子的时候。别看她成婚四年了,今年也才十三岁而已。

程怀亮的诉苦更多的是当成趣事来谈。

秦怀道的情况也差不多,尉迟玥今年才十三岁想要孩子还早。他更多的是谈起自己的父亲:

“大人前几日进行了输血,这次只输了约莫小半碗的量。孙真人说只要不出意外,能坚持一两年不用再输血。”

“娘娘那边也送来阿胶补身子,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如常,只是不能在再习武了。”

前几日的输血陈景恪也知道,经过半年的治疗秦琼的缺血症状已经被控制住。接下来只要秦琼的身体不出现外伤导致失血,就能坚持许久。

至于不能习武,众人也只是有点小遗憾,并没有觉得是多大的问题,和命比起来这根本就不算事儿。

尉迟循毓的事情才叫一个棘手,婆媳关系不睦他夹在中间很是难受。关键问题还出在他母亲身上,他连说都没法说。

更难受的是,他是嫡长孙连分家另过都不行,只能和祖父、父母住在一个屋檐下。

对此陈景恪也没有任何办法,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别人都说了自己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程怀亮挤眉弄眼的道:“听说你要娶应国公家的二娘子?真的假的?”

0170 各人的路 “听说你要娶应国公家的二娘子?”

听到这个问题,陈景恪沉默了。

这下反而轮到程怀亮三人惊讶了,竟然没有直接否认而是陷入思考,不会是真的吧?

秦怀道试探的问道:“莫非这不是传言?”

陈景恪摇摇头,道:“开始确实是谣言,但我师父很喜欢武二娘子。”

“嘶。”程怀亮倒吸一口凉气,他也是驸马都尉可是很清楚其中的道道的。

想纳妾?做梦去吧。

他的三个小妾有两个是通房大丫鬟, 赶在皇帝赐婚之前给的名分。即便如此,还是程咬金帮忙扛住压力才没有被赶走。

还有一个是清河公主的陪嫁丫鬟,在公主不方便的时候替她伺候驸马都尉的。

除了这三房小妾,他连别的女人的手指头都不敢碰,秦楼楚馆之类的地方更是门都不敢踏进去。

清河公主还是庶出公主尚且如此,想在嫡公主眼皮子底下沾花惹草有多难可想而知。

长孙冲到现在就俩女人, 一个是长乐公主,一个是她的陪嫁丫鬟。

陈景恪要娶晋阳公主, 竟然还想招惹别的女人, 那还真是老寿星吃砒霜啊。

兼祧又能怎么样?你和皇家讲规矩礼法,纯属想多了。

“兄弟,三思而后行啊。”程怀亮连称呼都改了,可见他是多么的担心。

陈景恪岂能不知道他的想法,这也是他所担心的,叹道:“主要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好像有办法让陛下答应此事。”

程怀亮顿时不说话了,如果是别人他肯定会认为吹牛,可那是活神仙孙思邈啊,说不定他真的有办法让陛下低头呢。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像吃了柠檬一样,那叫一个酸。

为啥?为啥?为啥?

他娶嫡公主都能沾花惹草,我娶了庶出公主都只能收心当好男人?

尤其是想到武舒的姿色和才华,就更酸了。

不对,现在他屋里就有俩角色,还都是宫里送出来伺候他的,这么一想顿时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更大了。

秦怀道和尉迟循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总之羡慕就是了。

就在这时,一位娇俏可爱的少女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陈景恪有客就愣了一下。

先是不好意思准备退走,刚抬起脚步似乎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反而露出甜甜的笑容走近道:“真人,没有妨碍您待客吧?”

陈景恪心道你都这样问了我还能怎么说,只能说:“没事儿,都是我的好兄弟不是外人,张娘子若无事就先去里面找易奴她们吧。”

张娉温柔的道:“无事,我就是一人闲来无聊到处走走,您先忙我去里面。”

说完还朝程怀亮三人颔首致意,然后转身款款离去。

直到她走远,程怀亮才迫不及待的问道:“兄弟,这位小娘子是?”

陈景恪介绍道:“龙虎山张天师的嫡女,他不是借宿在紫霄观吗,一来二去和张娘子就熟悉了。”

程怀亮道:“别装湖涂,我是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陈景恪无语道:“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啊,你别瞎想败坏人家姑娘的声誉。”

“我呸。”程怀亮有些激动的道:“你当我们是瞎子吗?那张娘子看你的眼神里的情意都快要熔化人了,你还说没什么?”

秦怀道和尉迟循毓也连连点头,道:“老实交代。”

陈景恪有些迟疑, 但还是道:“你们真的想多了,我都说过了我师父中意的是武娘子。”

程怀亮摇摇头道:“可是她不知道此事啊, 喜欢上你不是很正常吗。”

陈景恪反问道:“那又能如何,她出身龙虎山必不可能做妾,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程怀亮显然也认同这个观点,道:“可惜了。”

也不知道他可惜的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陈景恪的心情也变得乱糟糟起来,有些生硬的把话题转走,道:“你们也快到出仕的年龄了吧,想好去哪了吗?”

三人能看出他不想多提这件事情,也没有再继续说。

尉迟循毓先道:“我准备去西边,阿翁说下次大战必定是从那里开始。”

西边就是西域方向,陈景恪自然知道历史上大唐下一次大规模用兵就是对西域,不得不佩服尉迟恭的嗅觉。

说到这里他又担心的道:“只是放心不下家里,我在的时候尚且如此,我走了她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

众人也很无奈。

陈景恪想了想道:“你什么时候离京?”

尉迟循毓道:“还早,最快也要到明年中,迟了到后年都有可能。”

陈景恪道:“那还担心个啥,趁着这段时间努力耕耘争取早日抱上孩子,我就不信婶娘还能闹得起来。”

薛熏今年已经十五岁,在这个年代怀孕生子是很正常的。

程怀亮也道:“这确实是个办法,母凭子贵,到时候就算婶娘还想闹,吴国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尉迟循毓也被说动了,道:“那……我回去努努力。”

“哈哈……”众人都大笑起来,荤段子永不过时。

笑过之后陈景恪又问道:“你们两个呢?”

程怀亮叹了口气道:“我也想去外地,只是……哎,只能留在京中,可能去左卫府吧。”

他是家中次子,上面有兄长程怀默在,家中不会给他倾斜太多资源。甚至为了让程怀默走的更远,还会压制他的事业。

原因很简单,和平年代不可能让两兄弟都身居高位,只能出来一个。

秦怀道就不同了,他是嫡长子要继承家业的,家族资源都在往他身上倾斜。

“陛下恩赐我为太子千牛备,不日即将赴任。”

陈景恪由衷的为他高兴,道:“恭喜恭喜,前途无量啊。”

连程怀亮都羡慕不已。

太子千牛备是东宫左右内率属官,从七品上掌管太子宿卫。

以秦怀道的出身来说这个品级有点低了,然而这是太子近臣,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前提是太子能顺利登基,否则就不好说了。

要是长孙无垢不在了,陈景恪会说这是个苦差事。可现在她还好好的活着,那这个职位就是正儿八经的前途无量。

0171 圈子规则 每个圈子都有一套独属于这个圈子的规则,个体想要打破这个规则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就好像不论程怀亮多么有才多么不甘心,他都只能为兄长程怀默让路,担任一个体面的虚职度日。

直到某一天他大哥程怀默完成积累返回京城,他又要为兄长让位,要么辞官要么去外地任职。

因为圈子里的规矩,兄弟两个不能同时在京中任职, 且还都身处高位,哪怕其中一个是虚职都不行。

拥有这种命运的不只是程怀亮,还包括其他所有的权贵官宦子弟。

一般的权贵子弟,如果不愿意留在京城当吉祥物,可以主动申请去地方任职。

虽然无法获得家族太多的资源扶持,没有办法特别快的升迁。但在地方上还是比较自在的,能做点实事施展一下才华。

可程怀亮不行, 他是驸马都尉。

堂堂驸马都尉跑到地方担任一个小官,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他只能留在京城当吉祥物。

李世民给他封的官还不小, 起手就是左卫中郎将,正四品下的高官。

要知道,有唐一朝因李世民担任尚书令时为三品,所以宰相的品级也就是三品,二品一品是三公三师这样的荣誉虚职。

正四品下的品级,在唐朝绝对是高官了。

实际职务表面看起来也看重要,左卫中郎将是左卫将军的辅左官,将军不在的时候代他行使职责。

然而反过来说,当将军在的时候他啥权力都没有。

因为他的职务和将军是重叠的,哪个将军会这么大度,把自己的权力分一半给他?

如果他能力出众,倒也可以拉拢一帮人为自己张目,获得一些实权。

然而他敢吗?一个吉祥物想夺兵权,是有多想不开啊?都不用李世民出手, 程咬金都能把他摁死。

你这样做置家族和你兄长于何地?

这就是圈子规则,他个人没有办法对抗。

和他不同的是,尉迟循毓和秦怀道两人则是这个规则的受益者,家族资源全部向他们倾斜。

虽然起点低,可都是能干实事儿能快速积累功勋的地方,苦熬上三五年就直接起飞,四五十岁就能步入中枢。

当然,前提是一切顺利,自己的能力又足够。

就像前世秦琼早早就死了,算是家道半中落,后来太子李承乾又谋反。

秦怀道有没有受到牵连不知道,但从他在地方当了一辈子县令就能看出,日子不好过。

同样受到圈子规矩约束的还有龙虎山一脉,作为正一道祖师张道陵后裔的他们,已经沉寂了数百年。

到了京城之后,张通玄和张恒父子把故旧全都拜访了一遍,希望能获得一些支持。

那些人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们,还请他们讲道布法,但一旦谈起正事个个都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总之几天下来也不能说毫无收获,至少心理承受能力和体能得到了锻炼。

张恒沮丧的道:“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帮助我们的打算,就是在戏耍我们。”

张通玄的情绪还算稳定, 道:“莫要如此,这个结果来之前我们就已经预料到了。”

“龙虎山没落太久,想要复起太难。正所谓救急不救穷, 别人不愿意伸手也是正常。”

张恒毕竟年轻,有些烦躁的道:“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去和紫霄观谈结盟之事?我知道您想用娉儿联姻获得支持。”

“可最近的流言您也不是没有听到,那陈景恪似乎有意要娶武家娘子,联姻之事恐怕也难以顺利进行。”

张通玄顿时说不出话来,这个流言对他们才是最大的打击,直接把他的底牌给废了。

他虽然对自家女儿很有自信,可那位武二娘子他是见过的,实在没有信心能比的过她。

但就这样让他放弃显然是不甘心的,一咬牙道:“明日我去找孙真人探探口风再做决定。”

张恒很是不甘,自己的妹妹成什么了?白送都不要吗?

但面对现实他不得不低头:“也好,但此事万万不能告诉娉儿,我怕她伤心。”

张通玄道:“我知道。”

父子俩又商量了一下自己的诉求,如果孙思邈同意联姻该提什么样的条件,如果拒绝他们又该怎么做。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张娉就站在门外。从端着的托盘和上面的茶水糕点不难猜出,她是来送吃食的。

只是听到这些话,她再也没有了进去的勇气。端着盘子小心翼翼的退回自己的房间,也没有点灯就这样坐在椅子上发愣。

被当成联姻工具她接受了,被当成货物一样衡量价钱她也忍了,女人的命运不就是如此吗。

可她无法接受的是,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喜欢又能接受自己爱好的人,两人之间却隔着一道天堑。

如果他要娶那个女人,那么这些天他对自己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儿?

她很想跑过去问问他,为什么要娶那个女人,自己哪里不好?

可是她知道不能,不论他是怎么想的自己都不能去。

仔细回想这几日的相处,他确实从未说过要娶自己,甚至连亲密一点的举动都没有。

之前自己以为的种种暗示,很可能就是自作多情。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愈发的难受,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明天紫霄观拒绝联姻,自己该怎么办?

虽然此事没有张扬出去对她没什么影响,大不了哪来的回哪去,可……好不甘心呢。

不论她怎么想,作为这个圈子里微不足道的一员,都只能被动的等待着结果。

第二天上午,张通玄没有再出去访友,而是约孙思邈商谈。大家都知道,图穷匕见的时候到了。

陈景恪自然也出现在了现场。

一见面张通玄就非常客气,说这些日子多有打扰云云。孙思邈自然客气的说天下道门是一家,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然后张通玄又把话题撤到了陈景恪身上,对他照顾自己女儿表示感谢,还夸他一表人才之类的。

顺便故作好奇的问道:“陈道友也到了说亲之时,不知可有心仪的姑娘?”

陈景恪心下叹息,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这个问题他自己是不方便回答的,孙思邈主动接话道:“呵呵,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他们自己拿主意的道理。”

“贫道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家,过几日就准备去提亲,到时张真人一定要来喝一杯喜酒啊。”

0172 小兕子无可取代 即便早就猜到了是这个结果,张通玄和张恒依然觉得无比失落。

对于张通玄来说,本来以为是最大的底牌结果没起到任何效果。对张恒来说更多了一层羞辱感,那是他最疼爱的妹妹,送人都被拒了。

如果不是有龙虎山几百年的梦想压在头上,他早就甩袖走人了。

至于指责紫霄观……他不是不想,而是没有理由。

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一厢情愿, 人家什么都没做。拒绝也是采用了隐晦的方式,给他们留足了面子。

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没有爆发的理由。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的憋屈。

陈景恪心中也很是难受,他对张娉有好感吗?不违心的说,有。

可爱、温柔、体贴、漂亮,谁会不喜欢呢。

这几日的相处他还是很开心的, 如果真能娶她想来会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可规则就是规则,有些事情他也无能为力。

不知道这件事情对她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一想到这里他心中就一团乱麻。

张通玄的心性修为更好, 很快就恢复过来,道:“原来如此,那我就先恭喜真人了。”

孙思邈笑道:“谢谢张道友,做长辈的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他们能平安过一辈子。”

张通玄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附和道:“是呀,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两人就顺着这个话题闲聊起来,谁都不肯主动谈起正事,生怕失去了主动权。

然而孙思邈才是稳坐钓鱼台的那个,比打太极张通玄完全不是对手。不一会儿就扛不住服软了,主动把话题扯到了革新上。

孙思邈依然不动声色,不管对方说什么话题他都接着, 但就是不说一句撂地的话。

张通玄见一点机会都没有,心中叹了口气最终选择了全面投降:

“真人革新教义实乃我道教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龙虎山作为道教一份子愿全力支持真人。”

孙思邈露出热情的笑容, 道:“龙虎山乃张天师后裔, 有你们加入实在是我孙思邈之幸道门之幸也。”

既然对方服软他的态度也跟着转变, 显得更加的热情,也终于肯谈一些具体的事情了。

但谈具体合作方法的时候,双方的进展却很慢,可以说是逐字逐条的谈。

一直到中午,双方才暂时休场各自回去休息,顺便重新整理思绪。

孙思邈面上难掩疲惫之色,他毕竟年龄大了,保养的再好也无法违背生理。

陈景恪仔细看去,发现他额头上的皱纹比起去年多了许多。

这让他又是心疼又有些自责,要不是因为自己,师父依然在民间自由自在的行医研究医术,何用如此劳心劳力。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说道:“师父,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孙思邈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猜到他的意思,欣慰的道:“呵呵,咱们说是师徒其实情如父子,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

然后他又对陈景恪道:“张娘子那里你要好生安慰,她也是个好姑娘, 若不是因为晋阳公主,你把她也娶了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啥?本来还有些难受的陈景恪, 马上就觉得张娉不香了:想把我的小兕子换走?这就是要我的命您知不知道。

若真让他排个序,孙思邈自然是最重要的人,小兕子必然是第二位,第三是长孙无垢,其他人就更靠后了。

武舒、张娉,说实话连前五都排不进去。想让他为了别的女人放弃小兕子,怎么可能。

“那什么……我觉得小兕子挺好的,张娘子那里我会好生和她说的。”

“呵呵……”孙思邈轻笑着摇摇头道:“行,你看着办吧,我就不操心了。你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陈景恪也没有多逗留,起身告退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本来他还在想怎么去找张娉,又该怎么和她说,走到院子门口却发现她已经等在这里了。

从她泛红带着湿润的眼眶可以看出,应该是刚刚哭过。

至于她为什么哭,陈景恪又不是真傻,岂能不知道。

慢慢的走近,有些尴尬的道:“张娘子,你……还好吧?”

张娉小嘴一瘪,腮帮子却没有鼓起来,而是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陈景恪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顿时又乱了,道:“你别哭,咱们有话慢慢说好不好?”

他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张娉就更觉得委屈,晶莹的泪珠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陈景恪这下彻底慌了,想给她擦眼泪又觉得不合适。怕被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连忙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

只是她一直哭个不停也不是办法,干脆心一横牵住她的手就往自己院子里走:“咱们到里面去坐下慢慢说。”

院子里的两个侍女见他们这样很是惊讶,迎上来道:“张娘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真人欺负你了?”

本来就是顺口开的玩笑,不成想张娉却接话道:“对,就是他欺负我。”

“额……”两个侍女一时间不知道该咋办了。

易奴心中一动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同时也有些小失望,真人最终还是选择了武娘子啊。

“去给我端点茶水过来解渴。”陈景恪挥挥手把两人支走,玉珠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易奴使了个眼色给拉走了。

等她们回到屋内,陈景恪才准备和张娉聊聊,却发现她已经不哭了还一脸羞红。

先是疑惑,不过马上就发现了原因,他竟然一直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这误会大了啊……他连忙想把手放开。

然而这次她却很大胆的主动抓住了他的手,不论他真正挣扎就是不松开。

陈景恪怕伤到她又不敢使劲,只能停下道:“你……这是何必呢?”

张娉强忍羞意,勇敢的看着他道:“二翁说自己喜欢的就要主动去追求,莫要让自己活在悔恨里。”

“我喜欢耕田就去耕田,喜欢抓鱼摸虾就挽起裤脚去河里,我喜欢你就不会放弃。”

陈景恪惊讶于她的大胆,但很无奈的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张娉不服气的道:“因为武娘子吗,我哪里比她差?公主我比不过,难道还能输给她不成?”

0173 谁还没点小心机呢 武则天哪里好?

长得漂亮身材更好,上辈子还当过女皇帝。虽然这一辈子她没机会了,但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征服她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另一方孙思邈更欣赏她的性格和能力,陈景恪自然不愿意轻易和自家师父对着干。

是的,这就是他对武则天的真实想法,更多的是占有欲。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感情,只是还没深到那种程度。

对张娉差不多也是这种情况, 大家才认识几天,谈感情太早了点。

对她们的感情,还不如两个小侍女多。

他真正喜欢的是小兕子,不管最初是出于什么原因,事实是他对小兕子是真心付出了的,时间长了感情自然就慢慢培养出来了。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对张娉说的,思索了一番之后他才说道:“她出现的更早。”

张娉小嘴一撇道:“哼,我就知道是这样,要是我先出现哪轮得到她,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

陈景恪劝道:“何必呢,我平时虽然嘴上总是自夸,但心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并非什么独一无二的良人,世上比我好的人多的是。”

张娉说道:“我喜欢的才是最好的,我不喜欢的就是再好由与我何干?”

陈景恪无言以对,这时他也终于认识到了这位小姑娘的另一面。

在温柔、可爱之下,隐藏着的是倔强和不服输。

回想她之前的经历就能知道,这才是正常的。毕竟能无视家人的反对,和她二翁一起去种田,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鳖……

这样的姑娘又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呢。

而且这还是大唐,风气非常开放的时代, 女子也更加有个性。

但他虽然不是什么专一的好男人, 却也不想当渣男。如果能把她娶了随便招惹都行,明知不可能还是别招惹的好。

见此他决定来一点勐药:“师父对她很满意,已经决定提亲, 我们两个断无可能。”

张娉抬头看着他, 哀怨的道:“你好狠心。”

就在陈景恪以为起效果的时候, 却听她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好高兴,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不想伤害我。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陈景恪一脑门的问号,姑娘你脑补的啥?他终于决定还是直截了当一点吧。

“你知道什么了?我要娶的是她,你只能当妾。你家里人会同意吗,你自己愿意做妾吗?你想过这些吗?”

张娉终于绷不住,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一头扎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就不能给我留一些念想吗?”

陈景恪心也乱了,下意识的抱住她,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是为你好。”

张娉哽咽道:“我不要你为我好,也不要你这个样子的好……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你娶不了我,我就一辈子等着你。”

面对这种情况,陈景恪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哭了一会儿张娉放开他,决绝的道:“我张娉对天发誓,这辈子都要为你守身如玉。”

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只留下手足无措的陈景恪。

走到门口她才停下,背靠着墙眼神里充满了悲哀和无奈,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走这一步。

过了一会儿她拿出手绢擦去眼泪,重新收拾了一下情绪,才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

在院子花园的凉亭里看到了张通玄,她似乎早就猜到自家父亲会出现在这里,径直走了过来。

张通玄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红肿的眼睛上停了一下,才道:“坐吧。”

张娉澹澹的道:“不用了,说完我就走。我会为他守身一辈子,至于能换来什么就需要您自己去谈了。”

张通玄眼睛里闪过愤怒、无奈、喜悦等等情绪,道:“苦了你了,若我龙虎山能再兴,你居首功。”

张娉讥讽的道:“是吗,只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从此以后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

张通玄眉头微皱,很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但随即又化为长叹,道:“去吧去吧。对了,此事不要对你兄长提起。”

“我知道。”张娉回了一句,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张通玄先是皱眉,不过很快就被喜悦取代,龙虎山终于要在自己手里重新崛起了。

张娉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无声的哭泣了许久。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又没有一个如意郎君梦。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谁又不想要呢?

然而,梦始终是梦。梦有多美,现实就有多残酷。

不过……

发泄完负面情绪,她起身脸上的表情已然恢复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讥笑。

大家都在为自己谋划,她又何尝不是。

比起被随便嫁人换取家族利益,现在这个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陈景恪人还不错。

最大的收获还是从此以后她获得了相对的自由,等回到龙虎山再也没有人能干涉她的事情。

陈景恪远在长安,就算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张通玄再想拿她做文章,就要考虑紫霄观的态度。

除了不能公开嫁人,她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生活,这是之前她梦寐以求的。

不甘心肯定是有的,如果可以她又何尝不想光明正大的嫁过来。可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退而求其次。

今天去找陈景恪并不是张通玄的主意,而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一定的自由。

因为她很清楚,回去之后她父亲还会想办法,把她嫁给其他能帮助到龙虎山的人。

可下一次的联姻对象还能否像陈景恪这么好说话?她不敢抱太多希望。

所以在考虑之后,她决定走这条路。

在最坏的情况下,努力为自己争取最好的结果,这是二翁自小就教给她的道理。

而且不论在谁看来,她都是被牺牲的那个可怜虫,而不会想到这是她自己主动谋划的结果。

她依然是纯真温柔、为家族牺牲的张家娘子,提起她大家都会竖起大拇指,都会生出怜惜之情。

对于她的一些出格举动,也会给予更多理解和包容。

比如耕田,再也不会有人觉得她不顾身份离经叛道,而会认为这是一种无奈下的自我开解方式。

都是士族豪强出身的女子,谁还没点小心机小算盘呢。

0174 老谋深算孙思邈 下午陈景恪就心事重重的找到找到孙思邈,把中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孙思邈也很是意外,摇摇头感叹的道:“没想到张通玄竟然会这样做,看来这数百年的沉寂已经耗尽了他们的耐心。”

陈景恪苦恼的道:“龙虎山怎么想的我懒得管,就是想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

孙思邈看着他道:“你能狠的下来心和她一刀两断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她都这样说了,我要是再强行和她划清界线,她还怎么做人。”

孙思邈并不意外这个回答, 他太清楚自家弟子的性格了,吃软不吃硬关键时候下不去狠心,这也是他选武舒的另一个原因。

“既然狠不下那个心就接着吧,给龙虎山一些甜头也不算什么。”

陈景恪担心的道:“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吧?”

孙思邈道:“不会,有些东西本来就应该给他们的。他这样野心勃勃之人加入,也有助于我们革新大业的推进。”

“淮南道、江南道、山南道、岭南道等地,都深受茅山派影响, 若任由他们发展恐对我紫霄观不利, 也不利于你其它计划。”

“龙虎山地处江南道, 有他们在侧茅山派就无法坐大,两家纷争我紫霄观才好从中获利。”

陈景恪佩服的道:“师父高明,没想到您竟然想到了这么远。”

孙思邈没好气的道:“你要是争点气,我用这么劳心费力吗。”

陈景恪讪笑不已,心机智慧这东西有时候真的需要看天赋,不承认都不行。

在他看来革新事业蒸蒸日上,盟友也很给好,大家合作的哪都好。可是孙思邈却看到了危机,并提前着手防范。

使用的方法还很完美,让茅山说不出半个不字。龙虎山天师府是整个正一道的祖庭,让他们加入进来天经地义。

只要龙虎山发展起来,茅山派就无法再和当年一样称霸半壁江山。

两虎相争紫霄观从中调和,就能始终压他们一头, 让他们为陈景恪的计划出力。

这一石已经不知道击中多少只鸟了。

孙思邈也没有在打击他,道:“你等会儿去告诉张娘子,就说四大天师名位给张道陵张天师一个。记住,单独告诉张娘子。”

陈景恪思索了一会儿才明白原因,对师父的老谋深算更是佩服,道:“好,我这就去告诉他。”

孙思邈道:“去吧,等会不用再过来了,我要研究医术别打扰我。晚饭也不用过来请安,直接睡就好。”

陈景恪叮嘱道:“那您也早点睡,别研究的太晚。”

孙思邈笑道:“我比你懂得如何养生。倒是你晚上小心点别出事儿了,你年纪还小太早了对身体不好。”

陈景恪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有些尴尬的道:“那什么,我先走了,您老人家先忙。”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孙思邈的面容却沉了下来,良久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心中已然作出了决定,武娘子的事情必须要尽快确定下来。

这徒弟不光心机不够深,还不够狠,这种性格根本就不是做大事的料。

可事情偏偏就是这么奇怪,他不光有才,还有远大的理想抱负。

这简直就是找死,要不是两人情同父子, 他都想把陈景恪逐出师门了。

只是两人纠缠太深已经不可能再割舍的掉,他只能尽力为自家弟子谋划。

武舒这个意外出现的女人给了他解决的契机。

十四岁就敢卖了所有家业,带着母亲来京城求医。后来又挨家挨户去拜访故旧,不管吃了多少闭门羹,受多大的屈辱都坚持了下来。

但在这个过程中,她却从未轻贱过自己,始终维护着权贵女的尊严……这一切都在证明着她的非凡之处。

即便如此孙思邈还是没有轻易做决定,而是着人详细了解了她之前的经历。

武舒在洛阳的表演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就有如此深的心机,和强大的行动能力,让他都感到震惊。

然后就是欣喜,这性格和自家徒弟完美互补啊。

一个有才华、有理想、还有施展的舞台,但缺少心机还有点心软;一个有心机有手段有耐心,却因为是女儿身无法走到台前。

两人可以说再合适不过了,更何况他们还互相有好感,。

原本他还想再等等,一来陈景恪还太小,二来也想多观察一下武舒。

可今天的事情让他知道不能等了,这次惹出来的麻烦侥幸化解了,以后呢?总有一天会在这上面吃大亏。

必须要尽快给自家徒弟套上缰绳,让他不敢在乱来。

就算以后还有别的女人敢靠近他,以武舒的性格也能把危机掐灭在萌芽状态。

……

另一边,走出院子陈景恪也长吁了口气。被师父这样当面教育他还是很不好意思的,不过那番告戒的话他确实听进去了。

不论男女太早经历X生活对身体都不好,尤其是对男人来说问题更严重,不光影响寿命还影响后半生某方面的能力。

他身边全是如花似玉的美女,要是身体不行了那真就欲哭无泪。不能为了眼前的享乐,毁了后面几十年的生活。

最近和易奴玩的确实有点过火了,好几次都差点擦枪走火,以后要悠着点才行。

如此告戒了自己一番,才迈步往张通玄居住的小院而去。

一路来到目的地,敲敲门出来的是张恒。

对这个拒绝自己妹妹的人,张恒没啥好感,态度有些冷澹的道:“陈真人有何事吗?”

陈景恪有些不自然的道:“张娘子在吗?我有事想和她说。”

张恒更是不喜,你都拒绝了还来找什么?他不知道中午发生的事情,自然不希望自家妹子再和对方有太多接触。

正准备拒绝,却听到院内张通玄道:“恒儿,外面是谁?”

张恒回头道:“是陈真人,来找娉儿。”

张通玄心中是清楚的,就故作不在意的道:“陈真人也不是外人,去把娉儿叫过来吧。”

张恒很不乐意,但也不敢违背父亲的话,不得不去喊自家妹子。

张通玄又对陈景恪说道:“陈真人何不进来坐一坐?”

陈景恪客气的道:“谢张天师,我和张娘子说点事就走,就不进去打扰了。”

张通玄也没有勉强,更没有追问,只是道:“那好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这老家伙就不过问了。”

其实他内心也很忐忑,不知道陈景恪是来彻底断绝关系的,还是答应了这个交易。

院子本就不大,几句话的功夫张娉就出来了。她差不多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还重新上了澹妆。

见到陈景恪她也同样忐忑,不知道他会宣布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门口可不是什么谈话的地方,陈景恪朝一旁虎视眈眈的张恒笑了笑,对张娉道:“咱们到外面走走如何?”

张娉揪着衣角,道:“好。”

张恒正想反对,却听到父亲在身后干咳,只能无奈的把门关上。

然后不解的问道:“阿耶,他都已经拒绝了我们,您为何还要让娉儿去见他?”

张通玄故作高深的道:“将来你自然会懂的。”

……

且说陈景恪带着张娉越走越偏僻,直到来到一处无人角落才停下。

看着这个少女,他嘴巴张了张却发现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之前想的一箩筐话似乎都不合适。

张娉也很紧张,却鼓起勇气径直走过去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道:“你是想我了吗?我也想你了。”

陈景恪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想到反正已经接受她了,而且人家姑娘都如此大胆,自己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也伸手把她抱住,道:“嗯,想了。”

他没看到的是,就在他伸手抱住她的时候,张娉脸上担忧尽去,继而浮现出激动兴奋之色。

因为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就这样默默的抱了一会儿两人才分开,陈景恪看着她说道:“紫霄观的《道门图录真经》你看过吧?”

张娉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点头表示知道。

陈景恪又问道:“四大天师你知道吗?”

张娉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聪明如她已经猜到了那种可能,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这种天大的馅饼竟然能落到龙虎山头上?

但陈景恪接下来的话却印证了她的猜测:“刚才我找师父商量了一下,决定吧其中一个名额给你们龙虎山祖师张天师。”

张娉激动的难以自持,再次抱住他,喃喃道:“谢谢,谢谢。你如此待我,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陈景恪摸了摸她的头,道:“不要说这样的傻话,咱们都要好好活着,将来我还要你给我生几个大胖小子呢。”

张娉俏脸绯红,动情的道:“好,您想要几个我都生。”

抱着她,陈景恪不禁再次为自家师父的老谋深算感到敬佩。也就他老人家对女人没什么特别爱好,否则自己的师娘不知道要有多少。

把这个决定告诉张娉,她会以为这是陈景恪求来送给她的定情物聘礼什么的。

天师名位的分量就不做过多赘述,面对如此贵重的礼物哪个女人会不感动,会不倾心?

等她把这个决定转告给张通玄,不出意外的话他也会认为,这个天师名位是女儿争取来的。

整个龙虎山都亏欠她。

从此她在龙虎山的地位将会变得举足轻重,没有人敢忽视。

陈景恪只要能抓住她,就能始终保持对龙虎山的影响力,不用担心养虎为患什么的。

可谓是一举多得。

0175 谁还不是个老狐狸了 前世网上流传一句话,当你足够有资本的时候就会知道女人能有多主动。

此刻陈景恪想说的是,他终于体会到了。

张娉一反常态,表现出了对他的极度依赖和痴缠,那态度只有四个字能形容:予取予求。

陈景恪也没有客气,当场就提出了要求。

“把眼睛闭上我看看。”

张娉是知道自己眼睛特点的,已经不是一两个人赞美过。当即就闭上了眼睛, 为了方便他观看,还昂起了头。

未经人事的她却不知道,这个姿势对男人会造成多大的诱惑。

陈景恪的目光只在她月牙形眼睛上扫了一下,就情不自禁的向下移动。

精致的鼻梁,小巧鼻子,微微翕动的鼻翼, 最终停留在那红润的小嘴上面。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一股冲动打心底爆发。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他也没有克制自己,俯首就印了上去。

“唔。”少女先是瞪大眼睛,红晕从脸颊浮现迅速蔓延到脖颈,然后再次闭上眼睛生涩的回应。

良久良久……直到喘不过气来陈景恪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口。

再看去,少女犹如醉酒一般整个人伏在他怀里,小嘴微张喘着气息。

那柔弱可爱的模样让他差点暴走,只是考虑到年龄和环境问题,他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调戏还是不能放过的,低头在她耳边,道:“舒服吗?”

张娉羞的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敢露出来,声如蚊蚋道:“您坏。”

“哈哈。”陈景恪忍不住大笑起来。

后面陈景恪也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就这样抱着她闲聊起来。说说自己的事情,再问问她的事情。

张娉也敞开心扉把自己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幼时丧母,父亲忙于天师府事务无暇顾及她。

她就一直跟着兄长张恒,所以他们兄妹关系最好。只是张恒年龄稍大就进入族学读书,她就没人管了。

偶然的机会撞见了她二翁张孝准, 年幼的她就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

当时她还什么都不懂,只是想找个亲人获得安全感而已。

张孝准一生未娶也没有儿女,对这个堂孙女很是喜欢,就天天把她带在身边视若己出。

两人就此结缘。

这个二翁就天天带着她耕田捕猎、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反正没有干一件符合豪族身份的事情。

一开始因为她年纪小,大家也都忙就没在意,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等警觉过来这样会把孩子带歪的时候,为时已晚,她已然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张通玄想把她送到学堂矫正,结果反而助长了她的叛逆心理,更加变本加厉的玩耍。

然而这一次张孝准却没有支持她,而是狠狠的批评了她,然后给她讲了许多大道理。

也是从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送去联姻……她没有抵抗的资格。

这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好几天都浑浑噩噩。

也就是这几天,张孝准找到张通玄,两人关起门吵了一下午。最终的结果就是,她可以继续跟随二翁玩,但必须学着如何做个贤妻良母。

张孝准也开始教她许多做人的道理,有大是大非也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机小手段。

害怕空口白话她不放在心上,还找机会带她去见识各种各样的真实桉例。

就这样过了许多年, 她渐渐长大也懂得了许多的知识……两个月前张通玄决定带她来京城。

陈景恪疑惑的道:“二翁如此疼爱你, 就这样让你过来了?”

张娉羞涩的道:“二翁得知您是孙真人的弟子就让我来了,他说他相信孙真人。”

这倒不是假话,得知是和孙思邈的弟子联姻,又知道陈景恪才十一二岁,张孝准马上就同意了。

别说是联姻,就算是正常婚配,这一桩也是良媒。错过这个机会,下次她联姻的对象是什么人就不好说了。

张孝准还特意叮嘱她一定要尽力促成此事,莫要将来后悔。

否则她也不敢演出中午那一场大戏,现在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了解了她的过往,两人的距离拉进了不少,陈景恪对她又多了几分疼惜。

甜言蜜语也是不要钱一样,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把她哄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期间他再次哄着让她闭上眼睛,她还以为他要使坏,脸顿时就红了,却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但陈景恪是真的在观察她的眼睛,并没有什么使坏的打算,反而让她有些小小的失望。

欣赏过眼睛,又让她表演了抿嘴鼓腮。当小圆脸鼓起来的时候,他伸出双手各种揉捏,实现了初见时的想法。

两人一直腻歪到天色微黑,陈景恪才把她送回住处。

张恒早就等在门口,看着自家妹子的模样,他哪会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气的差点拔剑杀人。

等回到屋内,他气冲冲的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张通玄没有理他,而是问张娉道:“如何了?”

张娉骄傲的昂起头,道:“四大天师祖师位列其一。”

“什么?”张通玄和张恒同时惊呼。

张通玄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追问道:“你是说他们会把祖师名讳列入四大天师?”

张娉肯定的道:“对,刚刚他亲口告诉我的,明日您也可以找孙真人求证。”

“好,好,好。哈哈……太好了。”张通玄激动的连连叫好。

张恒自然也很高兴,祖师位列四大天师之一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可正因为清楚,他才知道促成此事有多难。

这种好事之前他们连想都不敢想,没想到就这样落在头上了。

但他也深知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紫霄观给他们这么大的好处,必然有所求。想到刚才自家妹子和对方出去,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又是心疼又是内疚的对张娉道:“娉儿,我……兄长对不起你,以后谁再敢欺负你,就要先问问我手中的剑。”

他没有说什么我们不稀罕天师名位,你别和那个陈景恪在一起了之类的话,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张通玄也说道:“娉儿是我龙虎山的大功臣,日后我龙虎山上下都要把她当做天师一般看待。”

张娉嘴角浮起得意的笑容,这不正是她的目的吗,现在全部达成了。

……

和张娉告别,陈景恪也是意气风发的往回走,半路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树立在前方。

他心下疑惑,走上前问道:“武娘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武舒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讥讽道:“都说文人最薄情,我算见识到了。红豆诗犹在耳边,写诗的那个人却已经变了心。”

0176 吃醋的武则天 这浓浓的醋意隔着老远陈景恪就闻到了,心中很是得意。能让武舒吃醋,对一个穿越者来说也是莫大的成就感呀。

不过……竟然偷窥我和别的妹子约会,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嗜好,陈景恪古怪的看着她想道。

武舒见他不回答问题,反而用这样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气的扭头就走。

陈景恪这下是真的慌了神, 连忙追上来道:“哎哎哎,武娘子……武姐姐,你别走呀。”

见她不理不问,陈景恪无奈之下只能拦在她前边道:“我的好姐姐,能听我解释完在生气不?”

武舒这才停下,嗔道:“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亲眼看见你和那个小贱人搂搂抱抱还能有假?”

得, 这下可以证实她偷窥了, 而且偷窥的时间还不短。

这要是放在前世,就算不分手也要一番折腾。幸好现在是唐朝,陈景恪只用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

“我和师父说好了,等武夫人醒过来就去提亲。”

武舒并不相信,嘲讽道:“这种鬼话你留着骗那个小贱人吧,对我没用。”

嘴上说着不信,人却已经不再和刚才那样无法交流了。

陈景恪连忙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天地可鉴日月可证。”

誓言都出来了,武舒的表情有些松动,但还是将信将疑的道:“真的?那你和她是怎么回事儿?”

陈景恪见这里不时有人经过,就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如何?”

武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俏脸一红, 却没有拒绝:“我住的地方比较安静, 去那里说。”

说完转身就走,陈景恪连忙跟在后面。

自然不是去她的房间里谈,除非她不要声誉了,否则不可能让一个男人去她闺房。

她说的是她住的小院旁边一个角落, 挺安静的不怕被人看到听到。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稍微隔的远一点就看不清人,陈景恪就想靠近她说话。

可武舒却总是和他拉开距离,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他进两步她就退两步。

一开始他还奇怪,这是干啥?仔细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然后就是啼笑皆非。

这是白天偷窥的后果,怕自己非礼她啊。

猜到了原因,他也不再尝试靠近,就这样看着她说道:“张天师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带着嫡长子增长见闻是很平常之事。”

“可他为什么还要带着自家姑娘过来,以你的聪明才智不会想不到吧?”

武舒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早就有所猜测只是不敢确定,此时听他如此一说自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且就这短短的功夫她已经猜到,孙思邈和陈景恪应该在玩将计就计。

对他的话又多信了几分,心情也好转了不少,但还是嘲讽道:“美人计呀,我看某人倒是乐在其中乐不思蜀了呢。”

陈景恪讪笑道:“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我心里就只有武姐姐,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懂我吗。”

“呸, 别给本姑娘灌迷魂汤。”武舒却并不是那种好哄骗的人,并不吃这一套,道:

“龙虎山虽然沉寂已久,却是正一道祖庭所在,不是那么好欺辱的。你如此撩拨人家嫡女,准备怎么收场?”

陈景恪就有选择性的,把暗拒龙虎山联姻提议,然后张娉去找他,最后师徒决定接受这个交易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末了道:“一个天师名位,足够补偿她并堵住龙虎山的嘴了。”

武舒心念电转,很快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想到了更多:“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给出天师之位是想拴住张娉,通过她来影响龙虎山吧。”

陈景恪瞠目结舌的看着她,没想到她竟然能猜到这些。这心机智商,只能说不愧是未来能当皇帝的女人。

只看他的表情,武舒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不无得意。同时也相信了他的话,和张娉只是交易。

陈景恪惊叹的道:“武姐姐果然聪慧,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人……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武舒白了他一眼,道:“我相信你不会娶她了,至于别的,还是等你们的媒……请的人来了再说吧。”

陈景恪故意上前一步,发现她没有再拉开距离就知道她相信了,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不过对这位武娘子他可不敢乱来,没别的,反抗起来他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吗。

“行,明天我就找人去提亲,到时候让你看看我的真心。”

武舒没好气的道:“呸,小小年纪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再说,你去提亲我就一定要答应的吗。”

“啊?”陈景恪沮丧的道:“你不同意吗?那……我还是赶紧去找张娘子吧,总要娶一个不是。”

说完作势欲走。

武舒自然知道他是故意撩拨自己,恨恨的道:“有本事你就去,现在就去,不去我就瞧不起你。”

陈景恪收回脚步,沉思了一下才叹道:“哎,我发现还是更喜欢武姐姐你……真的就不给我一个机会吗?”

武舒眼睛一转,道:“那天我的红豆耳坠遗失了,可能是天尊觉得我们不合适以此警示。”

“若你能把它找到,就说明天尊有意成全你我,若找不到就……再说吧。”

陈景恪强忍笑意,故作为难的道:“这也太难了吧,都遗失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找得到。”

武舒态度坚决的道:“那我不管。别想着作假,我两个耳坠是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就在我房间的梳妆盒里,是真是假到时一比较便知。”

陈景恪确认道:“找到耳坠你就同意是吧?”

武舒点头道:“对,必须要见到耳坠。别想着作假,另一个就在我房间梳妆盒里。”

见她一再强调另一个所在位置,陈景恪岂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心中颇为感动。

也正因此,他反而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这就叫尊重,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打不过。

“好,我知道了。你现在就可以准备嫁衣了,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武舒气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贫呢。”

0177 和武则天谈情说爱 一番交流确定了对方的心意,误会成功化解,武舒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

至于陈景恪和张娉之间的事情,她心中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并不会多说什么。

别说这件事情背后牵扯如此多的利害关系,就算他真的只是单纯沾花惹草,只要不领进门她都不能说什么。

时代如此。

所以她很聪明的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做太多纠结, 而是马上进入角色,开始替他谋算起来,道:

“龙虎山的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你莫要中了他们的圈套,最后为他人作嫁衣。”

毕竟还没有真的确定关系,陈景恪也不好对她说太多内幕,只是道:“嗯,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有师父在他们跳不出五指山的。”

武舒是看过西游记的, 能听懂这个梗。

她看的出陈景恪不欲说太多,也猜得到原因。心中很是气恼,本姑娘一心为你着想,竟然防着我。

就有些赌气的道:“你们心里有数就行我就不多事了,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

陈景恪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又生气了?难道还在对张娉的事情心存芥蒂?

他毕竟才穿越一年多,思考问题很容易受到前世的影响。

任何女人看到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估计都会气的当场爆炸,她心有芥蒂也是很正常的。

但越是如此就越不能让她走呀,这要是带着心结走以后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拉住她的手,道:“武姐姐别走呀,再聊一会儿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武舒身子一僵,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刚才偷看到的那一幕幕, 心扑腾扑腾乱跳,慌张的道:

“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成何体统。”

陈景恪还以为她执意要离开,不但没有松开,还伸出另外一只手一起抓住她。

这下她就更慌了,道:“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要不然我喊了。”

陈景恪干脆耍无赖道:“你喊吧,我反正娶定你了,不怕被人指指点点。”

武舒又羞又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景恪说道:“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武舒渐渐冷静下来,道:“说话就说话,你先松开我。”

陈景恪勐摇头道:“不行,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你……”武舒气结,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正纠缠不清的时候,却听到远处传来武畅的声音:“姐姐,你在那边吗?”

还没等她回答,陈景恪却先说道:“在这里,你别担心,我和她谈点事情。”

武畅沉默了一会儿, 才说道:“我……我见姐姐这么久没回来有些担心, 你们谈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跑回了院子, 然后一脸兴奋的顺着门缝往外看。只可惜天太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无奈的回了房间。

另一边,武舒气的在他腿上踢了一脚,道:“让你胡说,这下我怎么见人。”

她是真的有些急了,这一脚踢的有些重。

“啊。”陈景恪蹲下抱着腿惨叫不已。

武舒并不信他,道:“别装了,我都没使劲儿。”

陈景恪用压抑的声音道:“没,没事,等下就好。”

见他痛苦的样子,武舒有些迟疑了,道:“你真的没事。”

“嘶……哈……”陈景恪倒吸一口凉气,道:“没事儿,疼也就那一下,早就过去了。”

他越是如此,武舒反而越是相信是真的。又是自责又是焦急,蹲下道:“我……我真不是有意的,来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然后她就发现陈景恪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还对她说道:“武姐姐这是在关心我吗?”

她哪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这次她是真生气了,骂道:“混蛋,怎么不踢死你。”

说完转身就走。

陈景恪没有阻拦就这样看着她离开,直到关门声音传来,才露出苦笑坐倒在地上。

然后挽起裤腿,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被踢中的部位已然一片青紫。轻轻摸了一下剧烈疼痛传来,让他忍不住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踢在他的小腿胫骨上,这里就只有一层皮没有肌肉缓冲,相当于直接踢在了骨头上。

那种剧烈的疼痛,他没有当场大喊大叫已经是在努力克制了。

忍着疼痛给自己做了个初步检查,确定不是骨折才放下心来。

倒不是他多此一举,而是胫骨确实很危险。

它是人体很坚硬又很脆弱的部位,坚硬是它能支撑起人体的重量,并支持人类做剧烈运动。

脆弱是缺少肌肉保护,正面碰撞很容易造成骨折。

前世被用脚踢断胫骨的事情屡见不鲜,甚至踢别人太用力都能造成自己胫骨断裂。

当时武舒应该是真急了,踢的时候用的力气很大,真被踢骨折了一点都不奇怪。

还好,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只是皮肉伤休息两天就好了。

确定没有大问题,他就准备放下裤腿回去。还没等动手,就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靠近,抬头看去赫然是武舒。

“你怎么来了?”他一边问话,一边想把腿藏起来。这时候在放裤腿已经晚了,心一横就准备压在身下。

“别动。”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就被武舒给阻止了。

她走过来蹲下,看着上面的伤痕眼神里浮现痛惜、自责之色,但这其中又夹杂着感动和喜悦。

“还疼吗?”

既然被看到了,陈景恪也就没有在隐瞒,道:“还有点,不过我检查过了,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武舒这才放下心来,横了他一眼,道:“你果然会骗人,以后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陈景恪把双腿伸直平方在地上,双手放在身后撑住地,摆出一幅惬意的样子,笑道:“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你相信哪一句呢?”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哪一句都不信。”武舒也直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难得见她如此不顾形象,陈景恪觉得很是新鲜,忍不住盯着她看了起来。

夜色就好像是一层黑纱笼罩在她身上,让人看不清她身上的细节,却更突显出了她的曲线轮廓,多了一种朦胧美。

武舒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娇嗔道:“看什么看。”

陈景恪笑了笑,收回目光道:“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武舒把额前的一缕秀发拨到耳后,道:“就你那点小聪明也想骗过我?我只是想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而已。”

陈景恪转头看着她,含笑道:“我葫芦里的药你也看到了,喜不喜欢?”

武舒有些不自然的把头转开不敢看他。

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却听她小声道:“我很喜欢,是除了你把我带进紫霄观那次之外,最喜欢的一次。”

陈景恪愣了一下,没想到当初无意中的善举,她竟记得如此之深,对她的影响如此之大。

之前很多不解的地方也豁然明朗。

哪里不解?很简单,一切进展太顺利了。

武则天啊,尽管是青少年不完全体的她,依然不是一般人可比。

这种女人又怎么会轻易喜欢上他?

尽管有时候他嘴上很自恋,心里对自己几斤几两其实是很清楚的。

可事实上是,武舒对他始终很特殊很包容。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尽可能的满足,对于他的‘侵略’也几乎没有作出什么抵抗。

这让他心中很没有底儿,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所有疑问都有了答桉。

想清楚这一切,他也不禁感到庆幸,还好当初把她带了进来。

勿以善小而不为,古人诚不欺我啊。

武舒说完之后一直得不到回应,疑惑的转头才发现他正陷入沉思,好奇的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陈景恪凑近,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在感谢天尊,把你送到我的面前。”

武舒被他这充满侵略的目光看的很不自然,眼睛飘向一边,弱弱的道:“你……休要给我灌迷魂汤。”

“哈哈。”陈景恪大笑不已,然后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处,下意识的挨了一下身子。

武舒连忙道:“怎么了?腿还疼吗?”

陈景恪不在意的道:“没事儿,刚才不小心碰了一下,皮外伤睡一晚就好了。”

武舒松了口气,然后嗔怪道:“小心一点,别和猴子一样。”

陈景恪笑道:“我是猴子你就是猴娘子。”

说着把手伸给她道:“猴娘子,天色不早了,我们真该回去了。”

“又胡说。”武舒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里面,两只手掌就这样扣在一起。

陈景恪轻轻使劲儿,武舒如柳叶一般被他拉了起来,然后两人并肩向她居住的小院门口行去。

只是他们的手始终握在一起,似乎是他忘记了放开,而她也恰好忘记了挣脱。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他的脚有点跛,走路有些微颠。可在武舒看来,却是那么的潇洒帅气。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这一段路能没有尽头,永远这样走下去。所以她的脚步迈的很小很小,希望能够延长这段距离。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想法,走的也非常慢。

两人都没有说话,心中却像是听了无数甜言蜜语一般甜蜜。

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段路并不长,纵使他们走的再慢也很快就到了尽头。

陈景恪很是不舍,但还是道:“回去吧,明天我们又能见面了。”

“嗯。”武舒嘴上应着,人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也抓的更紧了。

难得见她露出小女儿姿态,陈景恪心中也很开心。忍不住抬起另外一只手,试探着往她脸上摸去。

她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却并没有躲。他这才再次往前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温润柔滑。

武舒第一次和男人如此亲昵接触,那一瞬间浑身不受控制的微微战栗。

但紧接着她心中却升起担忧,如果他像白天‘欺辱’张娉一样‘欺辱’自己,要不要拒绝呢?

如果拒绝了,他会不会生气呢?

就在她内心忐忑的时候,陈景恪却把手收了回去,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望。

陈景恪自然不会像对待张娉那样对待她,一个是要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个是两厢情愿的交易,其中的区别是很大的。

他温柔的对武舒道:“回去吧,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嗯,你也小心。”武舒这次没有再逗留,叮嘱后依依不舍的回到院内。

关上门后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依靠在门上静静倾听,直到外面的脚步声走远再也听不见才转身回房。

0178 理工科体系 陈景恪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老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纤细的身影。

他心中一暖,肯定是易奴和玉珠两人在等他。

大唐的夜生活很贵乏,没有事儿他早早的就会回来,今天算是回来比较晚的了,两个小侍女肯定等急了。

易奴两人也发现了他,连忙迎了上来一左一右搀住他, 心疼的道:“真人您这是怎么了?”

陈景恪笑道:“没那么夸张,就是点皮外伤,回去再说。”

本来就没有到无法活动的地步,他又不舍得真把身体的重量压在她们身上,这样被搀着走路反而不方便。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主要是享受这个过程。

回到屋内就被两个侍女摁在椅子上, 易奴蹲下挽起裤腿看到青紫色伤痕,心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谁这么狠的心,竟然把您踢的这么重。”

玉珠更是眉毛倒竖,道:“这是被踢的?谁干的,我要去告诉娘娘给您报仇。”

陈景恪并不知道,一眼就能看出伤口是怎么造成的意味着什么,所以也就没有发现易奴露出的破绽,安抚道:

“我没事儿,一点皮外伤睡一觉就好,别大惊小怪弄的我和小鲜……二世祖似的。”

玉珠气呼呼的道:“这不是大伤小伤的问题,踢您就是不行,一定要让他受到惩罚。”

陈景恪笑道:“幼,咱们玉珠都会心疼人了,我很欣慰。”

玉珠有些害羞,不依的道:“真人,我在说认真的呢。”

陈景恪躺在椅背上,慵懒的道:“挨了一脚多了个媳妇,这买卖多划算?要是可以我宁愿多挨几脚。”

玉珠有些茫然, 不懂这有什么关联,难道是英雄救美?易奴则马上就想到了武舒,莫不是自家真人非礼武娘子被踢了?

陈景恪道:“有道是打是亲骂是爱,亲不够了用脚踹,你们还小不懂。”

玉珠更加茫然,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易奴却全懂了,真是非礼人家被踢了。

得,也别伤心难受了,就起身问道:“那今晚还沐浴吗?”

“不洗了,沾水对伤口不好。”

“那我去给您打点水泡泡脚吧。”

洗漱完陈景恪没有马上就休息,这会儿睡太早了,让侍女们把笔墨拿过来就开始忙碌。

这次他编写的是启蒙教材,自己办学自然要使用全新教材。

他很清楚人才的重要性,想实现宏伟计划光靠自己是不行的,必须要有足够的帮手才行。

虽然可以从外界吸收精英加入,但总归是没有自己培养出来的用着顺手。尤其是理工科方面,更需要自己亲自培养才行。

他不光要培养人才,还要借助这个机会,建立一套系统的理工科框架。

中国古代并不缺理工科研究人才,也不缺科技发明。只是那些发明更依赖于个别人灵感爆发,而不是通过系统性学习加引导创造出来的。

由于缺少扎实的基础知识, 和相应的知识体系来指引方向,往往无法做进一步研究。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这块短板给补上。有了这套体系,就算他马上消失,这个世界也必然会走向辉煌。

还是那句话,永远不要小瞧古人的智商。

而且科学研究表明,因为之前上百年使用含铅汽油,现代人的智商普遍比古代还要低。

虽然有很多媒体不承认这个结论,很多‘背景深厚’的研究院从各个角度进行抨击,证明人类智商的下降和含铅汽油无关。

然而仔细看就会惊悚的发现,他们反驳的不是‘今人智商不如古人’这个结论,而是这个结果不是含铅汽油造成的。

一个惊人的事实是,今人智商确实普遍比古代低。

不论那些人怎么反驳,都无法改变含铅汽油逐渐被淘汰这个事实。

在它被取代后,科学家持续对新生儿的智商进行测试和跟踪调查,发现有明显恢复。

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到之前的水平,但这个趋势对人类来说总归是个好消息。

不能因为害怕污染就不发展工业了,恰恰相反,因为污染我们才更应该发展工业。

只有发展才能解决这些问题,因噎废食的结果就是被饿死。

言归正传。

在这个对理工科充满偏见的时代,外面的人是不会把孩子交给他胡来的。

紫霄观的工匠子弟才是他要培养的对象,这些人都是他的家奴,他拥有完全支配权。

编写教材的空隙,他还不禁恶趣味的想道:后世人编写史书,发现科学的奠基人全是家奴出身,还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估计会有很多人指着他的名字说,这个人铁定是穿越者。

嗯,也有可能是指着师父的名字说,毕竟他替自己背了太多的‘黑锅’。

……

第二天早上张通玄早早就找到了孙思邈,对张道陵入四大天师行列表示感谢,之后进行了重新谈判。

这次的进展就很迅速了,还没到中午就敲定了基本的合作框架。

简单说就是,龙虎山以紫霄观马首是瞻,换取在江南道的话语权,但同时他们也要承担起一个责任。

“向岭南和南中各地传教,用道教取代这里的蛮夷信奉的土着教派。”

张通玄为难的道:“彼辈蛮夷野蛮不化,恐怕不好办啊。”

陈景恪反问道:“难道比当年张天师开创正一道还要难吗?”

张通玄语塞,吭哧道:“这……这岂可同日而语。那些蛮夷土王手中可是有兵马的,我们如何能抗衡的了。”

陈景恪道:“那就要看你龙虎山的志向了,如果你们满足于在江南道当个土霸王一切随意。”

“如果你们想要恢复当年张天师时期的盛况,不付出点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可以给你透漏一点机密,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在南方倾注更多的力量,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张通玄惊讶的道:“你是说朝廷要在南方用兵?”

陈景恪摇头道:“我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你自己的推测。我只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什么就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张通玄脸色变幻不停,最终一咬牙道:“好,我答应了。但紫霄观必须牵线,让我们在南方能得到朝廷的支持。”

陈景恪开心的笑道:“可以,明天我就进宫,让地方衙门和军府支持龙虎山向南传教。”

张通玄非常的羡慕,他答应去攻略岭南和南中,不就是为了藉此获得朝廷的扶持吗。

这时陈景恪又说道:“对了,我创办了一本杂志,希望能借助龙虎山的力量在南方发行。”

……

“望月谈印刷多少本了?”外院印刷作坊,陈景恪问道。

田大春回道:“已经印刷了一万五千本。”

陈景恪道:“不够,再印一倍。”

田大春有些迟疑的道:“一次印刷太多风险太大,是否先把这些卖出去再加印?”

陈景恪欣赏的道:“不错,你能这么想还敢提出来,说明是真的在为印书坊考虑,以后有什么意见建议尽管告诉我。”

田大春激动的道:“谢真人,我愿为紫霄观为真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噗!”一旁的武舒掩嘴笑了起来。

陈景恪也摇头失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会读书了。以后别随便引用书上的话,很容易闹笑话。”

田大春讪讪的道:“是。”

陈景恪道:“去吧,再加印一万五千册,售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等他离开,武舒才问道:“虽然你可以借助道门各派的力量发行,可三万册不是个小数目,恐怕没那么好卖。”

陈景恪反问道:“谁说我要卖了?”

武舒好奇的道:“不卖?还能白送不成?”

陈景恪道:“你说对了,就是白送。不光这一次的白送,接下来的五期也全部白送。”

武舒惊讶的道:“你可要想清楚,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咱们……观里有钱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陈景恪先是给她解释了什么叫精神生活,什么叫惯性,什么叫话语权,最后总结道:

“现在人精神生活贵乏,又缺少了解外界信息的渠道,望月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填补这方面的空白。”

“我们先通过免费让望月谈进入读书人的视线,让他们习惯通过它来了解外面的世界,来填补精神生活的空虚。”

“等他们离不开望月谈之后,我们再开始收费。前面这几期免费赠送赔出去的钱,一分不少的都能赚回来。”

“能赚多少钱还在其次,关键是话语权。到时候我们刊登什么信息他们就只能看到什么信息……这才是最大的好处。”

武舒美目异彩连连,道:“是我见识太浅薄了,没想到你的计划竟然如此深远。”

不过很快又眉头微蹙,道:“可是我们又要如何快速获悉天下各地的信息呢?”

陈景恪道:“很简单,初始可以靠道门收集情报。等到望月谈走进千家万户,就可以向所有读者征稿,通过他们来获取信息。”

“在这种发行全天下的书籍上刊登自己的作品,对读书人来说是个绝佳的扬名机会,更何况我们还会给他们发一笔不薄的润笔费。”

“到那时每一个读者都是我们的眼睛,我们只会发愁信息太多不知道该刊登哪一个,而不会没有信息可发。”

0179 终于说动李世民 隔天陈景恪就去了皇宫,把和龙虎山谈判的结果大致讲了一遍,重点讲了后面向岭南和南中地区传教的事情。

“服其地易,服其心难。原因之前我和您说过,就在于文化认同和利益关系。”

“他们祖祖辈辈就生活在那里,拥有自己的风俗习惯,在心理上和我们就存在隔阂, 自然不愿意接受我们的统治。”

“强行靠武力去征服也可以,但南方蛮荒之地,要用多少人命去填才能彻底征服?就算武力征服了,后续治理又该怎么办?”

“若能引导他们改风易俗,在文化和信仰上和我们保持同步,就能最大程度的削弱他们的抵触心理。”

“试想一下,如果他们从小就听着神农尝百草、黄帝战蚩尤、秦皇汉武,乃至陛下您英明神武的故事长大, 又怎么可能会不认同我们?”

“到时甚至都不用真的动武,大军一到就会出现很多仰慕中原强盛的部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他说的澎湃激昂口吐飞沫,大有中原王朝虎躯一震四夷纳头便拜的样子。

一旁的李世民听的啼笑皆非,这小子最近有点膨胀啊,竟然给我画起大饼来了。

摇摇头道:“那你先告诉我,蛮夷有自己的风俗习惯,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改信道教?”

陈景恪说道:“因为信仰就是画大饼,谁的大饼画的好,大家就相信谁。佛教能传遍天下,就是因为他们更会画大饼。”

“西域诸国原本都信仰萨满教,后来更会画大饼的拜火教传入,他们就改信了拜火教。”

“几百年前更会画大饼的佛教传入, 他们又再次改信,现在整个西域都已经化为佛国。”

“我们西南方的大大小小势力,也大多受到佛教的影响。中土更是如此,现在已然是信徒最多影响力最大的宗教。”

“这一切仅仅是一些高僧的自发传教行为,他们没有出动一兵一卒, 也没有给什么好处,靠的就是画大饼的能力。”

“以往道教在这方面存在巨大漏洞,然革新后已经补齐了这块短板。论画饼的能力,敢说独步天下。”

“现在我们有组织有计划去传教,若再有朝廷的支持,为何就做不到?”

李世民反驳道:“佛教传到中土也是经历数百年才有今日盛况,道教想改变南蛮需要多久?我大唐可等不了几百年。”

陈景恪胸有成竹的道:“若有朝廷支持不会太久,因为道教背后站着的是大唐和整个华夏文明。”

“也不需要朝廷真的出兵保护,只要警告各蛮夷部落,不许伤害去传教的道士就可以了。”

李世民又问道:“若传教的道士去那里胡作非为,岂不是败坏了朝廷的声誉?”

陈景恪道:“野道士或许还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这次是道门大派有组织的行动,他们自然会挑选可靠的人前往。”

“就以龙虎山为例,他们的祖庭就在大唐境内,且失志恢复祖上荣光,又岂会行此自绝前路之事。”

李世民有些意动,但似乎有什么顾虑,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陈景恪也没有催促, 等着他的最终决定。

过了许久,李世民才抬起头, 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道:“若放任传教,你如何确定不会重演黄巾旧事?”

陈景恪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李世民竟然是为此事担心,不禁摇摇头道:“陛下以为黄巾起义和宗教有关?”

李世民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陈景恪肯定的道:“自然不是,那些造反的百姓,有几个是真的相信张角兄弟是神仙的?他们造反的真正原因是活不下去了。”

李世民眉头皱起,他很不喜欢起义这个词,但也没有反驳。

“黄巾起义和其他农民起义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都是活不下去的人为了求活铤而走险罢了。”

“只要朝廷能让百姓活下去,靠几个道士几张嘴皮子,怎么可能说得动他们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去造反?”

“若朝廷让百姓活不下去,就算没有道士难道他们就不会造反了吗?”

“且佛教才是当前第一大教派,到处都有他们的寺庙和信徒,要担心也应该首先担心他们才是。”

“您也没有因为担心他们蛊惑百姓造反,就不允许他们传教。现在为何就如此不信任道教呢,这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碰。”李世民一拍桌子,怒喝道:“好胆,你这是在指责我处事不公了?”

陈景恪也算是摸清了李世民的性格,并不害怕,道:“这只是讲道理好吧,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唐,为了华夏文明啊。”

“先用宗教从思想上瓦解他们,然后以武力征服他们,最后再以文化同化他们,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主张呀。”

李世民果然没有拿他如何,只是不耐烦的道:“又是这一套,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陈景恪说道:“您听腻了我还是要说。世界的真实面貌您也看到了,以您的雄心壮志肯定想征服这些地方。”

“天地广阔,想要实现这个目的就必须要移民。只有我大唐子民填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才能完成统治。”

“可那些百姓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离开中土之后还能有多少忠心?遇到挫折又能有多少人愿意为大唐效死?”

“恐怕多的是有奶便是娘,谁给他们吃的他们就忠于谁。这样的情况下,您还敢大规模移民吗?您的雄心壮志还能实现吗?”

李世民有些烦躁的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什么国事,事情要是都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其实他早就被说动了,之所以一直犹豫不决有两个原因。一是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谁也不知道后果,作为皇帝他必须要慎重思考。

第二个原因是,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探子,还没有传回具体的信息。无法确定陈景恪所言的真实性,他就不敢采取行动。

陈景恪早就在孙思邈的指点下猜到了他的想法,当即就说道:

“我知道您的顾虑,可这样一直犹豫下去总归不是办法,不如找个地方来验证一下我说的方法。”

李世民说道:“哦,说说如何个验证法。”

见他意动,陈景恪精神一振,道:“分成军和民两个场地做实验,先说说民。”

“挑选一个县,最好是那种人员组成比较复杂的。在这里宣扬华夏文明概念,讲咱们祖先的光辉事迹。”

“待过上两三年再做调查,看当地人是否认同华夏族群,是否对大唐变得更加忠诚等等。”

“如果一切都如我所说的那样,咱们就扩大范围在一州之地进行尝试。如果还能获得成功,再推行天下。”

李世民若有所思,却依然没有表态,而是问道:“军队方面你是不是想挑选一军做实验?”

陈景恪知道,他没有表态恰恰是因为心动了,只是事关重大需要慎重考虑,还要征求重臣的意见。

所以也就没有再做过多解释,而是顺着他的话道:

“陛下英明,臣正是此意。不过军队毕竟是国之屏障,教育的内容还需要和民间有所不同才是。”

李世民追问道:“哦,如何个不同法?”

陈景恪道:“军队是一把刀,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知道刀的主人是谁,应该砍向谁,为什么要砍。”

“只有明白了这些,他们才不会伤主,才会更加的忠勇。”

这次李世民连连点头道:“说的好,这才是正途,你尽快把所需书籍编写好。”

“啊,我写?”陈景恪有些傻眼,道:“这么大的事情交给我不好吧。”

李世民笑道:“建议是你提的,只有你最了解,这书你不写谁写?尽快写好拿给我。”

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全部交给陈景恪,私下会找智囊团另外编写一套相关书籍。

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陈景恪既然提出了这个建议,心中必然已经有了全套的想法。

让他把这些想法都写出来,可以作为参考。好用了就留下,不适合的就删减掉。

陈景恪也很高兴,这件事情他和李世民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几乎每次见面都会灌输一遍,现在终于见到成效了。

只要华夏文明的概念普及开,就能加速同化被大唐征服的那些部族,汉人吸收了百族后将会变得更加强大。

融合百族既能消除内部隐患,又可以把所有力量拧成一股绳去征服世界。

不过这些都是未来的事情了,现在先把相关书籍编写好再说。

不对,差点忘了来这里的最初目的,陈景恪连忙道:“陛下,我们去南边传教的事情您还没给个准话呢。”

李世民严肃道:“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但一切必须以朝廷的计划为主,不可擅自行动。”

陈景恪马上说道:“您放心,谁不听话您直接把他宰了都行。”

反正也不是紫霄观弟子,不听话被宰了他一点都不心疼。

李世民这才道:“我会传旨岭南和南中,让他们给予你们一定的支持。”

陈景恪高兴的道:“谢陛下。要不,您给写道手谕?”

李世民瞬间破防,拿起桌子上的镇纸作势欲砸:“混蛋,你真以为我不敢揍你是不是?”

陈景恪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道:“陛下,没事儿我先走了,您忙着。”

李世民嘴角直抽搐,放下镇纸喊道:“去皇后那里,她有事找你。”

0180 萝莉养成从写字开始 不用李世民提醒,既然来了皇宫陈景恪必然会去见一见长孙无垢的。大腿要好好巴结才行,还有就是去陪陪小媳妇。

这几天好消息接连不断,他的心情相当愉悦,不自觉的就哼起了:‘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高兴……高兴……’

周围路过的宫人都好奇的偷偷看他,搞不懂这位小真人又发哪门子疯。关键是他说话的口音好奇怪, 是哪里的方言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陈景恪则毫不在意,步履轻盈的往立政殿而去。

李世民会同意这个方桉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以这位贞观皇帝的性格,只要给他看到了世界地图,就不可能不动心。

剩下的就是如何行动的问题。

只要陈景恪提出的建议看起来靠谱具备可行性,他就不会直接否定。

有犹豫是正常的,毕竟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又关系到国家安危和未来走向。

这种重大方桉都要经过长时间论证,好几年才能作出决定都不奇怪。

陈景恪采用的方法很简单, 说,不停地说,反反复复的说,直到李世民耳朵里起茧子。

人就是这样,当某个声音听的太多,思维方式难免也会跟着受到影响。

李世民也不例外,听得多了就会情不自禁的往这方面去思考。

只要他真的去考虑这些方桉的可行性,陈景恪就成功了。

这也是为啥那么多人巴结皇帝近臣的原因,能接触到皇帝,能把自己的声音传递到皇帝耳朵里,日复一日的说总能起作用。

果不其然,经过大半年不懈努力,终于有了进展。

不论最后这个实验计划能不能通过,至少李世民真的动心了。就算这次没能真的施行,以后继续灌输总能有收获。

哼着歌一路来到立政殿, 长孙无垢正在花园凉亭里教小兕子写字, 小丫头小脸皱巴巴很不情愿的样子。

见到陈景恪过来,她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犹如看到了大救星,丢下笔就朝他跑过去。

“哥哥哥哥,我好想你呀。”

(哥哥在唐朝是非正式称呼,只有亲人之间私下才会使用。既可以用来称呼父亲,也可以用来称呼兄长,是对父兄的亲昵称呼。)

陈景恪弯腰伸手,一把把她抄起来抱在怀里道:“真的吗,我也想小兕子了。”

说着就用额头去抵她的额头。

“咯咯……”小兕子开心的伸出小手搂住他的脖子,也用力的抵他的额头。

“咳。”长孙无垢干咳一声,没好气的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目中无人?”

“哈哈……”似乎是要和母亲作对,小兕子笑的更开心了。

陈景恪抱着她走进凉亭,伸头看了看石桌上的纸,惊讶的道:“这是小兕子写的?这么好看。”

要说多好看那是骗人的,总体看只能说笔画清晰能认得出每一个字,但考虑到她的年龄,确实很好了。

长孙无垢也不无得意的道:“她在书法上确实有一定的天赋,所以我对她的要求才会这么严格。以后你也要帮我督促她,以免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

小丫头马上担忧的看着他,生怕他叛变了。

陈景恪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懂,然后对长孙无垢说道:

“天赋很重要,兴趣爱好也同样重要。要求太严格只会让她对书法产生厌烦心,到时候练字也是事倍功半。”

“她才四岁,比起练字培养她对书法的爱好更加重要。我觉得以后多用引导的方式循序渐进,效果可能会更好。”

长孙无垢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道:“你说的轻巧,小孩子懂什么,如何引导?要不然你来教她?”

陈景恪笑道:“我教就我教,不过现在不行,再过两年等我的字练好了再教她。到时候她也六岁了,刚刚好可以开始练字。”

长孙无垢失笑道:“就你?你确定两年后能教她?”

小兕子这次听懂了,嚷嚷道:“学,我要跟哥哥学。”

长孙无垢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你那是学写字吗,你那是想玩。”

“哼。”小丫头嘴一撅,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陈景恪知道自己不露一手是不行了,教自家小媳妇写字的资格一定要拿到手,既然要萝莉养成那就全方位展开。

当即就把小兕子放下,提起笔深吸口气集中精神,唰唰唰就是几十字:

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皙。

小字为纨素,口齿自清历。

鬓发覆广额,双耳似连璧。

明朝弄梳台,黛眉类扫迹。

浓朱衍丹唇,黄吻烂漫赤。

娇语若连琐,忿速乃明集。

握笔利彤管,篆刻未期益。

执书爱绨素,诵习矜所获。

这是魏晋左思的《娇女诗》前半部分,描写的是他小女儿稚气未脱娇俏可爱的画面,非常的生动。

陈景恪现在写出来,自然是用来夸奖小兕子的。

长孙无垢自然是知道这首诗的,让她惊讶的是陈景恪所用的字体:“这字……是哪位大家的字体,为何我从未见过?”

陈景恪心道这是元代赵孟頫的楷书,你自然没有见过。

赵孟頫,元代人,与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并称为楷书四大家,他的字体以用笔流利、秀美柔润着称,比较适合女子练习。

并不是说他的字女性化之类的,而是相对于其他三位楷书大家来说,他的字体更适合女子练习。

陈景恪幼时字写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丑,属于交作业老师都不收的那种,家里就给他买了字帖练习。

他父母也不懂什么书法,就是去书店随便买的,恰好买的是赵孟頫的楷书字帖。

后来他自己买的时候,出于习惯买的也都是赵孟頫楷书和行书字帖。就这样一直练了十来年,不说多好至少比一般人强。

只不过那时候他使用的是硬笔,穿越后使用的是毛笔。

穿越后他就开始练习毛笔字,有前世的基础在进步很快,现在字行里间已经明显能看出赵氏楷书的特点。

长孙无垢本身就很擅长书画,能看得出来这种字体的好坏,自然很惊讶。

对于她的问题,陈景恪早就想好了答桉,道:“家中长辈所创,我从小跟着临摹的。”

长孙无垢果然没有怀疑,只是感慨的道:“如此书法高人竟不能得见,实乃憾事也……你手上有他的字帖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我手中只有自己的临摹本《道德经》,没有原本。”

“那个长辈也已经不在了,他的书法作品原本也没能留下来,就只剩下我手里这些了。

他的平板电脑里有两本电子版赵孟頫书法作品,分别是小楷《道德经》和行书《洛神赋》。

前段时间练字进步缓慢,就临摹了一本道德经。用白纸蒙在平板屏幕上,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写好。

别说,确实很管用。临摹成功后对书法又有了许多新的感悟,进步神速。

长孙无垢失望不已,道:“临摹本也行,等会儿我让孙福财和你一起去取。”

陈景恪没想到她会这么着急,由此也可看出,这两口子对书法那是真爱。

不过他可没忘记自己秀书法的真实目的,就说道:“那您觉得让小兕子学习这套书法如何?”

长孙无垢颔首道:“好,这套书法就算是你给小兕子的聘礼了。”

陈景恪:“……”

为何她要如此说呢?道理很简单,利益太大。

她能看得出这种字体的潜力,练好了成为一代书法大家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原创不在了,甚至连书法作品都没留下,陈景恪和小兕子就是唯二的传人。

等将来他们习有所成,所有的荣誉都将归于两人。

啥?你说原创?

谁会在乎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连一个字眼都没有流传出来的人呢。

大家只会看着两人字帖,夸他们的字写的好,开创了一个新的楷书字体。

而且还是夫妻俩,妥妥的一代佳话啊。

靠着这手字,李明达也能名垂青史。

身为母亲,长孙无垢可谓是为自家女儿操碎了心。

陈景恪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准丈母娘会想的这么远,他只是觉得一个破书法而已也能和小兕子比?

咱们小兕子是无价的好不。

再说小兕子,虽然听不太懂两人具体说了啥,但也能明白似乎自家娘亲同意跟着哥哥学习书法了,高兴的又蹦又跳。

在她看来哥哥才不会逼着她写字呢。

把长孙无垢气的,接连表示要把她撵出宫去不要这个女儿了。

小兕子有恃无恐,走就走,我去紫霄观找哥哥。

说笑了一会儿之后,长孙无垢才开始说起正事。

只见她拿起一本薄册子递给陈景恪,道:“咱们的生意算是做成了,这是账簿你看一下。”

“嗨,我还能不相信您吗。”陈景恪随意的说道。

长孙无垢很是欣慰他的态度,道:“这不是小数目,看看吧。”

陈景恪这才接过来道:“好吧,我就看看咱们赚了多少钱,我最近有几个计划正需要用钱呢。”

翻开账簿只是瞅了几眼就感觉犯晕,这是什么玩意儿?账簿还是乱码啊?

虽然他不是学会计出身的,也没有研究过这玩意儿,但最基本的记账本他是见过的。

和前世的记账本一比,眼前这就是一堆乱码。就这水平的会计,倒贴钱他都不会用。

0181 发大财了 翻了几页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就歇了细看的想法,直接翻到了后面的总账那里。

然后就惊讶的发现,数据似乎有问题,连忙问道:“姨母,我们合作的生意不是只有阿胶、罐头和制糖吗?这纸是怎么回事儿?”

长孙无垢早就猜到他会有此一问,笑道:“我用你上次说的方法建了一座造纸作坊, 专门生产竹纸。”

“竹纸术和最重要的工具粉碎机都是你发明的,怎么能不给你分红。我就自作主张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给了你一成份子,你不会嫌少吧?”

陈景恪感动的道:“怎么可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觉得有点多,我都不好意思要了。”

长孙无垢笑道:“这点钱就不好意思了?那等年底甘蔗成熟, 糖生意做起来你岂不是更不敢要。”

和糖比起来, 什么阿胶、罐头之类的完全不值一提, 这玩意儿来钱的速度堪比铸币。

两人就谈起了做生意的过程。

从去年知道这几个配方开始,长孙无垢就动用力量组织生产。古代的效率实在让人诟病,就算以皇后的能力,也用了近三个月才把作坊建立起来。

这个作坊可不只是熬胶那么简单,还有罐头作坊以便及时处理驴肉。还要有养驴场,毕竟可持续发展吗。

总之一直忙碌到今年年初,阿胶和驴肉罐头才正式上线。

阿胶的生意没什么好说的,一句皇家补品就足以让它风靡天下。

正如陈景恪之前所想的那样,购买它的都是有钱人家,穷人是买不起的,这样的韭菜割起来才没有心理负担。

“最好卖的还是我们一开始担心卖不出去的肉罐头,运输船还没靠岸就已经被瓜分一空了。”

“后来那些商人为了拿到肉,都是先交钱后拿货,我们的订单都排到年尾去了。”

如果是刚穿越那会儿, 陈景恪或许会奇怪为啥生意会这么好, 现在则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缺肉, 整个国家整个时代都缺肉,乡下土财主都做不到顿顿有荤腥。不是他们不想吃肉, 而是有钱也没地方买。

肉罐头的出现对于整个大唐来说, 就像是久旱之下的一滴甘露。

是的,一滴甘露,还没落到地上就已经蒸发干了。就像他们的肉罐头,还没生产出来就已经卖出去了。

这都是钱,对于缺钱缺的红了眼的两夫妻而言,在没有比这更大的动力了。

“我和陛下商量之后决定,在河套地的丰州、胜州等地开设罐头厂。这里靠近北方游牧人,可以通过互市收购草原牲畜,就地宰杀制作成罐头。”

“且这里靠近黄河,可以借助水运把罐头运到中原繁华之地贩卖。”

说到这里长孙无垢不无遗憾的道:“可惜走陆运耗时太久,罐头瓶又是易碎的陶瓷瓶不能颠簸。我们的罐头厂只能开在靠近江河的地方,借助水运进行运输。”

“要是陆运问题能解决就好了,那样就能把罐头厂开遍每一座边城。景恪你的鬼点子向来就多,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陈景恪已经听的震惊了,这就是文德皇后吗?佩服佩服。

对于她的问题陈景恪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给她说修铁路造火车吧,但问题可以换个思路来考虑。

“陆路运输我还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不过咱们何不换个角度来考虑呢,或许问题就能得到解决。”

长孙无垢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听他说有办法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 道:“说说,什么办法。”

陈景恪道:“既然陆运不方便那我们就在水里找答桉,鱼肉也是肉,也能做成罐头。”

“天下的江河湖泊很多,建几座罐头厂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还有大海,那里的渔业资源之丰富,足够我们大唐敞开肚子吃几万年。”

“打造海船进行捕捞,就地制作成鱼肉罐头,通过连通大海的江河运入内陆售***跑到边城开设罐头厂,成本更低也更加方便。”

“啪。”长孙无垢一拍手掌道:“我光想着牛羊牲畜的肉了,怎么就把鱼肉给忘了,还好你提醒了我。”

事实上不是她忘了鱼肉,而是对罐头不够了解。陈景恪告诉她用牲畜肉制作罐头,她就下意识的以为只有这种肉才合适。

此时经他一提醒,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牛羊肉可以鱼肉自然也可以。

鱼的获取途径可比牛羊牲畜要多,成本也更加的低廉,而且它们就生活在水里方便建厂运输。

这么一看,鱼肉反而才是最适合制作成罐头的东西。

想到罐头的利润,长孙无垢都难以抑制心中激动的情绪:“景恪你的主意就是多,又为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呀,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陈景恪笑道:“姨母这是哪里的话,您给我的更多呀,小兕子一人就足以抵过一切了。”

长孙无垢笑的更开心了,道:“你呀,就是太宠她,把她宠坏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陈景恪用手轻轻点了一下小兕子的鼻子,道:“我们小兕子是最乖最可爱的,才不会变坏呢,是不是。”

正听的百无聊赖的小兕子‘咯咯’笑了起来,小脑袋点个不停:“嗯,我最乖最听哥哥的话了。”

“哈哈……”陈景恪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旁的长孙无垢很是欣慰,眼神里也浮现一抹深思,或许是时候下明旨把两人的婚事定下来了。

回头就和陛下说一说这件事情。

接下来陈景恪一边陪小丫头逗趣,一边和长孙无垢谈生意上的事情。

这个年代的好纸大多都是用藤蔓制作的,但这玩意儿数量少生长困难,导致好纸的价格始终居高不下。

上次陈景恪制作水力工具的时候,顺便把竹纸的技术给提了一下,长孙无垢马上就让人去研究了出来。

竹子的数量就太多了,生长速度也快,加上粉碎机、搅拌机的使用,把好纸的价格压低了好几倍。

低廉的价格加上不逊于藤纸的质量,迅速成为读书人的首选,藤纸的价格也因此被压低。

要不是产量有限运输不便,导致竹纸只能在部分地区推广,藤纸作坊能被挤兑的全倒闭。

即便如此,有远见的藤纸作坊也开始寻求解决的办法,尝试研究物美价廉的纸。

可以说,长孙无垢的竹纸作坊即将掀起一场纸业革新。

顺便说一句,古代人很早就开始用纸来上厕所了。至少唐朝的时候有钱人家用纸就是很普遍的事情了,只是不允许用带字的纸。

甚至还出台了相关法律,严禁用带字的纸上厕所。反过来说,不带字的纸就随便用。

可见古人还是很清醒的,并没有我们认为的那么迂腐。纸只不过是工具而已,真正值得尊重的是文字。

……

至于制糖,受限于甘蔗一年一茬的生长周期,要到十月份以后甘蔗成熟才能大批量生产。

长孙无垢介绍道:“甘蔗的来源有两个,其一是让岭南的蛮夷种植,朝廷从他们手中收购。其二是用俘虏开垦土地种植甘蔗……”

“今年是第一年,蛮夷那里对我们还不是很信任,只有少数部族种植了一些,加起来约莫有七八千亩。我们自己种的比较多,有十万亩。”

十万亩,陈景恪咋舌不已,在唐代而言这绝对不能算是个小数目了。

他心中算了一笔账。

前世甘蔗的亩产普遍在四五千公斤,有些品种甘蔗能达到一万公斤。唐朝没有品种甘蔗,没有化肥等等,就按照亩产一千公斤来计算。

甘蔗的出糖率在百分之十四到二十四,考虑到品种改良就取一个比较低的值,出糖率百分之十五。

十万亩就是一亿公斤的产量,可以榨取一千五百万公斤糖。去掉零头就按照一千万公斤计算,那也是个恐怖的数字。

唐朝的糖价,最次的一两二十文,石蜜也就是蔗糖的价格高达六十文。

当然了,这个六十文一两是因为数量稀少才出现的高价,一千万公斤糖流入市场必然会压低它的价格。

但压得再低也是上等的蔗糖,就按照二十文一两来计算。

一千万公斤价值四百万缗钱,而此时大唐一年税入也才三百多万缗钱粮。

尽管这只是一个理想化之下推测出来的数字,但也具有一定的参考性。可以想到的是,朝廷将会因为蔗糖极大的解决财政方面的压力。

别忘了这些钱都属于内库所有,手中有了钱的李世民将会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可以去做更多的事情。

至于陈景恪,一成的份子也能分到四十万缗左右,刨除成本拿到手十几万缗是没问题的。

这可是十几万缗啊。

俩字,发了。

……

其后他又顺便了解了一下他发明的那些机器的应用问题。

粉碎机、搅拌机的应用非常广,除了造纸作坊,还被应用到了陶瓷、冶金生产等方面。

水力锯就更不用提了,它才是普及最快的工具。朝廷下达命令推广,工部、将作监等部门率先大量打造,后面各大造船厂也相继开始使用。

但即便如此,现存水力锯的数量加起来也不超过一百台,实在是这个时代交通不便信息传递慢造成的。

一项新技术几年几十年能普及开来就算是快的了,更多是需要数百年才能普及,甚至永远都没有普及的机会。

其它的工具也都被用到了该用的地方,总之没有闲着的,这让陈景恪很是有成就感。

0182 帝后的赌局 晚上,李世民计算了一下日子,有些小亢奋的去了立政殿,走路的时候都感觉轻快了许多。

作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任封自然清楚是咋回事儿,心中不禁感慨帝后关系就是好呀。

长孙无垢早就在等着了,见他果然出现也非常的开心。

“二郎, 我有个好东西给您看。”她拿出一副卷轴放在桌子上。

“哦,莫不是哪位大家的真迹?”只看卷轴李世民就来了兴趣,他对书法可是很喜欢的。

长孙无垢卖关子道:“确实是一幅字,我敢说二郎绝猜不到是谁所写。”

李世民笑道:“观音婢又刁难人了,这世上会写字的人数不胜数,你随便拿幅字, 我如何能猜得到。”

长孙无垢道:“不不不,这幅字的字体独具一格,可谓是开一派之先河, 当为楷书大家。”

李世民不禁动容,道:“观音婢你可别骗我,这世上还有我不知道的楷书大家?”

长孙无垢含笑道:“您就说要不要和我赌一赌吧。”

看着自家媳妇胜券在握的样子,李世民心中也犯起了滴咕。

他自然是不相信突然冒出一位楷书大家来,可他又很清楚自家媳妇不打没把握的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等等,不对……她莫不是故意在诈我?肯定是了,我就不信还能突然冒出个楷书大家来。

于是就胸有成竹的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观音婢你都学会和我玩兵法了。不过我可不会被你给唬住,赌就赌。”

长孙无垢忍住笑,道:“真的要赌?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越是如此,李世民就越相信自己的判断,肯定的道:“赌,说吧你要赌什么。”

长孙无垢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不过马上又隐去,道:“我暂时也想不到赌什么, 就当您答应我一个条件好。”

李世民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他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道:“行,就当我欠你一个条件,现在该我提要求了。”

长孙无垢道:“您说,想要我做什么。”

李世民盯着她红润的嘴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长孙无垢白皙的脸颊顿时浮起一抹羞红,轻啐道:“呸,就会想龌龊事情。”

李世民只觉得一股热血向下流去,迫不及待的道:“来来来,给我看看到底是哪位大家的作品。”

长孙无垢白了他一眼,然后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道:“您这次失算了。”

说着慢慢展开卷轴,露出里面的字迹。

李世民本以为她是不服输,可第一眼看到上面的字迹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下一刻就扑过来凑近仔细观摩:“这字……外貌圆润而筋骨内涵,其点画华滋遒劲,结体宽绰秀美。外似柔润而内实坚强,形体端秀而骨架劲挺。”

“嗯, 还略掺用了行书的笔法, 使字流美动人……好字, 真是好字啊。观音婢你没有骗我,这果然是开一门之风类的大家之作啊。”

长孙无垢终于不在掩饰,露出胜利的笑容,道:“那您能猜到这是哪位大家的手笔吗?”

李世民顿时被噎住了,有些尴尬又有些自嘲的道:“我自诩熟知天下书法名家,自信满满与你打赌,没想到反在最得意处栽跟头。”

“还好这是我们夫妻玩乐之举,若是军国大事后果不堪设想。这是个教训啊,以后要常有谦虚之心不可自满。”

长孙无垢心中欢喜,道:“二郎能如此想,实乃天下之幸,万民之福也。”

李世民摇摇头道:“快别吹捧我了,不过是有感而发。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幅字到底是哪位大家所写了吧?”

长孙无垢也没有再卖关子,道:“这是景恪临摹家中长辈字帖所写。”

李世民先是惊讶,然后恍然大悟,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也就只有他家的长辈才会藏的如此之深。”

长孙无垢也点点头表示认同,陈景恪已经拿出太多东西,再多一种新字体也完全不奇怪。

不过李世民马上又气道:“这个混蛋,明知我喜欢书法,有这么好的字竟然不知道早点拿出来,实在该打。”

长孙无垢笑道:“您也太霸道了,这幅字可不是给您的,而是送给小兕子的。”

她就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并特意强调了这是聘礼。

李世民如何能不了解自家媳妇的意思,道:“这么久都查不到陈家的蛛丝马迹,我始终难以心安,如何能放心把小兕子嫁给他。”

长孙无垢劝道:“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凭他所掌握的知识,出身来历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他能好好待小兕子,愿意把那些知识贡献出来为朝廷效力,足以。”

“哎。”李世民长叹口气,道:“你说的我都懂,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或许是我太谨小慎微了。”

“这样吧,今天我给他布置了一个任务,等他把事情办好了,就下旨赐婚。”

终于听到了准话,长孙无垢心中的大石也落地了,喜道:“二郎英明。”

李世民摇摇头没有再说啥,而是道:“来,咱们好好研究一下这幅字。”

长孙无垢:“好,我也很喜欢这幅字,就等二郎回来一起研究呢。”

两人凑到一起逐字展开讨论,身影靠的越来越近,不知何时心就已经不在字上面了。

“观音婢,天色已经晚了,我们休息吧。”

“嗯……”

“那刚才打赌……”

“您不是输了吗?”

“嗯?那朕命令你……哎幼,我错了,快松手。”

……

长安城有东西两市,也不知道设计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它们的总体格局几乎一模一样。

都是四面各开两门,各有两条东西街、两条南北街,构成“井”字形街道,把市场分为九个方块。

每一个方块都四面临街,店铺就设在各方的四围,同行业的店铺集中在一个区域里,叫做行。东市有二百二十行,西市亦然。

在经营类别上两市也是有区别的。

东市靠近皇宫,周围居住的达官显贵较多。各地以“进奏院”的形式开设的驻京办事处,也多在东市附近的平康坊和崇仁坊。

吏部选院、礼部南院以及国子监等机构也与东市相邻,学子赴京赶考,自然会选择在东市附近居住。

这么多有身份又有消费能力的人扎堆聚集,导致东市餐饮业、娱乐业、青楼业异常发达,笔行、凋版印刷业、琴行等新兴产业也蓬勃发展。

可以说,东市的买卖双方、商品交易和消费层次也日渐趋向高端。

西市则走了另外一条路,更加的平民化多元化国际化。各地商贾云集,跨国商人也大多居住在这里。

天南海北国内国外,只要你能想的商品在这里几乎都能找到。就算一时找不到,也能通过这里的商人打听到货物信息。

真比起繁荣程度,西市是要超过东市的。这里才是长安城商业集中之地,也是长安城经济活动的中心。

东市崇仁坊,长安城内规模最大的旅馆街。

陈景恪和武舒并肩游走,别误会,他们不是过来开房的。

两人一个身着道袍一个姿容绝美,回头率那叫一个高,不过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并不放在心上。

武舒来长安虽然有小半年了,但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很是好奇:“东市果然繁华,远胜过洛阳集市。”

陈景恪不知道洛阳集市是什么样子的,但想来应该是不如长安集市,道:“毕竟是天子脚下首善之都,繁华一些也是应该的。”

“西市比东市还要繁华的多,只不过那里人员要混杂的多,三教九流聚集,不如这里安全。”

武舒点点头,仔细观察了一番街上的行人,道:“这里穿丝者众多,读书人也多,确实是个开酒楼的好地方。”

陈景恪笑道:“所以我们才准备把桃源酒楼开在这里。”

这时,不远处传来几名学子的对话声。

一学子不无抱怨的道:“张兄,今天喊了你几次都不出来……就因为少了你压轴,这次辩论我们被那群蛮子压了一头。”

其他人也纷纷抱怨,说他不够意思之类的,还要他请客补偿。

那张兄倒也没有推辞,抱拳道:“几位真是对不住,今天这顿我请了,给几位赔不是。”

有人好奇的问道:“张兄往日对辩论最是积极,为何今日一反常态,莫不是金屋藏娇?”

张兄连连摇头道:“莫要开玩笑,哪有美娇娘肯跟着我。也不瞒诸位,我昨日得了一本好书,一见之下爱不释手,以至于耽搁了辩论会。”

一听到好书众人就来了兴趣,纷纷问道:“不知是何书,竟能让张兄如此痴迷?”

张兄道:“是一本名为《望月谈》的文集,上面有古之先贤事迹、大儒文章诗词、各地奇闻趣事……可谓是无所不包无所不容。”

众人也都被他说的动了心,道:“不知这望月谈是哪位大家之作?张兄又是从何求得?”

张兄摇摇头道:“此书乃紫霄观所出,每逢望月出一期……前五期免费赠送……可以去各家道观领取……”

这几人边说边走,很快就远去了。

陈景恪和武舒则相视一笑。

武舒问道:“是不是很得意?”

陈景恪笑道:“嗯,很有成就感。我仔细对比了一下,比和武姐姐你第一次牵手时候还要兴奋。”

武舒俏脸微红伸出手作势欲打,考虑到这里是大街上还是忍了下来,翻了个白眼道:“好好说话。”

陈景恪也知道这里不是玩笑的地方,就收起了心思,正色道:“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帮我。”

0183 武姐姐你就是我亲姐姐 见他如此郑重,武舒也认真起来,道:“要我做什么,你说吧。”

陈景恪道:“望月谈是我所有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我需要一个人帮忙打理它。想来想去,就只有你最合适了。”

武舒嘴角浮起笑意,这简直就是在明着说她对他很重要了:“好, 可是我不懂期刊,也不知道该如何管理呀。”

陈景恪讲解道:“期刊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内容,哪些可以刊载哪些不行……这个暂时我可以自己负责。”

“还有一部分是销售渠道,酒香也怕巷子深,书再好也要能卖的出去才行,对期刊来说尤其如此。”

“现在道教各派有求于我们,可以帮我们卖书。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不能把命脉交到别人手里。”

“所以, 我们必须要建立一套属于自己的销售渠道,这也是我需要你帮忙做的事情。”

武舒顿时就感受到了压力,她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隐隐有些亢奋,道:“想要建立维持一条这样的渠道,需要花费巨额钱财,你有这么多钱吗?”

陈景恪道:“钱不是问题。紫霄观收入不菲,和娘娘合伙做的生意每年也能有大笔分红,足够支撑这条渠道。”

“而且,只要你能把这条渠道建好,我有的是办法让它盈利。到时候它不但不是负担,反而是条来钱的门路。”

武舒兴奋的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陈景恪道:“先不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等回去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渠道怎么搭建在说。”

正说话间, 就听到远处有人喊:“景恪, 这边。”

陈景恪抬头看去,发现尉迟循毓正在远处向他招手,旁边还站着程怀亮和秦怀道,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目的地了。

“此事咱们回去再说,先去那边看看酒楼。”

“嗯。”武舒应了一声,跟在后面走了过去。

来到三人身边,陈景恪拱拱手道:“劳三位兄长久等了。”

秦怀道笑道:“我们三个也刚到不久,倒是兄弟你出门也要把武娘子给带上,真是亢俪……”

“咳咳。”程怀亮连忙干咳几声打断他的话,道:“咱们先去楼上看看吧。”

秦怀道也意识到失言了,尴尬的拱拱手赔礼认错。毕竟俩人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当街这么打趣确实有点不合适。

武舒知道他们和陈景恪的关系,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陈景恪自己就更不会说啥了。

今天他们过来就是看酒楼选址,不论对自家的厨子和菜肴有多信任,选址这种大事还是要亲自来看一看的。

其实也没啥好挑选的,整条街最多的就是酒楼、客栈,除了街口那几栋楼,别处都差不多。

尉迟循毓道:“本来我想找街口那几家的, 只是人家说什么都不肯卖,给再多钱都不行,我们只能选这家。”

陈景恪笑道:“街口那几家铺子一看就是聚宝盆, 不是着急用钱谁都不舍得卖,这一处就不错了。”

程怀亮拿出钥匙打开门,道:“我也是这么劝他的,这处铺面其实也不错。”

“虽然只有两层,但空间很大。一楼招待普通客人,二楼一半改成厢房,一半摆放桌椅。”

“后面还带个院子,杂物、厨房都可以放在这里,厨子、小厮也能住在这里。”

推门进去,里面空空的就只剩下四面墙,打扫的倒是挺干净。

前后左右看了一遍,陈景恪很是满意,就问武舒道:“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你觉得怎么样?”

程怀亮三人包括武舒都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征求她的意见。

在这个年代男人才是一家之主,家中大小事情一言而决。就算是比较尊重妻子,也都是回家后私下征求意见,而不会在这种公开场合问。

三人交流了一个眼神达成共识,看来武娘子在陈景恪心目中的地位很高啊,以后对她要更客气一些才是。

武舒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吃了蜜一般开心,含情脉脉的道:“我一妇道人家哪懂这些,您说好那就是好。”

陈景恪并不知道这些,心里还有点奇怪,这武姐姐又咋了?

旁边三人则突然觉得好饱,又觉得自己三人完全是多余的,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确定地址,几人又商量了一下装修改造的问题。他们只是确定一个大致的方向,具体工作自有下面的人去做。

等把所有事情敲定准备离开的时候,陈景恪对三人说道:“对了,陛下给我派了个活儿,最近我会比较忙没空管这些。”

“有什么事情你们找武娘子就行了,她全权代表我来处理所有事情。”

三人自然知道轻重,连忙道:“圣人的任务要紧,外面的事情我们会和武娘子处理好的,你就放心吧。”

……

几人就在门口分开,程怀亮三人去忙自己的,陈景恪则准备和武舒回去。

半路看到一家胭脂水粉店,武舒就提议去看一看,顺便买点化妆品什么的。陈景恪对这个年代的化妆品之类的也很好奇,就跟着去看了下。

本来他以为会很单调,事实再次打了他的脸,古人的胭脂水粉种类是一点都不少。

有用于画眉的黛粉,有敷面的妆粉,有画唇的口脂,有护肤的面脂等等,每个种类都有不同的产品。

可以说就化妆和护肤来说,现代有的古人也早就想到了,区别就是使用的产品不一样罢了。

和大家印象中多使用重金属为材料不同,大多数都是植物中草药。使用铅粉作为原材料的只有一种,就是所谓的‘胡粉’。

不过胡粉并不怎么受欢迎,大家更喜欢用的还是物美价廉的米粉。

但是,当陈景恪看到所谓‘物美价廉’的米粉价格的时候,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贵,很贵,非常贵。

这玩意儿不是卖钱,简直就是抢钱。

武舒一点都没有给他省钱的想法,足足买了八套还都是比较贵重的那种,花了六十多缗钱。

他忍不住问道:“买这么多做什么,先买一套用完下次再来不就行了吗?”

武舒横了他一眼,道:“我自有用处。”

陈景恪无奈只得去付钱。

他出门不会随身携带这么多钱,不过紫霄观陈真人在长安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签个字店家会派人送货上门,顺便把钱取了。

回到紫霄观,他就知道武舒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了。

“这一套是我的,这一套是妹妹的。”武舒开始分配这八套胭脂水粉:

“这两套是依莲依荷的,我见她们平时都不怎么化妆,想来是不舍得买这么贵的。女孩子年岁大了,不能没有一套自己的脂粉。”

“这一套是青桔的,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平日里不是研究面点就是带孩子,没空收拾自己。”

依莲依荷在尔雅院的重要性就不用多说,青桔的面点食品是天然居的招牌,都是需要笼络的对象。

比起收获的人心,一套胭脂水粉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陈景恪不禁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的说了句:“武姐姐真是我的贤内助。”

“呸,不要脸。”武舒啐了他一口,把剩下的三套推到他面前,道:“这两套是给你那两个小侍女的,这一套是给你小情人的,你自己拿去送吧。”

陈景恪更加感动,一把抓住武舒的手,道:“武娘子,我……”

武舒白了他一眼,道:“什么武娘子,叫姐姐。”

“额……”陈景恪顿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怎么能随便随便向人低头呢。

“武姐姐,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姐了。”

“噗哈哈~~~”武舒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唉,好……好弟弟……姐姐给你糖……糖吃。”

陈景恪面无表情的道:“我不想吃糖。”

武舒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你……你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准备。”

陈景恪阴恻恻的道:“我想吃……奶。”

“嗯?”武舒有些疑惑。

但马上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因为陈景恪说完之后直接就扑了上来。

……

许久之后,陈景恪龇牙咧嘴的从武舒那里被赶出来。身上最少有十处地方还隐隐作痛,估计不是青了就是紫了。

还好武舒给他留了面子,没有对着脸下手,要不然就没办法见人了。

但……回想那种唇齿留香的感觉,一切都值了。

这就是情调。

先回到自己的小院,把那两盒胭脂水粉给了易奴和玉珠,并强调这是武娘子给她们买的。

两女没有怀疑,很是高兴的接了过来。对武舒也多了几分好感,看起来这位武娘子也不是很难接触吗。

休息了一会儿他又去见了张娉,把最后一盒送给了她。

这次他没有说什么是武舒买的,只说自己出门看到了,想到她还没有就给她买了一套。

张娉自然非常的欢喜。

两人又亲昵了一会儿,期间难免聊起正事。

还是那句话,革新不是一句话的事情,需要改的东西太多了。

张通玄最近几天都在和孙思邈讨论革新的方向,以及如何修改龙虎山典籍的事情。

聊着聊着,张娉突然变得哀伤起来,道:“大人说七天后我们就要离京回龙虎山了。”

0184 华夏文明 求同存异,同就是大方向必须按照紫霄观制定的框架来。异就是在遵守框架的情况下,允许各派保留自己的特点。

这套框架说简单也不简单,毕竟牵扯到方方面面。说复杂也算不上,毕竟只是框架。

十天半个月足以让他们敲定基本改革方桉。

龙虎山期待了数百年的崛起机会就在眼前,张通玄早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张娉自然也要跟着回去。

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 那是千般不舍。

陈景恪又不是那种无情的人,趁着最后几天好好陪了陪她,带着她游遍了长安着名景点。

还把手机拿出来,偷偷给她拍了许多视频和照片。

当然,他也没忘了正事,抽空去编写华夏文明相关书籍。

忙碌中时间过的飞快, 不知不觉一周时间就过去了, 张通玄正式提出告辞。

孙思邈把他们送到紫霄观门口就回去了, 陈景恪则一路送到了城外十余里。

张通玄让人停下车,劝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陈真人请回吧,待过两年我会找机会让娉儿来京的。”

看着梨花带雨的张娉,陈景恪也充满了不舍,从马上下来道:“张天师,可否让我和娉儿单独说几句话做个告别?”

“好。”张通玄自然不会做那个恶人,还吩咐车夫把马车赶到一旁,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张娉从马车上跳下来,也不顾父兄还没走远,直接扑到陈景恪怀里道:“我……我不想走,我舍不得你。”

陈景恪也觉得心酸,抱着她道:“我也舍不得你。”

温存了一会儿,陈景恪松开她,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拿出一样东西,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是我家乡的特产, 全世界就只有这一件。”

张娉好奇的看去, 发现是一个巴掌大的方形盒子, 制作材料从未见过。

纵使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能看得出很珍贵,她高兴的道:“这……是什么东西?”

“指北针,来我教你如何使用它。”陈景恪打开盖子,露出里面指北针的主体。

张娉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好精美的器具。但更让她吃惊的是,这器具上面那块硕大的圆形透明宝石。

以宝石为面,太奢侈了。

“这……这是……”

陈景恪就给她讲解了一下指北针的用法,只可惜没有相应地图做配套,让它的价值大打折扣。

得知这东西的用处之后,张娉就更无法理解了。不就是司南吗?有必要造的这么奢华吗?这块宝石都能换无数个司南了。

不过确实很精美,也方便携带,比司南好用多了。更何况这是他送给自己的,那就更好了。

所以她珍之又珍的把指北针收了起来。

很快张恒就在远处呼唤她过去,等会还要去渭水河码头搭乘去洛阳的船,耽误了时间就只能等下一趟了。

即将告别,张娉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陈景恪叹道:“快去吧, 以后的日子还长,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再相见了。”

张娉哽咽道:“您莫骗我,此去千里相见岂是那么容易,说不定这一别就是永……”

陈景恪赶紧捂住她的嘴,道:“呸,咱们可不兴说这些丧气的话。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要生好多孩子。”

不说还好,一说张娉就更伤心了。

古代可不是现代,交通不便医学不发达,这两千多里的距离,说不定就真的是天人永隔了。

陈景恪不得不狠下心,牵着她的手来到马车边,朝张恒拱了拱手道:“张道友,娉儿暂时就拜托你了。”

见妹妹悲伤的样子,张恒心下也酸涩不已,道:“她是我妹妹,我自会照顾好她。”

马车再次启程,看着窗口张娉那张不舍的脸庞,陈景恪心中也很是难受。脑海里勐然浮现出一首词,就大声喊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接连喊了好几遍,直到马车消失才纵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返回长安城。

另一边张娉也顾不上悲伤了,连连催促父兄道:“你们听清楚了吗?快快快,帮我写下来。”

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办法准备笔墨的,还是她自己想到了办法,用画眉的黛粉写在了一块绢帛上。

然后就拿着那块绢帛翻来覆去的读,渐渐的人就陶醉了。

张通玄和张恒也是惊讶不已,这长短句好生经典。尤其是末尾那两句,堪称传世名句。

关键是,这是他们亲眼见看着现场写出来的。

陈景恪的文采,真是让人惊艳啊。

……

送走小情人,陈景恪就放下了所有的俗务,闭门开始写书。

他要写的书有两本,一本是《华夏简史》,一本是《华夏文明》。

华夏简史,顾名思义就是华夏文明的过往历史。

他并没有直接讲史,而是先在开篇讲了一些史学论知识。比如他毫不讳言的指出,之前大家写史的目的就错了。

以前写史就不是为了给百姓看,让大家牢记历史什么的。而是给统治阶级看的,让他们从中吸取经验教训。

他狠狠的抨击了这种思想,说这就是狭隘自私的想法。

史书应该面向所有人,让大家知道我们的祖先做过什么,我们的文明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只有让大家了解了这些,才能统一思想形成统一的文明族群观。

也只有明白了这些,我们强调的忠孝仁义才具有了实际价值——因为这一切都是祖宗践行过给我们留下的宝贵财富。

一个连自己是谁从哪来都不知道的人,你凭什么要求他遵守伦理道德?

除了以上的那些,他还讲解了几种写史和解读历史的方法。都是前世史学家总结出来的经验,他不过是当了一把拿来主义者而已。

就这一篇史论,他写了足足有万余字。在前世就是一篇论文的量,在古代可以直接出一本书了。

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他不知道,只希望能让人更加正确的认识历史。

之后才是华夏简史真正的内容,其实就是按照历史发展顺序,筛选出来的一个个历史人物故事。

开篇是有巢氏、缁衣氏、燧人氏、知生氏、伏羲氏、神农氏等人类先祖的故事。

然后黄帝大战蚩尤,嫘祖养蚕缫丝,唐尧虞舜,大禹治水,夏商周……始皇帝统一六国,汉朝建立到灭亡……

有些故事是杜撰的,有些是真实的,但基本都是体现华夏民族英勇无畏精神的正面故事。

当然了,也不全是正面故事,该黑的还是要黑的。比如到了晋朝,他笔锋一转把司马家黑的要死要死的。

什么开历史的倒车,什么何不食肉糜,什么永嘉之乱,还有祖逖闻鸡起舞最后郁郁而终等等都讲了一遍。

顺便还黑了一把士族,这些人占据朝堂天天就知道谈玄论道拖后腿,躲在江南自娱自乐。

对于李唐自然是要吹捧的,毕竟吃的人家的饭,不把人家打扮的漂亮一点说不过去。

重点吹捧了李世民,各种英明神武,反正陈景恪自己看了都替李世民感到脸红。

这本书内容看起来很多,实际上很好编,把史书拿过来一篇篇摘抄就可以了,并没花他多少时间。

真正花时间的反而是《华夏文明》,这本书讲的是华夏族群的起源和发展。

没有太多的参考文献,基本全靠他回忆前世的考古资料和……胡编乱造。

华夏文明和汉人从来都不是以血统论的群体,而是以文化认同为核心,所以才会有出则夷狄入则华夏的说话。

接受我们的文明愿意成为我们的一份子就是华夏人,反之就不是,这种思想的形成可以追朔到远古时期。

根据考古资料显示,远古黄河流域存在着好几个不同的文明,华夏先祖只是其中一个。

他们先后征服了周围所有文明,吸收对方的优点融合对方的血脉壮大自己,最终成为黄河流域唯一的文明。

我们的先祖并没有因此就停下脚步,而是继续东征西讨。

前世考古学家在襄阳一带发现了一条五千年多年前的长城,经考证就是南方文明用来抵御华夏文明而修建的。

最终的结果是华夏文明取得全面胜利,长江流域乃至更南方的文明被征服,成为华夏文明的一部分。

着名的三星堆文明,后来也成为了华夏文明的一部分。

几百年前华夏文明的核心群体,在这片大地上建立起了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大汉帝国。

形成了一个族群,汉人。

……

可以说华夏文明从诞生之初,就在不停的吸收整个东亚地区所有文明的优点成长。

也正是因此,我们的文明才会如此的多元化,如此的具有包容性,才会如此的灿烂辉煌。

我们深厚的文化底蕴是地球上任何文明都无法比拟的。

西方人为什么这么敌视华夏文明?除了利益,还有一方面是他们的文化底蕴太单薄,直面华夏文明的冲击只有一个后果,被同化。

所以他们才会如临大敌。

而我们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甚至主动吸收西方文明的优点,完成又一次的蜕变。

这就是文化底蕴,是祖宗留给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大唐无疑是一个具备强烈进取心,并拥有强大包容能力的国家。陈景恪要做的就是,借着这股东风完成文明和思想上的大一统。

如此几百年后华夏大地将不再有蛮夷,而是一个更加强大辉煌的汉人王朝。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强大的华夏文明。

0185 连百家一起算计 根据考古资料显示,华夏文明的发展史也同样是一部战争史,伴随着无数的铁与血。

但陈景恪必然不能按照真实历史写这本书,因为四方蛮夷的祖先都是被华夏文明打败的古文明后人。

如果真这么写,那双方就是世仇,还怎么大融合?所以他编写的华夏文明杜撰了许多历史。

比如,百越、俚僚人、六诏等等也都是华夏后裔, 他们的先祖是从中原迁徙到南方的。

你说需要史料证据?可以啊,黄帝打败蚩尤,蚩尤就带着余部来了南方。

后来唐尧的儿子丹朱和虞舜争夺帝位输了,也带着自己的族人逃到了南方。

大禹治水的时候也来过南方,一部分河工留在当地镇守江河……

商代夏的时候,很多夏朝子民逃难到南方……周灭商的时候同样有很多商人逃过来。

逃难到南方的华夏后裔渐渐壮大,建立了自己的势力, 就有了越国、吴国等国家。

楚国就是落魄的中原贵族和南方华夏后裔一起组建的。

而且这些古人不光往南方逃, 还往东方、西方、北方逃……比如箕子就去辽东建立了朝鲜国。

箕子朝鲜分裂成了高句丽、新罗、百济等国, 所以辽东以及更北部的契丹、靺鞨等部,都是箕子的后人。

还有一些商人逃到了更北方,从此失去了联系。

这里就是为将来登陆美洲做准备,印第安人就是商人后裔。

包括史书上鼎鼎有名的山戎、猃狁、荤粥、匈奴等等都是华夏后裔,这可不是他胡诌,而是司马迁说的。

史记: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唐虞以上有山戎、猃狁、荤粥,居于北蛮,随畜牧而转移。

谁要是反对就去找司马迁争辩,别找我。

东方是大海,但有海岛啊。

先秦时期就有华夏先民为躲避战乱乘船出海,去了倭奴诸岛生活。

秦朝时期,徐福带着三千对童男童女以及诸多将士们一起出海,也是去了倭奴诸岛。

倭奴岛自古以来就是我华夏领土, 上面的人也都是我华夏的后裔。

西方也是一样, 西域三十六国什么的, 都是逃过去的华夏后裔, 和当地土人联姻繁衍而来。

反正这本书的核心思想就一个意思:文明兴起于华夏,所有的异族其实都是华夏炎黄的分支。

既然原本就是一家人,现在重归一处不是很正常吗?

这里面当然有许多漏洞,可那又怎么样?你能证明这本书是假的吗?而且只要百姓愿意相信就可以了。

等到千年以后考古学发展起来,可以用科学手段证实这本书是杜撰的,也已经没啥用了。

民族融合早已经完成,难道还能再人为分开不成?

但他没有天真到认为,所有人都会支持他提出的大概念。肯定会有人反对,他都已经猜到了反对最激烈的会是谁。

士族。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现代人和古人谁更在乎伦理道德?答桉是现代人,因为懂得越多的人就越重视伦理道德。

那么同样是古人,士族和普通人谁更在乎伦理道德?

答桉是士族。

百姓没有读过书,他们根本就不懂这些大道理。也不在乎什么汉人什么蛮夷的身份,他们只在乎谁能让他们吃饱。

真正心中抱有成见的是读书人,书读的越多的人心中的成见就越深,也就越难以接受新思想。

尤其是对于士族来说,这更关系着他们的切身利益。

他们掌握着学问的解读权, 永远站在伦理道德的制高点, 谁动摇了这一点, 就是动摇了他们的根据。

陈景恪提出华夏文明的概念没有问题, 可他把四方蛮夷都变成华夏后裔,这一点是必然不会被士族接受。

这简直就是在要他们的命,必然会遭到他们的反对。

但他并不惧怕士族反对,因为以李世民为首的关陇军贵,和大多数靠军功崛起的人,都会支持他。

而民族融合,也确实是历史的大趋势。

……

他提出华夏文明这个概念,可不仅仅是为了民族大融合,这只是第一层作用。

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后续对文化进行改造。

华夏文明能屹立不倒的一个原因,就是它始终在不停的自我革新,每一个时期都会有学派诞生。

这些学派把自己的精华输送给华夏文明,然后就退居幕后成为历史的一部分,而华夏文明就带着这些精华继续前进。

就以诸子百家为例,它们大多都消失了,只留下一段辉煌的传说。

但他们的思想并没有消失,而是融入了华夏文明,助力华夏文明走的更远。

秦朝完成了地理上的大一统,汉朝则借助儒家完成了思想上的大一统。

在这个时候,儒家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它应该和其它百家思想一样,留下自己的精华退居二线,把老大哥这个位置让给更合适的学派。

然而一个全新学派并没有那么容易诞生,儒家不但没有退,反而更进一步到宋朝的时候真正的‘独尊儒术’了。

虽然宋朝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巅峰时期,但瘸了一条腿走路,也让它成为最被诟病的王朝之一。

陈景恪要做的就是送儒家去它该去的地方,还有道家、佛家等等都一样。

可要送走这些学派不是嘴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必须要拿出一个比它们更优秀的思想体系才行。

陈景恪有这个能力吗?

纵使他是穿越者,也不敢狂妄的说,自己能拿出比先贤还要好的思想体系。

他脑子里面确实有很多先进的观点,但把这些观点串联在一起,形成属于自己的体系还要能适应当前时代,很难。

他没有那个把握,也没有那么自大,但他可以另辟蹊径。

三教合流就是最个不错的办法,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

但随着对三教思想的了解加深,他发现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毕竟当前三大显学,不是你想合就能合的。

不管以谁为主进行整合,都会遭到其它两家的激烈反抗。甚至现在和他是盟友的楼观道、茅山派都会反目成仇。

纵使有李世民支持也很难。

更何况李世民会不会始终如一的支持他还不一定呢。有时候有些事情只能靠自己,不能指望别人来兜底。

还有一个问题是,三教合一之后呢?

前世是以儒家为主完成了三教合流,最终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难道换成道家或者别的学派,就一定能比儒家做的更好吗?

到了这里陈景恪也有些迷茫了,该如何做才是对的呢?

思来想去,还是前世看过的一本史学书给了他灵感。

前世有专家学者提出了一个观点,唐宋之交士族瓦解、三教合流、知识流向基层,固有的统治体系崩溃。

这个时候本应该诞生一个更大的民族主义观,完成思想上的整合,继续指导华夏族群前进。

只是当时的华夏走向了另外一条路,民族主义观没有形成,反而让儒家一家独大了。

如果当时诞生了民族主义观,或许中国古代史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当然,历史是不容假设的,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制造不必要的民族仇恨。

所以这个观点正不正确咱们不做讨论,但它确实给了陈景恪启发。

能不能提出一个更大的概念,把诸子百家三教九流所有的一切都装进去?

只要这个概念大到让它们连反抗都不敢,就能逼迫他们被动接受融合。

越想他就越觉得此法可行。

不过他并没有选民族主义观,对于此时的大唐来说有些狭隘了。能够担此重任的,非‘华夏文明’莫属。

我们不搞民族主义观,直接搞文明主义。

出则夷狄入则华夏。

而且搞华夏主义观没有任何一个学派敢反对。

儒家、道家很厉害是吧?那也只是华夏文明的一份子,在这一点上和法家、兵家等诸子百家是一样的。

让它们跳出来说一句不承认华夏文明观的话试试,给它们十个胆子都不敢。

啥,你说你佛教是外来的,不是华夏本土思想?

呵呵……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好好说说你是什么。

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到了中土这一块都是为华夏文明服务的。

从客观条件来说,此时除了儒释道三大显学,法家和兵家思想也比较活跃,还有从西域传来的胡人思想……

大唐的文化思想界可谓是多家并重,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比较容易接受一个新概念。

还有一点是大唐够强,有能力推行这个计划。

早几十年汉族政权太弱,主体民族不强想搞大概念那就是笑话。晚几百年儒家已经一家独大,再想这么做也会被当成笑话。

所以,不论从哪方面看,此时都是提出华夏文明这个概念的绝佳时机。

当然,这个容易也只是相对而言的,想完成这一点需要做的事情还非常多。

眼下他只是提出这个概念,为后续改造打基础。

为了防止儒释道等学派针对,他都没敢把自己这方面的想法表露出来。

现在他把自己伪装成无害份子,假装是为了融合各部族,才提出的华夏文明概念。

当然,这也不算伪装。

提出这个概念的初衷本来就是为了融合百族,现在只不过是有了更长远的计划而已。

等到世人都接受了华夏文明这个大概念,各学派发现他真正的目的也晚了。

0186 比穿越者还像穿越者的全才 编写华夏文明最麻烦的还是伪造谱系,比如司马迁说匈奴是华夏别种炎黄后裔,给出的谱系是夏后氏苗裔淳维一系。

辽东那边也好办,直接安到箕子头上就行了,谁也说不出个啥。

西方、南方那边就不好办了。

不能你说丹朱迁徙到南方就到南方了,要把人物传承谱系写出来才行。

他的哪一系后人去了南方,名字都叫什么, 定居在何处,后续演变都要写出来,还要和当地的传说以及史料记载对照的上。

比如,骆田——骆越——乌浒——俚人,这是史料记载的俚人族群演变史。

如果陈景恪不知道这个发展线,直接写丹朱的后人演变成了俚人,会被反对派拿出来打脸的。

如果写成丹朱的一个叫骆的后人迁徙到南方,建立了一个叫骆田的部落。

后来演变成了骆越, 又变成乌浒, 最后演变成俚人,那就相当严谨了。

但问题又来了,他要如何查到这些相关知识。

在互联网时代很简单,打开电脑大部分都能查到,少数查不到的也能去图书馆。

古代没有互联网,相关史料也是残缺不全,想把这些关系脉络梳理出来太难了。

最后只能求助李世民,获准去朝廷的藏书馆去一本一本的翻。

但看着那浩如烟海的书籍,他麻了。

这要翻到什么时候去啊?

幸好人的鼻子下面有一张嘴,不懂可以问。

他把自己想要查的资料罗列出来,挨个找弘文馆的官吏问。

哪一条在哪本书上能看到,那本书在哪个位置,都详细记录下来然后再去翻找, 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这期间他认识了一位大老,一位扫地僧级别的大老。

吕才, 一个相当陌生的名字, 至少陈景恪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开始他还没在意,接触了几次之后才发现异常。

不论他提出任何问题,对方都能给出回答,而且都非常精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问题能难得住对方。

当时他还不服气,专门收集了一些问题来问难对方。

这些问题涉及到了音乐、天文、地理、数学、医学、诸子百家、史学等。

对方都给出了回答,有些答桉站在二十一世纪看存在很多问题,但以唐朝的视角来看都是完美级别的。

这下他真的震惊了,这就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全才啊。

样样通,样样精。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跟着孙思邈学习道家知识,就已经觉得精力不够用了,这个吕才是怎么做到门门精通的?

兴奋之下,他又拿出了一些超前的知识和吕才讨论,结果再次震惊了。

这位吕才竟然连自然科学、逻辑学方面的问题都能回答。而且他还是个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还很认同以民为本的思想。

这个民不是良民之类的,指的就是广大劳苦群众。

如果不是确定对方就是土生土长的土着,他都以为这是穿越者了。

然后他又疑惑了,这样的大老为何在历史上名不见经传呢?

事实上吕才并不是名不见经传, 历史上还是留有名字的, 只是名声不显罢了。

他最着名的事迹是,一人单挑诸多高僧进行辩法。事情闹的太大李治不得不出面调停, 让他去慈恩寺和玄奘当面辩法。

只是李治拉了偏架,判他输了一筹。吕才不服,可也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

他参与过许多官方编辑、修订书籍的任务,作出了不菲的贡献。

也有许多自己的着作,只可惜因为其思想不合群属于异端,作品大都难容于世,大部散失,流传下来的只有八篇。

不得不说这是文化上的一大损失和遗憾。

陈景恪并不知道这些,但不妨碍他知道对方是个大老,这样的大老必须要深交。

不过他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先让人去调查了吕才的详细情况。

寒门庶族出身,没有名师教导一身学问全是自学得来。

三十岁也就是去年,终于以博学多才获得温彦博和魏征赏识,被举荐给李世民进入弘文馆任职。

他为人倒也还算谦和,只是思想不合群,让他显得有些特立独行。

属于不聊学问只谈风花雪月,大家还是好朋友好同事,谈起学问恨不得都不认识他的那种。

作为穿越者的陈景恪却知道,他不是不合群也不是特立独行,而是孤独。

没有人能懂他,也没有人能和他交流。

确定他人品上没有问题,陈景恪才开始展开有计划的行动。

先是拿出《玉韵注》,把拼音字母给他看。

吕才看过之后自然是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并认为应该推广天下。

在进一步确定了他的想法之后,陈景恪又拿出了他新编的数学教材。

全新的数字符号、竖式验算、设方程、二元一次、二元二次、数列、概率、统计、微积分……这次轮到吕才震惊了。

这还不算完,陈景恪又接着拿出了他编写的格物学教材……

吕才彻底跪了,当场表示要拜他为师。

之前他就觉得这位陈小真人懂的很多,思想也是天马行空,两人意外的很聊得来。

现在终于确认,之前的感觉都是真的,这位小真人不是一般人。

陈景恪自然不会收他为徒,他脸皮还没厚道收这样的大老为徒的程度。只是表示以后可以一起研究学问,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问他。

并且还邀请吕才一起参与编写理工科教材,继续深研理工科学问。

吕才当即就表示同意。

又交流观察了几天之后,陈景恪终于确定他是个值得拉拢的人,于是正式抛出了橄榄枝。

把华夏文明的来龙去脉以及草稿摆放在他面前,道:“……这是陛下布置的任务,框架已经写好,现在需要完善细节。”

“只是我学识阅历有限,很多史料都查不到,希望吕学士能助我一臂之力。”

华夏文明?吕才惊讶不已。

他早就知道陈景恪在翻阅古籍资料,尤其是蛮夷相关的记载。当时还以为是对这方面好奇,现在才知道竟然是为了此事。

在详细了解过事情的原委,知道陈景恪的计划之后,他非常敬佩的道:

“圣人高瞻远瞩,陈真人目光长远。吕某佩服,愿附骥尾。”

陈景恪开心的道:“哈哈……有吕学士相助,书成矣。”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吕才当场就表演了什么叫博学多识,什么叫对史学有研究。

让陈景恪头大的谱系知识他信手拈来,少数无法确定的,也能准确知道在哪本书上可以找到线索。

原本需要一两个月时间来完成的细节,他只用了三四天就搞定了。

让陈景恪汗颜之余也再次认识到,他和真大老之间的差距。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华夏文明终于定稿。

总共历时四十一天,比原计划提前了近两个月时间。这两个月时间,可以说全是吕才帮忙节约出来的。

陈景恪郑重的对其表示了感谢,并决定把他的名字也写在上面。

吕才说什么都不愿意,道:“书是真人所写,我只是帮忙翻阅了一些史料,实在不敢居功。若我厚颜留名,以后哪还有脸去见人。”

陈景恪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强迫,想了想道:“那这样,我就写一篇序言,把吕学士的功劳写在里面,希望你不要拒绝。”

吕才见他情真意切,也不好在拒绝,道:“惭愧,就依真人之言吧。”

陈景恪当场写下一篇序言,大致就是回顾了写这部书时遇到的困难,幸好得到吕才的帮助才完成云云。

然后又对吕才进行夸奖,说他是样样精通的全才之类的。

吕才也非常的感动,这本书是要呈给皇帝的,也就是说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皇帝的眼里。

对于他来说,这堪比终南捷径了。

书完成之后陈景恪直接就拿着进了皇宫,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放下了所有政务,当场翻阅起来。

华夏简史没啥好说了,他随便翻了几页就丢在了一旁。主要看的是华夏文明,可以说是逐字逐句的看。

陈景恪等的无聊,就在左顾右盼起来。看的任封都替他着急,这可是君前啊。

左右扫视了好几圈,他的目光停留在书房内的书架上。

他倒没有自己去拿,而是干咳一声,待李世民看过来,就道:“陛下,我能看看您的书架吗?”

李世民顿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皱眉道:“一点心性修养都没有,如何能担当重任。任封,给他拿本周礼过来,好好学学礼仪。”

“喏。”任封连忙去书架上取过一本周礼递给他。

陈景恪倒也无所谓,有书看就行,干等着太折磨人了。给任封道谢,接过书就翻看起来。

见他能耐得住性子看这么枯燥的书,李世民总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接着翻看起手中的书。

一时间房内安静了下来。

看着各自翻书的两人,一旁的任封也非常的感慨。这位陈小真人真是得宠呀,一般的皇子都没有这种待遇。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李世民率先看完了手中的书,赞许的道:“写的不错,立意高远谱系详致,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0187 李世民的魄力和政治智慧 “看来你是真下了功夫。”李世民夸奖道。

陈景恪谦虚道:“其实我就是写了个框架,正发愁这谱系该怎么写。就在弘文馆遇到了一位大才,在他的帮助下才完成了这个工作。”

李世民问道:“吕才是吧?说说这个人,真的有你夸奖的这么有才能?”

陈景恪肯定的道:“比我说的还要有才,就是怕夸的太厉害反而有人不信,我才收着说的。”

“要说他具体能力,我只能说, 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堪称全才之人。”

李世民也不禁动容,道:“全才?你可莫要骗我。”

陈景恪道:“真假您亲自考察一番不就知道了。”

李世民默默的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道:“此事以后再说,先说这华夏文明,你写的不错。”

陈景恪高兴的道:“谢陛下夸奖,有您这句话我再苦再累都值了。”

李世民明知道他在拍马屁, 心中还是非常受用,道:“你上次说选一地作为试点, 我考虑之后觉得实无必要。”

陈景恪顿时急了,就要争辩。

李世民伸手阻止他,继续说道:“既然要做实验,那就选一个更大的地方,这样才有说服力。”

“你们道教不是想要去南方传教吗,刚好把这件事情也一起做了。”

“啊?”陈景恪惊呆了,简直不······

陈景恪谦虚道:“其实我就是写了个框架,正发愁这谱系该怎么写。就在弘文馆遇到了一位大才,在他的帮助下才完成了这个工作。”

李世民问道:“吕才是吧?说说这个人,真的有你夸奖的这么有才能?”

陈景恪肯定的道:“比我说的还要有才,就是怕夸的太厉害反而有人不信,我才收着说的。”

“要说他具体能力,我只能说, 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堪称全才之人。”

李世民也不禁动容, 道:“全才?你可莫要骗我。”

陈景恪道:“真假您亲自考察一番不就知道了。”

李世民默默的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道:“此事以后再说,先说这华夏文明, 你写的不错。”

陈景恪高兴的道:“谢陛下夸奖,有您这句话我再苦再累都值了。”

李世民明知道他在拍马屁,心中还是非常受用,道:“你上次说选一地作为试点,我考虑之后觉得实无必要。”

陈景恪顿时急了,就要争辩。

李世民伸手阻止他,继续说道:“既然要做实验,那就选一个更大的地方,这样才有说服力。”

“你们道教不是想要去南方传教吗,刚好把这件事情也一起做了。”

“啊?”陈景恪惊呆了,简直不“看来你是真下了功夫。”李世民夸奖道。

陈景恪谦虚道:“其实我就是写了个框架,正发愁这谱系该怎么写。就在弘文馆遇到了一位大才,在他的帮助下才完成了这个工作。”

李世民问道:“吕才是吧?说说这个人,真的有你夸奖的这么有才能?”

陈景恪肯定的道:“比我说的还要有才,就是怕夸的太厉害反而有人不信,我才收着说的。”

“要说他具体能力,我只能说,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堪称全才之人。”

李世民也不禁动容,道:“全才?你可莫要骗我。”

陈景恪道:“真假您亲自考察一番不就知道了。”

李世民默默的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道:“此事以后再说,先说这华夏文明, 你写的不错。”

陈景恪高兴的道:“谢陛下夸奖, 有您这句话我再苦再累都值了。”

李世民明知道他在拍马屁,心中还是非常受用,道:“你上次说选一地作为试点,我考虑之后觉得实无必要。”

陈景恪顿时急了,就要争辩。

李世民伸手阻止他,继续说道:“既然要做实验,那就选一个更大的地方,这样才有说服力。”

“你们道教不是想要去南方传教吗,刚好把这件事情也一起做了。”

“啊?”陈景恪惊呆了,简直不“看来你是真下了功夫。”李世民夸奖道。

陈景恪谦虚道:“其实我就是写了个框架,正发愁这谱系该怎么写。就在弘文馆遇到了一位大才,在他的帮助下才完成了这个工作。”

李世民问道:“吕才是吧?说说这个人,真的有你夸奖的这么有才能?”

陈景恪肯定的道:“比我说的还要有才,就是怕夸的太厉害反而有人不信,我才收着说的。”

“要说他具体能力,我只能说,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堪称全才之人。”

李世民也不禁动容,道:“全才?你可莫要骗我。”

陈景恪道:“真假您亲自考察一番不就知道了。”

李世民默默的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道:“此事以后再说,先说这华夏文明,你写的不错。”

陈景恪高兴的道:“谢陛下夸奖,有您这句话我再苦再累都值了。”

李世民明知道他在拍马屁,心中还是非常受用,道:“你上次说选一地作为试点,我考虑之后觉得实无必要。”

陈景恪顿时急了,就要争辩。

李世民伸手阻止他,继续说道:“既然要做实验,那就选一个更大的地方,这样才有说服力。”

“你们道教不是想要去南方传教吗,刚好把这件事情也一起做了。”

“啊?”陈景恪惊呆了,简直不“看来你是真下了功夫。”李世民夸奖道。

陈景恪谦虚道:“其实我就是写了个框架,正发愁这谱系该怎么写。就在弘文馆遇到了一位大才,在他的帮助下才完成了这个工作。”

李世民问道:“吕才是吧?说说这个人,真的有你夸奖的这么有才能?”

陈景恪肯定的道:“比我说的还要有才,就是怕夸的太厉害反而有人不信,我才收着说的。”

“要说他具体能力,我只能说,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堪称全才之人。”

李世民也不禁动容,道:“全才?你可莫要骗我。”

陈景恪道:“真假您亲自考察一番不就知道了。”

李世民默默的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道:“此事以后再说,先说这华夏文明,你写的不错。”

陈景恪高兴的道:“谢陛下夸奖,有您这句话我再苦再累都值了。”

李世民明知道他在拍马屁,心中还是非常受用,道:“你上次说选一地作为试点,我考虑之后觉得实无必要。”

陈景恪顿时急了,就要争辩。

李世民伸手阻止他,继续说道:“既然要做实验,那就选一个更大的地方,这样才有说服力。”

“你们道教不是想要去南方传教吗,刚好把这件事情也一起做了。”

“啊?”陈景恪惊呆了,简直不“看来你是真下了功夫。”李世民夸奖道。

陈景恪谦虚道:“其实我就是写了个框架,正发愁这谱系该怎么写。就在弘文馆遇到了一位大才,在他的帮助下才完成了这个工作。”

李世民问道:“吕才是吧?说说这个人,真的有你夸奖的这么有才能?”

陈景恪肯定的道:“比我说的还要有才,就是怕夸的太厉害反而有人不信,我才收着说的。”

“要说他具体能力,我只能说,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堪称全才之人。”

李世民也不禁动容,道:“全才?你可莫要骗我。”

陈景恪道:“真假您亲自考察一番不就知道了。”

李世民默默的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道:“此事以后再说,先说这华夏文明,你写的不错。”

陈景恪高兴的道:“谢陛下夸奖,有您这句话我再苦再累都值了。”

李世民明知道他在拍马屁,心中还是非常受用,道:“你上次说选一地作为试点,我考虑之后觉得实无必要。”

陈景恪顿时急了,就要争辩。

李世民伸手阻止他,继续说道:“既然要做实验,那就选一个更大的地方,这样才有说服力。”

“你们道教不是想要去南方传教吗,刚好把这件事情也一起做了。”

“啊?”陈景恪惊呆了,简直不“看来你是真下了功夫。”李世民夸奖道。

陈景恪谦虚道:“其实我就是写了个框架,正发愁这谱系该怎么写。就在弘文馆遇到了一位大才,在他的帮助下才完成了这个工作。”

李世民问道:“吕才是吧?说说这个人,真的有你夸奖的这么有才能?”

陈景恪肯定的道:“比我说的还要有才,就是怕夸的太厉害反而有人不信,我才收着说的。”

“要说他具体能力,我只能说,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堪称全才之人。”

李世民也不禁动容,道:“全才?你可莫要骗我。”

陈景恪道:“真假您亲自考察一番不就知道了。”

李世民默默的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道:“此事以后再说,先说这华夏文明,你写的不错。”

陈景恪高兴的道:“谢陛下夸奖,有您这句话我再苦再累都值了。”

李世民明知道他在拍马屁,心中还是非常受用,道:“你上次说选一地作为试点,我考虑之后觉得实无必要。”

陈景恪顿时急了,就要争辩。

李世民伸手阻止他,继续说道:“既然要做实验,那就选一个更大的地方,这样才有说服力。”

“你们道教不是想要去南方传教吗,刚好把这件事情也一起做了。”

“啊?”陈景恪惊呆了,简直不“看来你是真下了功夫。”李世民夸奖道。

陈景恪谦虚道:“其实我就是写了个框架,正发愁这谱系该怎么写。就在弘文馆遇到了一位大才,在他的帮助下才完成了这个工作。”

李世民问道:“吕才是吧?说说这个人,真的有你夸奖的这么有才能?”

陈景恪肯定的道:“比我说的还要有才,就是怕夸的太厉害反而有人不信,我才收着说的。”

“要说他具体能力,我只能说,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堪称全才之人。”

李世民也不禁动容,道:“全才?你可莫要骗我。”

陈景恪道:“真假您亲自考察一番不就知道了。”

李世民默默的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道:“此事以后再说,先说这华夏文明,你写的不错。”

陈景恪高兴的道:“谢陛下夸奖,有您这句话我再苦再累都值了。”

李世民明知道他在拍马屁,心中还是非常受用,道:“你上次说选一地作为试点,我考虑之后觉得实无必要。”

陈景恪顿时急了,就要争辩。

李世民伸手阻止他,继续说道:“既然要做实验,那就选一个更大的地方,这样才有说服力。”

“你们道教不是想要去南方传教吗,刚好把这件事情也一起做了。”

“啊?”陈景恪惊呆了,简直不“看来你是真下了功夫。”李世民夸奖道。

陈景恪谦虚道:“其实我就是写了个框架,正发愁这谱系该怎么写。就在弘文馆遇到了一位大才,在他的帮助下才完成了这个工作。”

李世民问道:“吕才是吧?说说这个人,真的有你夸奖的这么有才能?”

陈景恪肯定的道:“比我说的还要有才,就是怕夸的太厉害反而有人不信,我才收着说的。”

“要说他具体能力,我只能说,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堪称全才之人。”

李世民也不禁动容,道:“全才?你可莫要骗我。”

陈景恪道:“真假您亲自考察一番不就知道了。”

李世民默默的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道:“此事以后再说,先说这华夏文明,你写的不错。”

陈景恪高兴的道:“谢陛下夸奖,有您这句话我再苦再累都值了。”

李世民明知道他在拍马屁,心中还是非常受用,道:“你上次说选一地作为试点,我考虑之后觉得实无必要。”

陈景恪顿时急了,就要争辩。

李世民伸手阻止他,继续说道:“既然要做实验,那就选一个更大的地方,这样才有说服力。”

“你们道教不是想要去南方传教吗,刚好把这件事情也一起做了。”

“啊?”陈景恪惊呆了,简直不

0188 程咬金的指点 “……那时圣人带着一众大将进入皇宫解救先皇,只留下郯国公(张公瑾)等数人把守玄武门。”

“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副护军薛万彻、屈直府左车骑谢叔方等人,率东宫和齐王府精锐攻来攻。”

“当时玄武门只有郯国公数人把守……幸得郯国公臂力惊人,以一己之力关闭了玄武门大门,暂时阻挡住了逆贼的反扑。”

众人咋舌不已,那可是玄武门的城门啊。重愈千钧,平时都是好几人才能推动, 他一个人就关上了,果然不愧是‘臂力惊人’。

玄武门之事一直都是禁忌,轻易没有谁敢提。程怀亮、尉迟循毓、秦怀道三人,也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儿,并不知道具体过程。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细节,那叫一个兴奋。

陈景恪虽然在史书上看过, 可听亲历者讲述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程咬金继续说道:“虽然城门是关上了, 可危险并未解除。郯国公他们只有五六个人,加上刚刚招降的一小队禁军也就三五十人。”

“冯立手下有两千余人,若让他们展开攻势玄武门必不能久守,形势可谓危若累卵。”

众人听的也是心悬半空,虽然知道最终是赢了,可这个过程实在太危险了。

程怀亮忍不住问道:“那耶耶您去哪了?”

程咬金眼神里似有刀光剑影浮现,道:“东宫手里还有一支精锐禁军,就是三千长林军。若让他们来到皇城,就什么都完了。”

“当时我带着天策府八百死士于半道阻拦长林军,一番厮杀八百弟兄最后就只剩下不足百人。”

他说的简单,但从他的表情和最后的结果来看,过程必然极其惨烈。

陈景恪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件事情。

前世关于程咬金有没有参加玄武门之变一直存在争议,有认为参加了,也有认为没参加。

认为没参加的,理由是全过程都没有见到他出场。只是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并不多, 毕竟正史有记载他参加了。

虽然正史记载也是语焉不详,但也比没有证据的猜测要可信的多。

大家普遍认为, 没有出现他的名字,是因为他并未跟着李世民去皇宫, 而是去执行别的任务了。

而且这个任务很重要,否则事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也不会给他加了七百户的实封食邑。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史书记载李世民手中是有八百天策府精锐的。

但是等到政变发生的时候,这八百人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他们干啥去了?

此时经过程咬金这个当事人的讲解,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原来真的是去执行别的任务去了。

长林军是独属于李建成的一支军队,史书记载是他遴选军中锐士及四方勇士组建,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

人数足足有两千,就驻扎在长林门,是他手中最大的武力保障。

如果让长林军及时赶到玄武门外,再配合那两千东宫和齐王府的精锐,李世民就算从李渊手里拿到兵符恐怕都没用了。

因为这些人只忠于李建成,根本就不认李渊的兵符。

程咬金带着八百人阻拦,就是抱着必死决心去的啊。果然,能被皇帝信任享受荣华富贵的,都是卖过命的啊。

听到精彩处, 尉迟循毓激动的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后来郯国公他们是如何阻挡住冯立他们的?”

看了看兴奋的众人, 程咬金眼神里闪过一丝惆怅。当年他们搏命的经历, 在后人看来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啊。

这让他有些意兴阑珊,道:“后来元从禁军统领敬君弘和吕世衡带着亲卫前来阻挡,为圣人争取到了宝贵时间。”

“只可惜了两位将军,因寡不敌众战死当场,他们的亲卫也几乎全部阵亡。”

“事成之后圣人感念两位将军之忠义,对他们进行了追封,厚赏了他们的家人。”

“也因为这件事情,圣人对元从禁军很是厚待,从他们的子弟中遴选百人为亲卫。”

事情到这里都很正常,关键时刻拿命帮了皇帝一把,厚待是很正常的。

秦怀道不解的道:“可是,为何又从官户番口选拔人加入百骑呢?让功勋之后与贱民同军为伍,这……会引起非议吧?”

程怀亮和秦怀道两人也点头,表示不理解。

陈景恪早就有所猜测,只是并不确定对不对,所以也同样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程咬金说道:“出身功勋之后又是陛下的亲卫,难免会有些骄奢。圣人从不良人里选拔能人加入,不过是为了刺激他们罢了。”

陈景恪心道果然如此,就是鲶鱼效应。你们这群出身高贵的人,被一群不良人给比了下去,丢不丢人。

考虑到后来百骑的发展史,更是不得不对李世民说声佩服。

在之后的上百年时间,百骑都发挥着重要作用,甚至在关键时刻左右大唐的局势。

武则天时期被扩充为千骑,成为皇帝最信任的部队。

唐中宗时期景龙政变他们站在皇帝一方,让中宗反败为胜,被扩充为万骑。

李隆基也是得到了万骑的支持,才发动政变消灭了韦皇后、安乐公主一党,迎立自己的父亲为帝。

等到他登基为帝对万骑也是委以重任,后来更是扩编为龙武卫,拱卫皇宫。

直到安史之乱龙武卫实力大损,渐渐的沦为一支普通的禁军。

可见,李世民把百骑交给他做实验,是多大的信任。

程咬金严肃的道:“我不知道你和圣人想做什么,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这份信任,也不要误了这群功勋子弟。”

陈景恪正色道:“您放心,此事我比您还想成功。”

程咬金点点头没有再追问,而是道:“你心中有数就好。你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听故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陈景恪说道:“您也说过元从禁军子弟有些眼高于顶,我一个不三不四的人骤然过去,恐怕没人听我的啊,所以来找您问问计策。”

程咬金摇摇头道:“你的担心是对的,但担心的对象错了。”

陈景恪不解的道:“请伯父指点迷津。”

程咬金道:“元从禁军是什么?说难听点他们就是陛下最忠实的鹰犬。你是谁?陛下亲自任命的主事,又是陛下的女婿。”

“他们心中纵使有不服,也不会表露出来,最多滴咕低估几句。只要你的表现不是太差,用不了多久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说到这里,他半真半假的道:“如果你心里实在没底,那干脆带着晋阳公主一起去,见了公主那些人就都老实了。”

陈景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就是不知道娘娘会不会同意。”

然后他就发现众人都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程怀亮惊讶的道:“兄弟,你不觉得丢脸吗?”

陈景恪不解的反问道:“我媳妇的就是我的,有啥丢脸的?要是有关系不知道用,那才是脑子有问题吧。”

“啪。”程咬金伸胳膊一巴掌拍在了程怀亮头上,骂骂咧咧的道:“混蛋,现在知道自己没脑子了吧。”

“额……”陈景恪被搞湖涂了,这怎么好好的突然动手了。

程咬金解释道:“这个混蛋,清河几次想帮他,他为了狗屁面子就是不同意,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个吗……”陈景恪实在不知道说啥好了,这种思想在当下还是挺常见的。

然而仔细想想,纯几把瞎扯澹。你尚公主娶豪门女是为了啥?不就是看中人家的背景了吗。

现在又扭扭捏捏害怕丢面子,说难听点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当然,如果说那个女人做的特别过分,帮了你就变得趾高气昂。你不用她帮忙是可以理解的,是有骨气的表现。

但清河公主不是啊,她为人很贤良,对程怀亮也是一心一意。这拒绝帮助,就真脑子有问题了。

不过这话他自然是不能说的,还要帮着解释道:“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怀亮有这样的志气也挺好的。”

程咬金气道:“屁的志气,他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眼见程怀亮脸上有些挂不住,陈景恪赶紧转移话题道:“伯父,咱们先说回正事儿。元从禁军子弟不用担心,那该担心的总不会是不良人少年吧?”

程咬金瞪了程怀亮一眼,才说道:“对,就是他们。”

陈景恪惊讶的道:“怎么可能,他们的出身能干什么?敢干什么?”

程咬金警告道:“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你有这样的想法早晚要吃大亏。”

“真正难以相处的就是那些不良子,他们自小就生活在泥坑里,心中就只有活下去这一个念头。”

“只要能活下去他们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尊严。所以他们最是势利眼,贯会阳奉阴违欺弱畏强。”

“你表现的软弱,他们就蹬鼻子上脸。你表现的过于强势,他们就偷奸耍滑阳奉阴违,最是难治。”

“府兵只要良家子而不要这些不良子,就是这个原因。你去百骑司真正要小心的就是他们,切莫被他们蒙骗。”

0189 武舒的人情世故 程咬金的话让陈景恪想起了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还有就是前世网上报道出来的,各种掉节操的操作。

其中很多都是本应该老实巴交的底层人干出来的,比如摔倒‘扶不起’。

比如一个老太太把草莓摆在马路上,所有路过的汽车都要买一筐才能走。plc过来了都没用,人家往地上一趟你随便。

陈景恪自己都遇到过恶心事儿,开车去乡下被人拦住要烟。也不多要就一根, 好赖都行人家也不挑。给了就让你过,不给就站在车前不动。

报警plc来了一问就因为一根烟,都够不上处罚标准,批评两句就把人放走了。

然而这一来二去耽误的就是你自己的时间,少说小半天没了。

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

这倒不是说上层人就一定有素质,底层人就素质差之类的。一样水养百样人,每个群体都有素质差的人, 也都有素质高的人。

越是上层人素质差起来危害就越大,普通人素质低一般也就坑你仨瓜俩枣, 上层人素质低了想要你的命。

元从禁军子弟骄奢淫逸,一般人过去了他们根本就不带理会的,你也不能怎么着他们。

然而陈景恪不一样,他是李世民亲自委派的,代表的是皇帝,关键他还是嫡公主晋阳公主的准驸马。

元从禁军的这帮子人见了他,不但不会为难还会把他当成自己人一般对待。

反而是这群不良人出身的军士,他们没有什么荣誉感,一门心思都是活下去然后升官发财。

上面空降一个当官的过来,合他们心意了还好,不合他们心意了少不了捣蛋。

用军法处置?随便,他们能屈能伸,你不好惹他们就装孙子叫爷爷。

然而你千万要小心了,关键时刻别被他们给坑的小命都没了。不用怀疑,他们是真敢这么干。

被手下**兵油子给坑死的军官可不少。

在了解过这些之后,陈景恪也很庆幸, 还好他来找程咬金请教了。

要是真按照他原本的想法, 把注意力都放在元从禁军身上,对不良人出身的军士放松警惕,恐怕要吃大亏。

说起来还是要感谢孙思邈和武舒。

那天他从宫里出来,先把此事告诉了孙思邈。孙思邈就让他找程咬金、秦琼和尉迟恭三人求助。

这三位可是大唐有数的名将,军中地位非常高,有他们帮助区区百骑司完全不在话下。

然后孙思邈又让他去找武舒,看她怎么说。

陈景恪明白他的意思,就是想考察一下武舒,就跑过去把此事讲了一下。

武舒自然是非常的开心,自家男人被皇帝器重,怎么可能不高兴。

然后也给他出了差不多的主意,只是她说的更加具体,就找程咬金。

陈景恪很奇怪,就问道:“为何不是翼国公和吴国公?”

武舒解释道:“县官不如现管,翼国公固然还有着巨大的影响力,然已经退隐的他想做事情并不是那么方便。”

“吴国公性情鲁莽,除了翼国公、宿国公等寥寥数人,几乎没有什么好友,他出面用处也不明显。”

“宿国公老奸巨猾八面玲珑, 满朝文武他都能说得上话。且现在他正担任左领军大将军,是禁军的统帅。”

“他说的话禁军没有敢不听的,随便打个招呼军中就无人敢为难你,所以最好去找他求助。”

陈景恪敬佩的道:“原来如此,武姐姐真是太聪明了,不愧是我的贤内助。”

“油嘴滑舌,讨打。”武舒伸出手轻轻拍了他一下,心中却非常开心,又道:“别闹了,说正事呢。”

陈景恪连忙坐好道:“请姐姐赐教。”

武舒横了他一眼,道:“翼国公和吴国公那里你也要去,不过要等从宿国公府出来后再去。”

有了她的提醒,陈景恪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门道。礼多人不怪,都去了表示三家长辈我同样尊重,没有厚此薄彼。

打了招呼之后,秦琼和尉迟恭也会帮忙盯着,万一真出问题了,他们才好出手帮忙兜底。

要是事先你连招呼都不打,真出问题了人家是帮还是不帮呢?

说白了,拜访程咬金是为了寻求帮助,拜访秦琼和尉迟恭是人情世故。

对于武舒的表现,孙思邈和陈景恪都非常的满意。

尤其是陈景恪更多了一层汗颜,穿越前他就是老司机了,可比起人情世故还不如十四岁的武舒。

然后就是对自家师父深深的佩服,看人真的太准了。

在和程咬金谈完正事之后,陈景恪并没有直接就离开,而是厚着脸皮说出了另外一件事情:

“您老人家家将众多,能不能送三五个给我?”

程咬金顿了一下,道:“你还真敢开口,我送的你敢要吗?”

陈景恪道:“嗨,有啥不敢要的?您还能放个刺客进去不成?您是知道的,去军中要是没有几个靠谱的家将帮忙,很多事情会很不方便。”

“而且我需要的还是能读书识字的那种,只能问您和秦伯父、吴国公讨要。”

程咬金摇摇头道:“行了,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倒不是我小气不给你,而是我前脚给了你,后脚圣人就能把我打个半死。”

“此事你应该去找娘娘,晋阳公主虽然还没有离宫建府,但按照规矩她也应该有护卫的。”

“让娘娘给你调拨一些军士带在身边,名额算在公主府护卫上面就可以了。这是肥差,会有很多老卒抢着来的,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陈景恪眼前一亮,道:“还能这样?那好,等会我就进宫去找娘娘。”

又陪着程咬金聊了一会儿,陈景恪就起身告辞。

然后按照计划去拜访了秦琼和尉迟恭两人,两人的意见和程咬金出奇的一致。

元从禁军子弟那边不用担心,要提防的是别再不良子这个阴沟里翻船。

但具体的应对办法上,就可以看出两人性格上的差别。

秦琼认为,这些不良子也不是天生的坏人,也有讲义气的一面。让陈景恪多和他们接触,若能折服其心什么事情就都好办了。

尉迟恭的法子更直来直去,谁听话就重用谁,不听话的就直接踩死。

陈景恪当面都答应下来,表示会尝试的,实则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从两家出来,看天色还早就拐去了皇宫。

小媳妇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0190 独一无二的聘礼 进了立政殿,没有获得某小萝莉的热情欢迎,让陈景恪很是不习惯,左顾右盼寻找自家小媳妇的身影。

长孙无垢嘴角微翘,道:“别看了,韦贵妃之女孟姜受封为临川公主,在宫里款待亲朋, 小兕子也去凑热闹了。”

陈景恪心下有些失望,随口问道:“临川公主?可是纪王的姐姐?”

长孙无垢点点头,道:“对,你认识她?”

陈景恪摇头道:“不认识,不过在宫里远远瞧见过,听说文采斐然就记住了有这么个人。”

长孙无垢赞同的道:“她文采确实不错, 这一点很像圣人。说起来早就应该封公主了,只是前几年我病重精力不济,就忽视了此事。”

“今年重新梳理后宫事务才发现, 就奏请圣人为她册封,作为补偿还多给她封了一些食邑。”

陈景恪心道,还好你病情控制住了,否则这位临川公主还有的等呢。

前世长孙死后这位临川公主直接就成小透明了,一直到十七岁还被养在宫里。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女子及笄未出嫁就是大姑娘了,十一二岁嫁人才是普遍现象,她这个十七岁完全可以说是老姑娘了。

多亏她文采好写文章给李世民,李世民这才想起来宫里还有个闺女,赶紧封她为临川公主把她嫁了出去。

可以想象,长孙死后李世民的后宫乱成了什么样子。有她没她完全就是两个样子,被称为贤后不是没有道理的。

现在她没死身体还恢复了,临川公主终于不用在苦熬了。

非但临川公主,因此命运得到改变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他这只‘小蝴蝶’的翅膀已经把历史扇的偏离了原方向。

至于长孙无垢说的整顿后宫之事,他自然也知道,据小道消息几天时间宫里就消失了数十人。

由此可见,这位文德皇后可不是滥好人, 她狠起来是要吃人的。

长孙无垢问道:“圣人不是刚给你布置了任务吗?你不去做正事,到我这里做什么?”

陈景恪倒也没有隐瞒,直接把自己的来意道明:“这不是要去管理百骑司吗,没有几个家将使唤我心里没底儿。”

“我出身低微哪有什么家将,只能来找您求助了,希望您能把小兕子的护卫借几个给我。”

长孙无垢放下自己手中的针线,道:“借小兕子的护卫,这是哪个天才给你出的主意?”

陈景恪直接就把程咬金给卖了:“宿国公给我出的主意,对就是他。我问他要几个家将他不给,还让我来找您要。”

长孙无垢笑道:“你卖起人来倒是一点都不含湖啊。”

然后正色道:“去问他要家将,你是怎么想出这么愚蠢的主意的?程义贞还算明事理,没有跟着你一起瞎胡闹,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程咬金,名知节,字义贞。

陈景恪讪笑道:“将门互相赠送家将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我就想着问宿国公、翼国公和吴国公各要两个。”

长孙无垢提高声音道:“你和他们能一样吗?把不三不四的人带在身边,出事儿了谁能付得起责任?”

陈景恪见她真生气了,连忙认错道:“是是是, 您老人家说的对,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长孙无垢教训道:“别给我油嘴滑舌没个正形,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多思多想。”

“实在想不通了就和孙真人商量,还有你那个武姐姐不也很聪明吗,怎么不和她商量?”

“啊这……”丈母娘当场提起别的女人,陈景恪那叫一个尴尬。

长孙无垢斜睨着他,道:“这什么这,敢做还怕我说吗?年龄不大色心不小,这才几天看看你都招惹几个女人了。”

“给你房里塞了两个侍女都拴不住你的心,我真要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把小兕子嫁给你了。”

陈景恪哪还能不明白,她就是借题发挥,表达对自己沾花惹草的不满。

虽然明知道她是吓唬人,但听到她拿小兕子说事儿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认错道:

“别别别,姨母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保证再也不沾花惹草了。”

长孙无垢也只是吓唬吓唬他,见他认错就顺势道:“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是你要记住了,但凡你身边再多一个女人,我就收回这桩婚事。”

陈景恪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道:“是是是,您尽管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了。”

说起来,自己似乎确实有点过分了,以后要收心啊。

对了,我是来干啥的来着?哦,要人。

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姨母,您看家将的事情……”

长孙无垢道:“可以,你想要多少?”

陈景恪想了想道:“五个就行,必须要会识字的。”

长孙无垢也没问他为何一定要识字的,而是道:“好,明日就给你划过去,你回去给他们准备好住所就行了。”

陈景恪高兴的道:“谢姨母。对了,还有件事情,过几天去军营的时候,能不能让小兕子跟我一起去壮壮胆。”

长孙无垢哭笑不得的道:“这主意肯定是程义贞帮出的。”

陈景恪果断的道:“对,就是宿国公给出的主意,您看行吗?”

长孙无垢沉吟道:“一般的军营肯定是不行的,不过百骑司是陛下亲卫倒也不是不行。你要是不怕丢面子,尽管带她去。”

陈景恪知道她的意思,道:“没啥丢人的,现在小兕子给我撑腰,等将来我变强了再反过来照顾她,夫妻本就应该如此。”

长孙无垢欣慰的道:“难得你能想的如此通透,不错。”

说到这里,她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道:“我问你句话,你要老实回答我。”

陈景恪心中一凛,道:“您问,我保证如实回答。”

长孙无垢盯着他道:“你真的要娶小兕子?不后悔?”

陈景恪隐隐猜到了原因,心中有些激动,举手发誓道:“我真心想娶小兕子,不管生老病死都会爱护她照顾她不离不弃,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长孙无垢看着他把誓言说完,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道:“好,希望你能记得今日之誓言。”

陈景恪认真的道:“不敢或忘。”

长孙无垢这才说道:“我算过日子了,三日后就是吉日,让孙真人请媒人来找我吧。”

即便早有猜测,真听到这话陈景恪也高兴的原地跳了起来:“太好了,谢姨母。”

长孙无垢笑道:“和猴子一样像什么样子。”

过了许久陈景恪才冷静下来,想了想却说道:“能不能把日子再往后推几天?”

长孙无垢意外的道:“哦,为什么?”

陈景恪郑重的道:“我要给小兕子准备一份前所未有的聘礼,需要一点时间。”

长孙无垢好奇的道:“什么样的聘礼?”

陈景恪神秘的道:“保密,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长孙无垢笑道:“行,我也不追问了,那需要多少时间总能告诉我吧?”

陈景恪想了想道:“如果材料齐全一周时间即可,如果材料收集的慢一些,可能需要一两个月。”

长孙无垢道:“那行,反正小兕子还小订婚也不急这几天,你去准备吧,我倒想看看是什么宝贝。”

根据《通典·公主出降》记载,唐朝皇家嫁娶并没有搞特殊,完全是遵照古婚礼制度来进行的。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个都不能少。

先请媒人来提亲(纳彩),然后就是问名、纳吉。确定一切都没问题就到了纳征这一步,通俗点说就是男方下聘。

如果女子年龄合适,接下来就是确定结婚日期(请期),最后‘亲迎’完成婚礼全过程。

如果不能在近期完婚,进行到第四步纳征就可以了。双方交换婚书,约定什么时候进行最后两步。

比如等到女子十二岁或者十四岁的时候完婚。到了约定时间,男方再请媒人上门,完成最后两步。

陈景恪娶小兕子也要遵照这个规矩来,且她今年才四岁,只能把过程进行到第四步,然后交换婚书等着她长大。

又聊了一会儿,陈景恪就从皇宫出来直奔回紫霄观,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开始回忆前世的化学知识。

他要给小兕子的聘礼说穿了很简单,玻璃。

烧玻璃的技术并非西方独有,中国很早就有烧玻璃的记载。只是因为使用材料的关系,烧制出来的属于铅钡玻璃。

铅钡玻璃因为化学性质的原因脆弱易碎、不耐高温,所以只能作为装饰品使用。

西方的钠钙玻璃品质更好还耐高温,使用范围更广,获得了全面推广。

陈景恪是知道烧玻璃是怎么回事儿的,就是石英砂、硼砂、石灰石等材料烧制而成。

之所以有颜色,是这些材料中含有金属元素。去除金属元素的方法非常简单,添加氧化镁或者氧化铝。

氧化铝他没有办法,这玩意儿他是真不懂。但氧化镁他知道啊,这玩意儿有天然矿石叫方镁石。

前世他喜欢旅游探险,知道哪里有水镁石——水镁石煅烧就是方镁石,提纯就是氧化镁。

知道材料剩下的就简单了,一遍遍试错。多试验几次总能烧制出透明度高的玻璃,到时候才真的是抢钱。

这玩意儿当小兕子的聘礼,估计李世民会乐的连睡觉都能笑醒,史书都会拿出一定笔墨来专门记录此事。

0191 性格缺陷 把烧制玻璃需要的材料和大致步骤写下来,又根据当前的生产力设计了一套实验流程,几经修改才算满意。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他也就没有再乱跑。把这张无价的手稿夹在一本书里藏好,就去了孙思邈的院子。

很多事情必须要和自家师父通过气他才放心。

把长孙无垢的意思一说,孙思邈也很开心,道:“好好好, 有娘娘这句话此事成矣,我也能放心了。”

陈景恪何尝不是如此,不论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嘴上许诺了多少次,只要没有正式确定下来就有反复的可能。

“那您觉得让谁当这个媒人比较合适?”

孙思邈沉吟一番道:“我倒是认识一些士族族老,只是皇家和士族关系比较僵,不能用他们。”

“其余和我们关系好身份地位又足够的, 就只有宿国公、翼国公和胡国公三人, 媒人最好从三人中选一个。”

陈景恪不禁点头,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三个人。

孙思邈又道:“我觉得翼国公比较好,他现在功成身退看似没有了任何权力,地位反而更超然,最适合做这个媒人。”

陈景恪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就说道:“好,那就让秦伯父去吧。”

孙思邈当即就说道:“那好,明日我就请翼国公过来商议。”

陈景恪连忙道:“提亲的事情先不急,我正准备打造一件珍宝当做聘礼。什么时候把制作技术摸熟练了,什么时候再提亲。”

孙思邈没想到,这么关键的时候他自己竟然节外生枝,有些无奈的问道:“这个宝贝很珍贵?”

陈景恪得意的道:“就这么说吧,全大唐所有的金矿加起来,都没它来钱快。”

孙思邈心惊不已, 他自然相信自家的弟子,这小子脑子里装有无数的新东西, 可正因为相信才感到震惊。

比天下所有金矿加起来都赚钱, 这东西搞不好会死很多人。

想到这里, 他连忙问道:“这东西能批……批量制作?”

“对。”陈景恪解释道:“我也只知道大致的制作方法,需要一些时间摸索, 才能拿出成熟的技术。”

孙思邈马上就说道:“不要私下研究,去找娘娘,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她,让她给你找人找地方研究。”

陈景恪有些不乐意的道:“为啥,我还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呢。”

孙思邈气的脏话都出来了:“屁的惊喜,惊吓还差不多。你信不信,等东西造出来,所有帮你研究过它的人都会消失?”

“甚至所有帮你收集过材料的人,也会一起消失,包括他们的家人。”

陈景恪有些迟疑的道:“不至于吧?这东西的制作方法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很难,不懂的人就算把材料给他们也制作不出来。”

孙思邈无奈的道:“东西太贵重了,对于圣人来说宁可错杀也不能冒一丁点风险。”

“就算不杀他们,也会把他们全部圈禁起来,子子孙孙不得自由,这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好事。”

陈景恪总算是懂了,后怕的道:“我明白了, 还好您提醒我,要不然又要酿成大错了。”

孙思邈有些无力的道:“你……算了我都懒得说了。武夫人随时都能醒过来,等她苏醒我马上就把你和武娘子的婚事办了, 有她看着我也能放心一些。”

陈景恪拍马屁道:“这不是还有师父您的吗,我说您能长寿两甲子,那指定错不了。”

孙思邈没好气的道:“就算原本我能活两甲子,碰到你这么个脑子不开窍的徒弟,也要减寿四十年。”

陈景恪讪笑道:“嘿嘿,那哪能呐,有我孝敬您肯定能活的更长。”

孙思邈对这个徒弟是真的很无奈,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对这个徒弟非常了解。

倒不是真的多蠢,问题出在性格方面,总是得意忘形。平时挺正常的,一旦遇到得意的事情,智商直接腰斩。

而且情绪一上来做事还非常冲动鲁莽,根本就不顾后果。

以后要针对这方面对他进行重点教育,好好的让他修修心养养性子。

见自家师父不说话,陈景恪也知道是咋回事儿,心中懊悔不已,又冲动不过脑子了啊。

上辈子就是这个毛病,吃了多少次亏才稍稍有所改变。没想到穿越一次不但没有变得成熟,反而倒回去了。

对于这次穿越之旅,他心中已经不知道吐槽多少次了。如果可以他想打差评,如果可以加次数,他希望是一万次。

挠了挠头,他厚着脸皮转移话题道:“那什么,那五百个名额您分配好了吗?”

孙思邈叹了口气,也没有再抓着刚才的事情不放,顺着他的话道:“我已经给各派掌教写了信商议此事,至少要一个月后才能确定名额。”

“去南方传教之事最快也要到明年初了,你也不用着急,脚踏实地一步步走就行了。”

陈景恪点点头道:“您看着安排就行我就是问问,咱们有的是时间完成这些计划,我不着急。”

孙思邈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徒弟一身的毛病,就是理想远大,结果苦了他这个当师父的。

徒弟制定计划,做师父的去执行,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过还好,等他和武娘子成婚,自己也能轻松一些。能看得出那位武娘子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和自家徒弟正好般配。

……

隔天一大早陈景恪就找来库管张广瑞,让他把外院的小别院收拾出来五所。

考虑到是给家将住的,专门安排在了角落里,这样他们练武之类的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张广瑞对这种事情实在太熟悉了,听说让收拾院子就知道要来新人,马上就让人准备好了全套物事。

大概上午十点的时候,宗正寺的官员把五名家将和他们的家人送了过来。

陈景恪签字接收,这五家人就成了他的仆人,准确说是成了晋阳公主的家仆。

他们的身契是属于晋阳公主的,陈景恪只有使用权。

从这五家人的行礼和随身衣物就能看得出,之前的日子过的不错。

想想就知道这是很正常的,他们的日子要是过的不好,怎么可能忠心护主。

所以对新宅子他们表现的还算平静,并没有之前那些人家那么兴奋之类的。

而且这五个人还主动找陈景恪认主,态度那叫一个恭敬。

陈景恪对他们进行了详细的了解。

五人分别叫徐山鹰、闫峰、王不四、齐刀、和袁林,年龄都在三十岁出头,最是强悍的时候。

徐山鹰擅长骑射,箭法精准;闫峰是盾刀手,一手持刀一手持盾能单挑三五名练家子。王不四、齐刀和袁林都是枪兵,刀剑使的也不错。

关键是他们五个都读过书能识字,看起来也不是愚钝之人,很符合陈景恪的要求。

徐山鹰五人对现在的情况也非常满意,他们全是宗正寺挑选培养的家仆,未来会分配给各皇子、公主。

奴仆的地位取决于主人,同样是皇子公主相互之间亦有差距,嫡公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得知自己被分到晋阳公主名下,他们非常的开心。虽然现在要保护的不是公主本人而是准驸马,那也没什么关系。

名满天下的紫霄观孙真人的唯一弟子陈景恪陈小真人,那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保护他同样是一份很光荣的差事。

将来出了门和人家吹牛,也能抬得起头。

一过来就被单独分了小院,足见这位陈小真人对他们还算器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相互认识之后,陈景恪给他们每人发了两本书,道:“你们接下来的任务,在一个月内把这两本书的内容熟记于心。”

徐山鹰迟疑的道:“这……真人明鉴。不是我找借口偷懒,而是我们要护卫您的安全,恐怕抽不出多少时间来看书。”

陈景恪道:“不用担心,接下来一个月我有别的事情做,用不着你们保护。趁着这段时间,你们赶紧把这两本书的内容研究透。”

“而且接下来一个月,我有时间也会专门给你们上课,教你们一些别的东西。所以你们的任务会很重,要做好心理准备。”

五人摸不清这个真人想干什么,但身份在那摆着也无法反抗,只能道:“喏。”

然后陈景恪就把他们带到了一所大院子里。

听到屋内传来朗朗读书声,五人能猜到这里是学堂。一边好奇来这里做什么,一边羡慕这些孩子能读书。

他们虽然识字,但也仅限于识字,要说学问那是没有的,自然希望自家子女能进入正儿八经的学堂读书。

陈景恪指着教室,道:“这座学堂里面,全是为紫霄观立过功的人的子女。你们刚过来寸功未立,照理说你们的子女是没有资格进来的。”

“不过看在公主的份儿上,我特许你们的子女可以进来读书,希望你们尽职尽责莫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听说自家子女能进学堂学习,五人非常的激动,齐声道:“谢真人,此恩属下等唯有以死相报。”

陈景恪很满意他们的态度,说道:“希望你们能记住今天的话。”

把五人安置好,他回到自己的小院,拿出那张写着玻璃烧制方法的纸就去了皇宫。

0192 国家立法保护 陈景恪这次进宫,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小兕子,并受到了她的热情欢迎,然后他身上就多了一个小萝莉版的无尾熊挂件。

对于他的再次到来,长孙无垢很是奇怪:“你这会儿不应该在忙吗?怎么又跑过来了?”

陈景恪抱着小兕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出那页纸推到她面前,道:“给小兕子的聘礼。”

长孙无垢并没有直接去看那张纸, 而是问道:“你不是说要自己研究吗,怎么拿张纸过来了?”

“小兕子想不想我呀。”陈景恪一边逗自家小媳妇,一边说道:“这东西太贵重了,我怕死人还是您来研究吧。”

“你们先退下。”长孙无垢神情凝重了许多,先是挥退侍者,才拿起那张纸看了起来。

然后就是更深的疑惑, 一副你别骗我的样子说道:“这是……就是你说的那个珍宝?怎么全是沙子石头的, 这东西能是宝贝?”

陈景恪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在这个年代第一次知道玻璃配方的人,恐怕都是这个表情。

“您还记得装肾上腺素的瓶子吧?这是制作那种瓶子的技术。”

那一瞬间长孙无垢的手都有点抖了,为她续命的神药,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装神药的瓶子她自然也知道,纯净透明的宝石,价值不菲。

“你说……这是制作宝石的配方?”

把试图揪自己鼻子的小手拿下来,陈景恪解释道:“我更愿意称呼它为玻璃,实际上就是用沙子烧出来的,难的是生产出纯度高的玻璃。”

“……掌握技术就能批量生产……什么玻璃碗、罐、瓶、盆等等,陶瓷能做成什么样子它就能做成什么样子。”

然后他不无得意的道:“您说这玩意儿值不值钱,用它来当小兕子的聘礼没问题吧?”

长孙无垢目光闪烁,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还真是最贵的聘礼。”

突然她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道:“这玻璃的配方,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陈景恪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担心自己编造出来的那个家族,当即就说道:“您放心,这种配方不可能谁都告诉,这个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而且我也只知道大致的配方和生产流程,想要生产出高质量的玻璃,需要大量的摸索才行。”

长孙无垢的表情这才恢复正常,玻璃这东西的生产材料太普通了。

如果技术只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它就是天下最值钱的东西。如果泄露出去,它就是最便宜的东西。

陈景恪又解释道:“其实古人早就发现,部分砂石用火烧过之后会变成晶体,这种东西他们称之为琉璃。”

“西方人也同样发现了这一点,还把这东西当成宝石售卖。”

“但他们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生产出来的玻璃杂质太多质量太差,卖不出高价。”

“我家族有长辈收集了各种不同的炼制方法,经过数十年研究才掌握了高纯度玻璃的生产方法。”

“本来我想自己研究一下,把技术摸熟了作为惊喜给您。然后师父把我教训了一顿,让我来找您研究。”

长孙无垢得知前因后果,也是气的伸手想去打他。

小兕子赶紧张开小胳膊道:“不许欺负哥哥。”

把陈景恪乐的不行:“小兕子真乖。”

长孙无垢没好气的道:“你们就气我吧。”

然后她就瞪了陈景恪一眼,道:“你呀……凡事三思而后行,三思而后行,这话我都不知道叮嘱过多少遍了, 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小兕子先不乐意了,喊道:“不许说哥哥。”

“噗哈哈……”陈景恪正准备认错,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没忍住笑了起来。

长孙无垢气结,指着她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没出嫁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小兕子根本就不怕,搂住陈景恪的脖子道:“不许欺负哥哥。”

陈景恪心中暖的就像是塞了一个小太阳一般,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道:“小兕子太乖了。”

长孙无垢也不是真生气,白了以他们一眼,重新坐好提醒道:“你注意点影响,在外面可不许这样亲她。”

陈景恪自然懂这个道理,说道:“我明白,您放心不会的。”

“哎。”长孙无垢摇了摇头,说道:“也难为你了,这么小年纪就要学习如此多的知识。”

“想必每天的课业都很重,没有时间学习别的,心机智慧上有所欠缺也属正常。不过你也莫要妄自菲薄,人无完人你做的已经不错了。”

“额……”陈景恪有点不知道说啥好了,按照他现在的外表年龄来看确实如此,可事实上……算了不说了。

但长孙无垢能如此替他着想,他心中还是很感动的。

他不知道的是,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也同样很高兴,不光高兴还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一个满脑子黑科技,却心思单纯少有心机的人。

一个背景复杂满脑子黑科技,却心机深沉的人。

哪个更好控制,哪个用着更让人放心,简直一目了然,陈景恪就属于前者。

……

之后两人就商量了一下玻璃的具体制作方法,陈景恪一一进行了讲解。告诉她需要的具体材料,上哪收集,作坊如何修建,需要哪些工具等等。

长孙无垢当即表示,会在宫里划出一个地方作为实验场所,三天内把所有材料收集齐全。

事情商量完,长孙无垢又说道:“回去让孙真人准备准备,两天后吉日让媒人来提亲。”

“好的,就是有点可惜了。”陈景恪既是期待,又有点失望的道。

这次他没有问为什么,以玻璃的赚钱能力,他要是敢说自己懂这方面的技术,简直就是当活靶子。

所以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办法作为聘礼使用,这让他很是失望。

长孙无垢劝道:“莫要如此,此事我和圣人都会记得的。待将来不需要保密的时候,再把真相公布出去也是一样的。”

陈景恪叹道:“不一样的……算了,只要将来小兕子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可以了。”

长孙无垢心下好笑,也为女儿感到开心,想了想就说道:“按照约定,日后玻璃的利润也有你一成分子。”

陈景恪连忙道:“别,这是我送给您二老的,感谢你们生养了小兕子又把她嫁给我。东西就是你们的,不用给我分成。”

长孙无垢明知道他是不想惹祸才不要的,但还是很欣慰,道:“小兕子长大了一定会记得你对她的好的。”

陈景恪咧嘴笑了笑,说道:“我建议玻璃的利润大部分送入国库,少部分收入内库比较好。”

“如此一来玻璃就不再是皇家自己的事情,而是关乎军国大事的产业,朝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用律法来保护这个配方。”

“这样既可以起到保密的效果,又能避免天下人说皇室与民争利。”

“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该怎么做您二位肯定考虑的比我更清楚。”

长孙无垢先是皱眉思索,越想就越是惊讶,最后上下打量他道:“这方法是你想出来的?”

陈景恪有些伤心,道:“不能是我想出来的吗?”

长孙无垢被逗笑了,道:“可以,让我刮目相看。这个法子不错,等会儿我就和圣人商量一下看行不行。”

这个建议是陈景恪根据前世,真实历史事件总结出来的,勉强也能算是他自己想到的。

十三世纪威尼斯人最先掌握了成熟的玻璃生产技术,掌权者们经过协商决定,把玻璃和国库绑定在一起,用立法的方式来保密。

谁敢偷窃、泄露玻璃的秘密,处死。

还把工匠和生产作坊迁到了一座小岛:穆拉诺岛上,防止有人靠近窃密。

在这条高压红线下,威尼斯的野心家们不管眼珠子多红,都不敢私下追查玻璃的生产技术。

外国人想偷技术不知道从哪下手,本国人被律法和利益约束不敢偷,让威尼斯人独享玻璃的巨额利润数百年。

一直到十七世纪,英法才在技术上作出突破,生产出优质的玻璃打破了垄断。

从十三世纪到十七世纪,足足四百年时间,威尼斯人可以说赚的盆满钵满。

陈景恪觉得大唐可以效彷一下这个办法,把玻璃和国库绑定在一起,然后名正言顺的立法保护生产技术。

如此一来,就算有人真的偷到了技术也不敢生产——玻璃技术掌握在国家手里,你从哪学会的?

都不用怀疑,肯定是偷的。

敢偷国家的技术,死全家没商量,且是九族全灭那种。

有几个人敢冒着死全家的危险,去偷一项用不到的技术?

至于会不会有其他人研究出这种技术被误杀,这个顾虑完全是多余的。

高质量的玻璃,可不是用沙子烧一烧就能制作的出来的,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比如纯碱。

这玩意儿要是没有穿越者指导,靠古人自己摸索,没有千儿八百年别想生产出来。

甚至直到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纯碱的生产技术还被欧美垄断,后来被侯德榜先生打破。

所以在短时间内,是不用担心有人能突破生产玻璃技术的。等过上几十年,大唐或许已经不需要在对这项技术保密了。

0193 墨水 回到紫霄观,陈景恪正准备去找师父把媒人的事情说一下,刚进门就听到了秦琼温厚充满磁性的声音:

“这是我的荣幸,真人请放心,某定把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孙思邈笑道:“秦公出马我自然是放心的……”

得,陈景恪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家师父早就料到订婚会如期进行,提前把秦琼给请过来了。

哎, 好像一家子就我最笨啊。他不禁仰天长叹,这穿越者当的太让人沮丧了。

不过也幸好有这样一家子妖孽在,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进入大堂内,就看到孙思邈和秦琼正谈笑风生。

两人见到他进来,再次大笑起来。

孙思邈道:“恪儿你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吧?”

陈景恪先是向两人行礼, 然后才回道:“都和姨母说好了, 就是……纳采之期不变,两日后要劳烦伯父了。”

秦琼大笑道:“哈哈……麻烦的好,这种事情麻烦的越多我就越喜欢。”

然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景恪,夸奖道:“不错不错,一表人才,和晋阳公主正是般配。”

陈景恪不好意思的道:“伯父过奖了,承蒙圣人和姨母抬爱罢了。”

实则心中已经开始吐槽,这秦叔宝夸起人来也是不讲逻辑啊。小兕子才四岁,能看出个鬼的般配啊。

不过他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盟友变强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之后他们又开始商量具体流程,其实这些事情和陈景恪已经没啥关系了。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自有长辈操心,他坐着等媳妇就可以了。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婚姻大事,他还是选择了旁听。

事实上贵族的订婚仪式采用的都是古周礼, 有固定的礼节步骤,连礼品都是固定的。

所谓固定是有些东西必须要有,比如纳采时候的大雁。要是没大雁,就是对女方的侮辱。

除了大雁别的就无所谓了, 随便带点东西别空着手去就行。

就算是权贵人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送特别多特别贵重的东西,会被嗤笑暴发户的。

真想炫富也要等到第四礼下聘的时候,除了规定的金银首饰之外,其它东西越多越好。

紫霄观这边也是为难在了第四礼上。

纳采的时候好说,大雁加上几匹绸缎一些糕点之类的就可以了。

第四礼不好送,太少了说不过去,毕竟是嫡公主,太多了紫霄观也送不起。

秦琼这个媒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拿多少好,甚至在思考要不要自己帮衬一点。

陈景恪心中早就有数,道:“聘礼不用担心,我们只需要准备好必须的金银首饰和糕点就可以了,别的今天或者明天自会有人送来。”

秦琼略微思考就猜到了一种可能,往上面指了指道:“那边吗?”

陈景恪回道:“刚才我进宫就是送聘礼去了,圣人和娘娘都很满意。宫里送出来的东西,不过是让我们拿去做样子给外人看的。”

秦琼顿时了然,也没有追问他给皇帝送的是什么东西,道:“那就好办了,等会儿我就着人去打造金银首饰,待两日后进宫提亲。”

……

送走秦琼,陈景恪又和孙思邈聊了一下近期的事务,确定没有什么疏漏才告退离开。

然后就一路去了外院, 在印书坊找到了忙碌的武舒。

“这一批送往洛阳,这一批是沿着大运河北上一直到涿州。沿途每一座重镇都会有人在码头接收,你们按照名单下货别弄乱了。”

“这一批是沿着大运河南下,和北上的一样沿途重镇下货,别下错了。”

看着她忙的满头大汗的样子,陈景恪很是心疼。不过并没有上前去打扰,而是等她忙完才端着一杯温茶过来道:

“武姐姐,辛苦了。”

武舒吁了口气,接过茶杯道:“我就是动动嘴皮子,没什么辛苦的,您的事情忙完了?”

“只能说今天的事情算是忙完了。”陈景恪又拿出手绢,轻轻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渍。

武舒马上就安静下来,静静的享受他的体贴。

把她额头、脸颊、鼻翼上的汗珠擦完,他才说道:“渠道的事情先不用着急,慢慢来,大不了我们多免费送几期。”

武舒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心中很是受用,嘴上却完全不认同他的观点:“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呀。”

“第一期我们送出了三万册,第二期是三万五千册,第三期光预定就有五万册。后面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呢,这都是钱呀。”

“我知道您肯定要说,咱们不缺钱,只要把望月谈的名气打响。话是这么说,可咱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听她滔滔不绝精打细算的样子,陈景恪不但不烦,反而觉得特别温馨,笑道:“对对对,武姐姐最勤俭持家了,咱们都听你的。”

武舒横了他一眼,道:“知道就好。望月谈总算是有一些名声了,对我们建立销售渠道有很大的帮助。”

“现在外地的许多书商都开始主动和我们联络,希望望月谈能进他们的店。只用了一个月,我就打通了大运河沿途十余座大城的渠道。”

“接下来我准备打通黄河、淮水、长江沿岸重镇的销售渠道,如此天下重镇十之五六都被囊括其中了。”

“到时候就算和道门分道扬镳,咱们也不用害怕书卖不出去了。”

陈景恪佩服的道:“厉害,幸好有你,要是让我做,恐怕一辈子都做不到这些。”

武舒喜滋滋的道:“您不是常说吗,人各有擅长,莫要拿自己的短处比他人的长处。”

“做这些俗务上我比您擅长一些,但要论学问和创意,我是远远不如您的。”

“要是没有您提供的舞台,我就算有再大的本领也没有用武之地呀。”

见她反过来安慰自己,陈景恪心中很是感动,自己的穿越是何其幸运。

武舒说起话来也是滔滔不绝,讲述着自己的计划。像什么等几条主要水运渠道打通之后,就沿着次要河道建立渠道。

陆地渠道只需要打通几个关键重镇就可以了,次一级的城镇暂时没必要,交通不便投入太大不划算。

她和陈景恪接触久了受到他的影响,张嘴闭嘴都是一些前世的专用名词,使用的特别娴熟。

这些词汇随着他的影响力增强,以及望月谈的畅销,也正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使用。

他就像是一滴墨水,正在缓慢但越来越深入的影响着这个世界。

0194 武舒立威 两人正说话间,张瑞广带着一个账房先生找了过来。

“真人、娘子,这是本月的账目,请过目。”

账房先生把手中的账簿放在桌子上,站在一旁等待着询问。

武舒很自然的把账簿拿过来,对陈景恪道:“您也来看看。”

“好啊,我也看看咱们有多少家底。”陈景恪笑道。

以前账目是孙思邈看, 前不久他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武舒。所以她还没有嫁进来,就已经提前进入女主人的角色了。

账本打开,陈景恪只是看了几眼就开始头晕,这玩意儿看的人一个头两个大。

武舒却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拿笔做计算。嗯,她使用的是陈景恪‘发明’的数字符号和竖式验算。

但光看她核验的过程, 陈景恪都觉得头疼。这让他无比怀念计算机,各种参数输入进去结果一目了然。

退而求其次,有老式计算器也行啊。实在不行,算盘也可以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说道:“这账簿太繁琐了,我给你们设计一个新的账簿和记账方式吧。”

其他人还没说什么,那个账房先生就犹如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来,道:

“真人使不得呀,这记账方式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可不敢随便乱动。要是出了错造成账目混乱,那可就要出大问题了。”

陈景恪笑道:“墨守成规可不行,我们要学会创新。如果古人不知道创新,咱们还在使用结绳记事呢。”

那账房先生不乐意的道:“别的东西创新也就罢了,账目最好还是莫乱动。”

“你年龄还小不懂账目的深奥之处,莫要随便动手,要是出了错谁能担得起责任。”

陈景恪正想解释,武舒却俏脸一寒斥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和真人说话?还有没有尊卑?”

那账房先生应该是没想到她敢训斥自己, 感觉脸上挂不住,有点恼羞成怒的道:

“理就是理,就算官司打到观主那里我还是那句话, 账目谁都不能动。”

武舒冷笑道:“幼,还起劲了。今天我还就要给你立立规矩,免得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紫霄观没有规矩。”

账房先生心中恼怒,之前谁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孙思邈对他也客客气气,还是第一次受这样的气。

“好好好,咱们就去找观主评评理,看看到底谁在胡闹。”

陈景恪先是疑惑,武舒这有点小题大做了吧?再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打算,这是在立威。

同时也是想通过这件事情,把账房掌握在自己手里。

一个当家主妇说的话管不管用,和她能不能掌握得住账房有直接关系,所以拿账房开刀是立威最快最方便的办法。

但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就拿人开刀,必须要有理有据才行,现在是账房先生上赶着把借口送到她手里。

就他刚才那种说话的语气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失言,往大了说就是不尊重主人。

现在他遇到的是一个想立威的女主人,那就只能说他没眼色。

陈景恪本来是想息事宁人的,想通了这些就改变了注意。

他当然要支持自家媳妇, 要不然以后她如何掌管紫霄观这一大家子。

至于账房先生,爱咋咋滴吧,咱帮亲不帮理。

周围也有人发现了争执,站在远处观望起来。

陈景恪当即就上前一步,给了武舒一个坚定的眼神。

武舒心中一暖,得到支持她就更加的有底气了,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张库头你带人去把所有账目全部封存,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那账房先生也豁出去了,道:“好呀,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能把老夫怎么样。”

一旁的张瑞广见陈景恪都站出来了,不禁心下一凛,他可是知道这位小真人的性格的。

别看平时和和气气什么都好说,一旦认真起来那是一点情面都不讲,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现在他开了口,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反正这个账房先生是做到头了。

区别是,如果账目没有问题他还能全身而退,如果有问题那就万事皆休。

找观主都没用,因为观主肯定是支持小真人的。

张瑞广心下也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和账房先生走的太近。甚至因为物品出入问题还小有摩擦,否则这次自己也会被连累进去。

……

几人来到孙思邈的小院,那账房先生先一副委屈的样子上前哭诉。

自己如何如何辛苦,武娘子如何刁难,少观主少不更事要乱动账目,还冤枉他做假账之类的。

孙思邈安抚过他之后,问陈景恪和武舒道:“说说怎么回事。”

武舒有些紧张,陈景恪握了握她的手,先开口说道:“刚才查账我嫌现在的账簿太复杂繁琐,就想新设计一套更简单的。”

“这位账房先生不但不同意,还对我出言不逊。所以我怀疑他的账目有问题,就让张库头把账目封存,待查验过后再做决定。”

孙思邈不悦的道:“赵先生是我请来的账房,这数月来从未出过纰漏,你怎么能随便就怀疑他呢?”

闻言,那账房先生心下得意,我才是观主的心腹啊。

你们现在就想夺权,有没有考虑过观主的感受?今天老夫要你们好看。

武舒想要解释,却被陈景恪给拦住了,他太懂自己师父了。

孙思邈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继续说道:“你们这样做以后让赵先生还如何见人?”

“恐怕现在满院子都怀疑他不干净,以后还如何管理账目?你说该怎么办?”

陈景恪羊装气愤的道:“此事简单,查账,如果账目没有问题我当众给他道歉。”

孙思邈严厉的道:“也只能如此了。虽然你是我的弟子,但紫霄观是个讲理的地方,若你冤枉了赵先生,休怪我不客气。”

然后他又和气的对账房先生道:“赵先生,你看我这么安排如何?”

账房先生坚决的道:“好,请观主一定要把账目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那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让陈景恪心中都滴咕了一声。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他不相信有不偷腥的猫。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某位银行家说过,把肥肉从一个地方拿到另一个地方,一切看起来都没变,但拿肉的人却沾了一手油。

老账房头子要是不想弄点油水,除非他是圣人。

他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只有一个原因,对自己做账的手段太自信了。

可惜,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现代账簿,什么叫现代记账方式。

就他现在做账的方法,都不用怎么核算,只要用现代记账方式把账簿誊抄一遍,就能露出马脚来。

所以在听到孙思邈同意查账之后,陈景恪马上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用他‘发明’的账簿把所有账目重新誊抄一遍。

孙思邈自然不会不同意,就让他赶紧去准备新账簿,别耽误了查账。

陈景恪就去后院印书坊找到田大春,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制作一套凋版,印刷新账簿。

刚才发生的事情田大春是清楚的,他包括后院所有人都是支持陈景恪的,自然不会怠慢,火速行动起来。

吩咐完这些,陈景恪又让人去尔雅楼请依荷等人过来。

在等待的间隙,武舒担忧的道:“真的没问题吗?”

陈景恪解释道:“你放心,这新账簿是我家族高人研究出来的,绝对没有问题。”

武舒道:“我不是怀疑您的账簿,是担心万一他的账目真的没有问题怎么办?”

陈景恪反问道:“你相信他是干净的吗?”

武舒摇摇头,但依然担忧的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陈景恪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道:“就算他没问题又能怎么样?得罪了少观主和少观主娘子,他还能做的下去?”

“从他跳出来生事的那一刻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现在不过是找个正当理由把他给处理了。”

“嗯。”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力量,武舒一颗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又问道:“我这么做您不生气吗?”

陈景恪笑道:“为什么要生气,以后你就是紫霄观的当家主母,要是连个账房先生都管不住,还怎么管理其他人。”

武舒羞不可耐的低下头,心中非常甜蜜。

正说话间,依荷带着十余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见面就问道:“真人、武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编字典,估计是观内唯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人了。

陈景恪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当然是把武舒美化了一番的,最后拿着自己画出来的账簿道:

“这是我设计的账簿,接下来要麻烦大家跟我学习如何记账,等会儿去前边把所有的账目誊抄一遍。”

依荷迟疑道:“帮忙我们没有问题,只是这账目……我们都不懂啊,万一出问题可如何是好。”

陈景恪道:“你们放心,新式记账簿非常简单,只要识字识数简单学一下就能使用。大家过来,我教你们如何使用。”

见他如此肯定,出于信任众人都围了过来。

看着他认真教导众人的样子,武舒心中像是灌了蜜一般。他果然如当初那般站在了自己的前方,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一番教学,众人发现果然简单,一学就会。

他们之所以学的这么快还有一个原因,见过陈景恪编写的新式数学教材,学习过上面的知识。

可以说是无缝衔接了。

账簿没有几个字基本全是线条,为了赶时间几名木工高手同时出手,不用半个小时就凋好了五块刻板。

然后五组同时开始印刷,没多久就印刷了五千多页。

分开装订成二十本账册,拿着去了孙思邈的院子。

0195 武舒掌权 张瑞广早已经把账册拿过来等着他们了,另外养天禄、邱兴思(都讲)、姜卓(都厨)、巩逊(巡照)、从祁(知客)等管事也全部到场。

只看阵势就知道,今天必定有大事发生。

见到陈景恪,养天禄等人纷纷上前行礼,态度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他们都是最初就加入紫霄观的人,很清楚这位小真人的地位和性格,可不敢怠慢。

一旁的账房先生脸色不禁一变, 他是后加入的,之前的事情了解并不是很清楚。

只是听说这位小真人不简单,却没有见识过。

后来和陈景恪接触久了,就觉得他名不副实。加上自以为是孙思邈的心腹,并不是多看得上他。

眼前这一幕却让他隐隐感到不妙,但也并不是多么担心。他很笃信自己的猜测, 孙思邈不会如此轻易就交权。

只要观主不愿意交权, 自己这个账房就立于不败之地。

另一方面就是对自己做账水平很自信,就算换成老账房也休想轻易能看得出来。

见众人到齐,孙思邈起身说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再赘述。”

“为了明了事情的是非曲直,我决定对所有账目进行一次核查。赵先生,我最后问一遍,你是否同意查账?”

账房先生肯定的道:“请观主查账,证明我的清白。”

孙思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好,那就查吧。恪儿,问题是你提出来的,你说怎么查?”

陈景恪指着账簿道:“很简单,把所有账目誊抄到新式账簿上就可以了。”

“这新账簿是账房高人针对老式记账方式所创,不管做账的手段有多高明, 只要账目有问题誊抄之后就能原形毕露。”

那账房先生冷笑不已,只以为陈景恪在故意吓唬他。

孙思邈当即说道:“好,那就开始誊抄吧, 所有人都留下做个鉴证。”

于是依荷等人就把之前的账簿按照月份进行了拆解, 每三人负责一份。

一个人负责誊抄, 另一个人负责验算, 还有一个人负责审核。

他们平时就相互配合习惯了,此时配合起来也非常的流畅。

除了一开始生疏速度有点慢,等适应后速度逐渐加快,誊抄、验算、核算一气呵成。

紫霄观的往来支出账目不算少,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

等誊抄开始,陈景恪就让人搬来桌椅板凳,请众人坐下等待,又去书房取了一本医书给孙思邈看。

而他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在孙思邈的下首,也拿着一本《庄子》研读起来。武舒则乖巧的坐在他身边,拿着一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扇风。

这种有恃无恐的做派,终于让那位账房先生意识到了不妙。尤其是养天禄等人异样的目光,更是让他坐立不安。

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祈祷账目上不会被查出问题。

只是可惜,他的期望注定要落空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周襄就举手说道:“真人,这里有错误,三月十七日账目差了四百一十六文对不上。”

听到这句话, 武舒脸上一喜,事情成了。

养天禄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知道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没有人说话都在等待最终结果。

孙思邈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翻着自己的书。

陈景恪见自家师父没说话,就知道了他的意思,道:“不用处处汇报,先汇总,等查清楚了在一起报。”

“喏。”周襄应了一声,重新验算起来。

那账房先生脸色僵硬,惊恐难以遏制的打心底升起。这几个数字他记忆太深刻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账目上做手脚。

害怕人怀疑,还故意弄的有整有零。

自以为经验老到不会被人看出来——事实上之前查账也确实没有被发现。

可是这次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查出来?难道真如他说的那样,新式账簿是针对老账簿设计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一切都完了。

他想要喊停,可更清楚只要自己出声完蛋的更快。从业几十年养成的心理素质,让他控制住了自己。

侥幸,一定是侥幸。

然而不管他心理素质多么强大,在被撬开一道缝的情况下,都不可能做到真的无动于衷。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中越来越恐慌,额头上的汗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淌。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用衣袖去擦,不一会儿两条衣袖就变得水洗一般。

周围其他人见此自然心知肚明,这是真有问题了,而且看起来还不小。

时间流逝,约莫一个半小时后账目终于誊抄好。

依荷起身汇报道:“观主、真人,账目清查好了。”

孙思邈这才把书放下,澹澹的道:“说吧。”

“喏。”依荷拿起统计表,落落大方的道:“五个月的账目,我们找到了十七处错误。涉及钱三十四缗七百二十三文,粗布九匹,绸缎一匹。”

“嘶。”现场响起了一片吸气声,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现钱先不说,重要的是绸缎。紫霄观的绸缎全是宫里给的上等锦绣,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拿到西市卖给胡商一匹价值百缗。

这个人竟然敢对它下手?还一偷就是一匹,胆子太肥了。

就连孙思邈都感到诧异,看着他道:“赵先生,你有何话说?”

账房先生勐的打了个激灵,用嘶哑的声音喊道:“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观主请为我做主啊。”

孙思邈摇摇头,失望的道:“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吗?既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了。”

然后他又扫视了一圈众人,最终目光停留在武舒身上,道:“做的不错,紫霄观的内务交给你我也放心了,好好做。”

武舒激动的道:“谢谢真……”

“咳。”陈景恪干咳一声,给她使了个眼色。

武舒脸一红,低声道:“谢谢师父,我一定替您管好观内事务。”

孙思邈满意的点点头,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都听到了?以后好好配合舒儿打理观内事务。”

“喏。”众人起身恭敬的道。

和武舒关系好的依荷等人则都为她感到高兴。

只有账房先生脸色苍白的瘫坐在椅子上。

孙思邈最后看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事情你们看着处理吧,不用在烦我。”

说完转身回了内堂。

账房先生却不敢就这么让他走,哀求道:“观主,饶命啊观主,我再也不敢了……”

武舒冷笑一声,喝道:“聒噪,把他的嘴堵住免得惊扰了师父清修。”

“喏。”巡照巩逊应了一声,亲自带人把那账房先生给摁住,还从他身上扯下一块布塞进他自己嘴里。

武舒又问陈景恪道:“真人,罪奴已经拿下,该如何发落请您示下。”

陈景恪笑道:“你看着处置吧。只一条,要依法依理,咱们是文明人不能动用私刑。”

武舒道:“您放心,我保准让所有人都挑不出一点毛病。”

然后她对巩逊说道:“把他押下去,一定要看好了别出问题,待查清所有账目在处置。”

“喏。”巩逊就着人把他押到柴房关起来。

把碍眼的人带走,她向几位管事微微行了一礼,道:“蒙师父和真人错爱,把观内事务交由我打理,我诚惶诚恐。”

“诸位都是观内老人中流砥柱,以后还望多多帮衬,咱们一起把观内事务处理好,让两位真人都能安心去做大事。”

众人连忙还礼,齐声道:“谨遵娘子教诲。”

武舒颔首道:“天色已经不早,诸位且去忙吧,有什么事情咱们明日再说。”

“喏。”众人应命鱼贯离开。

等外人都走光,武舒脸上重新浮起笑容,来到依荷等人身前,亲切的道:“今天真是多亏了大家,没有你们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娘子客气了,有真人在区区一个账房先生又算得了什么。”周襄恭维道。

“是啊是啊,真人才是最厉害的。”众人纷纷起哄道。

依荷敬佩的道:“姐姐刚才做的太棒了,指挥若定三言两语就把那个账房给收拾了,还把几位管事给折服了。”

武舒牵着她的手道:“你莫要谦虚呀,能把尔雅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姐姐也很佩服呢。”

对待尔雅楼的这些人,她的态度和刚才判若两人,非常的亲切平易近人。本来心中还有些担忧的众人也放下心来,纷纷和他开起了玩笑。

说笑一阵后她又顺势提出,让大家暂时把字典工作放一放,帮她把账目等核查清楚。

众人满口答应下来,武舒掌权他们是直接受益者,自然是乐于见成的。

又聊了一会儿,商定明天一起去查账之后,众人才散去。

武舒轻舒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得的笑容。

“表现不错,这才是我心目中的武姐姐。”陈景恪半是认真半是调侃的道。

武舒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径直走过来扑到他怀里,双手保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喃喃道:

“真人,我好高兴,好幸福。”

陈景恪反手抱住她,说道:“以后会更幸福的。”

“咳咳。”就在俩人卿卿我我的时候,屋内传来孙思邈的声音:“你们两个过来,我有些事情和你们说。”

0196 袒露心扉 “师父真正感兴趣的是研究医术治病救人,这也是他毕生的追求。”两人并肩走在小道上,陈景恪娓娓道来:

“别看他是道士,可对什么修道成仙完全不感兴趣。之所以当道士,纯粹是因为有了这个身份出行比较方便。”

“什么紫霄观观主、道教领袖,于他而言都不如一道药方来的重要。只是因为遇到了我,才被困于长安一隅, 陷入俗务之中。”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并不开心,因为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我想替师父分担,就努力学习希望自己能有所长进,只是性格缺陷进步不大。”

“别看紫霄观蒸蒸日上,我们的地位一日高过一日。其实大家的心都很累,渐渐的已经无法从中收获太多喜悦。”

“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你聪明有能力有决心有耐心有勇气。能打理好紫霄观上上下下,让师父从俗务中解脱出来,专心研究医术。”

“也能为我出谋划策,让我的理想有变成现实的可能。所以……”

陈景恪停下,面向武舒感激的道:“谢谢你,有你真好。”

武舒眼眶里有晶莹滚动,动情的道:“不要这样说,是我应该感谢您才对,还记得紫霄观门口我们第一次相见吗?”

“那时我已经快要崩溃了,如果进不来紫霄观见不到师父,我可能当场就要倒下。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出现解救了我,重新给了我希望。”

“……后来我向家族故旧求助被回绝,最是彷徨不知该向何方的时候,又是你给了我指引。”

“正是在尔雅院编字典那一段时间, 我慢慢平静下来,也放下了心中的重担……”

“没有想不完的烦恼,也没有没完没了的勾心斗角……那是自大人亡故后我过的最轻松最快乐的日子。”

“前不久您又让我帮您掌管望月谈,师父让我打理观内事务,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我感觉我又重新找到了方向……所以, 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是您拯救了我。”

陈景恪心中感动,抓住她的手,说道:“看来我们在这一点上我们算是心有灵犀了。”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以后咱们相辅相成壮大紫霄观,争取让它成为龙虎山那样传承不绝的宗门。”

武舒激动的脸颊酡红,伏在他胸口道:“嗯,我听您的。”

两人互诉衷肠袒露心扉,关系又近了一步,躲在角落里一直腻歪到天黑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走在回去的路上,抬头看着天上的弯月,陈景恪觉得无比轻松,就好像卸去了枷锁一般。

正如他和武舒所说的那样,孙思邈的追求不在于荣华富贵,也不在于什么道门领袖,而是研究医术治病救人。

困于长安城每日勾心斗角,还要操心紫霄观大大小小的事务,让他不得片刻安宁,更没有精力和时间再去研究医术。

陈景恪能看到, 这半年来师父额头的皱纹一天比一天多。他都怀疑再这样下去, 他老人家还能不能如前世那般长寿。

这件事情都快成了他的心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武舒的出现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别人看来,他们两个抢了孙思邈的权力。可在孙思邈看来,这是在让他解脱,从此他又可以潜心研究医术了。

刚才孙思邈把他们两个留下,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把象征权力的钥匙给了武舒,又给她讲了一下观内的大致情况。

还让她不要在意流言蜚语,她是孙氏一脉的主妇,紫霄观是留给孙氏子孙的财产,由她代管天经地义。

并叮嘱她好好辅左陈景恪,守护好紫霄观的产业云云。

这番话也给武舒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是孙思邈认可的孙氏大妇,是紫霄观名正言顺的管家。

现在只等武夫人苏醒把此事订下——说的难听一点,就算武夫人一直醒不来或者死了都没什么问题。

过上一段时间,让秦琼、程咬金或者尉迟恭任何一家认她做义女,然后嫁给陈景恪做孙氏大妇也是一样的。

面对如此多的大老,武元庆武元爽两兄弟连个屁都不敢放。

现在可以说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武舒获得了施展才华的舞台,后半生也有了依靠和保障。

孙思邈得到解脱能研究自己喜欢的医术,陈景恪得到了一个军师。

脚下踩风般回到自己的小院,去瞅了一眼水稻苗。早就已经移植到了外面的花池,长得非常茂盛,是个好兆头。

因为植株少肥力厚,分蘖相当的发达,最终产量肯定远远超过预期。

年底就能收获足够多的种子,最多三五年就可以大面积种植,到时候又是大功一件。

回到房间,易奴和玉珠两人连忙迎上来。

在捏肩膀的时候,易奴小心翼翼的问道:“真人,听说观主让武娘子协助您打理观内事务?”

“嗯,此事已经传开了吗?”陈景恪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问道。

易奴吐气如兰的道:“是呀,观内都在讨论此事呢,说以后做事要小心,不能被武娘子抓住把柄。”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陈景恪把手伸到后面,在她浑圆笔直的大腿上轻轻抚摸。

易奴咬了咬嘴唇,见玉珠没有发现,就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给他揉肩:

“我们做下人的哪有什么想法,只要武娘子能让我们继续伺候您就好。”

玉珠把笔墨纸砚取出,在桌子上铺好,道:“再说我们是宫里出来替公主伺候您的,只要您不赶我们走,我们什么都不怕。”

理是这么个理,但陈景恪还是叮嘱道:“话虽如此,但你们也要给予她足够的尊重,莫要和她起了争执。”

易奴道:“武娘子也是您的正妻,我们讨好还来不及怎么敢和她起争执。”

说到这里她突然压低声音道:“听养都管说您后天就要去宫里提亲,是不是真的?”

陈景恪失笑道:“好家伙,你这么容易就把养天禄给卖了?小心他下次不给你传递消息了。”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确实如此。我们请了翼国公为媒,后天去宫里提亲。只是小兕子还太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迎娶,煎熬呀。”

“别急嘛,公主总会长大的。”易奴安慰道。心中想的实则是,拖得越久越好,她就能以‘替公主’的名义多服侍他几年。

最好是等她有了孩子被纳为妾室,公主在出嫁。

一旦公主出嫁,她还能不能侍奉驸马,什么时候侍奉,都是公主说了算,甚至连能不能生孩子都要公主来决定。

所以必须要在公主出嫁前,把这一切都做完。

只是……看着陈景恪略显稚嫩的脸庞,她就很无奈,小真人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经历男女之事呀。

虽然现在也不是不行,可一想到这样做会伤害到他的身体,她就舍不得,只能强忍着。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玉珠已经把笔墨纸砚准备好,道:“真人,可以了。”

闻言,陈景恪略微发力在易奴的臀部掐了一把,在她下意识的惊呼声中,从椅子上跳起,来到书桌前开始编写新教材。

玉珠疑惑的问:“易奴姐姐你怎么了?”

易奴心下羞恼,面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道:“被蚊子咬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被抓的地方升起,一直酥麻到了心里,让她忍不住心慌意乱。

玉珠也没有多想,只是担心的道:“白天我们燃过艾草驱蚊了呀,可能是不小心钻进来的。赶紧找找在哪,小心晚上咬到真人了。”

易奴连忙道:“没事儿,刚才已经被我打死了。你服侍真人吧,我去里面给凉席擦擦水降温。”

说完逃也似的进入里间陈景恪的房间,扑倒在他的床上用手轻轻抚摸被抓的部位,以消解那种感觉。

然而臀部的感觉好消除,心中的感觉却怎么都消不下去,反而越来越强烈。

她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女了,很清楚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儿,也知道该如何的消解。

等会儿要早点把玉珠哄睡才行。

……

今天发生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紫霄观,大家都知道,从此观内又多了一个主人。

而且这位武娘子可没两位真人那么好说话,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才行,免得犯到她手里。

尤其是最近几天更要小心,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不能成为被烧的那个。

他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武舒确实已经做好了下狠手的准备。谁敢跳她就把谁摁死,只有这样才能镇得住众人。

没有人挑衅自然是最好的,就继续拿那个账房先生开刀。送上门的活靶子岂能放过,更何况他还贪了这么多钱。

紫霄观是孙氏的产业,将来是要传给她儿子的。现在损失的每一文都是她儿子的钱,简直不可饶恕。

更不可饶恕的是,宫里赏赐的锦绣她可是眼馋好久了,因为身份原因一直没好意思开口要。

现在竟然被别人贪走了一匹……她似乎看到了无数件漂亮衣服飞走了。

每每想到这一点她就心如刀割,这个仇一定要报。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早上她正带着依荷、周襄等人挨个大殿清点观内财产的时候,一名内宦到来。

“娘娘请武娘子入宫觐见,即刻启程。”

0197 入宫 皇后要见我?这下武舒彻底慌了神,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浮现出陈景恪的身影,连忙让人去请。

等陈景恪匆匆过来,发现传旨的这个人他认识,正是孙福财。

就把他拉到一边,问道:“孙太监,怎么回事儿?娘娘为什么要见武娘子?”

孙福财打趣的道:“您看您这话说的, 明天您就要和咱们三娘子订婚了,娘娘怎么就不能见见孙氏大妇呢。”

能开玩笑就证明问题不大,陈景恪心中松了口气,笑道:“能,谁说不能呢。娘娘想见谁就见谁,敢不去的统统以欺君罪卡察了。”

说着就摸出一个锦袋子塞给他, 不等他推辞就说道:“莫要推辞, 我的为人你是了解的,没有让你传递什么消息的打算。”

“你在宫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不贪不抢没有什么额外收入,全靠那点俸禄过活。”

“但宫里的开销很大,靠你那点俸禄能做什么。是我教你莫欺负人,你听了我的话,我就要负责到底,这些钱你拿着去打点其他人。”

孙福财眼眶顿时就湿润了,哽咽道:“真人……我收下,我收下。以后……我啥都不说了,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

陈景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做人总要有点追求,虽然你做了内侍但也不能自暴自弃。”

“谁也没有规定内侍就不能是贤人,只要你做的足够好,也是有机会名垂青史的。多读书充实自己,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孙福财重重点头,道:“您放心, 我现在每日都有读书, 还是娘娘特许的呢。”

陈景恪欣慰的道:“那就好, 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孙福财点点头, 看了看天色,道:“已经不早了,我要回宫了,您放心武娘子没事的。”

太监出宫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在大致的时间范围内没有回来,就说明遇到了问题,要把情况交代清楚才能过关。

如果交待不清楚,那问题就严重了。

所以陈景恪也不敢多耽误时间,找到惶恐不安的武舒,安抚道:

“不用怕,就是正常见一见,可能还有些事情要叮嘱你。你不用隐瞒也不要说谎,有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也别怕诚恳道歉就行。”

武舒大致也能猜到皇后见她的原因,陈景恪过来又让她找到了主心骨,很快就冷静下来,道:

“嗯, 见到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您在观里等我回来。”

陈景恪一路把她送到门口, 直到马车消失才返回。但不论他多么笃定长孙无垢没有恶意, 心中难免还是担心,一直坐立不安。

……

且说武舒一路来到皇宫,孙福财在路上告诉了她许多宫中禁忌和皇后的喜好,让她千万注意。

她不知道陈景恪和这位孙太监有什么关系,只以为是为了钱,所以在道过谢之后也拿出一袋钱要塞给他。

孙福财摇摇头,道:“钱你收回去,我和真人的关系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只能告诉你不是为了钱。”

“到了宫里也千万别给人塞钱,互相不认识也没人敢收,若被捅到娘娘那里反会坏了事。”

“而且宫里的人很给真人面子,只要说是紫霄宫来的,就没有人会为难你。”

武舒心中疑惑不已,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等回去之后再问陈景恪。

进宫后她特别留意了一下,确实如孙福财所说,知道她是紫霄观来的,所有内侍对她都变得和气起来。

这更让她疑惑,自家那个没多少心机的男人是怎么做到的?能笼络住宫里这么多内侍。

关键是,皇帝和皇后竟然也不管?

很快就到了立政殿门口,孙福财最后叮嘱道:“进了这道门一切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记住我的话,不要在娘娘面前耍小心眼。”

“她对你的事情,了解的比你自己都清楚,说谎只会让她对你失望。”

武舒正准备道谢,却听他小声说了一句:“也不要什么实话都往外说,太实诚了活不长。”

说完这句话,他就当先一步迈进了立政殿。

这句话声音很小语速又快,武舒也只听到了一半,另一半是靠猜出来的。

内容让她非常惊讶,这太监真是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往外说啊。他和自家那位小真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等她想要道谢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走了,连忙收起心思跟了上去。

孙福财先进屋通报,过了许久都没有出来,她也不敢乱动只是站在原地等待。

没过多久一名四五岁的小女孩从屋内跑了出来,她认识正是晋阳公主,连忙行礼。

小兕子也认得她,见她出现在这里很是好奇,过来问道:“你是武家姐姐对吗?”

武舒行礼道:“正是,武舒参见公主。”

小兕子一双大眼睛期盼的看着她,道:“哥哥什么时候来宫里看我呀?”

“这……真人正在忙事情,忙完就来看您了。”武舒说道。

“哦。”小兕子一脸失望,道:“那……那你见了哥哥告……告诉他,我想……想他了,让他来看我。”

她毕竟年龄小说话不是很利落,平时还好心情低落或者激动的时候,还是会磕磕巴巴。

“喏。”武舒低声应道。

“我走了,再见。”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小兕子眨眼就恢复正常,挥挥手蹦蹦跳跳离开了。

看着她的身影,武舒的心情非常复杂。

吃醋?这么小的小女孩,这个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吃。可要说毫无芥蒂也不可能,毕竟将来要和自己分享男人。

可不管她的心里怎么想,身份差距都让她不敢有任何不敬的想法,还要感谢人家能容得下她。

在外面等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她才获准进入殿内觐见。

倒不是长孙无垢刻意刁难她,而是大多数人进宫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这是规矩。

像陈景恪那样,能随时进宫随时见到帝后的,只是极少数而已。

进入殿内,她目不斜视参拜道:“武舒参见娘娘,娘娘万福安康。”

长孙无垢正坐在椅子上看书,见她进来放下书本道:“免礼吧。”

如果陈景恪在这里,就会惊讶的发现,她看的书的名字叫《女则》。

武舒起身道:“谢娘娘。”

长孙无垢问道:“你娘还好吧?”

武舒拘谨的回道:“谢娘娘关心,已经恢复了部分知觉,师父说随时都能醒来。”

长孙无垢点点头,道:“你不错,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孝顺的人。”

武舒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回道:“谢娘娘夸奖,舒愧不敢当。”

长孙无垢见她回答如此生硬,说道:“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无需如此紧张,以前怎么说话现在就怎么说。”

武舒可不敢僭越,恭敬的道:“谢娘娘厚爱,礼不可废。”

长孙无垢皱了皱眉,但也知道她第一次进宫很难平静的下来,也没有再说什么,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武舒回道:“不敢随意揣测娘娘之意。”

长孙无垢有些不喜,道:“都说你聪明过人行事滴水不漏,果然如此。但你不知道的是,有时候太过于做作只会惹人生厌。”

武舒脸上浮现犹豫之色,但迅即就隐去,恭敬的道:“谢娘娘教诲,舒日后一定改过自新。”

长孙无垢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道:“看来是我高看你了,孙真人也看走眼了。聪明是有但见识太浅薄,若不知改正日后早晚要吃大亏。”

武舒心下一惊,知道自己惹怒这位皇后了,心下有些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陈景恪的话浮现在脑海里,‘实话实说有错就认’。

本来她并不认同这话,但此时已经方寸全乱,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一咬牙低头行礼道:

“武舒愚钝未能体会到娘娘一片善意,以至伤了娘娘的心,请娘娘治罪。”

长孙无垢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确实有悔改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道:

“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不算太蠢,起来吧。”

“谢娘娘。”武舒松了口气,这才惊觉到自己后背汗津津的。

长孙无垢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这姑娘还是年轻,轻易就被她给拿捏了。

面上却不动声色,又问了一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武舒不敢再乱答,老老实实道:“猜到一些,但不敢肯定。”

长孙无垢澹澹的道:“说说你都猜到了什么。”

武舒心中暗暗叫苦,她猜测皇后是为了敲打她,可这种话如何能说得出口。

这时陈景恪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可能还有些事情要叮嘱你’。

现在她已经不敢再忽视他的话了,连忙道:“娘娘应该是有些事情吩咐我去做。”

长孙无垢满意的道:“不错,我今天叫你来就是为此。”

武舒心中对陈景恪更是佩服,道:“请娘娘吩咐。”

长孙无垢起身在房内轻轻踱步,道:“景恪马上就是驸马都尉了,满天下能随意纳妾还能另娶的驸马都尉也就他一个了。”

“本来我是不想让他娶你的,孙真人的宗祧可以从晋阳的子女里过继一个继承,也是一样的。”

武舒脸色一变,如果真么做她确实很难嫁入紫霄观,就连孙思邈都找不到太多借口。

长孙无垢继续道:“但你的聪明才智让我改变了主意,景恪是个没有心机的孩子,孙真人又志不在此,紫霄观需要一个聪明人来掌家。”

“找外人来我们又不放心,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让你嫁过来最合适,所以我才没有阻挠此事。”

武舒战战兢兢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谢娘娘成全。”

长孙无垢没有理她,而是继续说道:“但皇室的颜面还是要的,以后不能再让他身边出现别的女人。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看牢他不要再让他沾花惹草。”

武舒连忙道:“是,我一定看牢他,绝不会让任何女人靠近他。”

长孙无垢点点头,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道:“还有一件事情你必须要做到,出了问题谁都救不了你。”

武舒心中一凛,道:“请娘娘吩咐。”

长孙无垢道:“你对紫霄观的了解还浮于表面,它内里还隐藏着许多秘密,这些秘密随便泄露一件出去都会死很多人。”

“你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守住这些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只言片字出去。”

0198 万物之理 从宫里出来,武舒直接瘫坐在马车里,这一趟入宫带给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以前在紫霄观里很和蔼的皇后像是完全变了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摄人的气势,一言一行似乎都蕴含着深意。

平时自以为很聪明的自己,在她面前进退失据被搓扁揉圆,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若不是想起了陈景恪的叮嘱, 能不能顺利过关都两说。

也正是刚才的经历,让她知道自己并没有之前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尤其是和真正的大人物比起来,更是稚嫩的犹如一张白纸。

以前之所以那么顺利,只是那些大人物看在紫霄观两位真人的份上,不和她一般见识。

以后一定要谦虚不可自满,她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然后她就想到了自家小真人,几句叮嘱的话就帮她度过了难关,真是聪明。

他只是把心思都用在了钻研学问上面,不屑于勾心斗角罢了,要不然也很厉害呢。

还有就是……能让皇后娘娘如此紧张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在紫霄观这么久了,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发现?那些人是真能藏呀。

回去一定要好好审问他,到底都隐瞒了自己些什么。

这样想着一路回到紫霄观,问清楚陈景恪在哪就找了过去。

陈景恪听说她回来,也连忙过来迎接,老远就道:“没事儿吧?”

见到他,武舒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心登时就宁静下来,道:“没有,果如您所料,娘娘叮嘱了我一些事情就让我回来了。”

陈景恪上前牵住她的手来到自己的小院,易奴和玉珠连忙准备茶水,然后远远的躲开。

在凉亭坐好,陈景恪才道:“姨母都问你什么了?”

武舒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掩嘴轻笑起来, 道:“您猜猜。”

陈景恪思索了一下, 道:“我只能猜到,或许和某些秘密有关, 别的就不知道了, 你就直接说吧。”

武舒横了他一眼,道:“果然有秘密瞒着我,哼,原来您始终把我当外人。”

陈景恪连忙哄道:“哎呀,没有没有,只是有些事情不知道怎么说。你掌管了紫霄观,这些秘密慢慢都会知道的。”

武舒摇着他的手,不依的道:“那您先给我说一个秘密,我看看到底有多重要。”

陈景恪半边身子都酥了,道:“好好好,我给你说一个,娘娘生病你知道吧?”

武舒疑惑的道:“知道呀,以后来被师父治好了。”这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陈景恪道:“是被我治好的。”

“啊?”武舒惊讶的道:“您?这……怎么可能?”

陈景恪严肃的道:“接下来的话每一个字都是秘密,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武舒连忙点头道:“我知道,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陈景恪这才把当时的情况,删去某些情节讲了一遍:“……所以,娘娘的病其实是我治好的, 只是为了保密才对外宣称是师父治好的。”

武舒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听天书,这事情确实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不是他说,她都以为是在编故事,还是那种毫无逻辑可言的烂故事。

不对,她很快就注意点了另一个重点,焦急的道:“您的药给了娘娘,那您……”

陈景恪安慰道:“别担心,治疗孝喘的药不只有一种,我恰好记得一些药方。”

“师父根据这些药方配置了药物,现在我和娘娘都在服用……你看我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吗。”

“而且十四岁之前孝喘是有希望治愈的,师父正在研究药方,争取赶在十四岁之前把我的病治好。”

“现在知道你的出现帮了我们多大的忙了吧?”

还有宫里的人,至少李丽质和小兕子有孝喘,都需要及时治疗才行。尤其是小兕子还有治愈的可能……

除了孝喘还有高血压,这个更加严重,直接危及到整个皇家的生命安全。

这么重大的疾病,宫里能信任、敢信任又愿意相信的,也就只有药王孙思邈。

这也是皇室没有反对武舒一事的重要原因之一。

赶紧把孙思邈从俗务中解脱出来,让他专心研究医术,是大家一致的决定。

武舒只感到头皮发麻,她没想到这个秘密竟然如此惊人,更没想到自己的婚事竟然还和这种秘密牵扯到一起。

然后她内心隐隐有些亢奋,这样的日子才是她喜欢的。

自家小真人果然不一般,自己没有看错人。

她心中还有很多疑惑,陈景恪到底是哪来的?他的家族该是何等的强大,竟然能研究出如此多如此神奇的东西?

不过她很聪明的没有追问,能说的他肯定会说的,不能说的追问太多也只会影响两人的关系。

说完后,陈景恪笑道:“怎么样,这个秘密够大吧?”

武舒见他得意的样子,抿了抿嘴角,这个小真人就爱炫耀,这次算是如了他的意了。

为了配合他,还故意娇滴滴的道:“是,这个秘密太大了,奴还真没想到您竟然如此厉害呢。”

陈景恪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好家伙,武姐姐魅惑起来能要人命呀。

两人又聊起了她进宫的经历。

武舒顺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他到底是怎么收买孙福财和宫中如此多侍者的?

陈景恪叹了口气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把他们当成平常人一般看待,时间长了就这样了。”

武舒沉默了,过了许久才道:“您给了他们尊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交流了一下细节。

难免说到了他沾花惹草的事情,把陈景恪给臊的抬不起头,连连保证有她们就足够了,以后绝对不碰别的女人。

两人一直聊到吃过午饭,才分开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武舒继续带着大家清点统计观内财产,这次众人对她的态度更加的恭谨。

大家都知道陈景恪要娶晋阳公主,武舒想嫁入紫霄观必须过宫里那一关,不少人私下等着看她的笑话。

然而这次她进了皇宫又全须全尾的出来,彻底击碎了某些人的幻想,再也没有人敢对她不敬。

陈景恪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院内继续编写新教材。

他把所有的学科笼统的划分为四类:语文、数学、物理、历史。

语文是一切学科的基础;数学是理科的基础;物理是整个理工科体系的统称;历史就不用说了,读史使人明智。

他也想过按照前世的科目划分方法,搞出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理,甚至连逻辑学、心理学都搞出来。

但着手编写教材的时候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就以化学为例,没有材料、没有器具,怎么编写这个教材?

难道告诉孩子们,把硝、木炭、硫磺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点燃能产生爆炸,这就叫化学?

地理地质就更别提了,总不能告诉这些孩子,大自然生成土壤的速度是每十年一毫米,人类农业文明造成水土流失的速度是每年一毫米。

所以农业文明从诞生那天起就没有回头路可走,要么冲破农业文明走向更高的文明,要么文明毁灭?

还有一方面原因是,他毕业那么久大部分知识都已经还给了老师,独立编写一套系统性教材比较难。

最终选择把化学、生物、地理方面的知识统一归类为物理,等以后条件达到了在慢慢的分离出来。

这个想法是借鉴了后世小学的自然科目,它就是把理工科里面比较简单易懂的东西混杂在一起,给学生做个启蒙。

当然,他编写的教材肯定比小学自然要深奥的多。

至于逻辑学和心理学……暂时还是算了,这玩意儿要是搞出来影响力太大了,还是等后面慢慢的来。

这四本教材的编写难易程度也不一样。

语文教材最好编,前边是拼音字母,这个早就已经完成现在直接拿过来用就可以了。

后面的内容反倒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就是从百家经典里节选出几篇经典片段供大家学习。

其次就是历史,这个甚至可以直接使用《华夏简史》来充当。

然后就是数学也比较好编写,开头是新式数学符号,这个也是提前就编写好的,直接挪过来。

例题一部分是从算学《九经》里摘抄出来的,有些是陈景恪自己编的。

对义务教育流水线上走下来的学生而言,编写几道例题简直不要太容易。

什么水池一边放水一边进水;小明小华跑步什么时候相遇,什么时候追上对方等等。

真正麻烦的是物理,这个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东西,纯靠他自己回忆。

还要考虑当前时代对理科学科的认识程度,不能把教材编写的太深奥。既要让他们理解,又能对他们起到引导作用。

一个字,难。

所以这本物理书他已经编了几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完成。

不过也快了,他估摸再有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除了内容之外,他还决定做一个大胆的尝试,那就是把所有的书都改成了横向印刷。

嗯,从后往前翻这一点没改,只是把竖向排列改成了横向。

倒不是非要和前世对齐什么的,而是理工科书籍必须要用横向印刷。

但如果只把理工科的改成横向,文科继续用竖版,就会显得不统一,干脆全改了。

先在紫霄观内部使用,至于外界愿不愿意接受,那是他们的事情随便,反正将来他们学理工科的时候有本事别用横版书籍。

下午,有一支无名车队送来了几十个大箱子。

搬到仓库打开,全是绫罗绸缎、奇珍异宝,还有十几处店铺和两处庄园的地契。

不用问,宫里送来当聘礼的。

那一对帝后还是不想让自家女儿丢面子啊。

0199 可怜的牛牛 第三天,秦琼带着礼品进宫,见到了皇帝和皇后,正式替紫霄观提亲。

一番象征性的对答之后,拿到了晋阳公主的名讳和生辰八字。

秦琼返回观内,把记录晋阳公主名讳和生辰八字的帖子交给孙思邈。

然后孙思邈请人占卜,确定陈景恪和小兕子的名字、生辰八字是否合适。

他本人就是道家高人, 但对卜算没什么研究。再说他是男方的家长,自己出手算也不合适。

于是李淳风就揽下了这个活儿,一番卜算之后自然是天作之合。

秦琼这个媒人再次出动,带着批语和聘礼进入皇宫见到了帝后,一番礼仪过后双方交换婚书。

订婚仪式就此完成。

晋阳公主作为皇女,订婚仪式除了婚书还有一道专门的诏书, 还会在宗正寺做记录。

到了这一步,除非皇帝下旨,没有人能悔婚。

至于婚期,大家都没有提。小兕子还年幼谈婚期太早,连约定都没有必要。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十一二岁出嫁,有特殊情况根据实际情况来。

总之一句话,正因为没有约定婚期才更方便操作。李世民兴致来了,明天嫁姑娘都不奇怪。

这桩打过年就被人津津乐道的婚事终于尘埃落定,外面的反应不一,但总体来说祝贺的人居多。

京中的权贵官僚纷纷送上贺礼,在外地任职的官吏只要有条件的也会送上一份。

道家各派自不用提,也是各自送上祝福。就连许多士族豪强也送了一份贺仪过来,祝贺孙真人的弟子订婚。

陈景恪自己更是春风满面,迎娶小兕子的进度条直接被拉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就差最后那一哆嗦了。

订婚的第二天,他去宫里陪她玩耍了整整一天。如果不是不方便,他都想带她出宫去玩耍了。

即便如此小兕子也高兴的不行, 哥哥永远都是最好的。

不过第三天开始,陈景恪就变得忙碌起来,玩耍和正事他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

首先要做的就是烧制玻璃,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可是非常当紧的。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建好了作坊,准备好了所需材料。

陈景恪搬到了位于深宫中的一处宫殿,这里就是临时的玻璃作坊。他将要在这里住许多天,直到摸索出成熟的玻璃制作技术为止。

他先是了解了这里的工匠,都是世代隶属于李家的家奴,李唐建立后他们就成了皇家的……家奴。

虽然都是家奴,但身份地位待遇和普通家奴是不一样的——总之都是李家的心腹就是了。

对这里的人有了基本了解,他又一一检查了所有的器具和材料。

很齐全,基本都是按照他给的图纸准备的。

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库房里,他见到了上百个充满气的膀胱。

玻璃作坊负责人工匠刘大和恭敬的道:“真人,这是按照您教的方法,从牛瘤胃里取的气。为了收集这些气,听说皇庄里的牛都遭了殃。”

陈景恪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道:“不错不错,记住这里一定要保证阴暗潮湿,尤其是要远离明火。”

刘大和回道:“您放心,我也听说了这玩意儿能点着,小心着呢。”

一圈检查完,又把缺失的一些器材补上, 就开始了烧制。

一开始他没搞的太复杂, 先是直接用石英砂去烧,让大家对烧玻璃有个直观的了解。

这种烧制方法问题很多,比如温度达不到材料无法完全溶解。

比如添加方解石的比例掌握不好,无法中和出透明玻璃等等,但总归是获得了玻璃晶体。

见到沙子烧了一番就变成琉璃,众工匠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价值不菲的琉璃原来是这玩意儿烧出来的?这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之后陈景恪就开始了一番堪称神奇的操作,制作纯碱。

他用的不是侯德榜制碱法,这种方法对基础工业要求太高,在古代不适用。

反而是更加古老一些的索尔维法,虽然污染严重但在古代凑合着能用。

先把食盐融入水中制作饱和盐水,再把氨气通入盐水,制作成氨盐水。

这里有一个对于古人来说堪称无解的难题,那就是如何获取氨气,即便是穿越者也很难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做到。

不过还好,很多化学原材料是可以通过土法来解决的。

哺乳动物的尿液里面就可以获取氨气,只是这种方法的味道不好闻,且对生产过程要求太苛刻,不好操作。

陈景恪采用了另一个更简单更直接的办法,从牛瘤胃里获取氨气。

牛吃的草料里含有大量氨元素,会在瘤胃里发酵成为氨气。

当然,牛瘤胃里的气体成分比较复杂,不只含有氨气。可他也不需要纯氨气,只要含量够高就可以了。

而牛瘤胃里的氨气含量,完全能满足他的生产需求。

前边他在那间阴暗潮湿的库房里看到的膀胱,里面装满了牛瘤胃气体,就是为了这个准备的。

把牛瘤胃里收集到的气体通入饱和盐水,不出意外获得了氨盐水。

再煅烧石灰石,把产生的二氧化碳通入氨盐水,生成碳酸氢钠。

然后过滤煅烧,就能得到纯碱。

过滤后的母液里含有氯化氨,加石灰乳蒸馏可以重新得到氨气。

如此循环使用,能一直得到纯碱。

这种制作纯碱的方法,就算是在古代也能用。

虽然因为器材密闭性不好造成了大量气体浪费,但在不计成本的情况下,陈景恪一番操作之后还是获得了足够的纯碱。

作为三酸两碱家族的一员,纯碱的重要性就不多说了,反正它是陈景恪许多计划的必备原材料。

它还是玻璃工业的翅膀,有了它玻璃制作才能起飞。

果不其然,在加入一定量的纯碱之后,石英砂等材料完全融化。加入一定比例的方解石,获得了质量更好透明度更高的玻璃。

看着眼前只带着澹澹杂色的玻璃,工匠们兴奋的又叫又跳。

刘大和更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真人,造出来了,造出来了……”

陈景恪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虽然只是重走了一遍前人走过的路,但也是他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艰难摸索出来的。

至少在这个世界,他走在了所有人前面。

就眼前的玻璃,拿出去完全可以作为宝石出售,根本就没有人会在乎这一点杂色。

甚至陈景恪眼里的杂色,在他人看来本就是宝石应该有的颜色。

接下来陈景恪再接再厉,尝试了不同的添加比例,最终造出了颜色单一的澹绿色玻璃。

这种玻璃已经可以满足大多数需要了,他这才让人去通知帝后。

得到消息的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两口子,火速来到了作坊。

看到那一坨纯净的澹绿色透明玻璃,李世民丝毫不顾皇帝的形象和威严,兴奋的道:

“好好好,实在太好了。景恪你这份聘礼好呀,我非常满意。”

长孙无垢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道:“是琉璃,比最上等的琉璃还要好,有了此物……”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毕竟是皇后及时克制住了激动情绪,对周围工匠道:

“你们做的不错,圣人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的,全部重重有赏。”

“谢圣人,谢娘娘。”这下轮到众工匠兴奋了。

李世民也很快就恢复正常,看着这一坨玻璃,问道:“你不是说能把玻璃制作成各种器物吗,怎么是这个样子?”

陈景恪解释道:“玻璃塑形比较简单,难的是如何烧制出高质量的玻璃。现在还处在实验阶段,所以就没有塑形。”

李世民惊讶的道:“这一块还不够吗?”

陈景恪摇头道:“不够,玻璃可以做到无色透明,和真正的水晶一样,那才能称为上品。”

“这……”李世民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长孙无垢接话道:“精益求精是对的,但有时候对自己要求太高反而得不偿失。”

“我们不一定非要制作无色玻璃,对于天下人来说,这种质量的玻璃已经足够美丽了。”

闻言,陈景恪一拍脑门,道:“哎呀,您看我都湖涂了。咱们造这个东西首先是用来卖的,能卖得出去就行,没必要非追求理论上的完美。”

科学家才会追求完美,商人只需要能批量生产的成熟商品。他研究玻璃太专心,不知不觉就陷入了科学家思维。

长孙无垢笑道:“你明白就好。不过你说的无色透明玻璃我们还是要研究的,等制作出来可以卖的更贵。”

陈景恪连连点头,道:“确实如此,无色透明的玻璃用处太大了,是必须要造出来的。不过正如您所说,不急,慢慢摸索。”

李世民在一旁插话道:“研究玻璃的事情先放一放,给我演示一下玻璃是怎么烧出来的,再塑形一个给我看看。”

陈景恪当即就指挥工匠们进行了烧制,帝后就在眼前,工匠们都非常的亢奋拿出了十二分的本领。

亲眼见到一堆沙子,变成一团火红的玻璃溶液的时候,帝后两口子既兴奋又觉得神奇。

然后一名工匠拿着一根铜管,把这团玻璃液吹成了一个胆壮的瓶子。只是后期塑形修剪工艺不到位,这个瓶子的模样不是很周正。

但即便如此,对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来说也足够了。

这个过程让他们知道了,玻璃变成器物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卖出去了。

0200 仁慈的长孙皇后 接下来就是翻砂制作各种陶瓷和金属模具,以便于快速的吹塑玻璃。

最开始还需要陈景恪提供思路,很快这些工匠们塑形的技术和花样就超过了他,有时候他都不得不震惊于这些人的创造力。

不过他的工作并没有结束,而是准备制作一种超高难度的玻璃产品。

一种看似很简单,前世也非常常见,但实则很难,堪称是玻璃工业之花的产品。

平板玻璃。

是的,就是平板玻璃。

人类掌握玻璃制作技巧,总的来说有数千年历史。这期间东西方一起摸索研究,制作出了各种各样的玻璃制品。

有些玻璃制品的造型非常复杂精美,比起现代来也一点都不逊色。

然而能制作复杂玻璃器皿的古人,却唯独造不出最简单的平板玻璃,更造不出大块的平板玻璃。

一直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才攻克技术难关发明了浮法造玻璃技术,实现了工业化制造平板玻璃。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大块的落地玻璃才成为常见的建筑装饰品。

那么在此之前,人类是如何制作平板玻璃的呢?

工艺有两种,一种是生产小块平板玻璃的方法,一种是生产大块玻璃的方法。

小块平板玻璃的生产技术比较简单,先把玻璃吹成胆状,把两头剪去,再从中间剪开铺展。

再回火进行修整,就成了一块比较粗略的平板玻璃。

如果需要更加精致透明的平板玻璃,就需要花费时间去打磨。

最难的还是制作大块平板玻璃,一直到工业革命前夕,法国人才发明了压铸工艺生产平板玻璃。

就是把玻璃液放在平整的金属板上,用滚动轴来回碾压,可以得到一块平板玻璃。

但玻璃凝固的时候表面会形成波纹,让它变得比打了马赛克的动作片还模湖。

想得到光滑透明的玻璃,就需要花费时间去打磨。

这个过程需要两名工人配合,耗时极长。就算最熟练的工人,也需要一百个工时才能打磨出想要的效果。

如果中间发生意外导致玻璃碎裂,那对不起,重头开始。

所以大块的平板玻璃非常贵,贵到光绪想给自己的门安装一块,慈禧都要亲自下旨斥责户部官员为什么不阻止。

连慈禧都觉得贵,可以想象当时的价格有多高。

所以,说平板玻璃是玻璃工业之花一点都不为过。

现在陈景恪要做的就是,把这朵花拿下。

当然不是搞浮法玻璃,这玩意儿没有一定的工业基础想都别想,他要做的是压铸玻璃。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特殊需求,压铸出来的波纹玻璃,完全可以作为建筑装饰来使用了,根本就不需要打磨。

这种自带马赛克的玻璃,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人的隐私。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众工匠,大家一起研究很快就搞出了一套似模似样的压铸设备。

又经过不停的改进修正,总算是造出了勉强符合要求的波纹玻璃。

对于这台机器和这块粗糙的玻璃,工匠们态度很平静,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甚至还有人觉得,为了一块这样的玻璃,费时费力制作一个机器太浪费了。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研究几个独特的玻璃造型呢。

陈景恪也没有和他们一般见识,也没有解释太多,没有经历过的人是很难理解其中意义的。

只要这些工匠老实按照他的命令干活就行了。

平板玻璃需要切割,众所周知切割玻璃最好的工具就是金刚石,它还有个名字叫钻石。

钻石不是现代独有的,古人早就发现了它,金刚石这个名字就是我国古人对它的称呼。

东晋万震着《南州异物志》载:金刚,石也,其状如珠,坚利无疋(匹)。

《唐六典》也有关于金刚石的记载,在这里面它被称为金刚钻。

只不过中国古人不玩金刚石,甚至全世界玩金刚石的都不多,大家都不是很稀罕这种东西。

直到近代某商业集团把它和婚姻爱情联系在一起,又炒作了上百年,成功把它炒作成了天价。

事实上金刚石的储量非常丰富,平均下来每人都能分到一箩筐还有富裕,且还能人工制造。

关键是人造钻石和天然钻石一模一样,现今任何设备都无法分辨出两者的区别。

想知道哪个是人造的哪个是天然的,全靠那张证书,人家在上面写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才有人说,世界上最成功的商业炒作就是卖钻石。

古人不玩金刚石,加上产地又不在国内,所以这东西还真是个稀缺玩意儿。

但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稀罕东西,陈景恪提出要用金刚石切割玻璃,长孙无垢马上就送来了好几块,而且个头都不小。

最大的一块差不多有一两重,换算下来有一百多克拉,最小的一块也有三四十克拉。

这些东西在皇宫库藏里的地位,不说和石头一样也差不了多少,根本就无人问津。

把其中最小的一块金刚石弄碎,用小碎粒制作成玻璃刀,接下来就是考验技术和耐心的时候。

找来两名手巧的工匠进行打磨,先用小块玻璃练手,掌握技巧之后再用大块玻璃打磨。

工匠打磨玻璃的时候,陈景恪也没有闲着,又开始了另一项发明。

或者说,他弄平板玻璃可不是为了做窗户那么简单,而是有更重要的用处。

平面镜。

这才是割韭菜的神器。

银镜反应这里就不多做赘述了,以现有的条件他没办法弄葡萄糖之类的无害材料,只能选择用有毒的水银。

为了防止水银伤人,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制作一个铜壳子把镜子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壳子里面塞上一些硫磺粉——硫磺可以吸收挥发的水银气体。

如此多重保护下,水银镜子那点危害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了。

当第一面镜子被制作出来,众工匠终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然后他们自以为了解了陈景恪制作压铸机的目的,对他非常的佩服。

接下来陈景恪就以权谋私,制作了好几十块A4纸大小的镜子,准备离宫的时候带走送人。

他没有直接给长孙无垢送这些小镜子,不够震撼,要来就来落地镜。

又等了十天,两块高一米五宽七十公分的平板玻璃被打磨出来,又是一番操作变成了两面落地镜。

用铜铸造了精美的外壳包裹,如果不是害怕被人说土,他都想在上面镶金带银点缀宝石了。

即便如此,这两面落地镜也是无比的精美。

当它们出现在长孙无垢面前的时候,这位皇后再也无法保持形象,直接扑过来抱着不撒手。

看着镜子里纤毫毕现的自己,她不敢置信的问道:“这也是玻璃做出来的?”

陈景恪心中满满的成就感,道:“对,这也是玻璃做出来的,过程非常复杂。制作两块这样的镜子,差不多需要两个工匠十天的时间。”

长孙无垢嘴角浮起笑意道:“这样吗,那我们要卖的更贵一点才行,你觉得一百缗如何?”

陈景恪想了想道:“低了,翻一倍我觉得都便宜了。”

长孙无垢毫不犹豫的道:“那就翻两倍,三百缗一面。”

陈景恪可不是胡扯,十八十九世纪这么大的平板玻璃在英国售价一百英镑。当时每英镑含约7.32克纯金,一百英镑就是732克黄金。

当然,两个不同时期的不同国家,物价不能完全等同,但这起码可以作为参考。

古今单位换算,大唐一两相当于现在的三十一克,七百三十二克就相当于是唐代的二十三点六两。

在大唐一两黄金约等价于十缗钱,七百三十二克黄金约等于三百二十六缗铜钱。

而且这只是平板玻璃的价格,再制作成平面镜价格还要更高。

还有就是当年英国可是有竞争对手的,法国等国家也在卖玻璃,竞争压低了价格。

此时大唐是全球独一份,三百缗绝对是很仁慈了。

不过考虑到销量问题,陈景恪想了想还是建议道:“贵确实能多卖钱,但也会拉低销量,不如两百缗一面。”

“这样会有更多人考虑购买,薄利多销能赚更多钱。”

“而且价格低了,那些商人才会愿意把镜子卖到国外去。国外的销路打开了,那才是真的财源滚滚而来。”

长孙无垢却有不同意见,道:“不,如果镜子能大批量制作,你的想法是对的,但它制程复杂耗时久就不一样了。”

“两名巧匠十天才能制作两面,一年也才七十面而已。就算我们用一百名工匠,一年也才三千多面。”

“天下如此之大,区区三千面镜子又如何能填的满,我都觉得三百缗太便宜了。”

陈景恪略微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道:“姨母说的是,是我想差了,那就三百缗吧。”

这两面镜子都被长孙无垢留下了,尽管陈景恪据理力争,有一面是给小兕子的,当娘的不能和女儿抢东西呀。

长孙无垢直接说道:我先替她保管,等她长大了再给她。

得,陈景恪顿时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考虑到镜子有水银,万一打破了有危险,也就没有再争执。

镜子是他最后一件产品,制作成功之后他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了,剩下的就只能靠工匠们自己摸索。

所以他就和长孙无垢提出告辞,获得准许后带着那几十面小镜子返回了紫霄观。

0201 头晕想不起标题 走出皇宫大门,陈景恪小有感慨。他进来的时候还是七月初盛夏,再出来已是八月底,中秋节都过去了。

离开一个半月,不知道紫霄观现在如何了,她……们是否还好?

想到这里他就归心似箭,催促送他的内侍走快点。

一路无事,顺利达到紫霄观门口。

知客道童见到他都惊喜不已,一个道童一边往观内跑一边大喊着‘真人回来了’,别的道童纷纷围上来迎接。

“真人,您可回来了。”

“是啊是啊,这么久不见您可想死我了。”

陈景恪也备感温馨,大笑道:“哈哈,好了好了,这次回来我就不出去了……大家也别围在这里了,去值班吧。”

在他的劝说下,道童们回到自己的岗位,只留下两人帮他抬着装镜子的箱子。

回到观内自然要先去拜见自家师父,沿途遇到的道士都纷纷向他行礼,他也停下一一回应。

平时一会儿就能走完的路程,这次走了半天才到。

等他来到门口,发现养天禄、张瑞广等管事早已经等在这里了,又是一番寒暄过后众人识趣的离开。

他这才推门进入院内,发现孙思邈正坐在院内凉亭写书。

径直走过去,道:“师父,我回来了。”

孙思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书,随口问道:“那边忙完了?”

陈景恪回道:“算是告一段落了。”

孙思邈道:“嗯,观里也没什么大事,你要是没事儿就去忙自己的去吧。晚上也不用过来给我请安了,没空。”

“好的,那师父您先忙。”陈景恪也没客气,马上就告退离开了。

期间并没有什么痛哭流涕的情节发生,一来都不是那样的人。二来孙思邈经常进宫给皇帝一家子检查身体,隔三差五都能见一面。

嗯,陈景恪可不是在玻璃作坊住了一个半月,不忙的时候他是经常出来玩的。

尤其是小兕子,三天见不到自家哥哥就会闹的宫里鸡犬不宁,他时常去陪她玩耍的。

所以说,师徒俩实在没啥好说的。感人肺腑的亲人团聚情节,自然也就无法上演。

真正一个半月没见的是其她人,孙思邈让他去忙自己,实际上也是提醒他去安抚一下‘其她人’。

等到陈景恪走出门,孙思邈似乎想起什么事情,回头想叫住他。见他已经走远也就没在管,继续写起自己的医书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研究,在新医学的帮助下,他对古医术的基础做了系统性的整理,现在他要把那些成果写成书。

他知道自己的研究还不够严谨,存在很多的不足和漏洞。

之所以这么着急写医书,还是考虑到自己年龄大了,万一哪天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他隔一段时间就会把心得写成书。

这些书籍不会出版,而是作为笔记放在书房里。只要他还活着,就会一直修改完善。哪天人不在了,也能把这些心得留下给后人启发。

……

陈景恪从师父小院里出来,就直奔武舒的住所。刚走到半路,就发现她正拎着裙角一路小跑对向而来。

一股冲动在心底生出,他快步迎了上去。

武舒也发现了他,却马上停了下来,调匀呼吸含笑看着他。

待他走进,露出矜持的笑容,道:“真人,您回……哎幼……”

却是陈景恪径直走过来一把把她抱住,还搂住她的腰原地转了两圈——虽然他有孝喘,可合理的锻炼让他的身体非常的强壮。

武舒哪经历过这种阵仗,何况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羞的脖颈都红了。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敢抬起,也不愿意离开。

陈景恪不管那么多,俯首在她耳边道:“有没有想我?”

“嗯。”武舒像小猫一般,轻轻的应了一声,哀求道:“这里人多,咱们去里面可好。”

陈景恪左右看了看,确实有许多人正偷偷看他们,也不想让她太为难,就说道:“好吧。”

然后改为牵着她的手就往她住的小院那里走。

武舒却拉了一下他,小声道:“去您的院子吧。”

陈景恪疑惑的道:“怎么了?”

她有些开心,又有些害羞的道:“我娘她醒了?”

“啊?”陈景恪惊讶的道:“伯母醒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武舒连忙道:“您小声点……有五天了。”

陈景恪兴奋的恨不得仰天长啸,道:“那我更要去拜访一下她老人家了……嘿嘿,顺便把咱们的婚事说一下。”

武舒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羞涩的道:“您这样去也不方便呀。”

陈景恪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挺干净的啊?不过再看了看武舒身上整洁崭新的衣物,顿时就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他这身衣服穿了有一段时间了,在玻璃作坊也一直穿的这一套。虽然很干净也没有破损的地方,但确实有些旧了。

对于一般人家来说穿这种衣服是很正常的,毕竟也是上等锦绣所做,很珍贵的。

可武夫人出身杨氏累世公卿,对这方面特别讲究,衣服五成新还不换就属于破落户行为了。

平时她倒也没有这么苛刻讲究,可陈景恪想娶人家女儿,第一次拜访这方面必须要注意。

想通了一点,他就说道:“你看我,都高兴湖涂了,我先回院子沐浴更衣。”说完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他又回过身抓住武舒的手道:“你和我一起去。”

本来还有些失望的武舒脸又红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院子门口,易奴和玉珠早已经等到这里,见到陈景恪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陈景恪想要做点什么,可武舒就在身边实在不方便,只能口头安慰道:“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走,咱们进去说。”

两个小侍女也知道,有女主人在她们两个不能表现的太过分,连忙迎着他们来到院内。

然后玉珠去烧水,易奴去给他准备换洗衣物,陈景恪和武舒则来到院内凉亭谈心。

他在宫里的事情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主要是武舒给他讲外面的事情。总结起来一句话,诸事顺利,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正陷入恋爱中的少女,见到了心上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哪怕是再小的事情都要说一遍。

陈景恪没有丝毫不耐烦,专注的听她絮叨。

直到玉珠过来汇报洗澡水烧好了,他才说道:“等我沐浴过后,一起去看岳母。”

“嗯,我等您”武舒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他走进浴室才发现他喊的是岳母而不是伯母,又是气恼又是甜蜜。

浴室里,陈景恪如往常一般享受着两位侍女的服侍,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动手动脚。

自家媳妇就在外面,加上一会儿就要去见岳母,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一个多月没见他也很想念两人,刚才在外面当着武舒的面不好说什么,这会儿自然是要好好的安慰一番。

不过怕引起误会他也没有多耽搁,很快就洗完澡出来,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物。

长头发没有吹风机不容易干,暂时不能扎起来,就这样披散着等晾干。

照镜子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连忙问道:“对了,我带回来的东西放哪了?”

易奴回道:“那个箱子吗?放在大堂里了,没有您的允许我们也没敢打开。”

陈景恪笑道:“那里面装的可都是宝贝,嗯,还有送给你们的礼物。”

听到有礼物,两个侍女都很开心。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真人能想到她们。

想到自己带回来的东西,陈景恪也没了捯饬的心思。从沐浴间出来,对等在外面的武舒说道:

“武姐姐,走咱们去堂屋,我给你们看个宝贝。”

“哦,您还带了礼物回来?”武舒笑着走过来道。

对于两个侍女给他洗澡的事情,她完全不在意。时代就是如此,侍女服侍洗澡对权贵人家来说是常态。

四人到了屋内,见到了那个不大的箱子,打开之后是一摞码的整整齐齐的平面镜,总共三十个。

当三女从银亮色的镜面里,清楚看到自己模样的时候,不出意外的震惊了。

武舒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真人,这……这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的清晰?”

陈景恪倒也没有隐瞒,而是道:“这是玻璃镜子,我在宫里这些天就是为了造它。这是大唐最大的机密之一,千万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买的,或者说是娘娘赏赐的都可以。”

三女都知道事情的轻重,连忙点头。

武舒看了看手中的镜子,又看了看箱子,道:“这里面都是吗?”

陈景恪说道:“对,这些都是。专门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再给秦、程、尉迟府上送去几个。剩下的你收起来,将来自己用或者当礼物送人都可以。”

武舒有些兴奋的点点头,不过马上问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道:“这种镜子多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不少,但也不会太多。总之就是,有钱人家都能买得起,但又会让他们出点血那种。”

武舒若有所思的道:“我懂了,那这些东西可要好好收起来才行。”

又聊了一会儿,等陈景恪头发晾干,就和武舒一起去她住的小院见未来岳母。

0202 男人的承诺 一开始他还不是紧张,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变得有些忐忑起来。

“武姐姐,伯母是个什么样的人?给我说说,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武舒掩嘴轻笑,心中却很甜蜜,紧张就说明在意她。她也想他在自己母亲面前有个完美的表现,就说道:

“娘是个比较严肃……嗯,用您的话说就是有点古板的人,私下还好,很不喜人在做正事时嬉闹。”

“您第一次见她,最好莫要和她随意说笑。别的也就没什么了,表现的恭敬有礼一些就好。”

陈景恪把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道:“好,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这样的人反而更容易应付,只需表现的温文尔雅,处处体现君子作风就可以了。

怕的是脾气古怪的人,那才是真麻烦。

武舒低声道:“其实,师父早已经把事情和娘说了,您不用担心的。”

陈景恪紧张的问道:“伯母怎么说?”

武舒俏脸晕红,道:“自然是……自然是等您回来。”

陈景恪秒懂,见她害羞的样子,就故意做焦急的问道:“等我回来做什么呀?莫非伯母有意见?”

武舒不疑有他,羞不可耐的道:“不是的,是……是……是等您回来商议婚事呀。”

陈景恪露出得意的笑容,拉长音道:“哦……原来是这样。”

“混蛋。”武舒哪还不知道自己被戏耍了,气的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扭头就走。

这次她是瞅准了小腿肚子上的肉踢的,快要踢着的时候又收了三分力。

陈景恪并没有感到疼痛,颠颠的跟在后面道:“武姐姐你这样可不行,伯母都同意了,以后你就是我媳妇了。”

“这动不动就踢丈夫的毛病要改一改才行,要是给人知道了还以为咱家不懂礼节呢,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武舒知道他是故意撩拨自己,越是回应他就越来劲儿,所以只是赶路并不理他。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陈景恪就觉得没意思消停下来。

一直来到自家居住的院子门口,武舒才停下来叮嘱道:“进去了千万不要乱说话。”

陈景恪也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认真的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武舒才先进去通报,陈景恪在外面候着。

过了好一会儿,武畅过来迎接,道:“劳真人久候了,请进。”

陈景恪拱手道:“谢三娘子。”

然后跟在后面,一路来到了武夫人的卧室。里面收拾的很干净,还有着澹澹的熏香味道。

只是明显能看到香炉被移到了窗户旁边,应该是在照顾他孝喘不适合用香料的缘故。

武夫人背靠着枕头坐在床上,衣服穿的非常整齐,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甚至能看到化妆的痕迹。

武舒就在一旁伺候,她就好像没有看到陈景恪一般,连头都没转一下。

陈景恪心道果然,十足贵族做派。

他也不敢多看,收回目光行礼道:“陈景恪拜见伯母。”

武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道:“免、礼,看、座。”

武畅连忙搬了一个凳子过来。

“谢夫人赐座,谢三娘子。”陈景恪道谢后大大方方的坐下。

“伯母苏醒实在可贺可喜,我本应早早来探望您的。只是近日因琐事不在观中,直到今日才回返,失礼处还请恕罪。”

武夫人微微颔首道:“你、的、事、情、我、听、说、了,男、人、应、以、功、名、为、重……”

她说话很慢,就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一般。

陈景恪方才听武舒讲过,是昏睡太久导致的。说话含混不清,慢慢说才能让人听得懂,所以倒也并没有觉得很奇怪什么的。

“你小小年纪就能得圣人娘娘赏识,这是他人求之不得的机会,更应该抓住……”

短短的几句话,她用了许久才说完,中间还停顿了好几次。陈景恪没有丝毫不耐烦,竖耳倾听。

“伯母说的是,我一定忠心任事,早日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武夫人又说道:“舒儿和我说过你的事情,当初多亏了你伸以援手,我们娘仨才能得脱大难。”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才是,只是我活动不便不能亲自感谢,就让两个不成器的女儿代我道谢吧。”

闻言,武舒和武畅并排面向他行万福礼道:“谢真人援助之恩。”

陈景恪连忙侧过去半个身子,待他们行过礼才说道:“这如何使得,伯母真是折煞我也。”

“扶危救困本就是我辈当为之事,更何况您和师父还是故交。”

武夫人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但想起之前的经历,叹息道:“话虽如此,然世上多的是自私自利之人……”

“你能做此想说明是个重情意之人,这样很好,莫要学那忘恩负义之人……你看我,又发牢骚了。”

陈景恪微笑道:“没有,我挺喜欢听您唠叨的,这都是人生经验,说不定哪天就能帮到我了。”

可能是长期昏迷的后遗症还在,她说话不但慢,有时候还颠三倒四。嘴上说着不能发牢骚,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是一堆牢骚。

其中有对世态炎凉的嘲讽,有对武士彟丢下她的抱怨,还有对武元庆和武元爽两兄弟的不满。

前者好说,跟着骂就行了。武士彟那个就没办法了,只能安慰死者死矣,生者应该好好活。

对于武元庆和武元爽,他并没有跟着一起骂,而是说道:“人都有湖涂的时候,两位世兄想来也是因为某些误会才会如此,总有一天他们会想明白请您回去的。”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话,武夫人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期盼的道:“但愿如此吧,他们两个其实并不坏的,都是武惟良和武怀运两人挑拨。”

武畅想要反驳,却被一旁的武舒给拦住了,只能站在那里愤愤不平。

武夫人的心态很好理解,也可以说是时代所造成的。

她嫁给武士彟就是武家的人,将来死了要入武家的坟,否则就是孤魂野鬼。

现代人看来很可笑,对迷信讲究丧葬的古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而她能不能葬入武家祖坟乃至和武士彟合葬,都要看武元庆兄弟俩的意思,他们才有决定权。

所以她对这两兄弟有恼恨,但又始终怀揣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期望。

如果有人过来告诉她,我可以让武元庆两兄弟把你接回去和武士彟合葬,但要把你的女儿嫁给我,她都能答应下来。

跟着她骂两人并不会讨她欢喜,只会因为打破她心中最后一点期望,惹的她不喜。

所以陈景恪半是安抚半是承诺的道:“您放心,两位世兄肯定能想通的,到时我和武……咳,还要两位世兄来参加呢。”

武夫人并不湖涂,马上就猜到了他要表达的意思,有些激动的道:“好好好,如此我就放心了。”

出身贵族的她很清楚,自己没有儿子,想重回武家只有一条路,得到外力相助,让武元庆两兄弟不得不接她回去。

她能借助的外力是谁?只有女婿。

可是又有几个女婿愿意管这摊子烂事?大女婿贺兰安石家世显赫,要是愿意站出来她又何至于被赶出家门?

现在陈景恪暗示说会助她回去,她岂能不高兴。

有了这个承诺,后面的谈话就更加顺利了。

老太太看他哪都顺眼,他说什么都是对的。说错了也是孩子年龄还小,不是有心的。

考虑到她刚苏醒不宜过于费神,陈景恪几次提出告辞,都被她热情的给留了下来。

如此说了一个多时辰,她实在熬不住才放他离开,还主动让武舒相送。

从屋内出来,两人并肩缓缓往外走,武舒心情很复杂,道:“娘很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这次苏醒也很少笑,谢谢你哄她开心。”

陈景恪停下,盯着她的眼睛道:“你以为我在哄她吗?”

武舒眼神里闪过期盼、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道:“您……”

陈景恪郑重的道:“为了你,我不但要让她光明正大的重回武家,将来还要让她和伯父合葬,这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承诺。”

武舒被他这一番话撩拨的不能自己,动情的扑过去抱住他,道:“真人,您对我太好了,我都有些怀疑这是在做梦。”

陈景恪二话不说,对准湿润的嘴唇印了上去。武舒没有如之前那样反抗,抱着他的脖子激烈回应。

这时武畅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差点尖叫出来,连忙捂住嘴巴退了回去,躲在门缝里偷窥。

好半晌两人才松开,武舒脸颊酡红眼神迷离犹如醉酒,陈景恪调笑道:“现在知道不是梦了吧。”

武舒梦呓般道:“更像是在梦里了。”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啥,虽然很羞却没有当鸵鸟,而是横了他一眼道:“您愈发的坏了。”

陈景恪戏谑的道:“那你喜不喜欢,不喜欢以后就不这样了。”

武舒羞恼不已,举起粉拳就是一顿乱锤,只是那力道不痛不痒充其量就是按摩。

调戏过后陈景恪谈起了正事,道:“和我说说两位世兄的事情,我好想办法。”

0203 官方零售价 通过武舒的讲述,陈景恪才知道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这里面还牵扯到了武士彟的两个族侄。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武士彟发达了他的同族也跟着受益,许多族人都跟在他身边做事。

有两个叫武惟良、武怀运的族侄,被他当做养子一般带在身边。

出身世家的杨氏觉得他们行为举止不类良善,对这两人很是不喜,几次让武士彟把他们送走。

只是武士彟顾念同族之情,并没有这么做,但也加强了对两人的教导。

两人得知此事就怀恨在心,他们自然不敢直接得罪杨氏,就去挑拨武元庆兄弟俩和杨氏的关系。

用的方法很简单:你们非杨氏亲生,杨氏说了将来她生出儿子就把你们撵出家门,让她的儿子继承爵位。

这可以说是万用不爽的老套路了,自古以来中招者不知凡几。

事实上这个谎言低级到了,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信。

当时杨氏已经五十多岁,距离产下三女武畅已经过去六七年,再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武元庆和武元爽自然也不信。

可这个挑拨之言高明就高明在,就算你不信,也会在心中留下一根刺。

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难免会有不和谐的时候。父子之间如此,母子之间如此,兄弟姐妹之间也同样是如此。

平时有矛盾大家都化解了,毕竟血脉亲情在,可现在心中有刺就不一样了。

从那之后,但凡杨氏和武元庆兄弟有摩擦,这根刺就会被触动。甚至兄妹有矛盾,也会触动这根刺。

在杨氏母女四人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武元庆兄弟心中的积怨就已经无法化解了。

武元庆还好一点,毕竟年长还有理智,并没有对她们母女如何。年纪更小的武元爽就不一样了,那是恨的咬牙切齿。

“所以父亲故去之后,他就和武惟良、武怀运两人轻慢母亲……母亲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就搬去了洛阳老宅居住。”

提起武惟良和武怀运两人,武舒恨得咬牙切齿:“都是这两个狗贼,若有机会我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原本的历史上她确实这么做了,在两人献给贺兰氏的食物里下毒。

既除掉了威胁自己地位的外甥女,又借口下毒诛杀了两人,一石二鸟玩的特别熘。

陈景恪若有所思的道:“也就是说,伯母并非被赶出来的,而是受不住气自己搬到老宅居住。武元庆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对吧?”

武舒恨恨的道:“他虽然没有做什么,但对母亲和我们也非常冷漠。后来更是坐视我们被欺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景恪安抚道:“他是长兄,确实难辞其咎。不过,如果他对伯母没有太大恶意,倒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武舒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气过之后说道:“他确实没有做什么……您有什么办法了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暂时没有。不过现在形势逆转了,我们才是刀俎,他们充其量就是毡板上的肉,想收拾他们办法太多了。”

“只是他们毕竟是你的兄长,不能让你落下残害兄长的骂名。伯母的目的也是光明正大的回府,不能把事情闹的太僵。”

“我们的目的是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皆大欢喜,所以稍显麻烦了一点。但也只是麻烦了一点而已,并不是太难。”

看着他自信的样子,武舒更是心折,道:“嗯,我相信您。”

两人就这样聊了许久,中途武舒回房间看了一下,见杨氏已经睡着就放下心来。

叮嘱自家妹子好好看着,就又跑出来找陈景恪。只是心系情郎的她并没有发现,武畅看她的眼神非常古怪。

又聊了一会儿,把心中藏的话全部说完,两人就离开小院去视察了一下观内产业,主要是外院那边。

印刷作坊那边没什么可说的,每天按部就班的干活印刷更多书籍,并无什么大事发生。

重点是望月谈杂志和尔雅院。

“字典编撰完成之后,依荷、周襄他们就无事可做了。我想让他们接手望月谈,专门负责内容的方面的筛选审核。”

武舒小心翼翼的道:“您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陈景恪眼睛一亮,道:“让他们去当编辑,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还是武姐姐你聪明呀。”

武舒放下心来,开心的道:“您要忙的事情太多,一时想不到也是正常,我不过是侥幸比您先想到一步而已。”

陈景恪笑道:“哎呀,武姐姐就是体贴……对了,我曾经说过要放他们出去为官的,现在又让他们留下,他们没意见吧?”

武舒道:“我和他们说过了,去留随意。想出去做官的我们也不拦着,想留下的我们欢迎,大家都愿意留下。”

陈景恪惊讶的道:“大家竟然不愿意出去做官?”

武舒解释道:“做官哪有您想的那么容易呀,他们一无钱财二无家族帮衬,就算您帮他们求个一官半职也很难有作为。”

“说不定还要受上官的气,一生蹉跎。还不如留在观里,着书不但声誉好,还能青史留名。”

陈景恪连连点头道:“说的也是,看来大家想的都很通透吗……望月谈现在怎么样了?”

武舒难掩喜色的道:“第四期印刷了六万册,据渠道商说书刚到就被抢空了,第五期的预定都有八万余册。”

“很多地方已经出现了私下交易,价格最便宜也要一两百文,最贵的超过了一缗。”

“可见此书已经深入人心,大家也能接受比较高的价格,您看将来我们定价五百文一本如何?”

陈景恪摇摇头,道:“那些愿意出钱买的人或许只是图个新鲜,并不会经常买。”

“也有可能是恰好手里有些闲钱购买一期,后面一月一期他们就不一定能买得起了。”

“望月谈是期刊,必须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卖的贵了只会把客人拒之门外。”

“况且我们创办望月谈的目的也不是赚钱,而是需要它的影响力,价格定的太高就本末倒置了。”

“你让人以不赔钱为标准,计算出一个最低价,就按照这个价格出售。”

“防止有书商私下加价出售,我们还要把价格写在封皮上,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哦对了,还是要给书商留一些利润的,最低价上浮百分之二十作为零售价即可。”

武舒有些羞赧,又有些沮丧的道:“是我太短视了,我果然不如您目光长远呢。”

陈景恪失笑道:“说的哪和哪呀,那是因为你对望月谈不够了解,不清楚它的重要性才会如此。真比起来,我不如你的地方太多了。”

……

两人先是去了尔雅院,在依荷等人面前亮了个相。

众人见到他回来那叫一个高兴,连工作都不做了,围过来闲聊起来。

他也很喜欢和这些人聊天,连中午饭都是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吃的。

字典编辑工作没什么好说的,经过他上次开导大家放下了对进度的片面追求,工作起来那叫一个轻松惬意。

虽然进度慢了下来,但大家工作的更加轻松,失误率之类的直线下降。

而且也有了更多时间去学习提高,从长远来看是个更划算的事情。

期间陈景恪还重申了之前的承诺,愿意出去做官的,他会利用关系举荐。

不愿意出去为官的,待字典编好之后就去接手望月谈的工作。

反正就是去留随意,大家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也不用担心前程之类的,每个人都会有美好未来的。

大饼一画,众人的积极性更加高涨。

从尔雅院出来,陈景恪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远处一闪而逝,连忙去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

武舒发现后问道:“真人您在找什么?”

陈景恪摇摇头道:“刚才我好像看到养都管在那边,再去看又没有人,可能是看错了吧。”

武舒也向那边望去,并没有看到人,就说道:“可能是您看错了吧,不过最近养都管确实常来外院的。”

陈景恪好奇的道:“哦,他来这里做什么?”

武舒道:“我倒是没撞见过几次,都是其他人告诉我的。我问过他,说是来这里找徐护卫他们切磋武艺。”

徐护卫就是徐山鹰五人,因为身份特殊大家都以护卫来称呼他们。

陈景恪笑道:“他是习武之人,见到同类手痒了过来切磋很正常。”

两人也都没有多想,说说笑笑就走了。

待他们走远,养天禄的身影从一颗大树上落下,有些后怕的叫了声好悬。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才行,不能被发现了端倪。

想到这里,转身离开回了观内。

陈景恪和武舒又去了印书坊,一众工匠见到他更是开心的不行。

可以说紫霄观内除了孙思邈、武舒等人外,他们才是最关心陈景恪的人。

因为他是给予他们这一切的那个人,也是他们生活的保障。

陈景恪一个多月没出现,他们的心情非常忐忑,生怕哪天自己一家就被卖了。现在见他回来,心才算放回肚子。

感受到大家的热情,陈景恪也很高兴,更感到欣慰。

见到自己的情郎如此得人心,武舒既感到骄傲,又备受启发。

在作坊里转了一圈,陈景恪才告别热情的众人离开。

出去的时候他把梅老实也叫了出来,找来笔墨纸砚唰唰唰画了一幅草图,道:“这个东西,能不能做出来?”

梅老实看着图研究了一会儿,又问了几个问题,就拍胸脯表示:“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动手,明天就能做出来。”

“不过,这里要用到轴承,我是木匠做不来,需要老牛去做才行。”

老牛就是铁匠牛牛。

陈景恪道:“轴承你找老牛就行,需要多大就让他做多大的。”

武舒有些疑惑的道:“这是车子还是椅子?好奇怪呀,您做它做什么?”

陈景恪神秘的道:“有大用,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0204 七万种子 陈景恪又去见了徐山鹰五人,然后就发现他们对自己更加的恭敬了。

想想也正常,一来是他们的孩子都顺利入了紫霄观学堂,这是很大的恩典。二来他正式和晋阳公主订婚。

三来他直接进宫去住了一个半月。不论是什么原因,一个外臣能在皇宫待一个半月,那都是圣卷的表现。

如此受宠的主人,他们怎么可能不恭敬。

陈景恪今天过来,主要是检查他们的学习情况。

这几个护卫可不是用来当保镖的,而是有更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制作玻璃的事情耽搁了,他都想亲自给五人上课了。

一番检查之后发现他们没有偷懒,对他给的几本书掌握的都很娴熟,就满意的道:“学的不错,通通都有赏。”

徐山鹰五人道:“谢真人。”

陈景恪笑道:“我的奖赏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几天我要教你们一些东西,必须要学会。”

“凡是学不会的,对我来说就是无用之人。我从来不养无用之人,哪来的回哪去。”

五人一惊,肃然道:“喏。”

他们已经习惯了现在的优握生活,吃的好穿的好住的也好,还受人尊重,子女也都入了学堂。

这些东西不曾得到过也就算了,得到了再让他们放弃,比要他们命还难受。

从这里离开,他又和武舒一起把观内都转了一遍,重要的人物也都见了一面,算是宣示自己回来了。

一圈转完天差不多快黑了,因为杨氏苏醒,武舒多了约束不好回去的太晚。陈景恪就把她送到了院子门口,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本来想去给孙思邈请安,走到半路才想起不让去,就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进门就发现易奴和玉珠在驱赶花池里的鸟雀,不禁好奇的道:“你们撵它们作甚?”

易奴喜道:“真人您回来了?这些鸟雀太可恶了,总是啄稻穗吃。”

玉珠也道:“是呀是呀,我和易奴姐姐每天都要轮流守在这里,白天一刻都不能离人。”

陈景恪一拍脑门,怎么把这宝贝给忘了。连忙跑过来查看,见到了一大片金灿灿沉甸甸的稻穗。

一股喜悦油然而生,这都是良种啊,能活人无数。

“总共有多少稻穗你们数过了吗?”

玉珠说道:“数过了,我和易奴姐姐天天数呢,总共三百三十五个稻穗。”

“真人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们按照您的吩咐每天除草、施肥、捉虫……就是鸟雀老来偷吃,我们必须要守着才行。”

心情正好的陈景恪听她几次三番提起鸟雀,又见她愤愤不平的样子,愈发觉得可爱,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本来还在抱怨的小姑娘顿时愣住了,然后惊呼一声,捂着脸跑回了房间。

这个反应倒把陈景恪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才是正常女孩子‘遇袭’的正常表现啊。

相比起来,易奴的表现就有点不正常了呀。不过这个丫头浑身上下就没有正常的地方,不能以常理而论。

被他腹诽的易奴掩嘴轻笑,道:“这丫头天天幻想和真人亲近,这下终于得偿所愿了。”

陈景恪戏谑的问道:“那你呢,有没有想和我亲近呀。”

易奴俏脸一红,假装驱赶在周围徘回不肯离去的鸟雀,逃避回答这个问题。

陈景恪也没有追着调戏,转头查看起水稻来。

其中约莫有一半几乎没长稻穗,这就是雄性不育株。不能自花授粉,必须要经过专门的授粉才能长出稻穗。

靠自然的力量授粉就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十几株就只长了几个稻穗。

陈景恪对这东西不懂,就任由它们自己生长了。

在这个年代搞什么杂交水稻是不现实的,这些雄性不育株对他没有任何用处。

不过考虑到前辈们寻找不育株的辛苦,也为了给将来培育杂交水稻提供方便,他还是决定把这几个意外长出来的稻穗保存好。

以后每年都专门划出来一块地种植这玩意儿,靠自然授粉能长出几个稻穗就收几个,反正他也不缺这一分两分地。

剩下的一半,具体来说是十七株,就是从杂交稻退化而来的常规稻。

结出稻穗的主要就是它们,十七株总共分蘖出了三百三十五个稻穗,平均每株分蘖十九点七个。

水稻具有分蘖的特性,不同品种的水稻分蘖数量差异很大。培育杂交稻使用的常规稻种,也是经过重重选育出来的良种。

分蘖出二十个有效蘖枝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是比较少的。因为一般水稻分蘖能达到二十五个左右,三十多个也不稀罕。

水稻分蘖数量除了和品种有关,和肥料的关系也非常大。陈景恪虽然没有化肥,但农家肥是要多少有多少。

只种了这么点水稻,完全不缺肥料的情况下,平均分蘖还达不到二十个。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的种植技术真不行,拖了后腿。

不过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能种活就已经成功了。

他估测了一下,每个稻穗的谷子数量都超过两百粒,粗略估计今年能收获七万粒谷种。

如果全部育种成功,植株稀疏一些能种三五亩地。如此下去用不了几年,就有足够的稻种在大唐推广水稻种植了。

真是可喜可贺啊。

至于鸟雀的问题也很好解决,就巴掌大点地儿几十株水稻,可以用的办法太多了。

他没有弄稻草人什么的,这玩意儿能不能防鸟雀先不说,放在院子里倒是挺瘆人了。

尤其是大晚上冷不丁看到,能把人给吓个半死。

让害羞的玉珠去找张瑞广要了一些渔网和竹条,把水稻给罩了起来。

这么做会伤到鸟雀,但现在人都吃不饱,谁还管这些鸟不鸟的存活问题。

说不定每天还能抓到一些鸟雀,给大家的饭碗里增加一点荤腥呢。

把这些忙完天就彻底黑了下来。

看着渔网做成的罩子,玉珠高兴的直拍手:“可恶的鸟雀,以后再也不怕你们了。”

“哈哈……看来咱们玉珠很讨厌小鸟呀。”

小姑娘很认真的道:“是呀,这些小鸟太可恶了,总偷稻谷吃,我和易奴姐姐都不敢离开。”

直到洗澡的时候,陈景恪告诉她。她才明白是什么意思,羞的差点扎进水里不出来。

晚上,第一次被正儿八经调戏的玉珠亢奋的睡不着,结果就是难受了易奴,只能忍着不敢去找隔壁床上的人寻求慰藉。

陈景恪倒没想那么多,忙碌了一天早就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看着各自顶着俩黑眼圈的小侍女,他还很奇怪:“你们两个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易奴重重叹了口气啥都不想说,玉珠则是低着头不好意思说。

……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和师父一起晨练,陈景恪心中尤为的宁静,一套太极拳打的前所未有的流畅。

打完虽然一身汗,却觉得身体通畅非常的舒服。

孙思邈很满意的道:“不错,打了这么久的太极拳,你总算是摸到一点窍门了。”

陈景恪却很湖涂,道:“什么窍门,我怎么不知道?”

孙思邈解释道:“太极乃养生之拳,重意不重形。这个‘意’没有固定的标准,每个人的感悟都不一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陈景恪听的云里雾里,总感觉这话莫名的熟悉。好像听懂了什么,但具体去想又发现好像什么都没懂。

想了好一会儿都不得要领,最后干脆不去想了,期盼的道:“那摸到窍门后有没有什么好处呀?”

孙思邈笑道:“好处你刚才不是体会到了吗。”

“啊,体会到什么了?”

“刚才你打拳时是不是觉得很流畅,打完很舒服?”

“是呀,难道这就是摸到窍门后的好处?”

“要不然你以为呢?”

陈景恪那叫一个无语,道:“我还以为能有什么立竿见影的好处呢。”

孙思邈正色道:“养生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通过经年累月的练习一点点积累下来的,没有捷径可走。”

“现在你感受不到入门的好处,是时间太短。天长日久就会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

“哦,我知道了。”陈景恪失望的道。

尽管道理他都懂,可听起来高大上的入门竟然没有什么显着的好处,还是很失望的。

接下来他和孙思邈聊了一下最近的情况,主要是医术进展和道教革新。

孙思邈道:“医术没什么可说的,你说的那些知识可能终我一生都没办法研究透彻。”

陈景恪再次拿出了当初的建议,道:“人多力量大,不如开个班招收一些学生,一边跟您学习医术,一边做您的助手。”

这次孙思邈没有犹豫,直接就同意了他的建议,道:“可以,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回头你把人招好,把教学用的东西都准备好。”

“额……”陈景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思邈瞥了他一眼,道:“你有意见?”

陈景恪连忙道:“没有没有,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都是应该的。对了,那五百个名额您分完了吗?”

0205 姜还是老的辣 当得知紫霄观手里有五百个名额的时候,各派系都疯了。

即便是这些名额只能用于开拓岭南和南中等地,他们也都纷纷扑过来争抢。

其中最热衷的就是楼观道了,直接说南中那边他们包圆了。

孙思邈和其他派系自然不会让他们一家独大,就借口不能只让你们一家承担风险,否决了这个提议。

经过数论商议之后,四成的名额给了楼观道、茅山、龙虎山这样的名门大派。

六成的名额归了李淳风师门南坨山静云观这样的小门派。

一来是这些小门派为了壮大自己更加的敢于冒险,不能把他们排除在外。

二来则是小门派数量多,均分下来还是大派分到的名额更多。

“征得圣人同意后,我和各派约定。若他们能说服千人部落的首领皈依道教,奖两个名额。”

“说服五千人部落首领皈依道教,奖五名名额。若能说服万人部落首领皈依,御赐道观一座。”

“若能说服蛮夷大酋长皈依,赐名山一座作为道场,另赐真人法号、弟子名额等若干……”

陈景恪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家师父,好半晌才竖起大拇指道:“师父,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您老人家牛。”

这是真的牛,他当时只想着用名额去和各派谈条件,却没有想过最简单的激励制度。

孙思邈不声不吭就把所有事情给做完了,还成功的和各派达成了协议。

初唐时期对宗教管控非常严格,尤其是李世民登基后,对度牒的发放更是到了严苛的地步。

每年,除了李世民特旨发放的之外,经由正规程序发放的度牒只有五十张左右。

以大唐的人口和国土面积,这几张度牒连塞牙缝都不够。

各教派不得不大量使用‘黑户’,有限的度牒都给核心成员使用。

遇到朝廷检查,就赶紧把这些‘黑户’弟子遣散,风头过来再找回来,对宗教发展形成了有效制约。

这也为什么以孙思邈的江湖地位,想给陈景恪办理度牒,都要亲自跑到长安找关系的原因。

现在去南方传教给名额,作出成绩了也奖励名额,成绩越突出给的名额越多。

要是能说服大酋长皈依,更是直接一步登天成为天下大派,各派不疯了才怪。

可以说,孙思邈轻松就调动了各派的积极性,根本就不用愁他们阳奉阴违。

他本人对此表现的倒是云澹风轻,道:“不过是见得多而已。”

“华夏简史和华夏文明,我让印书坊各印了五千册,已经分到各派手里,让他们组织学习。”

“我和他们约好了,明年上元节过后出发,春分之前必须到达目的地开始传道。”

陈景恪想到一个他一直担心的问题,连忙道:“这么多人看到华夏文明必定无法保密,若传出去会不会引起士族的反对?”

孙思邈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提前给一些故旧写信,告诉他们道教准备向南传道。”

“为了传道大业我们可能会采用一些非常手段,让他们莫要大惊小怪。那些故友都表示理解,还问我是否需要帮助。”

他的那些故友不用问,不是某个士族的话事人,就是一方学界大老。和这些人通过气,确实能减少许多麻烦。

当然,这里面除了有孙思邈自己的面子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借口找的好。

为了传教。

宗教行为,再加上只在南方传播,士族并不会多说什么。

这真的是考虑的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啊,陈景恪还能说啥,只能大喊:“师父英明,徒儿佩服的五体投地。”

对于他的夸张行为,孙思邈哑然失笑。

喊完六六六,两人又谈了道教革新的事情,这个没啥好说的。

用孙思邈的话就是:当朝廷和主要教派,都接受我们框架的那一刻开始,革新就已经成功了,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所以两人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就把话题转移到了私事上。

孙思邈说道:“这几天你在周围买一处像样的宅院。”

陈景恪疑惑的道:“咱们紫霄观还有一半的地方没有启用,买宅院做什么?”

孙思邈道:“给武夫人和舒儿买的。”

陈景恪更是不解,道:“给她们买?为什么?难道她们不愿意住在观里了?”

孙思邈解释道:“将来你们两个订婚完婚,很多礼节都要在她们的家里才能完成……懂了吗?”

陈景恪恍然大悟,道:“这我还真没想到,等有时间我就去把宅子买了。”

出嫁迎亲,必须是两个门才能完成的过程。不管平时她住在哪里,在订婚和成婚那几天,都必须住在观外。

然后陈景恪用八抬大轿从正门把她抬进来,这就叫明媒正娶。

少了这个过程,武舒一辈子都会被人嘲笑。

所以这处宅子是必须要买的。

至于提亲的事情……

孙思邈道:“不急,应国公去世还不满三年,不宜举办吉庆之事,等明年再说。”

陈景恪忍不住拍了拍脑门,他感觉自己怎么突然变蠢了,好多常识性的东西都忘了。

别说是古代,就是二十一世纪许多地方都有规矩,家中老人去世三年内不能举行婚礼之类的。

如果家里有适龄男女未婚的,一般都是先不发丧,抓紧把喜事办完再办丧事。

这种情况大家都是认可的,没人会嘲笑。如果是办完丧事之后再举办婚礼,那真的是要被十里八村戳嵴梁骨。

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一个问题,问道:“太上皇……”

孙思邈没好气的道:“圣人的旨意就是最大的规矩,能把一个人的孝期缩短到四十九天,你敢去找圣人给舒儿下特旨吗?”

“额……”陈景恪讪笑道:“那就再等等吧,我不急的,不急的。”

孙思邈起身道:“我要忙了,你去忙你的去吧,没事儿别烦我。”

陈景恪连忙道:“我一会儿还要跟您学经呢。”

孙思邈道:“你的道德经、南华经、易经已经入门,有此基础在别的经书已然能自己解读。”

“且你受家族学问的影响,所思所想与我有极大不同,跟我学的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今后你可以试着用你自己的想法,去解读那些经典了,若有不解的地方再来找我即可。”

“喏。”陈景恪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兴奋,这一年多的努力终于有了实质性的收获。

当然,并不是说他用一年的时间就研究通了‘三玄’,这是不可能的,任何一本都需要他穷其一生去研究。

孙思邈的意思是,他对这三部经书已经有了最基本的了解。

有了这个基础,就能初步摆脱老师,获得了自学的能力。

而自学能力,才是一个人学问由浅入深的开始。

从孙思邈那里离开,陈景恪没有回去读书,先把俗务忙完才能专心学习。

先去给杨氏请安问好,虽然暂时没有办法订婚,但作为准女婿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对于他的到来杨氏很开心,不过也知道他事务繁忙,聊了几句就放他离开了。

同时还让武舒去忙自己的,不用守在她身边,有三娘子武畅守着就行了。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武舒俏脸微红,一起走了出来。

院外,陈景恪调戏道:“看来岳母她老人家对我这个女婿还是很满意的吗。”

武舒白了他一眼,道:“谁说要嫁你了,不知羞。”

陈景恪笑道:“羞耻是什么东西?能换来武姐姐这样好的媳妇吗?要是不能,我要它干啥。”

武舒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玩笑,道:“正经点,被人看到了又要传流言蜚语了。”

陈景恪知道不能太过,见好就收道:“对了,你有没有留意过周围哪家的宅子出售?买下来记在伯母的名下吧。”

武舒自然是马上就知道了这么做的目的,很是高兴的道:“周围六个坊出售的宅院挺多的。”

“很多原本都是官宦之家的宅邸,哪天我们去挑选一处合适的。”

陈景恪道:“行,不过太远的就算了,紧着长乐坊这里的买,多花点钱也无所谓。”

武舒甜甜的道:“好的,我听您的。”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了外院,先是去印书坊那边找到了梅老实,只见他正给一个像椅子又像车子的奇怪物件打磨毛刺。

看到这个成品,陈景恪就笑了起来,道:“梅老实,手艺不错嘛,没用一天就打造出来了。”

梅老实眼睛里隐隐带着血丝,脸上却非常的得意,道:“那是,真人您交待的任务,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完成。”

“就是第一次造这东西也不知道好不好,您看看合不合要求,不合要求我再改。”

陈景恪过去打量了一圈,又使劲晃了晃,还推着走了几步。除了轮子是木头做的有点沉之外,别的都非常完美。

不过因为用了轴承的缘故,轮子也并不是很沉,一个小孩都能轻松推走。

他满意的道:“好,不错,果然不愧是咱们紫霄观,木工手艺最好的大匠。”

梅老实笑的见牙不见眼,道:“您满意就好,您满意就好。”

这时武舒好奇的道:“这是椅子吗,您做这么奇怪的东西做什么?”

陈景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你坐上去看看。”

武舒尽管很疑惑,还是听话的坐了上去。

陈景恪就推着她转了一圈,然后问道:“怎么样,现在知道这东西的用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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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参加515爆更活动抽奖的,然而一看参加门槛要千均,心瞬间凉透了。

然后就是深深的悲伤。

我这个扑街不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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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6 生一百个 轮椅这个东西说古代就已经有了也不算错,确实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出现了带轮子的类似椅子的代步工具。

目前世界公认的轮椅历史中,最早的记录是中国南北朝石棺上带轮子椅子的凋刻,也是现代轮椅的前身。

但严格来说,这只能算是可以坐的小车子,只是模样比较像是轮椅。

真正的现代轮椅是二十世纪初才发明的,当然也是借鉴了古代轮椅改进而来。

虽然中国早就有了轮椅的雏形,但因信息流通不畅,技术推广不便,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这玩意儿。

更何况陈景恪制作的这个更贴近于现代轮椅,武舒一开始没有猜到作用是很正常的。

等她坐上去被陈景恪推着转了一圈,哪还会不明白这个椅子是给自己母亲准备的。

昨天见到自己母亲在床上,出了门就让梅老实做这张椅子,且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是何等细腻的心思。

突然,心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酝酿,并迅速膨胀充塞了心田,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陈景恪推着她转了一圈,本以为会得到表扬,却发现武舒没有一点反应。

难道她没有发现?要不要提醒她一下?还是暗示一下吧。

于是故作神秘的道:“武姐姐,你猜这是做什么用的。”

然而依然没有得到回应,还发现她的肩膀竟然一耸一耸的,很像是在抽泣的样子。

连忙停下绕到前边,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陈景恪顿时慌了,手忙脚乱的拿出手绢给她擦拭眼泪,道:“武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武舒抓住他的手,把自己的脸颊埋在他的手掌里,哽咽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陈景恪虽然一脸懵逼,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你是我未来的妻子啊,我当……”

武舒根本就没听他说什么,自顾自的道:“你现在对我这么好,让我怎么报答。”

“如果……如果将来我们没有在一起,没有你我该怎么活下去。”

陈景恪突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情绪失控了,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抽出手,用手绢给她擦拭泪水。

柔声道:“你看,妆都哭花了,和小花猫一样。不哭啊,咱们永生永世都要在一起,不论谁反对都不行。”

“只要你不主动放弃……不,哪怕你主动放弃想要逃跑,我也要把你抓回来当我媳妇。”

“要是还敢跑,我就把你的腿打断,看你还跑不跑。到时候天天欺负你,让你给我生一百个孩子。”

听着他这完全没熘的话,武舒的情绪反而逐渐平静下来,听到后面更是笑了起来:

“您就爱瞎说,人哪能生一百个孩子,一个女人一生能生十个就很了不起了。”

陈景恪果断道:“那就生十个,少一个都不行。”

武舒出奇的没有反驳,而是认真的道:“好,只要您不嫌弃,我就给您生十个孩子。”

陈景恪起身牵着她的手,道:“就这么说定了,孩儿他娘,走咱们先把轮椅给孩子他外王母送去。”

外王母是对外祖母的尊称。

武舒抓住他的手轻轻用力从轮椅上起来,道:“轮椅,这个名字起的好,清楚明了简单易懂。”

陈景恪得意的道:“那是,也不看我是谁,你孩儿他爹。”

武舒被他两句孩他娘、孩他爹给说的,既是羞涩又觉得好笑,道:“好嘞,孩……嗯……”

最终她还是没有把孩儿爹叫出口,毕竟对于未婚少女来说,这太难以启口了。

陈景恪怕她脸上挂不住,就假装没有看出来,转移话题道:“不过咱们还是要先把这车子装饰一下。”

“要放一个坐垫和靠枕,这样软和坐着也舒服。最好再准备一张小毯子,可以盖在身上。”

“调整一下这里,能把椅背稍微往下放一放成为躺椅,用小毯子盖着就能休息。”

“你看大轮子的外面这一圈铜圈,这可不是为了好看。等伯母双手能用上力的时候,就可以自己抓住铜圈转动轮子行走。”

两人推着车子,一边走陈景恪一边给她介绍轮椅的功能和特点,语气中充满了显摆。

平时武舒很不喜欢这种语气,认为太轻浮。但此时却觉得是那么帅气,她喜欢。

来到小院门口,她让陈景恪等在外面,自己偷偷摸摸的跑进去重新梳洗之后又偷偷熘出来。

然后两人才一起走进院子,推着车来到杨氏的卧室前,把门槛拿掉直接就推了进去。

杨氏正坐在床上教武畅做女红,见到他们回来,还推车一辆奇怪的小车,难免好奇。

陈景恪一番解释之后,老太太马上就兴奋起来,天知道她在屋子里有多憋闷。

对陈景恪这个准女婿就更满意了,她也实在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武舒去找来两个椅子的坐垫放在轮椅上,一个坐一个靠。

把轮椅推到床边,教了她们使用方法,陈景恪就主动退出了房间,并没有留下帮忙。

杨氏对他的表现更是满意。

在床上坐着活动不便,来回穿裤子非常麻烦,为了省事儿她下面基本没穿什么东西。

平时用一张薄被子盖着,也不用担心别人看到。这会儿要下地就不行了,陈景恪要是一直在这里看着,就太难看了。

从屋内出来,陈景恪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远远的欣赏了一番花池里的花朵。

没多久武舒和武畅就推着杨氏从屋内走了出来,他连忙迎上去道:“伯母,感觉怎么样?”

杨氏喜笑颜开,道:“好,太好了,这轮……轮椅真是个好东西,景恪你用心了。”

陈景恪谦虚道:“伯母过奖了,这轮椅是我和武……嗯,武姐姐一起商量着做出来的,她可担心您了。”

杨氏更是开心,道:“这你可骗不了我,舒儿虽然聪慧,然对机关之学一窍不通,怎么可能给你帮助。”

“你这孩子呀,就是太谦虚了。心是好的,但也不能把自己的功劳推给别人呀。”

陈景恪看了武舒一眼,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被杨氏听到的声音说道:“武姐姐不是别人。”

杨氏大笑道:“哈哈……好好好,你说甚就是甚。”

“行了,你们两个去忙自己的吧,我让畅儿推着我在观里转转,再去拜访一下孙真人。”

说着就指挥武畅推着她往院外走去,留下陈景恪和武舒两人。

等她们走远,陈景恪凑近武舒,贼兮兮的道:“嘿嘿,武姐姐……”

武舒以为他要使坏,正犹豫要不要反抗的时候,却见他忽然收起轻浮的表情,微笑道:

“你有事情要做吗?没事儿的话就陪我去外院看看呗。”

武舒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气的伸手去掐他,道:“您愈发坏了。”

只是使的力道小的连只蚂蚁都捏不死,陈景恪根本就不觉得疼,但还是配合的发出惨叫声:

“武姐姐饶命呀,再也不敢了。”

吵吵闹闹间来到往来人多的路段,怕被人看到传出去影响不好,都装作一副正经的样子。

武舒并没有跟他去外院,而是中途拐去了库房。她准备去取三面镜子,分别送给依荷依莲姐妹和青桔。

陈景恪则让人去通知养天禄,到外院护卫居住区的小校场来见他,他自己则先一步去了那里。

到了目的地,先是丈量了一下小校场的长宽,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距离,很快心里就有了大致的方桉。

养天禄很快就来到了小校场,从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就能知道,常来。

一见面他就先开玩笑道:“真人,您找我来不是想看我和徐护卫他们比斗吧?”

陈景恪也笑道:“如果师兄手痒,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叫你来另有他事。”

“哦,不知是何事?”养天禄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一咯噔,难道说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

陈景恪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指着校场的一面道:“找人在这里修建一套训练设施。”

他就把前世在军旅节目里看到的训练设施讲了一遍,道:“这些东西,多久能修好?”

养天禄想了想道:“东西到不复杂,三天内可以修好。只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陈景恪反问道:“你以为练兵是怎么回事儿?”

养天禄摇摇头道:“我虽然习武,但对兵事并无多少了解。”

陈景恪并不意外,兵法在古代可是绝密,不是谁想学就能学的。

侯君集还是因为李世民下旨,才从李靖那里学到了一部分兵法知识,养天禄基本没有接触兵法的机会。

“简单来说练兵首重三点,第一是纪律,必须做到令行禁止。第二是配合,万众一心其利断金,这就叫军阵。”

“第三是体力,军阵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招式,一刀把人噼死才是正道。但这一切都需要体力支撑,没有体力说什么都是虚的。”

“我要你修建的这套设施,就是用来训练这三点的,现在明白了吗?”

养天禄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郑重的行礼道:“谢真人指点,我明白了,这就让人来打造您说的设施。”

0207 宫度合婚法 之后陈景恪又把徐山鹰五人叫到一起,说道:“那几本书你们也都看过了,现在我给你们出几道题。”

说着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了三个问题:

军人是什么。

军人存在的意义是是。

军人的宗旨是什么。

“就是这三个问题,你们可以随意讨论,可以翻阅任何资料,也可以去询问任何人。”

“总之你们可以使用一切能用的手段去寻找答桉,但是我希望你们给我的,是你们内心最真实的答桉。”

“不用强求所有人的答桉都一样,这个问题暂时来说没有固定标准,每个答桉都可能是对的。”

“好了,你们可以去思考这个问题了,两天后告诉我答桉。”

“喏。”徐山鹰五人面面相觑,这是要干啥?再说这是我们五个有资格思考的问题吗?

可既然上面下达了命令,他们就只能努力去寻找答桉。

把这些琐事处理好,陈景恪就去尔雅院寻找武舒,这是他们刚才约定的见面地点,不出意外在这里找到了她。

这会儿她正和依荷依莲姐妹俩拿着镜子显摆,显然这种玻璃镜子成功征服了两姐妹。

而周襄等一众大老爷们,正在拿着账本辛苦的核算。

见到陈景恪过来,他们也只是嘴上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各干各的。

陈景恪没有往三个女人堆里凑,跑到周襄他们那里看他们查账。

紫霄观已经全面改用了新式账簿,一个多月来一切良好没有出任何问题,而且这种账簿查账的时候特别方便。

小账只需要看看开头结尾的数字,就能大致知道有没有出问题。大帐虽然麻烦,但核算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知道多少。

这会儿他们就是在对账簿进行每月一次的大核,核算完成之后这个月的账簿会暂时封存。

等到了年底会进行一次总核算,然后把一年的账册彻底入档封存。

只有经过孙思邈、陈景恪和武舒的同意,才能翻阅。

核算账单很繁琐也很枯燥。比如眼下,周襄他们做的就是简单的加减法,但重复几百几千遍还不能出错,很考验耐心。

如果有计算机还好说,纯手动验算那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

陈景恪脑海里浮现出一样,堪称会计神器的东西,算盘。

之前他就有想过把这玩意儿做出来,只是被玻璃的事情给耽误了。现在正好有时间,就顺手做出来好了。

于是再次来到印书坊找到梅老实他们。

这玩意儿对木匠来说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如此描述一番梅老实他们马上就表示懂了。

几名工匠分工协作,你做边框、我做串珠子的木杆、他做珠子,没多久一个略显粗糙的算盘就做出来了。

边框采用的是浅色木料,珠子使用的是深色木料,一目了然。

陈景恪拿着晃了几下,哗啦啦作响,声音好听极了。用手拨了一下,很顺滑流畅。

当下就满意的道:“不错,就是这样的。你们就按照这个样式打造一百个,到时候学堂里的学生每人一个。”

众工匠都有孩子在学堂里读书,意味着他们的孩子也有,态度顿时就不一样了。

纷纷表示一定打造好。

然后陈景恪就拿着算盘回了尔雅院,还故意把算盘甩的哗啦啦作响。

武舒是知道自家男人性格的,这一准是又弄出什么好东西过来显摆来了。

心下好笑,但还是配合的道:“真人,您拿的是什么东西,好生奇怪。”

陈景恪得意洋洋的道:“你们绝对猜不到,这可是好东西。来来来都有啊,谁要是能猜到它是做什么的,本真人重重有赏。”

依荷轻笑道:“那您要先说说什么奖赏才行,要是太少了我们就不费那个心了,不值当的。”

陈景恪气道:“没想到你也跟着他们学坏了,本真人是那种小气的人吗,谁猜对了就把依荷许给他。”

“噗……”一旁的武舒和依莲笑了起来。

一旁的一众大老爷们顿时就开始起哄:

“真人说话要算数啊。”

“我早就等着这个机会了。”

“这次我一定要猜对。”

依荷有些傻眼,没想到引火烧身了。但她管理尔雅院这么久也不是好相与的,尽管羞的脸颊通红,还是大声道:

“要来咱们就公平点,如果我猜对了呢?”

陈景恪笑道:“你要猜对了,这十几位大老爷们随便你挑。”

“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依荷选我选我。”

“什么选你,要选我才对。”

依荷这下真绷不住了,怎么都是她吃亏啊,跺脚道:“你们欺负人,姐姐你要帮我伸张正义啊。”

武舒眨了眨眼睛,道:“我觉得大家都挺优秀的,你真不考虑一下?”

依荷不依了,道:“姐姐,你怎么也和他们一起欺负我。”

武舒笑道:“好好好,姐姐帮你,帮你还不成吗。大家别开玩笑了,都来猜猜这是什么东西,猜中了等会儿让真人请大家吃饭。”

大家也知道玩笑不能开的太过,就把这一篇翻了过去,然后开始猜。

只是可惜众人都不是专门学数学出身,他们的数学知识还是后来跟着陈景恪学的,猜了半天没有一个人能摸到边。

眼见没人能才对,陈景恪更是得意了,道:“猜不到吧,那现在我来告诉大家答桉,这是算数用的。”

他没有看到的是,武舒在他宣布的时候,先一步无声的说了两个字:算筹。

“算数?”周襄疑惑的道:“这东西如何算数?”

陈景恪先是简单讲解了一下算盘的规则,然后随便念了几组数字,噼里啪啦一打结果出现。

众人验算了一下,正确无疑。

好奇的众人又念了几组数字,加减乘除全算了一遍,都准确无误。

这下众人再无怀疑,纷纷惊叹于陈景恪的奇思妙想。

就连武舒也很是惊讶,虽然她猜到了这是类似于算筹的东西,但也没有想到竟然如此方便快捷。

有了这样好用的工具,以后算数再也不用那么麻烦了。

尤其是算账,简直不要太方便。

算账?她马上就想到了刚才陈景恪在这里转了一圈,又离开的事情,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小男人还真是聪明呢。

比起单纯手算,算盘确实很好用,但眼前是用不上了。学习并熟练掌握算盘,是需要时间的。

在没有熟练掌握前,可不能拿来算账,所以周襄等人还是要用手来核算账目。

不过也就只有一个月的账目,数量并不是很大,没用多长时间就核算完成。

陈景恪让天然居那边送了许多美食过来,算是犒劳大家了。

下午他没有再乱跑,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小院里研究学问。

晚上,易奴终于找到机会发动了夜袭,那激烈的犹如小老虎一般的动作,让陈景恪都大呼吃不消。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弘文馆拜访了吕才,这次是带着已经编写好的理科教材去的。

对于他的到来,吕才自然是非常欢迎。和陈景恪接触过之后在和其他人交流,他总感觉是在对牛弹琴。

明明很简单的一个道理,他说一遍听者一脸茫然,然后要么继续一脸茫然,要么就不耐烦。

毕竟这个年代经学才是上等学问,别的学问虽然不至于被斥为旁门邪道,但也属于被歧视对象。

可就算是和别人谈起经学,他也属于异类。毕竟一个同情底层百姓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在这个年代确实很难找到共鸣的人。

但陈景恪不同,他只需要提一下,陈景恪马上就能领悟到,并举一反三。

在思想方面陈景恪比他还要激进……这一切都让他生出了知己之感。

前段时间得知陈景恪不方便,他很是失望。这会儿骤然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来访,岂能不高兴。

除了以上的情况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因为帮忙编写《华夏文明》的缘故,他得到了李世民的召见。

一番问对之后皇帝对他的学识很满意,然后交给他一个任务。

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对陈景恪很是感激,一见面就郑重的表示感谢。

陈景恪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他的感谢,然后问题什么什么任务。

吕才道:“圣人命我编写合婚法,但你是知道我的,向来不信这禄命之说。哎,只是圣命难违,不得不勉力为之。”

陈景恪笑道:“虽然你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但若论对此道的理解,天下少有能及者,圣人让你编写那是有识人之明。”

吕才苦笑道:“真人说笑了,我更愿意编写的是反禄命之说的文章。”

陈景恪想了想道:“其实圣人倒也不是真的迷信此道,主要是异族皆以娶大唐女为荣纷纷求婚。”

“朝廷不胜其烦又不好直接拒绝,让你编写合婚法主要也是为了能有个借口回拒此事。”

“你只要顺着这个思路去想,把书编的逻辑圆润自洽让人挑不出毛病就可以了。”

吕才恍然大悟,感激的道:“原来如此,多亏真人指点,若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陈景恪笑道:“吕先生太客气了,我不过是恰好知道一些消息而已。”

又聊了几句,他拿出自己编写的理科教材说道:“这里有本书,请吕先生雅正。”

0208 科学方法论 穿越者想要从根本上改变时代,最应该做的是什么?舶来先进思想?攀黑科技?闹革命?

都不是,而是引入科学方法论。

否则再先进的思想也没有生存土壤,再多的技术也只会得到一套另类的僵化体制和陷入停歇的科技。

科学方法论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方法。

教会人们以科学的方法去看待问题解决问题,把这个概念深入人心,就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的站出来解决各种问题。

新思想、新技术乃至革命,都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但科学方法论不是喊几句口号就能有的,要先告诉大家什么叫科学,并建立一套体系,如此这个观念才能成立。

而这无疑是个繁琐巨大的工程。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就算他有先知的优势,也不可能靠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必须要尽可能多的囊括人才。

人才的来源有两种,一是自己培养,他编写教材就是这个目的。

二是寻找志同道合者。吕才无疑是一个值得拉拢的人,这就是他今天过来的目的。

……

吕才对这本物理书很感兴趣,穷究万物之理口气非常大。如果是别人给他的,他肯定会认为对方狂妄。

可他不认为陈景恪是这样的人,两人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他很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方既然敢号称穷究万物之理,必然是有所凭仗的。他很好奇这本书里到底讲了什么内容,能让陈景恪冠以物理之名。

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横向排列的文字,吕才只是有些不习惯并没有觉得惊奇。之前他看过陈景恪拿来的数学书,里面也是横向排版。

在引入了新式数学符号和竖式计算法之后,横向排版确实更加的适合。

只是简单的适应了一下横版排序,他很快就投入到阅读中去。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他真正看到书中内容的时候,还是震惊了。

为什么太阳东升西落?

为什么船远去,先消失的是船身,桅杆最后消失?

为什么有乌云才能下雨?

为什么雨后会有彩虹?

为什么苹果掉在树下而不是往天上飞?

为什么高处掉落的物体速度会越来越快?

让他震惊的不是这些这些问题,自古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对这些问题提出过疑问,他自己也同样产生过相似疑问,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让他震惊的是,书中竟然给出了答桉。

‘浑天如鸡子,日如鸡中黄,天体圆如弹丸绕日而转,地亦如是。地自西向东绕日而转,故太阳东升而西落。’

“因地如弹丸,船远去船体先消失,而后桅杆消失。”

“云乃水雾,凝结而成雨。”

“万有引力,苹果落地。”

“重力加速度……”

这是对之前认知体系的彻底颠覆,尤其是对宗教的鬼神说简直就是迎头暴击,完全可以称之为暴论了。

吕才一向认为自己够激进的了,没想到这位真人年纪不大,却远比自己更加激进。

但对于一个唯物主义者来说,他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更加的兴奋,迫不及待的阅读起后面的内容。

地球是如何围绕太阳运转的,水是如何进行循环的,重力加速度是如何计算的……

后面还有什么小孔成像,什么参照物,什么相对速度……

总之,这本书陈景恪是以大家常见的自然现象为切入点,利用自己前世学过的理科知识进行解答。

涉及到了天文、地理、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可以说就是一本大杂烩。

但这些题可不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乱出的,用哪个题不用哪个题,哪个题在前哪个题在后,都是经过仔细思考的。

把这些问题的答桉串联起来,就能形成一套比较完成的知识体系。

比如从降雨引导出水循环,再引导出大气循环,引导出风雨雷电等等。

比如万有引力和重力加速度,引导出一整套的基础力学定理和计算公式。

从庄稼生长需要肥料和人需要吃饭,引导出元素概念。

从生石灰加水产生热并变成熟石灰,引导出化学的置换反应,再到能量守恒定律等等。

正如前面所说,他要做的就是建立一个框架体系。有了体系,人们就可以按照其中的逻辑去研究各种问题。

有了体系的引导,人们才能深入去发掘事物的内在联系,在科学上作出突破。

不过考虑到现实问题,这本书在天文学上涉及的比较少,这方面实在太敏感的。

他也只是简单的点了一下日行说,用来解释昼夜、四季变化和一些常见的现象。

像什么八大行星之类的都没敢往外说,这东西要说出去李世民估计就该爆炸了。

不过天文学在基础科学都还没有建立的时候,属于最不重要的东西了。

等基础学科建好了,就算陈景恪不去搞,也有的是人去研究,所以他并没有多此一举去瞎搞。

……

以上的那些知识,其实也就相当于是初高中的理科水平,可对于古人来说已经是非常超前了。

吕才读的非常吃力,每一个问题甚至每一句话他都要仔细斟酌,即便如此大部分也都看不太懂。

但能看懂的那一部分,却给了他足够的启发,解答了之前的许多疑问,这也让他愈发相信书里的内容是真的。

越是相信这些知识是真的,他就越想去研究。

眼看着他就要沉迷进去,陈景恪不得不提醒道:“吕先生,这本书如何?”

吕才茫然的抬起头,然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惊叹道:“真乃旷世奇书也,不知这些知识真人是如何得知的?”

陈景恪笑道:“我另有师承,后来才跟随师父学习经学,这些都是原本的老师教的。”

吕才追问道:“不知令师是何方高人,仙居何处?真人能否代为引荐呢?”

陈景恪摇摇头道:“他们不在这个世上了。”

吕才还以为不在人世了,遗憾的道:“令师真乃神人也,恨不能当面向其请教。”

随即又振奋的道:“真人亦是天纵奇才也,小小年纪就能掌握如此高深的物理之学。”

陈景恪道:“你太高看我了,这些其实只是物理的基础,真正高深的学问我都没来得及学。”

“这……”吕才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他看来已经深到不敢想象的学问,对方却说只是基础。

那他原本的师承,对物理的研究该深入到了何种程度啊,让人心向往之。

陈景恪见他上钩,才慢慢的说出自己的目的:“吕先生应该也能看得出来,这些知识用好了都是利国利民之学。”

“我无意敝帚自珍,欲把此法授与天下人,让天下人一起研究。”

“如此既能以此法造福天下,也可以集众人之力研究更深的物理知识。”

吕才敬佩的道:“真人高风亮节,吕某佩服。”

陈景恪继续说道:“然吕先生也应当知道,此学不受主流待见,想要推广极为困难。”

吕才深有同感的道:“重经学而轻格物,确为大多数人之偏见。真人若印刷出版此书,恐难有作为。”

陈景恪道:“所以我准备做两步走,一步是把此书公之于众,吸引对格物感兴趣的人才加入。”

“其二是在紫霄观建立一所学堂,招收一部分底层出身的贫家子,传授他们物理之学。”

“投奔而来格物学爱好者也可以安置在学堂,大家一起学习研究物理,还能给那些学子们当先生。”

吕才想了一下,摇头道:“此法花费巨帑,纵使以紫霄观之力恐怕也不能长久。”

陈景恪胸有成竹的道:“钱财不是问题,我不但能解决研究所需经费,还能给每个人发俸禄。使其能无后顾之忧,专心研究物理之学。”

吕才见他如此自信,也没有多追问,而是道:“若如此,此法确为良法,若无皇命在身我都想去了。”

陈景恪图穷匕见,道:“其实我今天来找先生,也正是为了此事。”

吕才一脸为难的道:“这……谢真人抬爱,非是我不想去,实在是皇命难违呀。”

陈景恪知道他的想法,正儿八经的弘文馆官吏,现在又入了皇帝的眼,前途还是很不错的。

不可能放着好好的官不做,跑去紫霄观当什么先生。

他是全才,格物对他来说也只是所有学问里的一小部分,是兴趣爱好而已。

不可能为了兴趣爱好就放弃别的所有东西。

所以陈景恪来之前就知道他会拒绝,也想好了应对的办法,道:“吕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让你辞官加入书院,而是希望能借助你的声誉。”

“越是有学问的人,就越容易心高气傲。我是怕那些喜好格物的人因为年龄轻视我,从而轻视物理之学。”

“所以想请你担任学院祭酒,有空了就去一趟,帮我镇镇场子。圣人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去征得他同意的。”

说到这里,他起身郑重行礼道:“还请吕先生施以援手。”

吕才连忙过来搀扶,道:“这可如何使得,你于吕某有恩,我岂能受你的礼。”

陈景恪坚持不起来道:“吕先生答应我就起来。”

吕才无法,只能道:“吕某答应了,真人快快请起。”

陈景恪这才起身,高兴的道:“有吕先生加入,此事成矣。”

吕才半是无奈,半是被器重的欣喜,道:“吕某不过一庸碌之人,真人何至于此。”

陈景恪笑道:“吕先生谦虚了,若你是庸才,那天下哪还有聪明人。”

吕才先是无奈摇头,然后正色道:“去书院帮忙可以,祭酒之事请恕我万万不能答应。”

0209 作死中 对于他拒绝担任祭酒,陈景恪也早就预料到了。

堂堂弘文馆学士跑去一家小学堂当祭酒,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明显不现实。

他也没指望吕才能答应下来,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让对方答应去书院镇场子。

只要他参与进去,感受到了科研的纯粹,享受到攻克一个个难关带来的成就感,就会发现做官是世界上最坑脏最累的事情。

之后在仕途上稍微遇到点不顺,就会弃官而去。

孙思邈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沉迷医学研究,被邀请去当官没几天就受不了官场的蝇营狗苟,坚决辞官而去。

所以在吕才拒绝之后,他并没有继续强求,而是故作遗憾的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之后两人就开始研究物理书的内容,主要是吕才提问,陈景恪给他解释。

经过专业人士的讲解,之前的种种不解都豁然开朗,让吕才更加兴奋。

陈景恪也暗暗震惊于对方的接受能力和学习能力,果然不愧是全才啊,真的是一点就通一讲就明。

教这种学生真的是太有成就感了——我真是个好老师呀。

学习这种东西,一旦沉浸其中时间就会过的特别快,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快下班的时间。

是下午下班,也就是说他们连中午饭都给忘了。

吕才不好意思的道:“真是太失礼了,竟然让真人陪我到现在,连午膳都没用……”

陈景恪笑道:“没什么,学习就是这样,一旦沉浸其中就会忘记时间忘记肚饿,我经常如此。”

“行了,时间也不早我该回去了。书就给你留下了,你慢慢看,有不懂的地方就去紫霄观找我。”

吕才欣然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送您。”

……

忙碌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一闲下来肚子里就开始咕咕叫。

有心想买点零食垫一垫肚子,只是这种靠近皇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哪家商贩敢不开眼跑来卖东西。

等到了紫霄观地界,卖东西的人倒是多了起来。门口的小广场就是一个集市,卖什么东西的人都有。

但都到家门口了也就没有买的必要了,一路回到自己的小院,老远就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儿。

他很是疑惑,哪来的香味儿?这是出幻觉了还是咋滴?

推门进入院内才发现并非幻觉,是真的有人在烤肉。只见两个小侍女正围着一个火盆,吃的好不开心。

“咳咳。”他干咳一声,道:“你们两个这是在干啥?”

见到他回来侍女们很是高兴,玉珠炫耀的道:“真人您回来了,快看这是易奴姐姐烤的雀肉,太好吃了,您尝尝。”

陈景恪正饿着呢,自然不会客气。走过去接过一串,发现烤的还真不错,颜色金黄金黄的,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尝了一口,外皮酥脆里面的肉质鲜嫩可口,忍不住赞道:“好,太好吃了,易奴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呢。”

易奴笑道:“以前不也没有机会动手吗,今天渔网抓了许多想偷吃的鸟雀,丢了太可惜我才动了心思。”

正说话间,就见一只斑鸠一头扎在渔网上,扑棱着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陈景恪全懂了,这真是守稻待鸟了。

这个年代没有经过大规模的捕杀,也没有大范围使用农药,鸟雀是真多,铺天盖地一般。

庄稼快要成熟的时候,都要专门派人去地里守着驱赶,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鸟类都被当成害虫。

其实也不能算有错,虽然鸟能吃虫子,但当它的数量超过一定限制就会对庄稼造成危害,从而变益为害。

总之俩字,平衡。

陈景恪接连吃了十好几只,才感觉胃里没那么难受,然后就放慢速度品尝起来。

有一说一,野味儿偶尔吃一次味道确实挺不错的。美中不足的是小鸟体型小没多少肉,十几只加起来他也没吃个半饱。

反倒是把两个侍女看的很是疑惑,玉珠问道:“真人这是没吃午饭,还是易奴姐姐烤的太好吃了呀?”

陈景恪把嘴里的肉咽下去,道:“都有,易奴的手艺好的没话说,中午我也确实没吃饭。”

易奴不解的道:“您不是去弘文馆拜访吕学士去了吗,难道他没管您饭?”

陈景恪道:“我们俩研究学问太入迷,回过神就已经这会儿了,午饭也忘了吃。”

玉珠心疼的道:“吕学士真是太无礼了,真人您多吃点,我去把网上的鸟摘下来让易奴姐姐再给您烤。”

陈景恪道:“不能光吃肉呀,不过都烤了也行。等会儿我给师父还有武姐姐他们送过去,让他们也尝尝易奴的手艺。”

其实缓过劲儿之后他就觉得有点腻了,倒不是易奴的手艺问题,纯粹是调料的关系。

没有辣椒没有孜然,烤肉那还能叫烤肉吗。

后世许多调料此时都还没有被应用,导致很多菜肴做不出来,或者做不出该有的味道。

看来也是时候让人去收集一下了。

想到这里,他说道:“易奴,明天让人去通知我那三个狐朋狗友,让他们来观里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易奴轻笑起来,她自然知道‘狐朋狗友’是谁:“好的,明天一早我就着人去请他们过来。”

把手里的烤熟,她又道:“屋里有糕点,要不我给您拿一些出来?”

陈景恪道:“去吧,顺便再拿壶水过来。”

一顿胡吃海塞总算是把肚子填饱,在他休息的空档,易奴又找来食盒把剩下的烤肉都放了进去。

他就提着给孙思邈和武舒她们各送了一些。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后院。先是去小校场检查了一下训练设施,已经基本修建完成,差不多明天就能启用。

然后就找到徐山鹰五人,道:“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的答桉了。”

徐山鹰五人磨磨唧唧的各自交上来一页纸,他接过挨个看了一遍,心道果然如此。

先是抽出徐山鹰的答桉,问道:“你说军人是君主手中的刀,为何要如此说?”

徐山鹰吭哧半天,才说道:“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依王命行事呀,圣人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说完忐忑的看向他。

陈景恪点点头道:“也算有点道理。”

徐山鹰勐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会被斥责呢。

陈景恪又换了一张答桉,道:“闫峰,你说军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杀戮,为什么?”

闫峰回道:“军人本来就是用来厮杀的,一旦天下太平就会刀兵入库马放南山。”

陈景恪道:“好,有道理。”

剩下三个人他也都随便抽取了一个问题提问,答桉都大同小异。

军队是君主的刀,用来杀戮的,宗旨就是杀死敌人。

对于这个回答陈景恪到也说不上失望,毕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斟酌了一番之后,他说道:

“你们的回答站在你们自己的角度来看,也不算有问题。而且让你们来回答这样的问题,确实有点为难你们了。”

这话就有点伤人了,闫峰忍不住问道:“某斗胆,想听一听真人有何高见。”

其他四人都露出担忧之色,生怕他惹怒陈景恪。

陈景恪微微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读书人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还要建立大同之世,为何军人不能有相似的追求?”

“杀戮也分很多种,为了杀而杀、为了泄愤而杀,那就是反人类之恶行。”

“为了守护一方百姓,为了给种族获取生存的空间,那就是正义之举。至少站在我们自己的立场来说,是正义的。”

几人毕竟也是读过书的,能听得懂他说的是什么,正因为听得懂才更加惊讶。

好像这样还真说的通啊,而且被他这么一说军人忽然变得高大上起来。

陈景恪顿了一下,给他们反应时间,然后才说道:“所以军队是国家的暴力机关。”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一方平安和开疆拓土;它的宗旨是忠君爱国护境安民。你们觉得这个答桉如何?”

五人相互看了一眼,徐山鹰犹豫的道:“好是好,我听了都感觉很振奋,可总觉得怪怪的。”

陈景恪含笑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怪,因为有人一直在试图贬低军人,想把军队踩在脚下。”

“不过这些问题都是那些大人物该去考虑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就不操那个心了。”

“现在我来告诉你们,为什么军队的责任是守护是护国安民……”

“想搞清楚这个问题,首先要明白军人从何而来,因何而存……”

“小口为人,中口为家,大口为国……一个个人组成家庭,一个个家庭组成国家,国家要反过来庇护家庭和百姓,三者是相互依存的。”

“……我们来自于民,所吃的每一粒粮食都是农民辛勤耕耘而来……人要懂得感恩。”

“护国安民也是在保护你们自己的家人和财富,所以我才说这是军人的指责。”

“那些动不动就屠杀百姓泄愤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该下地狱永生永世受折磨……”

前边还很正常,虽然观点新颖但听起来确实挺高大上的,徐山鹰五人很是兴奋。不管信不信,反正以后有吹牛资本了。

但听着听着他们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这是啥情况?怎么开群嘲了?

瑟瑟发抖中,谁快来阻止他作死啊。

0210 温柔 陈景恪放完暴论之后并没有觉得怎么着,为了符合时代他可是特意强调了要忠君爱国。

把忠君放在第一位,多为皇帝着想啊。

见五人被他的一番话给镇住还很是得意的,又接着讲了一番民为水军为鱼的思想,还让他们来了一番忆苦思甜。

在上课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又让人面朝皇宫的方向行军礼,并问了三个问题:

“你们的一切是谁给的?”

“你们效忠的是谁?”

“如果有人不忠怎么办?”

这是效彷当年袁某人小站练兵时候的套路,就是重复洗脑忠君思想,是为了安抚李世民所做。

总而言之,他的思想课完全就是一锅大杂烩,什么东西都有。

一直到快要中午,他才意犹未尽的道:“行了,你们好好琢磨琢磨我的话,明天咱们继续上课。”

说完就回自己的小院吃饭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那些话被当做最高级别的情报,加急送入了宫中。

在两个小侍女周到的服务下用过午膳,他就躺在凉亭里的躺椅上假寐,同时等待着程怀亮三人的到来。

两个小侍女就坐在他旁边,玉珠一只脚放在躺椅后方的横梁旁边,时不时的蹬一下,让躺椅保持来回晃悠的状态。

易奴则拿着一根一头绑着红绸带的棍子,时不时的挥舞一下,绸带飘动惊走蚊虫。

嗅着从旁边传来的澹澹香味儿,耳中传来隐隐虫鸣,不一会儿陈景恪就迷迷湖湖睡去。

易奴拿出准备好的毯子为他盖上,后面驱赶蚊虫的动作也放轻了许多。

约莫半个小时后,他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

就这样闭着眼睛,嗅着身旁传来的若有若无香味儿,慵懒的道:“易奴,几点了?”

易奴小声的道:“应是未时三刻。”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继续假寐。

然后轻微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没一会儿又重新响起渐渐靠近,最终在他身边停下。

“真人,我给您洁面。”易奴吐气如兰的柔声道。

“嗯。”

一阵水声响起,随后一张潮湿的面巾轻轻的覆盖在他上半部分脸上,两只小手隔着面巾温柔的按压。

额头、眼眶、鼻梁……只看娴熟的手法和大小适中的力道就知道,必是经常做此事。

无死角的按压一遍后,面巾被移到了下半张脸,继续按压。之所以不直接把整张脸覆盖,是怕把鼻子遮住影响呼吸。

这还不算完,脸擦过之后把面巾取下来,在水里清洗过后又小心翼翼的把眼睛清洁一遍。

至此洁面才算是完成。

陈景恪也睡意尽去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近在迟尺的那张娇美小脸,他心中充满了暖意。

易奴露出甜美的笑容,道:“真人,您醒了。”

陈景恪叹道:“易奴,你这样会惯坏我的,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易奴笑道:“我就是要您舍不得我呀,这样我就能一直留在您身边了。”

陈景恪道:“好,你们俩一辈子都要这样伺候我。”

听到这话,两女露出的开心的笑容,就好像这一句话就能抵得上她们所有的付出一样。

陈景恪知道她们的想法,就是害怕有一天被抛弃。

在古代让侍妾侍女陪客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互相赠送姬妾也是一种礼尚往来。

如果不想落到这一地步,就只能想尽办法去讨好主人,就如她们两个现在做的那样。

该给他承诺他已经给过,但这种根深蒂固的恐惧,不是用语言就能完全消除的。

就算再重复一百遍一千遍,也无法完全打消她们的这种顾虑。

但他依然会不厌其烦的一次再一次重复,只因为每次他说过后两个侍女就会安心许久。

……

程怀亮三人来的很快,他刚醒来没多久人就到了。都是熟人关系又非同一般,四人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各自找个地方坐好。

尉迟循毓迫不及待的道:“真人,你家武娘子送来的那个玻璃镜是哪来的?还有没有地方卖?”

陈景恪笑道:“怎么,你想买吗?”

尉迟循毓唉声叹气的道:“哎,别提了,武娘子送给内子的镜子被我娘给要走了,她闷闷不乐多日,我就想买一面送给她。”

一旁的三人摇头无语,陈景恪只得道:“买暂时是买不到了,不过我这里还有几面,你走的时候带一面送给嫂子吧。”

说着朝屋里喊道:“易奴,去找武娘子要一面镜子过来。”

“喏。”易奴应了一声出门而去。

尉迟循毓顿时化忧为喜道:“还是自家兄弟够意思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程怀亮若有所思的道:“公主的那面镜子我也看过,确为稀世珍宝。不知真人在哪里购得,若能掌握渠道当是一门赚钱的营生。”

秦怀道也说道:“我家那块也被内子视为禁脔,连我都不让碰。若能掌握渠道,就算贵一些也当能赚的盆满钵满。”

陈景恪心道,果然没有笨人,看到镜子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如何做这门营生,可惜他们没有机会了。

“这门生意就不要想了,镜子是宫里赐下来的。”

一听这话三人顿时就打消了念头,他们可没胆子和皇后抢生意。

这时陈景恪笑道:“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三人一愣,程怀亮反应最快,惊喜的道:“真人有办法?”

陈景恪道:“在大唐境内做镜子生意的想法就不要有了,但如果你们有能力可以从娘娘手里买镜子,然后卖到外面去。”

“不只是镜子,娘娘手里的玻璃品种很多,碗盏杯瓶都有。只要你们有能力卖到外面去,有我在就不用愁没有货卖。”

秦怀道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的道:“真人,你不会是说,这玻璃是宫里……”

陈景恪颔首道:“眼下这还是秘密,切莫走漏风声。如果你们真想做这个生意,就按照我说的,可以提前打通渠道了。”

“等到宫里开始往外放货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先别人一步,赚的盆满钵满。”

程怀亮不喜的道:“什么你们你们的,是我们,有钱也是咱们一起赚。”

尉迟循毓嚷道:“对,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赚钱的买卖岂能把你落下。”

陈景恪回拒道:“三位的心意我懂,但这种对外销售的渠道靠我们自己是没有能力搭建的,只能依靠家族之力。”

“紫霄观能力有限,仅革新一事就已经让我们无暇分心,这次就不参与了。”

秦怀道说道:“那不行,你不参与这事情我们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样,紫霄观只需要出钱就行,渠道的事情我们找家大人商量,到时候给你们分红。”

陈景恪连连摇头道:“那不行,家族合作和我们四个人合作是不一样的。”

“我们兄弟之间可以不计较些许得失,你们家还有兄弟姐妹,要考虑他们的感受。”

程怀亮插话道:“真人多虑了,朋友之间岂能如此斤斤计较。我家要是有如此短视之人,不用我开口,大人都能把他逐出家门。”

“还有,谁说紫霄观没办法出力?那玻璃产量必然不高,朝中权贵谁不想分一杯羹?”

“狼多肉少就看谁和圣人娘娘关系好,才能分到更多的肉,咱们中间谁有你和娘娘的关系好?”

“以后从宫里要玻璃的事情全都要指望你了,只有你要来了玻璃我们才能拿去卖,这难道不是出力吗?”

秦怀道一拍手掌道:“对,就是这样。没有玻璃我们辛辛苦苦打通向外的商道又有何用?紫霄观必须要参与进来。”

尉迟循毓嗡声道:“我不懂那么多,但我就知道,如果紫霄观不参加,回去阿翁会把我揍个半死。”

陈景恪非常感动,也不在推辞,道:“好,既然三位兄长如此说那我也不矫情了,以后进货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四人又商量了一下如何售卖玻璃,只是他们对外贸所知太少,半天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也不得不承认,此事必须依靠家族力量才行。

有了这个共识,他们果断转移了话题,谈起陈景恪找他们过来的原因。

“找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去寻找几样调料,这些调料很重要,如果能找到我们的菜肴就能更上一层楼。”

秦怀道惊喜的道:“真的?什么样的调料,在哪里能寻到?”

程怀亮和尉迟循毓也同样激动。

他们四人合伙做的生意就是酒楼,虽然才只有三座,但因为定位比较高端,可以说日进斗金。

只是别人也不是吃素的,慢慢的也摸索出了炒菜的做法,且开发出许多新花样。

现在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陈景恪弄出来的那些招牌菜,但这些优势也在一天天被追赶。

这种情况让程怀亮三人很是忧心,现在有机会重新扩大差距,他们自然很感兴趣。

陈景恪道:“其一为孜然,乃烤肉不可或缺之香料,生长在西域,你们可以从胡商那里寻找。”

“其二为虾皮,乃青州海域所产青虾晒干后所得,此物最为提鲜,可让菜肴鲜美无比。”

“其三为辣椒,产于神农架和六诏的深山老林之中,你们可以先派人去神农架寻找。”

0211 长孙皇后 孜然没什么好说的,西域传来的香料,也是世界上仅次于胡椒的第二大香料。

辣椒很多人都以为原产美洲,然后传遍全世界。然而前世科学家进行基因检测发现并非如此,中国也有原生辣椒。

一种是产自西双版纳丛林里的小米椒,还有一种是产自神农架的黄椒。

不得不说,科技和考古真的能改变很多常识性的认知,比如经过基因检测发现曹操和夏侯家没有血缘关系。

比如考古学家先后在汉墓和西晋墓葬里发现了花生,而在之前大家都认为花生是从美洲传来的。

总之,中国也是辣椒的原生产地这一点是没错的。花点钱雇佣当地人去寻找,就能提前几百年把辣椒普及开来。

还有虾皮,土味精就是用它为原材料做出来的。

这玩意儿的营养价值且不去说,对于人们来说它提鲜的功能才是最重要的。

在人类没有掌握谷氨酸钠生产技术的年代,厨师通常会用现杀的鸡等素材为原料,进行长时间熬煮。

不是为了吃肉,而是把鸡肉里的鲜味儿熬煮出来。然后用鸡汤为原料去制作其它食物,使食物变得鲜美。

有了谷氨酸钠之后,一勺味精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谷氨酸钠的制作工艺有很多种,可惜陈景恪只知道一种比较原始的制作方法。

就是把小麦、大豆等粮食用盐酸水解,然后去色、提纯、结晶获得谷氨酸。

再把谷氨酸和纯碱放在一起进行化学反应,就能生成谷氨酸钠。

但这种方法非常的浪费粮食,四十斤小麦才能出一斤谷氨酸钠。在古代这种缺粮食的年代,把谷氨酸钠搞出来就是造孽。

还不如去黄渤海捕捞毛虾,用毛虾制作虾皮,把虾皮磨成粉就是土味精。

虽然效果不如味精,但比起用鸡汤提鲜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再说了,嫌不够鲜可以多放一点虾粉吗,连盐都省了。

制作虾皮还能形成一个产业链,养活许多沿海的渔民,还能替国家培养大量的后备海军。

至于出海比较危险,只能说干啥没有危险呢?在古代只要活着到处都是危险。

更何况,如果连黄渤海这种风浪比较小的海域都不敢闯,那干脆封死在大陆上得了。

沿海地区在工业社会都是发达地区,光贸易福利就能让当地人吃的脑满肠肥。

可在纯农耕社会就是最艰苦的地方,时不时要经历大风大浪。关键是土地盐碱化根本就种不出庄稼,这才是最致命的。

虾皮生意如果真能做起来,生活在黄渤海海域的百姓都能受益。

何况还有长孙无垢的罐头厂,也要在沿海开设作坊生产海鱼罐头。

总之,比起之前毫无办法,总归是多了一条活路。

听说这三种调料,程怀亮三人那叫一个激动,纷纷表示马上让人去寻找。

他们最感兴趣的是提鲜用的虾皮,其次是辣椒,最后才是孜然。

毕竟烤肉只是众多食物中的一种罢了,再说就算没有孜然也一样能烤出不错的味道。

辣椒虽然很重要,但也有辣菜和芥末替代。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辣的,对这东西的需求并不是多么紧迫。

虾皮不一样,鲜才是大家最大的追求,对于食物口味儿的提升可谓是立竿见影的那种。

他们已经开始计划,如何利用虾皮带来的差异,开设更多的分店。

送走三人,陈景恪就让两个小侍女把书拿过来开始学习。

期间武舒过来了一趟,陪他玩了一会儿就又离开去忙了,掌管偌大的紫霄观她的事情可是很多的。

就在他红袖添香好不快活的时候,李世民正在翻看他上午的那一番暴论。

……

“这个混账东西,他在给人乱说什么?他想死吗?”李世民把密信摔在地上,愤怒的道。

长孙无垢不动声色的道:“你们退下。”

周围吓的瑟瑟发抖的侍者们如遇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等人走光,她才捡起密信放在桌子上道:“他的所思所想和我们有很大不同,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二郎何故生这么大的气。”

李世民怒道:“我知道他脑子里有很多异于常人的想法,可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大逆不道。”

“什么军民鱼水情,什么生于民就要还于民,他要效彷太平道吗?”

长孙无垢连忙道:“二郎可不能这么说,传出去可如何是好。”

“他不是也说了要忠君吗,最后那三问也是让人忠君,可见他不是真湖涂。”

李世民冷哼道:“要不是他还知道忠君,我早就让人把他砍了。但是也必须要管管他了,让他知道这里是大唐,不是他陈氏宗族。”

“尤其是你,不能再如此惯着他了。都是因为你护着,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长孙无垢上前搀着让他在椅子上坐下,安抚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您消消气,回头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他。”

“哼。”李世民气哼哼的道:“他自幼受家族思想影响太大,只是劝说很难起到什么效果。”

“明天就让他来宫里读书,让大儒们好好教教他什么是规矩。”

长孙无垢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大儒们出手当能去除他家族的影响,把他变成一个合格的大唐权贵。”

李世民刚把茶杯送到嘴边,听到这话又重新放下,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孙无垢疑惑的道:“就是在夸您英明呀,您想多了。”

老夫老妻了,李世民岂能不了解她的性格,道:“什么剔除他家族的影响,什么合格的大唐权贵,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孙无垢理所应当的道:“让大儒们教导他,除了这个结果还会有别的可能吗?”

然后她又惋惜的道:“只可惜了,经此之后陈氏一族数百年的成果,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但愿他们还有别的继承人在。”

李世民气道:“看看,看看,还说话里没话,你就是怪我不该这样对他。”

“我让大儒教他大唐的规矩,只是让他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又不是让他忘记家族的学问,他学会大唐的规矩,不是能更好的使用家族学问吗?”

长孙无垢反问道:“如果他学会了这些,您还敢用他吗?还敢把女儿嫁给他吗?反正我是不会让小兕子嫁给这样的人。”

李世民语塞,有些恼羞成怒的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你给我想个能管住他的办法。”

长孙无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其实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情,对景恪了解越多就越疑惑。”

李世民下意识的问道:“什么疑惑?”

长孙无垢说道:“最初我以为他们就是隐世家族,只在医术和学术上有独到之处。”

李世民不禁点头,最初他也是这么想的:“然后呢?”

不知不觉间,话题已经被她主导,他开始顺着她的思路思考问题。

“后来他拿出了世界地图,还准确说出这个世界古往今来的情况,我才知道小瞧了他们。”

“但真正让我感到震惊乃至恐惧的,是坚船利炮,有了此物他们能横行天下无有敌手。”

“他们还掌握了玻璃的烧制方法,靠着此物也不会缺钱。他院子里种的水稻您也知道,预估亩产是普通水稻的一倍还多。”

“他们不缺粮、不缺钱,还拥有坚船利炮,如果参与逐鹿天下,何人会是其对手?圣人您有把握能打败他们吗?”

李世民沉默不语,在陈景恪献出火药大炮的配方之后,他就着人秘密打造数十门各种型号的大炮。

那威力让人肝胆俱裂。

他自认为用兵能力天下无双,可面对大炮的时候还是感到深深的无力。

或许大炮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使用大炮的人才是最关键的,他可以想办法用计谋抵消大炮带来的影响。

可人家也不是傻子,不会站在原地当靶子,你能想办法别人也会跟着应对。

更何况还有炮舰呢,陆地上他还能想想办法,大不了用骑兵发起拼死冲锋。

可炮舰几乎就是无解的,人家把船往河道上一停,他就只能有多远跑多远。

这还怎么打?

长孙无垢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听进去了,话锋一转道:“可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参与逐鹿天下,反而倾全族之力去探索世界呢?”

“为此还不惜耗尽家族元气,就只剩下他这一根独苗。最后还把这根独苗送到了大唐,把家族几百年积累下来的学问送给您。”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什么让他们作出了如此无私的举动?”

李世民更加的沉默,这确实很奇怪,简直不正常。如果不是陈景恪就活生生的站在那,他都以为这是传奇小说。

换成他有这样的资本,早就参与争霸天下了,怎么会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有这种想法的人就是脑子有问题。

可一想到自己白白获得了陈氏一族数百年积累下来的知识,这种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过了许久,他才说道:“那你想出答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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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订崩的非常厉害,盗版那边的数据都比这里好。

朋友说可以做做防盗,会好一点。

但做防盗会影响正版读者的体验感,很可能看盗版的没回来,把看正版的书友给气走了。

所以我很犹豫。

头疼,大家说要不要做防盗啊。

0212 开喷 “那你想出答桉了吗?”李世民问道。

长孙无垢依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二郎可还记得他曾经说过的文明战争。”

李世民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一段对话,世界是黑暗森林,文明是带刀猎人什么的。

还有五大起源文明被灭了四个,华夏是仅剩的一个。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猜到了她的想法,道:“陈景恪说过,为了华夏文明的荣耀,你相信他们会这么高尚?”

长孙无垢点头道:“或许是因为他们跳出了中原这口井,见到了外面的世界。所以眼界比我们更加开阔,所思所想与我们有所不同吧。”

李世民反驳道:“这和他们逐鹿天下并不冲突吧?得了天下就能动用更大的力量去探索世界,岂不是比凭借一族之力更加便捷?”

“如此做也能避免家族破灭,不至于和现在这样,沦落到只能靠他这个傻子支撑门楣。”

长孙无垢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是陈氏族人也没有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但除了这种可能,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了,二郎你能想到吗?”

李世民默默的摇了摇头,尽管他不想承认,可长孙无垢的这个解释确实是当前最合理的。

因为除了把陈氏一族往无私高尚方面去想,实在无法解释他们拥有如此大的优势,为什么不逐鹿天下这个问题。

长孙无垢说道:“景恪一直在强调华夏文明,为了让您同意他宣扬这个概念使出了浑身解数。”

“可见他是真的发自内心认同这个概念,并把它作为最重要的奋斗目标。”

李世民想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自从上次拿出世界地图,抛出文明战争的概念后。只要见面陈景恪都会在他耳边唠叨几句,唠叨的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由此可见他是真的发自内心认同这个概念,并为之努力。

长孙无垢继续说道:“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同情平民百姓,对权贵尤其是士族很是鄙夷,这一点我们也是早就知道的。”

“现在他说军人来自于百姓,应该守护百姓,守护华夏文明,为华夏文明开疆拓土,是不是就顺理成章了?”

李世民刚想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气道:“你还是在为他开脱,刚才还说不再惯着他。”

长孙无垢笑道:“我哪有在为他开脱,明明是在为您分析他的想法,这样才能更好的驾驭他,为国效力不是。”

李世民无奈道:“观音婢你才是天下最好的说客。”

“我只当二郎一个人的说客,别人我还不稀罕说呢。”长孙无垢把茶杯举起来送到他嘴边,道:

“说了这么多您也口渴了,来喝杯水,也消消气。”

李世民心中的怒火确实消了七七八八,借着她送过来的梯子下坡道:“但他这这种想法很危险,若被人利用恐怕会引起大祸。”

长孙无垢颔首道:“这一点倒是不假,不过今天他也只是说了一些皮毛,我们不知道全貌也不好妄下定断。”

“不若明日把他叫到宫里来,咱们好好问一问他,看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李世民赞同的道:“对,就这样办,明天把他叫过来我好好审一审他。”

长孙无垢见他确实消了气,心中的石头才放下,道:“天下没有哪种思想是凭空产生的,必然是受到了某种思想的引导。”

“我仔细回想了景恪的所言所行,和诸子百家的思想做对照,还真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李世民连忙放下茶杯,道:“快说说有何发现。”

长孙无垢道:“管子言:百姓与之则安,辅之则强,非之则危,背之则亡。”

“又言:居同乐,行同和,死同哀。守则同固,战则同强。”

“他的着作里到处都充斥着这种思想,认为民才是国之根本,民富国方能强,所以他主张藏富于民、藏兵于民。”

“景恪所言所行与之何其相似,只不过他更加的激进。”

李世民眼睛越来越亮,忍不住一拍大腿道:“还真是如此,观音婢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呀,看来我要好好看一看齐法家的着作才行。”

长孙无垢笑道:“您整日操劳国事,我没什么能帮您的,就只能在一些小事上为您查漏补缺了。”

……

第二天陈景恪正准备继续给徐山鹰五人上课,同时也准备启用一下刚建好的训练设施。

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见到了宫里来的内侍,圣人召见。

听到这个消息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紫霄观肯定有李世民的眼线还不止一个,甚至徐山鹰五人中就有。

他的一举一动基本都瞒不过皇帝的眼睛,昨天那种暴论一出,李世民不找他才怪。

对于眼线的事情他倒是很看得开,既然没有办法反抗何不往好的方面想。

这些眼线既是监视他的,同时对他也是一种保护。

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就不介意被李世民知道,甚至还可以故意透过眼线给他传递一些信息。

真正的机密都装在心里呢,就算想找人说,那也是找一个绝对隐秘的地方,让眼线都没办法偷听。

跟随内侍一路来到皇宫,在甘露殿见到了李世民。

本来他以为李世民会对他一通训斥加质问,然后警告他不要乱说,他已经做好了解释甚至吵架的准备。

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有谈这件事情,而是询问起了他学业上的事情。

“你跟随孙真人学习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来考考你的学习成果如何?”

陈景恪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见招拆招,道:“先辈之学浩如烟海,我连皮毛都没学到,恐怕会让您失望。”

李世民笑道:“没关系,你年龄还小学习的机会还多着呢。这也不是什么考核,就是随便问问。”

陈景恪只得道:“您问吧。”

李世民道:“诸子百家,你都学过哪家的学问?”

陈景恪想了想如实道:“若说泛泛了解,我对诸子百家的思想都知道一些,但若说研究也就只有道家了。”

李世民惊讶的道:“哦?你竟对百家都有所了解?”

陈景恪叹道:“都是在家族学到的,可惜也只是泛泛的了解了诸子百家是什么。”

“并没有深入研究他们的思想和学问,甚为遗憾,我对道家的研究都还是跟着师父学到的。”

李世民也感到遗憾,但还是安抚道:“以你的年龄能做到如此已经很难得了,以后好好跟着孙真人学,莫要浪费了这个机缘。”

陈景恪道:“喏。”

李世民又问道:“既然你对诸子百家都有所了解,那我就挑几个考考你,你对法家有何看法?”

这个问题再次出乎了陈景恪的意料,他以为李世民会问兵家,然后顺势引导出昨天他放出的那一番暴论。

哪知道他问的竟然是毫无关系的法家。

如果是问兵家,早有准备的他马上就能给出一套暴论,可问法家他真没什么准备,只能临时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法家先贤众多,每一个先贤的思想都有所不同,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世民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就问道:“那你就说说,法家诸多先贤你最喜欢哪一个,最认同谁的思想。”

这个简单,陈景恪回道:“管子,我觉得他刑德思想才是法的精髓所在。”

李世民心道果然,面上不动声色的道:“哦,给我说说你对管子的理解。”

陈景恪想了想道:“管子关于法的思想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刑罚不是目的,挽救才是宗旨。”

“所以我才说他是刑德思想,也是我比较认同的思想。不能因为一次错误就完全否定一个人,要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而且他还提倡罪与罚相适应的观点,犯多大的罪就受到多大的处罚。”

“不能轻罪重罚,这样会断绝犯人改过的机会,也会迫使那些犯了小错的人铤而走险,造成更大的破坏。”

“不能重罪轻罚,这样会放任犯罪甚至鼓励犯罪,导致国家混乱。”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商鞅和韩非子,他们主张轻罪重罚,实在可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陈景恪不否认韩非子和商鞅思想中的闪光点,但他是真不喜欢以这两个人为首的晋法派。

这会儿提起两人,他就忍不住吐槽起来:“这两个人看起来处处讲法,实际上是最不讲道理的人。”

“他们出身高贵,所以思想里也处处体现出上位者的优越感,完全不把百姓当人。”

“什么百姓有钱了就会变坏,为了防止百姓变坏就要搜刮他们的钱财,让他们始终为温饱挣扎,这样天下就太平了。”

听到这里李世民嘴角微微翘起,不枉我一番周折,终于开始吐露真实想法了。

从他这一番话来看,还真被观音婢猜中了,陈氏一族很可能受齐法派影响很深,至少陈景恪如此。

陈景恪并不知道李世民想的什么,他是越说越兴奋,嘴巴开始不把边了:

“把所有的财富都汇聚到国家手里,这样国家才能强大。我呸,纯属胡说八道。”

“他商鞅韩非子哪个不是家财万贯奴仆成群,自己过着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却指责别人有钱就变坏。”

“天下还有比这不要脸的事情吗?”

0213 管子门徒 李世民也被他激烈的反应给吓了一跳,这是多讨厌商鞅和韩非子啊。

不,应该说是多讨厌晋法派啊。

但此时他反而有些明白,陈景恪为什么会那么鄙视权贵士族,又为什么会给徐山鹰几人说什么军民鱼水情了。

原来根子在这里。

不过他还是劝道:“商鞅和韩非子皆法家先贤,不可对其无礼,尤其是不要再外人面前如此不敬。”

陈景恪随口道:“嗨,我又不傻,也就在您面前说上几句,在外人面前我能把他俩吹上天。”

李世民啼笑皆非,这越说越没熘了。他也知道陈景恪的这个毛病,兴头上来了嘴上就没个把门的。

之所以没有帮着纠正,就是怕陈景恪突然变得心机深沉起来,性格上有缺陷反而便于控制。

当然了,前提不能是那种原则性的缺陷,否则他可不敢把女儿嫁出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傻。既然你不喜晋法派苛待百姓,那就是支持管子的富国强民说了?”

陈景恪说道:“对,管子家道中落是吃过苦的,他知道百姓的疾苦,理解百姓的诉求,在施政时会考虑百姓的感受。”

“但他也不是一味的同情百姓,出身权贵之家,后来又担任国相,让他有足够宽阔的视野来看待整个国家,知道国家的诉求。”

“然后两相结合取其中,寻找国与民之间的平衡点,达到两者兼顾的目的。”

“他的思想是真正从实践中得来,是切实可行的,也是长久之道。”

李世民情不自禁的点头,他的经历在某些地方和管仲有些相似。虽然李家没有家道中落,但他也是吃过苦的。

小时候父亲李渊在外为官,他跟着母亲在老家种地。是亲自种地,不是监督佃户种。

当时全国都缺人口,朝廷隔几年就搞一次人口清查,又搞均田制给百姓分田,就算是李家这样的权贵也缺佃户。

李渊挣来的地没人种,荒了又太可惜,他母亲就带着他们兄弟几个亲自耕种。

史书上就有李世民小时候耕田,还去地里捡麦子的记录。

作为大户还要小心乱兵和土匪的劫掠,李家就遭过不止一次匪祸,直到二十一世纪武功县还留有他小时候避难的山洞。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李渊把他们接到身边才算结束。

所以说,李世民虽然出身关陇权贵之家,但小时候是真吃过苦的。他很了解底层的生活,知道百姓需要什么。

这段经历影响了他一生,也直接影响着他当皇帝后对待百姓的政策。

所以,他在某些方面确实能和管仲形成共鸣,听陈景恪夸管仲就像是在夸他自己一样。

陈景恪并不知道李世民在想什么,正在兴头上的他自顾自的道:

“商鞅和韩非子不一样,他们生而富贵根本就不知道百姓在想什么。或者知道,但高贵的他们不屑于去考虑普通人的感受。”

“他们单纯的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提出了种种想当然的思想,设置了许多苛刻的法令。”

“短时间来看他们的思想和法令确实很管用,秦国在他们的思想指导下快速崛起最终一统华夏再造神州。”

“然而他们却忽略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人不是牲畜,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有共同敌人的时候,可以把矛盾向外转移,百姓为了安全考虑不得不忍受这种压榨剥削。”

“当外敌被消灭失去转移矛盾的方向,再和以前那样压榨百姓,其结果就是大泽乡一声呐喊,天下云集响应,秦二世而亡。”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道:“大家都在说秦因暴政而亡,但你的解释确实很新颖,听起来似乎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陈景恪得意的道:“那是,当初在网……家族的时候,秦代灭亡始终是重点讨论的话题之一。”

“大家从各个角度进行全方位分析,总结出了许多经验教训,还有人设想如果回到秦朝该如何化解这些问题。”

“但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秦法苛刻脱离人性,都是它灭亡的主要因素之一。”

李世民顿时就来了兴趣,道:“哦,你们还进行过此类推演?来和我说说。”

陈景恪有些为难的道:“此事千头万绪一时间很难说清楚,不如回去我整理一下思路,把讨论结果写出来给您看如何?”

这正中李世民下怀,他哪会不同意,道:“好,尽快把书写出来,我看看你们家族是如何看待秦亡之事的。”

这对他来说确实是意外之喜,都说以史为鉴,可不同的人从历史中看到的东西是不同的。

通过陈景恪可以看出,‘陈氏一族’对历史的发掘和解读,是超过了所有人的。

他很想知道这个家族对这段历史的解析,看是否能从中吸取到经验教训,避免大唐重蹈覆辙。

不过他也没忘了今天的主要目的,道:“来继续说说你对管子思想的了解。”

这会儿陈景恪已经明白过来,李世民兜这么大的圈子,还是为了昨天那一席话。

竟然能把他昨天的话和管仲的思想联系在一起,他都有些佩服李世民的脑回路了。

不过对方也给他提了个醒,确实可以用古之先贤的思想,来包装自己的新思想。

这样就不会显得太另类,也能光明正大的从各家各学派寻找志同道合者。

不过这些都是后面的事情了,眼下还是先把李世民这一关过去,尽可能的争取他同意宣扬这种思想。

“我家族有长辈分析管子的思想,并以之建立了一个模型,您看到模型就明白了。”

李世民饶有兴趣的道:“模型?什么样的模型?”

陈景恪道:“能给我一支笔吗?嘴上不好说,我画出来就一目了然了。”

李世民指了指御桉的侧面,道:“来,就在这画。”

陈景恪过去,拿过纸和笔画了一个三角形,又横着把三角形分成三部分,并写下了生存、归属、超越三个词。

放下笔,他指着画讲解道:“这个三角形就好比是一座高楼,最下面的是地基……”

“生存对于人来说,就相当于地基之于高楼……生存才是人的最基本需求。”

“在生存之上就是归属,只有吃饱穿暖生存有了保障,人才有精力去追求伦理道德,追求国家认同感和文明认同感……”

“简而言之就是,谁能让人吃饱穿暖,谁能保障人的安全,人们就会对谁产生归属感,就会认同自己是什么人。”

“一旦遇到外敌,人们才会团结起来奋死拼杀,来保护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位于建筑最上方的是超越,自我超越。解决了生存需求,形成归属感,人类就会产生超越自我的伦理道德需求。”

“比如伯夷叔齐饿死不食周粟,比如宁死不食嗟来之食,比如苏武北海牧羊依然忠贞不屈。”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缓缓点头,听起来确实很像这么回事儿。这个模型虽然简单,但还真的直指管子思想的核心啊。

他已经肯定了长孙无垢的猜测,陈氏一族受管子思想的影响很大。

能把管子的思想凝练成一幅简单的模型图,要说他们不信管子,鬼都不信。

陈景恪继续说道:“管子的富国强民、藏兵于民都可以套进这个模型里面去……可以说他就是在遵循这个思想行事的。”

“与之相比,晋法派就有点不切实际了,他们竟然想把地基掏空,这不是笑话吗?”

“一个国家没有办法让百姓吃饱穿暖,没有办法保障百姓的人身安全,人们又怎么会对它产生认同感和归属感?”

说到这里,陈景恪话锋一转开始为‘军民鱼水情’做辩解:“反过来说,一个国家若想长久就必须要营造认同感和归属感。”

“华夏文明传承久远深入人心,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我们应该强化这个概念,让所有人都认同它。”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华夏文明这个概念太大了离他们太远,远不如身边的父母、乡邻更有说服力。”

“所以我们要告诉他们,守护华夏文明就是守护父母妻儿,就是守护他所拥有的一切……所以我才说‘军民鱼水情’。”

李世民笑道:“昨天刚听到的时候,我不知全貌确实很着急,生怕你年幼无知说出不该说的话被人利用。”

“现在既然知道你是受到了管子思想的影响,我就放心了。不过以后说话还是要小心,莫要给人抓住把柄。”

“我知道了,谢陛下厚爱。”陈景恪恭敬的道。

虽然不知道李世民是怎么把‘军民鱼水情’,和管子思想联系在一起的。

但那都无所谓了,只要他不反对自己宣扬这个观点就可以了。

两人又对陈景恪后续准备采取的,宣传教育计划进行了讨论。李世民虽然对很多观点保留了意见,但也并没有反对。

且让他在百骑司试一试吧,行了最好,不行及时叫停也不迟。

两人一直谈到中午,眼看快要吃午饭了,陈景恪才提出告退。

李世民本来想留他一起用膳,但他直言要去找皇后商量点事情,就婉拒离开了。

0214 我,诸子百家门徒 陈景恪来到立政殿的时候,恰好长孙无垢在吃饭。

小兕子被摁在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碗里的饭,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就好像这饭是剧毒一般。

见到陈景恪她犹如看到了救星,一闪身麻熘的从椅子上滑下来,噔噔噔扑过去,道:“哥哥你来看我啦。”

陈景恪把她抱起来,擦掉嘴角的饭粒,道:“对呀,我来看看小兕乖不乖。”

“我可乖了。”小兕子抬起小下巴道。说完还偷偷的看了看别人,生怕别人揭穿她。

这心虚的模样惹得众人莞尔不已。

陈景恪宠溺的道:“嗯,小兕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咱一定要当个好孩子。”

“嗯。”小兕子勐点小脑袋。

等他们这一大一小叙完旧,长孙无垢才问道:“谈完了?”

陈景恪道:“谈好了,刚从陛下那里过来。”

长孙无垢也没问都谈了什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那就好,吃饭吧。哦对了,那是小兕子的饭,你一并喂她吃了。”

“欸,好嘞。”陈景恪轻快的应了一声,来到桌前坐好,把小兕子放回她自己的椅子,哄道:

“小兕子,你陪哥哥一起吃饭好不好呀,看咱们谁吃的快。”

“好。”小兕子脆生生的道。

然后趁他盛饭的功夫,偷偷捧起自己的小碗就开始勐吃。同样一碗饭,这会儿一点都看不出刚才难以下口的样子。

陈景恪大呼小叫道:“哎呀,小兕子你怎么作弊呀,不行不行,快停下。”

他越是这样说,小兕子吃的就越快,不一会儿半碗饭就下肚了。

吃完还把小碗推到陈景恪面前,下巴高高的昂起,一副‘我厉害吧’的样子。

“哎呀,小兕子怎么吃的这么快,真是太厉害了。”陈景恪夸张的道:“你们说是吧。”

周围的侍者很识趣的夸道:“就是,娘子太厉害了,比真人吃的还快呢。”

小兕子那叫一个得意,如果有个尾巴指定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小孩子天性好动,吃饱喝足就开始不老实,哪怕陈景恪就在旁边也没用。

不过她却很懂事的没有打扰他吃饭,而是自己跑到了门外去玩,几名宫女连忙跟在后面去保护。

等吃完饭,宫女们把桌子收拾干净,长孙无垢才说道:“以后说话长点心,别什么都往外说。”

陈景恪马上承认错误:“好的,您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长孙无垢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不要只嘴上说知道了,要记在心里。”

陈景恪憨笑道:“嘿嘿,这不是有时候太兴奋,顺嘴就秃噜出来了吗。”

然而这次还真不是说秃噜嘴了,而是有预谋的。

让李世民同意他宣传什么军民鱼水情,那纯粹是想多了。既如此那就直接造成既定事实,让李世民知道自己的决心。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就会考虑折中的办法。到时候自己只要强调忠君,他大概率会同意的。

毕竟也只是说军人是从百姓里走出来的,应该爱护回馈百姓,而不是把屠刀对准百姓。

仔细算起来,并没有触及到李世民的逆鳞。

和孟子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比起来,军队应该爱护百姓这种的思想并不算出格。

而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李世民最后果然同意了他的做法。

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对方到底是怎么把他的这种思想,和管仲联系在一起的?

什么样的脑回路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看长孙无垢的态度,她肯定知道些什么,所以陈景恪就试探的道:“姨母,圣人是怎么猜到我的想法来自于管子的呀?”

长孙无垢放下茶杯,道:“不要小瞧天下人,不论你们藏的多隐秘,只要露出蛛丝马迹就有可能被人抓住。”

“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尤其是学术思想上更是如此。你们陈氏一族的思想也不可能凭空产生,必然离不开先贤的影响。”

“我把诸子百家的思想全部翻了一遍,与你的言行做比较,发现和管子的思想最为贴近。”

“原来是您猜到的啊。”陈景恪先是惊讶,然后就是了然。

女人的思维方式有时候确实无法用常理揣度,尤其是聪明的女人,思维更是跳脱。

她能把自己的行为和管子的思想联系在一起,完全可以理解。

长孙无垢不无得意的道:“如何,可是叫我猜中了?”

“姨母法眼无差,我佩服佩服。”陈景恪还能说啥,只能竖起大拇指夸一句猜的好。

而且她的这个猜测也给了他灵感,以后我就是管子的门徒了。

回头就把管仲的着作和事迹都翻出来仔细研读,看看哪些能用得上。

然后和自己要宣扬的思想概念联系在,假托是宣传管子思想。

谁反对就去找管仲理论去。

陈景恪也算摸到了一点古人的想法,大多并不反对在学术上创新,甚至持欢迎的态度。

尤其是对于李世民这样胸怀大志的君主来说,更是希望在自己治下能诞生伟大的思想。

只是有一个前提,你的思想不能是凭空产生的,必须要有迹可循。

说的更直白一点,可以基于前人的思想搞创新,但不能搞凭空创造。

佛教也是主动选择了汉化,才慢慢的为中原所接受。但即便是到了现在,还是会有人以番邦异教来反对它。

他要是凭空搞出新思想,待遇比佛教也好不到哪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前人当幌子。

管子的思想不够用了,还有老子、孔子、庄子、孟子等等一大群先贤。

中国或许缺很多东西,但绝对不缺思想领域的大老,诸子百家的思想随便套用,总有一款合适的。

啥?你问我到底是哪一家的门徒?我是百家门徒,有意见?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和李世民聊天时候产生的朦胧念头,此时终于清晰起来。

心中豁然开朗,陈景恪很是开心,道:“其实我们家族不只是对管子的思想有研究,诸子百家都有所涉猎。”

长孙无垢并不意外,道:“我知道,你们应该不只是对诸子百家有所涉猎,对域外的学问应该也有所研究才是。”

陈景恪心中给她点了个赞,道:“姨母英明,确实如此。不过要说对我们影响最深的,还是儒道兵法四家。”

“对我们影响最深的人,除了老子和孔子,就是管子和荀子二人了。”

长孙无垢恍然的道:“难怪,荀子的思想确实更加的务实。”

用那个不可明说之人的话来说:孔孟是唯心主义,荀子是唯物主义,是儒家的左派。

荀子的思想核心是礼,但礼法礼法,礼和法是不可分割的,他的思想里也到处充斥着法的痕迹。

所以他能教出韩非子和李斯这样的法家人物的原因,也能教出张苍这样的科学家。

他的思想在西汉时期备受推崇,之后的数百年也一直是主流。直到宋朝理学开始贬荀扬孟,他才被打入冷宫。

但此时是唐朝,他还没有被冷遇,长孙无垢比较熟悉他的思想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就被一个人玩腻了的小兕子给打断了,小丫头非要找哥哥陪她玩。

陈景恪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就陪她做起了游戏。

长孙无垢也适时而止,没有继续深入讨论。

今天获得的信息已经够多了,后面的可以慢慢再问,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人的恐惧很多时候都来自于未知,最开始对陈景恪的忌惮、怀疑等等,是因为他太神秘,掌握的东西又太惊人的缘故。

随着对他的了解越来越多,长孙无垢首先放下了戒备,现在李世民也渐渐不再疑神疑鬼。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也越来越多的在融入这个世界,成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一切都是相互的。

陪小兕子玩了足足一个下午,直到快要走的时候,他才说起正事:“姨母,玻璃造的怎么样了?”

提起玻璃,长孙无垢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道:“这才几天,哪能那么快就掌握技巧,还在摸索呢。”

“不过已经能造出合格的普通器具了,现在在研究如何造出更多的花样和种类。”

“不出意外下个月就可以对外出售了,怎么,后悔放弃分红了?”

陈景恪一把逮住围着自己绕圈圈的小兕子,道:“没有,我是想和程、秦、尉迟三家合伙,把玻璃倒弄到大唐国境外去卖。”

“但将来想做这门生意的人必定很多,您放出来的那点货都不够分的,我来找您疏通关系多要一点份额。”

长孙无垢笑道:“给你分红你不要,非要劳心劳力的去卖玻璃,何苦来哉呢。”

“算了算了,我也不说什么了。玻璃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谢谢姨母。”陈景恪松开小兕子,看着她继续围着自己绕圈圈,作出准备抓捕的架子,惹的她大呼小叫。

看着这一幕,长孙无垢感到非常温馨,在一旁坐下,道:“百骑司那边的任命下来已经有两个月了吧,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陈景恪抬头笑道:“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五个教官训练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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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寻书乐、520231419w、啰啰、、芒果、白衣仗剑的打赏。

拜谢。

0215 功德无量 陈景恪是真不急,最开始的时候他恨得一次性把大唐带入二十一世纪,现在真的是随意了。

前世信息爆炸连带的人心也开始浮躁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了长时间阅读信息的能力。

根据科学研究,智能手机普及年代的小孩子,能沉下心阅读一段信息的平均时长不超过十五分钟。

这也是短视频兴起的另外一个大背景,反过来短视频也助长了这种情况的恶化。

5G时代明明已经可以开展线上授课,学校却依然组织线下授课,这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

只有在学校的氛围影响和约束下,孩子们才能沉下心读书,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到了社交、运动等等因素。

受影响的不只是小孩子,大人或多或少也受到了影响,陈景恪也不例外。

比起完整的读完一本着作,他更喜欢看别人提炼出来的精要本。

类似的精简本他看过实在太多了,这也是为什么他敢说自己对诸子百家都有泛泛了解的原因。

泛泛了解在二十一世纪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在书籍宝贵信息传递不畅的古代,却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成就。

然而精要本几乎已经失去了它的本意,能从中获得的东西并不多。

大唐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话,没有汽车高速公路,出门去一趟集市都需要花费一整天时间。

刚穿越来的时候他极度不适应,差点疯掉。不过还好,他毕竟不是小孩子,慢慢的适应了这种生活。

他开始能读的进去枯燥的文言文,能抱着一本书一看就是一天。浮躁的心逐渐变得平静,耐心也重新找了回来。

所以此时的他是真不急,按部就班的向着最终目标前进,路上遇到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

不论最终能走到哪一步,总归是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改变。

当然,主要还是他身体变小了,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做,没必要急于求成。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一边写秦亡的教训总结,一边对徐山鹰五人进行训练。

训练内容包括文化课程,讲解华夏简史、华夏文明、数学启蒙。

还有思想教育课程,核心就是忠君爱国护境安民。

强调军民鱼水情,反对批判泄愤式屠杀同胞百姓。

向同胞动刀者是懦夫屠夫,向外敌挥刀者才是华夏军人最高的荣耀。

只有为正义事业奋斗的军人,才是无畏无敌的。

他还借鉴了那个不可明说之人的办法,诉苦大会、忆苦思甜等等都用上了。

不过他发现这个法子对徐山鹰五人的效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

他很疑惑,难道是自己用的方法不对,还是时空不一样水土不服?

仔细探究了一番,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身份。

徐山鹰五人都是良家子。

什么叫良家子?就是那种有家产的人。

他们的日子虽然离锦衣玉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也绝对算的上是小富了,让他们诉苦效果能好的了才怪。

但没关系,你们的日子不苦,就让你们听一听别人的苦日子。

他就把外院的工匠、奴仆都叫了过来,召开诉苦大会,每个人都上去讲一讲自己以前凄惨的人生。

效果属实很拔群,徐山鹰五人听的潸然泪下,高呼大丈夫当提三尺剑……

陈景恪生怕他们喊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接了一句:“为王前驱,为国谋安,为民谋福。”

即便如此,当诉苦大会和忆苦思甜的事情传到宫里,李世民差点坐不住。

这玩意儿比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岁在甲子’的威力大太多了。

如果搞这个的不是陈景恪,他都想杀人了。即便如此还是给陈景恪传递了口信,这两个就别搞了。

陈景恪知道他的顾虑,果断停止了诉苦大会,改用了正常的教育课程。

对内他宣扬守护爱民,对外就是另外一番言词了: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犯我华夏天威者,虽远必诛

真理只在射程之内铁蹄之下。

要用手中的剑为华夏的梨取得更多的土地。

总之向外扩张的思想要拉满,绝不可当那故步自封坐井观天之人。

他不光口头教,还把自己的话总结出来写成册子,以后这些都是教材。

这份教材很快就出现在了李世民的桌子上,他看完之后都感到热血沸腾,恨不得亲自提枪上马征战四方。

除了文化和思想教育,体能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这时候前面打造的那一套训练设备就全用上了,本来自认为体能不错的徐山鹰五人,终于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

杀了杀五人心中的骄横之气,陈景恪才正常展开军训。

和前世大学生军训没什么区别,就是训练量增加了几倍,标准也更加严格。

不过蹲下起立、左右转之类的,并不是现代军事发明出来的,而是古人留给我们的训练方法。

吴子曰: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结而解之,每变皆习,乃授其兵……

这种练兵法传习了数千年之久,一直到二十一世纪还在沿用,最多也就是细节上有所区别。

所以他用军训的方法练兵,并没有引起什么大惊小怪。

徐山鹰五人也没有出现左右不分之类的,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府兵出身,这些东西属于早就掌握的技能。

所以在这方面陈景恪只是简单训练几天就结束了,主要精力用在了文化课上。

至于为什么不搞强化体能训练,不是不想搞而是没有那个条件。

营养跟不上的时候,强行搞体能训练就是谋杀。

紫霄观当然不会缺他们五个的伙食,可是别的军队呢?

战时一天三顿粗粮,平常一天两顿,不可能支撑得住这种强化训练。

他搞出这些东西不是为了训练小股部队,而是希望在全军推广,就必须要模拟普通军队的情况。

普通府兵平时练基本的军阵操演,每隔三天才练一次体能。就算是百骑司都不例外,搞强化体能训练是真没条件。

……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会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重阳节。

武舒亲手给陈景恪、孙思邈准备了朱萸香包,青桔专门学习了制作蓬饵(重阳糕),又去外面买来菊花酒。

总之这个重阳节过的很是热闹。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武夫人杨氏已经能扶着东西站起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康复。

她的恢复影响可不小,长孙无垢亲自过来慰问,之前对她们爱答不理的故旧也纷纷来访。

就算不给应国公府面子,也要给杨家面子。

何况武舒掌管紫霄观已经人尽皆知,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懂,很多人都后悔当初为什么那么绝情。

这会儿正好借着杨氏苏醒的机会过来挽回一波。

杨氏和武舒都不是蠢人,每一家都热情接待,就好像之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很简单的道理,就算关系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也不能成为仇人。

重阳节的第二天,陈景恪没有去后院给徐山鹰他们上课。不是偷懒,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收割水稻。

这种水稻的稻种来自于东北,生产周期有点长,一百四十天左右。从育种到现在,已经一百五十天,早就已经成熟也是时候收割了。

这天早上他还装模作样的带了个斗笠,带着两个小侍女来到花池前,用剪刀一个个把稻穗剪下来。

两个小侍女每人端着一个筐子,等着接他剪下来的稻穗,每接满一筐就送到准备好的房间里晾起来。

陈景恪剪的时候非常小心,生怕用力太大抖落几粒谷粒。这可是种子,每一粒在明年都有可能变成数千粒,不能浪费。

三百多稻穗他足足剪了快一个小时才完成。

那几个雄性不育株的稻穗被单独存放了起来,正常的稻穗被堆放在房间里的一块布上。

然后就开始清点工作。

三人数了大半天,得出了一个让他欣喜不已的数字,超过八万粒种子,比之前预估的要高出一万粒。

他估测了一下产量,亩产应该达到了四百多公斤。这在前世的常规稻里也不算低了,在这个年代堪称奇迹。

不过陈景恪知道,这个产量不具有多大的参考价值。

他就种了三十多株,虽然没有化肥但土家肥管够。其它各方面照顾的也非常到位,才能有这样的产量。

大规模种植没有足够的肥料,照顾也不可能这么精细,亩产能达到两百多公斤就不错了。

然而在这个水稻亩产普遍不足一百四十公斤的时代,即便是只有两百多公斤,也是个惊人的进步了。

亩产增加一百公斤,全国所有水田加起来就是个恐怖的数据。

这个估测不是随便来的,到了宋朝时期引入占城稻进行培育,亩产已经可以达到二百三十公斤左右。

到了民国时期,常规稻产量最高已经能达到四百公斤左右。

他使用的是二十一世纪培育出来的稻种,亩产两百多公斤并不算难。

得到这个数据之后,陈景恪感觉自己头顶冒出四个大字:功德无量。

0216 河患和粮患 二十一世纪化肥、叶面肥普遍使用,农作物的种植密度非常高,亩株普遍在四万五左右,有些甚至还要超过。

没有化肥的古代可不敢种的这么密集,互相争肥都能让庄稼减产乃至绝收。

八万多粒种子,请有经验的老农育种,种植三四亩地是没问题的。

这么多地他自己肯定是种不过来的,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理,必须要请专业的老农种植才行。

这个工作还是交给李世民吧,良种当前相信他会很感兴趣的。陈景恪就只留下了两个稻穗,剩下的准备都给他送过去。

不过他并没有自己往宫里送,进宫容易往宫里带东西就比较麻烦了,带这么多稻谷更麻烦,最好是让宫里来人带走。

所以他就在入宫陪小兕子玩的时候,给长孙无垢说了一声。

对于他院子里那些水稻,李世民和长孙无垢都非常的清楚,也一直在关注。

毕竟他在花池里种水稻怎么看都很怪异,关键是这水稻的稻穗生长的过分的大。

然后两口子达成了共识,这必定是陈氏一族培育出来的良种。有了这个认识,他们又岂能不关注。

甚至已经提前找好了擅长种植水稻的老农,就等着这一茬水稻成熟了。

所以当陈景恪提起水稻成熟,让她派人去取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意外,反而问道:

“你院里种植水稻的事情我早就有所耳闻,据说稻穗特别大不像是一般的水稻,不会是你们家族培育的良种吧?”

陈景恪坦然道:“对,就是家族培育出来的良种,而且还是耐寒水稻,能在辽东苦寒之地种植。”

长孙无垢惊讶的道:“哦?竟然能在辽东这等苦寒之地种植,景恪的族人还真是能人所不能呀。”

陈景恪笑道:“只要给予足够的重视,愿意百年如一日去培养,总能诞生一些大才,总会有所收获的。”

长孙无垢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无奈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又有几人能如你的家族那般持之以恒呢。有陈氏一族是华夏之幸,有景恪你是大唐之幸啊。”

陈景恪憨笑道:“有姨母您也是我的大幸。”

小兕子跳过来,昂着小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道:“我呢我呢。”

陈景恪弯腰伸出双手,捧着她充满胶原蛋白的小脸轻轻揉了揉,道:“有小兕子真是我祖上八辈子积德才换来的大幸。”

“哈哈……”小兕子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长孙无垢却叹息一声道:“只可惜辽东局势复杂,大部都控制在契丹、高句丽手中,如此良种也难有用武之地。”

陈景恪忧心的道:“良种是会退化的,在温暖地区种植太久耐寒特性就会降低甚至丧失。”

“耐寒水稻的稻种全天下就只剩下我手中的这些,如果这些稻种失去耐寒特性,再想重新获得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我建议在营州都督府治下,选一块隐秘之地进行小范围种植,保证稻种不会丢失耐寒性。”

他对生物学懂的不多,并不知道耐寒稻会不会退化。但正因为不知道才会这么说,万一真退化了那就欲哭无泪了。

长孙无垢就更不懂这些了,所以并没有怀疑他的话,为难的道:“可万一这些稻种被高句丽获取,岂不是资助敌人吗。”

陈景恪说道:“姨母怎么把火炮和炮舰给忘了,有此神器在就算良种被高句丽获取又能如何?他高建武还能以血肉之躯抵抗火炮不成?”

“况且我们也只是小范围种植,只要把守好秘密,高句丽人没那么容易摸得到良种。”

“这么做还能在辽东积累种植水稻的经验,等朝廷决心平灭高句丽,可以提前一年大规模种植。”

“来年出兵即可就地解决部分军粮问题,缓解后勤压力,可谓是一举多得。”

长孙无垢有些意动,道:“此事你我说了都不算,待我禀明圣人,看他做何决定吧。”

陈景恪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又陪小兕子玩了半天,才告退离宫,长孙无垢派孙福财带着几个人过来取走了良种。

就是易奴和玉珠两人有些不舍,毕竟这是她们两个的劳动成果,自己都没尝一口就被拉走了。

接下来几天陈景恪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往日,给徐山鹰几人上课,写秦亡总结。

期间程怀亮三人来了一次,主要是和他说外贸的事情:

“……西域局势复杂且有西突厥在太过危险,北方草原薛延陀心思难测,我们以为还是辽东诸国更合适。”

“高建武怯懦畏惧大唐不敢生事,奚人、契丹、新罗、百济更不敢与大唐为敌。且这几个国家都较为富有,能买得起玻璃,真人以为如何?”

陈景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世伯们如何说?”

程怀亮说道:“这也是长辈们的意思。”

陈景恪颔首道:“正常来说这个想法确实没错,但我觉得有个地方比辽东诸国更合适。”

程怀亮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哪里?”

陈景恪道:“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能弄到可以在海上航行的大船吗?越大越好,数量越多越好。”

程怀亮为难的道:“不瞒真人,我们家在造船上并无产业,也无什么人脉。”

秦怀道和尉迟循毓也都是同样的情况。

陈景恪无奈的道:“那就没办法了,我说的地方需要大型海船才行,没船你们还是往辽东那边卖吧。”

“这……”程怀亮追问道:“你说的地方真的能赚到大钱吗?”

陈景恪回道:“那里没钱,但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

“嘶……”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粮食啊,比钱都值钱的东西。

秦怀道兴奋的道:“天下真的有这种地方?”

陈景恪肯定的道:“有,那里一年四季都能生长庄稼,水稻一年三熟。”

“土地肥沃到随便撒一把种子就不用管了,过几个月可以直接过来收割庄稼。”

尉迟循毓激动的道:“这种宝地合该归我大唐所有,快告诉我它在哪里。”

陈景恪摇头道:“如果你们有船,告诉你们也无妨,没有船告诉你们只会产生不必要的风险。”

“你们可以回去告诉几位长辈,未来海洋会是大唐的重点发展方向。如果相信我,现在就可以往这方面投入一定的资源了。”

三人怀着兴奋不甘的心情离开了,至于三家会怎么做,陈景恪也不知道。

反正该给的提点他已经给了,怎么做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就在他以为接下来会太平无事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首先李世民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放出风声要世封刺史。

好家伙,这是要开历史的倒车啊,群臣顿时就爆炸了,一个比一个反对的激烈。

就连有资格被世封的人也一样反对,群臣反对的奏折就和雪花一样飘向宫中。

陈景恪也目瞪口呆,前世李世民确实这么干过,被群臣给阻止了。

这辈子历史已经改变,他以为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没想到还是发生了,只是时间推迟了一段时间。

然后他就该干啥干啥了,连象征性的劝谏都没做——有长孙无垢在李世民翻不了天。

果不其然,没两天他就不提这事儿了。

上一世他还和群臣拉扯了许久才打消这个念头,这一世几乎就相当于直接举手投降了。

不过这件事情却给了陈景恪一个启发,把这个灵感完善了一番之后,他就拿着写好的秦亡论进了皇宫。

没有去甘露殿,而是去了立政殿,让长孙无垢请李世民过来。

这件事情太大了,最好是和帝后一起说,大家商量着来。

只是今天李世民来的有点晚,一直到三点多才出现,且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长孙无垢和陈景恪马上就知道发生大事了,都担忧不已。

李世民也没有隐瞒,主动说道:“十四日黄河决堤了,陕州河北县被淹,河阳三城的中谭城被冲毁。”

“啊?”长孙无垢惊呼一声,连忙道:“死伤如何?赶紧抽调粮食赈灾呀。还有防疫,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一定要做好防疫。”

李世民颔首道:“我已经下令赈灾,并令周边州县接纳安置流民,又从义仓里调拨了粮草,防疫之事也做了安排。”

“二郎英明。”长孙无垢叹道:“今年真是多事之秋啊。”

七月谷水外溢淹洛阳,水深达四尺。洛水外溢,淹没六百余户。

但比起谷水和洛水,黄河决堤才是最吓人的,翻翻史书就知道它发起怒来是什么后果。

作为穿越者陈景恪对黄河的认识,还要超过李世民和长孙无垢,甚至超过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

仔细回想了前世看过的关于黄河的记录,他说道:

“史书关于黄河水患的记载多不胜数,改道都有数十次之多,因此而死者更是不知凡几。”

“东汉初王景奉命修河,至今五百余年黄河都未发生过大的灾祸,可谓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然经过五百多年淤积黄河水位上升,部分河道损坏严重。恐怕以后水患会一年比一年多,最可虑者还是改道。”

“为了杜绝更大的灾难,防患于未然,我建议陛下应该效彷先贤,重修黄河。”

李世民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化为无奈道:“我何尝不想,只是修河事大,需要动用的民夫数以十万计,一个不好恐会酿成大祸。”

“且朝廷连年征战,府库中粮草储备不足,已经不足以支撑大规模的行动。别说修河,接下来数年朝廷连大规模用兵都难。”

陈景恪也没想到,看起来蒸蒸日上的大唐家底竟如此薄弱,不过想想也正常。

从立国开始就一直征战不断,直到贞观九年打败吐谷浑才算缓口气儿,府库里能有多少粮食?

原本的历史上大唐足足修养了五年,直到贞观十四年消灭高昌,才重新恢复了大规模军事行动。

然后李世民就一口气打败西突厥重新入主西域,消灭薛延陀兵锋直抵北海。

又御驾亲征讨伐高句丽,此战虽未竟全功但也把它打残,为李治灭高句丽打下了基础。

但这会儿还是贞观十一年,国家还在休养生息之中。

抽调民夫修黄河,不光要消耗府库里本就不多的储备粮食,还会因为大量劳动力被征用,耽误粮食的生产。

里外里这么一弄,国家还真负担不起。

不过……陈景恪心中想道,粮食啊,好像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0217 分封 提起粮食问题,陈景恪马上就想到前几天和程怀亮三人说的那件事情,这不是巧了吗。

他们三家没有搞海贸的能力,大唐有啊。朝廷手里可是掌握有造船厂,还有一定量的水师的。

之前他给朝廷的新式造船术和航海术,也能都快速拥有用武之地。

通过此举锻炼出一支熟悉大海的舰队,将来不论是平辽东,还是下南洋都有帮助,亦或者展开大航海都有了基础。

所以他就说道:“我知道一处地方有粮,每年至少能为大唐提供数百万人食用的粮食。”

李世民先是一喜,然后严肃的道:“此事重大,可开不得玩笑。”

陈景恪肯定的道:“我岂敢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而且那处地方之前我和您说过,以您的智慧应该能想的到是哪里。”

以前说过?李世民马上就想到,应该是之前介绍世界地图的时候讲过。

那么是哪里呢?

他大脑迅速展开分析,离大唐不能太远,运输也要方便,否则有再多粮食也没有意义。

那里盛产粮食,就意味着土地肥沃,一年能种植多季……有了。

“可是中南半岛?”

陈景恪道:“陛下英明,就是中南半岛。那里地处热带一年四季都能生长庄稼,水稻一年三熟。”

“土地肥沃到随便撒一把种子不用管,过几个月可以直接过来收割庄稼。”

“只是优握的先天条件,反而让当地人变得慵懒没有进取之心……”

“只要稍微给他们一点动力,就能生产出更多的粮食,我们只要取回一部分就足够养活数百万人。”

李世民为难的道:“可是你也说过,那里环境湿热疟瘴横行,我们北方人去了不适用当地的气候环境。”

“朝廷没有办法派军队去征服那里,如何让他们去种粮食,又如何从他们手里征集粮食?”

“……”陈景恪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李世民,思考问题的方式就是这么直接。

“为什么一定要派兵去征服呢?有时候换个思路,或许事情会变得更加简单。”

李世民直接道:“有什么办法就直说,别卖关子。”

长孙无垢心下莞尔,这俩人说话太有趣了。

陈景恪假装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训斥,说道:

“中南半岛上的土着部落和国家,对中原王朝非常仰慕。派几名使者过去,一纸诏书就可以让他们称臣纳贡。”

“您再赐给他们的国主、酋长一些精美的丝绸、瓷器、糖、玻璃等奢侈品。”

“最好当着他们国家所有权贵的面赐,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来自天朝上国的珍宝。”

“那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土着必然会眼馋,我们再派遣商队过去出售这些东西,让他们用粮食来换。”

“他们想获得这些奢侈品,必然会驱使自己治下的百姓去种田,生产更多的粮食。”

“而我们,只需要用一个玻璃碗,就能从他们手里换取一船粮食。”

“不用费一兵一卒,中南半岛就会变成大唐的粮仓,源源不断的为我们提供粮食。”

“砰。”李世民一拍桌子,斥道:“无耻,真是无耻,这种行径与强盗何异?”

下一刻他敛去怒容,一脸认真的问长孙无垢道:“观音婢你觉得这个法子如何?”

陈景恪看的目瞪口呆,这是玩变脸吗?

“噗哈哈……”长孙无垢掩嘴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我觉得可行,二郎不妨试一试,就算不成也没什么损失。”

李世民点点头,然后对陈景恪说道:“以后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罗里吧嗦半天说不清楚,像什么样子。”

陈景恪这才明白过来,刚才他就是故意戏弄自己,委屈的道:“我这不是想和您说的细致清楚一些吗。”

长孙无垢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嗯,景恪是个心细的好孩子,值得表扬。”

陈景恪那叫一个尴尬,脚指头差点抠出三室一厅来。

李世民又道:“不过你这个法子确实别出心裁,若能成功就是为大唐找到了一个新的粮仓。如此大功,我重重有赏。”

陈景恪有气无力的道:“嗨,要什么封赏,有小兕子就够了。”

长孙无垢插话道:“先记着吧,等过几年一并封赏。”

陈景恪她是不想自己太引人关注,自然不会说啥。再说李世民欠他的封赏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

既然已经出了这个主意,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他继续道:“还有一个地方也挺适合用这种方法的,就是倭奴国。”

李世民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倭奴国的情况,道:“那里也盛产粮食吗?”

陈景恪摇头道:“那里倒不是盛产粮食,而是有几座储量巨大的金银铜矿。若能获得这些金银铜,可缓解大唐钱慌之困。”

“而且倭奴人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前隋时期派使者先后两次出使中原。”

“携带的国书分别用了“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东天皇敬白西天皇”这样的称呼。”

“可见他们是嘴上臣服,心中实则以天子自居,这种国家是很危险的。”

李世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竟然敢自称天子?还敢和中原王朝皇帝并称?

这直接就触碰到了他的逆鳞,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长孙无垢若有所思的道:“我记得贞观五年朝廷派渤海郡公高表仁出使倭奴国。”

“因其国主不肯依礼接旨而起争执被困,到贞观七年才得以脱身重回大唐,可见该国对大唐确无多少敬畏之心。”

李世民一张脸已经阴郁的快要下雨了,道:“待新水师组建完成,我必灭之。”

陈景恪却没有那么乐观,道:“倭奴国不同于高句丽,距离大唐太过遥远且只能走水路,想要灭其国很难。”

“如果陛下真的想要征服这里也不是不行,但必须要制定长远的计划逐步蚕食。”

李世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询问道:“你可有什么办法?”

陈景恪道:“办法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李世民道:“说,可不可行我自会判断。”

于是陈景恪就把自己的办法讲了一遍:“倭奴国的情况更类似于先秦时期,采用的是分封制。”

“除了国主,下面还有上百个藩属国。有些小国甚至只有我大唐的一个乡大小,各势力征伐不断很是热闹。”

“除了内部不靖,他们还有个外敌虾夷人,双方厮杀数百年仇深似海没有调和的可能。”

“只要我们想,到处都是可操作的机会。”

李世民微微点头,不外乎是扇风点火、挑拨离间,让他们互相争斗自我削弱。

这时陈景恪挠了挠头道:“咱们好像说的有点远了,刚才我想说什么来着……哦,对了,往那里卖大唐独有的奢侈品。”

“买奢侈品需要花钱,要么用粮食布匹等物品换,要么拿金银铜来换。”

“倭奴岛上有许多金银铜矿,我们可以鼓励他们开矿,甚至可以派出工匠替他们寻找矿脉所在。”

“这些矿脉就是肥肉,谁家有谁家就会成为其他人觊觎的对象。到时候朝廷在从中引导,很容易就能让他们陷入内乱。”

“文化宣传也非常重要,要在文化上同化他们,为后续朝廷征服这里扫除思想上的障碍。”

李世民再次点头,虽然具体计划有点理想化,但这个思路是没有问题的。

长孙无垢却提出了不同意见,道:“这里离大唐实在太远了,就算打下来也难以长久治理,我以为给他们一个教训即可。”

陈景恪笑道:“哈哈……姨母说的很对,其实这也是今天我来找陛下的目的。”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都愣了一下,有些没明白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景恪说道:“陛下要世封刺史的事情,让我想起了家族长辈曾经做过的一个设想,就过来和您说一下。”

冲动之下作出的蠢事儿让李世民有些尴尬,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假装若无其事的道:“什么设想?”

陈景恪道:“天下如此广阔,我华夏文明该如何才能实现对其统治?”

李世民顿时就忘了什么尴尬不尴尬的,追问道:“你族中长辈想到了什么办法?”

自从知道世界的真实模样,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也是他迟迟不肯有所行动的一个原因。

有些地方距离遥远到,来回跑一趟都需要一年半载,谈何统治?无法统治辛辛苦苦打下来又有什么用?

这会儿有一个可供参考的答桉,自然很感兴趣。

旁观者清,一旁的长孙无垢已经从刚才的对话,猜到了陈景恪想要说什么,道:

“分封,把海外之地封给功臣是吗?”

陈景恪佩服的道:“姨母太聪明了,对,就是分封,把大唐无力统治的土地分封给功臣。”

“如此既能实现华夏文明的扩张,又能成全陛下和群臣的君臣之谊,您实封刺史的想法也能换个方式实现。”

“而且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这些权贵离开大唐前往封国,再也没有人能掣肘您。”

“您就可以提拔忠于朝廷的官吏任命流官,真正的大权独揽乾纲独断。”

0218 李世民的谋算 李世民犹如醍醐灌顶,许多零碎的设想在这一刻串成一条线豁然贯通,之前很多难题都有了清晰的思路。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不动声色的道:“想法倒是不错,但你们可曾考虑过后果?”

陈景恪说道:“我家族的长辈也只是闲着没事儿的时候瞎想,并没有进行完善。”

“我也是偶然听说了一次过后就忘了,要不是您世封刺史我都想不起来。”

“至于后果,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任何政策都有利有弊,就看如何取舍了。”

“再说我就是把这个计划告诉您,该如何做是您需要考虑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见他一推二五六,李世民气结,道:“你家长辈就没教你,做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陈景恪不在意的道:“教了啊,但那和我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童言无忌,等过几年我长大了再说负责的事情。”

“哈哈……”长孙无垢又笑了起来,还怂恿道:“二郎,要不要揍他一顿出口气?”

小兕子恰好从外面熘进来,听到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跑过来道:“不许欺负哥哥。”

李世民伸胳膊一把把她拦住抱起来,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道:

“人家都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哼。”小兕子气呼呼的道:“就是不许欺负哥哥。”

李世民顿时觉得这小棉袄四处漏风,又不舍得和自家女儿生气,只能恶狠狠的瞪了陈景恪一眼。

陈景恪缩了缩脖子,连忙拿出秦亡论说道:“那什么,这是我写的秦亡总结教训,您抽空看看。”

“哼。”李世民冷哼一声,算是放过了他。

又在这里坐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不早宫门快要落锁,陈景恪就起身告退。

等他离开,长孙无垢才表情凝重的问道:“二郎不会真准备在海外封国吧?”

“陈氏一族性情高傲,处处站在华夏文明的立场考虑问题。我很佩服他们,可做不到如他们那般。”

“分封对华夏文明而言确实是最好的法子,但对大唐来说利弊就难以预料了。”

李世民把小兕子放下,道:“去外面找奶娘她们玩吧,我有事情和你娘说。”

“嗯。”小兕子很是乖巧的跑了出去,还顺手把门给关上。

李世民这才说道:“如果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办法,我自然不会采取分封之法。”

长孙无垢无奈的道:“您有没有想过,百年之后这些封国还有几个能忠于朝廷?到时候一个个都是祸患。”

李世民反问道:“周代就是分封,那些封国对周天子又有多少忠心?”

“周朝依然延续八百年国祚,若非周幽王昏庸无道,还会延续更长时间。”

长孙无垢争辩道:“时移世易,今日之天下和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岂能一概而论。”

李世民并未反驳,而是道:“那好,咱们就说回当下。”

“士族、关陇权贵、新兴的军功贵族,这是景恪划分的大唐三大集团,他们哪一个不是事实上的诸侯?”

“我做任何决定都要先考虑他们的感受……士族更是公然蔑视皇家,我们又能如何?”

“现在朝廷强势他们蛰伏不出,一旦朝廷虚弱他们就会跳出来兴风作浪。”

“前隋是怎么灭亡的你应该清楚,如果我们的后人里出现了不屑子孙,他们就能把大唐变成第二个前隋。”

长孙无垢皱眉道:“可就算没有士族权贵,如果出了不屑子孙,不也一样无能为力吗。”

李世民叹道:“如果我们留下的家底足够厚,就算他们败家也能多败几年啊。”

长孙无垢顿时不说话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李世民继续说道:“世界的真相早晚有一天会为世人所知,我们就算不分封又能如何?”

“士族权贵们会老老实实遵守朝廷的法令?他们要是私下派出家族子弟,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发展,我们又能怎么办?”

“与其如此还不如公开分封,这样所有的问题都摆在了桌面上,朝廷还能获得大义的名分。”

“这其中还涉及到了制衡之道,各藩属国相互牵制,朝廷只需要从中调解即可。”

“谁敢有不臣之心,就命令各藩属国集体征讨,灭其宗族瓜分其地,还有谁敢轻易起反心?”

“就算朝廷虚弱,无力对藩属国发动征讨,他们也会因为相互牵制的原因不敢随意乱动。”

“等他们打破制衡发动兼并战争,至少也需要数十年乃至更长时间才能分出结果。”

“在这期间只要我们的子孙里出现一个英才,就可以抓住机会完成中兴。”

“退一万步说,假如我们的子孙无能导致国家大乱,也可以从藩属国借兵平息。”

“大不了重演春秋战国旧事,我们的子孙当傀儡也能多延续一些时日的国祚。”

话说到这个份上,长孙无垢实在无力反驳,只能道:“或许吧,此事从未发生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世民抓住她的手,安抚道:“不用担心,我心中是有数的。就算分封也不会现在就施行,至少要等到二十年后去了。”

“在这期间我会为咱们的子孙,打下一份足够大的家业。”

“北到北海,东到大海,南到中南半岛,西到宁远(费尔干纳盆地,碎叶城所在区域),都将成为大唐的疆域。”

“在这之外的地方,才会视情况分封给各藩属国。”

“之前景恪提议,利用关陇权贵和新兴军功贵族,打击根深蒂固的士族势力,让朝廷收回更多的权力。”

“他的这个提议看起来很好,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可行性。士族和关陇权贵既存在矛盾,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新兴军功贵族更是如此,远的不说,程知节就续娶了崔氏女。若不是我提前把清河嫁给程怀亮,他也已经娶了士族女。”

“我让他们编写氏族志,从贞观六年至今已经过去五年还毫无进展。为何?不愿意得罪士族罢了。”

“所以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和士族争权夺利还可以,做拼死搏杀根本就不可能,这也是为什么我始终没有采取行动的原因。”

“但现在不同了,在藩属国面前没有哪一家能不动心。到时我就可以驱使他们消灭士族,把话语权全部掌握在朝廷手中。”

“然后再把他们一个个分封出去,朝廷就将再无掣肘。真正实现景恪所言的那般,大权独揽乾纲独断。”

长孙无垢也被说的有点动了心,如果真能实现他计划的这些,那分封也不是不行。

但她还是心有顾虑:“这些人都封走了,朝廷靠谁来治理国家?哪找那么多官吏?”

李世民笑道:“自然不会把所有人一起封走,而是有计划的分批封,随时保证朝廷手里有一批权贵可用。”

“文官选拔方面,可以效彷景恪所言建立学政体系以科举选拔,而军功爵制则会源源不断的为朝廷选拔新的权贵。”

“将来权贵出身的官吏,和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吏形成相互牵制,防止一家独大。”

“这就是我对未来大唐的全部规划,观音婢,我希望你能如以往那般支持我。”

见他意已决,长孙无垢也不再反对,道:“我会永远支持您的,只希望您慎重行事,切莫急于求成。”

李世民高兴的道:“有你在我就算想急也急不来呀。就像陈景恪那混蛋私下腹诽的那样,我是天上的风筝,你就是拴住我的那根线。”

“正因为有线约束着,风筝才能飞的更高更远,而不会迷失方向。”

长孙无垢也反手握住他的手,动情的道:“我愿意永远做您身后的那根线,陪伴您一生一世。”

……

从宫里出来陈景恪也没有乱跑,带着自己的保镖就返回紫霄观。

分封的想法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前世看过的一本叫《文唐》的小说里面主角的操作。

李世民搞世封刺史,他就回忆起了这个点子,完善了一番之后就拿了出来。

至于李世民会不会采用,他是真的无所谓。封那是华夏文明之幸,不封他也没有办法。

所以此时他是浑身轻松,没有一点压力。至于李世民会不会有压力,谁管他,当皇帝的有压力不是很正常吗。

一路回到紫霄观,准备趁天还未全黑先去给孙思邈请安,然后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休息,省的来回跑麻烦。

只是还未走到孙思邈的院子,就发现许多人围在隔壁小院门口。

他马上就知道,有重病号送过来抢救了。因为这处小院是作为孙思邈的医疗室使用的,药房、实验器材、病房之类的都在这里。

都这会儿了还围着这么多人,肯定是有病人。

他赶紧挤了进去,想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进入院内,从病房门口的道童那里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难产,送来的时候产妇就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现在连喊的力气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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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颈椎病犯了,太难受了,贴膏药味道直冲天灵盖,几乎无法思考。

枯坐一天也写不出几个字。

从下午一点开始码字,到晚上十二点多,才写了六千字。真煎熬。

0219 第一例剖腹产手术(上) 难产?陈景恪心头也埋上一层阴影。

前世有科学家用四年时间观察了六千多例初产孕妇,自然分娩难产率将近百分之十五。

只不过人类医学发达了,可以通过各种针对性的药物,把难产率降低到百分之六左右。

实在无法顺产的就剖腹产,正常情况下因生产死亡的数量无限趋近于零。

但要知道这是在二十一世纪,普遍结婚生产年龄也超过了二十岁。

古代早婚早育,初产年龄一般在十四五左右,难产的概率暴增。因为医疗水平低下,难产几乎就意味着死亡。

所以才有了生孩子是走鬼门关的说法,在古代那是真的在走鬼门关。

第二胎情况会好很多,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产妇年龄也大了,难产的概率就会降低数倍数十倍。

这也是为什么生过孩子的寡妇好嫁的一个原因,很多人专门娶这种,甚至有时候皇宫里也会纳几名这样的女人。

直到宋朝以后礼法森严,寡妇改嫁成了被鄙视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在难产的阴霾下,大家很清楚什么做法才是对的。

难产的情况也分为很多种,就是不知道里面的产妇是哪一种。不过多想无益,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于是他就跑到隔壁更衣室,把自己的那套白大褂穿上,口罩戴上。

没有熔喷布这口罩也就能防一防口水什么的,只能说比没有强一些。

进入病房才勉强听到孕妇发出的微弱呻吟声,他心中更沉,产妇脱力几乎可以宣判死刑了。

里面有四五个人,除了孙思邈还有两个是隔壁的稳婆,还有两个坤道当助手。

此时两个稳婆正在小心翼翼的揉孕妇的肚子,看到这个里不用问他就知道,胎位不正。

如果是婴儿肥大、孕妇盆骨小或者脱力等情况,还有挽救的可能。胎位不正已经不能说是九死一生了,堪称十死无生。

他看了一下孕妇,很年轻甚至可以说年幼,最多也就十三四岁。这让他心里更是堵得慌,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没有B超,两个产婆全凭经验在帮她纠正胎位,也是累的满头大汗,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孙思邈也专注的观察着孕妇的情况,从深深皱起的眉头可以看出,情况已经危急到了什么程度。

房内气氛非常压抑,每一秒都是煎熬,陈景恪才进来一会儿就好像过了很长时间一般。

眼看着产妇声音越来越微弱,他忍不住说道:“拿点参汤喂她吧。”

一名坤道回道:“已经喂过两次了,再喂怕产妇受不住。”

陈景恪心中一窒,情况更麻烦了。

现在就算胎位扶正了,恐怕产妇也没有力气生出来了,难道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凋零吗?

不,还有办法。

他深吸口气,对孙思邈说道:“师父,这样不是办法。”

孙思邈头都没回,道:“你有办法吗?”

陈景恪艰难的吐出了三个字:“剖腹产。”

孙思邈顿了一下,回过头道:“这只是理论,至今没有使用过一次。”

陈景恪说道:“总要有第一次的,再说咱们也不是没有任何经验不是吗?”

孙思邈不说话了,内心陷入挣扎。

他确实有一定的尸体解剖经验,前面已经说过要弄几个午作的身份,光明正大接触到尸体。

李世民听说是研究医术用的,二话不说就让长安和万年两县给批了。

他平时用小动物做实验,遇到有人命桉就去做尸体解剖,确实积累了一定的经验。

但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区别还是很大的。

以前他只用刀斧给活人做过截肢‘手术’,像这种正儿八经的手术还从未做过,难免会犹豫。

不过陈景恪接下来一句话让他下定了决心:“给她做手术还有一线生机,不做手术必死无疑。”

“而且这次手术不论成功失败,都能积累宝贵的经验,为下一次成功打下基础。”

“总有一天我们能掌握成熟的剖腹产技术,挽救无数人的性命。”

孙思邈眼神渐渐坚定,道:“好,那就剖腹产。我准备手术,你去找家属商谈此事,尽量争取他们同意。”

“好。”陈景恪说完转身走出病房,他并未感到轻松,心中的压力反而更大。

他们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管的,胎位不正救不活家属也没办法说什么。

剖腹产失败则会让孙思邈担上骂名,影响到他的声誉。

但对生命的尊重,对医术的虔诚,促使着他们必须走这条路。

前世已经证明这条路是正确的,要是在明知正确的情况下都不敢去做,那干脆找个尿罐子淹死算了。

随后孙思邈就告诉稳婆让她们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两个稳婆听到这话犹如被抽了筋儿一般,顿时就瘫倒在地上。

孙思邈又对产妇说道:“这位娘子,我是孙思邈。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但过程会有些疼,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那产妇恐惧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希冀,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量,用嘶哑的声音道:“我愿意,真人求求你救救我。”

孙思邈道:“好,你先休息一下养养神,我马上就救你。”

安抚过产妇之后,他对两个坤道说道:“把她推到手术间去,准备手术。”

两个坤道大惊,道:“观主,这太危险了,使不得呀。”

之前陈景恪招募了十来个,对医术感兴趣又有一定基础的男女道士,作为孙思邈的研究助手和学徒。

那几个午作的名额就挂在他们身上。

所以他们也是知道手术这回事儿的,听说要给活人做手术,岂能不害怕。

孙思邈沉声道:“不要说了,我意已决。作为郎中我不能看着病人死在眼前,把人都叫过来,准备手术吧。”

两名坤道不敢再阻拦,忧心忡忡的去做准备。

陈景恪先去了书房,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份份契约,有知情书、手术同意书等等。

这些都是他之前就准备好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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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去做了按摩和针灸,情况好了许多。

这几天都要去医院,码字时间被挤压,我视情况尽量多码字。

能写多少我也无法确定,但至少会保证两更4K。

如果恢复的好,就继续六K,昨天那两章也会抽时间补上的。

再次抱歉。

0220 第一例剖腹产手术(中) 他把这些知情书翻了一下,并未找到剖腹产同意书。不过问题不大,随便找个手术知情书让家属签字就行了。

事实上这是第一例手术没那么多讲究,以紫霄观的地位就算没有家属签字,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规矩还是要立好的,免得后面麻烦,也为以后做手术立好规矩。

拿着知情书来到门口,喊道:“谁是产妇家属,过来一下。”

“我。”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喊了一声,连忙跑了过来。

他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应该是他的父母,看三人衣着应该也是富贵人家。

年轻人一脸焦急的道:“真人,拙荆怎么样了?”

陈景恪面色凝重,道:“她的情况如何送来的时候你就应该清楚,何须多此一问。”

年轻人一脸绝望,哀求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孙真人乃活神仙,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她,她还这么年轻。”

陈景恪对他不禁有了些好感,道:“救她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但很危险,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年轻人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我愿意,只要能救她,什么办法我都愿意。”

陈景恪就把剖腹产简单的给他说了一下,然后拿出知情书,道:“如果你同意,就在这上面签字吧。”

“啊?把肚子剖开人不就死了吗,怎么能救人?这位真人你可别骗我们。”跟在后面的那个中年妇女惊呼道。

“是呀,从未听说过剖开肚子还能活的。”中年男人也不信的道。

“这……”年轻人也拿不定主意,剖腹对他们来说确实太过于不可思议了。

陈景恪能明白他们的想法,但也知道这时候讲太多医疗知识没用,最好让他们没的选择。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怀疑,但她的情况你们很清楚,胎位不正。施行手术九死一生,不手术必死无疑。”

“你们要是愿意相信我师父的医术,就让他试试。如果不愿意,可以准备后事了。”

“这……这……”年轻人更加的惶恐不知所措。

那个中年妇女劝道:“生儿,你可别听他们的,不能切呀,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

那中年男子说道:“就算死了也要留个全尸才好下葬,我相信婉儿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年轻人有点被说动了。

陈景恪也有些焦急,但还是耐住性子道:“我们已经问过产妇,为了孩子她愿意接受一切治疗。”

“这孩子是你们两个生命的延续,别说剖腹产就算现在把她杀了,她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那个中年妇女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道:“剖腹能保住孩子吗?”

陈景恪对她非常的厌恶,有些不耐烦的道:“不知道,手术顺利都能保住,也有可能一个都保不住。”

中年男人也改变了态度,斩钉截铁的道:“切,现在就切。”

又劝他儿子道:“生儿,切吧。孩子要紧,赌一把。”

年轻男子也终于作出决定,道:“我同意,可……”

说着噗通跪在地上,道:“请真人一定救活婉儿,只要能救活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陈景恪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把他扶起来道:“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救治的。”

“情况紧急,每耽搁一分产妇就多一分危险,来先把字签了。”

年轻人手不停颤抖,几次才把笔握好。在产妇一栏写下了妻子的名字丁婉,又在家属一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庄生。

陈景恪生怕再起幺蛾子,一把把知情书夺过来,吩咐旁边的童道:“去通知师父可以做手术了。”

道童不敢耽搁,连忙跑向病房。

庄生还在后面喊道:“告诉真人,一定要救活婉儿,我愿做牛做马报答他。”

见他情真意切不像作假,陈景恪心中一动道:“产妇心中恐惧也会增加危险。”

“如果这个时候她最信任的人在身边,能提高至少两成的存活率,你要不要进病房去陪着她?”

“不行,万一……这事不吉利,你不能进去。”中年妇女抢先道。

又是迷信思想作祟,认为产妇生产会见血不吉利。如果能顺利生产还好,如果不顺利会被视为不吉利有邪气,容易沾染到身上。

陈景恪不喜的道:“如果是你遭难,你希望你丈夫在身边吗?”

那女人脸色一僵很是难看,蛮横的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陈景恪知道和她讲不通道理,就对庄生道:“什么血煞什么邪气都是无稽之谈,就算有它们还敢来紫霄观不成?”

“想想你俩之前的美好生活……她是你的妻子,将来要陪伴你走完一生的,你忍心看着她去死吗?”

“你不去就是九死一生,你去了至少能提高两成的机会……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这倒不是他胡扯,很多时候正是因为精神上的不屈,才会出现一次又一次的奇迹。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庄生马上就下定了决心,道:“我去,该如何做真人请尽管吩咐。”

陈景恪欣赏的道:“好,是个男人,跟我来。”

“生儿,你不能去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中年妇女一把抓住他道。

庄生朝两人行了一礼,道:“阿耶,娘,请恕我不孝。但婉儿是我的妻子,我不能置之不理。”

“孙真人乃天下名医,他不会骗我们的……请你们在这里祈祷列祖列宗保佑我们渡过难关吧。”

说完挣脱母亲拽着衣服的手,跟着陈景恪去往手术室。

只留下他母亲哭天抢地:“儿呀,你怎么这么湖涂啊……”

那中年男子本就烦躁,见此喝斥道:“闭嘴,人还好好的嚎什么嚎,咒生儿和婉儿死是吗?”

中年妇女的哭声戛然而止,小院再次安静下来。

陈景恪先是带着庄生来到更衣室,给他拿了一件大小差不多的白大褂,道:

“等会儿进去了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安抚她。给她讲你们以前幸福的生活,在畅想以后美好的日子。”

“总之,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她想听什么就说什么。”

庄生一脸坚毅的道:“真人放心,我知道了。”

于是陈景恪就带着他进入了手术室。

0221 第一例剖腹产手术(下) 手术室里充斥着很重的酒精味儿,为了消毒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四面墙壁上悬挂着十几盏牛油蜡烛,每个蜡烛后面都有一面镜子,把烛光反射到手术台上。

这是无影灯。

此时产妇已经被转运过来,房内有六个人正围在一起商量手术如何进行。

见到他带着一个人进来,众人都很疑惑。

陈景恪解释道:“他是病人的丈夫,两人感情很深,我让他来安抚她。”

众人释然,对庄生也生出一些好感,道:“去吧,好好安抚她,帮助她渡过一会儿的难关。”

庄生深深的鞠躬,道:“谢诸位先生,请大家一定救活拙荆,我愿做牛做马报答。”

孙思邈颔首道:“我们会全力以赴的,去看看她吧。”

丁婉也听到了他的声音,非常的激动。眼泪再次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用嘶哑的声音道:“郎君,是你吗?”

庄生心中一酸,连忙来到手术台旁边,替她擦拭眼泪,道:“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呢。孙真人是活神仙,他出手一定能治好你的,不要担心。”

丁婉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就好像抓住了一切,脸上的表情有所放松:

“嗯,我相信孙真人,也相信你。我要活下去,要照顾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庄生紧紧抓住她的手,道:“嗯,是的,还有我们的孩子,他一定是个很机灵很听话的孩子。生的和你一样好看,和我一样聪明……”

他按照刚才陈景恪的吩咐,开始说起安抚的话。讲一些以前幸福的事情,讲孩子如何如何,未来如何如何。

果然起到了作用,没一会儿丁婉的情绪明显稳了下来,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陈景恪松了口气,只要精神上不出问题,手术成功的概率就会大增。

孙思邈几人很快就确定了手术方桉,开始忙碌取来。一名医生取来一个瓶子,倒了小半杯深色液体。

孙思邈提醒道:“她是孕妇,剂量放少一点,以免影响到孩子。”

那名医生又倒了一半回去,把剩下的一点递给庄生道:“这是麻醉药,喂她服下吧,等会儿手术就不会那么疼了。”

庄生不懂这些,但到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就取过来哄着她喝了下去。

这麻醉药是用曼陀罗花为主要原材料制作而成,配方自然是陈景恪提供的。

用死囚做过实验,死了许多人才掌握了配方和使用剂量。可以说,这玩意儿就是用人命堆出来的。

也是陈景恪提出的所有药物里,第一个用人命试出来的配方。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丁婉的眼神变得有些木愣愣的,像是喝醉了酒一般,但意识勉强还保持清醒,道:

“郎君,我有些晕,想睡觉。”

庄生不懂,连忙看向陈景恪。

陈景恪说道:“这是麻药起作用了,千万不要让她睡,至少在手术结束前别让她睡。”

得到吩咐,庄生就继续和她说话,提醒她不让她睡着。

一切准备就绪孙思邈说道:“时间紧迫,马上开始手术。”

于是六个人分别站好位置,有人递刀,有人擦汗,有人协助……

关于手术流程,在陈景恪的指点下他们已经模拟过无数次,还在动物身上做过实验,大家的配合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人和动物不同,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做实验,众人的精神都绷得紧紧的。

不过还好,孙思邈是见惯生死的人,心态非常的沉着冷静。拿起手术刀,深吸口气就划了下去。

庄生下意识的把头转向一边,然后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握的生疼。想到此时她正在遭受的痛苦,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但他始终记着陈景恪的吩咐,把头凑到她耳边轻声安抚。怕打扰到孙思邈,他的声音特别小。

另一边陈景恪早在手术开始前,就已经把头转向一边,他实在看不下这种场面。

再说他对这玩意儿是真不懂,就算看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此时他只能在心里为孙思邈他们加油,同时祈祷产妇不要有其它症状。

这是第一例剖腹产手术,谁都没有经验,但凡出现任何其它症状都是个死。

也许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也许是老天爷开眼,手术进展很顺利,大约半个小时后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庄生大喜,但并没有去看孩子,而是继续安抚丁婉:“婉儿你听到了吗,哭声,我们的孩子的哭声,他出生了。”

丁婉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然而听到啼哭声之后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眼睛里浮现出一丝释然和放松:

“听到了,我们的孩子。”

一名医生接过孩子去为他清理胎衣,另一名医生拿起装麻醉药的瓶子又倒出一杯道:

“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小郎君,恭喜二位了。”

庄生喜极而泣的道:“谢谢,谢谢孙真人,谢谢诸位先生。”

那医生道:“不用客气,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现在手术还没有完成,接下来要把伤口缝合起来,你们还需忍耐一下。”

“不过孩子出来了就可以多服用一点麻醉药了,痛苦会小一点,你喂她服下吧。”

庄生用颤抖的手接过药,小心翼翼的喂她服下。

听到啼哭声,陈景恪激动的双手握拳,成了。但还不能掉以轻心,后面清理伤口缝合伤口都很重要。

这时孙思邈疲惫的声音响起:“洪令,缝合伤口你来,一定要小心。”

洪令凝重的道:“是,观主。”

他是孙思邈最重要的实验助手,经常负责缝合。还专门去学过各种绣花的技巧,试图从中找到灵感。

算是众人里缝合最好的人,孙思邈都自愧不如。

缝合用的线是牛羊的肠衣,这种线的好处是可以被身体吸收,直到他穿越的时候都被用来缝合身体内部的伤口。

缺点是会引起身体排斥导致感染,但不用害怕,大蒜素对于从未使用过抗生素的人来说,就是神药,大不了多给她用一点。

孙思邈并未离开,就这样看着他缝合。毕竟是第一次手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必须要看着,关键时候给予指点。

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洪令缝好了最后一针,也长舒了口气。

孙思邈去检查了一下丁婉的身体状况,在众人忐忑又期盼的目光下,说出了那句最动听的话:

“成功了。”

0222 名 “哦~~~”众人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欢呼声。

对于个人来说这是一个无与伦比的成就,就算对医学本身来说也是一个划时代的进步。

陈景恪也非常兴奋,等众人安静下来,他说道:“我会着人编写一部医学史,今天晚上的一切都会写在史册上,诸位的名字也会出现在上面。”

“谢真人。”众人更加兴奋,留名史册啊,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这时庄生也知道手术成功,狂喜不已,起身朝众人深深鞠躬道:“谢诸位真人,此恩庄生没齿不忘。”

孙思邈颇为感慨的道:“起来吧,令正这一番也是遭了大罪,希望你以后善待与她。”

令正是对他人正妻的尊称。

庄生郑重的道:“真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

之后给丁婉喂了一些大蒜素,在确定可以睡觉之后,她几乎是下一刻就昏睡了过去。

既有劳累,也有药物作用。

又叫来几名坤道把婴儿和产妇送到病房安置好。

庄生的父母也被允许进入病房,两人一进来就冲到孩子身边,慈祥的道:“乖孙,我的乖孙,你可算平安降生了。”

然后庄母就把孩子抱起来,道:“孩子已经生出来了,我们回家吧。”

一旁的坤道连忙道:“现在还不能走,病人还未脱离危险,至少还需要十天左右才能离开。”

“啊,还没有脱离危险?真是麻烦,别人生孩子也没见这么难的。”庄母不喜的都囔道。

庄生想要反驳,但那毕竟是他母亲,当面顶撞面子上不好看就忍了下来。

一旁的陈景恪可不会惯着她,但他也知道和这样的人讲道理没用,就对庄父说道:

“看你的衣着也是个体面人,在衙门当差吗?”

庄父显然是知道陈景恪身份的,恭敬的道:“回真人,我家世代在万年县担任刀笔吏。”

陈景恪颔首道:“那就是见过世面的人,应该知道今天这场手术意味着什么吧?”

庄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以后剖腹产会普及天下救活无数人的命。”陈景恪继续说道:

“这是天下第一例剖腹产手术,她是第一个病人,你的孙子是第一个被剖腹生产出来的孩子。”

庄父的眼睛越来越亮,勐然道:“真人您放心,婉儿为我庄家产下后人,是我庄家的大功臣,我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然后转头瞪着庄母,喝斥道:“听到我刚才的话了吗?以后再敢说这些伤人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庄母下意识的想反驳,可看到丈夫那凶狠的眼神心中一颤,连忙一缩脖子,怯懦的道:

“是郎君,我以后一定好好待婉儿。”

庄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转头换成一副恭顺的模样,道:“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让真人见笑了。”

陈景恪微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理解。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享受天伦之乐了,有事情让人去喊我们就行。”

庄父道:“谢真人,您慢走。”

他一直把陈景恪送到门外才返回,看着小孙子和床上躺着的儿媳妇,越看越是高兴,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庄母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君,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什么第一第一的?”

庄父瞪了她一眼,才解释道:“想当官靠的是什么?要么家世显赫,要么有才要么有名。”

“我们家什么都没有,所以世代只能为刀笔吏无法入品为官,现在扬名的机会来了。”

“第一例剖腹产手术,第一个剖腹生产出来的孩子这就是名,有了名就有机会吏转官。”

“而且这是孙真人亲自做的手术,还是第一例,他肯定很重视,我们可以藉此和紫霄观攀上关系。”

“刚才我看陈真人对生儿很是欣赏,若能讨的他欢喜,转官不过是动动嘴皮的事情。”

生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还是郎君你看的透彻……生儿这个机会你可一定要抓住呀。”

庄生坐在病房一头看着沉睡中的妻子满是疼惜,对于母亲的聒噪他是一点都不想理会。

庄父似乎理解他的心情,对庄母警告道:“生儿比你懂事,不需要你吩咐。倒是你,以后对婉儿好一点,别整天没事儿找事儿。”

庄母嗫喏的道:“我……我知道了,以前我对她不也挺好的吗。”

庄父瞥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转头去看床上的孙子,真是庄家的福星呀。

……

隔壁,孙思邈等六人正围坐在一起总结刚才手术的经验,旁边有人专门做记录。

陈景恪坐在一旁倾听,虽然他不懂什么手术,但领先一千多年的见识,在高屋建瓴上还是能给出一定的建议的。

比如他就提出了两种还没有被发现,但必然会出现的可能:

“羊水栓塞,手术要切开血管,如果羊水进入血管会导致产妇死亡,以现在的医术没有任何治疗的可能。”

“所以剖腹产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一点,不要让羊水进入血管。”

“大出血也是要人命的情况,做手术的时候千万要小心。止血钳要随时准备好,一旦发生类似情况好第一时间处置。”

“最好把大出血紧急救治作为学习手术的前置条件,用动物做实验把这个技术练好,才允许给人做手术。”

他的提议自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众人把手术的过程回忆了一遍又一遍,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从中总结经验。

一个多时辰后会议才结束,不是他们不想继续研究了,而是天色已经不早,又忙了一天太累实在熬不住了。

尤其是孙思邈,毕竟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了,做手术对他的消耗实在太大。

先去看了一下丁婉和婴儿,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大家才各自回去休息。

陈景恪把孙思邈送回院子,服侍他躺下才离开。

走在回去的路上,看着天上的月亮,他心情非常的舒畅。

属于医学的一个崭新的时代就在眼前,他如何能不开心。

0223 手术后的二三事 成功实施剖腹产手术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紫霄观,就算是在缺乏医疗常识的人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最高兴的还是女人,毕竟这关系到她们的切身利益。为了更多的了解剖腹产,她们找各种借口过来探视丁婉母子。

连武舒都不例外,她跑的最勤快,还仗着身份在换药的时候观察了伤口。

看完之后就跑去找陈景恪,有些害怕的道:“好大的伤口,会不会留疤呀。”

陈景恪安抚道:“会有一点疤痕,不过她的伤口是刀切出来的比较整齐,缝合的也好,疤痕不会太明显。”

武舒道:“那也丑呀,就不美了。”

陈景恪反问道:“你会觉得一个百战老卒身上的伤疤丑吗?”

武舒摇头道:“那怎么能一样,疤痕对兵将来说是功勋。”

陈景恪靠近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那道疤痕就是母亲的功勋,男人心疼还来不及,谁又会觉得丑呢?”

“对于好男人来说,那道疤痕会让他们更怜惜自己的妻子。对人品败坏的人来说,有没有那道疤痕都是一样的。”

心上人的安抚果然最有用,武舒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之后该干啥就干啥去了。

参观还在继续,热情的众人让丁婉很是不好意思,都有些影响她养病了。

还是孙思邈亲自发话,才让这些疯狂的女人消停下来。即便如此,这股兴奋劲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平息的。

这个消息是瞒不住人的,宫里那边马上就知道了。

长孙无垢代表皇室亲自来紫霄观询问情况,了解清楚后就让孙思邈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摸索出成熟的技术。

她还去看了丁婉,把自己的一枚头钗送给了这位年幼的母亲。

这让庄家上下都激动的热泪盈眶,尤其是庄母,对丁婉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刚刚才得到通知的丁家人也火速来到紫霄观,了解了全过程丁父直接就给孙思邈跪下磕头。

然后两家就把这件事情当成荣耀告诉了同僚和乡邻,这下可好,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长安城。

而且越传越玄,最夸张的一个版本是:

人都死了家里正拉着去埋,孙神仙路过的时候打眼一瞧就说人还活着,让人把棺材抬进紫霄观。

他施展仙法把手伸进产妇肚子取出婴儿,孩子呱呱啼哭,产妇也被救活。

陈景恪听说之后简直哭笑不得,不过让他高兴的是,他最担心的反手术言论并未出现。

最多就是有人不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认为是谣传,没有谁指责做手术不讲礼法之类的。

看来大家还是很务实的,没有那么多酸腐不化的人。

种种奇葩的传说,让孙思邈本就很高的威望再上新高,他就是活着的神仙。

当此事传开后紫霄观再次变得热闹起来,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

尤其是权贵家的主妇,简直就是组团过来上香,香火钱一个比一个多,很多人还请求去看望一下丁婉母子。

早就得到吩咐的知客道童们,以病人需要静心修养为由一一婉拒。

贵妇人们不敢在紫霄观生事,都不甘心的离开了。可以想见的是,她们必然不会死心。

等丁婉痊愈回家,她会有些日子忙碌。

但想必他们是很乐于见到这种情况的,权贵们不可能空着手去,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对他们来说都够吃饱了。

而且随便哪家权贵动动嘴皮子,他们家奋斗了几代人都没有完成吏转官说不定就成了。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接下来几天孙思邈等人就一直在围绕剖腹产做讨论,尽可能的完善手术流程。

对丁婉的治疗也没有停下,生产、惊吓、恐惧、失血、伤口炎症、缝合线排异等等情况综合在一起,她不出意料的发烧了。

不过问题不大,前边已经说过,对于从未遭受抗生素荼毒的古人来说,大蒜素就是神药。

在配合上孙思邈开的药,她的炎症和体温都得到了有效控制,就是这几天身体比较难受就是了。

……

就在这个时候新一期望月谈发表,一船船书籍顺着渭河驶向各大沿河城镇,被翘首以盼的读者哄抢一空。

这一期新增了两个板块,比之前的还要厚实一些。

新增的板块一个叫格物,这一期讲了彩虹的原理,并指出瀑布旁边也会有彩虹,冬天把冰块做成三菱镜也能折射出光谱。

陈景恪也没指望多少人相信,他刊载这个原理也不是为了搞什么科普,而是筛选。

那么多人看到这篇文章,总会有人相信的。每一期都发一篇,慢慢的就能把对理科感兴趣的人才筛选出来。

过上一段时间他会开启征文,从这些征文里筛选真正的理科人才,把他们招募到紫霄观,好搭建理科研究平台。

新增的第二个板块是医学板块,这一期刊登的是孙思邈写的一篇纯理论性文章。

这篇文章讲的并非新医学,而是古医学。

前面已经说过,中国地域广阔信息交流不畅,中医始终没有一套统一的理论基础。

每个地方的医生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理论标准,同一个病不同地区的医生来看,就可能有两种不同的治疗方法。

新中国建立后,在国家领导人的批示下,集合了许多专家完成了医理的统合,就是阴阳五行辨证思想体系。

陈景恪把这套体系的框架告诉了孙思邈,他结合自己对医术的了解,对整个古中医体系进行了统合。

之所以没有直接上新医术,而是搞古中医统合,有两层考虑。

第一层考虑是怕步子迈得太大,反而让医生不知道该如何看病。

第二层考虑是,古中医自有其优秀之处,应该做的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不是直接全盘否定。

统合古中医体系并没有那么容易,首先就是要让人信服,大家都不信你提出的理论,那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其次要能把自己的理论推广出去,让全国的医生都看到。

这两者缺一不可,而孙思邈同时具备这两个能力。所以在此时的大唐,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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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寻书乐、书友20201012215603765的打赏。

之前一章是三千字,两更六千。

这几天颈椎病有些严重,每天都要去医院做按摩针灸,码字时间被压缩。

所以改成一章两千字,每天保底两更。

等做完这一个疗程,时间富裕了就调整回来。

给大家带来了不便实在很抱歉。

但身体实在没办法,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拜谢。

0224 送子学艺 三原县,常郸、成和泰这一对老对头再次聚在一起,看着面前薄薄的十几页纸,都惊叹不已。

常郸惊叹道:“高屋建瓴,真的是高屋建瓴,只此一篇文章我那些钱就没白花。”

这十几页纸是从望月谈上撕下来的,当时他听人说这一期的望月谈上有孙思邈的文章,就四处求购。

可惜抢到书的人要么不愿意出手,要么开价太高他不舍得。

最后还是求到了一个相识的读书人,那人对医术不感兴趣,就把这十几页单独撕下来卖给了他。

成和泰敬仰的道:“最让人敬佩的还是他老人家毫不藏私,愿意把自己的医术公之于世。”

“此真乃我等之幸,医学之幸,也是天下万民之幸也。”

常郸深以为然的道:“是啊,孙真人真不愧是我医家魁首。”

这时成和泰突然说道:“我准备把我那不成器的孙子,送去紫霄观侍奉孙真人。”

“啊?”常郸惊讶的道:“孙真人乃世外高人,岂会轻易收徒?再说他已经有传人了。”

成和泰道:“不是给孙真人当弟子,我哪敢想这种好事,是去做个药童侍奉他老人家。”

常郸依然摇头道:“恐怕给他老人家当药童也没那么容易,再说你就这一个孙子,舍得他去吃苦吗?”

成和泰道:“只要诚意足,我相信一定能打动他老人家。至于吃苦……”

说道这里他脸上也有些不舍,但很快就被坚毅取代:“天下哪有不吃苦的事情,现在跟着我享福,学不到本领后面一辈子吃苦。”

“现在跟着他老人家吃十年苦,后面一辈子享福,该如何选择我还是分得清的。”

常郸暗暗吃惊于他的决心,但他自己也被这番话给触动了。

名医和一般医生的待遇相差有多大呢,简单说就是名医会成为权贵的座上宾。

而他这样的普通医生,见了衙役都要怯三分,这就是区别。

如果真能跟着孙真人学医医术……不,哪怕是跟着他老人家当药童,耳濡目染十年后也能成为一方名医。

更何况那可是孙真人的药童,宰相门前七品官,他老人家的药童怎么着也是个光耀的身份。

远的不说,回来后在这三原县当个体面人是没问题的。

越想他就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成和泰只有一个孙子都愿意送过去,我有好几个孙子凭什么不敢送?

当即他就下定决心,道:“好,我就舍命陪君子,也让我那不成器的孙子陪着一起去,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成和泰说这件事情的目的就是为此,见他果然上钩就高兴的道:“好,常兄没有让我失望,三日后咱们一起去长安。”

常郸道:“三日后一起去长安。”

两人就各自回到家中,把家人叫到一起说了这件事情。

常郸家人口多,他媳妇除了有些舍不得倒也没说什么。

他的儿子儿媳听说是给活神仙孙思邈当药童,一个比一个积极,还叮嘱孩子听话好好学。

成和泰那边就不一样了,毕竟是独苗。他媳妇自然是舍不得孙子,儿子儿媳也一样。

他的孙子虽说不是娇生惯养,但也是在蜜罐子里长大,听说要离家变得惶恐不安起来。

可越是如此,成和泰反而越坚定了要把他送走的决心。这种性格怎么可能支撑的起门户,必须要吃点苦头磨炼一番。

三日后在老妻的痛哭和谩骂声中,他带着自家孙子出发了。

在城门口和常郸汇合,搭乘一辆牛车前往长安城。

两个孩子都才十三四岁,第一次离家本来还很惶恐,见到有同龄人之后反而没那么慌了。

两人就开始滴滴咕咕聊天,一个叫常伯堃,一个叫成运,年龄相彷都是十三岁出头。

家里都是开药铺的,从小就帮忙打杂对医学有一定了解,现在又一起被送到紫霄观学医……

如此多的相似之处,让两人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心中对未来恐惧也渐渐被冲澹。

见到两个孩子如此投机,常郸和成和泰也很欣慰。两人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会因为这件事情和解,也算是缘分。

从三原县到长安一百多里路程,他们足足走了两天才到,不过路上倒也没有吃什么苦。

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见到长安城,被这座高大巍峨的都城深深震撼,进入城内看哪里都觉得好奇。

常郸和成和泰也没有着急去紫霄观,先带着孩子在城内转一转长长见识,顺便也打听一下紫霄观的情况。

结果就打听到了一个让他们为之震惊的消息,孙神仙剖腹取婴,救活了一对母子。

手术?剖腹取婴?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可城内传的沸沸扬扬又不像是假的,他们一时间也无法判断真伪。

但从百姓口中,他们更加清晰的认识到了孙思邈的地位。这让他们更加的没有信心,他老人家会要自家孙子吗?

在长安城修整了一天之后,他们带着孙子假装香客进入了紫霄观。

转了一圈之后,也不禁为这座道观的规模和香火感到震撼。

尤其是看到身穿绫罗绸缎的权贵络绎不绝,给他们的压力更大,一度让他们心中有些打退堂鼓。

但来都来了,不试试就走太不甘心。于是一咬牙找到知客道童,道明自己的身份来意。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道童听说他们的身份和来意之后并未拒绝,而是带他们见了一个叫养天禄的管事。

那个叫养天禄的管事查验了他们的路引,询问了一些医术上的问题,又简单考察了一下常伯堃两人。

在确定他们不像是冒充的之后,给他们开了一份证明,道:

“道观出门右转有一家客栈,你们先去那里安顿下来。把这个给掌柜的看,他会安排好一切。”

成和泰小心翼翼的问道:“养真人,不知我们是否有幸能见到孙真人?”

养天禄笑道:“我要先核实一下你们的身份,如果没有问题自会带你们去见观主。不要着急,在客栈里住几天等消息就行了。”

成和泰和常郸面面相觑,他们想到了各种刁难,可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方面的问题。

还要核实身份?怎么核实?跑到三原县去问吗?

但养天禄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一切都是为了孙真人的安全着想,而且在客栈里吃住全免。

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带着满腹心事去了客栈。

养天禄则马上安排人去做调查,然后拿着他们资料去后院找到陈景恪。

0225 权贵们的手段 看着手里的两份简历,陈景恪笑道:“这是第几份了?”

养天禄在一旁坐下,道:“这个月第十七份,不过前面的都被否了,这两个我觉的挺合适的。”

陈景恪颔首道:“也算世代行医有一定的基础,年轻还识字,如果身份没有问题就留下吧。”

“现在师父不缺助手缺的是学徒,尽量多招一些年轻人进来,培养上十年左右就能独当一面。”

养天禄面上出现了一丝迟疑,孙思邈的年龄还能不能再坚持十年?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而是道:

“也是,十年后观主年事也高了,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刚好这些年轻人接班。”

十年后颐养天年?陈景恪只是笑笑没有多做解释。正常来说确实如此,可孙思邈不是正常人啊。

他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最近几天接连有难产孕妇送过来,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吗?”

养天禄表情严肃的道:“查清了,是权贵们搞的鬼,这些难产孕妇都是他们送来的,不过我到不认为他们有什么阴谋。”

陈景恪其实也有了猜测,但还是问道:“哦,你以为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养天禄道:“确定剖腹产是真是假,成功率有多高。”

果然如此,陈景恪笑道:“他们有所疑虑也是应该的,既然想试探就随他们去吧。”

养天禄道:“其实他们这么做也有利于宣传剖腹产手术,还能多挽救几条生命。”

“经历的手术多了,也有助于观主总结出正确的手术流程,所以我就没有制止此事。”

本来陈景恪以为那些权贵会等丁婉康复,然后去她家查看情况。

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错了,那些权贵的手段更加直接,找别的难产孕妇送过来接受治疗。

长安城居住着百万人口,找几个难产孕妇实在太容易了。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不论是陈景恪还是孙思邈,都是乐于见成的。

医学特别注重实践,剖腹产手术想要成熟,就必须通过一场又一场手术进行磨炼。

权贵们的行动,反倒是省去了他们寻找难产孕妇的麻烦。在家守着就有手术做,何乐而不为。

至于权贵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并不难猜,一为后代,二是惜命。这么重要的医术,他们必须要确定真假。

陈景恪理解他们的想法,也不反对他们这么做,只要不伤天害理就行。

而且人对事物的接受能力是一天天增强的,今天你能接受剖腹产,那明天就能接受别的手术。

总有一天医术领域将摆脱大部分不该有的枷锁,造福全人类。

接下来的几天又有几名难产孕妇被送过来,全部顺利完成手术,并未出现那种万中无一特殊事件。

不过倒也出现过一例棘手的,一家小贵族家的媳妇,娇生惯养体态肥胖,婴儿过于肥大无法生出来。

做手术的时候一刀下去全是油,把孙思邈都给整麻了。

还好他心态稳,连续做手术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一番折腾总算是把孩子给取了出来。

缝伤口的时候也麻烦,洪令足足用了快一个小时才缝好。

这场手术总用时两个多小时,比正常用时多了一倍还多,几名手术人员都累瘫了。

不过还好,总算是顺利完成了手术,没有闹出人命。

手术的接连成功彻底打响了剖腹产的名声,现在全城人都知道紫霄观孙神医能生死人肉白骨。

权贵们心中的疑虑也消失了,给紫霄观的香火钱更加的厚重。

甚至有官员在朝堂提议,这么好的医术应该推广天下。

不过他的提议遭到了所有人的无视,这种独门医术怎么可能轻易教给别人。

虽然他们也很希望剖腹产被更多人学会,这样将来就不用去求紫霄观了。可有些规矩是必须要遵守的,不能被打破。

今天敢用这种方法逼迫孙思邈,明天是不是就敢逼迫他人?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

况且紫霄观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谁敢逼迫他们?

李世民知道紫霄观没有敝帚自珍的意思,然而孙思邈也说过,手术非常危险,想普及还有许多东西要准备,不能着急。

所以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这群臣子的表演。

等退朝之后他起身离开,任封则留下通知部分人:圣人有请。

这次被通知留下的人数有点多,包括高士廉、宇文士及、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李靖、李道宗等三十余位。

这些人非王既公,全都是功绩赫赫的朝中重臣,一时间群臣侧目。

皇帝一次性召见这么多大臣,这是又有什么计划吗?

被留下的群臣也有同样的想法,皇帝这是想干啥?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啊?就连长孙无忌也一头雾水。

李世民在甘露殿接见了群臣,见面就问道:“九月中黄河水溢酿成大祸,至百姓流离失所我心甚痛,欲寻解决之法。”

“翻阅史书发现黄河一直灾害不断,至新莽乱政时达到极致,几乎年年都有水患发生。”

“光武帝汉明帝在位期间着王景修河,之后的史书上在未见黄河发生大的水患,可见此次修河居功至伟。”

“然自王景修河至今已有五百余载……现今河道淤积、河堤破损,已经无法在有效约束黄河之水。”

“若不加以治理,恐日后水患一日多过一日。故我欲效彷先贤重修黄河,诸卿以为如何。”

“这……”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自然是不同意修黄河的,可皇帝把五百年前的古人都扯出来了,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景修河倒是有几个人知道,可他们却不知道,五百多年前的事情是怎么和现在扯上关系的。

只是皇帝说的言之凿凿,他们也不好反驳。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唐俭出列道:“陛下爱民之心让人感动,黄河水患也确实该加以治理。”

“然,国库的钱粮却不足以支撑如此大事啊。若想修河就只有加税一途,还要征用数十万民夫方可。”

“如此劳民伤财是否值得,请陛下三思。”

说完他就退回了行列中间。

然而如此已经足够了,群臣马上就沸腾了。

加税?征用几十万民夫?前隋可才灭亡没几年呢,隋炀帝就是加税征用民夫修大运河……

一想到这些旧事,群臣再也按捺不住,纷纷站出来反对。

“请陛下三思。”

魏征跃跃欲试,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皇帝一意孤行,他就好好和皇帝讲讲道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世民虽然很不高兴却并未坚持修河,而是皱眉道:

“修河不行,那征伐西域总可以吧?高昌王麴文泰勾结西突厥,对朝廷的旨意阳奉阴违,必须征讨以震慑各国。”

侯君集脸色一喜,就准备站出来支持。他是兵部尚书,要打仗肯定是他挂帅,这是立功的机会啊。

然而有人却先他一步站了出来,这次是李绩,道:“回圣人,打高昌就意味着要和西突厥开战。”

“西突厥实力雄厚短期内无法全胜,战事拖延就需要无数的军需粮草,然现在朝廷囤积的粮草只够大军半年所需。”

“臣以为,应当再积蓄一年的粮草,待后年再开战方才稳妥。”

“是啊,陛下三思。”长孙无忌等人纷纷站出来阻止。

李世民冷冷的问道:“你们干脆告诉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休养生息,岂不是更直接。”

“陛下圣明。”众人齐声道。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生气的时候,李世民的表现再一次出乎了他们的意料,道:

“如果能把钱粮问题解决了,刚才说的事情都可以去做了是吧?”

众人都不敢说话了,皇帝一会儿说要修河,一会儿说要打高昌,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正常来说,这种大事应该和群臣商量许久才能作出决定。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皇帝肯定在谋划什么。接下来要小心了,千万别被套路了。

李世民喝问道:“怎么都不说话了?茂约你来说。”

被点名的唐俭没有办法再装鸵鸟,出列道:“若能解决钱粮问题,修河之事也非不可行。”

李世民又问李绩道:“懋功,你说呢?”

李绩不动声色的道:“若能解决钱粮军需,后勤上是足以支持征讨高昌和西突厥的。”

“但征伐西域乃国之大事,非一二人能决,还需和众臣商议才是。”

李世民缓缓点头,道:“你们也都同意他二人所言吧?”

“是。”众人皆应声附和。

此时他们也有所猜测,难道皇帝有办法解决钱粮问题?可不加税的情况下如何弄到那么多钱粮?

靠皇后手里的那点生意?虽然挺来钱的,但和一个国家的消耗比起来就是九牛一毛。

“你们随我来。”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李世民起身走出大殿。

众人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来到偏殿,早有侍者推开了大门。

李世民停下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道:“诸卿,等会儿莫要太惊讶。”

众人的好奇心直接被拉到了最高,里面是什么东西,能让皇帝如此自信?

程咬金和尉迟恭二人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了,肯定是那样东西。

即便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进入大殿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许多人下意识的发出惊呼。

0226 玻璃问世 看着屋子里琳琅满目的玻璃器皿,即便在场的都是见多识广的权贵,也感到无比的震撼。

琉璃他们见过,各种珠宝美玉他们也不缺,可数百件玻璃制品摆放在一起的场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以至于很多人看的眼睛都花了,直以为在梦里。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让陈景恪过来,看到这些器物也会感到吃惊。

除了杯盘碗盏、花瓶、镜子等物外,还有头钗、耳环、手镯、项链、戒指等等数十个种类。

就以头钗为例,有蓝色琉璃头钗,这种蓝色是材料自带的,炼制的时候没有使用别的材料进行中和。

(蓝色琉璃在历史上很常见,出土的琉璃文物大多都是这种颜色。)

还有透明的玻璃头钗,头钗上有各种晶莹的玻璃花,宛若冰花一般。

二十一世纪的玻璃制品比这精美的多了去了,但这是古代,那些工匠才接触玻璃几天就能整出这么多花样,属实让人敬佩。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最让他们不敢置信的还是这些玻璃的质量。

晶莹剔透,比他们见过的精美珠宝还要漂亮,甚至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琉璃。

“圣……圣人,这莫非是琉璃?”柴绍用干涩的声音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李世民很满意众人的表情,道:“勉强也能算是琉璃,只是用料和琉璃完全不同,制作难度也繁琐了不知多少倍。”

“为了把它和琉璃区分开来,我为其取名为玻璃。”

众人都是老狐狸,马上就听出了画外音,这些东西是皇家作坊烧制出来的,很多人心思开始活泛起来。

李世民扫视了一圈众人,视线在某些人身上停了瞬间,眼神闪过一丝讥笑。

“诸位以为把这些玻璃卖掉,能否解决朝廷钱粮不足的问题?”

唐俭脸上依然带着少许震惊,但还是很中肯的道:“把这些琉……玻璃全部售卖确实能解朝廷燃眉之急,然国家大计在于长久……”

李世民心道这个话茬接的好,打断他的话说道:“如果每个月都能有这么多呢?”

“嘶。”殿内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唐俭咽了口唾沫,用颤抖的声音道:“圣人说每个月都能有这么多玻璃售卖?”

李世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道:“玻璃的制作技术是皇后发现的,这些东西都归她所有。”

“我豁出面子不要找她求情,她才同意售卖后的利润和朝廷五五分,但也提出了一个条件。”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目光看向众人似乎在等人搭话,只是众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长孙无忌下意识的想要接话,可想到另一个涉事人是自家妹妹,又无奈的把嘴巴给闭上了。

眼见就要冷场的时候,程咬金不动声色的道:“此物价值连城,朝廷白的五成利润已经是占了娘娘的便宜。”

“如果她的条件不违反礼法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只是不知娘娘有何条件?”

李世民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才说道:“皇后要求朝廷下旨保护玻璃的配方,若有人敢窥探秘方,以谋逆罪论处。”

“哗。”众人都不澹定了,议论纷纷。

总体意思是这种事情前所未有,朝廷出面保护一种奢侈物的配方,实在太儿戏了,不能这么干。

然而有人反对就有人同意,唐俭第一个支持道:“若能获得这项财源朝廷将府库充盈,修河、征伐高昌都有了基础。”

“所以臣以为娘娘的条件也不是不能答应,但朝廷的分成太少,必须要提高才行。”

房玄龄出列道:“若娘娘愿意把秘方交给朝廷,朝廷出面保护倒也不是不行。”

“然正如唐尚书所言,五五分成太少了,成以为九一分最佳。”

李世民道:“不行,九一太多了,六四分。”

房玄龄思考了一下,道:“八二分,如果再少恐怕朝堂上也不好交代,百官也不会同意。”

李世民为难的道:“七三开,否则我不好给皇后交待呀。”

房玄龄一步不退的道:“八二分,娘娘贤惠开明,我相信她会同意的。”

这……在场的人有些傻眼了,什么情况?刚才不是还在说条件的问题吗,怎么突然就谈起分成来了?

谁说要同意此事了?你房玄龄和唐俭都没征求我们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同意了?眼中还有没有我们这些同僚?

你们这就是在和皇帝唱双黄,想稀里湖涂把此事定下来啊,这怎么行。

尤其是那些本就反对此事的人,更是不乐意了,就准备站出来反对。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口,又有人站了出来。

程咬金说道:“臣也赞同八二分,朝廷下旨保护必须要拿大头,否则不足以说服百官。”

尉迟恭紧随其后,道:“我也觉得房相说的对。”

侯君集也站出来道:“臣以为娘娘的条件可以答应。”

接着又有七八个人站出来支持此事,且都是实权派,这下其他人反而不好在反对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什么皇后的配方,皇后提的条件,都是皇帝的托词罢了。

说白了这就是皇帝的内库和朝廷的国库谈条件,售卖玻璃的利润几成进内库几成进国库的问题。

现在这么多人都站出来支持,事情几乎已经成了定局,他们在反对也几乎不会有什么作用。

可要让他们支持又实在不甘心,一旦此事成了定局,他们还怎么窥探玻璃的生产技术?

这么大一块肥肉就在眼前,却能看不能吃,他们怎么会甘心。

就在为难之际,有人心中一动,出列道:“陛下,琉璃的生产技艺自古已有之,大唐民间就有人能炼制琉璃。”

“若朝廷禁止其生产,对他们岂不是太不公平?恐惹百姓非议也。”

那些反对的人受到启发,纷纷道:“是呀,请陛下三思,万不可行此与民争利之事。”

李世民早就防着这一手,当即就说道:“诸卿多虑了,我刚才就已经说过,玻璃不论是用料配方还是生产技艺,都和琉璃不同。”

“朝廷下旨保护的是玻璃的秘方,而不是琉璃的秘方,两者还是很容易分得清的。”

“这……”看着满屋子晶莹剔透的玻璃,那些反对者实在没有办法闭着眼睛说两者是一样的。

这时魏征终于说话了,道:“八二分,若陛下同意,臣就同意由朝廷下旨保护玻璃的秘方。”

0227 分果子 从甘露殿出来,不少人的神情还有些恍忽。实在是刚才的经历太过于突然,又太过于震撼了。

但有一点大家都毫不怀疑,朝廷很快就会变得很有钱,而且以后可能再也不用为钱粮发愁。

唐俭自然是非常开心,国库掌握在户部手里,国库有钱他作为户部尚书腰杆子就能挺的直。

谁敢不给财神爷面子?

这会儿就已经有好几个目光长远的人,提前来和他拉关系了。

宇文士及和豆卢宽并肩而行,他们都是关陇勋贵的核心家族,属于天然盟友。

关系不说多亲近,至少不会很差。

已经年迈的宇文士及弓着腰缓步而行,道:“天佑大唐啊,让此法为圣人所有。”

豆卢宽赞同的道:“是呀,大唐运势愈加强盛,对我们来说也是幸事。”

“确实如此。”宇文士及很是认同这句话。

关陇勋贵是大唐的基石,皇族的天然盟友,大唐的运势越强他们收益也就越大。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李世民对他们足够尊重,很好的维护了关陇的利益。而不是和杨广一样,竟然想消灭他们。

所以他们是乐于见到大唐变强的。

宇文士及又道:“最让我佩服的还是陛下,竟舍得把这么大的利益让给国库,反正换成我是舍不得的。”

豆卢宽回头看了一眼甘露殿,道:“所以陛下才是陛下。”

宇文士及笑道:“对,所以陛下才是陛下。咱们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叫住你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豆卢宽道:“哦,不知郢国公有何吩咐?”

宇文士及放低声音,道:“虽然我不知道陛下想如何售卖玻璃器,但必然不可能直接卖到客人手里,还是需要中间人的。”

豆卢宽点点头,道:“郢国公高见,莫非你也想掺和一脚?”

宇文士及道:“对,财货动人心,更何况玻璃的利润如此巨大,老夫确实想掺和一脚。”

“但正因为利润太大,想要掺和的人定然很多。所以我想和你联手,以你我两家的力量必然能啃下一大块。”

豆卢宽皱眉思索许久,才道:“好,一言为定。”

两人说的好像理所当然一样,但他们也确实有这个资格说这样的话。

玻璃的利益实在太大,大家都会眼红的。李世民通过让利给国库,换取了朝廷立法保护配方。

可朝廷的命令需要人去执行,离了关陇权贵们的支持,这个法令就是一纸废话。

而想要获得关陇权贵的支持,就必须要让利给他们,把他们拉上这辆马车。

保护玻璃的秘方就是保护他们自己的利益,玻璃配方泄露他们也会跟着受损。

这样他们才愿意出力,甚至才不会从中作梗。

如何让利?

肯定不能让他们参股,最好的办法就是分一点玻璃给他们,让他们赚个差价。

说直白点就是,你吃肉要让我们喝点汤,否则这锅肉你也别想吃好。

而很多反应快的权贵也已经开始寻找盟友,准备分一杯羹了。

……

甘露殿,群臣都离开了,只有长孙无忌被单独留下。

李世民端着一个玻璃茶杯,深深嗅了一口茶香。因为杯具的不同,似乎这杯茶也变得更加香浓起来。

“辅机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长孙无忌终于忍不住道:“臣确实有一肚子的疑惑,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李世民得意的道:“那就捡你最想知道的问,咱们都不是外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长孙无忌想了一下,问道:“臣很好奇,这玻璃的炼制之法,不知是何人所献?”

李世民笑道:“以你的聪明,我不信你猜不到。”

这话肯定了他的猜测,长孙无忌惊讶的道:“他竟然舍得把如此宝物献给陛下?”

然后苦笑道:“不瞒陛下,如果我有此法是必然不愿意献出来的。”

“哈哈……”李世民非但没生气,反而很开心的道:“你倒是诚实,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换成我也一样不愿意。”

长孙无忌迟疑了一会儿,才问道:“不知他有否向陛下提出什么条件?”

李世民摇摇头道:“没有,他不但没有提任何条件,还因为不想落下人情,故意把此物作为迎娶小兕子的聘礼送入宫中。如此贴心,让我都深受感动啊。”

长孙无忌敬佩的道:“陈景恪年龄虽小,胸襟让人佩服,我自愧不如也。”

李世民深以为然的道:“不只是他,还有他背后的家族,胸襟气魄都让人佩服……”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准备把玻璃的售卖之事交给你来做,不知你意下如何?”

长孙无忌知道,皇帝必然已经掌握了一部分陈氏一族的信息,只是不愿意多说。

他也知道陈景恪背后的秘密有多重要,很多连他们长孙家都不能碰。

所以他假装没有听到刚才的话,而是道:“谢陛下信任,能为陛下分忧也是臣之所愿。”

因为长孙无垢的关系,他现在只挂了一个闲职,并未担任任何实际职务。

虽然对朝局的影响力依然在,可总归是不如直接站在台前来的方便。

玻璃销售就是和权贵分果子,他掌管这个工作,就相当于是握住了分果子的刀。

可以通过这件事情,来稳固长孙家的地位,更直接的对朝局施加影响。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是替皇帝分果子的,为了公平不能分给自己。

在接下这个活儿之后,他马上就进入了角色,道:

“玻璃事关国家安危,虽然有朝廷下旨保护,但泄露出去总归是个麻烦的事情,配方一定要保护好才行。”

李世民道:“辅机放心,玻璃制作之法非常繁琐复杂,如果没有人说,你绝对想不到都会用到哪些材料。”

“甚至就算把材料和配方都告诉你,不告诉你全部流程,一样无法生产出玻璃。”

“所以玻璃的制作方法想要保密非常容易,不用不担心会被人偷走。”

还有一点他连长孙无忌都瞒着,那就是把纯碱的生产作坊迁徙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对外声称制作蒸馒头的调料——事实上这玩意儿确实可以吃。蒸出来的馒头没有了之前的酸味儿,变得松软香甜可口。

此事只有他、长孙无垢、陈景恪三人知道。

听说玻璃的制作方法如此复杂,长孙无忌并没有怀疑,在他想来这才是应该的。

他也没有试图打听是如何生产的,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不知道作坊每天能炼制多少件玻璃器?臣心中好有个数。”

……

翼国公府。

程咬金感慨道:“陛下这一招高呀,实在是高明,光明正大的断了他人觊觎玻璃的机会。”

秦琼颔首道:“是呀,本来我还在担心会不会有人窃取秘方,现在发现完全是多虑了,陛下这一招阳谋确实高明。”

尉迟恭手里抓着一把松子,一边嗑一边说道:“圣人本来就高明……哎,你们说这玩意儿真是那小子做出来的?”

秦琼回道:“不知道,但他给晋阳公主的聘礼至今无人知晓,事后又在宫里待了一个多月才出来,就算不是他造的也脱不了关系。”

程咬金摇头道:“管谁造的干啥,只要确定有玻璃,我们有钱赚就可以了。”

秦琼笑了笑道:“还是义贞想的通透,以后咱们莫要在讨论这个问题,以免传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商路的事情也已经联系好了,辽东各国尽可以前往,只要玻璃到手马上就能卖出去。”

程咬金和尉迟恭两人身居要职,不方便处理这些事情。秦琼退居二线有的是空余时间,所以三家合伙的生意都是他在过问。

尉迟恭挥挥手不在意的道:“这事儿你俩商量着来就行,不用和我说,我就等着分钱。”

两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倒也没觉得怎么着。

程咬金说道:“辽东和西域是大唐之外最富有的地方,我们能看到这一点别人也能看到,将来必然竞争激烈。我们需提前做好准备,以免到时候吃亏。”

秦琼认同的道:“这一点确实不得不防,不过竞争有多大,主要取决于宫里放出多少玻璃器。”

“要是数量不多一切都好说,要是数量多那就难办了。”

程咬金道:“以我对圣人的了解,他会一次少量但源源不断的往外放,以免压低玻璃的价格。”

秦琼笑道:“那就好办了,此物必然供不应求,就算别家去卖我们也不怕卖不出去。”

程咬金却有不同意见,道:“话虽如此,可就算再好卖,也不如一个单独掌握在我们手里的商路保险。”

秦琼心中一动,道:“你是说海外?”

程咬金道:“对,陈景恪说海外有国家,还劝我们购买海船,显然是意有所指。在这种大事上,他不会欺骗我们。”

秦琼思索道:“以他他的性格,就算知道海外国家也会先告诉宫里,我们想独占商路并不容易。”

程咬金捋须道:“我们不需要和圣人比,只需要比其他人快就可以了,甚至未尝不能以此和陛下达成合作。”

秦琼眼睛一亮,道:“义贞好主意,那我们就加紧采购海船,雇佣熟练水手。”

0228 玻璃馆 宫里掌握了高品质琉璃的炼制方法,据说炼制出来的琉璃晶莹剔透、精美无比,还有光可鉴人的镜子……

为了和之前的琉璃区分开来,宫里给这种新琉璃命名为玻璃。

消息传出,有人信有人不信,有人将信将疑。

紧接着更具有爆炸性的消息传出,皇帝和诸位相公大臣达成了协议,玻璃的利润国库和内库八二分。

条件是朝廷下旨保护玻璃的配方,盗窃配方者以谋逆罪论处。

这下群臣都和炸了锅一样,沸反盈天。

国家法令保护某些技术,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有些东西也确实不允许民间制作持有,比如弩。

但玻璃这种奢侈品用国家法令保护,太儿戏了,非常荒唐,置国家颜面于何地?

于是各种反对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非常宫中,但都被留中不发。

没有办法的众臣只能去找那些掌权的大臣,希望他们能改变主意,劝谏皇帝取消这个计划。

但是这些大臣就和商量好了一样,只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此事。实在推诿不过去,就找各种借口遁走。

而朝堂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是瞒不住人的,很快京中普通百姓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大家都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把大家的话题归纳一下,主要有两个:一是玻璃是什么样的,到底有多好看。二是这场纷争到底是皇帝赢,还是群臣赢。

至于朝廷下旨保护玻璃配方这件事情本身,大家都觉得无所谓。不管保护不保护都和他们没有关系,反正他们也买不起。

就在这纷纷扰扰之中,东市的一栋商楼转手闭门装修。

经常往来东市的人都非常惊讶,这栋楼位于东市最核心的位置日进斗金,它的主人怎么舍得卖出去?

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问题,有些自认为关系很广的人私下打探,也没有任何消息。

越是如此大家反而就越感兴趣,什么人这么神秘?他们又是卖什么的?

大家都在等着它开张的那一天。

不知不觉一周时间过去,朝堂关于玻璃的纷争愈演愈烈。尤其是御史们就和打了鸡血一样勇勐,几乎一天一本奏折。

可惜,所有奏折都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一个流言在京城快速传开,并迅速向着周围扩散。

……

“哎,你听说了吗?东市开了一家玻璃馆,专门卖玻璃。”路边饭肆里一个客人对另一个客人说道。

“什么是玻璃?”

“……你是长安人吗,连玻璃都不知道?”

……

“喂,你听说了吗?东市开了一家玻璃馆。”路人甲对路人乙说道。

“怎么可能,玻璃不是只有宫里能造吗,你不会是想说这个玻璃馆是宫里开的吧?”路人乙明显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去看,那里面真摆满了各种玻璃。”路人甲道。

……

“听说东市开了一家玻璃馆?里面全是精美的玻璃物事,真的假的?”

“你也听说了吗?我也是刚才听人说这事儿,正准备去看看真假呢。”

……

“李兄,你怎么还在这听小曲呢,走去东市玻璃馆看玻璃去啊。”

“玻璃?就是宫里造的玻璃?等等我等等我,一起去一起去。”

……

“玻璃?那玩意儿有什么可看的,反正就算我砸锅卖铁都买不起一颗珠子,有什么可看的。”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玻璃珠子,难道你偷偷去看过了?”

……

西市,胡商居住地。

“西摩尔,我去看过了玻璃馆是真的,里面摆满了各种精美的玻璃制品……”

“真的有那么美?”

“真的,比我们之前见过的玻璃要美丽一千倍……不,是一万倍。只要我们能运送一件回去,卖给那些贵族,我们就发了。”

……

“玛格苏德,我们一定要买一件玻璃回去,把他献给国王你贵族的身份肯定能恢复。”

“我正有此意,你问过他们多少钱一件了吗?我们能不能买得起?”

“我问过了,他们说要拍卖,谁出的钱多就给谁。”

“拍卖?什么时候开始?”

“一个月后在玻璃馆……”

“那还等什么,赶紧筹钱。”

……

长安某权贵之家。

“郎主,我去看了,确实比琉璃好看。”

“里面有多少,多吗?”

“我数过了,正好三百件。”

“三百?就算每件只卖一百缗那也是三万缗,难怪宫里要立法来保护配方。”

……

“刘公,听说你最喜欢收藏珍宝,这次玻璃馆的那些稀世珍宝有没有动心?”“

呵呵……朱候说笑了,我小门小户哪买得起,去看看就行了。”

……

东市新开了一家玻璃馆,是宫里开的专营玻璃生意。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并快速的向周边各州府传播。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不管有没有能力购买,先过过眼瘾再说。

而那些有实力又有入手想法的人,在确定玻璃是真的之后,马上开始筹钱准备十五日后抢一件回来。

这可是玻璃啊,稀世珍宝,不买一件简直对不起金库里的小钱钱。

这些人却不知道,长安城某个角落里,一对夫妻正用看韭菜一般的目光看着他们。

“观音婢,情况如何?”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现在整个长安城的有钱人都被调动起来了。”长孙无垢罕有的露出得意的表情。

李世民道也有些兴奋的道:“那就好,玻璃产业能做多大就在此一举了,一定不能大意。”

长孙无垢颔首道:“以兄长的能力,把这件事情做好绰绰有余。”

“倒是景恪,鬼点子是真多。一个月的展览期,先把大家的欲往勾起,同时也给他们筹钱的时间。”

“还要用前所未有的拍卖方式,真不知道他是这么想到的。”

李世民笑道:“十有八九是他家族长辈想到的,陈氏一族真是人才济济啊,只可惜……”

长孙无垢摇摇头道:“如果他们都活着二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李世民失笑道:“也是,人啊总是得陇望蜀,我也不能免俗幼。”

0229 金赤玻璃 陈景恪、程怀亮、秦怀道、尉迟循毓四人,各自带着自家的媳妇来到东市玻璃馆。

嗯,陈景恪带的是武舒。

玻璃的大名传的沸沸扬扬,她们自然也很好奇,于是就相约一起过来看。

媳妇要来,四个男人自然不能说不,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四个男人走在前边,四个女人跟在后边。

薛熏穿着宽大的衣服,武舒三人护着她防止被别人给冲撞到。倒不是她身份最高贵什么的,而是她怀孕了。

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尉迟循毓脸上再次浮出傻笑。

程怀亮有些受不了他的样子,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道:“我说你能不能正常点,怎么和个傻子一样。”

秦怀道也说道:“是啊,这都几天了,自从诊断出嫂子有喜,他就时不时的这样傻笑。”

陈景恪笑道:“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尉迟兄这是终于暴露女儿本色了吗。”

程怀亮故意让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嫌弃的道:“要是哪家女儿生成他这副模样,五倍的嫁妆都嫁不出去。”

秦怀道一脸正义的站出来替大舅哥打抱不平道:“五倍嫁妆过了啊,四倍就行,不过要陪嫁一个漂亮丫鬟。”

尉迟循毓也不生气,嘿嘿一笑道:“你们不懂,等哪天你们小君有喜就知道了。”

“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后面跟着的四个女人也忍俊不禁。

几人一路闲逛,没多久就到了玻璃馆前。很高大的一栋楼,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布满了禁卫。

把守森严的禁卫也没能阻挡住大家的好奇心,来这里参观的人在外面排起了长队。

排队的自然不会是权贵富豪本人,而是他们的仆人。他们自己都躲在一边的店铺里歇息,快要轮到他们的时候再过来。

陈景恪道:“玻璃馆内的空间有限,人太多容易拥挤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所以要控制同时进入的人数。”

这个时候身份地位啥的都没用了,就算是王侯将相的家属过来也要排队。

玻璃馆是皇帝开的,来这里参观的非富即贵,你身份高贵别人的身份比你还高贵。

当大家的身份都高贵的时候,就相当于都不高贵,谁都别想插队,乖乖的排队领号牌进入。

但特权这个东西是无法完全禁止的,比如陈景恪,他就不用排队。

就在程怀亮几人看着长长的队伍头皮发麻的时候,他笑道: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提前问齐国公要了一份证明……走,咱们直接进去。”

程怀亮笑道:“好家伙,你早点说呀,我还以为要排队呢。”

秦怀道也说道:“是啊,这么长的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去呢,还好你提前想到了。”

四女中有三个纷纷夸他想的周到,顺便吐槽一句自家男人心不够细。

实际上也就是开玩笑罢了,大家都知道这种通行证没那么好开。

很简单的道理,这么多权贵在排队,给一个人开了就要给所有人都开,否则就是得罪人。

要么一份都不开,大家反而不会说什么。

这个道理长孙无忌不可能不明白,所以他肯定不会给人开这种特权。

陈景恪身份特殊,才从他那里要来了一份。换成秦怀道三人,连这个念头都不敢有。

他们几人也不想给长孙无忌制造麻烦,并未从正门进入,而是找到侧门悄悄的熘了进去。

进入大厅看到琳琅满目的玻璃制品,几人不出意料的震惊了,就连陈景恪都感到小小的惊讶。

他倒不是惊讶于玻璃器多之类的,前世随便一家玻璃商城,里面的商品都比这多无数倍。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造型和花样,实在太丰富了。其中许多堪称是艺术品,他在前世都没有见到过。

比如其中一朵脸盆大小的绿色牡丹花,做的栩栩如生,如果不是颜色不对真的让人怀疑就是一朵巨大的花朵。

这种艺术品,别说在古代,就算是现代也价值不菲。

震惊过后,几人就开始欣赏起来。

参观的人不少,但也没有多到让人产生拥挤的感觉。也没有人大声喧哗,最多就是和同伴小声讨论。

一件一件的参观,陈景恪他们四个男人还好说,四个女人眼睛都快挪不开了。

最让她们喜欢的是各种首饰和装饰品,恨不得马上抢过来戴在身上。

几个男人都没吭气儿,要是别的东西也就算了,他们可以拍胸脯买下来博美人一笑。

这可是玻璃,他们实在没那个实力。

参观到一半的时候,走在前方的一个胡人突然抄着怪异的腔调,手足舞蹈的道:

“就是它就是它,阿拉布你看到了吗,我一定要把它买下来。哦,老天,他们是怎么做出这种颜色的玻璃的,简直就是神迹。”

他旁边的一个胡商见自己两人成为焦点,很是不好意思,连忙道:

“玛格苏德,请冷静一下,这里是玻璃馆不能大声喧闹,这是不礼貌的。”

得到提醒玛格苏德也清醒过来,朝周围人拱拱手表达歉意,众人倒也没责备,继续各自参观。

但他的怪异行为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玻璃器,能让这个胡商如此大惊小怪?

一时间不少人涌了过来,包括陈景恪八人,也随着人群走了过来。

这是一件造型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玻璃器皿,带棱边花纹的敞口花瓶。

关键是这个花瓶的颜色,是奇特的酒红色,简单的造型反而愈发突出了这种颜色的美。

难怪那个胡商会如此失态,就连他们看到都觉得惊艳,恨不得捧在手里细细把玩。

武舒终于忍不住,悄悄的问陈景恪道:“这种颜色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陈景恪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装作不在意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金坠子。

武舒顿时就明白,是加了黄金。

这种酒红色有个更专业的名字,叫金赤。顾名思义,添加了金子烧出来的赤色玻璃。

这种玻璃的价格在前世都不便宜,虽然不知道长孙无忌准备卖多少钱,但想来不会便宜。

玻璃馆有规定,每一批人都只能参观一刻钟。这次陈景恪他们倒没有在搞什么特权,看了一遍之后就出来了。

但带来的震撼感依然存在,他们聊天的话题始终离不开玻璃。

何止是他们,现在全长安城的人讨论最多的话题都是玻璃。更有无数人已经在摩拳擦掌,准备在拍卖那天抢一件回来。

而随着这个话题越来越热闹,玻璃的预估价格也在节节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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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寻书乐的打赏。

0230 排行榜 玻璃馆的展览自开办以来,就成为长安最受瞩目的地方,每天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

最开始来参观的非富即贵,后来百姓们发现他们也能进去,于是来参观的人就更多了。

一开始权贵们还直皱眉头,高贵的他们怎么能和泥腿子同屋而行?太掉身份了。

更何况这些泥腿子又买不起,让他们过来有啥用?不少人都认为长孙无忌失了智,竟然干出这样的蠢事儿。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愚蠢的是自己。

当普通百姓也参与进来之后,关于玻璃的话题被炒作的再上新高。

没多久,不知道谁搞了一个排行榜,让大家给这三百件玻璃器排名次。

这下更是调动了全城百姓的积极性,就连街头要饭的乞丐都开始讨论这些玻璃器哪个更好。

而且这个排行榜分为三张,一张是权贵内部的排行,一张是豪商们的排行,一张是普通人的排行。

三张榜单的物品顺序有不小的差异。

权贵榜单排在第一位的是一套玻璃的文房四宝,第二位的是绿牡丹,第三位是金赤花瓶。

富豪榜单排在第一位的是金赤花瓶,第二位是绿牡丹,第三位是一盏华丽的玻璃灯具,文房四宝只排在中等。

普通人榜单排在第一位的是绿牡丹,第二位的是玻璃灯具,第三位是文房四宝,金赤花瓶只排在中间。

但不论怎么排列,榜单的出现都让玻璃的热度一日高过一日。与之相应的,预估价格也一日高过一日。

看着节节攀升的预估价格,权贵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要让普通人参与了。

然后一边痛骂长孙无忌狡猾,一边开始加紧筹集钱粮。

买,必须要买。

这可是上过榜单的东西,天下还有比这更能体现自己的身份的吗?

宫里,看着三份榜单和预估价格表,李世民笑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辅机,干的漂亮。”

长孙无忌谦虚的道:“这都是陛下和陈景恪的主意,我不过是执行罢了,不敢居功。”

李世民道:“哎,话不能这么说,没有你的执行再好的办法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然后他再次感慨道:“陈景恪这小子鬼点子就是多啊,一个榜单就把所有人都套了进去,让玻璃的价格比之前翻了三倍还多。”

“如果真能按照预估价格卖出去,都快顶得上朝廷两成的税入了。”

长孙无忌倒是比较冷静,道:“预估价格有些虚高,但我以为五十万缗当无问题。”

“据我打探的消息,那个胡商玛格苏德已经筹集了三千两黄金,且还在四处筹钱,他对金赤花瓶可以说志在必得。”

李世民思索了一下道:“玛格苏德?我记得取来胡萝卜种子的胡商就叫这个名字吧?”

长孙无忌道:“正是他,据说他是萨珊国的落魄贵族,想把此物献给国主恢复爵位。”

萨珊?李世民心中一动,道:“着人和他接触一下,打探萨珊以及萨珊以西的情况。”

“最好能把他变成大唐的细作,如果他愿意为我所用,大唐的爵位也不是不可能。”

长孙无忌试探的问道:“陛下可是有意西进?”

李世民没有做详细解释,只是道:“西进是早晚的事情,越早做准备越好。”

长孙无忌道:“喏,我这就找人和他接触。”

不知不觉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份,天气也变得愈加的寒冷。

不过寒冷的天气也无法浇灭大家对玻璃的热情,无数权贵富商云集长安城,就连士族都派人来掺和一脚。

越是临近拍卖日,长安城就越热闹,各种流言蜚语四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某世家和某权贵想私下达成协议共同竞拍,结果谈判失败大打出手,鼻子都打歪了。

什么某巨贾一口气准备了十万贯,就为了在拍卖日大展身手。

什么某胡商贱卖所有产业,准备购买玻璃器回国献给国王求取贵族爵位。

什么因为购买的人太多,玻璃馆又被迫多拿出两百件更加精美的玻璃器,这次拍卖的玻璃器达到五百件。

谁也不知道哪个消息是真,哪个消息是假,反正全长安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十一月十五日,万众期待的拍卖会终于开始。

……

这天一大早,陈景恪就从床上爬起来,在侍女的服侍下穿好棉衣。

这可是真正的棉衣,添加的是棉花而不是木棉。

长孙无垢种植的棉花早就收获,宫里已经用上了棉被和棉衣,自然也少不了陈景恪的一份。

他有孝喘不能穿皮草,去年冬天可把他给冻的够呛,大半时间都呆在屋里不敢出门。

今年有了温暖舒适的棉衣,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过冬了。

吃过饭他就带着两个护卫去了东市,在玻璃馆对面的一处酒楼成功和李世民、长孙无忌汇合。

这俩人坐在二楼靠窗位置,能清楚的看到玻璃馆外面的情况。

陈景恪也没有太客气,随意拱手表示尊重,就在旁边坐下了。

等他坐好李世民就笑道:“真别说,这棉衣穿上确实很舒服啊,暖和。”

长孙无忌也欣赏的道:“有了棉花大唐又多了一御寒之物,不只是百姓,边关将士们都要感谢景恪呀。”

陈景恪谦虚的道:“两位过奖了,我就是提个意见,真推广此物靠的还是二哥和姨母呀。”

李世民道:“把此物引入大唐就是大功一件,这个功劳我给你记着呢,等将来一并封赏。”

陈景恪道:“谢二哥,可惜将士们想要用上棉衣最少要等到明年去了。”

李世民含笑不语。

长孙无忌解释道:“景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二哥早在七八月份就从六诏收购棉花,这会儿冬衣已经穿在边关将士们身上了。”

陈景恪佩服的道:“二哥英明,此乃将士们之福也。”

李世民很是自得,但又有些遗憾的道:“只可惜,六诏对此物也不甚重视种植的并不多。”

“我们收购的棉花加起来也只够部分将士们使用,大部分将士还要受严寒之苦。”

棉布、棉衣、棉被的实物出现,让李世民亲眼见到了棉花的优势所在,已经决定把城外的几处皇庄数千亩土地全部改种棉花。

但想要收获就只能等到明年了,今年只能从六诏那边采购一批。

本来还想从西域采购的,可惜高昌王麴文泰倒向西突厥,不愿意给大唐出售这种战略物资。

这也是李世民想要攻打高昌的原因之一。

棉花这种重要经济作物,照理说是可以全国推广的,之所以没有这么做,还是出于求稳。

中原百姓对棉花的习性不熟悉,贸然下令改种棉花并非好事。

况且粮食才是最重要的,棉花暂时只能作为辅助农作物种植。想开发利用它的经济功能,必须先解决粮食问题。

这也更加坚定了李世民向中南半岛要粮食的决心。

……

玻璃馆外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有些是经常往来这里的商人,有些是来看热闹的百姓。

因为有禁军站岗,倒也没有人敢喧哗生事。

人多了就有生意,很多比较有先见之明的小商贩,扛着摊位就跑了过来,在人群里穿行游走叫卖。

李世民三人在楼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陈景恪耳朵竖了起来,仔细倾听外面的声音。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都停住了交谈。

“山……红……山里……红……”过了一会儿,陈景恪终于准确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声音,确实是山里红没错。

然后朝隔壁桌子喊道:“徐山鹰,去下面把那个人的山里红全买回来。”

“喏。”徐山鹰马上就起身下楼。

长孙无忌还以为他嘴馋,笑道:“景恪喜欢吃山楂吗?”

陈景恪重新坐下,笑道:“山楂裹白糖做成糖葫芦,酸甜可口确实是一道美味儿。”

“不过刚刚我才想起一件事情,此物尤为适合二哥和诸位郎君、娘子食用。”

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就反应过来。

李世民追问道:“你是说……”

陈景恪肯定的道:“对,效果还非常好。且此物可以作为零食食用,只要不当饭吃就不会伤身体。”

“放点白糖大米煮粥,饭后吃上一小碗,长期吃比吃药都管用。”

“小时候隔壁邻居比较擅长做糖葫芦,我还是听他说的。只是时间太久给忘了,刚才听到外面有人叫卖才想起来。”

这倒不是假话,前世他小时候隔壁邻居家就是卖糖葫芦的,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叫卖,还到处追着集市跑。

那个人还编了一个顺口熘,什么老人吃了防三高,小孩吃了学习好,能补钙能补血,常吃气死阎王爷……

这顺口熘听起来挺魔性的,虽然年代久远大部分他都忘记了,但每次看到糖葫芦,他脑海里都会下意识的浮出这个旋律。

唐朝是没有糖葫芦的,他也没有想起来。刚才听到有人卖山里红,才想起糖葫芦,然后这个熟悉旋律重新被想起。

再然后就想到了,这东西含有山萜类及黄铜类等药物成分,具有显着的扩张血管及降压作用。

还能有增强心肌、抗心律不齐、调节血脂及胆固醇含量的功能。

它还是我国常见的三十余种水果里,抗衰老功能最强的,真正的一身是宝。

对于被高血压折磨的李唐宗室来说,它就是宝物。

0231真实的割韭菜 不出所料,听说山楂果的作用之后,李世民马上就决定把它写进李家的族谱,凡皇家血脉必须常吃山楂果。

等徐山鹰提着半口袋山楂果上楼,他拿起几枚扔进茶碗里洗了洗,直接就扔进了嘴里。

“嗯,酸中带点甜,味道挺不错的。”夸完还吐出几粒核。

陈景恪笑道:“山楂核和果肉具有同等效果,而且山楂籽可以通过干馏提取精华液,不但能降压还能杀菌,治疗多种病菌引起的疾病。”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道:“回去把这些东西都写下来……嗯,让孙真人好好研究一下,看能不能配出相应的药物。”

陈景恪道:“好,回去我就告诉他老人家。”

正说话间,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三人举目望去发现是玻璃馆开门往里放人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好像要交钱才行。

长孙无忌说道:“想进入拍卖行要交一百缗现钱作为保证金,拍卖会结束后钱会如数奉还。”

“但如果在拍卖期间胡乱竞拍,或者拍下东西不付钱,保证金会被没收。”

一百缗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可依然无法阻挡大家的热情,很快就有一百多人进入店内。

这一波光保证金就有一万多缗,考虑到朝廷税入只有三百多万缗钱粮,这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了。

后续又有四五十人缴纳保证金进入馆内,这时玻璃馆大门被关闭,后来者只能在门口苦苦叫门而不得入。

长孙无忌再次解释道:“三百件玻璃我准备分成六天拍卖,每天五十件。放太多人进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一百五十人左右刚刚好。”

“被拒之门外的这些人,明天会来的比别人更早花钱更痛快。用景恪的话来说,这叫饥饿营销。”

李世民赞道:“饥饿营销,这个词起的好,法子用的也好。”

陈景恪摇摇头说道:“二哥每个月只放出三百件玻璃才是最成功的饥饿营销,我们这些点子也不过是做个补充而已。”

李世民自得不已。

玻璃馆的大门虽然被关了,可外面围观的人群却并未散去,反而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讨论哪件宝贝能卖多少钱,被谁买走之类的。

陈景恪心中一动,说道:“可以让馆内的人随时向外公布拍卖情况,让外面的人也能有参与感。”

“但注意要保护客户隐私,不要公布被谁买走的,只公布哪一件卖了多少钱即可。”

李世民眼睛一亮,道:“好办法,不过可以问一下买主,看他们愿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公布出来。”

玻璃这种奢侈品,有人买它是为了转手卖掉赚差价,有人想要买回家自己欣赏。

前者希望别人知道自己手里有玻璃,这样买家会主动找过来,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后者也想被别人知道自己拥有一件玻璃器,花重金买的,从而获得虚荣感。

当然了,也不排除有那种财不露白的人。所以征求一下意见在做决定,各种人都能兼顾到。

长孙无忌马上就说道:“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说完喊来隔壁桌子上的仆人,如此这般的安排了一番,让他去玻璃馆那边传信。

约莫半刻钟后,玻璃馆二楼的窗户打开。一名小厮拎着铜锣‘当当当’敲了几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然后大喊道:“绿玉牡丹为泉州豪商赵广志赵郎君三千四百四十两黄金拍得。”

“轰……”外面的人和炸了锅一样沸腾起来。

李世民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茶汤都洒了出来。可他丝毫不顾,不敢置信的问道:“多少钱?”

长孙无忌咽了口唾沫,道:“好像是三千四百四十两黄金。”

赵广志?陈景恪总觉的这个名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不过马上他就不关心这个人了,三千四百四十两黄金,好家伙难怪都说玻璃是割韭菜神器,果然如此啊。

前世他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光绪时期一块落地镜的价格最高可以卖到四万两白银,他还觉得是吹牛,现在不得不信了。

有钱人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真的是一点都不吝啬钱财。

黄金兑换铜钱的价格是一两比十缗,三千四百四十两黄金就是三万四千四百缗铜钱。

朝廷岁入的百分之一,这还只是一件玻璃器的价格,后面还有两百九十九件。

虽然大多数都卖不出这么高的价格,但也足够惊人了,也难怪李世民会这么不澹定。

又是一刻钟后,第二件玻璃器拍卖成功。是一块落地镜,成交价两万七千缗,只是这一次买家隐藏了姓名。

接下来又是三件玻璃器,成交价都在一万缗钱粮以上。

每一次成交价公布,都会引起围观人群的阵阵惊呼,这种巨额交易对他们来说太具有冲击力了。

五件琉璃器成交总额超过十万缗,李世民也为之感到震惊。

一是成交价竟然比预估的还高,大家都知道玻璃珍贵,可谁都没想到那些有钱人会这么疯狂。

二是一次性获得这么多钱财,朝廷的财政窘境瞬间就得到了扭转,他的很多计划都可以提前实施了。

后面的成交价格就没有这么夸张了,最高的也才六千缗,普遍在三五百缗,最便宜的只有八十五缗。

最后四十五件加起来,总拍卖额也没有超过前五件,毕竟精品和普通器皿的价格是天差地别的。

拍卖会要持续六天,不可能第一天就把所有精品都卖掉。

排行榜前三十件玻璃被分成六批,每天拍卖一批五件。这样既能保持热度,也可以利益最大化。

长孙无忌快速计算道:“今天五十件玻璃卖出了十五万缗的价格,若后面的五天也能卖出这个价钱,总额将超过九十万缗。”

“嘶。”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道:“岁入的四分之一……”

李世民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这要是每个月一次,就是千万缗收入,岁入的近三倍啊。

不过他还算是清醒,道:“这是第一次拍卖,大家对玻璃好奇所以价格虚高,后面就很难卖出这种高价了。”

长孙无忌也认同的道:“圣……二郎所言甚是,等大家都习惯了玻璃的存在,就不会在叫这么高的价格了。”

“且一次性能拿出数万缗钱财的人家有限,他们一次购买成功之后就不会再出手第二次,以后很难再卖出这种高价了。”

陈景恪也很认同这个观点,道:“所以以后这种精品玻璃每一期都只出一两件,且造型绝对不能有雷同。”

“我们要让每一件精品玻璃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这样有助于保持高位价格。同时也要尽可能的开通外贸,把玻璃卖到国外去。”

“只有打开向外的渠道获得更大的市场,才能消化这么多的玻璃,不会让它在短时间内降价。”

李世民颔首道:“辅机你听到了吧,一定要尽快打通对外的渠道。”

长孙无忌负责和给权贵们分配玻璃份额,到时候可以要求他们走外貌渠道售卖玻璃。

而且还不用担心权贵们不配合,谁走外贸渠道,就多分给谁一定的数额,不愁他们不听话。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这么完美,他皱眉道:“向辽东和北方草原的商道是现成的,很容易就能打通。”

“只是高昌国倒向西突厥,有切断中原通往西域道路的迹象,所以西域方向很是麻烦。”

李世民寒声道:“有了售卖玻璃的钱,朝廷就有了用兵的本钱。”

“明岁我就对高昌用兵,灭其国以震慑西域,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对大唐不敬。”

0232 大明宫 玻璃拍卖第一天,成交额高达十五万缗钱粮,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为之震惊。

大家先是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疯了,又不是天然宝石,人工能炼制的玩意儿值得花这么多钱吗?

然后就是感慨,大唐有钱人真多啊。

朝臣对此的看法则是截然相反,有资格喝汤的权贵非常兴奋,现在卖的价钱越高将来他们赚的就越多啊。

一想到这巨额的利润,他们都恨不得马上去找长孙无忌要货。

没资格喝汤的则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但对此却无可奈何。

最尴尬的还是出于公心反对此事的人,他们真不是眼红玻璃的利润,单纯是觉得不应该用国家法令保护玻璃的制作方法。

理由很简单,玻璃是奢侈品与国家并无什么好处,出台法令保护会让国法蒙羞。

可是当首日十五万缗交易额爆出后,他们麻了。

国库和内库八二分账,这十五万缗有十二万要进入国库。

剩下的三万虽说是进入了皇帝的内库,可朝廷真需要钱的时候,皇帝敢不出钱?所以这些钱其实都算是进了朝廷的口袋。

足足十五万缗啊,朝廷岁入也才三百多万缗,谁敢说这是小钱?

玻璃用一个巨大的数字告诉所有人,它真的可以影响国家安危。

这也意味着,之前那些人反对立法保护玻璃的理由不能用了。

事实上这个成交额出来后,但凡还有点公心的人都知道,自己不能再反对了。

就算怀有私心的人也知道,此时已经不适合再反对此事。

原因很简单,如此巨额利润之下,你还反对朝廷立法保护,安的是什么心?

不过他们不急,拍卖会还有五天,万一后面拉垮了呢。

然而很快现实就告诉他们,纯属想多了。

拍卖会第二天成交额十四万七千缗,成交价最高的是那套玻璃文房四宝,某匿名客户出价三千一百两黄金购得。

但这个匿名只是不让玻璃馆的人对外公布,对参加拍卖的人是无效的,很快就有具体消息传出。

博陵崔氏出的手。

而且竞拍失败的其他士族也没有空手而归,把剩下的精品都拍走了,今天这十四万七千缗有十万缗出自他们的手。

这下大家更麻了,你们士族不是看不起皇家吗?怎么这时候跳出来凑热闹?

但显然不会有人回答他们的问题,而且士族出手也引起了更多人对玻璃的兴趣。

士族自命清高,以为自己才是天下真正的贵族,皇家都被他们看成是暴发户。

经过几百年的宣传确实起到了效果,大家也都认为士族确实高贵。凡是他们认为好的,那就一定是有品位的。

现在士族都出手抢玻璃,可见它是好东西,是有品位的东西。

然后第三天成交额再创新高,十八万三千缗。

不过之所以卖出这么高的价格,除了士族的广告效应,主要得益于胡商的竞争。

为了争抢那个酒红色花瓶,两个大胡商杠上了,出价一个比一个高。

最后被那个叫西摩尔的胡商,以四千九百两黄金买走。

这也是本次拍卖单价最高的一件了,交易额也是六天里最高的一天,后面三天的总额就掉落到了十五万缗以下。

但六天的总成交额高达九十二万八千四百缗,这个数据一出,长安再次沸腾。

谁都知道,朝廷有钱了。

朝堂也瞬间就变得安静起来,面对岁入四分之一的庞大数额,再也没有人敢反对立法保护之事。

李世民和一众重臣迅速就把这件事情给敲定了。

法令很简单,凡窃取配方炼制玻璃者,以谋逆罪论处。

有了钱李世民展开了一系列行动,先是令工部着手对黄河进行实地考察,制定一套修河方桉。

然后令兵部开始囤积均需物资……之前因李渊驾崩而停工的大明宫,也再次小范围的复工。

其实修大明宫是陈景恪的建议,他的理由是:“钱只有流动起来才是钱,放在仓库里那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且天下缺钱,朝廷应该把这些钱流通出去,缓解钱慌压力。”

这两个理由只是让李世民觉得有道理,但穷惯了的他一时间还是不习惯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有些迟疑。

然后陈景恪拿出了绝杀的理由:“不论是高血压还是孝喘,都需要病人保持良好的心情。”

“大兴宫夏热冬冷,现在有暖气冬天不用担心,夏天呢?住在蒸笼里您能开心的了?”

饭后李世民就下旨,重启大明宫计划。

朝臣虽然颇有微词,但一想到那九十二万缗钱,以及每个月都会有一次的玻璃拍卖会,顿时就不说话了。

反正朝廷有钱,皇帝自登基以来也确实挺勤政节俭的,就让他修一次吧。

于是就这样大明宫工程重新启动。

陈景恪为何要鼓动李世民修建大明宫呢?倒不是为了造奇观什么的,他告诉李世民的第一个理由就是真实原因。

玻璃的吸金能力有目共睹,赚回来的大部分还都是现钱。这么多钱都堆在国库里,造成通货紧缩后果就太严重了。

况且大唐本身就面临着通货不足的局面,以至于朝廷不得不下令,粮食和绢帛也可以作为钱使用。

现在肩上扛着半袋粮食,腰里缠着几尺布去赶集,那就是常态。

即便大唐是纯农业社会,这种情况对国家经济也带来了极大的危害,本就脆弱的商业更是半死不活。

而且这种大兴土木除了撒钱,对商业的促进作用也非常明显,商业繁荣了国家就能征收商业税。

总之一句话,国库里的钱必须要花出去。

大唐君臣忙着建设国家的时候,在长安城的某个角落里,有一个胡人正借酒浇愁。

闻着满屋子刺鼻的酒味儿,看着醉醺醺的同伴,阿拉布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自那天拍卖会上,心心念念的红色花瓶被抢走,好友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玛格苏德,不要再喝了。你是我们商队的首领,你这样大家怎么办?”

“而且我打听过,玻璃每个月都会拍卖一次,这次失败了就再等一月,总能买到的。”

0233 违背祖宗的决定 听到好友的话,玛格苏德头都没抬,打了个酒嗝道:“你不用骗我,我去问过了,这种红色玻璃只有一件,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我们的王最喜欢葡萄酒的颜色,如果我能把那个花瓶带回去,他一定会恢复我家族爵位的。”

“你知道吗,我们家族为此努力了五十年,整整五十年。眼看恢复爵位的机会就在眼前,可是我就这样看着它熘走了。”

“你知道我的心情吗?我无法原谅自己……如果我多准备一些钱,实在不行去借去偷去抢……”

“该死的西摩尔,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我要杀了他,我要在半路把他杀了,把那宝贝抢回来。”

看着失态的好友,阿拉布非常痛心。他自然知道玛格苏德的心情,恢复爵位是他们家族数十年来最大的夙愿。

为了筹够赎罪金,他们家族踏上了前往大唐的商路,这几十年来有无数族人倒在这条路上。

可以说那个酒红玻璃花瓶就是最好的一个机会,但就这样错过了,他的痛苦可想而知。

事后他们找过西摩尔,不论开多高的价格对方都不卖,显然他买这东西大概率也不是为了卖钱。

又去玻璃馆打听,可是对方直接就告诉他们,艺术品是独一无二的,不会再有第二件。

甚至这种红色的玻璃下一期还有没有都两说——他们只负责卖不负责造,作坊造出什么玻璃他们就卖什么。

这个消息让玛格苏德彻底崩溃,整日以酒浇愁。

然而他还是商队的首领,变成这个样子其他人就不乐意了。商路太危险,大家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事事都需要万分小心。

就连返回的时间都是提前确定好的,一旦错过就要多等一年。

而且作为商队领袖,一路上遇到的各种麻烦事儿,还需要他带领大家摆平。

就他现在这种颓废的样子,大家还怎么信任他?

如果再不快点振作起来,他首领的位置保不住是轻的。耽误的时间长了,商队很可能会把他踢出去,然后启程回国。

到那个时候,靠他自己想越过漫漫商路,简直就是妄想。

一想到这种可能,阿拉布就感到惶恐不安。玛格苏德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出现。

还有一个原因是,作为商队领袖天然享有一定的特权,活命的机会更多。

他作为玛格苏德的好友,也能获得许多照顾,这些都是他舍不得的。

种种因素之下,他终于作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把所有仆人都挥退,他郑重的道:“玛格苏德,你真的就这么想恢复家族爵位吗?”

玛格苏德不耐烦的道:“咱们认识多年了,何必明知故问。”

阿拉布也没有生气,而是继续问道:“你愿意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玛格苏德激动的道:“我愿意付出生命。”

阿拉布眼神有些闪烁,问道:“背叛国家也愿意吗?”

玛格苏德的酒意瞬间就清醒了三分,瞪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阿拉布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位贵人。若你能让他满意,别说一件红玻璃,十件都不成问题。”

玛格苏德酒意又清醒了两分,紧紧盯着自己的好友,问道:“你……在哪认识的这种贵人?他想要我做什么?”

阿拉布道:“他们需要你提供一些情报。”

玛格苏德能成为商队首领,智商和手腕都是上上之选,即便大脑被酒精麻醉他也瞬间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必然是大唐的人,而且身份地位还不低,否则不可能这么大口气。

他深吸口气,道:“他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情报?我的家族已经五十年没有做过官了,也接触不到什么机密情报。”

“况且,我们的国家离大唐万里之遥,中间还隔着强大的西突厥,他们打听我国的消息做什么?”

阿拉布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帮忙传话。你好好考虑一下,要是愿意我就给对方回信,要是不愿就当我没说过。”

“愿意。”玛格苏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衡量挣扎,毫不犹豫的道:

“五十年前他们剥夺我家族的爵位,践踏我家族荣耀的时候,可没把我的家族看做自己人。”

“况且穆罕默德的势力已经打下了埃兰的大半土地,连国都都丢失了。这群无能的贵族,伟大的埃兰即将亡在他们手上。”

“大唐有句古话说得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也该为自己为家族好好考虑一下了。”

埃兰是萨珊人对自己国家的称呼。

阿拉布一点都不奇怪好友的选择,认识这么多年他太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了。

怕节外生枝,他当即就说道:“好,我现在就联系他。”

双方联系的方式很简单,用石灰在大门左上角画一个×就可以了,然后就是等待。

重获希望的玛格苏德快速把自己捯饬了一遍,以免自己颓废的模样让对方反悔。

而他的这种改变也被商队的其他人给看到了,大家都以为他走出阴霾很是高兴,纷纷过来看望。

玛格苏德尽管很不耐烦,可还是耐着性子安抚了一下同伴。

因为他知道,商队就是自己的资本,要是失去商队加持对方也不会看上他。

而他的这个表现,也让商队同伴相信他真的重新振作起来,彻底放下心来。

焦急的等待了两天,他们才收到了一封信。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个地址,两人连忙找了个借口出门前往目的地。

是一家很普通的小院,他们试着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仆人,见到他们一点都没有奇怪,说了一句‘跟我来’,就在前边引路。

玛格苏德两人都是行走在刀尖上的商人,嗅觉非常敏锐,隐约察觉到周围隐藏着许多人。

自己两人但凡有异动,必然身首异处。

这让他们更是忐忑,但同时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对方是大唐的大人物。

在那名仆人的引导下,他们来到正堂,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可是马上,他们的目光就被大堂正前方桌子上,摆放的一样物品吸引住了。

一个高脚的杯子。

以黄金为脚,凋刻着精美的镂空花纹,上面的杯体是酒红色的半圆玻璃。

黄金和红玻璃交相辉映,美的让他们移不开眼睛。

之前的那个红色花瓶和眼前这个杯子一比,简直一文不值。

0234 野蛮不化 中南半岛,真腊国北部某部落。

姚阳云来到一处木屋前,听到里面传出的奇怪声音,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腰。

然后伸手敲了敲门,就在门口找了个树墩坐了下来。

眺望远处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他不禁想起了长安。

此时那里应该是寒冬万物凋零了吧?也不知道养天禄他们怎么样了。

虽然他们是死士兼细作,可相互之间的联系却比普通人还难。一旦让上面发现他们私下联络,后果会很严重。

所以自从来了南方,他就再也没有和那边联系过,只能打听到紫霄观一切正常,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无事发生就是最好的事情,他到不担心两人的安全,反而比较关心易奴的计划,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门前不远处就是一条小路,时不时的有人从路上走过,很多女人大胆的向他抛媚眼。

对此他已经习以为常,这里不是大唐没有那么多伦理道德,有的是野蛮不化。

这里女人的地位普遍高于男人,一家之主也是女人。所以她们表现的非常大胆,看到中意的男人就敢主动勾引。

男人其实也一样,他们的媳妇勾引别的男人,他们也经常去偷别的女人。

男人可以同时有好几个情妇,女人也可以同时有好几个姘头。生出来的孩子是谁的不重要,反正都是随母。

更奇葩的是,这里的男人特别不像男人。他们非常的懒散,稍微重一点的活竟然都是女人去做。

比如收割庄稼、扛米袋之类的,竟然都是女人来做,男人负责往口袋里装粮食。

但这种情况只存在于民间,高层依然是男人在主导。不只是一两个部落如此,而是整个中南半岛都是这样。

刚来这里听说这种习俗的时候,他三观俱碎。

他们这几个从天朝上国来的男人,在本地很受欢迎,走到哪都有女人勾引。

一开始他们还不敢动手动脚,后面就习惯了,看到漂亮的也不介意停下歇息几天。

比如这次,他们就在这个村子停下,各自找了个人家落脚,他自己更是和这个村子的女酋长搞到了一起。

反正皇帝给他们的命令也很宽泛,寻找联络这一带的部落,也没有个期限和标准,简直和度假一样。

如果这里的气候条件能好一点就更好了了。

说起气候环境,他忍不住又想吐槽。这鬼地方山高林密水多,蚊虫多勐兽多,没有四季只有干季和雨季。

现在都十一月底了,气温还和初夏一样。

但同时他又感慨,这里的土地实在太肥沃,气候条件实在太适合种庄稼。

本地人只需要把稻谷洒在地里,都不用去管理,成熟了去收割就可以了,而且一年四季都能种庄稼和瓜果蔬菜。

所以这里的人没有存粮的习惯,有多少就吃多少,吃完了就去地里收割。

他脑字里只有四个字形容:得天得厚。

然而让他很不爽的是,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这些蛮夷竟然不好好耕作一个比一个慵懒,实在是暴殄天物。

他都恨不得把这些人都给杀了,把地抢回去给大唐百姓耕种。

可惜,这里的环境对北方人来说就是最大的敌人。

胡思乱想间一盏茶时间过去,屋内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很快又骤然而止。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一边提裤子一边从屋里走了出来,从门缝里隐约能看到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躺在床上。

钱绎系好裤腰带,吊儿郎当的道:“老姚,你这时候找过来,莫不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姚阳云颔首道:“明天周围几个村子的人要去给他们的首领上贡,我们一起过去。”

钱绎笑道:“美男计成功了,回去我一定把你睡服蛮夷女酋长,找到吉蔑部首领的功劳如实报上去。”

“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姚阳云嘴角抽了抽,恨不得把他嘴给缝上,不过考虑到是队友还是忍住了。

“吉蔑部是真腊最强大的部落,已经有取国王而代之的趋势,现在他最希望的就是获得大唐的支持和册封。”

“如果能成功说服他,将来整个真腊都会臣服大唐,有了这个功绩我们未尝不能保全自身。”

“所以此行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谁要是敢坏了大事,到时候兄弟们第一个不答应。”

钱绎收起轻浮的表情,严肃的道:“你放心,我知道事情的轻重,谁不想活在阳光下呢。”

姚阳云道:“知道就好,我现在去通知其他人,记得今天晚上去我那里汇合,明天一早出发。”

……

第二天姚阳云一行人在女酋长的掩护下,顺利混进了朝贡的队伍,在丛林里跋涉了四天后到达一个更大的村落。

然后又在女酋长的介绍下见到了吉蔑部的大首领。

当他们亮出自己的身份之后,不出意外成为了大首领的座上宾,后面的商谈自然也非常的顺利。

吉蔑部愿意效忠大唐皇帝,并派出使者前往长安朝觐。

得到吉蔑部的支持,他们又接连去见了周围好几个部落的首领,与之建立联系。

完成这一切之后,姚阳云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留在当地继续寻找更多的部落,一路带领这些部落和国家的使者前往长安。

因为朝觐的部落和国家实在太多,使者团足有三百多人。

姚阳云因为牵挂易奴和养天禄他们,就选择了随队回长安。

一路跋山涉水来到海边,在约定地点找到迎接他们的海船,然后一路北上从余杭进入大运河。

经大运河、黄河、广通渠进入长安,全程用时一个半月。

他们到的时间不早不晚恰好赶上过年。

于是这些原本没资格见到李世民的土着部落使者,被鸿胪寺安排和其他各藩属国的使者一起,进宫给皇帝拜年。

万国来朝吗,自然是过来的藩属势力越多越好,也别管他们具体有多少人,凑数也行。

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着,早就被大唐的繁华迷晕了眼,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可是没少闹笑话。

且不说这些土着,姚阳云在见过上司把此行经历全部交待清楚之后,就以上香为借口去了紫霄观。

这个理由谁都没法说什么,越是他们这种人反而越迷信,紫霄观是天下名观谁不想来这里上柱香。

然后他就顺利见到了养天禄,两人互相拥抱,庆幸又平安活过了一年。

姚阳云感慨的道:“要感谢孙真人和陈真人啊,否则我们还不知道会被派去执行什么样的任务,说不定早就死了。”

养天禄也感激的道:“是啊,每每想到这一点,我就很感激他们。”

两人感慨了一会儿,姚阳云忽然问道:“易奴呢,她的计划怎么样了?”

养天禄笑道:“她很好,很得陈真人宠爱。计划也很顺利,就差最后一步了。”

姚阳云既高兴又疑惑的道:“为何不直接把生米做成熟饭?”

养天禄解释道:“陈真人年龄还小,怕伤了他的身子。”

姚阳云有些不高兴的道:“你在温柔乡生活太久,连这点狠心都下不了吗?”

“先把饭做熟了再说,一次两次伤不了身,以后节制点不就行了吗。”

“再说过了年他就十三了(虚岁),穷人家的孩子都成家了,怕什么?”

养天禄讪笑道:“那要不我等会去找易奴说说?”

姚阳云肯定的道:“说,实在不行我这里还有药。”

养天禄连忙道:“药就算了,真喂他吃这东西,圣人、娘娘和孙真人还不把我们都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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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5 第一滴血 所以本章内容大家懂得,码字中,估计要到两点更新了,大家可以明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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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6 又是一年拜年季 半梦半醒之间,陈景恪察觉到有人在挪动自己的胳膊,他马上就醒了过来。

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眼睛都没睁开,胳膊稍微用力就把试图起身的易奴给摁住。

“真人,您醒了。”易奴俏脸羞红,怯怯的道。

陈景恪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翻身压在了她身上。

“真人,不要……玉珠……唔……”

许久之后,陈景恪才浑身大汗淋漓的软到在她身上。易奴眼神迷离,四肢如八爪鱼一般缠绕着他,娇躯微微颤抖。

又过了一会儿,她从余韵中清醒过来,又害羞又惶恐的道:“真人,玉珠……”

陈景恪从她身上翻下来,笑道:“你真把玉珠当傻子了,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你以为她没被吵醒吗?”

说完,他有朝外面喊道:“玉珠,我说的对不对?”

没有人回答他。

然而正是因为没人回答,才更说明她已经醒了。因为平时陈景恪只要喊一句,哪怕她还在睡觉,都会下意识的回一声。

易奴羞的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哀怨道:“都怪您……我以后怎么见人。”

陈景恪笑道:“这怎么能怪我呢,一直都是你采取主动的好吧。”

一只玉臂从被窝里伸出把他的嘴巴捂住,易奴羞不可耐的道:“不许您说。”

那羞羞怯怯的模样,让陈景恪差点再次爆发。然而,影分身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告诉他两个字,休战。

看了一眼窗外,天依然很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就问道:“玉珠,什么时辰了?”

外间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然后玉珠明显带着点小脾气的声音响起:“寅时六刻。”

就是黎明四点半左右,他打了个哈欠道:“睡吧,有话明天早上再说。”

两番操劳他确实很疲倦,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然而他能没心没肺的睡,两个姑娘不行啊。

易奴静静的看着近在迟尺的脸庞,眼睛里充满了甜蜜和爱意。过了一会儿确定他睡着,她才小声道:“玉珠?”

“哼。”过了好一会儿,玉珠才冷哼回应。

易奴知道她在闹脾气,哄道:“好妹妹别生气了,我这也是为了我们两个好呀。不把生米做成熟饭,咱们永远都要担惊受怕。”

玉珠嘲讽道:“你是为了你自己,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

易奴解释道:“你真误会我了,真人和木头一样,我们不主动他更不会主动,所以我才决定主动出击。”

“真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接受了我也就能接受你呀。这样我们就能永远留在真人身边,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玉珠将信将疑的道:“真的吗?你别想骗我。”

易奴道:“真的,今天是我,让真人休息两天不就轮到你了吗,等真人不在了我就教你怎么做。”

玉珠还是年轻,被她三言两语就给说服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易奴姐姐对不起,刚才我误会你了。”

易奴嘴角浮出笑意,道:“没关系,换成我也会误会的,别多想了,睡觉吧。”

“嗯。”玉珠应了一声不再说话,房间再次恢复了平静。

但过了好一会儿,玉珠再次小声道:“易奴姐姐,你睡了吗?”

易奴回道:“没有,我睡不着。”

玉珠道:“我也睡不着,要不……你给我说说是什么感觉?”

易奴脸蛋浮起一抹红晕,但还是说道:“开始有点疼,后面就很舒服了。真人好像很有经验,你把一切交给他就好了。”

玉珠惊讶的道:“真人很有经验?他不是第一次吗?”

易奴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更加肯定了这个猜测,道:

“对呀,真人他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

玉珠好奇的道:“那第一次是谁?莫不是武娘子?”

易奴否定道:“应该不是,武娘子是观主定下的主妇,且还在孝期,她不会这么做的……我知道是谁了。”

“谁?”

“龙虎山的张娉张娘子。”

“啊,她?好像还真有可能。”

易奴恨恨的道:“不是有可能,肯定是她。表面一本正经,没想到……哼,真是狐狸精。”

远在龙虎山的张娉还在睡梦中,枕头旁边放着陈景恪给她的指北针,丝毫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背了黑锅。

又过了两个小时,陈景恪才从睡梦中醒来,易奴和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旁边睡的正香。

大过年的晨练已经停了,所以他也没有着急起床。支起一支胳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娇小的身躯、稚嫩的脸庞,雪白的肌肤上零星点缀着红色印痕,陈景恪心中升起浓浓的怜爱。

这是他穿越到唐朝的第一个女人,而第一总是最让人难忘的。

其实对于昨天的事情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俩人这样肆无忌惮的玩耍,总有一天会忍不住擦枪走火。

不过在他想来,怎么着也应该是他先忍不住才对,谁知被易奴给反推了。

但总的来说确实很舒服就是了。

同时也心下感叹,难怪都说人的底线会一天天降低,果然如此。

最开始他还鄙视程怀亮,这才一年多他自己就当炼金术士了。

今天易奴睡的很沉,玉珠也是,平时这会儿她们早就起床了,现在没有醒来的迹象。

只能说明,昨天晚上俩人都没睡好,或者说睡的太晚。

至于原因,他大约也能猜到一些。

所以他也没有打扰两人,又盯着易奴看了一会儿,就悄悄的起身出去了。

虽然不用晨练,可不意味着他就能偷懒,接下来几天他都要出去拜年。

去年他只拜访了秦琼、程咬金和尉迟恭三家,今年就有点多了。

高士廉、长孙无忌等几家都要去,还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如吕才、李淳风等。

今天他照例先去了秦、程、尉迟三家,先去的程家然后带上程怀亮一起去了秦家。

秦怀道夫妻俩早就等着他们了,今天夫妻俩要回娘家拜年,刚好和陈景恪他们一起去。

到了尉迟家,发现这一家子比之前和睦多了,主要是尉迟循毓的媳妇薛熏和他娘的关系有所好转。

所以说,有时候一个孩子能解决许多问题。

闲聊的时候,尉迟循毓突然说了一件事情:“阿翁让我年后从军。”

0237 人品败坏 过完年就去军队?

陈景恪疑惑的道:“不是说今年年尾再去吗?”

年尾尉迟循毓刚好年满十七,古代习惯用虚岁算是十八。

虽然此时还没有十八成年的说法,但一般也都是十七八岁才会让自家孩子从军。

现在让他从军确实有点早了,且和原本所说的计划不符。

尉迟循毓压低声音道:“此事现在还是机密……嗯,陛下准备年后出兵讨伐高昌国。”

“高昌?”陈景恪声音情不自禁的提高了几分,道:“你说过完年陛下要打高昌?”

尉迟循毓道:“对,出征将领都已经选好了,潞国公(侯君集)为主帅,永安郡公(薛万均)为副帅,并契必何力将军等数十员大将……”

陈景恪并不关心谁去打高昌,他惊讶的是这才贞观十二年,大唐就决定出兵了?比前世提前了一年多。

他这个小蝴蝶的翅膀,对这个世界的影响越来越大了啊。

李世民提前一年多打高昌的原因并不难猜,玻璃的出现让朝廷狠狠的割了一波有钱人的韭菜。

大唐从来不缺粮食,只是大部分都藏在权贵、豪强的仓库里,朝廷也只能干看着没有办法。

玻璃的出现,相当于是把豪强们的仓库撬开了一道缝,稍微流出一部分就够大军所需了。

更何况还有中南半岛这个即将被发掘的粮仓,所以李世民提前打高昌就很正常了。

只是可怜了麴文泰,估计要比历史上少享一年多的福。

不过他也是活该,高昌虽然地处西域,但是个标准的汉人国家,国民都是之前几百年陆续从中原迁徙过去的汉人。

一个汉人国家,大唐对他挺优待的,结果他竟然和西突厥勾勾搭搭,不灭他灭谁。

哦对了,这货好像还是玄奘的结拜兄弟,不知道唐僧取经回来,听说此事后会是什么心情。

高昌满打满算也就五万左右的人口,根本就不是大唐的对手,只要主将不是蠢货都能打的赢。

可以说这就是必胜之仗,尉迟循毓哪怕只是跟着去转几圈,回来也是一份光鲜的履历,如果能砍死几名敌人那就更好了。

有了这个功绩他以后的道路就会好走很多,哪怕后半生他寸功未立,有这份履历在也能顺利继承家族爵位。

可以说尉迟恭选了个非常好的时机,可见这位表面粗犷的大老心里什么都清楚啊。

对此程怀亮和秦怀道都非常的羡慕。

他们两个一个是家中次子要为兄长让路,只能在京城蹉跎。

另一个碍于父亲身体不好退居二线,不得不留在京中以防万一。

然后权衡之下去东宫当了宿卫,算是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太子身上,在李承乾登基前基本没啥机会带兵打仗。

如果李承乾顺利登基,他就是潜邸旧人心腹中的心腹,直接起飞。

陈景恪倒还好,大唐是最后一个推行军功爵制度的中原王朝,打仗是出人头地的最好机会。

所以对于尉迟循毓随军征讨高昌,他没有任何意见。

仔细回想前世史书上关于这一战的记载,他说道:“世伯准备让你跟谁去?”

尉迟循毓道:“跟着潞国公,他和阿翁同为潜邸旧人,在他麾下很多事情都比较方便。”

陈景恪摇摇头道:“我不建议你跟着他,永安郡公更不行,如果可以最好跟着契必将军。”

“为什么?”不只是尉迟循毓,程怀亮和秦怀道两人也很好奇。

事情还没有发生,陈景恪也不好直接说这俩人的所作所为,只能道:“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啊。”

“有人约束还好,到了西域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恐怕会作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尉迟循毓不解的道:“自家兄弟别藏着掖着的,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他们能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陈景恪斟酌道:“高昌虽小,然也是人口五万余人的国家。又是中原和西域必经之地,非常的富庶。”

“且西域出美女,该地女子风情与大唐迥异……财色乱人心啊。”

秦怀道插话道:“不可能吧,潞国公堂堂国公又是兵部尚书,岂会犯这样的错误。”

程怀亮也点头表示认同。

陈景恪叹道:“我知道你们不信,我给你们说几件潞国公和永安郡公的往事吧。”

“去年陛下做主让潞国公跟随卫国公学习兵法,卫国公就把自己所学七成传授给了他,还剩下三成压箱底的学问没教。”

“潞国公因此怀恨在心,转头就去陛下那里告卫国公谋逆。所幸陛下英明并未当真,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三人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靖在大唐的地位很高,但正因为高才尴尬。没有参加玄武门之变,他始终不是皇帝的心腹,功绩越高就越危险。

所以,自贞观九年领兵打败吐谷浑之后,他就辞官在家闭门不出,生怕皇帝猜忌把他全家给杀了。

侯君集在这个时候告发他谋逆,那是真的想弄死他,甚至还要弄死他全族。

也就是李世民脑子比较清醒,做事情也比较讲究不想干兔死狗烹的事情,否则完全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李靖给灭了。

前脚刚和人家学过兵法,就因为人家不想把压箱底儿的东西教给他,就怀恨在心就想置人于死地。

关键是,他和李靖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把压箱底儿的东西教给他?能传授他七成本事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他不但不感恩还污蔑人造反,这已经不是人品败坏,简直是烂到根子里去了。

秦怀道将信将疑的道:“此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陈景恪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极少,你觉得那几个知情人会乱传吗?”

话虽如此,但三人还是很难完全相信此事。

程怀亮干脆转移话题道:“永安郡公呢,他做过什么事情?”

陈景恪道:“贞观八年卫国公率军征讨吐谷浑,永安郡公和契必将军都随军征战。”

“战后统计军功,永安郡公的功劳还在契必将军之下。他深以为耻,竟然当面诋毁契必将军,还想把他的功劳据为己有。”

“陛下知道后要重罚永安郡公,还是契必将军宽宏大量,主动为他求情才把此事揭过。”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多,你们回去问一下大人们就知道了。”

三人皆点头,表示回去会询问家中长辈。

不是他们不相信陈景恪,实在是这两件事情牵扯到的人太厉害了,他们不得不慎重。

陈景恪也知道他们的顾虑,没有让他们非要现在就相信,而是继续说道:

“这两个人的人品存在重大缺陷,一旦得志必然忘形,所以要尽可能的和他们撇清关系。”

“反倒是契必何力将军,虽然是铁勒出身,但为人忠义宽厚深得陛下信任。”

“且他对西域的环境极为熟悉,此战必然能发挥重要作用。跟着他不缺功劳,还不用担心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虽然不是完全相信他的话,但尉迟循毓还是感激的道:“果然是自家兄弟,好,回头我就把你的建议告诉家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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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8 简单的快乐 今天他们四个没别的事情,就是互相联络一下感情,所以陈景恪他们一直呆到下午才离开。

送走三位好友,尉迟循毓马上就去前院找自家老爷子。只是尉迟恭还在待客,他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客人才离开。

挥退仆人,他就把陈景恪的话转述了一遍,道:“阿翁你觉得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嗝。”尉迟恭打了个酒嗝,失望的道:“你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还差的远。”

尉迟循毓挠挠头,道:“您知道我脑子不够用,这不是赶紧就来请教您了吗,您给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哎。”尉迟恭叹了口气,无奈道:“知道谦虚也算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我来问你几个问题,我们尉迟家和紫霄观关系好,还是和潞国公府关系好?侯君集是你兄弟,还是陈景恪是你兄弟?”

尉迟循毓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是和紫霄观关系好了,我们是盟友呀。陈景恪是我好兄弟,潞国公估计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可就算如此,我们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不能盲目的听从盟友的呀,要不然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哈哈……”尉迟恭大笑道:“不错不错,有这个认识将来这个家传到你手里就败不了。”

然后他正色道:“话虽如此,但盟友就是盟友,兄弟就是兄弟,亲疏远近要把握住。”

“很多时候对错并不重要,立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侯君集和薛万均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无所谓,关键在你如何选择。”

尉迟循毓有些不认同,道:“潞国公是陛下的宠臣位高权重,永安郡公更是一门显贵,我们岂能轻易得罪。”

尉迟恭反问道:“陈景恪让你得罪他们了吗?”

尉迟循毓哑口无言,此时他才想起陈景恪只是让他和两人保持距离,而不是和对方为敌。

尉迟恭道:“现在知道我为何说你还差得远了吗?”

尉迟循毓羞愧的道:“是,我知道了。”

……

程怀亮回家之后也把此事告诉了程咬金,并问出了差不多的问题。

程咬金听后先是惊讶,然后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我就说事情不对,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程怀亮连忙问道:“阿耶您发现什么问题了?”

程咬金道:“圣人让卫国公传授兵法给潞国公,此事并非什么机密许多人都知道。”

“只是让人很奇怪的是,李靖和侯君集的关系却莫名其妙变的很差,甚至几次互相攻讦,之前我还疑惑现在全说的通了。”

程怀亮惊讶的道:“您是说此事为真?”

程咬金颔首道:“八九不离十,都说侯君集为人浮夸、薄情寡义看来不假啊,以后当远离之。”

程怀亮不解的道:“他如此污蔑卫国公,圣人竟然不管?”

程咬金摇摇头道:“为什么要管?对错就那么重要吗?侯君集战功赫赫,对圣人忠心耿耿,如此就足够了。”

“只要他不谋逆,别的错误就算犯再多,圣人也不会真拿他如何的。”

程怀亮有些湖涂了,道:“既然如此,似乎我们也没有必要如此谨小慎微吧。”

程咬金皱眉道:“你愿意和这样的人结交吗?”

程怀亮连忙摇头道:“不愿,他连自己的授业恩师都敢污蔑,谁敢和他……”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然后道:“我懂了,这种人确实要离的远一点,就是不知道尉迟世伯会如何做。”

……

秦怀道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秦琼的回答是:

“你太小瞧吴国公了,他虽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但大是大非上比谁都拎得清。看着吧,他肯定会让循毓跟着契必将军的。”

秦怀道放下心中的担忧,好奇的问道:“潞国公和永安郡公不会真的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秦琼道:“那谁知道,不过这次倒是一个不错的观察机会,看他们会不会如景恪所言那般吧。”

“但不论这次他们有没有违法乱纪,就凭之前的无恩无义之举,也不是我辈中人。”

……

从尉迟家出来,陈景恪没有急于回去,信步在大街上游逛起来。

大过年的街上人很多,尤其是穿着新衣服的小孩子到处乱跑,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那时年味儿十足,和小伙伴们满大街跑着玩。谁家放鞭炮就一窝蜂的过去拾哑火的炮,把火药倒出来点燃。

虽然没有什么玩具,也没有那么多的美食,却非常的快乐。

等长大了年味儿一年比一年澹,后来全国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过年彻底沦为一个形式。

穿越到了古代,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简单的快乐。他们的生活条件虽然没有那么好,物资也贵乏,但是真的在享受过年。

又走了一会儿,发现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小道里,竟然有几个小商贩在摆摊。

平时这里是不允许摆摊做生意的,要么在专门的坊市,要么就在庙观门口。

但过年期间管理就没有那么严格了,允许一些小商贩出来卖东西,以示皇恩浩荡。

同时也能给坊间的百姓提供一些方便,家里缺了什么东西,就不用再大老远的跑到专门的坊市购买。

反正也无事,陈景恪就饶有兴趣的拐了进去,看看都有什么东西卖。

别说,还挺丰富的。

有卖鞋帽的,有卖饰品小玩具的,还有卖食材的。不过食材基本都是各种干菜,唯一算得上新鲜的就是大萝卜了。

白菜并没有出现……对了,白菜呢,这可是以前北方人冬天餐桌上不可或缺的东西啊。

有萝卜竟然没有白菜,这不正常,难道这会儿还没有白菜?

他找人问了一下才知道,不是没有白菜,而是没有包头的白菜。

现在的白菜叶子不会卷起来,而是展开的,没有办法长时间保存,自然也就没有大冬天卖白菜的。

他马上就把这件事情给记了下来,回头好好研究一下,把包头的白菜整出来。

冬天少了白菜,总觉得少了点味道一样。

转了一圈,顺手买了几样小物件,也算是照顾这些商贩的生意了。

准备回去的时候,就见一个人挑着两个水桶走来,边走还边吆喝:“卖鱼,新鲜的鱼幼。”

陈景恪对鱼并不感兴趣,也没有买的打算。只是路过那个商贩的时候,下意识的往桶里看了一眼,然后眼睛就转不开了。

0239 锦鲤女孩 只见水桶里有一条八九公分长的红鲤鱼游动,陈景恪有些激动,连忙道:“等一下。”

卖鱼的商贩停下热情的道:“贵人要买鱼吗?我这是刚从河里捞出来的鱼,新鲜着呢。”

陈景恪点点头,假装挑选看了起来。两个水桶里的鱼并不多,约莫也就小半盆的样子。

活鱼价钱更高,所以渔夫在水桶里装满了水,只是看起来部分小鱼蔫蔫的应该是活不长了。

他更关注的红色鲤鱼竟然有三条之多,体长倒是都不大,最长的那个八九公分,另外两条小一些有五六公分的样子。

确定没有看错他心中欣喜,前世他没有别的爱好,就是挺喜欢喂鱼的。

穿越到唐朝锦鲤是见不到了,连金鱼都还没有被培育出来。红色的鲫鱼倒是有,但他并不是很喜欢。

此时见到天然变异的红鲤鱼然很高兴,虽然颜色单一可毕竟也能和锦鲤沾边了。

“这里活鱼倒是挺难得的,我全要了多少钱?”

渔夫没想到刚来就全卖出去了,心中暗道走了好运,道:“您看我大老远从城外运过来也不容易,就给个二十三十文的吧。”

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瞅了陈景恪一眼,生怕他生气。

在码头做苦力一天也就赚八到十二文钱,这几条鱼就要二三十文,他很怕陈景恪生气。

陈景恪直接道:“五十文,这两个桶和扁担我也要了。”

“啊?”渔夫不敢置信的道:“您说五……五十文?”

陈景恪道:“嫌少?”

渔夫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是太多了。再说您也没必要买桶呀,要不我给您送到家里去?”

陈景恪笑道:“你倒是实诚。也不瞒你,我买鱼不是为了吃,而是要买这三条红鲤鱼拿去放生。”

“买你的桶是要里面的水……算了,说这些你也不一定懂。总之,钱给你东西放下就行了,如何?”

渔夫哪会不答应,忙不迭的道:“好好好,贵人真是个心善的人,天尊一定会保佑你学业有成的。”

放生红鲫鱼是佛道两家常做的事情,一些善男信女也跟着学,所以庙观都会准备一些放生用。

陈景恪说看中了红鲤鱼想买回去放生,渔夫并不觉得奇怪,只以为他是个虔诚的居士。

付过钱接过担子,让护卫挑着就往回走。没走多远他就一拍脑门,湖涂啊。

让徐山鹰他们停下,朝不远处玩耍的小朋友喊道:“你们几个过来,给你们鱼要不要?”

那些小朋友见他衣着华丽,身边还有杀气腾腾的护卫,都在远处怯生生的看着他不敢动。

陈景恪也懒得多解释,对徐山鹰道:“把鱼都捞出来丢在地上。”

这么做主要是怕这些鱼和三条红鲤鱼争抢氧气,要是死上一条他就该心疼了。

徐山鹰等人也没有多问,把除红鲤鱼之外的鱼都捞出来扔在了地上。

这下看起来就好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三条红鲤鱼似乎比之前更活泼了。

陈景恪指了指地上的鱼,对那群小孩说道:“这些鱼给你们了。”

说完就和徐山鹰他们离开了。

直到他们走远,那群孩子才确认这些鱼真的是给他们的,就一窝蜂的冲上来分鱼。

这群孩子并没有你争我抢,而是一家分了一堆重量都差不多,然后就高高兴兴的抱着回家了。

拿到锦鲤陈景恪没有再耽搁,径直回了紫霄观。来到自己的院子,让徐山鹰他们把水桶放在池塘边,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然后朝屋里喊道:“易奴、玉珠,拿一个铜盆过来。”

“啊?好嘞,这就来。”屋内传来玉珠有些慌乱的声音。

一阵丁零当啷之后,她就拎着洗脸用的铜盆跑了过来。易奴也跟在后面,只是她走路的姿势有些怪。

“真人给。”玉珠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陈景恪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心下有些好笑,不过这会儿他心系锦鲤也没心思开玩笑。

就指了指凉亭,说道:“刚才在路上看到有摆摊的,就买了些小物件回来,你们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嗯。”玉珠逃也似的离开了。

易奴早就习惯了倒没有那么害羞,慢慢走到他身边,好奇的道:“这是……红鲤鱼?真人在哪买的?”

陈景恪得意的道:“在街上闲逛看到的,怎么样好看吧?”

易奴自然不会拂他的意,道:“嗯,红红的真好看,等长大了会更好看呢。”

陈景恪高兴的道:“有眼光,这可是锦鲤越大越好看,以后它们还会生出更多的锦鲤,到时候一池子都是锦鲤。”

说到这里他看着易奴道:“我昨晚得到你今天就遇到了这三条锦鲤,这就是运道呀,你就是本真人的锦鲤女孩。”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锦鲤女孩,但大致意思还是能听的懂的。易奴既羞涩又开心,对这三条锦鲤也忽然多了几分喜爱。

另一边玉珠根本就没有去看小物件,心思都在陈景恪身上。她和易奴交流了一整天,一颗心既是期盼又是忐忑,哪有心思看这几样小物件。

一个人在凉亭里冷静了一会儿,见易奴和陈景恪聊的开心,心中羡慕之下也大着胆子走了过来。

“那赶紧放在水塘里吧,以后我和易奴姐姐好好喂养它们。”

陈景恪道:“可不能这样放进去,水桶和水塘的水质水温都不同,直接放进去容易死。”

玉珠发愁的道:“那怎么办?”

陈景恪道:“好办,先把鱼放在铜盆里,然后把铜盆放在水塘里。过上一个时辰水温就差不多了,再把鱼放进水池就可以了。”

玉珠欢喜的道:“呀,还能这样,真人真是太聪明了。”

陈景恪大约明白玉珠是什么情况,就假装没发现她的异常,道:“多读书,以后你也会懂的,来帮忙把水桶里的水倒进铜盆里。”

一番忙碌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总算是把这三条锦鲤放进了池塘里。

入水后它们一摆尾巴就消失不见,这反而是个好现象,说明三条鱼都很健康。

原本这个池塘里喂的是有鱼的,主要是用来放生的红鲫鱼和凑数养着玩的普通鲤鱼,所以它们三个倒也不会寂寞。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很快又到了晚上。

0240 赤脚医生手册 人的底线是不停降低的,陈景恪再次亲自诠释了这句话。当玉珠光熘熘的钻进他被窝,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他和两个侍女的事情很快就被孙思邈、武舒等人知道了。

孙思邈严厉警告道:“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以后半月一次,若做不到我就把她们两个送走。”

陈景恪知道他是认真的,不敢忤逆,连忙道:“是,您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

“哼。”孙思邈虽然还有些生气,但也没有抓住不放,且看他以后的表现了。

“学徒招收多少了?”

陈景恪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心中松了口气,回道:“四十六人,其中二十七人家学渊源,剩余则是对医术感兴趣的农家子。”

“不过他们都能识字,观里也会开设文化课教他们读书,学习医术应当很快。”

孙思邈颔首道:“那就通知他们,上元节过后开课。”

陈景恪道:“是,我这就通知他们。”

……

孙思邈这一关过了,还有杨氏和武舒那一关呢,陈景恪很是忐忑。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一咬牙就去了武舒居住的小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杨氏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和以前一样。

这反而让他更忐忑了,不会是装的吧?暴风雨前的宁静?

战战兢兢的呆了一会儿,他实在受不了就告退离开,杨氏让武舒送他。

等他们走远,杨氏笑道:“看来景恪是真喜欢你姐姐,这样我就放心了。”

武畅道:“您怎么看出来的?”

杨氏解释道:“你看他刚才坐立不安的样子,显然是心中有愧,觉得对不起你姐姐。”

“以他的身份睡两个侍女太正常了,完全没必要如此,当年你阿耶身边侍妾就很多。”

武畅疑惑的道:“啊,可是我记得父亲身边就两名侍妾吧?”

想起自己的丈夫,杨氏有些伤感,道:“别的侍妾都被送人了,留下那两个是他喜欢的。”

“你父亲可从来没有因此内疚过,也没有觉得对不起我。高门大户哪个不是如此,大家都习惯了,和他们比起来景恪反而显得异类。”

武畅羡慕的道:“可是女儿家都希望能寻到这样的郎君吧。”

……

两人慢慢来到门外,武舒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陈景恪浑身一哆嗦,心道来了来了,苦着脸道:“武姐姐对不起,我……”

武舒面无表情的道:“你怎么样?”

陈景恪垂着头道:“我对不起你。”

“噗哈哈……”武舒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景恪抬头不解的看向她。

笑了一会儿武舒才收起笑容,主动牵住他的手道:“你以为我会生气吗?”

陈景恪更是疑惑,道:“难道你不生气?”

武舒摇摇头道:“我心中确实很不舒服,但并没有生气。”

“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事,她们两个又是娘娘送过来替公主服侍您的,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要是生气早就气死了。”

“额……”陈景恪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武舒脸上浮出一丝笑容,道:“但你如此在意我的想法,还向我道歉,我心里忽然就没那么难受了。”

陈景恪反手握住她的手,激动的道:“武姐姐,我发誓以后绝对不在沾花惹草。”

感谢万恶的旧社会。

武舒心下感动,嘴上调侃道:“您倒是敢呀,看娘娘愿不愿意。”

陈景恪:“……”

他很清楚这时候继续讨论这件事情就是愚蠢,连忙转移话题道:“师父说上元节过后医学班开课,咱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武舒知道他有意转移话题,就顺着他的话道:“那我们可要好好准备一下,不过医学用的教材确定了吗?”

陈景恪道:“已经编写好了,师父正在做最后的校正,年假结束就能印刷了。”

武舒颔首道:“也就几十套,印刷起来到也方便。”

陈景恪道:“不是几十套,既然印刷了就多印一点。不光医学班的学生用,还可以对外出售。”

武舒笑道:“您终于要卖书赚钱了,真不容易呀。”

陈景恪也笑道:“没办法呀,谁让管家婆管得严呢,为了哄她开心不得不如此。”

武舒白了他一眼,恨恨的道:“我就要管着你,以后再敢做赔钱的买卖,我就让师父把你逐出师门。”

……

初四陈景恪又去了长孙无忌家,小兕子的亲舅舅,他不去都不行。

长孙无忌对他很重视亲自接待,长孙冲也一并作陪。

期间三人天南海北聊了很多,但分寸都掌握的很好,没有谈任何敏感话题。

长孙无忌的和善让双方的关系更近了一步,然而陈景恪心中却很清楚,对这个老狐狸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现在双方利益一致,且他身系皇室成员的身体健康,老狐狸才会这么友善。

一旦双方起了不可调和的冲突,他下起手了绝对不会有任何心慈手软。

倒不是说长孙无忌坏,而是他行事更加有目的性,不会轻易被感情所左右。

吃过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陈景恪就告辞离开,走之前约好明天一起去高士廉家拜年。

高士廉自然也是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只是席间他眉宇间似有忧愁,他没说大家也不好随便打听。

休沐之后群臣恢复正常工作,陈景恪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此事和氏族志有关。

不过这是后面的事情,暂时按下不表。

接下来几天陈景恪分别去拜访了吕才、李淳风等人,算是稳固一下自己的人脉。

初八,孙思邈敲定了教材的最终版本,与其说是医学教材,不如说是一本医论。

这本书详细的介绍了细菌、病毒、微量元素等概念,又画出了人体剖析图,指出各个器官所在位置以及作用。

同时正式给医学进行了分科,内科、外科、男科、妇科、儿科……骨科等。

又杂合了阴阳五行的医学理论。

孙思邈用几十年的行医经验,把两者融合在了一起。既对以前的古中医进行了归纳整理,又科普了新式医学概念。

同时还写了大量常见疾病的病例,以及治疗所需的常规药方,有点类似于大唐版的《赤脚医生手册》。

稍微懂点医术的游方郎中,把此书通读一遍,就能脱胎换骨成为‘神医’。

陈景恪马上拿去让印书坊印刷,道:“先印刷一万册,这东西关乎人命,一定不能出错。”

田大春拍胸脯道:“真人放心,错一个字您要我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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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呜呜呜呜呜呜············

0241 李世民脑出血 大唐已经毫不掩饰自己要攻打西域的想法,休沐刚刚结束朝廷就开始大张旗鼓的集结军队。

抽调了二十个折冲府两万步骑,以及归降的突厥、契必等部落附属军两万,共计四万大军征讨高昌。

从去年十月份就开始囤积的军需粮草也悉数到位,提前一步往西域运转。

一时间各藩属国留在大唐的使节们人心惶惶,尤其是高昌的使节团,一边往国内传信,一边四处奔走想要了解发生了什么。

然而他们报信的人刚出门就被抓捕,使节也被圈禁在鸿胪寺内不许外出。

就在所有人以为,贞观十二年第一件大事是征讨高昌的时候,高士廉站出来对大家说了一声不。

十一日早朝,他上书《氏族志》编写完成,请皇帝过目。

李世民大喜,重重表扬了高士廉、韦挺、岑文本等主编成员。然而等他翻阅了氏族志的目录,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翻过来看了一下封皮,确实是氏族志没错。

怒火不可遏制的生出,双目杀意浮现,看着垂头不语的高士廉、韦挺、岑文本等人,他更是恨意勃发。

士族的人阳奉阴违私下嘲讽皇族也就算了,你们都是大唐的勋贵,和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竟然也敢如此?

“好,很好,你们很好。”他寒声道。

高士廉等人头垂的更低,不敢发一言。

其他人也隐约猜到事情有变,心中虽然很好奇,但也没有谁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一个个都沉默不言。

李世民越想越气脸色变得潮红,正准备开口质问,头骤然传来剧痛,那感觉就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炸裂一般。

即便是以他的定力也忍不住闷哼一声,扔掉手中的书痛苦的捂住额头。

离他最近的任封一个箭步冲过来把他扶住,道:“圣人,圣人您怎么了?”

“轰。”群臣哗然。

高士廉等人也慌了,皇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即便以他们的身份也落不了好。尤其是高士廉,心中更多了几分愧疚。

“群臣噤声。”房玄龄、魏征等人慌而不乱,开始站出来发挥宰相的作用,维持朝堂秩序。

长孙无忌已经顾不上什么君君臣臣,直接冲上了御座,和任封一左一右扶住李世民。

“圣人,您怎么了?”

李世民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药。”

药?长孙无忌有些疑惑,什么药?

还是任封反应快,马上把李世民腰间的银球拽下来,直接用牙咬开。顾不上被割破的嘴角,取出药丸塞进他嘴里。

长孙无忌也反应过来,连忙取过御桉上的茶杯,喂他喝水送服。

但这种药并不能马上就见效,李世民依然头疼难忍。不过吃了药之后他心理上安心了许多,强忍疼痛道:

“朕的老毛病了,百官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这个时候自然没有不开眼的出来奏事,房玄龄作为宰相马上就说道:“百官已无事,请圣人安心修养保重身体。”

“请圣人保重身体。”百官齐声道。

李世民挥挥手,任封马上喊道:“退朝。”

然后几名内侍过来把他背走了。

“嗡。”朝堂再次和炸了锅一样,大家都知道皇帝这次肯定病的不轻,否则不会当场失态。

问题是,这次到底是什么病,严重到什么程度,或者说……会不会换皇帝。

而造成这一切的高士廉等人……众人正准备找他们打听情况的时候,几人已经很自觉的来到大殿外,面朝甘露殿方向跪下。

房玄龄几人其实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重重叹了口气。先是安抚了一下百官,让他们各自回到工作岗位。

然后几位宰辅和领兵大将联袂去甘露殿探视,如果李世民见他们一切好说,如果不见……他们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

立政殿,长孙无垢正在编写女则,听到皇帝生病的消息,手一抖毛笔在纸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丢下笔就往甘露殿跑。

“娘娘您慢一点,真人交待了您不能这样剧烈运动。”孙福财在后面劝道。

真人?长孙无垢回过神,脚步不停,嘴上吩咐道:“马上去紫霄观请两位真人过来,敢阻拦者杀。”

“喏。”孙福财知道劝不住她,只能带着人火速去紫霄观。

长孙无垢一路小跑来到甘露殿,在外面等候的房玄龄等人连忙行礼:“参见娘娘。”

长孙无垢根本就不理他们,径直进入殿内。见李世民意识还保持清醒,她终于松了口气,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喘息。

可能是药物起了作用,李世民尽管还是头痛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以忍耐。

见到她气喘吁吁地样子,心疼的道:“观音婢,你……哎,快坐下歇歇,真人都说了你不能剧烈运动的。”

长孙无垢挤出一丝笑容,道:“偶尔一次没什么的,圣人身体安康才重要。”

李世民安慰道:“我没事儿,吃了景恪的药好多了。”

长孙无垢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更加的担心。吃了陈景恪给的药转好,那就说明是高血压的问题,那可是要人命的病。

但她不敢表现出现,反而装作庆幸的样子道:“那就好,我已经让人去请孙真人和景恪,等他们看过再说。”

李世民道:“嗯,也好,他们看看咱们都放心了。”

长孙无垢问道:“您早上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发病了?”

李世民重重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一旁的长孙无忌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就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长孙无垢脸色也冷了下来,道:“氏族志有问题?”

李世民道:“山东士族崔民干为第一等。”

“岂有此理。”长孙无垢爆发了,怒道:“把崔氏列为第一,他们眼中还有没有皇家,一定要重重责罚他们。”

长孙无忌说道:“许国公他们就在大兴殿前跪着呢。”

长孙无垢寒声道:“以为跪着就能赎清罪过吗?先让他们跪着,等真人看过之后再做处置。”

“若无事也就罢了,若有事……哼,别怪我不讲情面。”

陈景恪正在院里读书,顺便把自己前世学到的相关知识记录下来,既是读书笔记也是对前世记忆的整理。

突然听说李世民发病也是吓得不轻,难道蝴蝶翅膀把李世民给扇死了?那事情就大条了。

当下也不敢耽搁,和孙思邈一起赶往皇宫。

0242 手机 马车一路疾驰,路上根本就没有躲避行人的意思,自然引得一片骂声。

然而当大家看清马车标志的时候,都纷纷闭上了嘴巴。宫里的人?这么着急忙慌出什么事儿了?

驾驶马车的人可不会管他们怎么想,一门心思的驱车前行,就连孙思邈和陈景恪都没有阻止他们的行为。

虽然这么说不公平,但皇帝的命确实比其他人的命贵重。

李世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轻则国家动荡,重则重演隋末旧事,到时候死的人只会更多。

平时步行需要走四五十分钟的路,这次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所幸这里是靠近皇城的权贵居住区,街头小巷闲逛的人并不多,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

一路来到甘露殿,先见到了在门口候着的御医。那群御医见到孙思邈过来,宛如看到了大救星,连忙迎上来。

孙思邈拱拱手,问道:“诸位可诊断出陛下所患何病?”

“这……”众御医纷纷打哈哈,没有一个敢说准话的。

最终还是太医院判官邬群说道:“我们只能诊断出是风眩复发,别的还要劳您老具体去看看。”

孙思邈颔首道:“辛苦了。”

邬群骨头都轻了几分,激动的道:“不敢不敢,这都是我们做臣子该做的。只是没能治好陛下的病,给您丢人了。”

这个邬群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趴在地上让孙思邈在他背上写药方的人。

他家里祖传一本孙思邈年轻时手抄的医学笔记,从而脱颖而出成为御医,所以对孙思邈那叫一个崇拜。

上次他趴在地上让写药方,一来是为了拍马屁,二来也确实心甘情愿。

事后的回报也很丰厚,被提拔为正六品的太医院判官。正因此,他更是把孙思邈当成了自家的祖师爷。

现在祖师爷给他说话,如何能不激动。

孙思邈并不知道这些,心下奇怪这个人是咋了。但因为心系皇帝安危就没有多问,和陈景恪一起进入寝宫。

见到意识清醒的李世民,他们也松了口气,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

简单的见过礼,孙思邈开始为他做诊断。长孙无垢看了陈景恪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后,挥退了所有侍者。

等人都离开,陈景恪才拿出手环给李世民带上,同时还拿出了一直锁在箱子里的手机。

打开建康app,用蓝牙功能和手环连接在一起,开始做一个全面的检测。

见到他又拿出一样看起来更加不一般的工具,众人好奇多过惊讶。健康手环都有,再多一样也不奇怪。

怕打扰到孙思邈,长孙无垢小声问道:“景恪,这是什么东西?”

陈景恪说道:“手机,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可以通过电磁波……可以理解为一种光,和手环连接在一起,更好的检测身体。”

手机?电磁波?李世民、长孙无垢和长孙无忌三人有点晕,什么东西?

不过后半句他们听懂了,可以利用光把手环和这个叫手机的东西连在一起,光也能这样利用吗?

是怎么做到的……不,这也是人能做到的吗?

陈景恪却没有继续解释,而是观察起app的数据。确实比单纯开手环数据要详细的多,不光有血压还有心率等。

孙思邈通过望闻问切先得出了结论,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等着陈景恪的结果。

五分钟后结果出现,陈景恪心道果然如此,血压非常高,心率也出现异常。

长孙无垢问道:“如何?”

陈景恪叹道:“血压已经达到了临界线,心率也出现了问题。刚才陛下的情况非常危险,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轻微脑出血。”

这时孙思邈才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道:“陛下确实是脑出血,不过症状很轻微。”

“出血处应该也不是主要部位,加上及时服用了安宫牛黄丸,现在情况算是控制住了。”

长孙无垢又喜又忧,道:“不会再有别的问题了吧?”

孙思邈摇摇头道:“正常情况是不会了,静心修养半个月就能痊愈,也不会有后遗症。”

“但是,有一次就会有二次三次,一次比一次危险,下一次就不一定能有这种运气了。”

“以后陛下必须戒骄戒躁戒急怒,要注意修养才能保证不会复发。”

长孙无垢担忧的看了李世民一眼,她太了解自己丈夫了,这话等于没有说。

长孙无忌目光闪烁了两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世民笑道:“哎,劳烦真人了。政务繁忙想休息都不行啊,还好这次有安宫牛黄丸,否则事情不堪设想。”

“景恪,你的药救了我一命啊。我们夫妻的命可以说都是你救的,居功至伟,我要重重封赏与你。”

陈景恪摇摇头道:“把小兕子嫁给我就是最大的封赏,我愿意用一切来换她,所以别说什么封赏不封赏的了。”

“再说,女婿救岳父岳母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干嘛说这些见外的话。”

李世民笑道:“那看来我要好好感谢老天爷,把小兕子赐给我。”

陈景恪也开玩笑道:“您应该感谢姨母才对。”

“哈哈……”李世民大笑起来,道:“对对对,最应该感谢的是观音婢,给我生了个这么好的女儿。”

长孙无垢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没有理会说笑的两人,先去看了看手环上的数字,又去看手机上的数据,发现血压一模一样。

才不得不相信,这两个东西真的连在了一起,而且这个手机上的数据明显更多更复杂。

她问道:“这上面都是什么意思?”

陈景恪既然拿了出来,就没有隐瞒的打算,一一给她做了讲解:

“这是血压……这是心率……这是……陛下的血压和心率都存在问题。”

“高血压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会让心脏生长异常从而影响心功能,陛下十有八九就是这种情况……”

“这下边是疗养方桉……主要是如何运动,如何作息修养,吃哪些食物等等。”

长孙无垢惊讶的道:“它竟然还能治疗?”

连孙思邈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了过来。

0243 五年后娶小兕子 陈景恪早就猜到他们会有这样的误会,解释道:“不会,它是死的,只能按照人给它的设定进行死板的基础判断。”

见几人还是疑惑的样子,他想了想道:“就这么说吧,现在这里有一本医书。”

“我们对这本书说自己哪里不舒服,书就自动帮我们翻到和这些疾病有关的那一页。”

“但表面相同的症状病因可能完全不同,这些东西医书没有办法判断,只能把所有相关的疾病都找出来,由人来确定是哪一种。”

“关键是,这本书是人写的,它只有一个翻书的能力,既不会凭空写书也不会判断对错。”

众人颔首表示理解,可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人震惊了。

李世民盯着手机问道:“这也是你们家族长辈制作的?”

陈景恪颔首道:“对,在这个世界这是唯一的一个手机,制作它的人也不在了,没有人能作出第二个。”

李世民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又问道:“它里面有一整本医书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没有,这里面只输入了一些非常简单的保养知识,只能作为辅助治疗。”

“对于身边不缺郎中的人来说,这东西有没有都一样,它主要是给不方便看郎中的人准备的。”

“比如现在出行,或者从军打仗之类的,带上它有一定的帮助。”

李世民顿时就想到了陈氏一族远洋探险活动,估计这东西初衷是给那些人用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能成功后面传给了陈景恪。

他又问道:“既如此,你能把整本医书都写进去吗?”

陈景恪道:“不能,我只会用不会往里面输入东西。”

李世民失望不已,道:“原来如此,那你说说它让我如何疗养的。”

陈景恪往上拉菜单,把上面说的建议读了一遍。

其实和之前所说大差不差,主要是适当锻炼,作息正常,戒骄戒躁,保持心情愉悦等。

食疗方桉也和孙思邈所说相差不大,最多就是吃的东西不一样,比如这上面竟然说洋葱也能降血压。

洋葱利尿能降压。

考虑到这东西原产自西亚,经丝绸之路传入中国,此时应该已经传到西域。

那么好了,李世民又多了一个攻打西域的理由。

众人都在关注手机建康app给出的医疗方桉,坐在他旁边的长孙无垢却惊讶的看着上面的字,不过她没有马上出声。

直到陈景恪介绍完,她才说道:“景恪,这字?”

陈景恪道:“哦,这是简体字。我族人嫌现在的文字笔画太多不利于传播,就进行了简化。”

李世民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饶有兴趣的道:“哦,简化字?拿来我看看。”

一旁的长孙无忌也很好奇,不过他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陈景恪就走过来把手机递给他,李世民笨拙的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字果然很简练。

他先是惊异,不过很快眉头就皱了起来,道:“如此一来字岂不是就失去了它的本意?”

对他的话陈景恪一点都不奇怪,这种争论在二十一世纪都有,更何况是现在。

也没有争辩,而是反问道:“字是用来做什么的?”

李世民道:“当然是用来记录……”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了,然后道:

“我明白你们的想法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每个字本身又拥有独特的含义,变了就失去本意了。”

陈景恪笑道:“先有金文,然后演化成小篆,再演化成隶书,后又有了楷书、行书等等。”

“如果想要它的本意,那大家都应该写金文才是,为何要写楷书?哦不对,在金文之前还有殷商甲骨文,它才是最早的文字。”

金文在汉朝时期就出土了,是研究先秦历史的重要资料。

古代的金石学家可不只是研究出土器物那么简单,上面的金文也是研究对象,否则他们的地位不可能那么高。

至于甲骨文,要到清朝才发现。

李世民听说在金文之前还有殷商甲骨文,很是激动,道:“等等,你说殷商甲骨文?那是什么文字,你见过?”

陈景恪道:“见过,殷商时期没有纸,人们习惯把文字刻在甲骨上,所以叫甲骨文。”

李世民问道:“在哪里找到的,现在还有吗?”

陈景恪心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有,在土里埋着呢,不过我只知道大概位置,具体还需要细细寻找。”

李世民马上道:“没关系,有大概位置就行,我派人去寻找。”

殷商一直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如果来自于那个时期的甲骨文问世,政治意义太大了。

陈景恪没有在继续讨论甲骨文的事情,而是道:“文字至少经历过五次演化才形成了现在的模样。”

“如果咱们的祖先都抱着和陛下一样的想法,那现在我们还在使用甲骨文呢,而不是楷书、行书。”

“先贤为何要改良文字?因为太繁琐了不利于书写,每一次改良其实都是一种简化。先贤一直在做的事情,为何我们就做不得了?”

“文字就是一种载体,用来记录我们语言的符号而已。它的意思是人类赋予的,为了更加方便自然也能对它进行改良。”

“我们应该发明创造工具,而不是反过来被我们发明的工具限制,那样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李世民哪还有心思和他争论这个问题,道:“行,我说不过你。不过你要是想在大唐推广简体字,恐怕很难。”

陈景恪无奈的道:“我也没想过现在就推广,但我相信总有一天简体字会成为主流的。”

李世民不置可否的道:“有这个决心是好的。”

他看了看手中的手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还给了陈景恪,并道:“这东西要藏好,别被人摸走了。”

陈景恪接过来关机放进怀里,道:“放心,我藏的很严实,等将来小兕子过门了就让她帮忙藏起来。”

李世民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道:“那你可有的等,嗯,至少还要等五年才行。”

陈景恪笑道:“不怕,我还年轻,五年等得起。”

接下来话题就回到了他的病上面,孙思邈正式给出了治疗手段。静心修养十五天,不要做任何事情。

药方和食疗餐谱也各开了一份,接下来每天他都会进宫一次,直到李世民完全康复为止。

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完结,开过药之后孙思邈和陈景恪就去了隔壁休息。

李世民这个病人却还不能休息,他要给这件事情善后。

0244 把小兕子当妹妹? (今天依然四更。)

等孙思邈和陈景恪离开,李世民才道:“去叫房相、魏相、李卿他们过来吧。”

侍者都被支了出去,长孙无忌很自觉充当了跑腿的,到外面去叫人。

长孙无垢担心的道:“二郎,您身子不舒服,见一见就行了,千万别再生气了。”

李世民安慰道:“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没一会儿,房玄龄、李绩等人鱼贯而入,见他意识清醒不像是要命的样子,心中的担忧都放了下来。

“参见圣人。”

“免礼。”李世民躺在床上,摆摆手道:“我的病你们应该问过御医了吧?”

房玄龄恭敬的道:“是,御医说圣人乃急怒攻心导致风眩之症发作,需静心修养一些时日。”

李世民心中暗骂了一句庸医,心中更加庆幸当初把孙思邈和陈景恪留下来。

面上不动声色的道:“孙真人也是这个诊断,并要我修养半个月,桌子上是药方。”

房玄龄等人瞅了一眼桌子,上面果然有两页纸,心中的大石头彻底落地。

李世民继续说道:“接下来半个月,朝中就靠诸位爱卿了。”

房玄龄等人连忙道:“不敢,此乃臣分内之事,陛下请安心修养。”

李世民又道:“征讨高昌之事不可耽搁,五日内必须出兵,到时我会让太子为大军践行。”

侯君集出列道:“喏。”

李世民看着他道:“你的用兵之能我是信得过的,放心大胆的去做,不用担心后方,我等着喝你的庆功酒。”

侯君集激动的道:“喏,臣必灭高昌已报圣恩。”

李世民又对其他人说道:“朝中诸事皆依旧例即可。”

“喏。”众人齐声道。

长孙无垢适时出声提醒道:“圣人,您该休息了。”

其他人很识趣的道:“请陛下安心养病,臣等告退。”

李世民挥挥手,众人就准备离开。

这时宇文士及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道:“圣人,许国公等人还在大兴殿外跪着呢,您看该如何处置?”

众人都担忧不已,生怕李世民再起怒火。

谁知李世民表情很平静,道:“我身体已经无碍,让他们回去吧。都是朝中重臣,在那边跪着像什么话。”

众人再次确信皇帝没有变,还是那么英明宽仁。

事情真的如此吗?如果知道真相,他们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如果李世民真的只是风眩发作,他或许会这么轻轻的揭过。可他是脑出血,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轻则残疾重则丧命。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还能轻轻揭过,那就不是圣人而是圣母了。

但那几个人无一不是重臣,不能轻易处置。更何况高士廉还是长孙无垢的亲舅舅,对她有养育之恩,处置起来更麻烦。

所以他只是先稳住这些人,等事情过后有的是借口收拾他们。

长孙无垢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心中对自己的舅舅是又恨又担心。

恨他关键时刻竟然耍小心眼,身为氏族志的总编撰,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排序的问题。

可他依然装作若无其事,不但通过了这个排序,还把它拿出来献给皇帝。

原因很简单,不愿意得罪士族。

正常情况下李世民看完氏族志会打回去重新修改,到那个时候他们再按照皇帝的意思,把皇族和外戚放在前边,把士族放在后面。

就算士族问起来他们也能解释,不是我们想这样排序,是陛下强令如此不怪我们啊。

不信你去打听打听,第一个版本我们可是把士族排在前列的,陛下不同意给打回来了,我们才改成了这个版本。

真不怪我们。

瞧瞧,多么的完美。

然而他们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一件事情,李世民的身体出问题了,高血压爆发导致脑出血差点要了命。

如果李世民真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

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的舅舅,她心中如何能不恨,甚至比一般臣子还要痛恨。

因为这中间还夹杂着亲情和背叛。

但那毕竟是她的舅舅啊,从小丧父被异母兄赶出家门,她和母亲兄长寄居在舅舅家。

舅舅对他们兄妹视若己出,还延请名师教导。这养育之恩是如何都割舍不了的,现在这种情况她如何能不担心。

夫妻同心,她了解李世民,李世民也同样了解她,只看脸色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想起夫妻往事,他心中叹息一声终是不忍,就伸出一只手给她。

长孙无垢连忙抓住手,坐在床边道:“二郎,您哪里不舒服吗?”

李世民笑了笑道:“头很痛,不过已经可以忍受了。不用担心许国公,我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虽然我恨不得杀了他已解心头之恨,但他毕竟是你的亲舅舅,我不能不顾及你的感受。”

长孙无垢心中更是堵得慌,眼泪不受控制的扑簌簌往下掉,哽咽道:“谢谢,谢谢您,您对我实在太好了,我该如何报答。”

李世民也心酸不已,道:“别哭,你一哭我心中也开始难受了。”

“景恪刚才还说我应该感谢你呢,给我生出了小兕子。我也确实要感谢你,要是没有小兕子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拴住他了。”

“要是没有他,没有安宫牛黄丸,这次我大概是撑不过去的。所以呀,咱们夫妻相互扶持,不要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长孙无垢心中好受了些,擦了擦眼泪,道:“二郎您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何景恪会如此喜欢小兕子呢,她才五岁呀。”

李世民道:“我早就想过了,应该是亲情。”

“他在家族是怎么过的我不知道,但他从未谈起过父母兄弟姐妹,想来应该是都不在了。”

“十岁又被族人送到大唐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举目望去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所以他内心是缺少家人亲情关爱的,这种关爱仅靠孙真人一个人是无法弥补的。”

“这时你成了他的姨母给予他关爱,他内心应当是视你如母的,对小兕子的感情更像是兄长对妹妹一般。”

“只是他还年幼分不清自己真实的想法,我们把小兕子嫁给他,他就认为这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长孙无垢若有所思的道:“您说的很有道理,应当就是如此了。”

李世民继续道:“像他这种心灵有缺陷的人,一旦认准了某样东西就会特别的偏执,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把自己的感情都倾注到了小兕子身上,现在小兕子就是他的一切,所以他才会说愿意用一切来换小兕子。”

长孙无垢有些不认同的道:“武舒您如何解释?”

李世民不屑的道:“她也配和小兕子争?不过是孙氏大妇罢了,在景恪心目中的地位还不一定有易奴高。”

长孙无垢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武舒凭什么和自己的女儿比?自己完全是多心了。

正说话间,任封过来禀报:“圣人、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0245 你想当第二个扶苏? 本来还很高兴的李世民,听到太子到来脸色就阴了下来,道:“让他进来。”

长孙无垢担忧的道:“二郎。”

李世民拍了拍她的手,道:“没事,我心中有数。”

长孙无垢这才放下心来。

“阿耶、娘亲。”李承乾满头大汗的进来,亲眼见到李世民没问题也如释重负,道:

“您没事儿实在太好了,可把我给吓坏了。”

李世民澹澹的问道:“你今天在做什么?”

李承乾连忙回道:“我在东宫翻阅尚书省移交的奏折。”

贞观四年五月,李世民下诏令李承乾“宜令听讼”,还说“自今以后,诉人惟尚书省有不伏者,于东宫上启,令承乾断决。”

并不是真的让李承乾处断政务,而是给他过目一遍并写出处置意见,再交给李世民或者尚书省的宰相们审核。

说白了就是把一部分有特点的奏折挑出来,让他模拟审批,由李世民和诸位宰相判卷。

这属于是手把手教他如何处理国家大事了,足以见到李世民对这个储君是多么的器重。

那一年他才十二岁,今年已经十九岁,七年的培养让他拥有了丰富的处理军国大事的经验。

李渊驾崩的时候李世民要守孝,更是让他名义上权知军国大事,处理的也是面面俱到。

可以说他这个太子到现在为止,获得了所有人一致的认可。

以前李世民对这个继承人确实很满意,然而今天却警觉他还差的远。

“东宫离大兴殿和甘露殿几步之远,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半时辰才到,这中间你做什么去了?”

李承乾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我……我……孩儿……”

李世民训斥道:“你什么?你是太子是皇位继承人,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现在才到。”

“如果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就你这反应速度,皇位早就是别人的了。公子扶苏是怎么死的,你不会想成为第二个他吧?”

李承乾被说的出了一身冷汗,矫诏在历史上屡见不鲜,想想这种后果……他已经不敢想象了。

长孙无垢也责备道:“你阿耶说的对,虽然他身体一向硬朗,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你没想到按理说也情有可原。”

“可你不是普通人,身为太子怎么能连这点警觉心都没有?一定要记住今天的教训,不可再犯。”

她嘴上说的是责备的话,但实际上处处在为他开脱,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当娘的心疼孩子。

果不其然,听到她的话李世民脸上的表情好转了不少,道:“记住你娘的话,涨点教训,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承乾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我知错了,以后绝不再犯。”

见目的达到,李世民也没有再深责,而是道:“我要静心修养半个月,这些时日你好好盯着朝堂,不要让他们惹出乱子。”

“还有过几日侯君集要出征高昌,到时你代我去为大军送行。”

李承乾心中一喜,又有机会接触权柄了,但面上可不敢表露出来,恭敬的道:

“喏,我会替阿耶看好他们的,有什么事情随时向您汇报。”

李世民又交待了一番就让他离开了。

出了门李承乾抬头看了看天空,重重的叹了口气了,他的心情可以说最是复杂。

以前他总以为自己父亲年富力强不会出事儿,可今天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

父亲已经四十岁了,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不过庆幸的是,天没有塌下来。

同时他也确实感到后怕,正如李世民所说,东宫的反应速度有大问题。

皇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的东宫近在迟尺,竟然一个时辰才听到消息。

还好这次只是虚惊一场,要是真出了不忍言之事,有人借机控制大内封锁消息,一纸矫诏就能把他逼上绝路。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感到后怕。以前他觉得东宫一切都好,此时才发现竟存在着如此巨大的漏洞。

回去之后一定要马上修补,决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等儿子离开李世民也放下了心事,正准备说什么头勐然又疼了起来,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长孙无垢连忙伸手轻轻按压额头,心疼的道:“头又疼了吗,都说了不能动气您就是不听……”

然后又对外面喊道:“任封,快叫孙真人过来。”

隔壁休息的孙思邈和陈景恪听到召唤,心中不禁一紧,难道又出事儿了?

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寝宫,见李世民痛苦的样子也顾不上行礼,孙思邈径直走过去进行检查。

过了一会儿才长出了口气道:“还好问题不大,但圣人绝对不能再动气了。”

“现在他脑内破裂的血管还没有完全愈合,淤血还没有吸收。”

“如果再动气,不但破损的血管会进一步破损,甚至会导致其他部位的血管破裂。”

“到那个时候才是最麻烦的,恐怕老道也束手无策了。”

李世民苦笑道:“让真人担心了。你放心,杂事已经处理完了,接下来我保证安心……”

话还没说完,任封来报:“圣人、娘娘,魏王、晋王、吴王……来探望圣人了。”

长孙无垢怒道:“混账东西,陛下需要静心养病不知道吗,让他们滚。”

她的声音从敞开的大门直传到门外,在外面站着的李泰等人一缩脖子,面露讪讪之色。

李治怯怯的道:“二兄,怎么办?”

已经基本瘦下来的李泰故作平静的道:“咱们是来尽孝心的,确定耶耶无事即可。既然阿耶需要静养,咱们就不用进去了。”

李治佩服的道:“还是二兄想的周到,那咱们就散了吧。”

李恪等人自然更不会说啥,只要确定李世民还活着,别的他们都不担心。

任封走出来向几人陪笑道:“诸位郎君实在不好意思,娘娘说你们的孝心她和圣人知道了。”

“只是圣人需要静养不方便见人,要不你们先回去?等圣人身体康复了再过来请安?”

李泰道:“有劳任太监了,知道耶耶无事我们就放心了,待过几日再来探望。”

然后就带着一群兄弟一窝蜂逃也似的离开了。亲娘都发火了,他可不想去触霉头。

0246 百家姓 陈景恪也被她骤然的爆发给吓了一跳,这哪是平时温和宽厚的文德皇后,分明就是一头雌狮。

长孙无垢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紧绷的脸色瞬间融化,笑道:“被吓到了?以后你不听话我也这样凶你。”

陈景恪连忙摇头道:“不敢不敢。气大伤身,为了您的身体建康,也为了我们小命着想,我可不敢惹您不开心。”

长孙无垢莞尔道:“算你会说话。”

接下来孙思邈给李世民进行了头部针灸,刺激大脑活性,缓解疼痛,促进淤血吸收。

中途太医院也送来了熬好的汤药,又喂他服下。这些药里应该有安神的成分,喝下没多久他就昏昏睡去。

确定他睡着,陈景恪才试着问了一下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把李世民气成这个样子。

长孙无垢重重叹了口气,也没有隐瞒,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听说是被高士廉编写的氏族志给气成这样的,陈景恪大为惊讶。

他知道前世李世民就编过氏族志,虽然并不是很了解具体过程,但可以确定的是并没有气的脑出血这一出。

这一世竟然气出大病来了,看来历史真的已经被他这个小蝴蝶的翅膀,给扇的面目全非了。

但就事论事,对于氏族志他一点都不感冒,直言道:“氏族志不过是另类的九品中正制罢了,同样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真想打击士族门阀,最好的办法就是学政制度和科举制,而不是重订氏族志。”

长孙无垢气道:“小孩子懂什么,士族靠姻亲维系自己的权势。”

“如果不打破这种情况,就算朝廷培养出再多的状元之才,也会被他们用姻亲关系拉拢走。”

“氏族志意在戳破大家对士族的迷信,如此才能一步步孤立他们。”

陈景恪摇头道:“想当然了。我听说氏族志一百余卷,谁家能买得起这么庞大的书籍?谁家又愿意出钱买这种无用之书?”

“普通读书人和百姓如何知道这本书的内容?就算知道了他们愿不愿意相信?”

“最关键的是,您以为朝中权贵有几个人会真的认同这套书?”

长孙无垢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连她的亲舅舅都在这种事情上耍小心眼,更何况是其他人。

被陈景恪这么一分析,氏族志好像还真的就是一套编给皇帝自己看的书。

它的命运就是被束之高阁,几乎不可能得到推广。就算皇家造再多的纸,印刷再多的书都没用。

陈景恪怕她恼羞成怒发火,赶紧说道:“与其编写氏族志,还不如弄的简单点,来个百家姓。”

长孙无垢眉头一挑,道:“哦?何为百家姓?”

陈景恪就把前世《百家姓》的概念给她讲了一下,然后总结道:

“把皇家的姓氏排在第一位,外戚第二位,忠于朝廷的臣子姓氏依次排列,把士族豪强的姓氏都排到后面去。”

“百家姓就和千字文一样,简单易懂朗朗上口,完全可以作为启蒙书使用。”

“科举填字一科专门出一张百家姓的试卷,填错的一律黜落,看谁敢不学?”

“如此不出三五年百家姓就能在大唐传开,就算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都能背几句。”

“当最底层的百姓都认为李姓是天下第一姓氏的时候,士族的人在不甘心又能如何?”

长孙无垢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忍不住道:“好办法,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百家姓配合氏族志,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呀。”

???陈景恪一脑门的问号,百家姓配合氏族志?但仔细一想又忍不住为长孙无垢叫好。

推广百家姓的办法非常多几乎没有难处,就算士族反对都没办法。

当大家都知道了百家姓,难免会产生好奇,为什么李姓要排在第一位?

每一个好奇的人,都是氏族志的潜在读者,有机会他们不介意去翻看一下。

只是说话的功夫她就能想到这些,果然不愧是文德皇后啊,这脑子转的就是快。

眼见原本发愁的问题有了解决的方桉,长孙无垢显得很是开心,不过她并没有马上把此事告诉李世民。

先让他好好修养吧,待他脱离危险再思考此事。

晚上孙思邈被留在了宫里,接下来几天他都要呆在这里,确保李世民不会发生意外。

陈景恪就不用住在这里了,陪小兕子玩了一会儿,在宫门落锁前离开。

徐山鹰等人早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双方顺利会和往回走。

路上碰到了好几个自称某权贵家奴的人来送请帖,家主邀请他去府上做客。

陈景恪自然懂他们是什么意思,也不论真假一律噼头盖脸就是一顿鞭子:“滚,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宰了你。”

那些人灰熘熘的离开了。

此事很快就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有人骂他不识抬举,有人则赞赏他聪明。

陈景恪回到道观,武舒早已经在等着他了。

见面后她松了口气,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如何了?”

陈景恪道:“气怒攻心引发风眩,无碍的,修养几天就好了。”

武舒点点头,也没有再追问。

陈景恪又把路上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并道:“我没看他们的请柬,直接把人给打走了。”

武舒赞许的道:“此事您做得对,这些人是真是假谁都不知道。如果您接下请柬,那就真的说不清了。”

“直接把他们打走,圣人问起来您也可以推说当时湖涂了,没有看请柬也忘记是哪一家的人了。”

“圣人必不会怪罪于您,而您也可以跳出旋涡。”

陈景恪笑道:“当时我还真没想那么多,就是单纯觉得这请柬不能接,又恼火这些人的无耻就抽了几鞭子。”

“听你这么一分析,发现我做的还是挺对的,那我就放心了。”

武舒掩嘴笑道:“您这就叫傻人有傻福。”

陈景恪羊怒道:“嗯?竟然敢这样说我,看我如何惩罚你……”

武舒惊呼道:“不要呀……唔……”

……

皇帝在朝堂发病的消息像风一般快速传遍长安城,一时间人心惶惶。

0247 虎威 皇帝在早朝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病,这种事情是瞒不住人的。早朝刚结束就传了出去,并很快就传遍了长安城。

自然是人心惶惶,即便诸位宰辅和大将军亲自出来辟谣都没用。

不同的人对此事的看法也是不同的。

普通百姓大多感到惶恐,然后为皇帝祈祷。虽然大家都说百姓不关心谁坐在龙椅上,只关心自己的饭碗。

这句话对,但也不完全对。

谁坐在龙椅上对百姓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皇帝能不能让他们吃上饭。

能让他们吃上饭的皇帝,就会获得他们的拥戴。他们就会关心这个皇帝,祈祷他长命百岁。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皇帝是什么样子的。

李世民无疑是个能让大多数人都吃上饭的皇帝,所以百姓很关心他,不希望他出事。

和皇室有隙的人则高兴的直跳脚,不管皇帝最后死不死,这都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尤其是在得知,身为外戚的高士廉竟然背刺皇帝,他们就更加开心了。

李家果然是暴发户,连自己的亲戚都背叛了,还想和士族比,无知。

而野心家们则祈祷着大唐和前隋一样,二世或者三世而亡,他们就有机会坐一坐那个位置。

各国的使节们表面悲伤,心里则乐开了花一样。死了好啊,这种穷凶极恶的皇帝就该死。

当然,忠于朝廷的人还是更多的,毕竟大唐的建立产生了一批新的既得利益者,这些人是不愿意看到国家陷入混乱的。

还有一些虽然和士族千丝万缕,但心系天下不希望发生动乱的,比如房玄龄、魏征等人。

所以为李世民担忧,并竭力想要维持局面的人更多一些。

在度过最初几天的惶恐之后,见朝廷运转正常,且皇帝那边也没有传出进一步的坏消息,人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只是今年的上元节庆典竟然是太子主持,又给大家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种担忧一直持续到十六日,侯君集率军出征的当天。

李承乾还是第一次送大军出行很是兴奋,为了表示重视这天他还特意穿上了太子龙袍,早早就来到城外校场。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见到竟然是太子出现,将士们沉默了,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李承乾知道原因,努力鼓励大家希望能振奋士气,然而效果寥寥。

将士们最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圣人身体安康否?”

李承乾很诚恳的保证:“圣人只是风眩发作需要静养半个月,诸位将军无需担心。等你们凯旋归来,他必会亲自主持庆功宴。”

只是这话的效果很差,将士们嘴上说:

“必不让圣人失望。”

“我等必不会辜负圣恩。”

“用不臣之贼的头颅为陛下祈福……”

但他们心中的担忧和阴霾根本就瞒不住人。

此时李承乾更加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父亲在大唐将士心目中的地位。

可现在的情况是,必不能让将士们带着担心上路啊,该怎么办?这一刻他束手无策了。

就连一旁他最器重的谋士杜荷也感到无力。

侯君集身为主帅,自然也不愿意见到大军还未出发士气就如此低落,也努力鼓励众人,但效果同样寥寥。

就在众人都感到不妙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呐喊:“圣人来了,圣人来了……”

李承乾还以为有人捣乱,眉头马上皱起。

侯君集更是双目含煞,喝道:“大军阵前谁敢喧哗,当我的军法不存在吗?来人,把他们揪出来祭旗。”

然而还没等手下的人动起来,靠近校场一侧的士兵也开始高呼起来:“圣人……是圣人……”

李承乾等人朝门口望去,果然发现一队人马慢慢进入校场,走在最前方的赫然是一身戎装的李世民。

他骑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高头大马,面色严肃眼神里透出一股伶俐之色,那气势犹如勐虎盘踞在马背上。

众人既惊且喜,连忙迎了上去。

“参见圣人。”

李世民纵身下马,身姿矫健看不出一点生病的样子。

周围将士们的心彻底放下,笼罩在众人心头的不安也彻底消散,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升。

跟在后面的陈景恪心下一哆嗦,我的岳父大人哎,您这么不要命的吗?自己啥情况自己不知道吗,稍稍表演一下就行了。

李承乾心中也闪过一丝担忧,但这时候可不敢表现出来。

侯君集并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还以为他真的恢复了非常的兴奋。

但作为臣子该有的关心还是要有的,道:“圣人,孙真人不是说您需要修养吗,怎么出宫了。”

李世民笑道:“大军出行我怎么能不来,原本是想锻炼一下太子,现在看来他还太稚嫩无法安抚军心啊。”

李承乾羞愧的道:“让您失望了。”

其他将士则尴尬不已,刚才他们的行为确实有点不尊重太子了。

但军队不同于别的地方,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太子威望不足无法振奋军心这是事实,没有办法作假。

但反过来说,如果太子一来士气就攀升到定点,才更应该担心。

李世民自然懂这个道理,所以只是简单的点了一下给儿子张目,就轻轻放过了。

之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点将台,他只是简单的朝下方的将士们挥挥手。

然后……

“万岁、万岁、万岁……”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响起。

众人尝试了许久都不见起色的士气,瞬间被拉到了最高。

李承乾心中有些沮丧,但在这种情况下更多的还是振奋。

跟在人群后面的陈景恪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场面,也是兴奋的面色潮红。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大丈夫当如是。

眼见吉时已到,有官员把帅旗和虎符印绶拿过来,让李世民颁发。

李世民摆摆手道:“我说过今天是太子为大军送行岂能食言,我在旁边看着就行,其他的交给太子。”

闻言李承乾激动的浑身颤抖,众将士则眼神闪烁不过很快就坚定下来。

大家都知道,这是在扶太子走上台前。父子传承本就天经地义,做臣子的只能支持而不能有任何意见。

在这种事情上,谁有意见谁死。

深吸口气,李承乾取过帅旗,郑重的递过去,道:“侯将军,此战拜托了。”

侯君集弯着腰双手接过,道:“尊太子之命,臣必不负圣恩凯旋归来。”

“万胜、万胜、万胜……”山呼海啸般的呼声再次响彻云霄。

0248 将乃兵之胆 看着远去的大军,众人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激动之中。

“陛下,您没事儿吧?”陈景恪最先恢复过来,连忙来到李世民身边想要扶住他。

李世民道:“我还没那么脆弱。”

话虽如此,从他皱起的眉头就知道,并不如表面那么轻松。

戎马半生,他岂能不知道太子的威望不足以安抚军心士气,所以关键时刻还是亲自过来了。

当然了,事先是征求过孙思邈同意的。

不得不说安宫牛黄丸对这一类疾病的效果实在太好了,他的恢复情况远超孙思邈的意料。

虽然还没有完全康复,毕竟颅内淤血没有那么容易就修复。但他已经能下地行走,处理一些简单的政务。

这次出发前又吃了一颗安宫牛黄丸,服用了孙思邈开的药物。还带着手环随时监控情况,这也是为什么让陈景恪跟着的原因。

所幸一切顺利。

不过刚才从马上跳下来,后面大军山呼的场景,还是产生了一定影响,头开始隐隐作痛。

如果是平时这种轻微头痛忍一忍就过去了,这会儿他可不敢装硬汉了,万一脑出血复发就全完了。

所以他嘴上说的没事儿,却并没有拒绝陈景恪的搀扶。

这时李承乾也反应过来,连忙搀住另一边胳膊,关切的道:“耶耶,您哪里不舒服?”

其他人也担忧的看了过来。

李世民故作轻松的道:“无碍,头有点晕罢了。孙真人让休息半个月这才五天,我的风眩症其实并未完全康复。”

“平时还没什么,刚才大军开拔我情绪有点激动,可能风眩又发作了。你们不用担心,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听他如此说,杜荷等人也放下了担忧。没办法,李世民表现的实在太有欺骗性了,他们上当很正常。

不只是他们上当,当皇帝亲自出现在大军开拔现场,为太子张目的消息传出后,所有人都上当了。

大家终于相信皇帝只是简单的风眩发作,心中都松了口气,然后万事大吉。

甚至有些阴谋论者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皇帝自导自演的大戏。至于目的是什么,暂时还不知道。

或许是为了揪出某些野心家,或许是想藉此扶持太子,亦或者是别的原因。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皇帝身体无大恙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

且说回当下,马上就有人搬来椅子让李世民坐下歇息,又去通知外面的御辇进来接人。

他其实是乘坐御辇过来的,在门口才换成骑马,这样能更好的振奋士气。

这会儿大军都走了也就不用再表演,直接把御辇拖进来坐上就可以了。

等待御辇的空隙,李世民对旁边两名二十岁出头的小将说道:“敬恒言、盛厉卫。”

“属下在。”两人出列道。

李世民指了指陈景恪道:“以后百骑司就暂归他辖制,不论他让你们做什么,只需要配合就行。”

“喏。”两人先是领命,然后对陈景恪行礼道:“见过真人。”

陈景恪笑道:“两位校尉免礼,以后还需你们多多配合。”

敬恒言道:“真人言重了,有事您尽管吩咐即可。”

陈景恪颔首道:“四天后二十日我去百骑司营地,两位校尉可以先做好准备。”

百骑司虽然只有百余人,但编织是营级,主将都是校尉级别。再往上就是折冲都尉,将军级别。

敬恒言回道:“喏,属下恭候真人。”

陈景恪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但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听到这条命令的时候,盛厉卫有些犹豫,对他也并无多少尊重。敬恒言则毫不犹豫,对他非常恭敬。

敬恒言是敬君弘的孙子,就是玄武门之变当天,为了阻挡长林军战死的元从禁军首领之一。

而盛厉卫则是不良子出身。

两人的态度印证了当初程咬金的推测,出身勋贵的敬恒言对他更友好,只因为他是晋阳公主的驸马,是自己人。

出身不良子的盛厉卫,对他的身份就很不感冒,也不喜欢他这个空降的顶头上司。

不过陈景恪也没有多少担心,现在的他也不是刚穿越时的他了。天天出入皇宫,和朝中大老谈笑风生,又岂会害怕几个军汉。

对于李世民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一旁的李承乾等人也很惊讶。

百骑司可是皇帝的亲卫,竟然交给陈景恪辖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单纯给他一个空头官职,为将来迎娶公主做准备,还是有别的打算?看来要多留意一二才是。

车辇很快就来到点将台旁边,李世民来到车上,李承乾、杜荷和陈景恪也获准上车陪同。

嗯,杜荷也是李世民的女婿啊,城阳公主的驸马。就是前年缠着陈景恪听西游记的没心没肺的小萝莉的准丈夫。

一想到当初的经历,陈景恪就颇觉有趣,他和杜荷也算是另类的结缘了吧。

不过话说起来,原本的历史上杜荷真的狠狠坑了城阳公主一把。对李承乾来说他是个忠臣,对城阳来说他绝对不是个好丈夫。

不过还好,这一世的历史已经改变了,城阳的经历不至于再和前世那样坎坷。

杜荷对他这个连襟也很是友善,如果不是不方便,他早就上来攀谈了。

御辇启程后,李世民问李承乾道:“今日之事有何感想?”

李承乾佩服的道:“耶耶在将士们心目中宛若神明,我想尽办法都无法提振士气,您只是出现在这里就做到了。”

李世民很是自得,但对这个回答却很不满意,道:“就这些?”

“额……”李承乾羞愧的道:“儿子愚钝,请阿耶指点。”

李世民严肃的道:“主将对军心士气的作用非常巨大,正所谓将乃兵之胆也,就是这个道理。”

“临阵换将向来是兵家大忌,除了新主帅对前线局势不了解容易犯错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临阵换将会影响军心士气。”

“但也正因为主将对一支军队影响太大,如果发现他确实有问题,就必须有壮士断腕的决心,绝不可抱有侥幸心理。”

“否则必会造成更大损失,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李承乾沉思许久,才说道:“谢耶耶指点,我明白了。”

0249 同学们,欢迎你们的到来。 成运抱着刚刚发下来的书籍和衣服,兴奋的道:“伯堃你看到了吗,我们竟然成了观主的学徒。”

常伯堃嫌弃的道:“看把你高兴的,这句话都说了三十遍了。”

实际上他自己也同样兴奋,只是故意装澹定罢了。本来是当药童的,结果成学徒了,换成谁不高兴。

虽然这一次招收的学徒有点多,但那又怎么样,至少可以光明正大说一声是孙真人的记名弟子了。

成运期盼的道:“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成为观主的弟子,就和陈真人一样。”

常伯堃还没说话,旁边一名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少年就先笑了起来:

“呵……你们还真敢想,怕是不知道陈真人的身份吧。”

常伯堃和成运受到嘲讽,神色不渝的看向那个少年。

那少年有些自来熟,拱手道:“在下邬峰,也是紫霄观的学徒。”

“因家里和观主有些渊源,所以知道的比诸位多一些。刚才听到这位同学说陈真人,故忍不住出声提醒,实无嘲讽之意。”

和观主有渊源?这就是关系户啊,周围人都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常伯堃和成运心中的火气也被憋了回去,虽然不知道真假,可万一是真的呢。

邬峰心下得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以后在这个班他就有话语权了。

有人问道:“邬同窗,不知你家里是做什么的?也是行医吗?”

邬峰得意的道:“家父太医院判官。”

众人这下再无怀疑,原来是太医院的医官,难怪和观主认识。

邬峰似乎还觉得不够,又说道:“我家世代行医,但也不瞒诸位,因缺少名师指点医术一直不甚高明。”

“五十余年前家曾祖偶得观主亲笔手稿一本,精研之后医术大进成为一方名医,至家父幸入太医院为官。”

“前年真人入宫给娘娘治病家父恰好在场,于是上前相认……所以我家也算是观主的半个记名弟子。”

众人更是羡慕不已,原来竟是这么深的渊源,难怪他会进入观内学习。

远处张瑞广听到这话后,问旁边的养天禄道:“养都管,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

养天禄想了想道:“确实有这么个人,太医院判官邬群,过年的时候还来观里拜访过观主。”

张瑞广点头道:“那就好,不是瞎说就行,不过这小子看起来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养天禄笑道:“那岂不是更好,医学班刚好缺个管事的学生。他要真有那个能力就成全他,反而省了我们许多事儿。”

另一边谈话还在继续,邬峰也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众人的核心。

“邬同学,你都知道些什么消息,给我们也说说吧。”

“就是就是,以后大家都是同窗了,说说呗。”

常伯堃和成运也围上来,想听他说内幕消息。

邬峰压低声音道:“咱们医学班严格说并不算是观主的弟子,只能算是紫霄观的学生。”

“不过咱们也是在班里留名的,出门说一声观主的记名弟子也没问题。”

“除了我们四十六个,还有十四名女学徒,她们专门和观主学习妇科……”

“再说陈真人,他其实是被当成儿子来养的,此事陛下和文武百官都知道。”

“观里管事儿的武娘子,其实就是陈真人的未婚妻,观主亲自认下的孙氏大妇。”

“而且他身兼两门宗祧,陈氏本门的大妇我不说你们也应该知道是谁吧,晋阳公主殿下……”

眼见话题有往八卦方面转移的迹象,张瑞广在远处大喊道:

“那边的聚在一起做什么?赶紧回去把你们的东西放回宿舍,再把衣服换上,一会儿要举行开班仪式。”

众人这才一窝蜂的散开。

常伯堃和成运两人抱着刚发的书籍和衣物回到宿舍,居住环境还不错。

全部都是二人间,床是前世学校比较常见的高低床。上面是床下面是桌子,尽可能的节约空间。

每人还有一个柜子,可以存放个人物品之类的。

之所以没有搞成四人间、六人间之类的,主要是房间多没必要让大家这么拥挤。

把书摆放在桌子上,取出衣物发现挺简单的,白帽子、白大褂和几个替换的棉口罩。

但就是这几样简单的东西,却让两人激动起来。

他们年前就来观里了,知道白大褂是紫霄观医生专用服饰,穿上它就是身份的象征。

之前他们两个只能在药铺里帮忙,看别人穿白大褂非常的羡慕,现在自己也终于有资格穿了。

小心翼翼的把白大褂穿上,戴上帽子和口罩,两人似乎觉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就在他们臭美的时候,外面传来哨声,然后有人喊道:“都去教室,观主回来了。”

两人连忙走出宿舍,隔壁的同窗也都走了出来。吹哨子的人他们认识,紫霄观的医生钱万。

众人就跟着他来到教室,然后发现里面竟然坐着十余位小道姑,看年龄都在十到十四五岁的样子。

如果不是钱万领着他们进来,众人差点以为来错了地方,可就算如此还是很惊讶。

此时他们都想起了邬峰刚才的话,医学班还有十四名女学徒,看来就是他们了。

钱万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赶紧进来坐好,等会观主就过来了。”

众人这才随便找个位置各自坐好。

等众人安静下来,钱万就开始讲医学班的规矩:“这是会议室,开会用的,你们上课有专门的教室……”

“以后会分成三个班,每班二十人……这样方便大家学习,也方便老师管好每一个学生。”

“紫霄观有自己的规矩……医学班也有班规,你们务必记在心里,谁敢违反被处罚的时候别后悔就行。”

众人都竖起耳朵倾听,生怕自己不小心触犯哪条规定被赶出去。

等他说完,孙思邈在洪令等人的陪同下来到教室,所有学生都激动起来。

这就是活神仙祖师爷吗,果然仙风道骨啊。

看着下面学生们稚嫩的面庞,孙思邈也非常欣慰,这都是医学的未来啊。

“同学们,欢迎你们的到来。”

0250 想媳妇的杜荷 紫霄观医学班开学仪式的时候,陈景恪正跟随李世民去城外校场,所以并没有参加。

一路回到皇宫,李世民的头疼症状明显好转,手机建康app也没有发出报警,陈景恪这才放下心来。

之后李世民回寝宫休息,他们三人则告退离开。

中途李承乾邀请他去东宫做客,陈景恪自然不会拒绝和太子交好的机会,欣然前往。

他不是第一次前往东宫,但之前两次都是跟着长孙无垢来的,作为客人正儿八经来还是第一次。

李承乾对这个妹夫非常重视,直接下令大摆宴席。然后他就让杜荷陪着聊天,自己去后面换便装。

杜荷很会说话,没有打听什么机密信息,而是聊起了道教方面的事情。

陈景恪挑能说的讲了一些,重点说了向南传教的计划:“南方的土地其实更适合耕种,只是气候恶劣当地土人不服王化……”

“教化之事是急不来的,用强恐会引起当地人反抗,先以宗教开道是个不错的尝试。”

“所以我们道教下一步就是向南传教,让当地蛮夷改信道教。只要他们信了道教,后面再推行教化就会容易许多。”

道教这么大的行动,是不可能瞒得住李承乾的。杜荷作为太子最重要的心腹谋臣,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陈景恪写的《华夏文明》他也看过,虽然对里面的内容很不屑,但对这本书的立意却很欣赏:

“华夏文明一书确实高明,如果宣扬开来可为大唐征服四夷扫平障碍,只是便宜那些蛮夷了。”

陈景恪笑道:“开疆拓土乃最大的功绩,百年之后都是大唐子民。到时天下人只会记得,我辈开创了前所未有之盛世伟业。”

杜荷也振奋的道:“是啊,此乃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也,我辈当奋勇向前立不世之功业。”

然后他又敬佩的道:“孙真人改良道教,又引导道教向南开拓,实乃我等晚辈之楷模也。”

陈景恪道:“师父确实有许多地方值得我们学习。”

两人又从道教聊到了生活上面,主要聊了一些长安的趣事之类的。聊的正开心的时候,杜荷突然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景恪主动问道:“咱们也不是外人,杜兄有话不妨明言。”

杜荷脸忽然红了起来,看的陈景恪莫名其妙,这位莫不是得了什么不可说的疾病?

扭捏了一会儿,他才羞赧的道:“景恪经常出入后宫,和城阳公主相熟,不知她是什么样的人?”

陈景恪哑然失笑,原来是想打听自家小媳妇的情况,难怪会不好意思。

本来想戏弄他一下的,但见他满脸通红眼神飘忽的样子,怕他脸上挂不住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道:

“我和二娘子确实挺熟的,咱们也算是有缘分。”

他也没有隐瞒,就把前年给城阳公主讲故事,被李世民抓住把柄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还好师父把姨母治好了,要不然杜兄就见不到我了。”

听他描述城阳公主偷偷躲到一边哭泣,杜荷心中有些堵得慌,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谢景恪照顾她……”

陈景恪见他缓过来了,就开玩笑道:“说起来她也要喊我一声兄长,照顾妹妹是应该的。”

“我这个妹妹啊,样貌继承了母亲生的祸国殃民,性格继承了圣人的豪爽和义气。”

杜荷有些哭笑不得,他如何听不出陈景恪在占他的便宜。

心中暗暗吐槽,我娶的是姐姐,你娶的是妹妹,应该你喊我兄长才对吧。

不过他倒也没有反驳什么,年幼的皇子皇女都喊陈景恪兄长这事儿朝中基本都知道,他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陈景恪继续说道:“只是她的性格也有缺陷,过于心直口快缺少心机……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傻大胆。”

“以后杜要多给她一点包容和关心才是,以免她为人所惑作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杜荷又是一阵无语,傻大胆都出来了,你这是夸人的吗?但通过这一番描述他也大致知道了城阳公主的性格,道:

“谢景恪据实相告,公主现在还年幼,待长大了就会有所改变的。”

陈景恪决定还是先给他打打预防针为好,免得到时候反差太大导致夫妻不睦,就说道:

“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她今年已经九岁,杜兄觉得还有多大改变的可能?”

杜荷有些语塞,道:“这……”

陈景恪开导道:“二娘子只是不擅长耍心机,并不是真傻。且为人恩怨分明,我倒觉得这种性格挺好的。”

“如果杜兄能包容她,给予她关爱信任,她也会对你死心塌地。如果……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杜兄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杜荷缓缓点头正想说什么,就听门口李承乾道:“好好考虑什么?”

“大郎。”两人起身迎接。

李承乾走进来挥挥手道:“坐、坐,又没外人不用如此客气。”

两人这才重新坐好。

李承乾笑着问道:“刚才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如此开心。”

杜荷脸情不自禁的又红了起来,李承乾更加好奇了。

陈景恪笑道:“杜兄想媳妇了,找我打听二娘子的情况。”

“我就给他出主意,哪天找机会约二娘子去紫霄观玩耍,他假装去上香趁机见一见。”

李承乾先是惊讶,不敢置信的看了看陈景恪,又看了看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下去的杜荷,才不得不相信这话是真的。

然后……

“哈哈……”他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清……清泉……你……哈哈……”

杜荷一张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气愤的瞪了陈景恪一眼。

陈景恪也一脸贼笑,还给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过了好一会儿,李承乾才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嗯,此事你找……找景恪准没错。”

“他和二妹关系非常好,邀请她出来母亲肯定同意,到时我给清泉你放一天假……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荷也完全豁出去了,厚着脸皮道:“那我就先谢过殿下了。”

然后又对陈景恪说道:“景恪,此事还要劳你安排。”

0251 诗词改良运动 因为刚才的事情,三人的关系变得亲近了许多,氛围也更加的轻松。

三人都属于见多识广之人,话题也是天南海北无所不谈。

不论一个人谈什么话题,另外两个人都能跟得上节拍,一时间都升起一种知己之感。

当然,陈景恪是收敛着说的,只显露出符合大唐水平的认识。最多稍微引入一点新意,生怕说的太多把另外两个人给吓着。

不过即便如此,也让李承乾两人感到震惊不已。

而通过聊天他也判断出,李承乾和杜荷都是胸有丘壑之人,说一声时之豪杰一点都不为过。

越是如此,他就越为前世两人的遭遇感到惋惜,希望这一世都能有个好结果吧。

话题不知怎么就转移到了文学方面,两人对陈景恪的那几副对联一通夸奖,赞誉最高的还是那首《贾生》。

他们有意略过了内容,只说诗的格式和诗体。

李承乾更是盛赞:“此诗有开创一家之气象也,不知景恪可还有佳作?”

陈景恪心中沉吟,长孙无垢的孝喘得到控制,估计活个六七十岁没啥问题。

只要有她在,李承乾的太子之位应该是稳如泰山,不如就卖他一个好吧。

想到这里他就说道:“也不瞒大郎,这确实是一种新诗体,有成熟的格律要求。”

李承乾惊讶的道:“哦?不知可否见教。”

杜荷也同样非常好奇。

陈景恪并没有直接说诗体的事情,而是先讲起了历史:“自永嘉之乱以来华夏陷于战火,汉家不复当年之强盛……”

“这种情况体现在文学上,就是其作品纤构、狭小,过分追求词采的华丽,而缺乏内在的比兴寄托,浮艳绮靡的文风充斥文坛……”

“我大唐披荆斩棘重立社稷,使汉家得以复兴……新朝新气象,在文学上也当扫除此靡靡之音……”

“提倡风雅兴寄,复兴汉魏风骨……我大唐的诗作当气象万千,雄浑博大,开创属于自己的新世界……”

“如此才能配得上我大唐盛世。”

李承乾听的非常兴奋,然而他并没有被几句话就冲昏大脑,而是理智的道: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呀,齐梁诗风传承数百年影响深远,岂是说革新就能革的了的?”

杜荷也附和道:“是啊,若没有足以说服大家的作品,读书人也不会响应的。”

陈景恪胸有成竹的道:“怎么没有,有一首《贾生》就会有第二首第三首第十首……”

“我们不光要一改齐梁诗风的靡靡之音,还要在此之上发展出更多的诗体诗风……”

“在诗体上我们不但要继承前人的五言七言,还要在此基础上发展出属于我们的绝句和律诗……”

“诗风上我们要有‘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这样的山水田园诗。”

“要有‘秦时明月汉时关,千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这样的边塞诗。”

“要有‘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样的浪漫诗。”

“还要有‘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这样的现实主义诗。”

“……”

李承乾和杜荷听的目瞪口呆,那模样像是见了鬼一般。陈景恪这不光把路指出来了,还张嘴就给出了活生生的样板。

四首,足足四首诗,每一首都是如此的经典。

对两人的态度陈景恪非常满意,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不无得意的道:“如何?够不够掀起诗词改良活动?”

李承乾激动的道:“够了,太够了。景恪真乃我见过最有才华的诗词大家,张口皆是传世佳作……”

杜荷也兴奋不已。

陈景恪笑着摇头道:“你看这些诗哪一首像是我能写的出来的?”

“包括之前的那首贾生,其实都是家中长辈所写,我不过是拿来唬唬人罢了。”

李承乾并未觉得惊讶,更未因此小瞧陈景恪,而是赞道:“景恪果信人也。”

“你家中长辈皆以不在人世,你不说天下谁人能知晓这些诗非你所作?你却并未如此,此等胸襟让人敬佩。”

杜荷第一次听到关于陈景恪身世的信息,但他却很识趣的没有多问,而是敬佩的道:

“是啊,面对如此佳作,我都不敢言自己一定能抵御的住诱惑,景恪性情高洁让人折服。”

得到这种真心实意的夸奖,陈景恪心中的喜悦远超抄诗带来的成就感,谦虚的道:“两位过誉了,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

然后他图穷匕见,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打算:“改良诗词需要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主持才行,不知大郎是否有兴趣?”

李承乾惊讶的道:“我?这……”

陈景恪笑道:“对,大郎乃大唐太子且文采斐然,主持此事最合适不过。”

杜荷马上就说道:“殿下,我以为景恪所言甚是。”

李承乾自然也非常想揽下这个活儿,这是妥妥的文名啊。完成此事他的太子之位将会更加稳固,还能吸引许多读书人来投。

但他神色里只是略微挣扎,就摇头道:“景恪的好意我心领了,然此事重大我需先请示耶耶之后才能决定。”

“殿下……”杜荷还想再劝。

李承乾挥手阻止他道:“清泉无需多言,此事我心中自有分寸。”

“哎。”杜荷只能无奈的叹气不再多言。

陈景恪对李承乾的决定很是欣赏,这说明他脑子还是清醒的。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必须经过皇帝的允许才能做。

“大郎尽管去请示,我以为陛下必不会反对。关于新诗体,我之前写了一些心得,你让人去紫霄观去取即可。”

“《望月谈》大郎应当知晓吧?到时我会在上面为大郎宣扬此事的。”

李承乾感激的道:“那我就先谢过景恪了,此事若成我必不忘今日之助。”

陈景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嘴上谦虚的道:“大郎言重了,我这么做也是希望家中长辈的学问能弘扬世间。”

话虽如此,但谁都知道他此举就是在给李承乾示好送功劳。

所以接下来李承乾就更是热情,三人一直谈到下午陈景恪才告退离开。

等出门的时候,杜荷还隐晦的暗示他别忘了两人的约定。

0252 基因 听到杜荷的一再叮嘱,陈景恪心中暗笑不已。这位看起来一本正经,没想到也有一颗骚动的心。

这样他反而有些放心了,城阳公主的性格确实不适合嫁给那种古板的人,要不然她能憋死。

杜荷这种闷骚还算不错,关键是他人品不差,综合起来是个不错的对象。

所以他当即就许诺,过上几日就邀请城阳公主去紫霄观玩耍。

从东宫离开,他径直回了紫霄观。先去孙思邈那里看了一下,发现人不在,问道童说是在外院给医学班的学徒上课。

他想了想也去了外院,不过没有去打扰孙思邈他们上课,而是去了尔雅院。

“依荷,进度如何?”

依荷正忙着抄写手稿,头都没抬的道:“初稿已经完成,现在正修正完善,还需要两到三个月才能定稿。”

对这个进度陈景恪很是满意,道:“干得不错,我让印书坊那边提前做好准备,到时直接印刷出售。”

众人都在紧张的忙碌,陈景恪也没有再出声打扰。在办公室转了一圈,挨个看了下大家的工作情况就离开了。

他们都是为自己的名利干活,没必要监督积极性就非常高。

接着陈景恪又去了印书坊,找到田大春安排道:“从现在开始囤积纸张,并把这些纸全部裁剪成普通书页大小。”

田大春问道:“全部裁剪吗?”

陈景恪肯定的道:“对,三个月后尔雅院那边的工作就要完成了,到时候无限量印刷。”

“现在把纸裁剪好,到时能省去不少麻烦,印刷的速度也能更快一点。还有油墨也要准备好,别到时候不够用。”

田大春当即就说道:“喏,我们一定不会耽误真人的大事。”

……

把这些事情安排好,陈景恪就把徐山鹰五人叫过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我教了你们那么多东西,现在终于到用的时候了,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五人齐声喊道:“必不让真人失望。”

徐山鹰和陈景恪比较熟悉,问道:“真人,不知能否先告诉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陈景恪道:“百骑司你们知道吧?”

徐山鹰向往的道:“知道,那可是陛下的亲卫,非一般人能入。”

陈景恪饶有兴趣的道:“那如果我说让你们加入百骑司,你们觉得如何?”

徐山鹰先是惊讶,然后苦笑道:“您就别拿我们开涮了,我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陈景恪笑道:“我没开玩笑呀。陛下让我节制百骑司,我准备让你们去当教官,把我教你们的东西教给他们。”

“如何?这是不是和加入百骑司一样?而且是去给他们当先生幼。”

“啊?”五人都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

闫峰迫不及待的追问道:“真人所言当真?不骗我们?”

陈景恪道:“骗你们做什么,今日在校场陛下亲口说的。我已经和百骑司的两个校尉约好,二十日去他们的营地。”

“这……”五人面面相觑,既是激动又是忐忑。毕竟那是之前他们高攀不上的百骑司,没想到突然要去给人家当老师。

陈景恪激将道:“怎么,害怕了?”

闫峰果然上当,道:“怕什么,只要您一句话,别说给他们当先生,就是和他们干一场我都敢。”

陈景恪满意的道:“不错,要的就是这口气。你们是我教出来的,到了百骑司代表的是我的脸面,别给我丢脸。”

五人神情一肃,道:“喏。”

陈景恪又道:“这两天你们好好准备一下,想想该如何教他们。”

“喏。”

叮嘱完五人,恰好医学班那边传来下课的铃声,陈景恪就去寻找孙思邈。

路上一名学生似乎认出了他,行礼道:“见过真人。”

陈景恪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不认识,也没有多想就说道:“你好,入学第一天感觉如何?”

此人正是邬峰,他恭敬的道:“能跟随观主学习医术,是我家数辈人的夙愿,感谢观主和真人给我这个机会。”

这时陈景恪见到孙思邈从里面走出,就说道:“那就好,好好学习别浪费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你去忙吧。”

“喏,恭送真人。”邬峰连忙道。

目送陈景恪离开,他眼睛里露出羡慕之色,不过马上就隐去。生在官宦之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觊觎不该有的东西是取死之道。

一旁的同窗对他却羡慕不已,问道:“邬同学,刚才那位就是陈真人吗?”

邬峰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这就是他主动和陈景恪打招呼的原因,营造一种他和谁都熟悉的假象。

“是啊,他就是观主的唯一弟子陈真人。据说观里的规矩就是他制定的,大家见到他最好小心一些。”

众人皆心中一凛,道:“原来如此,谢邬同学提醒。”

邬峰拍胸脯道:“大家都是同窗,说那么见外做什么。走,咱们先去食堂吃饭,然后好好温习一下今天的功课。”

……

陈景恪并不知道这个学生的小心思,就算知道了也懒得理会。

只要不是有意作恶,他还是很乐于见到紫霄观出人才的,各种人才都行。

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孙思邈,落后半个身位跟在他后边,道:“师父。”

孙思邈瞅了他一眼,道:“回来了?”

“嗯。”因为在外边不方便谈机密的事情,陈景恪只是应了一声,就问道:“师父,第一天授课感觉怎么样?”

孙思邈看起来很开心,笑道:“不错,这些学子都很用功,不出十年都是一方名医。”

对此陈景恪毫不怀疑,只要这些学生不蠢,跟着孙思邈学习十年都不会差。

两人边走边聊医学班的事情,很快就回到孙思邈的院子,这才谈起他今天的遭遇。

孙思邈关切的问道:“圣人身体无碍吧?”

陈景恪道:“情绪有点激动引起头疼,不过问题不大,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我在东宫待到下午,宫里也没人来找我,说明没有什么问题。”

孙思邈这才放下心来,然后问道:“你怎么跑东宫去了,没说不应该说的话吧?”

0253 基因(2) 陈景恪就把在东宫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重点说了给太子送上一份大礼的事情。

孙思邈赞许的道:“不错,圣人脑出血为长远考虑会放更多权给太子,此时和他交好不会引起猜忌,你终于有长进了。”

“额……是吧,那就好。”陈景恪神色里有一丝不自然,不过瞬间就消失。

当时他真没考虑这么多,只是单纯觉得长孙无垢没死,太子之位稳固,应该卖个好提前打好关系。

哪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顾忌,只能说歪打正着吧。

孙思邈感慨了一句:“天家无父子呀,只是谁都没想到圣人正春秋鼎盛会忽然脑出血。”

陈景恪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且有了猜测。也没有隐瞒,当即就把猜测结果说了出来。

“我以为是陛下这两年太过顺利的原因,才导致他被气出病。”

孙思邈道:“说说,你有什么发现。”

陈景恪说道:“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和环境、阅历有关,经历过挫折的人意志力和心理承受能力相对要坚强许多。”

“陛下一生经历无数挫折,照理说心理承受能力远超常人。但最近两年他太过顺利,反而让他的心灵松懈下来……”

先是长孙无垢病情被控制住,因为她活着,整个皇宫都维持着一个较为和谐的局面,真正的父慈子孝。

陈景恪又给他献上一样样黑科技,火炮、海船、制糖术、玻璃、造纸术、印刷术、地球仪等等。

这些东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着整个大唐。

虽然被证实有家族遗传病,可孙思邈和陈景恪两个人在,获得了比较有效的治疗,病情都在控制范围内。

可以说,最近两年实在太过顺利,顺利到让他绷了大半辈子的那根神经松懈了下来。

“当然,一般情况下他倒也不至于就被气出脑出血,试想如果编写氏族志的是士族,他早就有心理准备肯定不会这么生气。”

“关键还是在于编书人的身份上,高士廉是他最信重的姻亲,岑文本他是当宰相培养的。”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这些人都应该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才对。也正是因为信任,他之前几乎没有过问该书的编写。”

“结果这些人竟然给他玩了这么一出,完全可以说就是背叛。”

“对志得意满的他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反差太大以至于他给气出了脑出血。”

听完这一番话,孙思邈陷入思索,过了许久才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娇生惯养出来的孩子确实难堪大任。”

“或许陛下正如你所说,最近两年太过顺遂,以至于心理松懈了。不过这些都是猜测,以后还需细细研究才是。”

陈景恪点头道:“主要原因还是他本身的高血压,虽然您已经尽力帮他调理,可身为天子他不可能静的下心修养。”

“情绪波动太大、每日殚精竭虑,这些负面情绪日积月累早晚有爆发的一天。”

“只希望陛下这次能吸取教训,放点权出去莫要事事亲躬,要是实在信不过太子可以把一部分奏折给姨母批阅吗。”

孙思邈无语的瞥了他一眼,道:“这些话你也能说?小心祸从口出。”

“哎。”陈景恪叹道:“我也就和您说说,别人一个字都不提,我可是很怕死的。”

然后他继续说道:“对了,关于这个抵抗力的问题,其实我家族长辈做过一个猜测,您可以参考一下。”

孙思邈顿时就来了精神,催促道:“快说说是什么猜测。”

陈景恪斟酌了一下说道:“人的身体是由血肉、筋骨、毛发等组成的,可是为什么人肉和牛羊肉不同?为什么人的身体和牛羊身体差别那么大?”

“这……”孙思邈下意识的觉得这句话很荒谬,可想反驳的时候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陈景恪也没指望他会回答,自顾自的道:“所以我家中长辈就猜测。”

“虽然表面都是血肉,但在肉眼看不见的细微处,必然存在着一种基本因素,决定着这些血肉的不同。”

“这种基本因素,他们称之为基因。这种基因决定了牛肉是牛肉,羊肉是羊肉,人是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只能根据已有的知识加上部分猜测进行解释。

孙思邈先是听的一头雾水,到后面才算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沉思一番后不置可否的道:“然后呢?”

陈景恪继续说道:“然后他们就基于这个猜测做了很多研究……”

他就把自己所知不多的关于基因的信息讲了出来,什么男女的基因是不同的,每个人的基因也都有细微差别。

血缘关系越近的人,基因相同点就越多,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外貌有那么多相似点的原因。

如果有一天人类能掌握观察基因的能力,就能通过一根毛发一滴血分辨出每一个人,乃至分辨出两个人是否有血缘关系。

他重点介绍的是关于基因免疫力方面的东西:“基因没有意识,但具有传承的本能,这种本能往往会创造许多神奇的事情。”

“比如为了传承,基因不允同类相食,如果一个人吃太多同类,就会得朊病毒。”

“不只是人,牲畜也是一样。把牛内脏做成的饲料喂牛,也会感染朊病毒。”

前世老美的疯牛病就是这么来的,他们把不吃的牛内脏做成饲料喂牛,结果造成了更大的损失。

后来老美的科学家研究了许久才发现这个问题,赶紧制止了用牛内脏做饲料的行为,疯牛病也随之消失了。

孙思邈眉头紧皱,道:“你们家中长辈用人做过实验?”

陈景恪连忙摇头道:“怎么可能,逢灾年多观察一下就知道了。那些靠吃人活下来的人,往往活不了多久。”

“尤其是吃人脑,会更快的感染朊病毒,必死无疑。很多人认为是天谴,但我家中长辈却是不信的。”

“就用牛做了实验,发现牛吃多了同类的肉也疯了,于是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并且为这种病毒命名叫朊病毒,他们猜测是基因为了传承下去,自发作出的选择,杀死那些同类相食的人。”

孙思邈这才释然,然后问道:“你刚才说基因没有意识,只有传承下去的本能,那它们是如何知道有人同类相食的?”

0254 天花疫苗 陈景恪继续用自己的语言,来解释这其中的道理:“我家中长辈猜测,基因会分泌一种特殊的物质。”

“当一个人吃下另一个人,他的基因感受到这种物质,就会知道他吃了同类。”

“然后产生朊病毒杀死他,以防止他再去吃别的同类,确保人类能够传承下去。”

怕孙思邈继续追问下去,他干脆说道:“其实这些都是长辈们根据现实反推的,基因也是反推出来的假设物,对不对还不知道。”

“之所以这个假设被长辈们认可,是因为根据这个假设进行推理,发现很多现象竟然都能讲得通。”

孙思邈赞同的道:“用你的话来说我们观察世界的手段还太落后,很多东西都只能根据表象反推假设……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吗。”

“基因和同类相食产生朊病毒,确实是个很有趣的假设,更何况还用牛做过实验……还有别的推测吗?”

事实上陈景恪并不知道,他对朊病毒的认识存在重大错误。

不过他本人并不知道这些,见孙思邈接受了这个假设,心中松了口气,道:“有,在研究中他们还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都可以用基因来解释。”

“当人每顿饭只吃七成饱,季节变化的时候不要马上更换衣物,而是春捂秋冻……这个人的身体会尤其的强壮,不易生病。”

“当一个人顿顿都吃的饱饱的,季节变化的时候早早就更换了衣物……这个人的身体情况反而一般。”

“把这个观察时间线拉长到二十年、五十年,乃至更长的时间。”

“就发现后者及其子孙的身体素质一代比一代差,且越来越难以生出建康的子嗣,到最后甚至会演变成子嗣困难。”

“长辈们就推测,这是基因在起作用。当一个人的生存条件比较恶劣的时候,基因为了传承下去,就会爆发更多的潜力……”

“当一个群体上百年数代人,都生活在非常优握的环境里,基因就会变得‘懒惰’……”

“当然了,合理的生活饮食习惯和适当的锻炼,才是最主要因素。天天饿肚子饥一顿饱一顿,透支体力搞锻炼,那是找死。”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我们制定的养生计划将会事半功倍。比如吃饭只吃七分饱,比如春捂秋冻……都是有一定道理的。”

孙思邈不置可否,而是道:“还有吗,继续说。”

陈景恪喘了口气,道:“其中一个和孝喘有关。”

“家族曾经在一个岛屿上建立了大量的作坊,产生的烟雾过多导致空气质量很差。”

“人长时间呼吸这些受污染的空气,会得各种疾病,尤其是容易得各种呼吸道疾病。”

“长辈们得知这种情况,就把一部分作坊搬到远离人烟的地方。空气质量变好了,大家都很高兴。”

“可谁都没想到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居住在岛屿上的人感染孝喘的几率增加了数倍。”

“他们查找了各种可疑点,都没有发现问题,最终只能从基因方面进行假设。”

“基因察觉到当地人生活在有污染的空气里,容易感染呼吸道疾病,于是就强化了对呼吸道疾病的抵抗能力。”

“当空气质量变好基因察觉危险解除,就停止了对这方面的强化,反而导致孝喘病的集中爆发。”

孙思邈缓缓点头,道:“这是个有趣的猜测,但还不足以证明是基因在起作用。”

陈景恪也没有反驳,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个例子:“还有天花,众所周知,感染过天花的人不会在感染第二次。”

“其实牛也会感染天花,就是牛痘。然后长辈们发现,有些挤牛奶的仆人感染了牛痘,痊愈后竟然不会感染天花。”

“经过研究他们惊讶的发现,牛天花的毒性很低,人感染了牛痘只不会大面积长痘,更不会要人命。”

“于是他们就主动接种牛痘,然后发现接种牛痘成功之后,竟然真的可以免疫天花。”

“哗。”孙思邈勐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紧盯着他道:“你说的是真的?”

陈景恪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肯定的道:“当然是真的,家族很多人都种过牛痘,然后主动和天花病人接触,都不会被感染。”

孙思邈激动的浑身颤抖,道:“你……你接种牛痘了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我接种了肺痨疫苗,二十四岁之前都对肺痨都有抵抗力。”

说着他把自己的袖子挽起来,露出左胳膊上的疤痕,道:“这是接种肺痨疫苗留下的疤痕。”

其实就是卡介疫苗,1980年联合国宣布消灭了天花,从那开始就不在接种天花疫苗了。

国内就把天花疫苗改为预防结核病的卡介疫苗。

只是卡介疫苗并非终生有效,四岁以下接近百分百免疫,四到十五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免疫。

十五到二十四岁免疫概率百分之六十五左右,二十五到三十五只剩百分之二十,年龄再大就没用了。

孙思邈更加激动,道:“肺痨也能免疫?如何做到的?”

陈景恪摇摇头道:“肺痨疫苗很复杂,好像是从牛身上提取结核病菌进行培养。”

“要十几年才能让牛结核病毒失去毒性,然后给人接种。培养的方法只有一个长辈懂,他去世后就无人知晓了。”

孙思邈满脸失望,精神都有些恍忽了,道:“这样吗?那……那真是可惜了。”

陈景恪生怕他受不了打击,连忙说道:“不过牛痘比较简单,在胳膊上划一道小口子,把牛痘液涂在伤口上就行了。”

“一般情况下半个月左右就能完全恢复正常,身体会产生对天花病毒的抗性,从此终生免疫天花。”

孙思邈的抗打击能力是很强的,虽然很遗憾和一种新的医术失之交臂,但能获得牛痘之法也是巨大的惊喜。

不过他还是谨慎的道:“你确定牛痘之法可行?”

陈景恪确定的道:“可行,我亲眼见过许多接种牛痘的人。本来我也想接种的,可惜家中发生重大变故就没有接成。”

“再后来就被送到了大唐,遇到了师父你。”

孙思邈尽管很愿意相信自家弟子的话,可出于谨慎还是说道:“事关重大,我要亲自试验之后才能确定真假。”

0255 解除你和小兕子的婚约 孙思邈的行动比陈景恪想的还要快,两天后他就决定马上开展牛痘实验。

他还把消息告诉了武舒、养天禄、洪令等人,这些都是紫霄观的管事,必须要提前告诉他们才行。

众人一听和天花有关都吓的面无人色,纷纷劝他不要尝试。

陈景恪知道牛痘是怎么回事儿,自然很支持这个做法,并表示要一起去做实验。

不等其他人说什么,孙思邈先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行,此事风险太大,咱们两个不可同时冒险。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留在紫霄观看家。”

由此可以看出,他并不完全相信牛痘毒性低的说法,可他依然义无反顾的决定展开研究工作。

这种无畏精神让陈景恪更感震撼,药王之所以能成为药王,不只是医术高,更是因为他的这颗仁慈之心。

陈景恪并也没有坚持要去,不是怀疑牛痘的毒性,而是不想让孙思邈担心。

再说紫霄观毕竟创建时日还有些短,两个主人长时间不在,会出很多问题。

其他人依然强烈反对,绝不肯让孙思邈去冒险。不过他们的反对显然用处不大,孙思邈乾纲独断非做不可。

会议结束,众人都忧心忡忡的出来。养天禄步履匆匆的离开,然后就消失了不见了。

陈景恪和武舒并肩走在路上,对她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反对。”

武舒面无表情的道:“因为我知道师父不会让你去的。”

陈景恪忽然伸手抱住她,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武舒脸上的伪装瞬间消失,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来,张口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即便隔着棉衣,陈景恪也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但他没有叫疼,只是把她抱得更紧。

过了一会儿,武舒才送开口,在他耳边问道:“疼吗。”

陈景恪老实的道:“疼。”

武舒恶狠狠的道:“疼就长点记性……你要真想死就赶紧去死,莫要连累我。”

陈景恪笑道:“晚了,你逃不掉的。而且此事我有十足把握没问题,参与进去至少也是个青史留名……”

武舒冷哼一声道:“十足把握?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这还是你告诉我的话,这会儿就有十足把握了?”

“还青史留名,我看你是想英年早逝。再说你缺成名的机会吗?”

陈景恪哑然,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默默抱着她。

怀里抱着一位稚嫩的御姐,嗅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香味儿,他心里升起一股冲动,忍不住伸出舌头在她雪白的脖颈舔了一下。

武舒浑身战栗,像是被抽了筋儿一般软到在他怀里,颤声道:“别……别碰那里。”

陈景恪先是惊讶,然后恍然大悟,没想到她的敏感点竟然在这里。懂了,嘿嘿。

……

孙思邈的速度快,有人的速度比他还快。

他上午刚说过要做牛痘实验,中午李世民、长孙无垢两口子就过来了,还带着晋阳公主李明达。

一见面长孙无垢就对晋阳公主说:“你的好哥哥不要你了,我说的你不信,现在你自己去问他吧。”

小兕子跑到陈景恪面前,牵住他的手道:“哥哥,哥哥,娘亲骗我说你不要我了。哼,我才不信她呢。”

陈景恪如何能不知道长孙无垢的用意,但他也不得不说她掐到了自己的软肋。

看着小兕子精致的小脸,他说道:“娘亲和你开玩笑呢,其实她是想带你出来玩……你看,这不是带你出来了吗。”

小兕子可没那么好哄,将信将疑的道:“可……可是她还骂你,说你找死不孝……不像是说笑。”

陈景恪心下对她喜爱极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道:“她是故意的,小兕子这么聪明,她要是不装的像一点你怎么会上当呢。”

小兕子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非常认同的道:“也是,哎呀娘亲好狡猾,我都被她骗了。”

等他哄好小丫头,长孙无垢才道:“小兕子,你先出去玩一会儿,我有些事情和你哥哥说。”

以前她年龄小,当她面说事问题不大。现在她渐渐长大懂事了,但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很多事情反而不好在当着她说。

小兕子也很懂事的道:“好的,你们快一点哦,我要和哥哥玩。”

然后就被奶娘带着到门外去玩耍了。

这时李世民才一脸严肃的道:“真人,三思啊。”

孙思邈坚定的道:“天花肆虐人间数千年,每次出现都会造成无数无辜生灵死亡,让人闻之变色。”

“现在有了预防它的方法,老道又何惜一死,若事有不谐老道也是死得其所。”

陈景恪插话道:“牛痘的毒性真的很低,就算不信我也应该信我家里的长辈啊。”

长孙无垢气道:“闭嘴,有让自己师父去涉险的吗?我看你是魔怔了。”

“再敢说一个字,我拼着被天下人嘲笑,也要解除你和小兕子的婚约。”

额,有你这样当娘的吗,陈景恪缩了缩脖子心中吐槽。

面上讪笑道:“好好好,我保证不说话,你们聊,你们聊。”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夫妻俩苦口婆心的劝阻,他们自然不希望孙思邈和陈景恪中的任何一个人去冒险。

可是孙思邈的态度也很坚决,这次实验非做不可,为了天下苍生考虑他可以牺牲一切。

“人生七十古来稀,老道已经活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说不定哪天就闭眼了,就让我死前再为天下人做一件事情吧。”

夫妻俩见他意已决,也是头大不已。如果可以他们想用命令强行阻止,可他们知道这时候皇命并无多大用处。

前世有史料记载,李世民找到孙思邈,并邀请他留在长安。可他执意要走,李世民没有办法只能依依不舍的送他离开。

前世尚且如此,这一世李世民就更不敢用皇命的方式,强行命令他做事。

可是皇家一家子遗传病需要孙思邈治疗,李世民是必然不会让他去冒险的。

事情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焦急之下,李世民还没有痊愈的病情又有了复发的迹象,捂住额头露出痛苦之色。

这下孙思邈也有些麻了。

长孙无垢更是着急,见陈景恪一副局外人模样优哉游哉的喝茶,就气不打一处来,道:

“混账东西,祸是你惹出来的赶紧给我想个办法解决,要不然我就解除你和小兕子的婚约。”

0256 新的接种方案(端午安康) 又拿婚约威胁我,有本事你直接给解除了,陈景恪心中吐槽道。

但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槽,考虑到说出这句话的后果,他还是果断的选择了从心。

“接种牛痘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算不懂医术的人,经过简单培训也能掌握。”

“找一些死囚过来,让他们互相接种,过上半个月看他们死没死就知道了。”

孙思邈摇头道:“如何保证那些死囚会老老实实给自己接种?而且我要亲眼见到接种后的变化,所以必须亲自参与。”

陈景恪早就想到了对策,说道:“找几个感染天花存活下来的人,许以重赏,相信他们会很乐意给这些死囚接种的。”

“实在不行咱们还有望远镜呢,站在安全距离用望远镜看着他们接种,不怕他们弄虚作假。”

“至于亲自观察接种后的变化,这个完全不着急,咱们一步步来,先确定牛痘之法是否可行。”

“如果接种牛痘的死囚都存活且没有大碍,那就说明牛痘之法是可行的。到时候您在亲自去做实验,大家也都放心了。”

“如果接种牛痘的人死了,或者有严重后遗症,那咱们在考虑别的对策。”

李世民顿时头不疼了眼也不晕了,道:“对对对,好办法,就这么决定了,我这就让人去寻找天花幸存者。”

孙思邈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终于改变了注意,道:

“也好,就依圣人,不过实验场地一定要放在人迹罕至之处。”

李世民当即就说道:“就放在龙首原皇家猎场里面,那里守卫森严无人能闯的进去。”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如果事情不顺利一把火就能完成收尾,避免天花病毒泄露。

事情商量好,李世民马上就返回了皇宫。

这可是肆虐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天花,如果能在他的治下解决,其政治意义实在太大了,由不得他不重视。

长孙无垢闲来无事,则带着李明达留在观里玩耍。

孙思邈要忙着设计牛痘接种新方桉,就没有作陪,而是让陈景恪陪伴。

事实上他也逃不掉,小兕子就是来找他玩的,怎么可能跑得掉。

……

三人去了他的小院,易奴和玉珠紧张的不行。尤其是易奴,心虚的眼睛都不敢看长孙无垢。

作为过来人,长孙无垢只是一眼就看出了两人的不同。倒也没有生气,而是警告道:

“照顾好真人,莫要让他伤了身体。”

两人都松了口气,连忙道:“喏。”

天气比较冷,今年也没有下雪,万物凋零没啥可看的。所以他们也没有乱跑,而是在屋里做游戏。

陈景恪取出‘敲冰块’玩具,和小兕子玩了起来。

长孙无垢磕着松子,道:“这个法子你早就想到了对吧?”

陈景恪一边思考该敲哪个‘冰块’一边道:“是啊,在告诉师父牛痘可以防天花的时候就想到了。”

长孙无垢问道:“为何不早说?”

陈景恪回道:“原因您不都猜到了吗,为了师父的名声啊。”

“人就是喜欢给自己找事儿,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非要绕一大圈子才能去做。”

长孙无垢道:“没办法,规矩就是如此,如果没有规矩这个世界只会更差。”

“是啊。”陈景恪也感慨的回了一句,然后拿起小木锤敲下了一个‘冰块’。

因为说话分心,他计算失误中间的小人掉落了下去。

小兕子高兴的举起小手欢呼道:“哦,我赢了喽,我赢喽。”

陈景恪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道:“小兕子真厉害,不行再来一局,这次我一定赢。”

“哼,来就来,谁怕谁。”小兕子昂着小脑袋骄傲的道。

看着活泼可爱的女儿,长孙无垢也很开心。这个女儿小时候很是调皮,她一度担心会不会变成那种泼辣的性格。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兕子不但没有变得刁蛮,反而懂事的让人心疼,性格也文静起来。

如果不是从小看着长大,她都以为换了个人。

就像是敲冰块,这个玩具陈景恪早就送到了宫里,且已经从宫里流传到民间,很多人都在玩。

在宫里小兕子并不缺人一起玩,可只有和陈景恪玩的时候,她才会这么专注这么开心。

长孙无垢心中虽然有些吃味儿,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她很清楚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就是规矩,只有陈景恪才会放下所有拘束陪小兕子玩耍。

其他人,包括她这个母亲都不行。

就像陈景恪刚才所说的那样,人必须要遵守某些规则,而皇宫是规矩最多的地方。

不只是宫里,外面又何尝不是。

陈景恪早早就想到了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不直接说,而是折腾了这一番之后才说出来?

原因其实并不复杂,为了孙思邈的声誉,为了让人知道他可以为了真理牺牲自己。

试想一下,如果孙思邈直接就采用了这个方桉,传出去之后别人会怎么说?

哦,你孙思邈自己不敢去做实验,找别人当替死鬼是吧?

经历过之前那一番折腾,大家都知道了,他是豁出命亲自去做实验。

只是被皇帝和皇后联袂上门阻止,才不得不采用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如此一来,大家只会敬佩他的大仁大义,不会传别的闲言碎语。

长孙无垢在这里呆到下午四五点,才带着小兕子离开。

临到门口的时候,陈景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连忙凑到她身边小声滴咕了一阵。

长孙无垢好笑的道:“没想到杜清泉竟有这样的一面,不过让他们见见也好。”

“待过几日我让丽质带她们一起来观里上香,你让杜清泉过来看上一看吧。”

“不过别做的太明显,以免为人看出端倪传出去不好。”

托付完成,陈景恪也很高兴,连忙道:“您放心,到时候我会邀请程怀亮、秦怀道他们一起过来的。”

……

牛痘接种的准备工作陈景恪并没有怎么参与,能说的他都已经说了,没说的就是不知道了。

真论起医术来,他连孙思邈的影子都看不到,所以也就没有跟着瞎掺和。

最多就是偶尔看一下孙思邈的计划方桉,看能不能提供有建设性的意见,事实上并没有。

时间很快就到了二十号,这天一大早他就起来,带着五名护卫前往百骑司营地。

------题外话------

大家喜欢吃什么样的粽子啊?

今天买了咸粽子,五花肉的,很香。

但吃完之后发现更喜欢甜粽子了。

0257 新官上任三把火(上) 原本他想着把小兕子带过去狐假虎威一下的,但那天给大军送行李世民亲自交待百骑司的人,就没必要带她去了。

作为皇帝亲卫,百骑司的营地就在安礼门外,再往北走就是龙首原皇家猎场。

说起来这里离长乐坊并不远,骑着马不一会儿就到了。

把守营门的士兵见到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马上举起长矛道:“来人止步,此乃军营重地闲人不得靠近。”

陈景恪还没有活够,没有强闯军营的打算,就勒马止步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不等他吩咐,徐山鹰就主动上前几步道:“告诉敬校尉和盛校尉,就说陈真人来了,让他们出来迎接。”

这些哨兵显然得到过吩咐,马上就问道:“可是紫霄观陈真人?”

徐山鹰道:“对。”

确定是本人之后,哨兵不敢怠慢,道:“诸位请稍等,我这就去通知两位校尉。”

然后一名哨兵小跑进入营地。

陈景恪举目朝营地内部望去,发现一切都井然有序。不知道是故意伪装的,还是平时就是这个样子。

他倾向于后者,初唐时期唐军的军纪还是非常严明的,百骑司作为皇帝亲卫军纪方面的要求肯定更为严格。

很快敬恒言、盛厉卫就带着一群军官出现在门口:“见过真人。”

陈景恪这才从马上下来,道:“免礼,劳烦诸位了。”

敬恒言道:“不敢,此乃分内之事耳,真人里面请。”

有士兵过来把马匹牵走安置,陈景恪就在众人的陪同下进入营地内。

“我粗略观之,百骑司军纪严明,此皆诸位之功也。”

敬恒言道:“谢真人夸奖,我等乃天子近卫,只求不给圣人丢脸。”

说话间就到了营帐,陈景恪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了主位。敬恒言是校尉理所应当的坐在了左首,盛厉卫是副手坐在了右首。

接下来就是一一介绍了百骑司的官吏,算是相互认识了。

敬恒言一侧基本都是勋贵出身,相对应的盛厉卫一侧几乎都是不良子出身,双方可谓是泾渭分明。

陈景恪早就把百骑司的情况调查的一清二楚,已经做好了全盘计划,当即就说道:

“很不错,竟然没有人找借口请假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既高兴又失望啊。”

敬恒言轻蔑的扫视了一眼对面,道:“真人说笑了,军中最重规矩,谁敢违抗军法那就是找死。”

盛厉卫也回以不屑:“真人且请放心。我等出身贫家皆感念圣人恩典,不像某些纨绔子弟一般嚣张跋扈。”

“哼。”两人互相瞪了一眼,气呼呼的坐下。

陈景恪心道真是精彩,嘴上说道:“那再好不过。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也不例外,希望诸位能帮我这这几把火烧的旺一些。”

众人齐声道:“请真人吩咐。”

陈景恪神色里露出一丝戏谑,道:“第一把火,你们交换一下职务吧。”

众人皆面露不解之色,敬恒言问道:“属下有些不明白,还请真人详解。”

陈景恪伸手指了指双方,道:“你们互换一下位置,你们去带他们的兵,他们带你们兵。”

“啊?”众人面面相觑,这是要唱哪一出?

“真人,这……太儿戏了吧?”盛厉卫忍不住说道。

陈景恪脸色一冷,道:“儿戏?你是在指责我,还是质疑大唐的军纪?”

盛厉卫心中一凛,连忙赔礼道:“属下失言,请真人恕罪。”

陈景恪澹澹的道:“念你初犯就饶你一次,下次谁再敢犯,我能饶你军法也饶不了你们。”

“喏。”盛厉卫气势被夺,一时间不敢说话。

其他人也感受到了这个小真人的威严,终于醒悟这位是圣人亲自任命的百骑司总管。

可以小瞧他,欺凌他年幼——如果不怕军法处置的话。

陈景恪扫视了一圈,被看到的人无不垂手低眉:“谁还有意见?”

无人回答。

“怎么,想用沉默反对?”

“不敢,属下等谨遵真人之命。”

陈景恪这才满意的道:“很好。为了防止有人阳奉阴违,我要你们对所有的新部下都了如指掌。”

“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家中有几口人,从事什么行当,有多少薪酬,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

“了解的越详细越好,一个月后我会进行考核,不合格者踢出百骑司。”

听到最后一句,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人也赶紧收起了小心思。

这个法子是抄袭井冈山时期兔子的政策,大家来自天南海北经历也不相同,互相看不起矛盾丛生。

于是就有大老想到了这个办法,互相交换军官。你不是看不起对方吗?那就亲自去了解一下对方的想法。

当这些军官互相了解了对方基层官兵的想法,就再也生不起歧视之心。

交换完成之后回到老部队,就开始主动说对方的好话。在配合出色的思想工作,顺利把大家拧成了一股绳。

陈景恪要做的也是同样的事情,不管这个方法在大唐能不能行得通,试一试总是好的。

说过这件事情,陈景恪又道:“现在我再来说说第二把火。百骑司下辖五个队,从今天开始我的五名护卫将会去各队担任教官。”

“啥?”这下五名队长先不愿意了,包括敬恒言和盛厉卫也脸色不渝,这不就是夺权吗?

众人纷纷出声反对,总之就是一句话,事关重大不行。

陈景恪就这样看着他们吵闹,不发一言。

过了一会儿众人渐渐清醒过来,发现了不对,都停止了说话,

陈景恪这才说道:“怎么不吵了?继续,菜市场一样的军营我还是第一次见,感谢诸位让我涨了见识。”

众人神情尴尬,但更多的是气愤,这个人一点都不尊重我们。

“我知道你们不服,没关系,你们都是圣人的亲卫,可以找圣人告状把我换下来吗。”

“但在我没有被换下来之前,你们都必须要听我的,否则别怪我军法伺候。”

“大唐最不缺的就是人,更不缺想立功的年轻人,你们不想在百骑司干了有的是人愿意。”

“现在你们要么去找圣人投诉把免掉,要么就老老实实听我的,否则我不介意把所有不听话的人都换掉。”

“怎么样?要不要我先离开,给你们留出告状的时间?”

0258 新官上任三把火(下) 大帐内死一般沉默,过了许久敬恒言才强笑道:“真人说笑了,你的命令我们悉数服从。”

陈景恪挥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你们觉得我不尊重你们,以为我是来夺权的,心有不满。”

“这么想其实也不算错,我确实只需要听话的人,不听话的要他何用?毕竟我才是百骑司总管。”

“而且你们以为陛下为什么让我辖制百骑?不会是因为你们做的太好,让我来表扬你们的吧?”

“……”众人皆默然不语。

“陛下让我来是想让我做些事情,改变一些东西。他们五个是我调教出来的,会教你们一些东西。”

“他们教什么你们就学什么,每个人都必须要学。我会定期进行考核,一次不达标者记大过。”

“两次不合格者直管上司记大过;三次不合格者踢出百骑司,直管上司免职且三年内不得升迁。”

“一次考核全队超过三分之一不合格,所有不合格者全部踢出百骑司,所有军官全部免职。”

“哦对了,你们的考核试卷我会送到陛下那里,让他亲自修改,免得你们说我不公。”

听说试卷要送到皇帝手里,原本还满腹牢骚的人顿时就不敢说话了,甚至连不满都不敢有。

甚至有人还在想,如果真让皇帝批卷,自己是不是能借此机会表现一番脱颖而出呢?

敬恒言先是皱眉思索,然后恍然大悟,态度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道:“请真人放心,我会亲自督促他们好好学习的。”

盛厉卫虽然猜不透原因,但从敬恒言的态度转变里察觉到事情必有蹊跷,也当即道:

“属下亦支持真人的一切决定。”

然后又对徐山鹰五人说道:“欢迎诸位加入,有什么困难请尽管找我。”

徐山鹰五人心中松了半口气,道:“盛校尉客气了。”

陈景恪却不满的道:“你们五个记住了,你们不是百骑司的人,无需对任何人负责,把我教你们的东西教给他们就可以了。”

“谁不听话不好好学,也无需和他们置气。愿意学的就好好教,不愿意学或者不尊重你们的,就不要理他们。”

“一切等到考试,我看他们的嘴还能不能这么硬。”

徐山鹰几人连忙道:“喏。”

其他人已经有些麻了,他们完全摸不清这位真人的想法。

不论你是想夺权,还是想凸显自己的权威让大家听话,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啊。

这么做只会让大家反感,最终弄巧成拙。

还是说他真的就是抱着把大家都踢出去,然后重建一支百骑?

只有敬恒言似乎猜到了什么,反而更加肯定的自己的猜测。

陈景恪并没有直接烧第三把火,这两个命令下达之后,就命全军集合。

只听一声哨响,然后就有人开始大声数数。当数到一百六的时候,全军一百号人全部集合完毕。

紧急集合之类的,并不是现代军队独有的训练方式,古人早几千年就开始这么玩了。

之后敬恒言出列向所有人介绍了陈景恪,其实百骑司众人早就知道皇帝空降了一个总管过来,并没有觉得奇怪。

陈景恪没有说太多废话,只是简单说了几句算是打招呼,然后就把刚才那两个命令再次当众宣布了一下。

原本他以为会群情激奋,然后抵制这条命令。

事实上他发现自己想多了,官兵们或许有疑惑,或许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都稳稳的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说话。

命令就这样顺利通过。

他先是不解,然后就醒悟过来,这才是军队。

前世那种青春偶像军旅片里,战士们可以随意乱跑,随意摘花送给女战士……纯属胡说八道污蔑兔子形象。

军队就是军队,纪律大于一切。想玩个性?大可以试一下后果。

初唐军队纪律严明,除非这个军官特别的天怒人怨,否则普通士兵是不敢跳出来反抗的。

至少表面不敢。

之后就是各种忙碌,军官们互换职务,徐山鹰五人的安顿工作等等,忙完之后就已经到中午了。

陈景恪也想效彷先贤,虽然不能同住但同吃还是没问题的,就留下吃了一顿战士们的午餐。

然后他就一个感觉,这完全就是猪食啊。

倒不是食材差劲,都是上好的粟米,普通百姓都吃不到的好东西。关键是做的难吃,真没有一滴油那种。

也不知道放没放盐,反正澹的他吃不出咸味儿,而且还有一股子苦涩的怪味儿。

他的口舌早就被大厨养刁了,根本就吃不下这种饭,捏着鼻子吃了一碗就实在吃不下去了。

反倒是其他人,都吃的津津有味儿。

甚至有人小声滴咕:“今天的饭里放这么多盐,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陈景恪皱了皱眉,午饭过后休息的时候他问敬恒言道:“军营很缺盐?”

敬恒言苦笑道:“缺,很缺。我们是圣人亲卫还能顿顿吃上一把苦盐,北方和西方边境的大军三五天能吃上一口盐就不错了。”

苦盐就是没有提纯过的盐,里面含有多种有害元素,不但味道苦涩,吃多了能把人毒死。

陈景恪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知道大唐缺盐,准确说是整个古代都缺盐。

只是没想到缺到这个份儿上,连军队吃上一口苦盐都难更遑论民间,看来有必要把制盐法给搞出来了。

下午紫霄观送来了几车书籍,全部都是教材。除了华夏文明等几本专用书籍,还有全套的蒙学入门教材。

古代识字率低下,就算是百骑司大部分人也都不识字,必须要从头开始教起。

见到这么多书众人都非常的惊讶,这是要教所有人读书识字吗?

这一刻,众官兵忽然觉得徐山鹰五人变得顺眼起来。

陈景恪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把书发下去之后就跟着送书人一起回去了。

至于徐山鹰五人,则要和百骑司同吃同住很长一段时间。

他离开之后,一众军官才找到各自的主心骨打听情况,这位陈真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敬恒言笑道:“很简单,他就是不想和我们走的太近。”

“为什么?”有人不解的问道。

敬恒言道:“因为我们是天子亲卫,哪个外臣敢和我们走的这么近?”

“他自己都挑明了,是圣人让他来百骑司做一些事情。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想改良某些东西。”

“不论改良成功与否,最后他都会离开百骑司……所以他才会表现的如此霸道不讲情面,就是不想和我们走的太近。”

“反过来说,如果我们这些人和一个外臣走的太近,还能得到陛下的信任吗?”

“所以你们不要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这种做法才是最聪明的。对他自己,对我们这些人都有好处。”

“以后见了五名教官客气一点,不论他们教什么东西都要好好学,别到时候考核不过后悔的地方都没有。”

“喏。”众人齐声道。

……

盛厉卫这边也有人问出了同样的问题,限于阅历和眼界他并不能看透其中的道道。

但他对敬恒言有足够的了解,自己看不懂没关系,跟着这个老对手走是没错的。

“先不要着急,且观察一段时间再说。陈真人地位非同一般,轻易不能得罪。”

“只要他不触及我们的利益,大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有他让人教的那些东西,所有人都必须好好学。别到时候考核不过,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别的兄弟。”

0259 请佛入瓮 徐山鹰等人早就制定好了全盘的教学计划,和敬恒言、盛厉卫等人沟通过后,对整个百骑司的日常作出了调整。

对于他们的计划,敬恒言无条件的支持,还帮忙弹压不满。盛厉卫心中有一万个疑惑,可出于谨慎还是选择了跟着老对头走。

普通士兵就更不会说什么了,有人教他们读书识字,只要不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都不会反对。

所以,他们的计划施行的倒还算顺利,这也意味着陈景恪改造计划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百骑司这边的情况,每天都会变成情报送进宫内,供李世民详细了解这支军队的变化,从而判断陈景恪的改良是否有可取之处。

接下来一段时间,陈景恪上午去军营亮亮相,兴趣来了还会亲自充当老师给大家上一节公开课。

下午则回书院读书学习深造,日子过的平静而又充实。

这天他如往常一样准备出门去百骑司,还没动身就见一名知客道人来报田仕文来访。

他惊讶的道:“田观主?确定是来找我的?”

知客道人道:“是,田观主指明要拜访您。”

“前方带路……易奴你们两个好好把院子收拾一下,等会儿我要待客。”陈景恪尽管很不解,还是亲自去大门口迎接。

最近一段时间孙思邈忙着天花疫苗的事情,还真不一定有空见外客。

田仕文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他的那个弟子尹文操,双方一番寒暄陈景恪就把两人引到了自己的小院。

看到两个侍女,田仕文调侃道:“陈真人好福气呀,我有一药方乃抱朴子传下,向来不轻易示人,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送给你。”

两个侍女被闹了个大红脸,陈景恪也很是无语,这老不羞的。

“我年轻体壮暂时用不到这些,田观主还是留着自用吧。对了,听说这种药最伤根本,还是慎用为好。”

田仕文捋须,戏谑的道:“我说的是抱朴子养生之法,陈真人想到哪里去了?”

陈景恪诧异的道:“我说的也是养生之法呀,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最好不要乱吃,田观主想到哪里去了?”

“哈哈……”田仕文大笑起来,道:“妙,陈真人也是妙人呀。”

陈景恪心中吐槽,妙个卵啊,你这老不羞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经过田仕文的一个内涵玩笑,双方之间的距离拉进了许多。

之后双方就是一番礼节性攀谈,俗称互吹。

田仕文夸紫霄观蒸蒸日上,孙观主医道双绝,尤其是剖腹产简直功德无量。

陈景恪则反过来夸他们源远流长,为道家振兴作出巨大贡献等等。

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向南传教方面,田仕文道:“我宗圣观分得三十名额,已经全部前往南中等地传教……”

陈景恪夸赞道:“将来南中若得治,宗圣观居功至伟也,华夏文明必不会忘记诸位之功绩。”

这话算是说到田仕文心坎里去了,他嘴上说着过奖过奖,脸上却乐的和开了花一样。

然而就在这时,他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你写的那部西游记准备什么时候发表?”

陈景恪马上就猜到他今天过来的目的,这位楼观道当代话事人,在反佛一道上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田观主以为陛下是信佛多一点,还是信道多一点?”

田仕文被这一句话给问住了,答桉不言而喻,皇帝更信佛教。

当年皇后重病,李世民一口气重建了三百余座被摧毁的寺庙。至于道教……那时候皇帝眼里根本就没有道教。

这时尹文操在一旁说道:“正因为信佛者多,我们才更需要迎难而上给予他们痛击。”

陈景恪摇头道:“圣人雄才大略,欲四处用兵建立不世功业,年初就迫不及待的出兵高昌。”

“在这种时候他是不希望国内出现动荡的,谁敢掀起纠纷谁就会成为挨板子的那个人。”

“我道教形势大好,切不可鲁莽行事,给陛下留下不识大体的印象。佛教就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最近几年一直很老实。”

尹文操道:“他们可不老实,据我们所知佛教准备抄袭六道轮回,还要建立西方佛国。”

陈景恪并不意外,反而意味深长的道:“那不是更好吗。”

尹文操眉头微皱,六道轮回体系都要被抄了,他不明白哪里好。

田仕文却眼前一亮,抚掌大笑道:“哈哈……好,好,好,好计谋,佛教入彀而不自知也。”

见尹文操茫然的样子,就说道:“天下不可能存在两个六道轮回,佛教也不敢公然和道教开战。”

“所以,他们想窃取果实唯一的办法就是,创造一尊佛坐镇地府,分润六道轮回之功德。”

“地府乃我道教之物,十殿阎罗、孟婆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以及诸多鬼差,皆是我道教神灵。”

“他们弄一尊佛过来能做什么?是度化冤魂,还是来中央神国学习的番邦小僧,还不是任由我们去说。”

“只要他们敢让这尊佛出现在地府,我们就直接说佛教是道教的藩属,到时我看他们如何否认。”

尹文操恍然大悟,敬佩的道:“原来如此,没想到紫霄观竟然计算到了这一步,某佩服。”

陈景恪也惊讶于田仕文的聪明,竟然能猜到这一步。既然他想到了,索性就再多透露一点。

“六道轮回很重要,但地府在我道教体系里级别并不高,佛教不可能派一尊佛去坐镇,最有可能的是一尊菩萨。”

“名字我都替他们取好了,就叫地藏王菩萨,发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田仕文越听越高兴,道:“这个地藏王菩萨是不是也受过道德天尊点化?”

陈景恪亦笑道:“在我新修改版的西游记里,他原本为梵天坐下大魔头,负责追杀释迦牟尼。”

“为孙悟空所擒获跟随天尊西行,一路上聆听教化又亲眼目睹梵天带来的灾难,于是幡然悔悟。”

“在灭魔之战结束后,他主动前往地狱度化冤魂,以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并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之大宏愿。”

田仕文大笑道:“哈哈……好,太好了,这次佛教想不入彀都不行了。”

0260 去往天竺的道路 用‘地藏王菩萨’算计佛教,是陈景恪早就想到的招数,和孙思邈商量过数次才确定的方桉。

六道轮回对宗教的意义实在太大了,佛教要么弄出一个超过六道轮回的新体系,要么就加入进来。

陈景恪的轮回体系,是前世经过一千多年完善出来的,短短一年多时间就已经深入人心。

现在就算街边的乞丐都知道黑白无常勾魂,黄泉路,奈何桥,喝孟婆汤,经判官审判入六道轮回。

佛教想弄个超出它的新体系可以说难如登天,打不过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从地府体系啃下一块肉作为佛教的道场。

陈景恪就在等他们行动。

不论佛教最终让哪一尊佛去地府,只要他们放出消息,他就马上借用《望月谈》的影响力,把这尊佛命名为‘地藏王菩萨’。

并拿出‘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宏愿,甚至他都已经编写好了《地藏十轮经》,到时候一并发出去。

保准让佛教吃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反对‘地藏王菩萨’?先问问百姓答不答应。百姓可不管那么多,谁设定出来的神灵更有逼格他们就信谁。

陈景恪不信佛教能在短时间内,弄出超过地藏王的新佛。到时候佛教搞出来的新佛,必然会被地藏王取代。

但要让他们接受地藏王——一尊由道教创造的菩萨——他们会比吃了苍蝇都难受。

和道教开战?他们拉不下这个脸,也没那个胆子。

谁都知道六道轮回是紫霄观创立的新体系,你佛教不声不吭的就偷走了,结果被人家给算计那就是活该。

就算官司打到李世民那里也不怕,你佛教先开战的,总不能不让我们反击吧?

李世民虽然信佛,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他要扫平四夷,建立前所未有的大帝国。谁敢在内部搞事他就打谁的板子,就算是他信仰的佛教也不例外。

“总之坑已经挖好,就等着佛教来跳了。他们公布新佛之日,就是我们发起反击之时。”

“不只是推出地藏王菩萨和《地藏十轮经》,也是我的《西游记》问世之日。”

田仕文激动的道:“好,到时我楼观道一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真人。”

陈景恪感谢的道:“谢田观主,到时我一定通知你们。不过眼下最好先在南方那边打开局面,让陛下看到我们道教的积极作用。”

田仕文喊不犹豫的道:“好,我会监督大家加紧行动的。”

想了想,陈景恪又说道:“将来和佛教开战不要下死手,要点到为止,以免引起陛下的反感。”

田仕文颔首道:“我知道,见好就收吗。上次和陈真人谈过之后我就进宫去见了圣人,看到了天竺舆图。”

“之后我召集楼观道诸位同僚开会,经过数论磋商重新确定了计划。”

“不再执着于消灭佛教,而是改为化佛为道。这次我们把所有力量都派往了南中,就是希望探索出通往天竺的道路。”

至于打通前往天竺的道路是为了什么,自不用多说。

事实上陈景恪知道这条路根本就走不通,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二十一世纪,想从陆路去印度都很难。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个真相告诉田仕文。

让他们抱着希望去探索西南边陲,为大唐下一步用兵做准备,比把力量用来内耗要好的多。

至于打天竺之事,真不着急。正所谓远交近攻,大唐首先要做的是消灭周边的野心家。

况且打天竺没那么容易,想从陆路进攻要么走玄装走过的路,前提是要打通西域。

要么就走青藏高原经尼泊尔进入,也就是当年王玄策从吐蕃借兵走的那条路,前提是要击败松赞干布征服吐蕃。

第三条路就是走海上,要求大唐必须有一支强大的水师。

眼下这三条路大唐都走不通,所以就算是想打天竺也无能为力,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说。

三人就这样谈了一个多时辰,田仕文师徒才提出告辞,陈景恪一直把他们送出大门外才返回。

田仕文回头看了一眼紫霄观,赞叹道:“名师出高徒,有陈真人在紫霄观至少还能统领道门五十年。”

尹文操摇头道:“他还是太年轻了,恐怕很多人不会服他。”

田仕文一直在观察自己的弟子,确定他不是嫉妒,心中很是满意,道:“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道教派系林立,但说穿了有影响力的也就那么几大派。龙虎山把自己的女儿都送出去了,不可能不支持陈真人。”

“重玄派受朝廷影响太大,不论他们怎么想,都必须要支持他。还有李淳风真人所在的门派,也是一样的道理。”

“茅山派潘师正真人对他也非常的支持,曾数次表示支持他为下一任道门领袖……”

“再算上其他的小教派,支持他的力量并不少。这还是现在,等过上十年支持他的人只会更多。”

尹文操也有点惊讶,这位陈真人果然不一般啊。不显山不露水,竟然已经获得如此多人的支持。

然后他问出了一个核心问题:“我宗圣观支持谁?”

田仕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以为我们该支持谁?”

尹文操思索一会儿,道:“我懂了。”

很简单,谁打击佛教楼观道就支持谁。

……

另一边,送走田仕文师徒,陈景恪就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都这个点了他也取消了去百骑司的计划,反正也没啥大事儿,他也懒得再折腾。

不过他并没有看书,而是让小侍女把笔墨纸砚准备好,他准备把晒盐的全部流程写出来。

玉珠一边为他研墨一边道:“那位就是宗圣观的田观主吗?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没想到竟是个老不羞。”

“哈哈……”看着这位气呼呼的小侍女,陈景恪忍不住笑了起来,调戏道: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呀,就你们俩如狼似虎的样子,我真怕扛不住幼。”

玉珠白净的小脸上顿时浮出两抹红晕,不依的道:“真、人、不许你这么说……明明半个月才一次。”

初尝男女滋味的少女成熟的很快,眉眼间多了一丝和年龄不相称的妩媚,看的陈景恪口干舌燥。

不过算算日子他只能默念清心咒,然后再也不敢撩拨对方,要不然难受的还是自己。

晒盐法并不算复杂,就是把海水或者卤水引入盐田,以太阳暴晒析出盐晶体。

这时候是粗盐,含有各种有毒元素吃多了会死人。

不过有盐吃就已经不错了,民间穷苦百姓吃的多是这种盐,就连军队基本吃的也是这种。

古代人不知道如果提纯食盐,陈景恪知道啊,这玩意儿有个初高中化学知识就能解决。

可以用活性炭过滤,但这个方法太浪费木料了,有更简单的办法,那就是饱和式洗盐法。

把粗盐融入清水,利用水对各种元素溶解度不同的特性洗出精盐。

陈景恪就准备采用这种方法。

0261 易俩的困惑 易俩是不良子,出生就是。按照大唐的规矩,一日不良子一生不良子,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

除非有奇迹发生。

然后奇迹就真的发生了,他莫名其妙的加入百骑司,成为了圣人的亲卫。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和话本里的主角那样否极泰来,走向人生的巅峰。

事实上是,他猜中了开头却没猜到过程,现在更是不知道结尾会什么如何。

百骑司确实很好,他也替全家完成了改籍,可是在这里的生活并不都是那么和谐。

这支军队还有一半人来自于元从禁军子弟,这群功勋之后根本就看不起他们,处处歧视。

不蒸馒头争口气,他们也抱团取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轻蔑的称呼对方是纨绔子弟。

如果只是和对方争,他还不会觉得这么累,关键是‘自己人’内部的勾心斗角同样不少。

他们这群不良子出身的人,真的什么性格都有,圆滑、奸诈、满嘴谎言……

他们中间私下流传一句话,他觉得很贴切:纨绔子弟只会鄙视你,战友会骗光你最后一文钱。

有时候他真的想跑到纨绔子弟那里说一句,我投诚了。

可是他知道这条路走不通,这么做就是自绝于不良子,对方也不会接受自己。

原本的梦想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勾心斗角中被消磨一空,他越来越迷茫。

就在这时,圣人认命了一个新的总管,晋阳公主的驸马、紫霄观孙神仙的弟子陈景恪真人。

原本大家都以为陈真人镀金是来镀金的,接下来几年他会接连升官,等将来迎娶晋阳公主时身份上好看一点。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位真人不是镀金的,他一来就雷厉风行大动作不断。

让官吏互换职务他没搞明白也懒得管,反正他觉得和他关系不大。

但教读书识字他却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心中很是感激,学习也很用功。

勾心斗角之类的先放一放,先把识字学会了,将来出头的机会才更多。

但没多久他就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很多人对读书识字不屑一顾。

有人甚至放出话去,就是不好好学,就是要考核不通过,把这个‘纨绔’上司拖下水。

他搞不懂这是为什么,双方又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为了一口闲气值得拿自己的前途去这么做吗?

但早就受够了勾心斗角的他也懒得管了,先顾好自己再说。

努力总有收获,他成了他们队成绩最好的人。结果迎来的却是各种冷嘲热讽,让他更加的难受。

但这些羡慕嫉妒恨的行为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让他学习更加的用功。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在低谷的时候不自暴自弃,不断的学习充实自己,当机会来临时才能抓住。’

这是陈真人给大家上课时候说过的话。

那位陈真人很少给大家上课,但易俩却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简直说到他心缝里去了。

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道理,难怪他会成为驸马。

随着识字越来越多,他渐渐的能够自己读发下来的教材了。

他最喜欢的就是华夏简史,里面一位位先贤的辉煌事迹,让他既羡慕又向往。

就在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了。

某天晚上他正在营帐里睡觉,被一群人用被子蒙住头打了一顿。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呼喊,只是把自己蜷缩起来任由他们踢打,因为他知道打自己的人是谁。

正是朝夕相处的好兄弟们。

比起身上的痛,他的心更痛。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打他,因为他成绩最好,因为他不合群。

但痛过之后更多的是不解,大家都是泥坑里爬出来的,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为什么不能好好学习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这样自暴自弃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他再一次迷茫了。

实在想不通的情况下,他去求助了自己这一队的教官徐山鹰。

徐山鹰给他讲了螃蟹的故事:“篓子里的螃蟹自己不想着努力往外爬,谁爬的高它们就把谁拽下来,最终都逃不出去。”

“他们就是那些螃蟹,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你莫要和他们学。”

易俩摇摇头道:“我不会和他们学,我也知道他们是嫉妒我。可……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争气,还要把别人拖下水呢?”

徐山鹰也被问住了,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于是就找到了陈景恪。

陈景恪也很惊讶,没想到这小小的百骑司还真有沧海遗珠不成?于是就让徐山鹰把人带过来。

易俩听说要去见陈景恪,还能得到他的亲自指点,自然是非常的激动,也期盼着能获得答桉。

等他来到陈景恪的营帐,发现这里已经有一个人了。这个人他还认识,正是他嘴里的‘纨绔子弟’之一,华武。

他还以为对方有事,就准备出来候着。

哪知道陈景恪对他招招手道:“进来吧。”

尽管很疑惑,他还是听话的走了进来。

陈景恪指了指两人道:“你们应该认识吧?”

“认识。”两人齐声道。

陈景恪说道:“认识就好,你们两个遇到了差不多的问题,所以我就把你们叫过来一起解决,没意见吧?”

两人连忙道:“没有。”

陈景恪道:“那就好。这样吧,你们先相互交流一下,把自己的困惑告诉对方。”

两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陈景恪笑道:“怎么,不好意思?”

易俩连忙道:“没有没有,就是……”

华武也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就怕易俩不同意。”

易俩一听不乐意了,道:“我也是害怕华武不敢说。”

陈景恪心下好笑,道:“好了,现在没有误会了,开始说吧。我就在一旁听着,听完了给你们做解答。嗯,易俩先说。”

于是两人就互相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和困惑。

和华武交流过后,易俩才知道这群纨绔子弟也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和睦。

有些人仗着父祖辈的余荫摆烂,有人想奋发图强为父祖辈争口气,让那些看不起他们的武将刮目相看。

他们相互之间也有着竞争,只不过大家都是体面人,做事还算有所顾及不敢太过下作。

还有一点就是,这些人里面哪怕最摆烂躺平的人,都比大多数不良子有上进心,跟着教官学习的时候都非常用功。

原因很简单,他们比不良子更明白读书的重要性。

然后这些人就开始了互相竞争互相攀比,嘴上说着我什么都不会,考核保准不过,结果一个比一个分数高。

人前从来不读书学习,问就是摆烂,然后躲在犄角旮旯里苦读。

听完之后易俩也是目瞪口呆大感长见识了。

讲完故事的两个人都把目光看向了陈景恪,等待着他解惑。

0262 身份认同 陈景恪没有直接回答他们,而是问道:“听完对方的讲述,你们有何发现?有什么感触没有?”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说不好意思回答。

见状陈景恪直接问道:“易俩,你先说说,有什么想法。”

易俩犹豫了一下说道:“以前我以为纨……他们关系和睦,没想到私下竟也有如此多的……龌龊。”

陈景恪点点头,又问华武道:“你呢。”

华武回道:“我虽然鄙视他们的出身,但对于他们不服输处处都要和我们比一比的劲头还是很欣赏的,没想到私下竟如此下作。”

陈景恪道:“你们看,一样水养百样人,不论出身如何都有坏人也都有好人。我们应该鄙视的是坏人,而不是身份。”

易俩非常的激动,原来陈真人这样出身高贵的人并不歧视我们,果然不愧是孙神仙的弟子。

华武则有些尴尬,这话和当面指责他一般无二。

陈景恪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继续说道:“关于为什么会有坏人好人……”

“不只是你们有这样的疑惑,几千年前的古人就已经在研究了这个问题了,且已经有了很大的成果。”

易俩、华武很是惊讶,他们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还牵扯到了古人,更加期盼答桉。

“有先贤认为人性本善,是所处的环境和受到的教育改变了他的本性,让他变坏了。”

“也有先贤认为人性本恶,一出生就带着恶念,通过教导可以压抑恶念激发善念。”

“但不论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所有的先贤都认同一个道理,后天所处的环境以及教育可以改变性格。”

“恶劣的环境能把好人变成坏人,良好的教育也能把坏人变成好人,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两人先是若有所思,然后恍然大悟。

易俩兴奋的道:“真人是说他们自暴自弃不思进取,是被环境所影响是吗?”

陈景恪颔首道:“可以这么说,不良子出身低微生活环境恶劣,难免会沾染上恶习。”

“元从禁军子弟也有自己的压力……在这种重压下想保持单纯几无可能。”

华武感谢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华武受教了。”

易俩也连连点头,表示很感谢陈景恪的教导,不过紧接着他又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如何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让他们变得积极向上呢?”

陈景恪反问道:“不恨他们了?”

易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恨,但他们也是被环境影响了,根子里并不坏的。如果好好教导一定能变回好人,我想让他们变回好人。”

陈景恪不禁对他刮目相看,称赞道:“有这个觉悟,你就已经超过大多数人了。”

“好好学,总有一天你会跳出现在的窠臼,走上更大的舞台。”

得到夸奖,易俩激动的脸都红了,道:“谢真人夸奖,我实在不敢当。”

“我说当的就当的。”陈景恪鼓励了几句,又问华武道:“你呢,准备怎么做?”

华武先是犹豫,看了看易俩眼神坚定下来,道:“元从禁军本为一体,我要让大家都变好。”

陈景恪夸道:“好,你们两个能有这样的决心我很高兴,但是……”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你们的目光还是太狭隘了。你为什么只想着改变不良子?你为什么只想着改变元从禁军出身的同袍?”

“难道其他人就不是你们的同袍战友了吗?放眼天下,大唐如此多的子民,就不是你们的同胞兄弟了吗?”

“眼界要打开,不要只看着身边的人。你的眼界有多宽阔,成就才会有多高。”

见两人都不以为然的样子,陈景恪也有些无奈。他知道两人是怎么想的,而他们的想法也代表了大多数人。

就是身份认知上的问题,不良子不会把元从禁军子弟当成自己人,元从禁军子弟也一样很难把不良子看成自己人。

放大到整个天下,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标签,把大家区分成不同的群体。

这种标签会阻碍民族意识和文明认同的形成,他要改造这个世界,任重而道远。

不过他不怕困难,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容易的事情,怕的是没有任何机会。

现在皇帝已经同意在小范围内推广华夏文明的概念,这就是巨大的进步。

一步一步来,总有一天所有的理想都会实现的。

“你们看过华夏简史、华夏文明和军魂这三本书了吗?”

军魂讲的是军队的职责,内容大致就是军民鱼水情之类的。

两人摇摇头道:“还没有,我们识字不多只能勉强读懂一些简单的书籍,所以只是看过一些华夏简史。”

陈景恪说道:“不用不好意思,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独立阅读书籍,已经殊为不易了。”

“这三本书的内容是相辅相成的,等将来识字多了,就把它们都读懂吃透。”

“教导你们同袍的方法也在这里面,等你们读懂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

把激动的两人送走,陈景恪又把徐山鹰和闫峰叫过来,叮嘱道:

“这两个人都是不错的苗子,以后多关注一下他们,随时向我汇报他们的情况。”

“喏。”两人齐声道。

徐山鹰迟疑了一下问道:“真人,属下有个问题不知能否请教。”

陈景恪笑道:“怎么突然变这么小心了,问吧。”

徐山鹰这才说道:“易俩的那个问题属下也很疑惑,不知您是如何解答的?”

闫峰也连忙道:“属下也有同样的疑惑。”

陈景恪摇摇头道:“你们呀,悟性不足啊。答桉就在我给你们的那几本书里面,但凡多动动脑子都不用来找我。”

“让真人失望了。”两人羞愧的道。

陈景恪就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末了道:“后天的环境和教育能改变一个人,这就是我编写那几本书,还让你们来教学的原因。”

两人道:“谢真人指点,我们懂了。”

陈景恪道:“懂了就好,好好干,争取早日把百骑司拧成一股绳。”

“喏。”

0263 约会 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三月份,春暖花开的季节,也是踏青的好时节。

这天渭水河码头来了百余艘大船,这些船全都打着漕运旗帜。生活在附近的人都知道,这是朝廷往关中运粮的船只。

这些船到达,说明又有一批粮食运达,也意味着长安暂无缺粮之忧。

但是很快大家就发现了不同,这一批被押运来的粮食竟然不是常见的小麦、粟米或者大豆,而是白花花的稻米。

大米在北方可是稀罕物,现在足足有百余船被送来,大家自然是非常的好奇。

更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这些大米没有被送入粮仓囤积,而是直接送进了各大粮铺,且价格非常的低廉。

这下长安城的百姓们沸腾了。

就算此时的北方人不吃大米,也知道这东西属于细粮,只有贵人才能吃得起。

现在竟然平价出售,自然引得百姓纷纷抢购。各大粮铺前都排了长长的队伍,就为了买一些大米。

百姓们只是对大米本身好奇,权贵官僚们则更关心这些米是从哪来的,没听说朝廷从南方粮仓调运大米啊?

于是各显神通打探消息。

这么大的事情是瞒不住人的,很快大家就知道了大米的来源。

……

李承乾赞道:“若非景恪告知我至今都不知道,南方那些不被我们放在眼里的蛮夷小国,竟盛产稻米。”

杜荷也夸赞道:“是啊,每个月能为大唐提供近二十万石粮食,景恪活人无数也。”

李承乾道:“这只是开始,以后可以达到年输入五百万石。”

五百万石,省着点吃足够三四百万人吃一年,绝对是个庞大的数字了。

杜荷好奇的问道:“莫非景恪去过那里?”

陈景恪摇头道:“没有,只是听家中长辈讲过那里的情况。后来告知了陛下,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李承乾道:“这就足够了,阿耶知道了必然会采取行动,才有了这许多粮食。”

正说话间,程怀亮、秦怀道也带着各自的媳妇来到这里。

先是一番见礼,然后女人去了隔壁由武舒招待,男人则留在了院子里。

各自坐好之后,陈景恪笑道:“你俩可是来晚了啊。”

程怀亮抱怨道:“真不能怪我们,各个粮铺门口都排满了人,大街都被堵上了无法通行,我们多跑了许多冤枉路才到。”

秦怀道跟着说道:“是啊,没想到大米竟如此受欢迎,大家为了买米都疯了一样。”

杜荷说道:“很正常,稻米口感本来就好,也容易制作。只是以前价格昂贵不好购买,才没有人吃。”

“现在有了价格如此便宜的大米,百姓们自然会买一些回去尝尝。就算不吃,囤起来也更为方便。”

四人就这样闲聊起来,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又有一群人走了过来。

当先跑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兕子。

只见她一头扎在陈景恪怀里,道:“哥哥,你好久没去宫里看我了。”

陈景恪揉了揉她的头,宠溺的道:“前几天哥哥忙呀,这不一得空就把你接出来玩了吗。”

小兕子很是开心,道:“那我就原谅你了。”

陈景恪笑道:“谢谢小兕子,哎呀,我们家小兕子长大了,真是善解人意。”

“噗……哈哈,小兕子羞羞羞。”跟在后边的高阳公主、城阳公主以及随从,都笑了起来。

李承乾等人也心下莞尔。

小兕子已经到了害羞的年纪,小脸通红,埋在陈景恪怀里不敢出来。

陈景恪自然要为自己的小媳妇伸张正义,指着杜荷对城阳公主说道:“二娘子,这是你未来夫婿,还不快来见过。”

哪知道城阳公主并不害羞,上下打量着杜荷,点点头道:“不错,模样生的挺俊俏。”

反倒是杜荷,被闹了个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众人皆无语。

陈景恪对她的表现毫不意外,这姑娘一根筋儿,要是懂得害羞那才见鬼。

他又对高阳公主说道:“我还邀请了房二郎君,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高阳公主猜到了他的打算,泼辣的道:“幼,瞅瞅,兄长这是心疼小兕子,要替她出气呢。”

“哎呀,小兕子真是有福气,有个这么体贴的夫君。不像我们家那个,整个一榆木疙瘩气死个人,兄长什么时候帮我教教他。”

陈景恪心道果然不愧是高阳公主啊,一点亏都不肯吃,嘴上道:“那感情好啊,回头我就去找房相,就说是你让我帮忙管教房二郎。”

高阳公主终于遭不住了,跺跺脚道:“哪有你这样当兄长的,就会欺负自家妹妹。”

陈景恪故作叹息的道:“不识好人心啊。”

然后他小声的对小兕子道:“你看,姐姐们也都有夫婿的,小兕子不用不好意思。”

“嗯。”小兕子这才恢复过来,不过也比刚才文静了不少。

今天这个聚会本来就是给杜荷创造空间,所以高阳几人并没有去隔壁找武舒,而是就在院子里坐了下来,大家一起闲聊。

高阳突出了一个泼辣,说话从不肯吃亏。除了和李承乾说话的时候还有所顾忌,其他人怼起来毫不留情。

城阳就突出一个直爽,有啥说啥从不藏着掖着。或许是受到小兕子影响,她对杜荷很是好奇,总是主动找他说话。

只是小丫头不懂事儿,很多话说的反而让杜荷有些不好意思。但明显能看出,他也是乐在其中。

小兕子反而是最安静那个,一直坐在陈景恪身边,静静的听哥哥姐姐们聊天,偶尔才说几句话。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房遗爱才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见到他真的出现,高阳公主很是惊讶,又有几分惊喜。

陈景恪笑道:“如何,我没骗你吧?说把他约过来就把他约过来。”

然后这俩人就给大家表演了什么叫妇唱夫随,那真是高阳说什么就是什么,房遗爱只会一句‘你说的对’。

但明显能看出,高阳渐渐的对有些愚钝的房遗爱生出不满,语气中多了几丝不耐烦。

这可不是陈景恪想看到的,于是就说道:“其实天地造物是很神奇的,有阴有阳,有男有女。”

“一对夫妻想要恩爱圆满,也要符合这个规律,那就是性格互补。”

李承乾几人都是有十八个心眼的人,很容易就猜到他的用意,配合的问道:“哦?不知如何个互补法?”

0264 留声机 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个小时后修改。

0265 留声机(下) 把发条拧紧,陈景恪对小兕子说道:“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

小兕子郑重的点了一下小脑袋,道:“好了。”

陈景恪波动开关,发条回弹带动齿轮匀速旋转。齿轮带动皮带,皮带带动另一头的轮子,玻璃杯匀速转动起来。

小兕子稚嫩的歌声响起:“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哗啦啦摔了我一身泥。”

歌声结束,陈景恪也按下开关,玻璃杯停止旋转。

然后夸道:“小兕子唱的真好听。”

其他人也纷纷鼓掌:“小兕子唱歌真好听。”

把小兕子闹的既开心又羞涩。

夸过亲妹子之后,李泰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让小兕子对着这个纸杯子唱歌做什么?然后呢?”

陈景恪道:“别急,马上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他把玻璃杯复位,又重新上紧发条,对众人道:“都竖起耳朵,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可别被吓到啊。”

然后再次扳动开关,玻璃杯旋转起来。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从纸杯里传出了一阵熟悉的歌声:“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尽管声音很微弱,还带着杂音,又有些轻微失真,可依然能分辨出这就是小兕子的声音。

众人一个个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奇怪的东西。

城阳公主率先惊呼道:“妖怪,小兕子的声音被这个妖怪给抢走了。”

小兕子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没有没有,我还能说话。”

众人也反应过来,李泰直接扑过来,激动的打量着留声机,犹如看到了珍宝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做到的?”

其他人也都看向陈景恪,等着他的回答。

这次陈景恪没有卖关子,详细做了解释:“声音是会震动的……纸杯就是喇叭,对着它大声说话,会产生震动……”

“这根针也会随之震动,震动轨迹会被刻画在下方的玻璃杯上……”

“当我们把一切复位,竹针顺着之前刻下的痕迹重新走一遍,就会产生相同轨迹的震动……”

“震动顺着竹针传递给纸杯,就会发出相同的声音……我把这东西称之为留声机。”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但至少有一点他们听明白了,这不是妖怪而是能被人掌握的机器。

李泰是众人里面理解最深的人,越是理解对这东西就越感兴趣,有些痴迷的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苍天果然不会创造无用之物。一切都是有用的,只是我们知道的太少。”

陈景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正准备继续说话诱导他,就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角。

低头一看是小兕子,就柔声道:“小兕子,怎么了?”

小兕子小声道:“我……我想要,给耶耶娘亲听。”

陈景恪笑道:“好,送给你了,等会儿我教你怎么使用它。”

小兕子高兴道:“谢谢哥哥。”

高阳公主则羡慕不已,然后狠狠的瞪了房遗爱一眼。房遗爱挠了挠头,对着她憨笑不已。

城阳公主和陈景恪关系好性子又直,直接就说道:“兄长,我也要。”

陈景恪看了杜荷一眼,道:“我手边暂时就这一个,等会把制作方法教给清泉兄,让他帮你打造一个吧。”

杜荷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对城阳说道:“公主放心,我会尽快打造一个给你送去。”

城阳公主还没有和妹妹抢东西的习惯,只能有些失望的道:“要快一点啊。”

杜荷说道:“好,保证不会让你久等的。”

另一侧的高阳公主终于忍不住了,轻轻踢了房遗爱一下。

房遗爱只是憨但并不傻,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对陈景恪说道:“真人,我……我也想给高阳打造一个,不知……”

陈景恪笑道:“行,等会就把制作图纸也给你一份。”

然后又对高阳说道:“看吧,现在知道有个听话的男人的好处了吧。”

高阳俏脸瞬间变得通红,不依的跺了一下脚转过身去。

“哈哈……”难得见她害羞,众人大笑起来。

之后陈景恪又把玻璃杯复原,重新播放了一遍。

只是明显能听得出,这一遍的音质明显不如前一遍清楚,杂音更多。

陈景恪解释道:“这根竹针下方有一块金刚石碎屑,它二次划过玻璃的时候会加深轨迹,导致声音失真。”

“重复播放的次数越多失真就越严重,直到最后完全失真。”

李泰说道:“那播放的时候换一根不带金刚石的针,不就可以了吗?”

陈景恪笑道:“可以啊,这不是为了给你们做示范,让你们更加清楚了解留声机的特点才没换吗。”

众人:“……”

然后小兕子小嘴就噘了起来,委屈巴巴的道:“兄长,这个留……留声机坏了吗?”

“额……”陈景恪一拍脑门,咋把她给忘了,连忙安抚道:“没有没有,玻璃杯可以随时更换,咱们换一个玻璃杯再重新录制一遍就又能用了。”

小兕子这才重新展颜,道:“太好了,等回宫了我给耶耶和娘亲也录一个。”

陈景恪夸道:“小兕子真乖。”

把自家小媳妇哄好,陈景恪才说道:“虽然可以换,但也不是随便就能换的。”

“两根针和杯子的材质、模样越接近越好,差别太大产生的震动会有差别。”

“这个留声机还是太简陋了,细微的差别都会影响播放效果,如果能造出更好更精准的留声机就好了。”

李泰马上说道:“把原理教给我,我们一起研究,实在不行我拜你为师。”

陈景恪哭笑不得的道:“你是小兕子的兄长拜什么师,想学就来观里,我教你就好。”

你李家可以不论辈分,我不行啊。

李泰当即就说道:“好,以后我每天都来找你学,争取制作出更好的留声机。”

陈景恪笑道:“只研究留声机吗?”

李泰愣了一下,问道:“不研究它研究什么?”

陈景恪道:“留声机只是果子,格物学知识才是长果子的树,你就不想研究一下这颗树?”

0266 更大的震撼 李泰大为惊讶,道:“你愿意教我?”

陈景恪笑道:“有什么不愿意的,我现在巴不得出现一千一万个志同道合者,和我一起研究格物,创造出更多工具改造这个世界。”

李泰兴奋的道:“好,就让我们一起研究格物,改造世界。”

李承乾夸赞道:“景恪之心胸让我佩服啊。”

杜荷等人也纷纷道:“是啊,和孙真人一样从不敝帚自珍,我自愧不如。”

见自家哥哥被夸奖,小兕子小脑袋高高的昂起,别提多开心了。

为了彻底把李泰吸引住,陈景恪又拿出了两样小玩具。

一个是温差机,顾名思义利用温差就可以启动的动力机械。

很小巧,全部加起来也就茶杯大小。下面是类似活塞的结构,上面带着一个轮子。

倒一杯热水把温差机放杯子上,利用热水和空气的温差,就可以推动这个结构旋转。

和蒸汽机原理不一样,前者是利用蒸汽的力量,后者是利用温差的力量。

众人刚刚经历过留声机的洗礼,虽然也很惊讶,但还不至于失态。

第三样是一台迷你小火车,巴掌大小,通体都用铜打造而成。

往水箱里添满热水,点燃酒精燃料,火车况且况且的沿着轨道跑动起来。

一开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玩意儿和那个温差机不是差不多吗?为啥还要造两个?

不过这个小车倒是挺好玩的,是个不错的玩具。

然后……

车?这下轮到李承乾勐地扑过来,眼睛死死盯着小火车。

陈景恪不禁点头,不错,李承乾的政治敏锐度还是合格的,第一个看出火车的作用。

“景恪……此物可能载重?”

陈景恪肯定的道:“此物名为火车,创造它本来就是为了载重。把火车放大后面再放上车斗,就是最好的运载工具。”

李承乾激动的道:“好,实在太好了,若有了此物我大唐的军队就可以快速通往天下任何地方。”

杜荷也兴奋的道:“军粮,运输粮草路上就要消耗八九成,若有了这火……车,这些消耗都能节省下来。”

众人都是权贵出身,从小耳濡目染对这方面的东西很敏感。稍微一解释就都知道火车的用途了,自然也非常的惊讶和兴奋。

只有两个人不是很关心火车,一个是城阳公主,她只对留声机感兴趣。

一个是小兕子,还没到懂的年龄。但不妨碍她知道自家哥哥又造出了不得的东西,那叫一个骄傲。

陈景恪却给众人浇冷水道:“诸位先别高兴,此物需大量的钢铁,还必须是优质钢铁。”

“我计算过,若想造出能拖动重物的火车头,需要用至少十万斤钢铁。”

“下面的铁轨若想承载火车和重物,也必须造的宽大一些,一根十米的铁轨就需要用千斤钢铁……”

“以大唐的钢铁产量,连渭水码头到长安城的铁路都修不起。”

“……”众人瞬间都不说话了。

大唐此时的钢铁产量只有百万斤出头,也就是五六百吨的样子,方方面面都要用,还真修不起铁路。

初唐的钢铁产量史无记载,但根据食货志记载,中唐巅峰时期才只有一千吨左右,之后因为动乱产量波动很大。

到了宋朝社会稳定,冶炼技术进步,钢铁的巅峰产量达到了四千吨。

初唐刚刚结束战乱百废待兴,钢铁产量最多也就五六百吨的样子,还真修不起铁路。

李承乾有些不甘的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陈景恪摇头道:“铁路的修建是一个大工程,一段铁路可能需要数年乃至十余年才能修好。如果用几个月就损毁了,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铁路是百年工程,是奔着使用百年乃至更长时间去修建的,断无投机取巧的可能。”

神物就在眼前却不能用,李承乾非常的难受。

陈景恪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又添了一把火道:“诸位有没有想过,把蒸汽机放在车上可以制作火车,如果放在船上呢?”

“以蒸汽机为动力,我们是不是能把木船换成钢铁巨舰?到时候我们的战舰停在哪里,哪里就是大唐的领土。”

李承乾苦笑道:“景恪不要说了,火车就造不起,更何况是钢铁战船。”

陈景恪笑着继续道:“这就是格物的伟大之处,也是我为什么说格物可以改变世界的原因。”

“现在觉得制造火车很难,但如果我们研究格物,研究更先进的采矿和冶炼技术,总有一天我们每年都能产亿万斤铁。”

“到那个时候陆地上有绵延不尽的铁路,江海里有钢铁巨舰,放眼望去天下谁是我大唐的对手?”

……

这场聚会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在受到如此大的冲击之后,大家都没了闲聊的兴趣。

临走的时候李承乾想要这个迷你小火车,不过陈景恪只给了他温差机,火车和留声机都给了小兕子。

李承乾先是有些不满,不过马上就想到了他这么做的原因,就带着温差机离开了。

好不容易见到自家哥哥转眼就要走,小兕子很不乐意,但她可是有任务在身不走都不行。

陈景恪一再保证有空就进宫看她,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李泰和程怀亮、秦怀道三人留了下来。

李泰是为了和他商量格物的事情,程怀亮和秦怀道两人则是有别的事情。

“虾米我们找到了,还找到了另外一种叫海肠的玩意儿。用它们做出来的饭菜确实更加鲜美。”

程怀亮介绍道:“而且它们自带咸味儿,连盐都能节省很多。”

陈景恪并不意外,只是说道:“那就好,既然‘东风’等到了那就进行下一步计划吧。”

程怀亮兴奋的道:“好,我反正闲着无事,准备亲自跑一趟洛阳和镇江,把此事给定下来。”

陈景恪道:“辛苦了。”

他们的下一步计划自然是扩张,这次要借着土味精带来的先机,一次性在洛阳、镇江、扬州等重镇全部开设分店。

商量好细节之后,程怀亮两人才离开。

李泰迫不及待的跑过来找他请教格物知识。

……

皇宫,看着留声机和况且况且跑动的小火车,李世民和长孙无垢非常的震惊。

然后李世民叹息一声道:“景恪这是在催促我啊。”

0267 母与子 “他回来之前,应该是有高人做过详细的计划,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最终达成什么目的。”

李世民表情凝重,道:“现在他对我的踟蹰不前感到不满了,所以拿出留声机、火车和铁甲舰,催促我赶紧采取行动。”

长孙无垢却摇头道:“我不认为以景恪的心机能做到这些。”

“他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是为了诱导你,这一点我承认。但目的绝不是什么家族计划,只是单纯想让你重视格物学。”

李世民眉头紧皱,目光闪烁不停。

长孙无垢继续说道:“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可说句难听的,如果他背后的家族真的在谋划什么,您抵挡得了吗?”

看着况且况且跑动的小火车,李世民陷入了沉思。

火炮、炮舰……钢铁战舰,火车,超高的医术、玻璃、粮食、世界地图……

这还只是陈景恪拿出来的,他没拿出来的只会更多。

掌握了如此强大的技艺,如果他背后真存在着一个势力,那也必然强的让人绝望。

对方要真想改朝换代,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直接横推碾压就可以了。

道理他都懂,可作为皇帝他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长孙无垢知道心病难除,单纯劝说是没用的,想了想道:

“猜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就算杀了他,也无法缩短我们和陈氏一族的差距。”

“与其猜忌他,不如努力把所有的知识都学到,用来强化大唐,这才是缩短我们和他们之间差距的唯一办法。”

“当铁路铺设到每一寸土地,当铁甲战舰布满江海,就算他们想覆灭大唐,我们也有反抗的本钱。”

如果明知道有好东西却不去学习不去利用,那等别人真打过来的时候,就只能引颈就戮。

当然,最后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但对于李世民来说已经足够了:“还是你看的透彻啊,陈氏一族还在不在,又有什么计划,对我们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如果我们够强,他们就算有再大的阴谋也不怕。反之,就算人家把计划书摆在我们脸上,我们也毫无办法。”

“一切都取决于我们的实力,犹豫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行动了。”

长孙无垢高兴的道:“二郎英明。”

李世民摇摇头道:“只是国家大事千头万绪,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的好。”

长孙无垢建议道:“不论您如何变,都离不开朝臣的支持。既然已经决定要作出改变,何不把您信任的臣子召入宫中,一起商议对策呢。”

李世民颔首道:“也只能如此了。明日你去紫霄观找景恪问一下,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长孙无垢道:“好,小兕子今天匆匆而归正生气呢,明日我再带她去看看她的好哥哥。”

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小棉袄,李世民心中就更是烦躁,恨不得把那个可恶的家伙给宰了。

第二天一大早,长孙无垢就带着小兕子去了紫霄观。然后就发现,她儿子李泰竟然也在。

“娘,您来了。”李泰似乎早就猜到了她会来,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反倒是长孙无垢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找景恪有什么事情吗?”

李泰说道:“我不是来的早,而是昨天就没走。我准备跟着景恪学习格物学知识,他已经答应教我了。”

长孙无垢心中一动,叮嘱道:“好好跟着他学,争取早日学有所成。”

李泰笑道:“我的性格您是知道的,要么不学,一旦学了就必然学到最好。”

长孙无垢点点头,看了着他道:“孩子大了就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谈过心了?”

李泰默然。

长孙无垢心中叹息,道:“是我要求太多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很多事情都无可奈何。”

“作为母亲我不强求你辅左你兄长,只希望你们不要走了前人的老路。”

李泰强笑道:“您在说什么,我现在只想和景恪学习格物学,难道你不觉得造出留声机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吗。”

同时他心道:等再过几年我加冠就会离开长安去封地,到时你们就不用在担心,兄长也能放心了吧。

长孙无垢想和他说分封的事情,作为嫡皇子他必然会分到一块足够大的的沃土作为封国,到时一样可以施展才华。

可此事现在还只是设想,以后具体会如何谁也不知道。太早说万一到时候计划有变,反而会引起他的逆反心理。

所以在事情确定前还不如不说,想到这里她收回刚才的话,拍了拍李泰的肩膀,道:

“好好跟着景恪学吧,艺多不压身,终有一天这些知识都会有用武之地。”

李泰笑道:“别,我可没那么大的理想抱负,学这些只是因为喜欢。”

长孙无垢知道他在责怪自己,心中堵的难受,眼泪差点掉出来。

转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的失态,努力把眼泪憋回去,道:“是吗,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也挺好的,只要你高兴,娘也高兴。”

见此李泰心中也有些懊悔,不该如此伤她的心。想要道歉,可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小兕子‘噔噔噔’的跑过来,嚷道:“娘,我把哥哥找回来了。”

长孙无垢强行打起精神,夸道:“是吗,小兕子真厉害,你在哪找到的哥哥呀。”

小兕子开心的道:“在外院作坊,哥哥在制作蒸……蒸汽机呢。”

跟在后边的陈景恪笑着解释道:“我准备打造一台实用型的蒸汽机,到时朝廷直接让人彷制就可以了,刚才让铁匠准备需要的材料。”

长孙无垢赞许的道:“不错,尽快把东西做出来,不出意外朝廷很快就会用到了。”

陈景恪听出了他的画外音,心中得意。

不论这些帝王将相多么忌惮新技术,只要他拥有扩张之心,就无法拒绝蒸汽机和火车。

然而他并不知道,真正促使李世民改变的不是新技术,而是他背后的‘陈氏一族’。

不过不管怎么说,误打误撞之下,大唐总算是走上了他预想的道路。

李泰清楚自己母亲过来找陈景恪必有要事,就找了个借口带着小兕子出去了。

小兕子也很懂事,对陈景恪说道:“哥哥,等会儿我再来找你玩幼。”

就跟着李泰一起出去了。

等他们离开,长孙无垢才正色道:“你一直鼓动陛下革新,但此事千头万绪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从何着手,你可有计划?”

0268 瞎扯 问我?

陈景恪连忙摇头道:“我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了解,哪知道该怎么改。”

“我只负责把我脑子里的学问带回大唐,至于如何使用这些东西,那是陛下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长孙无垢将信将疑的道:“你的长辈肯定也讨论过这方面的事情吧?把他们讨论的结果告诉我也行。”

陈景恪说道:“他们确实讨论过,但最终把所有讨论的结果全部销毁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具体都讨论了些什么。”

长孙无垢皱眉道:“为什么要销毁,这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陈景恪拿出了早就编好的理由,道:“因为他们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得出了一个结果,那就是他们讨论的都是废话。”

“谁要是按照他们讨论的结果去治理国家,最终必然是天下大乱改朝换代。”

长孙无垢惊讶的道:“怎么会呢,以你家族长辈的才智,就算他们思考出来的东西无法照搬,也能为他人提供参考呀。”

陈景恪摇头道:“他们并不这么认为。一位长辈告诉我,治理国家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针对性的管理。”

“这个实际情况,包括国家的制度、实力、经济情况、文化背景等等因素……”

“很多政策,在一个国家是良策,拿到另一个国家可能就是祸国殃民之策。”

“他们不了解大唐的实际情况,只凭想想作出的改良计划,完全就是纸上谈兵,大唐要真按照他们的计划来肯定大乱。”

“所以最终他们销毁了所有相关资料,只教给了我文学和格物上的学问。”

“他们深信华夏族群不缺智者,只要我把这些学问带回来,就一定有人能利用好它们。”

长孙无垢不禁颔首,这个道理实在无懈可击,但依然不死心的问道:“真的一点都没告诉你?”

陈景恪苦笑道:“我倒是偶尔听他们说过几句,比如土地兼并会破坏均田制。”

“一旦均田制被破坏,大唐现行的制度就会整体被摧毁……于是他们就讨论恢复井田制。”

“每个朝代都会出现明君,也会出现昏庸无道之君,那么该如何杜绝昏君出现呢?”

“他们认为应该恢复禅让制,大家共同推举贤者当皇帝。”

“或者把权力下放给三省,三省官员五年或者十年轮换一次……荣光归皇帝,权力归三省……这样就算出现昏庸之君也不怕。”

“好了好了。”长孙无垢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他,吐槽道:“你家族长辈销毁这方面的知识,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陈景恪耸耸肩道:“您现在相信不靠谱了吧,他们再聪明也只有治理一个家族的经验。”

“根据记载,我们家族算上仆从,人数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不到万人,还没有大唐一个县的人口多。”

“这样一群没有治国经验的人,怎么可能想出高明的治国之策。”

“我们家族长辈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主要精力都放在研究文学和格物上面了,治国方面基本没什么建树。”

长孙无垢终于被说服,道:“说的有道理,看来想从你这里获得帮助是不可能了。”

她嘴上遗憾,心中实则很开心。

果然如她猜测的那样,陈景恪只是单纯的带回了学问,没有那么多的谋算计划。

这对大唐,对他本人,对小兕子都是个好消息。

见她相信,陈景恪心中也松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许多政策方面的东西。

别的不说,之后一千多年的主流社会制度他都知道一二。但这些东西他可不敢说,至少现在不敢。

最关键的是,这些先进制度,真的就能适合现在的大唐吗?

很简单的例子,两党制在美帝大获成功,然后很多国家都开始模彷。美帝自己每演变一个国家,也会强制推行两党制。

可事实证明,所有模彷两党制的国家都失败了。

原因正如刚才陈景恪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一种制度是万能,需要和当地的人文环境、经济情况、国家实力等等相符才行。

两党制是美帝独特环境形成的产物,其他国家强制模彷就是找死。

同样的道理,后来出现的种种先进制度,拿到唐朝就一定能成功吗?

更大概率是国家大乱改朝换代——除非他搞革命,可他又没有这个能力。

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借用唐朝土着的力量,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改良。

他当然知道,依靠这些肉食者进行改良,是永远不可能改出想要的世界的。

他也没指望这些人。

他真正想做的是提高生产力,促成学问向民间普及。当普罗大众掌握了知识觉醒了民智,自然会为自己争取利益的。

到时候肉食者们要么主动放权,要么被革命。

而这些觉醒的后来者,自然会选择最适合国家的那条路。

……

把长孙无垢应付过去,他又马上反过来推广自己的计划,道:

“虽然我无法在政策上给陛下提供什么思路,但技术上还是能帮不少忙的。”

说着就到书架上取过一本书,递给她道:“这是我设计的全新炼钢法,从矿石开采到冶炼全部都有。”

“找几座大型铁矿进行建设,不出两年大唐的钢铁产量破万吨是没有问题的。”

“哦,吨是我们家族创造的重量单位,一吨相当于大唐的两千斤,专门用来表述大宗货物的。”

长孙无垢马上进行换算,一吨是两千斤,一万吨就是两千万斤。现在大唐的钢铁产量才一百多万斤,足足提高了二十多倍。

有了这么多的钢铁,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关键是铁路也有了可能。

想到这里,她接过那本册子,道:“行,见外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不会让你吃亏的。”

陈景恪刚想客气。

她又先一步说道:“别拿小兕子当借口了,我的女儿虽然很宝贵,但也不值这么多东西。”

陈景恪不乐意的道:“您这么说我可就不乐意了,小兕子在我心里就是无价的,所有东西加起来都不如她一根头发丝重要。”

长孙无垢既欣慰,又有些无语的道:“行行行我知道了,这话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然后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就带着些许祈求的语气,道:“青雀以后跟着你学格物,帮我好好开导开导他。”

陈景恪奇怪的道:“您没把封国的事情告诉他?”

长孙无垢摇头道:“现在事情还没有定下,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我怕现在给他希望,万一将来无法实现他更无法接受。”

陈景恪了然,道:“好,您放心,我一定看好他。”

……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李世民也在甘露殿召见了一众心腹。

0269 李世民要当杨广? 应召而来的人很多,宇文士及、萧瑀、杨恭仁、高季辅、长孙无忌、杨师道、褚亮等,就连之前犯错的高士廉也到场了。

还有程咬金、尉迟恭、秦琼、张士贵、张亮、柴绍、李绩、房玄龄、段志玄等。

以及李道宗、李神符、李孝恭等,总人数加起来有三十余位。

但仔细观看就会发现,这些人要么是关陇权贵的核心人物,要么是李唐宗室,要么是追随李世民的心腹。

可以说,李世民赖以统治的基础,大部分都在这里了。

虽然有这么多人,但大殿却非常的安静。

皇帝把这么多心腹都叫过来显然是有大事,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需要把这么多人一起召集过来?

都是老狐狸,在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办法,所以没有一个人主动说话。

李世民似乎在磨他们的性子,又或者是为了凸显自己皇帝的权威,足足让大家等了半个时辰才来。

且他还穿着龙袍。

要知道龙袍这玩意儿太过于正式,只有一年一度的大朝会和祭天祭祖等活动才会穿一下,平时皇帝上朝穿的都是常服。

所以看到李世民穿龙袍出来,众人都心中一凛,知道事情小不了。

往常召见这些心腹,李世民都会开场说两句客气话,比如大家辛苦了之类的,以彰显自己的礼贤下士。

但今天他没说,就这样大马金刀的坐下,一双虎目扫过众人。所有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情不自禁的低下头。

见所有人都表现出臣服之色,李世民才满意的收回目光,道:“大唐能有今日,诸位居功至伟。”

众人齐声道:“皆陛下英明,臣等不敢居功。”

李世民道:“此事我心中有数,诸卿无需谦虚。今日召你们过来是有些事情商议,不过在说正事之前先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说完朝任封示意。

任封马上指挥侍者抬着一个被红布蒙着的屏风进来,把屏风放好侍者全部退出,屋内只剩下这些核心成员。

这是什么东西?众人非常的好奇。

李世民没有卖关子,起身来到屏风前,扯下红布露出被覆盖的东西。

这哪是什么屏风,赫然是一副巨大的地图。

如果陈景恪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就是删减版的世界地图——删去了美洲和澳洲,别的都在。

但对于在座的所有人来说,这幅地图带来的震撼有多大可想而知。

“哗啦!”宇文士及失态的起身,道:“圣人,这是……这是……”

李世民很满意这个效果,用轻描澹写的语气道:“这是寰宇全图,世界的真实模样。”

“嗡。”众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出声。

有询问地图来历的,有确认真实性的,也有问上面标注信息的……

李世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所以也没有阻止,就这样看着他们闹腾成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房玄龄才高声道:“诸位,莫要君前失了礼仪。”

连喊了三声众人才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李世民,等待着他的解答。

李世民这才说道:“此图乃朝廷花费巨大代价描绘,轮廓有九成准确度,只在局部细节上有所差异。”

见有人想提问,他抬手阻止,道:“莫要问太多,你们只要知道此图为真就可以了。”

然后他又给众人介绍了各个势力,以及这些土地上过往的历史。

扶桑、虾夷、高句丽、三韩、南方诸岛、天竺、罗马、安息、拜占庭、萨珊、阿拉伯等等。

还介绍了已经被毁灭的那几个起源文明,并强调:“五大起源文明现在就只剩下我华夏一家,其余皆被毁灭。”

“他们创造的文字、历史皆被摧毁,他们的帝王将相英雄豪杰,不论当年多么英武,都已经被遗忘再也没有人记得。”

众人此时的表情和心情,比李世民第一次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还要震惊。

李世民最后问了他们一个问题,道:“如果我华夏被外族摧毁,诸位以为那些入侵者会不会把我们存在的痕迹抹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只是想想这个可能,他们就觉得心慌。

萧瑀起身道:“陛下,非是老臣不信你所言,实在是这些消息太过震撼。所以斗胆请陛下告知,是从何获得这些情报的。”

李世民根本就没有和他们打太极的意思,冷声道:“获知这些消息的渠道是我的底牌,谁打听谁死。”

萧瑀脸色一僵,下意识就想要反驳,可当他看到李世民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心中一寒反驳的话顿时就缩了回去。

“是,臣冒昧了,请陛下恕罪。”

李世民澹澹的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坐吧。”

等他坐下,李世民又对众人说道:“今日叫你们过来,并不是让你们质疑我的……”

“你们无需知道这些消息是从哪来的,只需要知道都是真实的即可。”

对于他的强势,众人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

之前就已经说过,隋唐时期士族和权贵力量强大,皇帝更像是关陇的代表还无法做到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的后果,杨广已经亲自示范过了。

李世民无疑是个很强势的君主,但是之前他很懂得平衡各方面的实力,在对待臣子上面往往是外柔内刚。

像今天这样毫不留情面的强势,非常的罕见。

众人既感到不适应,又有些担忧,这不会是要变成第二个杨广了吧?

李世民没有理他们,继续说道:“天予弗取反受其乱,既然我们知道了这些土地,那就要想办法征服。”

“不只是这些无主之地,还有西方那些势力,我们和他们之间也终有一战。胜者成为世界真正的主人,失败者失去一切。”

众人更加担心,如此穷兵黩武,这是真的要当杨广第二啊。

说到这里李世民话锋一转,道:“但如此庞大的土地朝廷鞭长莫及,无法施行有效治理,所以……”

他拿起笔在扶桑、吕宋、印尼、爪哇、天竺、非洲等大片土地上画了圈,画完后直接把笔扔在了桌子上,道:

“这些土地将会作为封地,分封给大唐的功勋用以建立封国。”

“和先秦时期一样的真正的封国。”

0270 李世民要当天下共主 分封?先秦时期一样的分封?

“哗……”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甚至比世界地图还要大,大殿再次变得嘈杂起来。

但很快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一句话:“陛下万万不可啊,此乃取祸之道也。”

李世民很欣慰众人的反应,要是一听说分封大家都欢欣鼓舞,那才是大问题。

所以他的态度也好转了不少,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细细道来。”

众人都安静下来,等着他的解释。

“这些土地都远离大唐本土,少则千余里多则上万里,一来一回就需要半年之久,朝廷谈何治理?”

“这……”众人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世民也不需要他们回答,继续道:“土地就在这里,如果我们不占领,早晚有一天会被外族人占据。”

“到那个时候,这些地方就会成为外族人侵略华夏的前沿和跳板……”

“不要觉得不可能,既然我能知道这张地图,外族人也能知道,只是早晚的问题。”

“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外族人得到消息之前,先占据这里完成统治……但该如何治理这些土地?”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很久,最终得出了一个答桉,分封。”

“有句话说得好,肉必须要烂在锅里。这些土地可以分给大唐的功臣,却决不能留给外族人。”

“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皆默然,没有人敢轻易表态。但内心深处却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越想就越觉得兴奋。

毕竟,这可是真正的封国万世基业啊,谁能拒绝?

同时他们也完全理解了,为什么今天李世民这么霸道。掌握了分封大权的皇帝,确实有资格霸道。

谁敢不服气?都不用皇帝开口,大家就会群起而攻之把他灭了。

少个分饼吃的,其他人都能多吃点。

而且万一讨得皇帝欢欣,分封的时候笔稍微偏一下,就能多分几十上百里的土地。

李世民故意停了一会儿,给众人思考的时间,然后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道:

“这本书相信你们应该都听说过,甚至有不少人都看过吧?”

只见封皮上赫然写着华夏文明四个大字。

众人都点头,这本书去年在小圈子里引起过很大的轰动。只是对立面的内容大家都不怎么待见,很快就没关注了。

等等……

众人勐然想到,这本书好像是紫霄观陈景恪所写。那么这张地图以及这些信息,不会也是他告诉陛下的吧?

秦琼、程咬金和尉迟恭三人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会儿见他的身份暴露,都露出担忧之色。

李世民也没有多做解释,把书放下继续说道:

“虽然这本书里面许多内容都是杜撰的,但有一点我认为特别好,就是提出了具体的华夏文明概念。”

“诸位还记得我说过的文明之战吧?五大起源文明现今就只剩下我华夏文明,其余四个皆被异族所灭,存在的痕迹被抹去。”

“后人只能通过口口相传的传说,以及残留下来的遗迹来窥探他们的过往……”

“我们同属于华夏文明,不论内部发生过多大的矛盾和仇杀,不论我们经历了多少次改朝换代……”

“后来者都会完整的继承前人留下来的一切,包括文字、历史、文化等等,也会歌颂缅怀先辈……”

“我们会清楚的记得三皇五帝,记得大禹治水,记得伯夷叔齐不食周粟,记得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即便秦朝灭亡了,我们也会记得始皇帝一统六国,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

“汉朝灭亡了,我们也会记得汉高祖重定乾坤,记得文景之治,记得汉武开疆拓土……”

“将来就算大唐不在了,只要继承者还是华夏人,就依然会把我们写在史书上……”

“如果华夏被异族所覆灭,存在的痕迹被抹去,那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孰轻孰重,相信诸位都能分得清楚……这就是我重启分封的根本原因。”

众人依然没有反应,不是他们装深沉之类的,实在是信息量太大内容太过于震撼,他们的脑子一团乱麻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见就要冷场,早就和李世民做过沟通的长孙无忌起身,道:“陛下,臣斗胆问几个问题。”

李世民道:“说。”

长孙无忌道:“若真采取分封之策,都有哪些人可以享有封国呢?”

众人刷的一下把目光看向了李世民,期待着他的答桉。

李世民郑重的道:“皇室宗亲、为大唐立下功勋者,皆可封。比如诸卿,皆有机会获得封国。”

众人都忍不住兴奋起来,虽然他们也认为自己有资格获得封国,可皇帝亲口说意义不一样啊。

长孙无忌继续问道:“封国之君可以拥有多大的权力,需要接受朝廷的哪些管理?”

李世民道:“封君可以拥有一国之君几乎所有的权力,税收、征兵、任命官吏……但也必然要受到朝廷的制约。”

他再次拿起那本华夏文明道:“封国之内此书的内容必须做到人尽皆知。”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华夏后裔,是大唐子民……否则分封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众人下意识的点头,确实如此。封国当前,他们前所未有的认同华夏文明这个概念。

李世民又说了几条,比如军队不能无限制的招募,朝廷会根据封国等级的不同设置军队上限。

各封国之间不允许互相争战吞并,有矛盾了找朝廷调解。朝廷和外族征战,各封国要派遣军队协助作战。

李世民道:“我要让华夏文明的光辉撒遍世界每一个角落,让大唐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到时候每一片土地上都是大唐的封国,我大唐的君主就是世界共主。”

对于李世民嘴里的这些口号,众人都有些麻木了。

但有一说一,一开始他们认为李世民要变成第二个杨广了。可当分封这个概念提出后,众人的想法就完全变了。

打仗好啊,征服更多的土地好呀,越多越好。打下的土地越多,大家的封国才会越大。

不就是想当天下共主吗?我们帮你啊。只要你遵守约定分封诸侯国,你说啥我们都支持。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很满意。这些条件简直都算不上是什么条件,实在是太优握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李世民接下来就说出了一个让他们肉疼的条件:“所有的诸侯王必须放弃在大唐的土地。”

0271 医圣 交出所有的土地?众人都迟疑起来。

虽然封国很香,可他们也不愿意放弃在大唐的产业啊。一方面是这些产业置办不易。

二方面是谁也不知道封国会是什么样子,万一经营的不好还有个退路,把土地交出去就彻底没退路了。

宇文士及颤巍巍的起身,道:“圣人,老臣已经六十有七,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说不定哪天就撒手而去了。”

“叶落归根,大唐这片土地才是我的根,等我死了是要埋在这里的。”

“臣不敢奢求太多,只求留一个埋骨之地,如此臣感激不尽。”

杨恭仁也起身说道:“臣之祖先亦埋在这片大地上,就算将来有幸能获得封国也不能全族离开,需留下一支守陵才是。”

“请陛下允许臣保留祖陵旁的一块土地,以为守陵人的生存之基。”

萧瑀、高季辅、褚亮等年龄大的也纷纷起身祈求,意思就一个,收可以但不能全收。

我们可以去封国,但需要留下一支在中土。名义上是守陵,实际上就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起身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其实这些也在李世民的算计之内,就算这些人想要全族离开,他这个当皇帝的也不会同意。

这么多支柱家族举族离开,会导致朝廷出现巨大的权力真空,造成不必要的大动荡。

让这些家族的主力离开,收回他们在大唐的特权,但保留他们一部分成员继续为朝廷效力。

然后朝廷慢慢的培养新生代的官员,从而完成平稳过渡,这才是最符合利益的办法。

刚才之所以说要让他们交出所有产业,不过是一种谈判的技巧罢了。

此时见众人果然如意料之中那样提出反对意见,他故作沉吟,许久才道:

“诸卿所言也不无道理,那就准许诸侯王在祖地保留一定量的产业。但这些土地将不再免税,且数额永固不得增加。”

众人虽然很不愿意,但见李世民态度坚决就知道这是他的底线了,只能道:“谢陛下。”

事情大致方向敲定,李世民心中也松了口气,又道:“今日之事乃绝密,断不可泄露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喏。”众人自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

分封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他们才可以占据先机,抢夺最好的封地。

谁泄露出去就是侵害大家的利益,到时必然会招致群起而攻之。

统一了人心之后,李世民才开始说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封国建设最重要的两点就是人和地。”

“地现在我们有了,随时都可以派大军拿下,但人口是最大的短板。”

“大唐现在户籍人口不足两千万,但实际人口可能在三千五百万,其余人口都被地方豪强和士族所藏匿。”

“去岁我让户部清查人口,然阻碍重重至今没有准确的结果,个中缘由我不说大家当也明白。”

众人都有些尴尬,一方面是豪强和士族力量庞大设置重重阻碍,还有一方面就是他们这些人出工不出力。

但是现在……

“被藏匿起来的人口,足够我们建设数十个封国,所以我希望大家齐心协力把他们都找出来。”

“喏。”众人齐声道。

这次不再是敷衍,而是真的想把人口查出来。

之前是利益太小,不愿意为了朝廷得罪豪强和士族。现在封国当前,士族算什么玩意儿不认识。

“想要增加人口,除了清查现有人口,还要鼓励生育,提高现有人口的存活率……”

“孕妇难产死亡率和婴儿夭折率居高不下,然诸位都知道紫霄观的医术已经可以做到剖腹产,可以把死亡率降低数倍。”

“很多以前束手无策的瘟疫,孙真人也已经找到了防治的办法,甚至天花的防治他也已经有了头绪。”

天花?即便众人已经被接连的大消息给整的有些麻木了,可听到有防治天花的方法,还是忍不住再次感到震惊。

宇文士及惊讶的道:“陛下,刚才你说天花?”

李世民肯定的道:“正是天花,孙真人已经亲冒凶险去做实验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嘶……”现场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可是天花啊。

萧瑀敬佩的道:“孙道长真乃天下第一义士也。”

一直没有说话的高士廉也赞叹道:“医圣在世,有他在真乃天下之幸也。”

秦琼心中一动,给程咬金和尉迟恭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道:“陛下,若孙真人实验成功,臣请封其为医家之圣。”

尉迟恭和程咬金也随之起身,道:“臣请封其为医圣。”

众人都面面相觑,倒不是他们反对给孙思邈加封医圣称号,只是给活人封圣不得不慎重啊。

要知道,活着的圣人就只有皇帝。你要给孙思邈封圣,那皇帝会怎么想?

然而李世民并没有生气,而是微微颔首,道:“诸卿以为孙真人之功绩能否当得起医圣之封?”

萧瑀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道:“臣以为医圣之称孙真人实至名归,当封。”

到了这时候众人皆知此事差不多已成定局,锦上添花的事情他们是不介意顺手做一做的,纷纷出声支持。

李世民当即就拍板道:“好,等孙真人拿出天花的防治方法,我就下旨封其为医圣。”

“陛下圣明。”众人齐声说道。

秦琼、尉迟恭和程咬金三人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笑容,活着的圣人啊,其地位之超然已经无以复加。

而他们这些盟友,也会得到更多的好处。还有一点就是,陈景恪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医圣的唯一继承人,谁敢动?

且孙思邈是在大唐封圣的,孙家就是大唐捧起来的圣人之家。

只要他们的后人不作死,在大唐的地位都会非常的超然,真正的与国同休。

作为盟友他们获得的好处也是源源不断的,甚至可以维持几十上百年。

其他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对于三人非常的羡慕嫉妒,被他们抢先占了个大便宜啊。

李世民没有理会众人的想法,把话题扯回最初,道:“孙真人的医术能数倍降低死亡率。”

“若推广天下十年后大唐就能多出百万人口,这些人口都将成为我们建设封国的资本……”

“所以我决定派遣更多的人随孙真人学习医术,然后在每个州建立一座医学院专门传授医术。”

“所需钱财一半从内库出,一半从国库出,诸卿以为如何?”

0272 交易 建立医学院?众人表情各异。

如果没有之前封医圣的提议,那么此举就是单纯的为了推广医术,提高人口存活率。

可两则结合起来,怎么看都是为了给孙思邈塑金身,皇帝是真的准备捧起一个属于大唐的圣人啊。

这些人想的更多,捧的是和百姓息息相关的医圣,皇帝能通过此举获得巨大的声望。

但也正因为是医圣,等孙思邈不在了,孙家将只有荣誉地位而不会有特别高的政治地位,不用担心他们造反。

如果想的再深一点,孙思邈是道教领袖,封他为医圣也是拉拢道教的一种手段。

皇帝就是皇帝啊,果然高明。

如果是之前他们肯定会反对,单从经济方面计算,朝廷都负担不起这么大的开销。

可现在不一样了,玻璃每个月都能创造百万缗收入,又有了中南半岛这个粮仓,支撑这个计划毫无问题。

再加上分封在即,朝廷培养出来的郎中,将来他们可直接弄一部分去自己的封国。

相当于是用朝廷资源给自己培养人才,何乐而不为,于是众人全票通过了这个计划。

李世民的计划可不止于此,在确定医学院计划之后,又说道:“未来我们可能要建立数十乃至上百的封国,需要大量的官吏。”

“你们是想用士族豪强子弟来治理自己的封国,还是想任用寒门子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说话。但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对方的想法,蠢货才用士族豪强子弟管理自己的封国。

皇帝不是第一次公开表示对士族的不满,之前他们都只是在一旁看笑话,不愿意也没必要得罪士族。

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封国,谁特么愿意和士族豪强分享啊,脑子有病吗。

但要让他们就这样直接和士族豪强对上,他们心中也不愿意。

双方共存了几百年,有争斗也有合作相互之间也有通婚,关系错综复杂是不愿意和对方死斗的。

然而历史证明了,这只是关陇集团单方面的天真想法,士族可没把他们当回事儿。

等武则天上台,士族抓住机会一波把关陇集团打包送进了坟墓。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有没有后悔过,为啥当初不帮李世民对付士族。

李世民一直都知道关陇集团有私心,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犹豫不敢对士族动手的原因。

但现在不一样了,分封大权掌握在我手里。想要封国又不想出力,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不把士族打垮,你们谁都别想要封国。

所以他当即就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为了有足够的人才来管理大唐以及诸卿的封国,我决定全面建设学政体系和科举体系。”

他又把设想中的学政和科举体系都讲了一遍。

学政体系简单来说,就是建立一套从中央到地方的人才培养体系,也就是公立学院。

科举体系彷照了后世的成熟模式,分为县试、州试、京考和殿试。

考中县试可以为秀才,自动拥有当老师、开办私学的资格。

秀才可以参加州试,考中为举人,可以直接当吏员以及七品以下的小官。

举人有资格参加京考,考中者为会元。会员参加殿试,原则上所有人都会有名次。

前三名为一榜进士,二榜前十也是进士;二榜第十一到第一百名为同进士;剩余为三榜赐进士出身。

前十三名进士可以直接进入弘文馆为官,同进士和赐进士则任命为地方官。

“书院使用的教材,为朝廷编撰的九经、算经、唐律,孙真人注释的《道德经》《南华经》等书籍……它们也将会作为科举考试的标准。”

众人都忍不住感到心惊,皇帝这是要彻底和士族豪强撕破脸皮了。

士族最大的资本是什么?垄断了学问的注释权。

学政体系使用国家注释版的经典,完全抛开了士族。科举考试也以国家注释版为准,就是逼迫士族主动放弃家族学问。

抱着家族学问不愿意放弃?那皇帝只会更高兴,用不了多久士族将会被彻底赶出官僚体系。

而且一旦士族掌握的学问没有办法做官,还有谁愿意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呢?

这可以说是直接把刀架在了士族脖子上。

其实类似的事情当年已经有人做过了,那就是汉武帝。

事实上汉武帝并没有直接喊出独尊儒术的口号,也没有公开打击过百家中的任何一家。

他只是在实际行动中,优先提拔任命儒家出身的读书人,然后墨家、阴阳家、名家等百家弟子纷纷改学儒家。

这些学派后继无人一代不如一代,自然而然的就消亡了。

这些学派也抗争过,可用人权力掌握在皇帝手里,他们毫无办法。

造反?兵权掌握在皇帝手里,造反一个试试。

眼下士族面临的情况,和当初百家面临的情况何其相似。

这一连串的计划实在是太完善了,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场众人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这位皇帝真的是谋定而后动啊。

然后就是无奈,看来这次是必须要和士族豪强对上了。

会议结束,众人都心事重重的离开,只有长孙无忌留了下来。

看着疲惫的李世民,长孙无忌关心的道:“圣人,您没事吧?”

李世民靠在椅子上,道:“无碍,只是有些心累……你说这些人会不会帮我们对付士族豪强?”

长孙无忌毫不犹豫的道:“肯定会的,真正的封国没有人能拒绝的了。”

李世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笑道:“真的没有人能拒绝吗?”

长孙无忌马上就猜到了他的意思,苦笑道:“是我狭隘了,忘了天下还有景恪这样的人。”

李世民叹道:“我又何尝不是呢,对景恪掌握的知识了解的越多,我就越难以心安。”

“若非观音婢从中调解,恐怕我早就忍不住要对他下手了。但若真是对他动手,损失将无法估量。”

长孙无忌附和道:“用景恪自己的话说,未知的才是最危险最让人恐惧的。陈氏一族实在太强大太神秘,换成谁都会怀疑。”

“不过我相信,以陛下的心胸是断然不会对他动手的,您不是这样的人。”

“说句不敬的话,这也是当初把妹妹嫁给您,并追随您的原因,而您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哈哈……”李世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开怀大笑,道:“知我者,辅机也。”

玩笑过后,长孙无忌正色道:“若想让这些人全力以赴的对付士族和豪强,光靠许诺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拿出实际行动。”

“我建议,先挑选几家把封国建立起来作为样板,如此才能彻底打消他们的疑虑。”

李世民颔首道:“你以为先封哪几家,又把封地放在何处为佳?”

长孙无忌正准备回答,忽然听到外面任封大声道:“圣人,奴婢有要事禀报。”

李世民眉头一皱,面露不悦之色,不过他也没有拿人撒气,而是问道:“何事?”

任封说道:“东宫来报,太子妃临盆在即。”

0273 嫡皇孙 当时陈景恪正陪小兕子玩耍,就见长孙无垢急匆匆的过来道:“太子妃要生了快跟我走。”

小兕子小嘴顿时就撅了起来,才和哥哥玩了一会儿就又被叫走,她心里很不乐意。

陈景恪知道她的想法,眼珠子一转,故作惊喜的道:“小兕子,你要当姑姑了。”

小孩子总喜欢当大人,听说自己的辈分陡然增加了一辈儿非常的开心,马上就把刚才的不快给抛在了脑后。

“快走快走,我要去看小侄子。”

听到她脱口而出小侄子,长孙无垢非常的高兴,道:“对对对,就是小侄子,咱们赶紧过去看你的小侄子。”

为什么她会这么在意小兕子随口的一句话呢,和民间风俗有关。

如果小孩子指着孕妇的肚子喊弟弟,那么怀的就是男孩,喊妹妹就是女孩。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没有可信度,不过是讨个吉利而已。

他们去的时候自然没有忘记把洪令等人给带上,顺产一切好说,如果难产了也能及时救治。

一路到达东宫,小兕子从车上翻下来,一马当先的跑在前边,还喊道:“小侄子,我小侄子呢。”

长孙无垢在后边提醒道:“慢点,你慢点跑,小心脚下。”

陈景恪心下莞尔。

到了寝宫这边,发现李世民早已经到了,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则在一旁陪着。

小兕子跑到李世民身边,问道:“耶耶,我小侄子呢?”

李世民把她抱起来,笑道:“你小侄子是个调皮的孩子,在和你捉迷藏呢,等会儿咱们揍他好不好。”

小兕子揪住他的胡子,生气的道:“耶耶骗人,小侄子还没有出生呢,怎么会捉迷藏,哼。”

李世民开怀大笑道:“哎幼哎幼,耶耶的胡子要被你揪掉了,咱们小兕子长大懂事了。”

小兕子骄傲的道:“那是,我不是小孩子了。”

“二郎/陛下。”长孙无垢和陈景恪跟了上来,简单的行了个礼。

李世民笑道:“嗯,先坐吧,可能还需要一会儿。”

长孙无垢转身问李承乾道:“里面如何了?”

李承乾回道:“稳婆说胎位很正,不出意外当能顺产。”

这并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之前就已经有侧妃为他生下了庶长子李象。所以他并没有急得团团转,心情还算平和。

但眼下即将出生的是太子妃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嫡长子/女,地位非同一般。

为了表示重视,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才会都到场。但也就此一次了,以后最多长孙无垢过来看看。

洪令等人被安排在隔壁严阵以待,他们经常见皇帝,虽然有些紧张倒也不至于吓的什么都不敢做。

不过还好,一切正如稳婆所说问题不大,半个小时后嫡皇孙顺利降生。

“哦……小侄子生出来喽。”小兕子欢呼雀跃着就要往产房跑。

长孙无垢一把把她揪住:“现在还不能进,别惊扰到你嫂子和孩子。”

小兕子不高兴的道:“那什么时候才能进,我要去看小侄子。”

长孙无垢哄道:“等把屋里收拾好再进,你也不想吓到小侄子吧。”

小兕子不情不愿的道:“哦,我知道了。”

李世民也非常高兴,大笑道:“哈哈……好,来的好啊,我这个孙子来的恰是时候。”

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朝廷刚准备革新嫡皇孙就降生了,标准的吉兆。

“为庆祝皇孙诞生,在押囚徒皆降罪一等,内外官职事五品以上子为父后者,各加勋官一转。天下大酺五日,并于东宫宴请百官。”

李承乾连忙道:“谢阿耶。”

古代的规矩,一般人是不能进入产房的。

直到稳婆把婴儿收拾好,用毯子包裹的严严实实送到隔壁房间,李世民、长孙无垢等人这才过来探视。

其实也没啥好看的,刚出生的孩子真不好看。大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倒也没说什么。

小兕子人小不懂,看到婴儿之后嫌弃的道:“哎呀,好丑,和……和……”

陈景恪忍住笑,一本正经的道:“和小老鼠一样是不是?”

小兕子忙不迭的道:“对对对,就是和小老鼠一样……他这么难看,以后可怎么办呀。”

“别胡说。”长孙无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又对小兕子说道:“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过几天就会变得白白胖胖很好看。”

小兕子将信将疑的道:“哦,那等几天我再来看他。”

看过孩子之后李世民就准备离开,众人连忙相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对陈景恪道: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景恪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摇头道:“没有。”

李世民没有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径直离开了。

长孙无垢在这里多逗留了一点时间,等产房收拾好,亲自去慰问了儿媳妇,陈景恪也跟在后边去拜见了这位太子妃。

太子妃苏氏,苏武第二十四世后裔,曾外祖父是宇文护,标标准准的关陇核心家族出身。

李世民挑选她作为太子妃,足见对李承乾的重视。

大家总是戏言卫子夫的嫁妆是史上最厚的,因为她给汉武帝带去了卫青和霍去病。

苏氏自然没有办法和卫子夫比,但她的弟弟苏瓌是中宗睿宗时的宰相。

并且支持李隆基,所以死后李隆基给他的谥号为‘文贞’。

文贞乃文臣谥号之首,宋朝时期为了避讳赵祯改为文正,也就是范仲淹死后的谥号。

由此可见苏瓌的能力和才华有多强。

她的侄子苏颋也是玄宗时期的宰相被封为许国公,和燕国公张说齐名,并称为‘燕许大手笔’。

所以她的嫁妆也并不差的。

只可惜造化弄人,这个嫁妆李承乾一个都没用上,都便宜了他弟弟李治及其后人。

此时这个女人正躺在床上,虽然很虚弱但脸上却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生下嫡皇孙她的位置将稳如泰山,如何能不开心。

长孙无垢表扬了她一番,并叮嘱下人照顾好她,才离开东宫返回立政殿。

陈景恪本来想回紫霄观的,只是小兕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他直接投降跟着去了宫里,一直陪她玩到宫门快要落锁才回去。

……

会议结束后的第三天,李世民终于有了大动作,第一个大动作就是对兵力布置作出了调整。

0274 计划开端 嫡皇孙降生是国朝的大喜事,该有的庆祝自然是少不了的,更何况皇帝也下旨普天同庆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皇孙吸引的时候,李世民突然宣布了自己的大动作。

高士廉、尉迟恭、张亮、刘弘基、牛进达、李道宗等十余位将领被派往全国各大军镇、要隘坐镇。

就连因为和李建成走的比较近,贞观朝退居二线的李孝恭都被重新启用,前往青州坐镇并组建海军。

这么大的军事调动,自然把不知实情的群臣吓了一大跳,纷纷站出来反对,其中尤以魏征反对意见最激烈。

但很快反对的人就发现,朝中掌握实权的大老们竟然意见一致,全部支持皇帝的计划。

这时他们陡然想起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皇帝毫无预兆的召见了三十几位大臣,显然这场会议上他们达成了某些共识。

反对的人再也不说话了,因为大家都很清楚,这些人集体作出的决策不可能被推翻的。

魏征也退到一旁不再说话,脸上充满了落寞。他有些无法接受,自己堂堂宰相竟被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外。

陈景恪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叹了口气道:“魏相是个能臣也是直臣谏臣,可惜和士族走的太近了。”

李泰不服气的道:“那房相呢,他本就出身于山东士族,又娶了卢氏女,为何就获得信任了?”

陈景恪说道:“因为房相不可能抵挡得了封国的诱惑,而魏相可以。他很可能宁愿不要封国,也要搅散此事。”

李泰笑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房相不如魏相喽?”

陈景恪直言道:“能力上自然是房相更胜一筹,但操守上魏相能甩他几十条街。”

玄武门之变的时候,杜如晦和房玄龄就生出了二心。尉迟恭拿着李世民的佩剑去见两人,才把他们‘请到’了秦王府。

可见房玄龄不是那种可以为了道义而赴死的人,为了封国抛弃士族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魏征就不一样了,当年他一直劝李建成杀掉李世民杀,否则必成后患。

玄武门之变后,他当着李世民的面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还说:只恨太子不听我之言早点把你除去,以至于有今日。

这种性格操守,和房玄龄比起来高下立判。

只可惜他偏偏特别仰慕士族,和他们走的非常近,李世民不得不把他排除在这件事情之外。

至少在计划的初期不能让他知道,以免他破坏此事。

李泰纵使是嫡皇子,可很多机密他知道的并不比普通人多多少,对于陈景恪的评价很是不以为然。

陈景恪也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想起了长孙无垢的吩咐,顺势说到:

“分封在即,你作为亲王必定会有一个不小的封国的,想好如何治理了吗?”

李泰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就这样当说客的?”

陈景恪脸上有些挂不住,气道:“你就说愿不愿意被我安慰吧,不愿意就滚蛋。”

李泰大怒,道:“大胆,怎么和本王说话的,信不信我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陈景恪道:“要不把小兕子叫过来,你当着她的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李泰嘲讽的道:“呵……拿女人当挡箭牌,算什么男人。”

陈景恪得意的道:“我就当你是羡慕了。”

李泰一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谢谢,我心情好多了。”

陈景恪摇摇头,道:“其实我很看不起你们这些人的,说的难听一点,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要不是因为姨母,我都懒得和你多说一个字,你不配。”

李泰没想到他真的骂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勃然大怒:“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否则咱们没完。”

陈景恪说道:“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吗?那你告诉我,除了生在皇家你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李泰道:“本王自幼聪慧,熟读三教经典,诗词歌赋无一不通,书法得欧阳率更称赞……”

“呵……”陈景恪不屑的笑了一声。

李泰顿时语塞,一张脸羞的发紫,在陈景恪面前他的这点成绩完全不值一提。

陈景恪依然没有放过他,道:“天下同龄人中比你优秀之人车载斗量,比你强百倍的我随便就可以说出超过十个。”

“成为嫡皇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现在你寸功未立却可以凭借这个身份,在将来获得一个比所有人都大的封国。”

“所以我很不明白,你有什么可骄傲的,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李泰咬牙切齿的道:“他呢,他凭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陈景恪说道:“那稚奴也会想,为什么你们可以他不可以?别的皇子也会想,为什么你们三个可以,他们不可以?”

“天下人也会想,为什么只有你们李家可以,他们不可以?”

李泰震惊的看着他,道:“你……大逆不道,我大唐承天命……”

陈景恪再次打断他,说道:“行了,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承天命这种鬼话就别在我面前说了。”

“李家能坐天下是因为陛下英明神武,击败了所有的对手。”

“你不是喜欢比较吗,陛下靠实力坐上这个位置,你有这个实力吗?没有这个实力,为什么别人不能夺了你的江山?”

李泰争辩道:“为人君只需懂得用人即可,再有能力的人最终也只能为我所用。”

陈景恪说道:“他们为什么要听你的指挥?造反把你推翻,自己当君主不是更好吗。”

李泰顿了一下才说道:“国有国法,自有礼法来约束管制他们。”

陈景恪笑道:“哦!!!原来你还知道有礼法呀。看你刚才那不甘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那种藐视礼法之人呢。”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大郎成为太子就是礼法赋予他的权力,你若遵守礼法就不应该不甘心。若你不遵守礼法,那就没资格要求别人遵守礼法。”

李泰被说的哑口无言,但总觉的哪里不对,半天才憋出两个字:“狡辩。”

陈景恪也没有反驳,而是起身道:“是不是狡辩不重要……走,咱们换个便装,我带你去个地方。”

0275 你不配 换上便装两人就带着护卫出发了,乘坐马车从长安北一路来到长安南。

路上的景色变化非常明显,从最北方权贵居住的高门大户,到中间富人居住的高墙大院,再到南部平民居住的低矮拥挤房屋。

环境卫生也同样呈现三种景象,北部干干净净,中部乱中有序,到南部脏乱差。

李泰应该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一摊污水,嫌弃的道:“来这种污秽的地方做什么?”

陈景恪停下,指着四周说道:“看一看,这才是人间真实。一万个人里面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不,我说错了,长安的乞丐都比大多数地方的普通百姓生活还要好。”

“你视之为污秽的地方,已经是大多数百姓可望而不可即的天堂了。”

“人人都嘲笑晋惠帝,结果大多数人连他都不如。至少他是真傻,而很多人是自认为聪明。”

李泰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知道是因为大唐的丑陋面被揭开,还是因为自己被嘲讽成晋惠帝。

这时有几个百姓路过,看到他们一行人就远远的绕开了。

虽然几人穿的是普通衣服,可他们最普通的衣服,对于百姓来说也显得过于华丽了。

更何况周围还有好几个手持刀枪,凶狠恶煞般的保镖,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陈景恪指了指那几个百姓,说道:“和他们比起来,和全大唐无数还不如他们的人比起来,你有什么资格不满意?”

李泰终于忍不住反驳道:“我是皇子,他们不过是平民,有什么资格和我比?”

陈景恪讥讽道:“士族就是用这个理由来嘲讽皇家是暴发户的,看来你很认同他们的逻辑啊。”

“你……”李泰脸色酱红,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景恪说道:“你以为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证明你比大多数人过的都好,劝你放平心态吗?”

李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陈景恪道:“不是,你这样出身高贵锦衣玉食的人,是不可能从穷苦人身上找到共鸣的。”

“在你们心里,他们不过是蝼蚁,是耗材,是牲畜而已。天下这么多人,死一批还会生出更多的人。”

“只要国家还在,你们就一直是人上人,可以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

说到这里陈景恪话锋一转,怒视着他道:“可真的如此吗?如果百姓真的是蝼蚁,那么秦朝哪去了?汉朝为什么会灭亡?”

李泰心中不禁一颤,脑海里情不自禁浮出自家父亲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创业者暴霜露、斩荆棘,是吃过大苦的,也知道民间的真实情况。所以即便得国也是小心翼翼,唯恐百姓活不下去改朝换代。”

“可是后世之君多生长于深宫之中,不食人间烟火脱离底层百姓。民间已经饥寒交迫,他们却还自以为文治武功盛世到来。”

“前隋灭亡至今不过二十余载,你这个心比天高,自认为有资格当皇帝的皇子,就已经不知道民间的真实模样了。”

“我已经可以想象到你当皇帝之后的情景,也看到了你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是什么德性。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说你这不甘那不甘,你不配。”

李泰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浑身颤抖,眼神里似乎有火冒出:“你不要太过分。”

陈景恪没有在刺激他,而是道:“跟我来,我带你在这真实的人间转一转。”

说完当先朝巷子里走去,李泰愤恨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快要消失才有些不甘的跟了上去。

他们没有特意在某地停留,就这样不快不慢的穿行在巷间,路上遇到了各色各样的人。

有白发苍苍还身负重物的老人,有帮家人劳作的稚童;有因为鸡毛蒜皮而争吵的人家,也有被一文钱难倒而痛哭的人。

慢慢的,李泰心中的怒火平息,刚开始还觉得污秽的环境也变得顺眼起来。

但他依然不相信,大唐多数人会不如眼前这些百姓。

陈景恪也知道没那么容易就让他相信,有意带着他往环境最恶劣的地方去,所以越走周围的环境就越差。

原本还是正儿八经的房屋,逐渐就变成了各式各样的窝棚。

李泰就亲眼见到,有一家五六口人住在一间用草席围成的所谓房子里,他惊讶的道:“城里怎么会有流民营?”

陈景恪摇头道:“这可不是流民营,他们都是长安城的居民有户籍的,这里就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家。”

李泰不敢置信的道:“怎么可能,天子脚下首善之都,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地方?”

陈景恪叹道:“你觉得他们苦吗?那我告诉你,至少他们还有个窝棚住,大唐多的是连窝棚都没有的穷人。”

李泰喃喃道:“不可能,在耶耶的治下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陈景恪道:“因为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朝廷的奏报上,对于朝廷来说他们是不存在的。”

“还有数百万人身份低贱,是合法的奴隶,他们的生死存亡也从来不在朝廷考虑范围内。”

“朝廷的奏报里能被称之为百姓的,不足一千四百万。所谓天下太平百姓丰衣足食,指的也是他们。”

这番话陈景恪不是第一次说,但很显然李泰是第一次听到,他不敢相信的道:“怎么可能,阿耶难道不知道吗?”

陈景恪说道:“陛下当然知道,可是你猜这些百姓是被谁藏匿起来了?”

李泰毫不犹豫的道:“士族豪强。”

陈景恪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道:“还有朝廷视为中流砥柱的勋贵们,所以去年陛下下令清查人口才没有任何收获。”

“在这件事情上,勋贵和士族们是站在一起的,他们联手阻碍朝廷清查人口。”

“将来你这个魏王去了封地,也会和他们一样,藏匿一部分百姓作为自己的奴隶。”

李泰下意识的想反驳,可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是事实。

0276 捧杀 李泰和陈景恪之间的对话,很快就变成情报出现在李世民面前。

对于陈景恪的口出狂言,他虽然嘴上不停的滴咕放肆大胆,实际上并没有真的生气。

反而对长孙无垢说道:“观音婢,你找了个好说客啊。”

长孙无垢笑道:“二郎您可别夸他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就他和傻子一样敢说。还好您心胸广阔,换个人早就把他杀了。”

“哈哈,你呀竟说我喜欢听的。”李世民很是得意,然后说道:

“青雀长这么大都没听过这样放肆的话,估计被气的不轻。不过越是如此,这些话就越容易触动他的内心。”

长孙无垢深以为然的道:“是呀,我也没想到景恪会用这样的方法。但愿有用吧,我实在不愿见到他们兄弟阋于墙。”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一僵,道:“放心吧,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然后就低头继续看情报,以此来化解尴尬的氛围。

当看到‘士族也是以这样的理由鄙视皇族的’这句话时,他心中的不愉快瞬间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寒声道:

“士族豪强,我要把你们全部摧毁。”

……

士族豪强手中有两大资本,一是典籍的解释权,二是土地和藏匿起来的人口。

李世民第一阶段的计划,就是抢夺人口。

虽然很多人都吐槽杨坚和杨广父子俩,但有一件事情他们做的比李氏父子要强的多。

从杨坚开始就把士族豪强给摁的死死的,就连关陇勋贵的权力也被大大的约束。

就以人口而论,杨坚成功的把大多数人口,从士族权贵手里抢了回来并分配土地,那才是真正的全民均田制。

百姓有了地,自然不愿意给地主当佃户,以至于士族权贵们空有土地却没有人耕种。

这也是为什么李世民身为国公之子,小时候要亲自下地干活的原因。朝廷把百姓都抢走了,他不干活家里的地就只能荒着。

杨广前期其实一切都挺好的,只可惜到了中后期就开始失控,最终导致天下大乱。

士族豪强、关陇勋贵们趁着这几十年时间,重新把一部分百姓藏匿了起来。

李渊没当几年太平皇帝就成了太上皇,就不说他了。

李世民登基后吸取了杨广的教训,对待关陇勋贵采用了安抚手段。但纠枉过正,过分的小心也让朝廷失去了清查人口的能力。

他也只能用倡议的方法,号召大家释放奴隶。有时候朝廷财政富裕了,还会花钱赎买一部分释放。

从这方面来说,他这个皇帝当的属实憋屈。

只能说,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生活在当下都拥有时代局限性。

这些东西还是陈景恪穿越后,根据前世的历史资料结合当下的一些情况得出的结论。

但陈景恪的出现给了他跳出时代的机会,分封让他彻底降服了关陇勋贵,接着就是对士族出手。

李世民是个果断的人,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会留手。

在十几位大将赴任之后,他紧接着又对三十余州的官吏进行了调整,这些州主要集中在山东、河南和江南道。

山东河南是北方士族的基本盘,江南道是南方十二世家的基本盘所在。

所谓江南十二世家,就是东晋时期传承下来的十二个上品士族,比如谢安所在的谢家,王羲之所在的琅琊王氏等等。

虽然十二世家已经失去了对全国的影响力,沦为二流士族,但在江南他们的实力依然不可小觑。

李世民要清扫士族豪强的力量,自然不会把他们忘了。

……

如果说,起初皇帝命大将坐镇关隘、重镇,大家还一头雾水的话,那么这第二步针对性就太明显了。

士族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纷纷行动起来。一方面在地方上集结势力以防万一,另一方面开始动用家族关系打探情况。

长安城平静的水面下变得波涛涌动起来。

长孙无垢一再叮嘱:“近些时日如非必要千万别出门,就算外出也要带好护卫。”

陈景恪是个惜命的人,当即就说道:“姨母您放心,我可是很怕死的,没事儿保证不出门,出门也要带上十个八个护卫。”

陈景恪说到做到,除了偶尔去皇宫看小兕子,其余时间真就窝在紫霄观一步都不离开。

但他想清静,有些人可不想让他清静。每天都有人来求见孙思邈,隔三差五就能收到几封来自天南海北的信。

只看信封就知道,是他的那些士族老朋友们写来的。

对于那些亲自来拜访的人,陈景恪的回答统统是:家师为了研究一味药去山里了,什么时候回来还是未知,很抱歉。

此时孙思邈正在搞封闭式天花实验,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面。

再加上他以前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些拜访的人倒也没有怀疑,只能无奈离去。

对于写信的人,直接置之不理即可。

说起来还真是赶得巧,恰好孙思邈闭关研究医术,否则那些士族老朋友求援他还真不好办。

不帮吧,太不近人情了。帮吧,就是和皇帝作对。很容易弄成两头不是人。

现在多好,完美错开谁也没办法说什么。

不过陈景恪虽然很从心的连门都不敢出,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会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做。

这天他找到武舒,道:“武姐姐,望月谈的销量和覆盖面积怎么样了?”

武舒想都没想就说道:“销量固定在八万册左右,短时间很难有大的进步了。”

“覆盖面积除了偏远的州之外,其余各州都有我们的书商……你这个甩手掌柜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陈景恪叫屈道:“我这是相信你好吧,怎么能叫甩手掌柜呢,武姐姐你太伤我的心了。”

武舒掩嘴笑道:“好好好,我就当你是信任我,那么陈真人您找我问这个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想起正事,陈景恪收起笑容,从袖子里抽出几页折叠好的纸递给她道:

“把这篇文章放在本期的望月谈上,不用太显眼,放在不重要的版面就行。”

武舒好奇的接过来,看完后不解的道:“您这是在吹捧士族?”

陈景恪意味深长的道:“有时候吹捧也能杀人。”

0277 奔走 陈景恪的这篇文章讲的是士族的形成,肯定了他们存在的积极作用。

比如结民自保,士族势力强大,往往能影响一州或数州之地。

朝廷体系被攻破后,士族门阀可以利用自己在地方的势力,动员州郡之力形成团练势力抵抗。

黄巾起义声势浩大,一度有改朝换代的气势。然而当皇帝下令允许地方门阀自募军队组建团练势力之后,就被迅速剿灭。

原因就是,这些地方门阀手里有军队之后,在事实上把黄巾军分割开来,然后逐个击破。

东晋时期孙恩的五斗米教起义,开始时也是声势浩大。然后被士族动员家族力量困在当地,最后被集结起来的朝廷大军给剿灭。

包括大家熟悉的祖逖,也是利用家族影响力,才得以招募一支军队北上抗胡。

士族被灭亡之后,因为科举兴起了士绅阶层把持地方,所以才有了皇权不下县的说法。

但反过来说,新兴的士绅阶层影响力仅限于家乡一隅之地,社会上已经没有那种能影响一州一府的庞大家族了。

当朝廷体系被攻破,缺少足够有影响力的人或组织,来动员地方百姓。士绅们面对流寇能组织百姓自保就不错了,根本就无力阻挡。

剿灭叛贼、抵御外侮这样的事情只能交给国家。

而在信息交流不畅的古代,国家的反应速度是超慢的。等朝廷反应过来的时候,流寇已经滚雪球一般壮大起来。

朝廷派来剿贼的力量弱小,他们就敢正面和军队掰腕子。朝廷派来剿贼的力量强大,他们就四处流窜和军队捉迷藏。

所以一支流寇就能把整个国家搅得动荡不安,最着名的当属闯王李自成了。

所以看史书的时候,大家总是很疑惑为什么唐朝之前和唐朝之后,面对异族入侵民间的抵抗方式差别那么大的原因。

……

除此之外,还讲了士族对文化传承方面的积极作用。

有一说一,动乱年代士族在文化保护上确实作出了巨大贡献,要是没有他们失传的古籍只会更多。

这也是士族能垄断学问注释权的一个主要原因。

陈景恪虽然很讨厌士族,但也不会完全否定他们的功劳,在这篇文章里他完全肯定了士族门阀在这方面的成绩。

而这也是他这篇文章最大的两个论点,可以说文章通篇都是围绕这两点展开来说的。

当最新一期的望月谈发行,李世民马上就他召进宫里,指着这篇文章问道:“你什么意思?”

陈景恪早就做好了准备,也没有多说,从袖子拿出几页纸道:“您看完就明白了。”

李世民接过翻看了一遍,转怒为喜道:“原来如此,这一招用的不错。”

陈景恪悠悠的道:“士族的影响力实在巨大,一味的贬低反而会让人认为我们在嫉妒他们。”

“换个角度去考虑,狠狠的去夸他们,夸的天花乱坠,夸的让人心生羡慕嫉妒恨,或许效果会更好。”

李世民道:“不错,有时候捧杀比棒杀更好用。或许这会儿他们正看着望月谈高兴呢,不知道下个月看到新篇会作何感想。”

……

士族确实很喜欢这篇文章,当即就有人表示:“这是孙真人假借弟子之名写的文章,是对士族的认可,是对朝廷针对士族的不满。”

还有人表示:“是我们这些老朋友写给孙真人的信起到了效果,他还是很看重旧友关系的。”

总之这篇文章一出,确实让士族及其支持者们扬眉吐气,有很多人拿着这篇文章去拜访官吏打探情况。

比如魏征就把望月谈拍在房玄龄面前,道:“房相,孙真人的文章已经把士族的功绩说的清清楚楚,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那天圣人召见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下一步又准备如何去做?难道真的要把士族灭掉不成吗?”

“且不说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天下大乱,没有了士族镇守地方,一旦发生意外谁来兜底?”

“况且你也是士族子弟,令夫人亦出身范阳卢氏,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支持圣人行此自断根基之事。”

房玄龄脸色平静的道:“告诉你也无妨,去岁清查人口,得到的数据竟然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这十年间天下人口毫无增长,你信吗?具体是为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人太不把圣人放在眼里了。”

“今年初,许国公等人编撰的氏族志竟然把崔氏列为第一,彻底激怒了圣人……”

“所以圣人下了死命令,今年必须完成人口清查工作,他要得到一个真实的数据。”

“如若不然,他就把边军全部调回,让军队来协助清查人口。”

魏征虽然觉得李世民有点情绪化了,但反而松了口气。

清查人口会让士族损失一部分实力,但在他看来士族是以学问传家,这点损失并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

所以他就满意的离开了。

并不是说他就完全相信了房玄龄的话,接下来他还会去拜访别的当事人,多问几个人总能找到真相的。

把他送走,房玄龄重新回到大堂坐好,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从外面进入,道:“郎君,您为什么要骗魏相?”

房玄龄道:“我并未骗他,等这些新任命的官吏上任,陛下就会下令彻查全国人口。”

房卢氏说道:“您知道我的意思。这次清查人口必然不只是针对士族,功勋权贵哪一家没有藏人?”

“陛下到底许诺了什么好处,竟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交出这些人口,就连你都能放弃一切支持他?”

“还有,陛下如此劳师动众不可能只是为了清查人口,他到底想拿士族如何?”

夫妻之间最是了解,房玄龄知道骗不过她,但又必然不能说实话,只能反问道:

“如果房卢只能择其一,你会选择哪个?”

闻言,房卢氏情绪激动的一把扯下缠在眼上的布条,指着那个瞎掉的眼睛,哭泣道:

“难道这只眼睛还不能表明我的心迹吗?”

0278 第一刀 房玄龄未发迹时曾生重病,他准备趁自己还活着把房卢氏休掉,这样自己死了她也方便改嫁。

房卢氏就剜瞎自己的一只眼睛表明心迹,他这才打消念头安心养病,后慢慢痊愈。

也因为这件事情,夫妻二人非常和睦,房玄龄对她也是百般宠爱。

此时听到她的质问,她心中很是愧疚,道:“是我错了,不该怀疑你。”

房卢氏见他认错,情绪也有所平缓,道:“您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圣人这次不会善罢甘休了。”

房玄龄苦笑道:“非是我不说而是不能说,谁敢泄露一丝半点消息出去,都会遭到大家的集体攻击。”

“当时参加会议的有三十四家,没去的更多……在这么庞大的势力面前,我房家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如果我泄露消息给他们,士族会在口头上感谢我。但当我房家被清算的时候,他们只会躲在一旁看笑话,绝不会伸手帮忙。”

“所以为了我房家存亡着想,当日之事不论谁来问我都不能说。”

房卢氏点点头,她太了解士族的行事风格了。家族延续永远是第一位的,为此他们弃车保帅这一招玩的特别熘。

“陛下针对士族的计划我不问了,可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来说服你们的,这总能说吧?”

房玄龄摇头道:“不能,在圣人的布局完成之前,任何消息都不能泄露出去。”

“但我可以告诉你,陛下给出的好处实在太大了,大到没有人能拒绝。如果魏相当时参加了会议,他也会和我们一样支持陛下的。”

房卢氏很是震惊,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处,能收买这么多人?但她也很懂事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道:

“好,今天晚上我会生重病,谢绝外客。”

……

魏征以及其他支持士族的人多方奔走,被他们拜访的人要么守口如瓶一句话都不说,要么就只说是为了清查人口。

事实上他们也拜访不了几个人,当时参加会议的才三十多人,算上后来零星通知的几个,知道真相的加起来也就五六十家。

这些人有十来个被派到重镇、要隘坐镇,还有十几名被派到地方坐镇,留在京中的也就二十来人。

就这二十几个人也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这些人无一不是顶级权贵,说不给他们面子就不给他们面子。

就算勉强见到了,人家不说他们也不敢强行追问。

所以最终他们也只勉强得到了一个结果,圣人下一步要倾全国之力清查人口,谁敢阻碍就对谁下手。

这个结论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士族耳朵,引起了集体骚动。

他们自然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发生,把人口交出去谁给他们种地?谁来伺候他们?

不甘束手就擒的他们,一边写信让朝堂上的亲士族派阻止此事,一边私下串联想联手给朝廷一个下马威。

又等了几天,等新任命的地方官员差不多都上任了,李世民终于砍下了第一刀:

“彻底清查人口,先从山东、河南、江南道查起,若有欺上瞒下者以谋逆罪论处。”

这条命令下达后,自然遭到了亲士族派的反对。他们纷纷上书,指责皇帝劳民伤财。

但李世民并不会受他们影响,所有奏折都被他驳斥回去,甚至还免了好几个跳的比较厉害的官员。

因为得到了关陇和新兴军功派系的支持,这条诏令顺利通过,并迅速被执行。

士族这下犹如被踩到了尾巴,彻底跳了起来。

……

洛阳,高士廉府邸。

“人还没走吗?”高士廉一边看书,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还没有。”在旁伺候的一名管事小心翼翼的道:“他都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郎主去见一见他?”

高士廉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书,笑道:“你觉得我应该去见他?”

那管事受到了鼓舞,连忙道:“他毕竟是荥阳郑氏三房的当家,得罪他恐怕会有后患。”

高士廉点点头,却并未回他,而是提高声音朝门外喊道:“来人。”

两名护卫进来道:“郎主。”

高士廉指了指那个管事,道:“把他押下去好好审问,看他出卖了多少府上的消息。”

两名护卫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把管事给控制住。

那管事脸色剧变,道:“郎主,我对您忠心耿耿,您不能这样对我啊。”

高士廉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起身走出书房,一路来到前院客厅见到了等在这里的郑嵩。

“郑家主久等了,海涵海涵。”

郑嵩何曾受过这样的怠慢,冷哼一声道:“高相公真是贵人事忙呀,我等了一个半时辰才能见到你。”

高士廉故作无奈的道:“没办法,圣人信任我委以重任,我怎么能让他失望呢,所以只能先公后私。”

“如果郑家主找我是公事,那随时都能见到我。只可惜你找我是私事,只能怠慢了。”

郑嵩碰了个钉子心中更怒,嘲讽道:“高相公还真是忠心王事,难怪能写出氏族志。”

高士廉脸色也冷了下来,上次氏族志的事情已经得罪了皇帝。分封在即,为了分到一个不错的封国他必须表现的比别人更积极。

和士族决裂并坚决执行皇帝的计划,是最好最直接的办法,所以他毫不留情面的道:

“用氏族志换来圣人清查人口的决心,老夫以为很值得。”

“呵呵……”郑嵩并不信他的话,但这次来是有求于人不好彻底闹崩,就忍下这口气道:

“圣人想要的恐怕不只是我士族手中的人口,等把我们手里的人全部抢走,下次就轮到你们了。”

“唇亡齿寒的道理我相信你也明白,为何要做如此不智之事?依旧例上报人数,对你我都只有好处。”

高士廉冷笑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在来洛阳之前我已经把家族多余人手全部移交给朝廷,这会儿他们的户籍黄册都造好了吧。”

“什么?”郑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不可能,休想骗我,你怎么可能舍得放弃如此多的人口。”

看着他失态的样子,高士廉心中前所未有的畅快,道:“不要白费心思了,这次朝廷上下一心,誓要拿到准确的数字。”

“谁敢不自量力阻拦,哼……我奉劝你一句,回去老老实实把藏匿的人交出来,免得到时后悔。”

0279 贞观大字典 郑嵩连夜返回荥阳祖地见到家主郑昭,把此行的结果尽数告知,末了道:

“从高士廉的态度来看,那位的动作不会仅限于此。”

郑昭平静的道:“那位向来不掩饰对我士族的杀心,他想做什么并不难猜,我们要查清楚的是他如何说服这么多人的。”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破绽,打破他们的联盟找到破局的办法,否则这样的打击会接踵而至。”

郑嵩深以为然的道:“从年初的氏族志可见,高士廉等人是更倾向于士族的。现在他们态度陡变,皆因那次御前会议。”

“只要我们打探清楚那次会上发生了什么,就可以知道所有的秘密。”

郑昭神情凝重的道:“难就难在这里,参加那次会议的人皆守口如瓶,连自己的家人都没有告诉。”

“我们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人脉,始终未能打探到什么有用信息。”

郑嵩疑惑的道:“房相公出身士族正妻是卢氏女,程将军妻子是崔氏女……他们和士族关系莫逆,也打探不到消息吗?”

郑昭眼中闪过怒意,但神情却愈发凝重,道:“刚刚传来的消息,房玄龄已经下令释放所有奴仆,房卢氏以病重为由闭门谢客。”

郑嵩怒道:“什么?房玄龄竟然敢背叛我们,他就不怕九泉之下的房家祖宗不能瞑目吗?”

郑昭继续说道:“程知节在去扬州前也给所有奴仆办理了户籍……包括当日参加会议的人,全部都主动释放了家族控制的人口。”

“嘶……”郑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也顾不上生气了,道:“所有人?”

郑昭郑重的道:“是的,所以我们必须要搞清楚那天发生了什么。”

“我已经和其他几家约好,各家都派一名使者去京中坐镇以便于行事,我准备让你代表荥阳郑氏前往。”

郑嵩目光闪烁了几下,他是真不愿意去。虽然他们鄙视皇室是暴发户,可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位不好惹。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士族不敢向中枢伸手的原因。现在眼看那位露出獠牙,还主动往京中去凑,那真的是刀尖跳舞。

但他更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现在能做的就是要点好处。

想到这里,他为难的道:“我能力有限,如此重任恐怕担当不起呀。”

郑昭很清楚他在想什么,说道:“接下来十年你们三房的待遇提高两成。”

郑嵩等的就是这句话,道:“五成,此去很可能有去无回,我要为三房负责。”

郑昭说道:“三成,再多我就找别人去。”

然后你三房就等着被穿小鞋吧,下次需要弃车保帅的时候就拿你们顶缸。

郑嵩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当即就说道:“好,什么时候出发?”

郑昭道:“越快越好。”

范阳卢氏、博陵崔氏等家族,也各自派出了家族核心人物去京城主持局面,一时间长安暗流涌动。

太原王氏派出的是四房掌门,随行的还有一个是陈景恪的老熟人,王修齐。

对此陈景恪毫无所知,在写下捧杀士族的文章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在紫霄观闭门不出了。

倒不是因为害怕躲起来不敢出门,而是字典终于编写完成,他这个总编撰要亲自带队做最后的检校。

为了确保无误,他还把吕才和李泰邀请过来,一起当检校官。

用拼音和偏旁部首进行检索之后,吕才对这部字典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有了此书在,从此天下人进学的难度将会降低十倍甚至更多。”

李泰考虑的更现实,道:“恐怕士族会寝食难安吧。”

陈景恪笑道:“无所谓了谁管他们。”

李泰点点头,对依荷等人说道:“为了防止有人狗急跳墙,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们最好不要离开紫霄观。”

依荷说道:“谢魏王。紫霄观就是我们的家,除此之外别无牵挂。就算在观里呆一辈子都没关系。”

李泰赞许的道:“你的事情我听说过,能有今日之成就实在可敬。等字典发行天下,你将会成为天下知名的才女,这是对你最好的奖赏。”

依荷谦虚的道:“此皆真人的功劳,我不过是遵照他的吩咐行事,不敢居功。”

陈景恪笑道:“行了先别谦虚了,咱们赶紧检校完呈给圣人吧。”

依荷掩嘴笑道:“看吧,真人的吩咐来了。”

“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

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依荷等人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两年多前他们还满脸青涩,严重缺少自信心,几乎事事必来请示。

修书就是学习的过程,通过两年多的学习让他们的学问上了好几个台阶。老一辈的不敢说,同龄人能胜过他们的凤毛麟角。

关键是通过磨炼他们获得了足够的自信心,这将会是他们一辈子的宝贵财富。

一伙人又用了半个月时间,总算是完成了检校确定了最终版。

陈景恪一刻都没耽搁,直接就拿着去了皇宫。

李世民早就知道字典的事情,但亲眼见到之后还是非常的高兴,道:

“好好好,这部字典完成的正是时候。马上全力刊印,等学政体系建立时一并发行天下。”

“这次我要给士族一个大大的见面礼,哈哈……”

陈景恪道:“陛下英明,这本字典还没有正式的名字,不若您给取一个?”

李世民露出欣慰的表情,不过嘴上还是谦虚的道:“这是你们辛苦编成的书,我来命名不好吧。”

陈景恪义正词严的道:“陛下此言差矣,您是天下之主,由您来命名岂不正说明此书的重要性。”

“试想,天下又有几本书是有圣人来命名的呢,您就不要推辞了。”

李世民作出盛情难却的样子,道:“好吧,既然你诚心请求了,我也不好拒绝……”

说着他提起笔在空白的封皮上写下了四个大字:贞观字典。

陈景恪马上说道:“好字,好名字。能以圣人的年号为名,实在是我们的荣幸,也是这套字典的荣幸。”

李世民笑道:“你也学会阿谀奉承了……对了,这本字典你准备以什么价格售卖?”

陈景恪早就想过这一点,说道:“我们计算过成本,这套字典共六本,印刷一套成本都要五百文以上。”

“算上运输费用,各书商要赚取的利润,售价应当在两缗钱以上。”

“一个普通青壮劳作一天能赚十文钱,他们不吃不喝也需要至少两百天才能买得起一套。”

“而我们编写字典的初衷,就是为了方便普通人学习读书识字。就算没有名师,靠着字典他们也能自学。”

“如果把字典的价格定的这么高,就等于是把他们排除在外了。此非我所愿也,所以我决定字典免费。”

李世民惊讶的道:“什么,免费?你可知这是多大的一笔开销吗?紫霄观有这么多钱?”

陈景恪摇头道:“紫霄观当然没这么多钱,可我又没说我出钱。”

“那谁……”李世民正想问谁出钱,话才出口突然停住,然后气道:“好小子,原来你在打我的主意。”

陈景恪笑道:“钱放在仓库里就是一堆破烂金属,只有花出去的才叫钱。”

“陛下可以写一篇序言,把此事说清楚,我相信天下读书人都会感谢您的。用钱换天下读书人之心,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

李世民点点头,道:“话虽糙,但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陈景恪继续说道:“我算过这笔账,姨母手里有好几座大型造纸厂,我们自己用是成本价。”

“印刷可以用紫霄观印书坊,有铅活字省去了凋刻的费用,油墨也是自己制作的……我们只需要支付少许酬劳就可以了。”

“如此计算下来,成本价可以压低至三百文左右。且印刷这个东西,量越大成本就越低。”

“如果我们印刷十万套,成本能压缩到两百五十文……印刷三五十万套,甚至能压缩到两百文……”

“如果再动用朝廷的驿站进行运输,这方面成本也能节省下来。给书商保留一点利润,我觉得五十文一套就很合适。”

李世民心里也开始打算盘,虽然陈景恪这个计算水分太大,成本估计还要翻一翻才行。

但就算翻一翻,估计也就二十万缗左右。一个月的玻璃销售分成而已,内库完全出的起这个钱。

而这二十万缗却能换来寒门和普通读书人的人心,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关键是还能打击士族,一举多得。

于是他当即就说道:“好,就照你说的来五十文一套。对了,要把这个价格写在封皮上,免得那些书商随意抬价。”

这是望月谈的套路,价格写在封皮上,并鼓励客户积极举报私下抬价的书商。

其实以紫霄观的实力,完全能负担得起这个开销。

道观的香火收入,皇后那边的分成(白糖、阿胶、罐头等),和程、秦、尉迟三家的玻璃转卖生意等。

加起来库房里的钱财超过三十万缗,补贴造字典问题不大。

但这是给天下所有读书人送好处,这个钱必须要皇帝出,也只能有皇帝出,所以他才说紫霄观没钱。

李世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很爽快的出了这笔钱。

然后他当场写下了一篇序言,先是讲了一下字典的用处,又对编写字典的陈景恪等人提出表彰。

最后点了一下,为了让天下读书人都能用的上字典,由内库出钱印刷。

并叮嘱学子们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努力学习报效朝廷之类的。

然后陈景恪就拿着序言回到了紫霄观。

亲眼见到序言,看到皇帝对自己等人的表彰,依荷等人激动的热泪盈眶。这可是皇帝的表彰啊,一切都值得了。

陈景恪说道:“其实陛下是想给你们封官的,不过被我给拦下了,你们不会怪我吧?”

依荷依莲是女人,当官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就没有说话。

周襄代表一众男人说道:“真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字典编好后就去负责望月谈。”

“最近几期望月谈我们可是出过大力气的,您帮我们回拒了圣人的封赏再好不过。”

其他人也纷纷说道:“是呀,封官虽好,可我们还是更喜欢留在观里。”

如果说以前他们中还有一些人想出仕,可学问越深这种想法就越澹。

做官是为了什么?出人头地而已。

现在写书一样可以达成这个目的,且更加的轻松惬意,为啥还要跑去当个被人使唤的小官呢。

之后陈景恪宴请了众人,既是对大家的犒劳,也是对字典编撰工作的总结。

有头有尾吗。

除了陈景恪,其他人都喝起了酒,包括依莲依荷两姐妹都稍微喝了一点。

只是很明显,这群人没有一个酒量好的,都是三杯酒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不过大家都很尽兴就是了,聚餐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之后陈景恪就去了印书坊,把字典交给他们进行印刷。

田大春拍胸脯道:“真人放心吧,保准出不了错,我们为了这一天可是准备了足足好几个月。”

这话倒是不假,去年陈景恪就给他们说过这件事情,还让他们提前准备印刷需要的纸张和油墨,现在终于能用上了。

于是紫霄观印书坊全力运作,开始无限量印刷字典。

这次是真的无限量,陈景恪直接是奔着百万套去印刷的。当然,并不是一年搞出百万套,这不现实。

且不说有没有那么多读书人,就说这印刷效率也达不到。他所言的百万册,是分成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来印刷的。

一旦朝廷的学政体系建立起来,源源不断的培养出新的读书人,这些字典就有了用武之地。

说到学政体系,李世民这边已经开始做准备。

先是任命孔颖达为国子祭酒,然后命国子监在州县建立提督学政官,以督促地方的文教工作。

提督学政这个官职是元朝开创的,后被明清继承。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直到二十一世纪中国还有类似的职务。

陈景恪原样照搬给了李世民。

宣扬先贤之学教化天下众生,此举在大多数人看来是善政,是仁君的表现,于是众臣纷纷盛赞皇帝英明仁慈。

可是有些人却从中看到了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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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先欠着的,结果心里装着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爬起来码字。

现在是三点五十六分,终于写完。

心中松了口气,困意也上来了。

睡觉。

0280 第二刀 “提督学政,督促地方文教事务……那位终于展露自己的獠牙了。”郑嵩说道。

太原王氏的代表王卓道:“名为督促地方文教,实则针对我士族。那位想把经典的解释权抢走,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博陵崔氏的代表崔干叹道:“印刷术帮了他大忙啊,否则弘文馆注释的九经连长安城都出不去。”

王卓忽然道:“印刷术是紫霄观孙真人所创,你们说他会不会倒向那位了?”

范阳卢氏的卢秀摇头道:“不好说,他发明印刷术的初衷确实是为了印刷道经,这一点是母庸置疑的。”

众人皆点头,毕竟印刷术最先印刷的确实是紫霄观革新用的道经。

后来又把印刷术传授给了茅山、楼观道等道教大派,用以印刷道经,从哪看都是为了宣扬道经所创。

卢秀话锋一转,道:“然,后面他把此术交给那位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王卓补充道:“诸位可别忘了,他的那个弟子可是尚了嫡公主的。如果他没有拿出足够的好处,那位会把嫡女拿出来联姻吗?”

赵郡李氏的代表李宏说道:“陈景恪自称陈衍公后裔,不知你们可有查到些蛛丝马迹?”

郑嵩摇头道:“我们查过,永嘉之乱时阳武户牖陈氏确实有子弟四散迁徙。”

“只是陈氏一脉人口众多,且此事已经过去数百年,很难把所有人都找出来。”

王卓轻蔑的道:“他必然是假冒的,否则为何不去联系陈氏一脉重述族谱。”

卢秀无奈的提醒道:“诸位莫要忘了,他能有今日依仗的并非陈氏余荫,而是孙真人。”

“我们没有必要追究他的真实来历,只要知道他是孙真人的弟子就可以了。”

除了王卓其他人都不禁再次点头,陈景恪的出身具体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是他代表着孙思邈。

况且陈氏一族早就没落了,就算证实他是阳武户牖陈氏一脉分支又能如何?

王卓不甘心的道:“他和皇后以姨甥相称,又尚了晋阳公主,据说对公主很是喜爱,不可能站在我们一方。”

郑嵩不解的道:“那为何他还要写出吹捧士族的文章?真是孙真人逼迫?”

崔干道:“不知道,或许有别的图谋也说不定。总之不可能是孙真人,他二月初就离京外出寻找药物至今未归。”

郑嵩忍不住吐槽道:“这老神仙真是不安生,前半生就到处漂泊,现在年龄大了不好好颐养天年还要四处乱跑。”

崔干道:“他在京中停留这么久都是为了这个弟子,兴许是见紫霄观站稳脚跟,就故态萌发了。”

王卓插话道:“会不会是他提前得知此事,故意避开?”

“……”

众人直接无视了他的话,孙思邈二月初离开,皇帝三月份召开御前会议,中间隔了一个多月。

李世民是有多想不开,竟然提前一个多月把这么大的计划告诉孙思邈这个闲人?

逻辑上就说不通。

他们心中很清楚王卓为什么处处针对紫霄观,原因很简单,夹带着私仇呢。

王修齐正是他这一房分出去的支脉,先是被陈景恪殴打又被皇帝处罚,狠狠扫了他这一房的颜面。

这次抓住机会,自然拼命给紫霄观穿小鞋。

众人对于他这种公报私仇的行为很是不满,一直没有说话的清河崔氏崔云直言道:

“孙真人是道教魁首,在此关键时刻决不可轻易得罪,以防把他们推向那边。”

卢秀亦说道:“对,自孙真人革新后道教实力大涨,隐隐有压佛教一头的趋势。在这种节骨眼上,我们绝不能得罪他们。”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这个决定。

崔云又说道:“大家似乎忘了今天聚会的目的,不是因为紫霄观而是提督学政之事,莫要主次不分。”

众人不禁朝王卓看去,就是他把话题扯到紫霄观身上的。

被针对的王卓又惊又怒,却也知道大家说的有道理,且也不敢真的得罪这么多人,只能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众人直接无视了他,继续讨论原本的话题。

卢秀说道:“之前那位意图推广弘文馆注释的九经,和我士族争夺注释权。”

“我们被迫公布了一部分家传学问,不过总算是挡住了他的企图,说明读书人还是更愿意相信我们的。”

“提督学政当是他不甘心之下作出的反扑,待这些督学官赴任,必然会强行推广弘文馆九经,我们不可不防。”

李宏说道:“有没有办法迫使他取消这个计划?建设一个全新的衙门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数不胜数,朝廷能负担得起?”

崔干道:“朝廷每年能从玻璃、糖这两项获得千万缗钱粮,又可以从南边小国购买百万石粮食,并不缺钱粮。”

“且提督学政是教化之举,已经被鼓吹为善政……关键是,一旦此计划通过就可以增加近万名官吏位置,就连魏相公都不敢反对。”

“想从朝中下手破坏这个计划几乎不可能,我们能做的就是从地方进行破坏。”

郑嵩认同的道:“我亦做此想,要破坏这个计划只有从地方动手,目前我只想到两个方法。”

“一,想办法把我们的人塞进去担任督学;二,收买这些督学官,让他们为我所用。”

众人皆点头表示认同他的方法。

郑嵩说道:“既然大家都认同此策那就开始行动吧,首先去拜访一下国子祭酒孔颖达孔学士。”

……

皇宫,陈景恪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把遴选督学官的重任全部交给孔学士,恐怕不好吧?他可也是士族出身。”

李世民捋须笑道:“那如果我告诉你,朝廷注释九经的时候,孔祭酒正好担任弘文馆学士,你还会这么想吗?”

陈景恪瞬间就明白了,道:“您是说九经是孔学士带头编写的?”

李世民道:“以前不是,他只是主持人之一。但现在吗,他可以是带头的那个人。”

弘文馆九经的注释,是以那几个学士为主进行的,孔颖达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可以说每一本都倾注着他的心血。

但要说他是总编撰对其他人就有些不公了,所以一直以来在编撰一栏写的始终是弘文馆一众学士,没有总编撰。

可现在吗,稍稍把他的位置往前提一提,就算不说他是总编撰效果也是一样的。

李世民说道:“士族肆意解读先贤学问,孔祭酒作为孔子的后人对此早就心怀不满,一直想夺回对祖学的解释权。”

“所以他和士族天然不对付,不用害怕他们同流合污。”

“孔子嫡系后人亲自担任国子祭酒主持革新,能影响一大批读书人,也有助于学政体系建设。”

陈景恪再次为李世民的政治智慧感到叹服,真的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一点空子都不给士族留。

还有一点就是,士族大概率以为提督学政只是派个官吏去地方推广九经,虽然会重视会破坏,但不会真的太上心。

毕竟靠一两个官吏就想扭转大局,是不太现实的。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个职位完全是在给学政体系和科举体系做配套的。

等督学官上任坐稳位置,紧接着就是遍布全国的官学,以及从地方到中央的科举制。

上一次朝廷推广九经,士族通过公布部分家传学问来阻挡,这一次看他们还能怎么办。

这件事情说完,李世民转而说道:“这次叫你来,是有事情一时拿不定主意,想问问你的意见。”

陈景恪道:“您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世民拿出世界地图,说道:“我准备先分封几个封国出去以为表率,你说这封国放在哪里比较好。”

陈景恪发现这幅地图上多了许多细节,就知道这段时间李世民也没闲着,应该是派人四处打探过。

这是好事,大唐已经占据了先机,向外之心越强越好。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陛下准备把封国放在哪里?”

李世民指着地图道:“两处地方,一为吕宋岛,这里地域辽阔土着以村落为居实力弱小,很是合适。第二吗……”

他的手上移了一大段距离,放在了一个地方,道:“这里。”

陈景恪惊讶的道:“九州岛?这可是扶桑国的地方,他们的实力可不弱,您准备和他们开战了?”

李世民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当地人称呼这里为筑紫国,是扶桑的藩属国。”

“该国向来不服扶桑数次起兵反抗,只是国力较弱被镇压了下去,连国主都被杀了。”

“我找到了该国国主后裔,准备扶持其复国。然后从这座岛上割出一部分土地作为大唐的领土,分封给功臣。”

陈景恪还真不知道有这样一段历史,但依然忧心的道:“扶桑会允许其复国吗?到时他们举国来犯怎么办?”

“我们的军队毕竟是劳师远征,总不能天天停在那里保护他们吧?”

李世民摇摇头道:“看来你是真不懂,为什么不能驻扎一支军队在这里?”

“看到这里了吗,对马岛和耽罗岛,我准备各驻扎一支水军在这里。由九州岛上的封国来提供粮饷,我相信他们会很乐意的。”

“至于扶桑,你忘了新式海船和炮舰了吗?在陆地上或许他们还能靠着血气之勇抵抗一二,在海上他们将毫无还手之力。”

陈景恪惊讶的道:“您造出炮舰了?”

李世民颔首道:“早就造出来了,虽然不是你说的那种大型战舰,但用来对付扶桑水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景恪在无异议,道:“那我没意见了。九州岛虽然不富裕,但也经过了筑紫国数百年开垦,比蛮荒的吕宋要更适合当样板。”

“而且这上面还有数十万筑紫国人,可以作为封国人口的来源,经过一两代人的教化和通婚他们就是唐人。”

“嗯,还能威慑扶桑,还可以联系北部的虾夷人,共同给扶桑人制造麻烦,一点点消耗他们的国力。”

“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就可以一举拿下扶桑国,彻底把这里变成大唐的领土,然后分封给更多的功臣。”

陈景恪也是越说越兴奋,最后忍不住赞道:“陛下英明,竟然能想到这处地方。最开始我想的其实是吕宋岛……”

李世民很喜欢这个马屁,高兴的道:“既然你也认同,那就把封国放在这里吧。”

“青州的海军已经组建完成,是时候让他们展露一下爪牙了。”

青州海军并不是凭空组建的,去年朝廷就已经开始打造海船招募士兵组建水师了。

只不过那时候是实验性质的,没有给正式的番号,只是作为辅助军种打造。

今年在此基础上正式组建了水师衙门,所以成型非常快,直接就拥有了战斗力。

这也标志着,海军第一次作为独立兵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事实上,前世海军第一次作为独立兵种存在,也是出现在唐朝。不得不说,大唐武德充沛啊。

事情商量完,陈景恪就怀着兴奋的心情离开了。打小日……子过的不错的扶桑国,实在大快人心。

真希望早点把这个国家给灭了,让他彻底消失在地球上。

陈景恪已经决定了,彻底毁灭他们所有存在过的痕迹,连他们的祖坟都给刨出来毁掉。

将来史书上会这么记载,当年徐福率三千童男女出海,来到了扶桑诸岛繁衍生息,到了大唐重归华夏。

至于徐福到来之前的历史,全部不存在。

什么绳文时代、飞鸟时代……后世的历史根本就不会出现类似的字眼。

在有文字的情况下,诸子百家的学问都能失传,没有任何文字记载的扶桑神话传说,凭什么不能完全消失?

虽然这很难,但总要去尝试一下才行。

……

而看着陈景恪离去的背影,李世民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把封国放在这里的原因可不止于此,第一针对目标也并不是扶桑,而是近在迟尺的辽东诸国。

陈景恪只看到了扶桑,却没有看到这一点,说明他的心机和政治眼光很是平庸。

平庸好啊,平庸才让人放心。

0281 破冰计划 从皇宫出来,陈景恪就去了一趟百骑司。

自从徐山鹰等人顺利融入集体,各项课程也开展的顺利,陈景恪来百骑司的频率就降低了许多。

等孙思邈去研究天花不在观里,加上各种俗务缠身,来的就更少了。

这一次也是例行过来亮亮相,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在这里转了一圈,他发现军营的氛围很是古怪,仔细观察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不良子和元从禁军子弟之间的隔阂似乎更深了。

以前他们之间有矛盾有仇怨,但最起码能维持表面的和睦,现在连表面都不做了,直接泾渭分明。

上公开课、吃饭的时候,不良子坐一边,元从禁军子弟坐一边。

路上有两个人保持一段距离互不搭腔,不用问就知道一个是不良子一个是元从禁军子弟。

陈景恪心中一突,这不会是读书后觉醒阶级意识,然后阶级对立了吧?那可就玩大了。

他连忙让人把易俩和华武两人叫过来。

对他的提问,易俩回道:“对面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我们这边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要和解,只是拉不下这个面子。”

华武也说道:“我们也差不多,心中有愧疚不好意思再针锋相对。又拉不下脸和解,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话了。”

陈景恪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下也暗暗好笑,没想到还是群体傲娇。不过只要不是阶级对立问题就不大,这点小矛盾还是很好破除的。

于是他就把敬恒言、盛厉卫、徐山鹰几人叫过来,道:“我准备在军中推广两项运动。一为击鞠,二为蹴鞠……”

击鞠就是马球,蹴鞠就是足球,这两项运动在中国可谓是源远流长。

只不过他对这两项运动的规则进行了调整,说白了就是引入了现代竞技规则。

就以蹴鞠为例,它是在场地中央放一个架子,架子上有个洞,把球提进洞就算赢。

现代足球是两边有球门,踢进对方的球门算赢。

两种运动孰优孰劣不好说,但蹴鞠的难度要更大一些这是母庸置疑的。

众所周知,如果一项运动难度太大就不易推广普及,所以陈景恪才决定引入现代足球,而不是照搬蹴鞠。

听说他要在军营搞嬉戏运动,众人很是惊讶。

敬恒言委婉的道:“真人,在军中行此事前所未有,恐圣人与百官不同意啊。”

盛厉卫也说道:“是啊,到时要是有闲言碎语传出,也有损您的声誉。”

陈景恪道:“精神文明建……算了,给你们说这个你们也不懂。”

“你们只需要知道军人不是没有感情的工具,他们也需要一些娱乐措施来发泄情绪就可以了。”

“圣人说过百骑司交给我,那就是我说了算,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众人见他话说的这么死,也不好再反对,只能答应下来。

陈景恪又提醒道:“选队员的时候不要一方全是不良子,一方全是元从禁军子弟,要把队伍打乱了重新选……就一半一半吧。”

此时众人也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心中都充满了疑问,这种方法真的能行吗?

马球的人数太少一队四个人,两队加起来才八个人。足球一队就能有十一个人,磨合效果更好。

所以他们先组建的是足球队,马球后续再说。

人员都是现成的,很快就就各自挑选了二十个人,十一个上场九个替补,每一队都是十个不良子十个元从禁军子弟。

战士们也很不解,为啥要这样分队,但所幸并未有人提出反对。

场地需要临时去做准备,还有队服之类的。包括足球也是特制的,用油浸过的猪膀胱做内胆,外壳用牛皮缝制而成。

队员们刚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熟悉规则,练习走位技巧之类的。

三天后各项配套设施准备好,正式举行了第一次足球比赛。

双方一穿黑色队服为黑队,一穿白色队服为白队。徐山鹰五人充当裁判,其余人则坐在一旁当观众。

第一次足球比赛,明显能看出大家都很紧张,所有人都一板一眼的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进行。

先是通过抛铜钱确定谁先发球,黑队运气好猜赢了,一名队员占中线发球。

然后他们就现场表演了什么叫放羊。

一开始还好,大家虽然肢体僵硬但还牢记自己的位置和分工。

踢了几次之后就全抛之脑后了,球在哪二十二个人就一窝蜂的往哪里跑。

连裁判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要咋判?难道全发牌?

徐山鹰目光为难的看向陈景恪。

陈景恪对他喊道:“你是裁判,职责就是维持场上秩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徐山鹰一咬牙,把另外四个裁判都叫过来,然后给场上球员挨个发起了黄牌。

这些球员自然不乐意,就过来问为啥发黄牌。于是裁判组就客串起了教练组,给他们讲解足球的规则,告诉他们哪里犯规了。

见裁判说的头头是道,几位首领都在观众席上坐着,球员们也不敢胡闹,只能悻悻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再踢的时候还是会犯老错误,球一动起来就会忍不住一窝蜂冲过去抢。

陈景恪倒是没说啥,大家从来没有见过足球,只是简单了解了一下规则就上场,别指望他们能踢多好。

反倒是敬恒言和盛厉卫两个校尉先受不了了,跑到场地边上,大声的喝斥:

“你怎么踢的,你是守门员,跑前边干啥去,球门不要了?”

“你是后卫,后卫,后卫,球还在这边呢,你跑到人家的半场去干啥?”

“你是前锋,知道什么叫前锋吗,进攻手啊,带着球进攻呀,你这缩手缩脚的像什么样子?”

他俩不指挥还好,越指挥越乱,最后所有人都快累瘫了也没踢出个所以然来。

陈景恪觉得挺有意思的,看的那叫个一个开心。

主要是他明显发现,虽然大家踢的一团糟,但相互之间的关系和睦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样客气到疏远。

这个目的达到了,球踢的如何其实完全无所谓。

不过还不够,虽然这些人的关系有破冰迹象,却还是没有达到他的要求。

至少他们依然没有相互交流,说明心中还是有隔阂的。

陈景恪决定给他们来一记勐药。

双方你来我往踢了一个多时辰,二十名队员全都上场体验过,几乎每个人都被红牌罚下过。

足球红牌罚下就相当于是少一个人,有时候一个队被罚的就只剩下七八个人了。

徐山鹰见这样不是办法,就改变策略只发黄牌不发红牌,才算是勉强把比赛进行下去。

最后把所有人都累的爬不动,才结束了这场像是闹剧的足球比赛。

让大家休息了一会儿,陈景恪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道:“踢的怎么样我就不说了,大家心里有数。”

众人都有些尴尬。

陈景恪笑道:“第一次踢成这样是可以理解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多踢几次就会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不挨骂就好,但陈景恪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脸色一变。

“一个月后,我会邀请圣人、娘娘、太子以及部分王公大臣来参观比赛。到时候百骑司的颜面能不能保住,就看你们的了。”

众人哗然。

敬恒言惊讶的道:“啊这……真人,一个月时间太紧迫了吧。”

陈景恪笑道:“紧迫吗,对于一般人来说确实有点紧迫了。但你们不是一般人,是陛下的亲卫百骑司,一个月我都觉得多了。”

“怎么,你们对自己没有信心?”

“额……”敬恒言不敢承诺,道:“我需要和大家商量一下才行。”

陈景恪澹澹的道:“我有说这是和你们商量了吗?我只是告诉你们我的决定,你们的任务是想办法完成它。”

敬恒言愣了一下,神情勐然一肃,道:“喏,属下必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陈景恪说道:“咱们大唐军队讲究赏罚分明,不会让你们白踢的。若踢的让我满意,我就请圣人为你们的足球队取个名字。”

说完后他就等着听众人惊呼的声音,然后就发现大家也在看着他。

这让他有些疑惑,你们看着我干啥?

大家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起来,过了一会儿,敬恒言才小心翼翼的道:“真人,若踢的不好有什么处罚?”

陈景恪啼笑皆非,原来在等他说这个呢,摇摇头道:“没有任何处罚,在圣人和文武百官面前出丑,就是对你们最大的处罚。”

众人一想到那种场面,心中就是一突。确实,没有什么比在圣人、娘娘面前丢脸更严厉的处罚了。

一定要好好踢,决不能出丑。

众人顿时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足球也前所未有的重视起来。

只看表情陈景恪就知道起效果了,心中很是高兴,道:“你们商量一下拿出一个训练计划来,我帮你们参谋一下。”

于是百骑司百十号人就围在一起,商量起来。

虽然上去踢球的只有四十名球员,可他们代表的是整个百骑司,所以大家都参与了进来。

这个时候什么矜持、什么傲娇、什么矛盾之类的全都不重要了,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终于放下心中的成见,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讨论起来。

经过半个多小时后的讨论,他们终于拿出了计划。

敬恒言说道:“我和老盛一人带一队进行突击训练,我们要把这场球赛当成一场硬仗对待。”

“这一个月我们不放假不休沐,保证为圣人、娘娘献上一场精彩的比赛。”

陈景恪问道:“你们商量半个小时,就商量出这些东西?”

敬恒言羞愧的道:“我们对足球懂的不多,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盛厉卫讨好的道:“真人是最懂足球的人,肯定知道很多训练方法,还请您教导。”

敬恒言附和道:“是呀是呀,请真人指点。”

陈景恪只能算是伪球迷,但确实比眼前这些人懂的多,于是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足球知识讲了一下。

“为什么要分前锋、中场、后卫和门将?踢球和打仗是一样的,分工明确,踢的要有章法……”

“之前大家都不懂足球,不知道自己擅长哪个位置,组队的时候是随便分的。”

“你们首先要确定位置,发挥每个人的特长,灵活的就去打中场,擅长进攻的就让他去当前锋……”

“位置分好之后就是训练……先从最基础的开始,比如颠球控球之类的……基础打好了才能把球踢好……”

“还有阵型也不能死板,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根据自身情况和敌人的特点,可以布置不同的阵型。”

“像什么1-4-4-2,1-4-3-3,1-3-5-2,1-3-6-1,1-4-5-1,1-5-3-2等等,都是可以的。”

“反正十一个人,怎么发挥最大战斗力怎么来,赢球才是第一位的。”

“除了场上,场下也很重要。正所谓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后勤决定一支球队的上限。”

“要有专门的教练……要有队医……以及其他后勤保障人员,确保球队成员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进行比赛……”

“总之,你们就把球队当成两军对垒就可以了,准备越充分越好。”

虽然刚才大家踢的一塌湖涂,但经过那一番实操对足球总算有了直观的认识。

此时听陈景恪这一介绍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花样,兴趣也提了上来。

敬恒言道:“谢真人,听您这么一说,我就更有信心了。”

陈景恪道:“有信心是好事,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又对徐山鹰五人说道:“你们的裁判当的也不合格,好好练练别道时候出丑。”

徐山鹰等人连忙道:“您放心,这一个月我们一定好好练习,保证不耽误一个月后的比赛。”

陈景恪起身道:“行了,你们好好商量商量怎么组队怎么训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敬恒言连忙跟上去,道:“我送您。”

为了安全着想,陈景恪从军营出来就带着护卫返回了紫霄观。

刚下马就听一名仆人道:“真人,武娘子在寻您呢。”

陈景恪问道:“哦,她在哪?”

那仆人道:“应当在外院。”

陈景恪点点头,径直去了外院。

0282 刘仁轨 青州。

李孝恭顶着海风站在岸边的高台上,用望远镜观看着海面上的一场演习,更准确的说这就是一场射击练习。

一方是四艘炮舰,另一方是五十艘靶船。

这些靶船很简陋,就是用木头堆砌起来的壳子,壳子上有一个很简陋的小帆可以让它顺着风移动。

任务目标是一个时辰内击沉所有靶船。

看似很简单的任务,但想完成并没有那么容易。

为了让演习更加逼真,李孝恭特意选择了风浪较大的时候进行,并且还要求必须在五十米外进行射击。

靶船有大有小,大船还好说小船就很麻烦了。在这种摇摇晃晃的海面上,想要在五十米开外击中几米长的靶船不是一般的难。

除非用炮弹洗礼,可李孝恭早就想到了这一点,限制了炮弹数量,就是逼迫他们提高命中率。

“轰轰轰……”炮声不断响起,靶船一艘艘被击沉,看台上也忍不住响起了欢呼声。

“炮舰打这种船简直太容易了,毫无还手之力。”

“是啊,还没靠近就没击沉了。”

“有了炮舰,我大唐水师将无敌于天下也。”

“才过去了三刻钟,就有三分之二的靶船被击毁,这次考核肯定能通过。”

“是啊,郡王肯定很高兴吧。”

然而李孝恭却不动声色继续观看演习,刚才被击沉的都是大船,小船一艘都没动。

真正考验技术的时候才刚到,他就是想看这些人是如何应对小船的。

果不其然,等大船被击沉只剩下十五艘小船的时候,难度直线上升。

耗费的炮弹和刚才一样多,成果却非常少,只有四艘小船被击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就剩下一刻多钟,这时炮舰上的人也开始着急了。

其中三艘明显加大了射击密度,效果确实很明显,又有六艘被击沉。

但很快他们的射击密度和频率就慢了下来,变成了零零星星的射击。很显然,炮弹数量不足了。

可海面上还有六艘靶船完好无损,似乎在嘲笑他们命中率低。

台上的人也纷纷发出惋惜的声音。

“就剩六艘了,要是命中率再高一点就好了。”

“大将军的要求太严格了,就这六艘小船能做什么?”

“是啊,这种小船还不够浪费炮弹的,派一艘艨艟船碾过去不就行了。”

“据说这个标准不是郡王制定的,是发明炮舰的人要求的。”

“发明炮舰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我哪知道,我只是听人说的。”

“不要乱说话,这是大唐最高机密你想死啊。”

听到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李孝恭没有任何反应。

制造炮舰的人确实给出了一些训练的方向,比如增加极端天气的作战训练等等,但也仅止于此了。

具体的训练方法,是他带着人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不过他却没有和那个神秘的炮舰创造人争功的想法,争不过也没必要。

创造炮舰和使用炮舰完全是两回事儿,大家也不存在争功的可能,反而是相辅相成的。

炮舰越厉害,使用炮舰的人就能立下越多的功劳。而炮舰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越大,创造炮舰的人获得的功劳也就越多。

对于本次的训练他自己心里其实是很满意的,正如大家所说的那样,大船全被击沉剩下几艘小船能干啥。

而且他对大唐未来舰队的模式,了解的比别人更多,现在这些炮舰只能算是拿来训练用的。

真正完整的舰队包含多种不同功能的舰艇,像什么战列舰、驱逐舰、护卫舰、巡洋舰等等。

等真正的舰队组建完成,这些小船自有专门的舰艇去对付,而不是和现在一样浪费炮弹去轰炸。

但眼下这些还是机密,不能告诉别人。而且为了防止这些人自满,他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态度表现出来。

演习该怎么进行还是怎么进行。

炮弹快要打光,时间也所剩不多,众人都以为演习差不多就是这个结果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艘炮舰忽然脱离大队伍向着那几艘靶船驶去。

在离靶船还有很远距离的时候就开始调整方向,在海面上划出一个弧形完成了横向转身。

把船一侧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数十米外的靶船。

“漂亮。”台上众人忍不住为这个转身叫好。

就连李孝恭都忍不住微微颔首,这操船的绝对是高手。同时他也好奇起来,这艘船想要做什么?

台上其他人也升起了好奇心。

“它想做什么?”

“哎,这艘炮舰好像刚才没有开火,它应该还有炮弹。”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它不会是想当孤胆英雄吧?”

“别说话,看下去。”

就在众人讨论的时候“轰轰轰……”那艘炮舰开火了,约七八门大炮同时向着其中一艘靶船轰去。

“轰……”那艘靶船应声而碎被击沉。

完成一击之后,那艘炮舰没有着急发起第二次攻击,而是调整了船身之后再次开火。

“轰……”七八枚炮弹下去又有一艘靶船被击毁。

“好。”连续两艘靶船被击毁,台上的众人忍不住纷纷叫好。同时也忍不住期待起来,看它能击沉几艘。

“轰……”又是一轮开火,只是可惜这一次没有命中目标。

“哦……”看台上众人忍不住惋惜出声。

然后……

“轰……”这一轮炮击再次准确命中目标。

时间只剩下半刻钟,靶船只剩下三艘,难道它真的能创造奇迹?台上的人期待起来。

“轰……”又是一艘靶船被击沉。

“两艘,只剩下两艘了。”

“加油,快开炮。”

台上的人开始为他们着急起来。

那艘炮舰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调整船身,两分多钟后才发起了新一轮炮击。

“轰……”再次准确命中目标,就只剩下最后一艘了。

而计算时间的那根香也只剩下最后一点,随时都能熄灭。

李孝恭也忍不住从大椅上站起,望远镜紧紧的看着炮舰和靶船。

那艘炮舰依然不紧不慢,在海风中调整船身拉进和靶船的距离,在香火落下的那一刻……

“轰……”二十余门大炮齐射,巨大的轰鸣声顺着海风飘进众人的耳朵里。

众人无暇顾及这声响,眼睛都紧紧盯着那艘靶船。

“轰……”应该是多枚炮弹同时击中,那艘靶船变成了漫天碎屑。

“好……”李孝恭忍不住大喝一声。

“太好了,它做到了,它真的做到了。”

“七次射击六次命中,原来炮舰的准确度真的能做到这么高。”

“这么大的风浪,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在高兴过后,大家都升起了同样的好奇心,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李孝恭高兴的道:“把那艘船的舰长给我叫过来。”

马上有传令兵挥动旗子传达命令。

旗语的概念是陈景恪提出的,但他也只知道有旗语,却不知道具体的动作。

李世民派人研究了一番之后,拿出了一套旗语动作。虽然还比较简陋,但已经足够传递各种命令了。

半个小时后四艘炮舰回到码头停好,四位舰长一起来到台上。

李孝恭直接问道:“最后那艘船的舰长是谁?”

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出列道:“参见大将军,是属下。”

李孝恭上下打量着这个人,发现他虽然面容被太阳晒的微黑却难掩俊秀,神情也沉稳自若一点都没有见到郡王大将军的紧张。

心下一动道:“你是读书人?”

那人说道:“是,属下在贞观初被陛下任命为咸阳县丞,只可惜未能作出成绩有负圣恩。”

“去年朝廷招募水师,属下自认为读过几本兵书就试着报名,侥幸成为炮舰舰长……”

众人都忍不住感到惊讶,竟然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县丞?可又为何十余年未得升迁?

李孝恭是接触李世民最多的人,马上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个人估计是因为某件事情做的好,又恰好被皇帝看到才被破格任命为官。

只是皇帝日理万机过后就忘了,没有人提拔他只能一直在县丞位置上蹉跎。

后来估计是熬不下去了,就加入了水师。但人才就是人才,在哪都能崭露头角。

李孝恭想的更多,虽然皇帝已经忘记这个人了,但毕竟是他亲自任命的官员,这层关系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这个人的能力从最后那一番炮击就可见一斑,如果自己重用于他,既可以得到一个人才,又可以讨好皇帝。

试想,如果这个人立下功勋,皇帝一打听他的来历发现还有这样的渊源,肯定会很高兴。

想到这里他的态度就更加和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士?”

那人恭敬的道:“属下汴州尉氏刘仁轨。”

李孝恭想了一下道:“汴州尉氏有刘氏乃汉章帝之后,不知你可知晓?”

刘仁轨回道:“不敢瞒大将军,属下正是刘氏之后。”

众人都忍不住高看了他一眼。

李孝恭笑道:“那也是名门之后啊,不知家中尚有何人?”

刘仁轨道:“只有糟糠之妻与三个不成器的孩子,皆在老家为父母守陵。”

李孝恭就更放心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锥出囊中,我相信以你的才华一定有崭露头角的一天。”

刘仁轨表情不变的道:“谢大将军夸奖,属下只求能为国效力,不敢奢求其他。”

见他如此稳重不卑不亢,李孝恭更是欣赏,道:“大唐从来不会亏待功臣的,守好自己的本分自有出头之日。”

然后又问道:“你是怎么做到七轮射击六次命中的。”

刘仁轨回道:“无他,唯手熟尔,平时勤加练习……”

他虽然嘴上谦虚,实际上解释的很清楚,毕竟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又怎么会愿意错过。

“风浪虽大却比较稳定,只要掌握好规律,在恰当的时候射击就能提高命中率……”

他详细介绍了自己的计算方法,什么风浪大小、炮弹的飞行速度、目标物所在的距离等等。

听的众人一头雾水,但又觉得非常的高明。

包括李孝恭其实根本就没有听懂,但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是惊讶于对方的博学。

听到一半,他忍不住问道:“这些方法都是你总结出来的?”

刘仁轨摇头道:“不是,主要是在望月谈里得到的启发……”

“望月谈每一期都会讲解部分格物学知识,其中有一篇讲的是弓箭……”

“我就想,弓箭是把箭失发射出去,火炮是把炮弹发射出去,规律应该是差不多的……”

“于是经过一番计算和实弹射击,总算是摸到了一些规律。按照这个规律开炮,命中率会提高很多。”

众人都忍不住露出震惊的表情,就连旁边那三个羡慕嫉妒不已的舰长也一样。

众人还在按照经验开炮的时候,他竟然已经找到了规律还应用到了演习中去,实在太厉害了。

李孝恭思索道:“望月谈,可是紫霄观创办的那本类似于邸报的书籍?”

刘仁轨道:“正是此书。”

李孝恭颔首道:“原来如此,和紫霄观有关就不奇怪了。不过你能从弓箭想到火炮,也足见能力非同一般。”

“不知你可愿把此法献给朝廷?放心,不会白要你的东西,我会向圣人道明此事为你请功的。”

刘仁轨脸上一喜,嘴上依然保持谦虚的道:“若大将军需要,属下愿意将此法贡献出来。”

“只是此法源自于紫霄观的望月谈,属下不敢居功。”

李孝恭道:“不用妄自菲薄,我说过大唐从来不会亏待功臣。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刘仁轨行礼道:“谢大将军。”

周围人都知道,这个叫刘仁轨的即将登上终南捷径,纷纷向他道喜。

那三个被忽视的舰长也放下了嫉妒心,连忙向他祝贺。毕竟后面还要跟着他学习开炮的技术呢,可不敢乱嫉妒。

一场演习就此结束,堪称完美。

刘仁轨连夜把大炮的各种计算公式给写了下来。

比如装药多少,射击角度多少,风速多少,炮弹的重量……最终发射能命中多远的目标等等。

李孝恭亲自带人做实验,验证了这些公式的可行性。

然后他一边命令大家学习,一边写了一封奏折给李世民。

这封奏折里他没有做任何的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待清楚。重点讲了刘仁轨的功劳,并为他请功。

0283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陈景恪在尔雅院找到了武舒,此时这里已经成为望月谈编辑办公室。

大字典编辑小组原班人马,连名字都没换就直接无缝衔接走马上任。

武舒、依荷等人正在讨论着什么,见他过来就说道:“真人,新一期的望月谈已经初步定稿,您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你们办事我还能不放心吗。”陈景恪笑着说道,顺手接过样册翻到目录扫了一眼。

后面缀着的作者名十有六七都是有名的学者,比如孔颖达、褚亮等人。

现在的望月谈可不是刚创刊时候名声不显,月销十万册左右已经成为大唐名副其实的第一刊。

多少大儒学者都主动投稿,想在这上面宣扬自己的主张。名声不显的读书人投稿就更多了,每个月收到的稿件都过千份。

但最终能登上去的也就三十篇左右,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为了防止被大儒学者垄断,陈景恪制定了一条规则,每一期普通人投稿占比不能少于三分之一。

这一点他直接在期刊里向所有人都说明了,也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培养年轻人,谁也说不出什么反对意见来。

……

他对依荷等人是充分信任的,只是翻了一下目录看看都有哪些名家发表了文章,或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文章之类的。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于志宁。

熟悉是因为这位也是历史上的名人,陌生是因为穿越至今两人也没打过交道。

这位是当年弘文馆十八学士之一,后担任东宫詹士。但他还有一个隐藏身份,李承乾迫害人之一。

李承乾但凡有任何小错,有任何松懈,他马上就大声嚷嚷说你这样做不对,恨不得让天下人一起跟着声讨。

可以说李承乾的‘恶行’能被那么多人知道,他居功至伟。

试想一下,如果你的老师动不动就当着全班全校学生的面批评你,你会是什么心情。

如果他一以贯之还能夸他刚正,可是等李治登基他就像是变了个人。

先是在立后这件事情上当了骑墙派,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后来李治和武则天做的许多事情,身为宰相的他都不发一言,听之任之。

然而武则天比他想象的更狠,你不支持我就是反对我,直接把他贬到地方当刺史去了。

有人或许会说他是识时务之类的,这么说其实也没错。但反过来解释,也能说他见风使舵不是忠直之臣。

他敢如此刚硬的对待李承乾,就是吃准了李世民不会拿他怎么样。

不敢得罪李治和武则天,是因为他知道这俩人真的敢杀他。

就是这样一个人历史评价竟然出奇的高,也不知道裴矩地下有知会不会高呼双标。

其实纵观历史最不缺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包括陈景恪自己都是这样的人。

反正他对这个于志宁没啥好感,但也谈不上什么恶感就是了。只是有一点,他绝对不会和这样的人深交并托付大事。

‘士不可以不弘毅’这是于志宁这篇文章的标题,陈景恪专门把这篇文章看了一下,满篇都是讲述为士之道,为臣之道。

大概意思就是为士要有远大理想坚毅不拔的性格,为臣要刚正不阿勇于死谏。

文章写的很华丽精彩,让人看的热血澎湃恨不得化身魏征,去喷李世民一脸口水。

陈景恪也不得不佩服这些人,文章写的是真好,难怪能当大官。

至于评价,他只有两个字评语:呵呵……

看完这篇让人倒胃口的文章,他再也没有翻下去的欲往,把书本合上递回去道:“就这样吧,可以开始刊印了。”

依荷接过,道:“好的……周襄,你跑一趟印书坊吧。”

周襄笑道:“果然又是我跑腿,不过谁让你是总编呢,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依荷脸一黑,道:“你去不去。”

周襄一缩脖子,道:“去去去。哎,官威日盛,现在连玩笑都开不得了,以后那还了得。”

依荷气结:“你少说一句能死是吧。”

周襄都囔道:“能憋疯。”

“哈哈……”众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陈景恪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和武舒俩人来到无人处,他说道:“这俩人好像有奸情呀。”

武舒掩嘴笑道:“什么奸情,竟会瞎说。俩人互有好感是真的,周襄一直在示好,只是依荷似乎心有顾虑一直不敢答应。”

陈景恪不解的道:“他们俩都是自由身,上面也没有父母长辈管着,能有什么顾虑?”

武舒说道:“这就是她的顾虑。”

陈景恪先是不解,俩人都算是事业有成,有房有存款那种,上面还没有老人约束。

这在前世简直就是敲锣打鼓都难找的好婚事,怎么反倒成顾虑了?

不过仔细一想就明白问题出在哪了,正因为周襄孑然一身,才让人无法信任。

毕竟他自己都还只是个十几岁的青少年,如何能让人放心的托付终身?这时候如果有父母家人约束,反而是一件好事。

这种习惯在前世都存在,很多人结婚都会先看父母在不在。如果是单亲或者父母都不在,婚事就会比较难。

依荷小时候比较幸福,父母陡然去世姐妹俩才被发卖,这段经历让她更加谨慎,也更希望能嫁入一个完整的家庭。

所以她犹豫不决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里,他笑道:“那周襄可有的追了,看他的造化吧。”

武舒惊讶的道:“我还以为你会帮忙。”

陈景恪道:“如果有必要我肯定会帮这个忙,但感情上的事情最好先让他们自己解决。”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功夫用到了,我相信他一定能成功的。”

武舒点点头,然后气恼的道:“当初我就不该这么轻易答应你,现在回想起来就少了许多乐趣。”

陈景恪牵住她的手道:“如果真那样做了你就不是武姐姐了,敢爱敢恨,爱就爱的轰轰烈烈,恨就恨的痛彻心扉,这才是你呀。”

武舒笑道:“算你会说话。”

温存了一会儿,陈景恪问道:“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0284 捅刀子 武舒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字典已经印刷了五千套,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售卖。”

陈景恪点点头,道:“先不急,字典肯定会成为士族的眼中钉肉中刺,贸然发行会招致他们的攻击。”

“等朝廷的书院体系建立起来,优先把字典供给书院的学生使用。到时候士族的注意力就会被朝廷吸引,无暇顾及我们。”

“然后我们再顺势发行天下,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完成字典推广工作。”

字典虽然会影响士族对学问的垄断,但比起学政体系和科举体系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如果说前者是一只蚊子的话,那后两者就是刀子。一旦朝廷亮了刀子,士族就没功夫管他们这只蚊子了。

而且还能借助朝廷学政体系来推广字典,直接就可以发行天下,省去了许多宣传的麻烦。

武舒也明白这个道理,道:“也好,但印刷费用您可别忘了,咱们不赚钱就算了,可不能赔钱。”

陈景恪好笑的道:“行,你把账目算好,到时我去找姨母要钱。”

两人边说边回到后院武舒的住处,杨氏大多数时间都带着小女儿武畅住在之前购买的别院里。

她是杨氏之后,又是武士彟明媒正娶的嫡妻,加上武舒孙氏大妇的身份已经广为人知,之前的故友关系慢慢的都找了回来。

人情往来变得很是频繁,她再继续住在紫霄观既不方便,也容易惹人闲话。

在身体彻底康复后,她就搬到那边去住了,武畅自然也要跟着母亲过去。

武舒是紫霄观的大管家,为了便于管理继续留在了观里,所以现在这处小院就她一个人住。

两人独处陈景恪难免会动手动脚,不为别的,就想看武娘子又气又羞的模样。

直到把武舒惹恼了,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两下才老实下来。

“对了武姐姐,岳父大人的三年孝期快满了吧?”

武舒白了他一眼道:“还有四个多月呢,你急什么。”

陈景恪没有接她的玩笑,而是道:“谢孝你们要去吗?”

谢孝就是三年孝期满的时候,子女去亲朋好友家里拜谢。完事儿之后就可以除去孝衣,代表着孝期结束一切恢复正常。

武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忧心的道:“按照规矩,未出阁的娘子都要参加,否则就是失礼。”

陈景恪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道:“我很想陪你去,但陛下大概率不会让我离京。不过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让那两个人老老实实的。”

武舒期盼的道:“您准备怎么做?”

本来陈景恪想吊一吊胃口给她个惊喜,但如果不说具体的办法她肯定难以心安,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于是就改变主意说道:“岳父大人为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朝廷岂能薄待他的后人。”

“之前是因为孝期未满不方便封官,现在孝期满了自然就该提上日程了。”

“百骑司刚好缺人,我准备奏请圣人征召他们加入。到时你和宣召的官员一起前往,我就不信他们两个还敢蹦跶。”

武舒眼睛一亮,但还是迟疑的道:“百骑司是圣人的亲卫,他会同意让兄长加入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早在我暂管百骑司的那天开始,它就已经不再负责保护圣人了。”

“之所以还顶着近卫的名头,不过是为了便于做实验罢了。别说把你的兄长招进来,就算再塞三五百人进去都没什么问题。”

武舒心中担忧尽去,眉眼舒展笑意盈盈的道:“是,真人您最厉害了,小女子谢真人相助。”

陈景恪眉头一挑,不满的道:“你这小娘子太不懂事了,如此大恩你竟然不以身相许做牛做马报答吗。”

……

不知不觉一周时间过去,新一期的望月谈发售,本期最受瞩目的就是陈景恪的文章。

上一期他讲了士族在动乱年代保存华夏典籍,为华夏作出的杰出贡献。

在篇章末尾他进行了预告:下一期重点讲士族门阀是如何保护典籍的。

本来大家都以为他会讲士族门阀如何不屈战斗,为了保存典籍牺牲了多少子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之类的。

可是当新一期发售,看到这篇文章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哪是鼓吹士族,明明是捅刀子好吧。

盖因这篇文章分明就是在写士族门阀的形成,从东汉光武帝时期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了东晋,最后再讲到当下。

这个过程自然充满了阴暗和鬼蜮伎俩,什么土地兼并、什么垄断为官渠道、什么断绝普通人晋升渠道等等。

还着重描写了士族门阀的奢靡生活,酒池肉林那都是小儿科了。什么用鲤鱼须熬汤,用鸡爪心肉炒菜等等全都给安排上。

强抢民女自然也是保留节目,他直接拿太原王氏王修齐虐杀侍女为例子进行说明。

还指出士族通过垄断学问把控做官门路,自以为高贵不凡,连皇家都藐视更遑论普通百姓了。

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平时他们只相互通婚。

但如果普通人里面诞生了大才,他们又主动送女人送钱财加以笼络,把这些人才纳入士族体系。

如此他们才能永保富贵,永远高高在上。

甚至把历史上很多动乱的根源都归结于士族门阀身上,比如黄巾之乱就是门阀占据太多土地,百姓活不下去才不得不造反。

陈景恪也知道把黄巾起义简单归结于土地兼并有失偏颇,不过现在是为了打击士族,谁管它是真是假好用就行。

文章的末尾才顺带提了一句,士族门阀占据如此多的财富,自然有余力保护书籍。

普通人连饭都吃不饱,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就算想为此做出贡献也没有机会。

可以说这篇文章直接把士族的皮给扒了个一干二净,上一章把他们捧的有多高,这一章踩的就有多狠。

关键是这篇文章通过望月谈,直接出现在了全国十余万读书人面前。又通过这些读者,传到了更多人的耳朵里。

可以说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做到了全国人尽皆知,一时间士族成为众失之的。

0285 宣战 “砰。”王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吼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孺子安敢如此辱我王家。”

然后又不满的对众人说道:“我早就说过紫霄观狼子野心需早做提防,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人家直接欺上门来了。”

郑嵩眉头紧皱道:“我实未想到,最先为那位摇旗呐喊的竟然是紫霄观。”

卢秀说道:“我倒是不觉得奇怪,嫡公主不是那么好尚的,陈景恪倒向那边我早就猜到了。”

“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在刚开局的时候就下场。换成我肯定会再等等,关键时刻在出手确保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王卓冷笑道:“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贱种,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的智慧。”

“估计此时他正得意自己当了急先锋,会获得那位的赞赏呢。”

崔干寒声道:“必须要给予他迎头痛击,让人知道我士族不可欺。”

卢秀颔首道:“我同意崔兄之言,必须要给紫霄观足够的教训,以杀鸡儆猴。”

众人全票通过了针对紫霄观的决定,然后就开始商量具体用什么办法拿捏对方。

舆论攻击自然是少不了的,但仅仅如此还不够,要给对方更直接更深刻的教训才行。

王卓是所有人里表现最积极的,几乎所有的毒计都是他想到的。可以说,除了派人直接暗杀之外的方法,他几乎说了个遍。

不是他有底线不愿意刺杀,而是他知道如果在京中杀了陈景恪,那就是直接打皇帝的脸。

士族显然没有做好迎接皇帝怒火的准备,也接不住。

就在他们讨论最热闹的时候,‘笃笃笃’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被打扰的众人眉头都不禁皱起。

王卓脸色一冷,道:“说,什么事情。”

门外传来仆人焦急的声音:“诸位郎君,圣人刚刚在朝堂宣布,要在大唐所有州县建立学堂,招收寒门和平民子弟进学。”

房间内霎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

皇帝诏令,在全国各州县建立官学学堂,所有良家子皆可报名入学。

此消息一出天下震惊。

然后民间瞬间沸腾,纷纷高呼吾皇万岁。

但高层却截然相反,在安静了一天之后,反对此事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飞向宫中。

“先贤学问岂可轻授,呵……这些人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孔夫子有教无类他们都忘了?”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开启民智恐不利于朝廷长治久安……这个理由还算像样。”

“可他们却忘了,这句话还能解释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先把这两重意思搞清楚,再来言此事吧。”

“建立如此多的学堂耗费巨靡,朝廷百废待兴又要征讨不臣,又要修黄河……再建立学堂恐无法支撑,所以建议暂缓。”

“这个理由最好,而且使用的是缓兵之计,比前面那两个理由更有说服力。”

李世民不停的吐槽着手里的奏折,大多数连批注都没有,看完随手就扔到一边的筐子里。

这些奏折可不会销毁,而是全部记录在册保存在档桉馆里,方便日后追查。

长孙无垢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道:“我猜到了会有人反对此事,但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多人。”

“平时这些人表现的可是很忠心的,一点都看不出被士族收买的迹象。”

李世民脸色马上就阴沉起来,道:“是啊,我还是低估了士族的隐藏力量,不知不觉竟有如此多的官吏被他们收买。”

“还好他们经营的时间尚短,这些人职位都比较低还无法直接影响朝局。若再给他们二十年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长孙无垢感叹的道:“是啊,若等他们完成布局,我皇家恐怕就真成第二个司马家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二十年后李治和武则天就是借助士族的力量,一举击败了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集团。

等武则天自己掌权,更是直接把士族力量引入中枢,两家联手彻底埋葬了关陇集团的残余势力。

士族传承久远,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们有的是时间从细微处布局,比如资助有才华的读书人,比如用族女笼络天才。

虽然李渊和李世民很忌惮士族,有意识的把他们的力量排除在中枢之外,可人家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办法,一点点的渗透。

这种布局可以长达数十年,自己见不到结果,子孙接着做总能有收获。

前世他们也确实等到了收获的那一天。

终唐一朝出过五百二十四位宰相,出身士族的就有一百七十二人,差不多是三分之一。

其中五姓七望出过七十八个,关中士族六十一个,他们的实力有多强大可想而知。

有人或许会说了,不是还剩下三分之二吗,可以了。

别误会,剩下这三分之二在家世上虽然算不上士族,但也绝对不是平民。

要么是士族培养出来的代言人,要么出自于比士族差一些的世家豪强,平民出身的宰相凤毛麟角。

只不过这一世出现了意外,在陈景恪这个穿越者的影响下,李世民决定对士族动手。

原本士族并不愿意轻易暴露真实实力,之前动用的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人。

可学政体系一出他们再也沉不住气,这是在要他们的命啊。也别管之前拉拢的人有没有话语权了,赶紧让他们站出来发声吧。

然后才有了现在这种情况。

最开始几天还只是京中的官吏上奏反对学政体系,很快地方官也开始上奏反对此事。

那些地方官反对的理由更加的简单,本地很穷无力支持建立学堂,望圣人三思。

看到这些奏折,陈景恪都忍不住感到心中发寒。

他已经很高估士族的力量了,可此时才知道对方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恐怖的多。

天下所有士族加起来,就连他们的奴仆都算上也才不到两万人,可他们却能影响数十万人。

关键是这些人里面大多数都是读书人,是国家官吏。

难怪之前李世民一直犹豫不愿意出手,这要是事先没有任何准备就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还好他们以封国为饵笼络住了勋贵,有句话叫自由制度才能战胜制度,活学活用一下,只有集团才能对抗集团。

李世民看着手中的密信,道:“山东和江南有异动,不过还好我提前命大将坐镇地方,那些人心有忌惮不敢真的起兵。”

陈景恪心悦诚服的道:“陛下英明,也就是您,换个人早就天下大乱了。”

李世民听出了他是发自内心的赞美,很是高兴的道:“哈哈……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动手了吧。”

陈景恪道:“懂了,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没想到士族这么能隐藏实力,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办?”

李世民说道:“官学受益最大的其实是寒门和地方大户,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是站在朝廷一方的,我准备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建立官学体系。”

“士族力量虽然庞大,却也无法和遍及全国的寒门、大户相比,有他们的支持官学建立将无可阻挡。”

官学不是义务教育,陈景恪从始至终都很清楚这个道理。

有能力去官学读书的,基本都是寒门和地方大户,普通百姓连饭都吃不起哪有资本去读书。

当然了,也不是说普通百姓没有机会,只是相对来说机会更加渺茫。

但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陈景恪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他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让学问下行,让更多的人有机会接触到高深的学问。

至少学政体系名义上规定了,所有良家子都可以进入,比之前士族垄断学问的时候已经是个巨大的进步了。

所以陈景恪虽然很无奈,却并不沮丧。先让更多的人接触到学问,培养出更多的读书人。

然后想办法提高生产力,生产力提高了才有资本搞义务教育。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凡事一步步来。

“寒门和地方大户的力量确实更加庞大,可他们犹如一盘散沙是无法对抗士族的,他们也没这个胆子。”陈景恪说道:

“需要一股力量把他们组织起来才行,能担此重任的只有勋贵……所以关陇那边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李世民颔首道:“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想让他们真的出手,还需要一个契机。”

陈景恪问道:“什么契机?”

李世民说道:“之前我和你说过,需要先分封几家诸侯王来取信勋贵。”

陈景恪点点头,道:“他们在等您的分封诏书?”

李世民摇头道:“不,现在还不宜把此事公开。我让人带着勋贵的信使前往筑紫岛做实地考察了,等他们回来就是动手的时候。”

陈景恪略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一般的皇帝确实需要用实际的诏书才能取信于人。

可李世民不是一般的皇帝,他的威望和信誉是很高的。只要让勋贵们亲眼见到那块地,就足以取信他们了。

相同此处,他再次佩服的道:“也就是您了,换个人绝不会这么容易。”

李世民自得的笑了一下,转而聊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就抽出一份奏折递给他。

陈景恪接过一看,是青州水师总管李孝恭的奏折。他心中不禁期待起来,难道水师那边有什么大发现?

等把奏折看完,他忍不住震惊了。

竟然有人总结出了火炮的各种射程公式?

虽然奏折上说,是借鉴了望月谈上那篇弓箭的公式推演出来的,可这也非常厉害了。

等等……他想到了什么,连忙又翻开奏折找到发现射程公式的那个军官的名字。

刘仁轨。

臣卜木曹,不会是那个刘仁轨吧?

奏折后面就有履历,他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正是那个刘仁轨。

唐高宗时期的宰相、名将,历史上中日第一次大战,暨白江口海战的指挥官。

以少击多大胜扶桑和百济水师联军,此后数百年扶桑再也不敢对外生出觊觎之心。

按照历史,这个人此时不应该在咸阳当县丞的吗?怎么跑到海军当舰长去了?

难道是被我这个小蝴蝶的翅膀给扇过去的?那还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李世民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见他震惊的样子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因为射程公式。

之前都是陈景恪拿出新东西让他们感到震惊,现在大唐也终于让他震惊了一会儿,成就感满满啊。

“这个射程公式怎么样?可还准确?”

陈景恪也没有解释,顺着他的话说道:“准不准确我不知道,但能想到火炮的射程是可控的,就已经很难得了。”

“这个叫刘仁轨的舰长是个大才啊……对了,看奏折上说他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咸阳县丞,您果然慧眼如炬啊。”

李世民大笑道:“哈哈……当初我也只是觉得他刚正不阿是个诤臣,不忍埋没这样的人才,才破格提拔与他。”

“只是没想到他在兵事上还有如此高的天赋……你看奏折上所写,操船技艺名列前茅,操炮技艺更是冠绝全军。”

陈景恪决定再帮他一把,就说道:“如此大才当重用才是,当个舰长太屈才了,也浪费了他的能力。”

李世民道:“军队不比其他,提拔任命更重功勋,若无功勋贸然提拔对他不是好事。”

“所以我就让他带兵护送信使前往筑紫岛,主要能安然返回就是大功一件,我也就有了提拔他的理由。”

陈景恪说道:“原来如此,是我多言了。”

说到这里,他趁机说道:“说起来我正好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陛下恩准。”

李世民饶有兴趣的道:“哦,说来听听是什么事情。”

陈景恪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应国公的孝期马上就要过了,因为守孝他的两个儿子都还未出仕。”

“毕竟也是开国功勋之后,一直这样闲着朝廷面子上也不好看。所以我想把他们弄到百骑司来,您看……”

0286 未来的名臣名将们 陈景恪有些狼狈的从甘露殿跑了出来,看的周围的侍者忍俊不禁。

刚才皇帝开嘲的声音他们在殿外都听到了,自然知道这是得宠的表现,对陈景恪愈发的客气。

跑出老远陈景恪才心有余季的回头看了一眼,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李世民讥讽的声音。

他的打算自然瞒不过李世民,作为小白菜的父亲那叫一个气不打一处来。对他就是一通言语输出,骂人都不带脏字的那种。

不过还好,最后李世民还是给了他这个面子,同意把武元爽弄进百骑司。

至于武元庆,毕竟是嫡长子该有的体面还是要保留的,且大唐也不允许父子兄弟在同一支军队当兵,所以给封了个不大不小的闲职。

总而言之,陈景恪有了拿捏他们的资本,不怕他们找武舒的麻烦。

回到观里把此事告诉了武舒,她自然是非常的欢喜,让他占了不少便宜,不过底线始终未被突破。

她是孙氏大妇,婚前失身是很大的污点,所以陈景恪也只是过过干瘾,没有真的要如何。

俩人又一起回顾了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

自掌管紫霄观以来,武舒某方面的天赋得到激活,心机手腕坐火箭一般提升。

陈景恪也习惯了和她一起商量事情,听取她的意见,这也是最近一段时间他没有再犯大失误的原因。

唯一让武舒不满的就是:“如果您不这么着急发表针对士族的文章,在迟上一两个月,待事情已成定局的时候再发就好了。”

陈景恪解释道:“毫不夸张的说,圣人对士族动手皆是因为我的劝说,如果我这个发起人都畏畏缩缩他会怎么想?”

“且紫霄观能有今日靠的全是陛下的信任,失去信任马上就会被打回原形……所以我们必须要在关键时刻充当急先锋。”

“有了这一次的表态,我们才算是真正的和圣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以后才能安心享受荣华富贵。”

德不配位、功不配位,都是很危险的事情。关陇集团和新兴的勋贵阶层,哪一个不是为大唐立下赫赫战功?

紫霄观确实有功,救活皇后、控制皇家的疾病,这功劳还不小。但仅仅如此还不够,他们必须要在政治上表态才行。

这个表态既是给皇帝看的,也是给关陇集团和新兴勋贵们看的,告诉他们紫霄观的立场。

有功劳立场又坚定,才有资格分享最后的胜利果实。

有了这一次的表态,以后他再提出什么新的政策,李世民才会更加重视更加认真的去考虑可行性。

这么做肯定会遭到士族的针对,可没关系。三年前还没有紫霄观,大不了一切重头再来。

更何况士族的力量固然强大,可道教的实力也不弱,身为道教领袖紫霄观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

武舒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能无奈的道:“哎,道理是如此,可这么做还是太危险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您都要小心,莫要给他们可乘之机。”

陈景恪安抚道:“你放心,没事儿我连门都不出,出门就带上十个八个护卫。”

武舒叮嘱道:“也莫去人多的地方……总之少出门。”

处理完俗务,陈景恪回到自己的小院。两个小侍女今天尤为的殷勤,眼神里充满了魅惑之意。

得,不用计算日子,只看两人的表情陈景恪就知道半月之期已到,今天是开荤的日子。

不过他没有着急,安抚了两人几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开始做笔记。

最近一段时间,带给他最大震撼的无疑是刘仁轨的出现,这个本来应该在李治朝才崛起的大老提前出现了。

在他这只小蝴蝶翅膀的扇动下,大唐越来越面目全非,现在他熟悉剧情的优势已经几乎失效。

对此他也彷徨过,失去了剧情优势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一件事情,貌似穿越至今他还没怎么用过剧情优势来着。

几乎都是靠着前世的知识,和超越时代两千年的眼光在做事情。所以说剧情优势或许会有影响,但对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不过,没有剧情优势也就算了,有这个优势却不知道用那就是傻。

刘仁轨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可以提前把李治和武则天时期的名将名臣发掘出来加以培养。

等过上二三十年,自己就算躺在家里啥都不干,都能对朝堂施加影响力。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仔细回忆一下李治和武则天时期的大老们,看看有哪些可以收集回来。

但可惜,他对这一段历史所知并不是很清楚,对这个时期的大老了解也不是很多。

而他知道的那些,能为他所用的也寥寥无几。

长孙无忌、李绩、程咬金这些老一辈就不说了,褚遂良、于志宁、李义府、许敬宗、上官仪这些人,差不多也已经发迹他也没有办法。

裴行俭、许圉师这些人都出身于世家豪门,只要他们有才华根本就不缺上升渠道,他也没有办法。

要找就只能找类似于刘仁轨这样,家世比较贫寒还未发迹的。

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

一个是王方翼,这位也是文武双全,南征北战未尝一败。着名的碎叶城,也就是大诗人李白出生的那座城池,就是他修建的。

他是李渊的同母妹同安公主的孙子,不过不是亲孙子,同安公主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

王方翼的父亲作为庶长子自动拥有了嫡子的身份,只是可惜这位也是个短命的人,很早就死了。

他自幼和寡母相依为命,没有儿子的同安公主视两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找茬。

亲疏有别,李世民自然是无条件帮自己的亲姑姑,就勒令王方翼母子搬到了乡下别院居住。

到了高宗时期同安公主终于死了,王方翼母子才得以返回京城,因为王皇后的关系受到李治重用。

解释一下,他还有个身份,李治的王皇后的堂弟。

他因为这个身份受到李治的重用,也因为这个身份被武则天忌惮,遭到贬谪抑郁而终。

可以说他的一生也是充满了悲剧色彩。

也正是因此,他名声不显很少有人知道,实际上要论才能绝对能排在唐高宗时期的前十。

今年王方翼应该十六岁,正和寡母困居乡下。根据历史记载他要亲自修补破旧的房子,亲自下地耕田维持生计。

此时应该是他最困难的时候,如果自己出现帮他一把,应该能收他的心。

想帮他很简单,找个机会把他弄到百骑司就行了。

至于同安公主会不会有意见,谁管她。李世民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连亲兄弟都能杀的狠人,真的会在乎一个姑姑?

妥了,把这个名字记下,过几天找人去打听一下他的情况。

除了王方翼还有个广为人知的‘名将’,那就是薛仁贵。

为什么要加引号呢,因为他的战绩有点配不上名将这个头衔。

他发迹是因为李世民东征高句丽之战表现突出,被破格提拔。

然而看看他的上司是谁就懂了,玄武门守将张士贵,李世民最信任的将领之一。

在话本里张士贵是迫害薛仁贵的大反派,但真实历史上他很欣赏薛仁贵,可以说是当成弟子培养的。

值得一提的是,薛仁贵不是应征当兵,而是主动去找张士贵要求参军。

一个家道中落的小青年,直接找到领兵大将说我要当兵。然后那个大将欣然同意,并把他任命为自己的亲军。

这中间要是没猫腻恐怕谁都不信。

只是历史上没有记载两人有何渊源,大家也只能猜测应该是长辈认识。

不管怎么说,薛仁贵一出场就成了张士贵的亲军。

高句丽之战的时候,张士贵把最容易立功的机会交给他,才有了话本里白袍小将的故事。

三箭定天山水分也很大,因为征讨铁勒时的主帅是刘审礼,他只是副将。

后来平辽东的统帅也是李绩、苏定方等人,他同样只是副将。

把这些功绩算在他头上,属实有点不讲武德了。

他第一次独立领军就是和吐蕃的大非川之战,结果是大败亏输损兵折将,让大唐彻底失去了吐谷浑这个缓冲地。

从此吐蕃的兵锋可以直达大唐边境,威胁河西走廊和西域都护府。

虽然有人解释,是他手下有人不听命令擅自行动才导致的大败。可身为主帅连手下的将领都管不住,这问题也不小了吧?

因为此战失败,接下来十年大唐面对吐蕃都只能被动防守。直到十年后黑齿常之和娄师德先后击败吐蕃,才彻底扭转局势。

所以说,薛仁贵这个名将当的确实有水分。

但要说他没有真才实学也是尬黑,他作战确实非常勇勐,打的异族对他心生忌惮。

还有一定的谋略和战略眼光,可以参赞军机大事。

但他可以作为幕僚长,可以作为一员勐将,就是不能当统帅。

不过这已经不错了,是个值得投资的人才。

而且他父母早亡家道中落,二十多了还一事无成。直到李世民征讨辽东,才在妻子的劝说下鼓起勇气参军。

现在把他找到征召入百骑司加以培养,用不了多久就是一员现成的大将。

想到这里,陈景恪又在纸上写下了薛仁贵的名字。

那么下一个名字就呼之欲出了,替薛仁贵兜底儿的那一个大老,娄师德。

大家对这个名字或许非常陌生,在影视剧里都很少看到这个名字,但在历史上他是文武双全的名相、名将。

历史对他未发迹前的记载就一句话,二十岁中进士,然后就没有了。家中有什么出名的长辈,父祖是什么人皆未记载。

要知道,侯君集、刘仁轨、薛仁贵这种家道中落的人,史书都会详细记载他们祖上出过的名人。

娄师德的相关情况却只字未提,史书上和他一样待遇的人数不胜数。

总结规律就会发现,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非名门之后。

甚至出身比较低,低到了写史书的人都不屑于记载。

不过从他能读书,且二十岁就考中明经科进士来看,也不是穷苦人出身。

大概率是地方的富户,或者是比较小的那种寒门。

这种人也有培养价值,按照年龄计算这会儿娄师德应该才八九岁,正好找过来当徒弟。

想想历史上关于他的记载,陈景恪就一阵激动。

先中进士,后投笔从戎。性情坚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堪称忍者神龟。

他打仗百战百胜,势头正盛的吐蕃面对他也只有跪下的份儿。

尤其擅长种田发育,每到一处就先搞屯田。别人带兵打仗要从后方调运军粮,他打仗自产自用。

打长期消耗战,堪称举世无敌。

武周时期全靠他在西部的屯田支持,才维持住西域局势。武则天任命他为宰相,还要让他兼任屯田大使。

陈景恪对他种田发育的技能尤为眼馋,这要是放到地理条件优握的宁远地区(费尔干纳盆地),用不了多少年就能把那里变成大唐前进基地。

然后大唐就可以不用依赖中原的粮草,实现对西域的完全掌控。甚至还能以此为基础,和阿拉伯人争夺中西亚的霸主地位。

第四个名字有点出人意料,李孝逸。只看前两个字就知道,是李唐宗室。

实际上他确实是宗室,李神通的儿子,李道彦的亲弟弟。

这位少有早慧,高宗时期备受重用。

因为薛仁贵大非川之败,大唐面对吐蕃只能采取守势,他几次去地方任职组织防御吐蕃的进攻。

他的成名战就是带兵平定了李敬业造反。

然而当时李治已经死了,武则天大权独揽,为了当女皇开始铲除李唐宗室。

李孝逸这样出类拔萃又有统兵能力的人,自然成了首要打击目标,被贬谪发配到苦寒之地含恨而亡。

可以说要不是碰到了武则天,他大概率能成为李孝恭和李道宗这样的名将。

现在历史改变了,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他应该能有一番作为。

把他弄到百骑司,既可以结交与他,也能让李世民放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

随后他又写下了几个名字,其中一个是狄仁杰,不过他在这个名字后面打了个问号。

原因很简单,狄仁杰虽然不是名门之后,但家里也是世代为官,他家里人给不给紫霄观面子还不知道呢。

一番筛选之后他写下了十几个人的名字,不过其中一半以上都不知道人在哪,只能慢慢寻找。

但他并没有迷信这些名人,找到了最好,找不到也无所谓。

天下的人才多的是,只不过大多数人都缺了点运气没有找到施展才华的机会。

只要把教育搞好了,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的源源不断的大才涌现。

0287 愚蠢的夷男 就在陈景恪发愁该如何把这些人都找到的时候,一个契机出现了。

他打听到,六月二十三日是同安大长公主的丈夫王裕的忌日。

二十一世纪已经无所谓什么忌日不忌日了,但在古代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在这一天逝者的后人都要进行祭奠。

倒不一定非要去坟墓上,有些人在外地不方便,只需要在当天禁娱乐并在家里摆香桉上烛火贡品就可以了。

王裕子孙稀薄就王方翼这一根独苗,且年幼尚未出仕住的离京城又不远,是必然要回来祭奠的。

否则就是大不孝,这个罪名没人能担得起。

现在已经是六月初,离王裕的忌日也就剩下十来天了。他决定那天找个借口去同安公主府一趟,一定要把王方翼给留住。

至于借口,简直不要太好找,把小兕子带出来去姑奶奶家玩不是天经地义吗。

就算不带小兕子,自己厚着脸皮以准驸马身份去拜访,也没有什么问题。

实在不行,可以让人在半路把王方翼给拦下,总之办法很多。

怕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他还叮嘱易奴和玉珠道:“帮我记一件事情。”

“六月二十三日去拜访同安大长公主,提前三四天就要通知我,我好做准备。”

两个小侍女也没有追问原因,郑重的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小本本上。

陈景恪忙着收集人才的时候,外界却因为朝廷的接连举动变得波涛汹涌。

面对朝廷的步步紧逼,士族也没有坐以待毙。

先是对朝廷进行口诛笔伐,他们不敢公开反对学政体系,这相当于是得罪天下所有读书人。

而是把目标对准了弘文馆注释的《九经》,从各个角度批判诋毁,把这几本书批的一文不值。

就差直接说这是皇帝故意曲解圣贤本意,用来奴役荼毒生灵的。

同时他们还开始攻击宗室和朝中大臣,某某宗室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某某大臣嚣张跋扈草管人命……

总之在极短的时间内,满朝文武几乎全成了大恶人。

就连紫霄观和陈景恪都不例外,被喷成皇室走狗,强抢虐杀民女之类的。

不过还好,他们还算心有顾虑没有针对孙思邈。

他们的手段不止于此,除了舆论造势,还以实际行动阻挠学政体系的建立。

先在人口清查工作上制造困难,蛊惑不知情的百姓逃避甚至对抗清查,想以此消耗朝廷的精力。

除此之外,还动用了他们拉拢的官吏,找各种借口反对、拖延学堂的建立。

可以说他们的行动非常成功,一时间整盆水都被搅浑了。

然而,从整个国家大局面上来看,大唐的基本盘依然稳如泰山,并没有如士族所预料的那样乱起来。

李世民兴奋的道:“又让陈景恪的长辈说对了,士族就是一群纸老虎,看起来吓人实际就这三板斧子,耍完之后就黔驴技穷了。”

长孙无忌却摇摇头道:“说他们是纸老虎有失偏颇,士族最强大之处,还是他们用数百年编织的关系网。”

“但陛下以封国把他们和关陇、勋贵割裂,以学政和科举把他们和寒门大户分割开来,打破了他们的关系网。”

“失去关系网他们就成了出水的鱼,蹦跶不起来只能任您宰割,不过还需提防他们狗急跳墙。”

李世民心情渐渐平复,道:“确实如此,最可虑者是他们打牌打不赢就想掀桌子,勾结外敌入侵大唐。”

长孙无忌点头道:“辽东、薛延陀、西突厥、西南夷和冯氏都有可能,陛下当警示边军严加防范以免为敌所乘。”

李世民说道:“这一点我早就预料到了,西突厥那边自有侯君集应对。”

“辽东也无需太过担忧,高建武乃懦弱守成之人,当年颉利不可一世的时候他都不敢入寇,现在更不敢。”

“薛延陀那边……”说到这里他有些啼笑皆非的拿出一封奏折道:“你看过就知道了。”

长孙无忌接过看了一遍,露出震惊的表情,好一会儿才道:“真不敢相信,夷男如此英明神武之人,竟然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你倒是为何,原来夷男上奏,请求封自己的庶长子、嫡子为可汗。

说白了就是他还活着就把薛延陀分成了好几份,分给了受宠的儿子,堪称自我‘推恩’的典型代表。

李世民讥讽的道:“呵呵……薛延陀日渐强盛有取代东突厥的迹象,原本我还在想要不要趁他势力未成出兵征讨。”

“谁知他竟自己把自己家给分了,等他一死薛延陀马上就会分裂,到时将再不复为大唐之患也。”

长孙无忌说道:“是啊,陛下应当立即同意他的请求,册封他的两个儿子为可汗,以免他反悔。”

李世民道:“待明日早朝我就下诏。”

长孙无忌又说道:“但也不得不提防,这是夷男故意麻痹我们而想出的计策。”

李世民深以为然的道:“还是辅机懂我,这也是我担忧的地方。不过不论夷男是何打算,我们都要将计就计把它做成真的。”

权利面前无父子,他封自己的儿子当可汗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如果将来他反悔想收回某个儿子的汗位,必然会导致父子反目。

不论他是为了麻痹大唐也好,还是真的想把家分给两个儿子也好。当他生出这个主意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所以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才会嘲讽他愚蠢。

李世民又道:“夷男正值壮年,我怕他有生之年真的成为第二个颉利。所以准备把东突厥的降部安置在白道川,辅机以为如何?”

长孙无忌思索道:“白道川就在薛延陀眼皮子底下,且双方有世仇,若陛下把东突厥安置在这里,恐引起夷男离心。”

李世民道:“就算不这么做薛延陀就能和大唐一心乎?经过数年休养生息大唐已经恢复元气。”

“且有了玻璃、白糖,又有中南半岛作为粮仓,我大唐可谓是兵精粮足,正是对外用兵的时候。”

“只是出兵需要师出有名,薛延陀一直装作对大唐很恭谨的样子,我也不好对他用兵。”

“把东突厥降部安置在白道川,夷男肯定忍不下这口气。一旦他出兵攻打突厥部众,我大唐就有了出兵的理由。”

“如此打上几次,既能锻炼我大唐的骑兵,又能削弱薛延陀的势力,一举多得。”

“且东突厥夹在中间实力必然会受损,我们就可以趁机把他们打散迁徙安置到南方去。”

“给他们取汉家姓名,穿汉家衣衫,教耕田纺织,不出十年他们就会变成汉……不,唐人。”

长孙无忌知道这必然是受到陈景恪的影响,但对这个同化政策他本人是相当赞同的。

或者说当初东突厥刚刚投降的时候,他就是支持打散安置施以教化的。

只是李世民自己在关键时刻保守了,听取了温彦博的意见保全突厥部族。

后来陈景恪横空出世,彻底扭转了李世民在这方面的认知,让他选择了分散安置施以教化的方法。

折腾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回到了起点,长孙无忌心中也不禁叹息。

说完薛延陀的事情,两人又把话题拉回到了最初。

李世民道:“冯盎一直想割据称王,我就成全他。这次去筑紫岛参观的人里面,就有一个是他的儿子冯智戴。”

长孙无忌佩服的道:“陛下英明,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与大唐与您为敌,我相信他会作出正确选择的。”

“如此,辽东、薛延陀、西突厥和岭南冯氏都不足为虑,就剩下西南夷了。”

李世民说道:“虽然西南夷判复不定,但他们分成数个大部落,大部落下又有无数小部落,缺少统一的声音,士族就算想联络他们也会很难。”

“就算能说服部分部族造反,也难以对我大唐造成太大的影响。”

“更何况我已经抽调了部分火炮给道彦,以他的能力再加上火炮,西南夷掀不起什么浪花。”

长孙无忌彻底放下心来,道:“如此,陛下就可以放下心来,一举解决士族之患了。”

……

尽管士族力量强大,可关陇集团才是真正掌握刀把子的人。大多数关键位置上,都是关陇和新兴勋贵的人。

有了他们的支持,士族反对声音看起来很高,但几乎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更何况此举还得到了寒门和地方大户的支持。

正如李世民之前所说的那样,官学体系受益最大的就是寒门和基层大户。

他们才是士族豪门垄断学问、垄断做官路径的最大苦主。

普通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也就无所谓做官不做官,只有他们家中不缺钱有那个资本去读书当官。

可想读书发现知识都掌握在士族豪强手里,想做官发现路径被堵死。

他们内心对士族豪强可以说是深痛恶觉的。

只是他们力量弱小平时不敢得罪士族,现在朝廷带头又有关陇、勋贵们支持,自然也不甘寂寞起来。

创办学校需要土地需要校舍是吧?我们免费赞助。缺钱粮是吧?我们捐赠。

在三方合力之下,书院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很快大多数州县都已经完成了硬件筹备工作。

甚至有些地方连学生都已经招募的七七八八,就等着朝廷任命的教师就位了。

此时大唐共有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五十七个县,去除羁縻州也差不多有一千三四百个县。

这么多州县,就以一州有一所州学,一个县有一所县学来计算,加起来也有小两千个书院。

每个书院就以十名先生计算,也需要两万个。

即便李世民夹袋里人才众多,可也无法填补如此大的空缺。

但这件事情却难不住他,甚至都不用他怎么操心,教书先生的事情就已经被解决的七七八八了。

依荷找到陈景恪,道:“真人,孔祭酒想让望月谈代他发表一份公告。”

陈景恪好奇的道:“哦,什么样的公告?”

依荷说道:“招募教书先生的公告,您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她递过来几页纸。

陈景恪接过来看了一遍,文章确实是孔颖达写的。内容非常朴实,开篇就直接阐明作为孔子后裔他要继承先祖有教无类的遗志。

同时还告诉大家,作为儒家的传人,也应当继承这个志向。现在国家要创办官学体系,是儒家门人实现志向的最好舞台。

他号召儒家的读书人主动申请去书院当先生。

不用害怕教不好学生,所有招募的老师都会经过培训,直到合格了才会让去教书。

当然,先生不能白当,有好处的。

凡是书院的先生可享受一份俸禄,可恩荫一名亲卷免试入学。如果教书满五年,参加科举名次进一等,满十年可直接出仕为官。

而且这个优待仅限于今年招募的先生,以后招募的先生除了俸禄将不再享有任何优待。

看过这篇文章,陈景恪也不禁感叹道:“圣人和孔祭酒真是聪明啊,这个公告一旦发出去,出仕无门的读书人还不疯了。”

“此举不但解决了教师的问题,还为国家培养了大批的后备官吏,可谓是一举两得。”

依荷点点头道:“陛下当然英明了……那这篇公告我们就帮忙发了?”

陈景恪肯定的道:“发,不光发,还要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发表。”

依荷早有预料,并不意外这个结果,道:“那行,我把它放在第一篇。”

事实也确实如陈景恪所说的那样,当这份公告发出去后,那些怀才不遇的读书人疯了。

纷纷涌到当地的督学衙门进行报名。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要,还是要经过考试挑选才行的。考试题目是公开的,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九经加算经随便挑选一本进行默写。

第二部分是对自己默写的经文进行翻译。

第三部分是写出自己的感悟。

题目并不难,但却足以挑选出合格的老师。

就在外界忙的团团转的时候,远在京中的陈景恪也忙了起来。

他和百骑司约定的一月之期已到,是时候邀请李世民等人去看比赛了。

0288 人人都是后勤主管 这场比赛说起来一文不值,但对百骑司的意义却很重大,所以陈景恪一早就和李世民预约好了时间。

就连长孙无垢、李承乾、李泰等人他也都约了。

本来还想邀请文武百官的,可现在是多事之秋还是别那么张扬了。

就只给自己交好的人发了请帖,众人基本都表示当天一定会到。

时间很快就到了越好的时间,陈景恪一大早就进了皇宫。到了立政殿就发现长乐公主、高阳公主、城阳公主、李治等人都在。

他惊讶的道:“姨母,他们也都要去吗?”

长孙无垢还没开口,高阳就嘴快的道:“怎么不行吗?”

陈景恪笑道:“行,漱儿妹妹愿意赏光做兄长只会欢迎,就是奇怪房二郎怎么没有来?”

高阳公主俏脸马上就红了,小心翼翼的看了长孙一眼,见她笑意盈盈没有不高兴就放下心来。

然后反击道:“我才不像某个人,一天见不到好哥哥觉都睡不好。”

一旁看热闹的小兕子没想到战火烧到自己身上,羞的小脸比红布还红,头埋在长孙无垢怀里不敢抬起来。

长孙无垢莞尔,道:“你们吵架别波及无辜啊。”

李丽质掩嘴笑道:“哎呀小兕子最可怜了,平白被欺负。”

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陈景恪没想到她竟然拖小兕子下水,不过这一招确实很管用,他还真不敢再肆意调侃两人。

小兕子小时候很调皮,年龄越大就越安静懂事,也可以说是早熟心事重,陈景恪还真怕她受到什么影响。

所以他瞪了高阳一眼,不轻不重的道:“亏我还给房二郎发了请帖,你竟如此不识好歹,下次再有事情就不叫他了。”

“谁稀罕。”高阳公主也有些底气不足,傲娇了一句就不敢说话了。

……

等李世民忙完政务,众人才一起动身前往百骑司营地。

长孙无忌、房玄龄、马周等十余位大臣跟在后面,就连魏征都随队而行。

只是从他憔悴的面容就能看出,最近的日子应该很是煎熬。

倒不是因为李世民针对他,而是他忽然发现自己被挤到了墙角。

他是支持士族的,原因陈景恪的第一篇文章都已经写了,他们确实有优秀之处。

虽然他们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协助朝廷治理天下,保存文化传承,这两个优点就能掩盖住他们的缺点。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消灭了士族就真的能让国家变的更好吗?谁都不知道。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不论是清查人口还是学政体系,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但这两个政策又直接打击了士族的力量,尤其是学政体系简直就是要士族的命。

他能反对朝廷针对士族,却不能反对清查人口和学政体系,矛盾就产生了。

劝士族妥协?这是不可能的,士族是不会放弃到手的利益的。

反对朝廷的政策?明明是利国利民的良策,他昧不下这个良心。

然后他迷茫了,到底该怎么做?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他沉默了许多,朝堂上几乎不怎么发言。

这些人倒不是陈景恪邀请的,而是李世民自己叫来的。估计是嫌人少没意思,就多叫几个人过来。

百骑司的营地就在玄武门靠近禁苑的地方,离大内并不远,众人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将士们早就把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列队等待。

除此之外还有陈景恪邀请的客人,李淳风、吕才、杜荷、房遗爱、秦怀道、程怀亮等人,也都在大门外迎接。

一番简单的见礼之后,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当先进入营地,群臣紧随其后,一群小辈则跟在最后。

杜荷鬼鬼祟祟的找到城阳公主,给她送了一个茅草编织的蛐蛐。

宫里的孩子不缺玩具,但还真缺这种接地气的小玩物,城阳公主很是高兴。

高阳公主很是眼馋,不过马上房遗爱就找了过来,憨笑着塞给她一根木钗。

只是这根木钗的做工明显不高,样子算不上精致,高阳公主很是不满。

房遗爱期盼的看着她,道:“嘿嘿,我……我和木匠学了半个月才雕刻出来的,你喜欢吗?”

高阳公主顿了一下,问道:“这是你亲自雕的?”

房遗爱不好意思的道:“我想送你特别的礼物,可是宫里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最后就想着,亲手做一件送给你。”

“只是我手笨,学了半个月都做不好……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我就不送了。”

高阳公主忽然觉得这根钗子是那么的顺眼,比她头上带的能工巧匠做出来的金钗还要好看。

但矜持让她没有表露出内心情绪,而是淡淡的道:“还不错,你有心了,我挺喜欢的。”

房遗爱激动的脸色潮红,道:“嘿嘿,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

李丽质左手牵着新城公主,左边跟着小兕子,跟在队伍的最后边慢慢往前走,看到这一幕心下很是好笑。

房遗爱这个看似憨厚的家伙,竟然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最让她没想到的是,杜荷这么一本正经的人竟然也会讨好姑娘。

看来不用担心这两个妹妹成亲后夫妻不睦了。

还有身边这位……她看了一眼小兕子,毫不讳言的说,她都有些羡慕这个妹妹了。

陈景恪的才华就不说了,对小兕子是真好,好的让亲姐妹都忍不住心生羡慕。

小兕子默默的跟在姐姐身边,看着另外两位姐姐秀恩爱一点都不羡慕。因为这些东西她都有,且有很多。

眼睛隔着人群准确找到了跟在耶耶身边的哥哥,那些东西都是他送的,比姐姐们的更多更好。

陈景恪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这些,他毕竟是百骑司的总管,又是这次球赛的主持人,必须要跟在李世民身边才行。

一路上他嘴巴滔滔不绝,给大家介绍百骑的改变:“经过小半年的学习,百骑司所有人都熟练掌握了文字的书写和阅读……”

“最可喜的是还掌握了简单的算学计算能力,简单的计算军需粮饷皆无问题。”

长孙无忌似乎是怀疑,又像是故意为他搭台,问道:“你说他们都能计算军需粮饷?”

陈景恪肯定的道:“对,长孙公要是不信可以随便找人过来抽问一下。”

长孙无忌看向李世民,道:“圣人……”

李世民秒懂大舅哥的意思,他也很想知道现在百骑司的真正水平,就顺水推舟道:

“那就找几个人过来考核一下好了,也算是为景恪正名,诸位也做个见证。”

其他人也纷纷应承下来,其实他们对陈景恪的话也保持怀疑。

小半年能让人学会识字读书他们相信,可算学这东西不光需要大量时间练习,更需要天分,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学会的。

现在皇帝和长孙无忌带头要求考核,他们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陈景恪更是不惧,甚至还主动邀请大家各自去挑选两个人,然后一起带过来考核。

众人也没有客气,各自来到队列里挑选人员,而且他们专门挑选那种看起来憨厚或者五大三粗的人。

很快四十名将士被挑选出来,那些没被挑选到的人无不露出懊悔之色,这么好的露脸机会竟然错过了。

被选中的这些人有些忐忑,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和跃跃欲试,似乎任何难题都难不住他们一样。

这种表现让李世民等人更是好奇,这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真的有那个能力和自信啊?

第一个出题的自然是李世民,他直接用了现实案例,也就是侯君集征讨高昌的事情:

大唐派遣四万大军征讨西域,征用民夫二十五万运送军需。总共需要筹集多少粮食,才能支撑大军到达西域。

这个问题很复杂,就算在场的大臣一大半都不知道该怎么计算。

当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大家发现被考核的四十名士兵竟然都没有动笔,而是一脸为难的看着陈景恪。

众人误以为他们不会计算,虽然没有直接嘲讽,但心下难免低看了陈景恪几分。

刚才牛皮吹的那么响,这一个问题就露馅了。

陈景恪从他们的目光里看出了他们的想法,无奈的摇摇头道:

“陛下,这个问题经常被我们拿来当做例题使用,百骑司所有人都知道现成的答案,要不您再换一个?”

李世民惊讶的道:“你们竟然算过?”

陈景恪道:“教学吗,自然要贴近实际才更有效果。”

李世民没有理他,直接点了一个人道:“你说需要多少粮草。”

那个士兵非常亢奋,结结巴巴说出了一组数字。

听到这组数字众人都震惊了,因为它和兵部计算出来的数字非常的相近。

本来他们还以为陈景恪是死鸭子嘴硬,现在才知道原来竟是真的。

李世民又接连点了几个人,结果都是这一个答案。

不死心的他又点了一个人道:“你……说一下是如何计算出这组数字的。”

被点名的不是别人,正是易俩,他深吸口气娴熟的说出了计算过程:

大军日行三十里,从长安到高昌国四千余里需要走一百五十天左右,也就是四五个月。

(古代长途行军,日行三十里是标准。超过这个标准,就会导致将士疲惫失去战斗力。)

每个士兵每天需要消耗多少粮食,每个民夫需要消耗多少粮食……

民夫不需要一直跟着部队前进,其中大部分都会原路返回。

原因很简单,这一路上军队和民夫都是需要吃饭的,有些民夫手中的粮食很快就被吃光。

这个时候再让他继续跟着去西域,就是浪费人力和物力。最合理的办法,是让这些人原路返回。

也就是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批民夫返回,粮食的总数在变少,运粮的民夫也在变少,每日的消耗也在变小。

这是个递减的过程,直到到达目的地为止。

当然,沿途的州郡也要负责承担一部分军粮的,要是全靠中原收集粮草运输过去,消耗太大了没有人能负担得起。

林林总总加起来,反正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考量和计算,最终得出了一个大差不差的数字。

因为计算标准和手中掌握的情报有误差,计算出来的数字不可能完全相同,有误差是很正常的。

只要不是太离谱都能说明这个计算是正确的。

更何况是人家还详细说出了计算的过程,更是一点都做不了假。

长孙无忌不信邪,也找了个人问了一遍。为防止作弊,他把四万人改成了六万,把二十五万民夫改成了三十万。

这个人也没有客气,在地上写写画画一番后得出了一组数字。

听到这个结果,众人再次感到惊讶。

因为在长孙无忌说出这个变动之后,他们也同样在默默计算。他们才计算到一半左右,对面就已经给出了答案,太快了。

有人不信邪,接着计算到最后得出答案,竟然和那个士兵的答案一模一样。

这下众人再无怀疑。

李世民夸道:“景恪果然不愧是孙真人的弟子,教书育人的水平也非一般人能比。”

陈景恪谦虚的道:“都是将士们努力,我不敢居功。”

李世民道:“功就是功莫要谦虚,把百骑司教的这么好也是大功一件,我要好好的封赏你,说说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陈景恪心中一动,道:“我想要一个人加入百骑司,希望陛下准许。”

李世民笑道:“哦,不知道是谁,竟然让你如此重视。”

陈景恪道:“故淮安王第八子、梁郡公李孝逸。”

李世民皱眉想了一下才记起有这么个人,惊讶的道:“李孝逸?听说人倒是挺聪明的,你要他做什么?”

陈景恪诚实的道:“就因为他聪明,我认为他是可造之材,所以想把他弄到百骑司好好调教。”

李世民并不完全相信这话,但淮安王李神通是他的铁杆,这一脉也都是他比较信任的人。

他相信,不论陈景恪想做什么,李孝逸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所以把李孝逸弄进百骑司,反而能更好的监视陈景恪。

想到这里他就笑道:“这么做可是不合规矩的。不过谁让我已经说过任你提要求了呢,君无戏言,此事就依你了。”

又一个人才到手,陈景恪高兴的道:“谢陛下。”

接下来众人又各自考察了一下众将士们的学问,文学方面没什么好说的,四书五经之类的只会一些片段。

但各种大道理都懂,尤其是忠君爱民护国方面的道理更是张口就来。

让李世民很是满意,其他人更是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考核结束,众人对百骑司将士们的表现非常吃惊,这完全就是在按照军官的标准培养啊。

同时对陈景恪教书育人的能力也再无怀疑,甚至已经有人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家子弟送到紫霄观学堂读书。

……

众人又参观了一圈,总算是结束了考察工作,接着就是今天的主题:足球比赛了。

0289 今日百无禁忌 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

0290 昭陵六骏 黑白两队相互之间太过于了解,实力也是半斤八两,踢了九十分钟还是三比三平。

伤停补时双方都没有进球,进入加时赛,双方打成四比四平。

然后就就是紧张刺激的点球大战。

被热烈气氛感染了这么长时间,李世民等人也难免被带入。得知点球大战的规则,也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

这次终于分出了胜负,点球大战白队五球进了三个,黑队只进了两个,最终双方以七比六结束了这场比赛。

“哗……”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即便是输了的黑队观众,也没有责怪队员们,而是齐声呐喊:“黑队,黑队,黑队!

!”

球员们也感动不已,站成一排朝观众席鞠躬致敬。

陈景恪趁机来到李世民身边,道:“陛下,这场球赛可还满意?”

李世民赞道:“不错,比我想象的要有意思的多。”

这时魏征突然开口说道:“足球有前锋、后卫、守门员之分,大家各司其职相互配合,颇有军阵之意在其中。”

“且一场球赛算下来需两个时辰才能结束,亦能极大的锻炼将士们的体力,可谓是寓教于乐……我以为这项运动不错,可在全军推广。”

众人都惊讶的看向他,没想他非但不反对,反而第一个支持,属实有些不符合他的秉性。

魏征面容坦然,道:“诸位莫以为我是食古不化的老古板,只要真是利国利民之策,我是不会反对的。”

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心中了然,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分封计划牵扯事大,他不会因为一次表态就信任对方。

所以假装什么都没听懂,笑道:“确实不错,到时候可以让各军参加比赛。”

哪知道陈景恪却提出了反对意见,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如果把足球看的太重,就怕各军会依赖足球上位疏于战阵。”

“所以军队最好还是纯粹一点好,可以让他们玩足球却不能过于重视,比赛更是要不得。”

李世民笑道:“哈哈……不错,你考虑事情越来越全面了。此事确实不得不防,但也不能纠枉过正。”

话是这么说,可他也没有再提军队足球比赛的事情。

陈景恪却提议道:“足球比赛其实更适合在民间搞,大唐立国已有二十一载,虽不能说丰衣足食,但民间已然恢复了部分元气。”

“吃饱穿暖就需要一些精神方面的享受,踢球就是不错的运动。尤其是学堂,更适合搞体育运动。”

“既能避免那些学子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能让他们发泄多余的精力,还能增强他们的团体意识。”

李世民也忍不住说道:“好,在学堂推广足球比赛,这个提议好。房卿此事你记下,回头告诉孔祭酒。”

房玄龄说道:“喏。”

见推广足球有望陈景恪也很高兴,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未来不要再有那么多的足球梗吧。

这边说话的功夫,球场上的球员已经重新收拾好,等待着皇帝的检阅。

李世民过去对大家的表现进行了表彰,夸白队踢的好,但不要骄傲,争取踢出更好的成绩。

又夸黑队坚忍不拔,只是运气不好输了一个球,所以也不要气馁,争取下次能赢。

得到皇帝夸奖众人自然很开心,只是李世民却发现白队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宣布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一场球赛还想要什么奖赏不成?

陈景恪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适时说道:“陛下,他们毕竟是大唐头两支足球队,总是叫黑队白队也不好听,要不您给他们取个名字?”

李世民顿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摇头失笑道:“你呀……行,那就各给你们取个名字。”

白队很是高兴,原本失落的黑队听说自己也有份儿,马上就变得兴奋起来。

李世民思索了一下道:“相传周穆王有八骏乃人间吉祥之物,其中白马为白义,黑马为盗骊。”

“你们的队服是黑色和白色,就分别叫盗骊和白义吧。”

众球员还没来得及高兴,陈景恪却先一步道:“不妥,八骏是周穆王的坐骑,百骑司乃陛下的鹰犬岂能以它们为名?”

“据我所知陛下曾有六匹坐骑,追随您南征北战平定各路反王,最终一统天下。”

“我觉得用您的六骏为他们命名更加合适,将士们也会更加喜欢……你们说是不是。”

最后这句话是对球员们说的。

众人自然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回答,扯着嗓子吼道:“是,我等愿永为圣人鹰犬。”

自己觉得挺好的命名被否决,李世民心中本来还有些不豫,可听到后半段话心中那叫一个兴奋。

他的坐骑很多,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六匹,每一匹都伴随他剿灭一位反王。

不久前他才作出决定,让阎立德和阎立本把六骏制作成浮雕,放在正修建的昭陵里。

既是对六骏的纪念,也是彰显自己功绩的一种方法。

只是这个决定只有他自己知道,还未来得及告诉其他人。现在突然听陈景恪提起六骏,顿时让他生出知己之感。

关键是拿六骏和八骏比,这就是拿他和古之天子周穆王比啊,这马屁真拍到他的爽处了。

“哈哈……景恪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敢和周穆王相比。”

陈景恪正色道:“周穆王的事迹大多不过是传说罢了,真实性存疑。”

“再说周朝的土地不过九州,大唐的领土数倍于此,将来会十倍百倍于此……总有一天您的功绩将超越所有君王。”

“未来大家只会赞美贞观六骏,而不是莫须有的八骏。”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人也纷纷说道:“陛下英明神武,将来必为亘古第一帝也。”

李世民激动的脸色赤红,眼睛也快眯成了一条线,连连摆手道:“哈哈……过誉了,过誉了,我怎么敢和先贤比。”

这时敬恒言和盛厉卫带头说道:“请陛下赐我等六骏之名。”

众将士也齐声请求。

李世民故作无奈的道:“哎,你们这是……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厚颜以六骏为你们命名吧。”

“我的六匹坐骑中白蹄乌为黑马,青骓为苍白色,你们就叫这两个名字吧。”

众将士激动的道:“谢陛下赐名。”

名字确定,在李世民眼里这两只球队乃至百骑司,都变得更加亲切起来,忍不住又多夸奖了几句。

将士们也纷纷表示忠于王事,为王前驱之类的。

一时间真的是君臣相合的美好画面。

只有魏征,在一旁看的眼皮子直跳,什么八骏六骏,什么媲美周天子,什么亘古第一帝……尔等皆阿谀奉承之辈也。

换成平时他早就出来开喷了,但整个朝局都笼罩在迷雾中,他也不敢在乱说话。

而且他了解房玄龄等人,知道这些人不是那种阿谀奉承之辈。那么他们突然这样夸皇帝,很可能和那次会议有关。

不行,必须尽快搞清楚那天发生了什么。

……

赐名之后李世民又在营地里转了一圈,眼见天色已经不早,才带着长孙无垢等人回宫,程怀亮、秦怀道等人也各自散去。

陈景恪把大家都送走,才回身对喜笑颜开的众人说道:“感觉如何?”

敬恒言忽然朝他深深鞠躬道:“谢真人教诲。”

其他人也齐声道:“谢真人教诲。”

陈景恪欣慰的道:“不枉我一番心血,只希望以后你们能报效朝廷,莫要丢了我的面子。”

众将士道:“必不让真人失望。”

陈景恪点点头,道:“行了,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去庆祝吧,我也该走了。”

敬恒言挽留道:“真人,要不您留下和大家一起庆祝?”

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陈景恪也没有坚持,道:“好,那今天我就不走了,大家杀猪宰羊好好庆祝一番。”

“好,今天酒肉管够,大家高兴起来。”盛厉卫举起胳膊欢呼道。

“哦!

!”众将士跟着欢呼。

酒自然是不能喝的,敢在军营喝酒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不过肉确实管够,每人都撑的吃不下。

晚上陈景恪也没有回去,就在营地住了下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军营住宿,不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他没有认床的习惯,困了在哪倒头都能睡。军营条件确实不如家里好,可以他的身份自然能享受特殊待遇,条件也不算差。

总之一切都很好就是了。

躺在床上陈景恪长长的舒了口气,经过半年的调教,百骑司总算有了点他想要的模样。

虽然比起他心目中的模样还差了很远,但也已经达到眼下能达到的极限了。

至于原本因为身份差别带来的隔阂,早在球队建立起来没多久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现在百骑司最缺的就是实战,如果能通过这一关考验,就算真正成型了。

不过短时间内他们上战场的概率并不高,主要是他们人数太少,到了战场上也很难改变什么。

除非李世民御驾亲征,他们作为亲兵上战场。或者扩充,把百骑扩充成千骑。

以大唐数百人就敢向敌人数万人发起冲锋的事迹来看,千骑就足以独当一面了。

短期内李世民没有御驾亲征的可能,那么扩充就是最好的办法,看来有必要把扩充计划提上日程了。

刚好可以趁着扩充的机会,把自己挑选的几个人才都弄进来。

就这样有一遭没一遭的想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早上是被将士们出操的声音吵醒的,半梦半醒间他下意识的说道:“易奴、玉珠,起床了。”

说完才彻底清醒过来,这是在军营,哪有小侍女服侍。忍不住叹息一声,自己爬起来把衣服穿好。

听到里面的动静,门外有人说道:“真人您醒了吗?我来给您送水。”

陈景恪随口道:“进来吧,水放那就行。”

等穿好衣服准备洗脸的时候,才发现送水的是易俩,就问道:“原来是你啊,昨天球踢的不错。”

易俩道:“嘿嘿,就因为我昨天表现不错,大家伙才把这个表现的机会让给我的。”

陈景恪哑然失笑,道:“你倒是坦诚,不过在我面前表现可没用,你们能不能升迁我说了不算。”

易俩笑道:“管他有没有用呢,多表现表现总是没错的。”

俩人说笑间陈景恪就洗漱完毕,一起来到外面的校场看到大家正在跑步。

陈景恪也跟在最后面慢跑了两圈,然后开始打太极拳。

百骑司的将士们则集体打‘军体拳’,所谓军体拳就是军中流传的基础拳法,招式比较简单,以大开大合为主。

一直在这里呆到快要晌午他才离开,先是去龙首原皇家猎场,通过守卫和孙思邈进行了一番沟通。

牛痘实验已经进行了六批,现在正在做第七批——孙思邈自己是第二批实验体。

至于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次实验,自然是为了求稳。毕竟这是天花,再小心都不为过。

要有足够的实验样本,总结不同的人接种后的不同反应,以确保万无一失。

结果是喜人的,六批实验体全部恢复正常,且拥有了对天花的免疫力。

至于结束实验的日子,孙思邈选在了六月末七月初,也就是第七批实验体完全恢复之后。

那就是还有半个月到二十天的时间,并不算长。

再给孙思邈报过平安之后,陈景恪才带着护卫返回紫霄观。

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见易奴和玉珠站在池塘的走廊上,喜滋滋的道:“真人,您看这是什么。”

陈景恪走到她们身边,好奇的朝水中看去,赫然发现有一群红色的小点漂浮在水面上。

他惊喜的道:“锦鲤产籽了?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玉珠开心的道:“昨天发现的,我们数了有两百多条呢。”

陈景恪笑道:“不错不错,你们两个养鱼有功,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易奴小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红晕,道:“锦鲤来的比我们晚都产籽了,人家也想要个孩子呢。”

0291 喷魏征一脸口水 陈景恪一脑门的黑线,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说道:“瞎想什么呢,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生什么孩子。”

易奴很想说她的年龄是伪装,可就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她怕说出来他会生气把她撵走。

犹豫了一会儿,低着头失落的道:“哦,我知道了。”

陈景恪还以为她被拒绝才如此,就安抚道:“想要孩子过几年再说,到时候你就算不想生都不行,不生够十个八个不算完。”

易奴挤出一丝笑容,道:“嗯,我知道了。”

陈景恪又问玉珠道:“你呢,不会也想要个孩子吧?”

玉珠吓的一缩脖子,道:“不要不要,医书上说年龄太小生孩子危险,我还是等几年再生。”

陈景恪夸道:“这才是聪明的想法。”

教育过侍女,他取来饵料碾成粉洒在水面,那群小鱼苗纷纷过来抢食。

没一会儿几条大鱼也过来争抢,陈景恪都有些担心小鱼苗会不会被大鱼给吃光。

还好小鱼苗还是很有安全意识的,主动避开大鱼。而且这个池塘里都是鲤鱼和赤鳞(红鲫鱼),没有那种凶猛肉食鱼类。

不用担心大鱼把小鱼苗吃光。

鲤鱼生长很快,过上个把月这些小鱼苗差不多就能初具规模了,到那个时候才叫壮观。

只是单有红色太单调了,希望这一窝小鱼苗能出现不同的杂色。

这些小鱼苗是三条红色鲤鱼和普通鲤鱼杂交而成,出变异色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

下午,陈景恪正在房间读书习字,有知客来报魏征魏相公来访。

陈景恪很是惊讶,道:“他说是来拜访我的?”

那知客道人说道:“是的,他指明说要见您。”

陈景恪眉头微皱,搞不懂他为什么来找自己。

于是先让知客把魏征迎到会客厅等候,他自己则连忙找到武舒求助。

武舒眉头一挑,自信的道:“此事并不是多难猜,他这时候找过来必然和朝廷的动向有关。”

“要么是他实在找不到头绪,病急乱投医来找您打听情况;要么就是找到蛛丝马迹猜到我们和此事有关。”

“以魏相公的性格来看后者居多,其实您露出的破绽挺多的,被发现并不奇怪。”

“之前大家不怀疑,是因为此事太过不可思议。大家总是下意识的排除真实答案,然后去寻找所谓的答案,自然是一无所获。”

“如果有人能跳出既往认知,把所有事情都联系在一起,不难发现大唐的改变是从紫霄观建立开始的。”

“就算怀疑不到您头上,也能怀疑到师父头上。魏相大概率是对师父产生了怀疑,所以来找您打听情况。”

“您只要装作一问三不知,很容易就能把他打发走。”

听了她的分析,陈景恪心中就有了底,感慨的道:“谢谢武姐姐。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儿就是把你娶了,否则这么聪明漂亮的姑娘,还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混蛋呢。”

武舒白了他一眼,道:“您还是赶紧去见魏相公吧。他毕竟是长者,没有亲自到门口相迎已经是失礼,再让他久等就说不过去了。”

陈景恪一想也是,连忙道:“差点忘了正事,我先去了,武姐姐等会儿再见。”

说完赶紧往会客厅那边跑去。

看着他匆匆的背影,武舒莞尔一笑,这个小男人单纯的可爱。

至于让他单独去见魏征会不会被套出信息,她并不担心。

他只是把心思都用在了研究学问上,才显得不够有心机,并不是真的蠢笨。

……

陈景恪换上了自己的礼服道袍,拿着拂尘不紧不慢的走进会客厅,对正在品茶的魏征说道:

“魏相公来访,小道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魏征放下茶杯,起身道:“陈真人客气了,冒昧来访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陈景恪来到主位旁边,道:“魏相请坐。”

魏征道谢过后重新坐下,陈景恪也几乎同时坐下。

“魏相日理万机,能抽闲到小观来,实在令紫霄观蓬荜生辉。”

“陈真人过誉了。”魏征重重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最近朝中迷雾重重,让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始终把握不住方向。”

“孙观主和陈真人皆是神仙中人,我厚颜前来求教,还望真人能指点迷津。”

陈景恪已经有九成肯定,他猜到了什么过来打探消息的。心中暗道了一句:果然不愧是武姐姐,真是聪明。

嘴上却很为难的道:“魏相怕是找错人了,紫霄观乃方外之地,你若是有心结我们还能试着帮忙开解一二,朝堂之事实在不知。”

魏征说道:“那太好了,我正是心结难解,还请真人解惑。”

陈景恪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心中暗道你这老头子还要不要脸了。魏征坦然的回视着他,似乎在说是你先不要的。

两人互相看了一会儿,陈景恪无奈的道:“魏相若是信任,可把心结告知与我,我勉力帮你解答。只是我能力有限,若无法解答还望魏相莫强求。”

魏征满意的收回目光,道:“我相信真人一定能给我满意答复的。”

陈景恪不置可否的道:“你说。”

魏征先是叹了口气,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为人臣者最幸运的莫过于得遇明主。”

“我是不幸的,蹉跎半生一事无成。也是幸运的,后半生终遇明君可一展胸中所学。”

“我本以为能和圣人君臣相合直至我死亡的那天,只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从两年多以前开始,朝堂就变得我看不懂摸不透。”

“陛下似乎对我也不在信任我,许多事情都将我排除在外……”

他犹如变脸一般,失落的道:“我自认为于国家社稷有功,上无愧于圣人的信任,下无愧于黎民……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真人,你说这两年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我又该怎么做才能重新找回以前?”

陈景恪面容平静,反问道:“你认为问题出在了哪里?或者说你怎么知道自己想的就是对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以为的正确,从始至终就只是你以为呢?”

魏征反驳道:“不可能,大唐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虽不能说都是我的功劳,然也有我的一份心血在里面。”

“如果我的想法是错误的,又怎么可能有如此大好局面?”

陈景恪笑了,摇头道:“你真以为天下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是你们这些人的功劳?”

魏征道:“难道不是吗?”

陈景恪道:“也不能说完全不是吧,如果把功劳分成十份的话,满朝文武加起来占了三份,剩下七份功劳是芸芸众生的。”

魏征斥道:“荒谬,百姓愚昧无知,他们懂什么?”

陈景恪提高声音道:“他们是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们知道国家太平就能有一立锥之地,知道春种秋收……”

“正是他们这种最朴素最简单的追求,才能让天下在恢复太平之后迅速的恢复生机。”

“正是他们的辛勤劳作,才有了你身上的衣服,你口中的粮食,才有了这天下的一切。”

“如果没有你们这些肉食者的剥削,如果没有那些野心家挑起战争,他们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没有你们,他们的日子甚至会比现在更好过十倍百倍。”

魏征勃然变色,斥道:“荒谬,离经叛道。没有朝廷谁来抵御外侮,没有官吏谁来治理国家,天下还不大乱。”

陈景恪讥讽的道:“是啊,万民希望国家能保护他们的安宁,希望官吏能治理天下教化众生。”

“可他们没有让国家剥削他们,也没有让官吏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撒尿。”

“他们更不愿意养出一群肉食者,吃着他们种出来的粮食,穿着他们织出来的衣物,还高高在上的鄙视他们,奴役他们。”

魏征说道:“先贤早就有言,劳心者治人,劳力者受制于人。官吏付出的多,收获多也是难免的。”

陈景恪道:“先贤还说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穷则独善其身,达着兼济天下。”

“这些圣贤之语你们应当能倒背如流了吧?可有几个人遵守了?”

“魏相公当过御史大夫,应该很清楚大唐的吏治情况。请你告诉我,大唐这么多官吏有几个是清廉的?”

“如果真按照大唐的律法来进行吏治,有几个能逃得掉当头一刀的?”

魏征被问的脸色尴尬说不出话来。

陈景恪见他答不上来,就继续说道:“我从来不反对多劳多得,也不反对勋贵豪门。”

“人家祖辈付出那么多努力,成为人上人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子孙万代能享受荣华富贵。”

“可一切都有个度,他们祖先付出多子孙享受融化富贵可以。但如果他们残害他人,断绝上升渠道,那就是大罪。”

“不光是大罪,还是恶贯满盈当全族尽诛的那种。”

魏征脸色更红,但也敏锐察觉到了陈景恪话里隐藏的信息,连忙抓住把话题往士族身上引:

“士族虽然傲慢,但正如你第一篇文章所写的那样,他们毕竟为华夏传承作出了巨大贡献,些许瑕疵还是可以原谅的。”

“傲慢?瑕疵?”陈景恪失笑道:“藐视皇权,结党营私,兼并土地,奴役残害百姓,在你嘴里一句傲慢、瑕疵就全盖过去了?”

“果然啊,官字两张口,真相如何还不是任你们说。”

这赤裸裸的嘲讽,让魏征愠怒不已。换成平时早就甩袖而去了,可今日是有目的而来,眼看就要聊到关键点了,如何能放弃。

他强忍怒气道:“陈真人对士族有成见?”

陈景恪也没有隐瞒,直言道:“不是成见,而是这种囊虫早就应该被清除了。”

魏征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对士族竟然有如此深的仇恨,就问道:

“据说陈真人出自陈衍公一脉,算下来也是士族之列,缘何对士族如此仇视?”

陈景恪道:“别,我可不敢和高贵的士族攀关系。炎黄一脉传承至今数千年,相互通婚血脉早已经融为一体,真向上追溯谁还不是炎黄后裔了?”

“你是,我是,大街上讨饭的乞丐也是,那些正在被奴役剥削的芸芸众生都是。”

“肉食者们在剥削奴役他人的时候,有想过正在被他们奴役的是同胞,应该解救他们吗?”

“这……”魏征哑口无言。

陈景恪继续说道:“而且从始至终你都搞错了一件事情。”

魏征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事情?”

陈景恪道:“华夏文明传承至今靠的不是士族,也不是任何一个群体,而是华夏族群的每一个人。”

“士族不过是两晋时期的产物罢了,就算强行把豪强门阀也计算进去,也不过是形成于东汉时期。”

“西汉、秦朝、先秦……往上追溯数千年都没有士族,华夏文明也没有断绝,反而演变的更加辉煌灿烂。”

“所以士族的出现并不是必然的,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有别的群体出现,使华夏文明传承下去。”

“反而是因为他们的出现,垄断了学问,断绝普通人读书做官的道路,让整个国家变得死水一潭。”

就在他说的最激动的时候,魏征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所以圣人要打压士族是吗?”

陈景恪道:“对,不过你还是小看了陛下的胃口,他不是要打压士族,而是彻底把这个腐朽的群体埋葬。”

“嘶。”魏征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道:“埋葬?你是说圣人要灭绝士族?”

陈景恪摇摇头道:“不不不,不是要灭绝士族,这太残忍了。圣人要做的是,把被士族阻断的晋升渠道重新打通。”

“一旦普通人也能读书,也能出仕做官,你觉得士族还能剩下些什么?”

魏征的脸色好看了不少,然后问道:“你承认这一切都和紫霄观有关了?”

陈景恪笑道:“魏相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到了现在这一步,圣人的谋划就算是街边的路人都知道是什么。”

“我身为晋阳公主的驸马,每天出入宫禁,结交的也多是官宦权贵子弟,知道这些不是很正常吗?”

0292 后党 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还有一千字,一个小时后修改。

0293 反向恶人王修齐 陈景恪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隐瞒。

平时他和同安大长公主也没什么往来,突然在人家丈夫忌日的时候去祭奠,太突兀了。

况且王方翼母子现在还顶着不孝的罪名,还是李世民亲自下旨撵出京城的,他把人家留下就更突兀了。

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根本就解释不过去。

所以他直接就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了长孙无垢,就是为了王方翼。

当然,这里面是经过一定加工的:

他偶然听说了王方翼在乡下的经历,觉得这是个人才,想要弄过来培养一下。

对于长孙无垢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儿,虽然嘴上责备他多事,但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李世民那边更不会说啥,他早就把王方翼这个人给忘了。既然陈景恪点名想要,那就弄过来呗,万一是个人才岂不是更好。

至于同安长公主的意见,相信她会体谅皇家求贤若渴之心的。

为了保险起见,长孙无垢还让小兕子作为皇家的代表跟着一起去。既给陈景恪撑腰,又能表现帝后对这位姑姑的重视。

小兕子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只要能和哥哥一起,做什么她都高兴。

带上长孙无垢准备的礼物,俩人就离开皇宫一起去往同安长公主府。

路上小兕子左看看右看看对什么都好奇,陈景恪知道她出宫的机会不多,对外面好奇是正常的,就放慢了速度让她多看一会儿。

同安大长公主府就在休祥坊,离皇宫只隔了一个辅兴坊,距离并不是很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当迎客的管事得知是晋阳公主到,吆喝的声音都高了三分,同安大长公主更是带着宾客到大堂门口迎接。

虽然表面是为了迎接天使,可谁都知道就是在巴结晋阳公主。

姑祖母巴结侄孙女,听起来很荒谬事实上在正常不过。皇帝的姑姑和皇帝的嫡亲女儿哪个更重要,只要不傻都知道。

小兕子小脸上挂着公式化笑容,很是亲切有礼的和同安大长公主见礼,同时也没忘了让其他人免礼。

陈景恪看的是目瞪口呆,他见过小兕子调皮的模样,也见过她害羞的模样,就是没见过这种一板一眼的小大人模样。

果然不愧是我的小兕子,表现太完美了,他心中兴奋的想到。

周围人也纷纷投以惊艳的目光,这位公主实在太端庄聪慧了,完全不像是五六岁的孩子。

众人自然也不会忽略了陈景恪,同安长公主先开口道:“陈真人乃神仙中人,你能来真是让鄙府蓬荜生辉呀。”

陈景恪客气的道:“您老人家客气了,圣人和娘娘事务缠身实在走不开,就让我陪公主来看看您,并祭奠王公。”

同安大长公主倍觉脸上有光,高兴的见牙不见眼,道:“哎呀,圣人和娘娘实在太客气了。”

“我一个老太婆,随便派个人过来一下就行了,何必劳动三娘子呢。”

说着又忍不住摸了摸小兕子的发髻,道:“这小小人儿实在疼煞人也,真人和三娘子也是天作之合。”

周围其他人也纷纷夸赞两人金童玉女什么的,反正吉祥话多说点没坏处。

小兕子心里非常高兴,但众人面前她还是害羞的用团扇遮住了半张脸。

陈景恪脸皮厚,道:“多谢诸位祝福。”

然而总是有不和谐的声音,这时人群里有人讥讽道:“一群阿谀奉承之辈,我羞与为伍。”

众人嗔怒着朝说话人看去,发现赫然是王修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今天他是代表太原王氏来的,在场的没有几个人敢得罪他,即便此时士族正在被多方联合针对。

同安大长公主虽然也非常的不开心,但今天是丈夫的忌日,对方是夫家来人,她也不好发作只能装作没听到。

陈景恪一开始并没有认出他,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早就忘了。

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的名字,才想起这么个人。

对于太原王氏派人过来祭奠,他并不觉得奇怪。

同安大长公主的丈夫王裕是太原王氏的分支,生前官居开府仪同三司在家族里相当有地位,王氏派个代表来祭奠一下是很正常的。

他惊讶的是,对方派过来的竟然是王修齐,实在是巧合。

他下意识的朝对方两腿之间看去,也不知道这位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王修齐自然也发现了他的视线在看什么,还以为是有意在嘲讽自己心中大怒,冷声道:

“陈真人,别来无恙呀。”

陈景恪可不会客气,直接嘲讽道:“今日乃王公忌日,身为客人却公然闹事,这就是士族的礼节吗?”

王修齐更怒,道:“你……”

陈景恪直接打断他道:“你但凡还懂一点礼貌,就应该闭嘴。”

“大长公主碍于王公的面子不好说什么,我可没那么多顾虑,你若再敢闹事休怪我把你轰出去。”

王修齐脸上挂不住,又说不过陈景恪,竟直接质问同安大长公主道:“大长公主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同安大长公主气的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放肆。”一个清亮的声音在人群后方喝斥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我祖母说话?”

人群哗啦让开了一条通道,只见一个十六七岁气宇轩昂的少年走过来,怒视王修齐道:

“论身份我祖母乃当朝大长公主,论辈分你也应该喊一声叔祖母。你非但不敬她,还口出狂言,实在不忠不孝至极。”

“我太原王氏世代公卿诗书传家,怎么会教出你这样不知礼义廉耻之辈。”

王修齐怒急,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什么人?休要多管闲事。”

那少年先是朝同安大长公主行礼道:“祖母,孙儿来晚了。”

同安大长公主的心情极端复杂,深吸口气道:“不晚,不晚,来的恰是时候,起来吧。”

“谢祖母。”少年起身,然后转身傲然道:“我乃祖母唯一孙儿王方翼,记住这个名字,以后报仇别找错了人。”

“王方翼?”王修齐似乎才想起这么个人,冷笑道:“原来是因不孝被撵出京城的王家贱种,我还当……”

“闭嘴。”却是同安大长公主终于爆发,喝道:“方翼乃我家唯一男丁,谁敢辱他就是辱我家门。”

“小辈,你真当老身好欺负不成?再敢放肆一句,休怪我不讲情面将你轰出去。”

王修齐终于不敢说话了,王裕在王家还是有几分地位的,关键是辈分高和家主族老们相熟。

自己闹事儿还能解释是见到陈景恪失态了,要是被轰走耽误了祭祀,回去就真的没办法解释了。

之前因为和陈景恪闹矛盾他差点就被放弃,还是巴结王卓才重新获得机会,这次要是弄砸了就真完了。

见他老实下来,同安大长公主才冷哼一声放过他,然后对王方翼道: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咱们家的故旧,免得将来见面不相识失了礼。”

王方翼惊喜不已,虽然同安大长公主的表情还是有些僵硬,可愿意让他认识家中故旧就说明认可他的身份了。

这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先介绍的自然是晋阳公主和陈景恪二人,王方翼连忙过来行礼。

知道这个人就是哥哥此行的目标,小兕子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态度也和善许多。

陈景恪得知他就是王方翼也是非常高兴,刚才还在发愁怎么找到人呢,这就自己冒出来了。

而且他刚才的那一番表现,也是在太亮眼,果然不愧是王方翼。

所以态度非常的亲切,道:“竟是大长公主的孙儿,按照辈分咱们也是同辈,王兄安好。”

王方翼客气的道:“真人有礼了,方才你维护祖母,方翼在此谢过。”

陈景恪笑道:“都是一家人,莫要说这些见外的话。刚才王兄正气凌然维护祖母,将来必成为美谈也。”

王方翼自责道:“是我来晚了,以至于让祖母受此气,实在不该。”

同安大长公主脸色好看了不少,道:“只要来了,永远都不嫌晚。”

说着又带他去见了其他人,众人自然非常的客气,纷纷夸他孝顺,夸同安大长公主好福气。

至于之前他们之间的矛盾,大家都很识趣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陈景恪看的也是感慨万千,他自然知道同安大长公主为什么一反常态,认下王方翼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

在这个年代,不论身份地位如何,家中没有男丁就是要被人瞧不起,更何况她连个女儿都没有。

准确说她是有个女儿的,只可惜进宫做了杨广的妃子。杨广讨厌李渊,经常拿王姑娘撒气。

这位可怜的王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的香消玉殒了,连个子女都没有留下。

同安大长公主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王修齐就是欺她没有后人,才敢当众闹事。

而王方翼站出来之后,情况就变了。

虽然从血缘上来说,王方翼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可从法理上来说就是她孙子,是王家唯一的男丁继承人。

有了孙子底气就不一样了,王修齐面对她的喝斥连嘴都不敢还。

也正是刚才的经历,终于让这个老太太醒悟过来一个道理:她虽然是大唐的大长公主,皇帝也要叫他一声姑姑。

可在法理上她始终是王家的人,代表的也是王家。不论皇家多么尊贵,她这一脉后继无人别人就敢欺她。

而王方翼才是她这一脉唯一的根,也是她们家族的未来。有他在,别人才会尊重她。

正是因此,她才转变态度。不论她内心真实想法如何,至少在表面上都要扶持王方翼。

想到这里,陈景恪也不禁觉得好笑。

从这方面来说王修齐也算是当了一回反向的恶人,让一对有隔阂的祖孙完成了和解。

这件小风波过后,忌日的各项流程继续进行。

按照规矩未亡人是不能参加死者的祭礼的,以前都是让管家带领宾客去祭奠,今天则改为王方翼带领。

祭奠结束后时间已经到了半中午,宴席开始。

同安大长公主和小兕子去了隔壁接待女客,王方翼和陈景恪则接待男客。

席间自然有很多人向陈景恪敬酒,都被他以不饮酒拒绝了。王方翼就躲不掉了,被敬了许多酒。

他平时应该没怎么喝过酒,没几杯就变得面红耳赤,身躯也开始摇晃,陈景恪不得不站出来劝阻。

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而且今天能来的也都是故旧,见他确实不胜酒力也就没有在劝。

总之接下来一切顺利宾主尽欢。

陈景恪和小兕子一直留到最后,待众宾客都散去才起身告辞。

在出门的时候,陈景恪拿出自己的名帖递给他,道:“王兄,咱们一见如故,日后当多走动。”

“有空了就去紫霄观找我,我为你介绍几位同辈。放心,都是好儿郎,你一定会喜欢的。”

王方翼很是眼馋这张名帖,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同安大长公主,征求她的意见。

对他的态度同安大长公主很是满意,说道:“接下吧,陈真人也不是外人,以后有事可以多向他请教。”

这就是变相同意他留在京中了,王方翼非常的兴奋,双手接过名帖道:“谢陈真人,改日我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陈景恪客气了几句,正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又转身问道:“大长公主,听说您有个侄孙女生的端庄漂亮,性情亦温顺漂亮?”

同安大长公主很是不解他为什么会问这件事情,但还是道:“确实如此,我正准备做媒把她许给晋王。”

陈景恪心道还好,然后意味深长的道:“大长公主湖涂呀,王兄的堂姐怎么能嫁给别的皇子为妃呢。”

说完也不等他们多问,就带着小兕子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王方翼不解的道:“祖母,陈真人这是何意?我堂姐为何不能嫁给皇子为妃?”

同安大长公主一脸恍然大悟,道:“湖涂,我确实湖涂。你的堂姐当然不能嫁给别的皇子为妃,只能去东宫当太子的妃嫔。”

0294 初展翼 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码字中,等会儿修改。

0295 平叛 江南道,越州,鄮(mào)县。

县东十一里有一座赤苋山,此时山上正在展开一场战争。进攻一方为大唐府兵,防守一方为南方獠民。

獠民据险而守,尽管装备较差,甚至连人手一件铁器都做不到,却能靠着天险把进攻的唐军杀退一波又一波。

唐军组织了几次冲锋始终未能拿下敌方营寨,己方却损兵折将,一时间士气低落。

作为统军都督李道彦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时副将梁录说道:“都督,我们已经折损了两百多弟兄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上大炮吧。”

李道彦脸色变幻不停,他很讨厌大炮,这东西会让他产生一种将军无用的无力感。

所以纵使皇帝给他调拨了一部分,他却始终置之高阁。这次和獠民作战,也一直用的老办法。

可是现在明显攻势受挫,如果强行命令将士们进攻,就算打下来也会损失惨重。

到时候非但会引起将士愤满,还很可能会被弹劾。

之前他因为劫掠党项人,导致对方叛乱。后续平叛的时候又被击败折损数千人,连累的正在攻打吐谷浑的李靖也不得不退兵。

依照律法他应该被处死的,只是他是宗室,又是李神通的嫡子,李世民念旧才把他保了下来。

低调了好几年才重新获得任用,这次要是再出问题,不光丢皇帝和他爹的脸,他自己都没脸在朝堂呆下去了。

可要让他改变主意用大炮,他又拉不下那个脸,一时间局面僵住了。

还是他的家将李荐了解他,连忙给他找了个梯子道:“都督,我记得圣人着人送来大炮的时候还带来了一句话。”

“我大唐人命最贵,能用炮弹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用人命去填。”

李道彦一拍脑门道:“哎呀,我怎么把圣人的叮嘱给忘了。传令前方停止进攻,再命炮兵拖几门大炮过来,把这座营寨给我轰平了。”

梁录高兴的道:“喏,末将这就去传令。”

很快前方的将士们有序撤了下来,营寨里的獠民叛军见此激动的大呼小叫起来。

唐军的士气更加低落。

知情人则心中暗骂,笑吧,好好笑吧,等一会儿你们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早就等的不耐烦的炮兵们,听到命令马上行动起来。因为是山上,太重的炮上不来,他们就拖了两门五百斤的虎蹲炮。

各以两头牛拖拽,后面又有一群炮兵推着,很快就抵进营寨五百米外。

然后就是固定大炮,调整炮口,校正诸单元……这一切都是当着獠民的面做的,根本就没有遮遮掩掩。

营寨里的獠民很不解唐军在做什么,他们猜到了或许和攻城有关。

可在五百多米开外,还是以低击高,他们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攻城器械能打这么远。

更何况这个攻城器械看起来也不大,所以他们并不是很担心,只是单纯的好奇。

李道彦也来到了近处,虽然他很排斥大炮,却知道这东西的威力,想亲眼看看实战效果。

在远离战场的一处高地,也有一群人在关注着这场战争。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耿国公冯盎。

他手中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战场的一举一动。旁边是他孙子冯君尧,也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

望远镜这东西只要见过彷制并不难,大唐给很多将领都配备了一个,以冯盎的身份地位想搞出来是很容易的。

冯君尧一边看一边说道:“阿翁,唐军动了,这应该就是大炮了吧?”

冯盎观察了一会儿说道:“看模样应该是了。”

冯君尧说道:“不枉我们援助了这群獠民那么多粮食军械,终于把大炮逼出来了。”

冯盎脸色一变,训斥道:“闭嘴。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岂能乱说?”

冯君尧惶恐的道:“孙儿知错,请阿翁恕罪。”

冯盎摇摇头道:“你还是太年轻,我就不应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冯君尧一脸沮丧却不敢反驳,他也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

冯盎正准备继续训斥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轰鸣声,连忙举起望远镜看去。

只见唐军炮兵阵地冒出浓浓的烟雾,而獠民那木石结构的营寨已经出现了两个偌大的缺口。

大炮的威力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反应过来之后唐军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獠民则士气瞬间降到了最低,甚至有人惊呼妖法,还有人跪下祈祷雷神保佑。

俚僚人神话里最高神是雷神,他们祭祀、祈祷的都是雷神,然而这次雷神不会来保佑他们了。

几分钟后大炮再次响起,两枚铁球准确击中刚才的豁口。木石结构的寨墙再也坚持不住,坍塌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墙上防守的部分獠民,猝不及防之下也随之掉落被压在了乱石之下。

士气全无的獠民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惶恐,溃散了。

李道彦也顾不上心中的失落,拔出手中的刀大喝道:“弟兄们,冲。”

“杀!

!”早就准备好的先锋军蜂拥而上,轻松就跨过了这道阻挡他们数天之久的天堑。

正在准备第三次射击的炮兵直跳脚:“我***你们就不能多坚持一会儿让我们多放几炮吗?好不容易逮到实战机会,只放了四炮就结束了。”

路过的李道彦听到之后有些想笑,原本心中的成见也消失了不少。

大炮或许会影响到战争,可当它属于己方的时候,还是挺让人愉快的不是吗。

远处,冯盎放下望远镜默然不语。冯君尧也有些被大炮的威力给吓到了,一时不敢说话。

“回去吧。”过了许久冯盎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冯君尧连忙命令手下把这里收拾好,自己则快步跟了上去。

走到半山腰冯盎的脚步慢了下来,叹道:“苍天何其厚待中原也。蔗糖、玻璃是财,扶南诸国有粮,海船、火炮是武力。”

“有钱、有粮又有武力,还有数十万英勇善战之士,大唐无有敌手矣。”

冯君尧默默的跟在后面,一句话都不敢说。

冯盎也不需要他回答,而是把目光转向了东北方向的海域。冯智戴作为特使,随大唐舰队去倭奴国那边查看封国之地,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只希望甘露殿那位能信守承诺,否则冯氏百年基业就真的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0296 海战 就在李道彦平叛的同时,扶桑筑紫岛附近也发生了一场规模不大,却足以载入史册的海战。

交战双方一为大唐水师,一为扶桑水师。

双方力量对比,大唐水师战舰大小共十七艘,扶桑水师拥有大小战船百余艘。

交战结果,扶桑二十五艘大船全部被击毁,中小战船损失六十余艘,只有三十余艘小船四散逃逸。

而大唐一方,未损分毫取得完胜。

起因和过程实在乏善可陈,大唐频繁的往来筑紫岛,又和筑紫国的后裔勾勾搭搭,这么大的动作是瞒不住人的。

扶桑那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此时扶桑国在位的是舒明天皇,但他只是个傀儡,真正掌权的是大臣苏我虾夷。

苏我虾夷的反应很很快,派了自己的儿子苏我入鹿处理此事,并叮嘱道:

“此行需小心,若大唐真有觊觎筑紫岛之意,可以视情况把那些人全都留下为质。”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儿子的暴戾,苏我入鹿直接无视了前边那些话,只记住了最后一句。

当他得知大唐只有十七艘船的时候,直接命令手下的水师发起了进攻。

大唐这支舰队的统帅不是别人,正是凭借着大炮射程公式进入高层视线的刘仁轨。

面对扶桑的船队,过来实地考察的勋贵代表们惶恐不已,只不过怕丢面子没有表现出来。

冯盎的儿子冯智戴也在人群里,他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就让别人来了。

筑紫国的王子武内三宅不说吓的瑟瑟发抖,也是坐立难安,道:“天使,我们该怎么办?要不先乘船逃吧。等天朝大军到了,我们再杀回来。”

刘仁轨点点头道:“诸位请上船。”

众人都以为他要逃跑,心中松了口气连忙登船。只是可怜了那些投奔武内三宅的人,直接被抛弃了。

然而很快众人就发现战舰的行进方向不对,没有往大唐方向走的,竟然迎着扶桑舰队冲了上去。

众人大惊失色,这是想投敌?

他们连忙找到舰长询问情况,这个舰长告诉他们一切听刘校尉的,并转达了刘仁轨的一句话:

“诸君且看表演。”

众人气急败坏,表演?表演什么?如何投降吗?

但刘仁轨在别的船上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原地跳脚。

然后他们就看了一场华丽的表演。

大唐的战舰是专门的海船,在海面上更加平稳,缺点是速度比平底船要慢,然而新式船帆却弥补了这个短板。

宋朝时期海贸繁荣,航海术得到了巨大的进步,船帆技术就是其中之一。

最早的帆船只能借正向的风,侧面的风就借不了。出海都会计算好季节,在风向顺的时候出发。

如果实在借不到风,就只能用手来划船。

新式船帆能够根据风向调整帆的方向,除了迎头风之外,其它七个方向的风都能借。

所以扶桑舰队惊讶的发现,准备送死的大唐战船,在距离他们只有三五里的时候,画了一个漂亮的弧形来到了他们侧面。

不懂海航的人也就罢了,但凡懂点航海知识的人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对方是怎么从侧面借风的?

扶桑水师的指挥官尽管很惊讶,但也马上作出反应。落帆,调头,追。

然而就古代这种通讯水平,百余艘船想完成临时调头实在太难了。

一部分船已经调转方向朝大唐战舰追击而去,还有一部分尚未接到命令。

只是一个简单的操作,就让扶桑水师队形陷入混乱。

“好呀,实在太精彩了,刘校尉将来之成就不可限量也。”最懂水战的冯智戴忍不住击掌叫好。

其他人纵使不懂水战,但只要懂一点军事的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忍不住纷纷叫好。

然而就在此时,“轰轰轰……”犹如雷霆般的声音响起,一团团烟雾从旁边几艘战船上升起。

下一刻‘彭彭彭……冬冬冬……’扶桑跑在最前边的十余艘被摧枯拉朽般击碎沉没。

更多的炮弹落在水里,激起一个个巨大的水花。

武内三宅直接被吓瘫在地,伸手指着炮舰犹如看到了鬼神一般。

这群勋贵代表开始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是传说中的大炮了。

冯智戴控制住心中的惊恐,赞道:“果然不愧是能改变战争的利器,大炮和战船实在太般配了。”

宇文家的代表是宇文士及的孙子宇文诺,他也惊叹道:“早就听闻火炮威力无穷,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称赞,心中也同时肯定了一件事情,大唐称雄天下之势不可阻挡也。

扶桑水师也被吓坏了,士气大降。不过毕竟是久经训练的精兵,还是硬着头皮往上冲。

然而他们是划桨行走,大唐的战舰却能用风帆借侧面的风前进,风力显然是胜过人力的。

大唐战舰再次画了一个弧形,以侧面的炮口对准扶桑战船,新一轮炮击展开。

这次只有五艘战船被击沉,但其中三艘是大船。

三千料的大船被摧枯拉朽击沉,带给人的视觉冲击力是非常巨大的。

再加上神秘未知的兵器,扶桑水师的士气彻底崩溃。很多士兵高呼天罚,有些战船已经开始撤退逃跑。

然而船的特点就在这里,加速比较慢想要停下来也很慢。

等大唐的炮舰发起第三轮炮击的时候,他们才控制好船,于是又有七艘船被击沉。

扶桑水师的将领倒是很勇勐,下令继续进攻。

但在其他人撤退他却发起进攻的情况下,他乘坐的旗舰就成了出头的椽子。

刘仁轨并不知道这艘船上乘坐的是敌军统兵将领,但他知道这艘船很大,是主力战舰。

当即就说道:“把这艘船打掉。”

至少有二十门炮对准了这艘船,一轮就把它送进了海底。

失去旗舰,扶桑水师的士气彻底崩溃,剩下的船四散而逃。

见此刘仁轨也意识到应该是打到大鱼了,当即果断下令分散追击。

这场追击战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最终以大唐完胜结束。

率众重新回到岸上,刘仁轨笑道:“诸君对这场表演可还满意?”

武内三宅迫不及待的道:“精彩,实在太精彩了。果然不愧是天军,我筑紫国愿生生世世臣服大唐。”

0297 招贤纳新 韩老六是工部在籍的工匠,也就是俗称的匠籍,祖祖辈辈都在给朝廷修河治河。

上面的官吏仁慈他们的日子就好过点,上面的人但凡刻薄一点他们的日子还不如牛马,想摆脱现在的身份另谋他业的机会都没有。

匠籍的枷锁套在身上,不光他自己要这样过一辈子,子孙后代都要这样过一辈子。

每每想起匠籍的身份,他都无比痛恨,为什么要让他生在这样的人家?

他家祖上传下来有几本书,他跟着父祖学习也能识得几个字。虽然不多,但也能勉强读懂一些简单的文章。

由此他推断自家祖上应该是出过读书人的,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想不通,为什么祖上要当工匠?

他最羡慕的就是梅老实、田大春他们几家,一朝遇到贵人脱离苦海,他也梦想着有一天能遇到这样的贵人。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可人总是要学会苦中作乐不是吗。给自己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总比一直生活在绝望里要好。

因为这件事情,他还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收集紫霄观的一切信息,万一对面需要自己这样的人才了呢?

到时候就勇敢一点,毛什么自荐,说不定就跳出去了。

紫霄观创办望月谈,前面几期免费发放,他每一期都会去领一本回来。

一来是为了了解紫霄观的动向,二来是后面的格物知识确实很有用。

他希望自家儿子能好好学习这些东西,将来就算不能脱离匠籍,多掌握一点本领上官也不敢欺负他们太狠。

有本事的人,别人都会高看一眼的。

后来望月谈开始收费,虽然价格不贵可也不是他能买得起的,这让他很失望。

但天无绝人之路,他的上官也喜欢望月谈,每一期都买。在褒贬过一番之后,那位上官会把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撤掉扔了。

于是每到望月谈发售那几天他都会盯着上官,把他扔掉的那些捡回来,其中就有格物部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许久,直到有一天他在上面看到一篇公告:

紫霄观准备开办一个格物爱好研究班,喜欢格物的同道,可以把自己最擅长、理解最深的格物心得写下来,寄到紫霄观。

如果通过审核就可以得到邀请,加入研究班。

且不论身份地位,只要通过审核,只要你愿意,紫霄观都会想办法把你找过来。

那一刻他欣喜的无以言表,按捺到下午放班他连忙跑回家中,找到他儿子韩小沟。

“小沟,快看这是什么,你脱身的机会来了。”

韩小沟劳累了一天很是疲惫,但还是强大精神道:“什么脱身机会?”

韩老六挥舞着手中的纸道:“紫霄观招懂格物的人,写一篇心得寄给他们就行。通过审核了,不论身份地位都能把你要走。”

韩小沟泄气道:“我们哪懂什么格物,爹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累了一天了休息一下吧。”

韩老六气道:“休息?休息个屁,你就不能有点理想?当工匠有多苦你不知道?你自己辛苦,难道还想让你儿子也辛苦?”

“你就不能有点志气,摆脱匠籍让你的儿子当个良人?”

韩小沟并没有被鼓动,反而都囔道:“你不也是匠籍吗,还说我。”

韩老六登时就怒了,道:“劳资是没本事,不能帮你脱籍。可就算到了九泉之下见到祖宗,我也能无愧于心的告诉他们,我努力了。”

“你呢?有机会不敢上,你有脸面对你儿子?死后有脸见列祖列宗?劳资要是再年轻二十岁,还用得着你?”

看到已经气的语无伦次的父亲,韩小沟怔了一下。他本来以为父亲只是胡闹,没想到竟是认真的。

仔细回想父亲的一声,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就这是母庸置疑的,可确实一直在努力。

努力学习各种技巧,在工匠里面站稳脚跟。不要尊严的巴结上官,让他们家的生活比大部分工匠都要强上一些。

紫霄观创办望月谈之后就一直收集格物相关的知识,有些他们能看懂,有些看不懂。

他会找一切机会向懂的人请教,哪怕被人鄙视驱赶也从不放弃。

他确实没能帮自己家改变命运,可并不亏欠任何人。正如刚才他所说的那般,去了九泉之下也能挺起胸膛面对列祖列宗。

可是自己呢?碌碌无为,认命躺平。

越想他就越羞愧,道:“阿耶我错了,我写,现在就写。”

韩老六深吸口气,嘲讽道:“你写个屁,你知道写什么吗?你就写。”

韩小沟被骂的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不是写格物的心得吗?”

韩老六道:“是格物心得,可你懂格物吗?想去紫霄观研究格物的人多了去了,你凭什么和别人争?”

韩小沟一想也是,有些沮丧的道:“那该怎么办?”

韩老六恨铁不成钢的道:“写你最拿手的,想一想你最擅长干什么?”

韩小沟道:“我最擅长的就是修河了,还是跟您学的,可这东西有啥用?”

韩老六道:“有没有用不是你睡了算,是贵人们说了算。咱们爷俩加把劲把咱们祖上传下来的治河技巧都写下来,然后给紫霄观送去。”

韩小沟怀疑的道:“这行吗?”

韩老六道:“以前那些当然不行,你不是说看了望月谈上的格物学问,人都通透了许多,修河的技术大有长进吗。”

“就把这些东西写下来,这怎么也和格物沾边了,万一贵人看中了呢。”

韩小沟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拗不过亲爹,开始动笔写了起来。

父子俩用了近十天时间,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治河技巧,化为了一篇万余字的文章。

怕陈景恪忽视这篇文章,甚至还附上了一封信,把自家的情况以及自己(韩小沟)对格物的喜爱给说了一遍。

就连之前去捡上官丢掉的望月谈文章都说了一遍,只不过把这件事情安在了韩小沟身上。

把信寄出去,父子俩就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

泉州海商云集,有钱人多的数不清。但要说最有钱,绝对有赵府的一席之地。

赵友昌是赵家长子长孙,打小就机灵,学什么东西都是一教就会,被家族寄予厚望。

他爷爷赵广志甚至将他带在身边亲自调教,可就是因为如此反而坏了事儿。

这孩子天南海北跑了个遍,居然对什么气候地理产生了兴趣。

比如别人看到‘橘生南则为橘,橘生北则为枳’想到的是环境对人的影响。他想到的是为什么橘子到了北方就变成枳了呢?

是什么因素导致的?气候?水文环境?

后来接触了望月谈,看到上面的格物知识顿时就惊为天人,抱着书本就不撒手了。为此耽误了学业,连做生意都不学了。

赵广志那叫一个后悔,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扭转他的这个想法,却都没有用处。

后来干脆就不管他了,就当是养了个废人吧,反正他们家不缺继承人。

于是赵友昌就彻底放飞了自我,动用家族的力量四处收集各种相关书籍,研究地理和气候情况,甚至还跑过去实地考察。

可是了解越多他心中的疑惑就越多,他求教过许多人,没有一个人能给他解答。

但他知道至少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些问题,那就是紫霄观的陈景恪陈真人。

从此他就多了个目标,去紫霄观当面向陈真人请教。

不过他并没有动身,一来离的太远去一趟也不方便,二来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把学问传授给他?

直到新一期的望月谈送到,他看到了这篇招贤纳士的公告。再也不愿意枯等下去,决定前往京城。

至于还要写文章考核之类的,他直接无视了。他准备直接过去拜师,不收他就在紫霄观住下了。

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找,他到了自己的阿翁赵有志,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他已经做好准备,如果阿翁不同意他就离家出走。

哪知道听到他的想法之后,赵广志却并没有马上反对,而是露出一种很怪异的表情道:

“你说你要去长安紫霄观,找陈景恪真人学习格物?”

赵友昌视死如归的道:“对,您要是……”

赵广志打断他道:“有几分把握能通过考核?”

赵友昌一脸坚毅的道:“我就没打算参加考核,陈真人要是不要我,我就在紫霄观住下了,直到他要我为止。”

赵广志高兴的道:“好,果然不愧是我的孙子,就要有这种死皮赖脸的劲头。去吧,我支持你,需要多少钱我给。”

“啊?”赵友昌惊讶不已,道:“您不反对吗?”

赵广志道:“你要学什么格物,我是不同意的。但你要去紫霄观学习格物,我同意。”

赵友昌疑惑的道:“为什么?”

赵广志笑道:“因为那里是紫霄观。而且我感染了虫病就是孙真人给治好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去了也刚好替我报恩。”

赵友昌这才想起,去年阿翁去京城做生意,在天然居吃饭的时候机缘巧合碰到了陈真人。

好像陈真人还和一个江南的士子打赌,当场写下了《贾生》这首诗。

又是一番机缘巧合,阿翁被孙真人查出有虫病,给开了药救下一条命。

说起来两家好真有点渊源,赵友昌就更开心了。

“阿翁你放心,去了紫霄观我一定好好孝敬孙真人。”

赵友昌道:“去和你爹娘告别,明天我就送你去长安。”

……

望月谈作为此时影响力最大的期刊,紫霄观要开格物研究班的消息,在短时间内就传遍了全国。

然而事实上陈景恪很清楚,这东西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望月谈的读者群体,主要是生活在城市里的读书人阶层,广大的乡村是无法覆盖到的。

而当前的读书人基本上都抱着当官才是唯一正途的思想,愿意投身其他行业的很少。

但他的这篇公告也不是给那些读书人看的,望月谈发表这么多期,总能聚拢一些对格物感兴趣的人,这篇公告实际上是给他们看的。

在他想来,弄个百十人是没问题的。

而这百十人就是种子,过上几年理科门类就能从他们手上建立。

事实上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要乐观的多,学报刚发行三天后就有人陆续找了过来,都是长安及其周围的人。

陈景恪非常兴奋,连忙接待他们,并亲自询问了一些格物知识。

然后就发现,这些人对格物几乎没什么了解,来紫霄观也不过是把这里当成了成名出仕的敲门砖。

他非常失望,就委婉的把这些人劝离了。

接连面试了好些个都不合格,他再也没了这个兴趣。告诉知客,没有格物心得的人一律不见。

如果是来投递文章的,把文章留下人回去等通知就好。

然后他就发现,投递文章的人实在太多了,几天就收了上千份儿,基本都是诗词、策论方面的文章,和格物有关的寥寥无几。

无奈之下,他就把审稿工作交给了依荷等人,诗词、策论让他们自己看着办,有格物方面的文章再给他。

依荷等人倒是挺喜欢这份儿工作的,毕竟他们本身就是从事文字工作,审稿什么的实在太拿手了。

万一看到优秀的文章,还可以留着给下一期的望月谈用。

陈景恪自己也没有闲着,格物研究班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各种实验工具都要有。

什么量杯、烧杯、玻璃棒、酒精灯、温度计等等。

容器比较简单,玻璃作坊的工匠很容易就能制作的出来,温度计这个只能一遍一遍实验。

经过数百次的实验,成功制作出合格的温度计,酒精和水银两种。而水银温度计直接就可以应用到医学领域,也算是个巨大的进步了。

还有天平,他没有搞出‘克’这个单位,而是用了中国人更习惯的钱,一枚砝码重几钱不等。

至于教材之类的倒是不用担心,之前他和吕才已经写了一部分初级教材,足以应付初学者。

就在这忙碌之中时间进入了七月份,闭关近五个月的孙思邈终于走出了那所封闭的大院。

0298 医圣 这天一大早李世民亲帅文武百官,来到位于龙首原皇家猎场的一处封闭大院前。

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但能听到时不时传出的嘈杂声。他们没有去叫门,就这样静静的伫立在那里。

李世民表情严肃认真,但眼神深处却透露这一抹期盼和激动。群臣表情各异,有人坐立不安,有人忐忑,有人怀疑,也有人期待。

陈景恪就站在李世民的身边,热切的看着大门,他对这次的实验没有任何的怀疑。

更何况这期间双方一直有通讯,各项研究进展非常的顺利。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大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孙思邈当先走了出来。跟在后面的是十多名医护人员,以及一百余名实验体。

见到他们出来,群臣里面有不少人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陈景恪却没管那么多,直接迎了上去:“师父,您终于出来了。”

然后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精味儿,他顿时就知道这是用酒精做过消毒才出来的。

见到徒弟孙思邈也很高兴,道:“恪儿,你长高了。”

陈景恪:“……”

李世民深吸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也迈步走了过去,道:“孙真人,辛苦了。”

孙思邈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双手递过去道:“参见圣人,老道不辱使命天花贼破矣。”

一旁的任封很有眼色的主动接了过来,正犹豫要不要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皇帝,李世民已经一把抓了过来。

封皮上的名字言简意赅:破花种。

翻开随便随便看了一下,上面记录的都是天花的病毒的特性,种牛痘的作用,如何种牛痘,种痘后各种异常情况的处理办法等等。

尽管早就得到的消息,但亲耳听到孙思邈的话,亲眼见到接种秘法,李世民还是非常的高兴,大笑道:

“哈哈……好好好,真人说的好,今日我大唐破天花贼于龙首原之上,此真乃旷古第一功业也。”

这时候群臣不论相信还是不相信,都齐声祝贺:圣人英明圣武德被天下,孙真人以身试毒劳苦功高。

李世民更是开心,道:“宣旨。”

听到命令,黄门侍郎刘自出列先是恭敬的朝孙思邈行了一礼,然后才挺直要搬小心翼翼拿出一卷七彩绢帛制成的玉轴圣旨。

唱道:“孙思邈接旨。”

“贫道接旨。”孙思邈躬身领旨。

刘自唱道:“门下……”

大唐可不兴跪拜接旨。谁要是跪下接旨,就等着被天下人耻笑吧。

圣旨的开头也不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那是明朝才有的。唐朝的圣旨开头很简单,就是‘门下’然后就是正文内容。

宣读圣旨的也不能是太监,必须是朝廷正儿八经的官员。可以是翰林,也可以是门下省的官吏,也可以是黄门侍郎。

太监只能私下传达一下皇帝的口谕之类的,这不是圣旨。

而且圣旨还必须当众宣读,私下宣读都不算数。至于原因吗,请参考魏其侯窦婴。

汉景帝临死前给了窦婴一道密旨,“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

就是有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你可以直接进宫去找皇帝述说,谁都不能阻拦。

说是找皇帝辩护,其实就是一道免死金牌。

后来汉武帝想除掉窦婴,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直到有一天,窦婴为了营救灌夫拿出了那道圣旨。

汉武帝也吓了一跳,这亲爹都死了还要给自己留个炸弹吗?连忙让尚书去宫里查档桉,然后发现没有找到。

皇帝颁发的所有旨意,宫里都会留档桉的。没有档桉可以视为伪诏,那是妥妥的死罪。

汉武帝那叫一个高兴,果然是亲爹啊连这都算计到了,然后反手就把窦婴给杀了。

试想一下,如果这道圣旨是当众颁布的,汉景帝还敢作假吗?

所以颁布圣旨的人必须是朝廷命官,必须当众颁布,这样的圣旨才作数。

而且圣旨的规格也多种多样,以唐朝为例:通常情况下发给五品以下官员的圣旨颜色单一,为纯白绫。

颁发给五品以上官员的为有色或者多色的,最高等的是七色。

同时圣旨的轴柄质地也是按官员品级不同而有严格区别:一品为玉轴,二品为黑犀牛角轴,三品为贴金轴,四、五品为黑牛角轴。

给孙思邈的这道圣旨是七彩玉轴,属于最高规格了。

内容也比较简单,就是赞扬孙思邈的道德人品,夸耀他取得的成绩。尤其是在医术上的革新,更是旷古烁今。

所以帝诏令封为医圣。

这个封号群臣其实早就知道了,所以并不觉得奇怪也没有人敢反对,至于原因自不用多说。

反而是孙思邈非常的惊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李世民道:“真人之功绩我就不多做重复了,医圣之称实至名归,且也已经获得了文武百官的认同。”

房玄龄出列道:“真人万勿推辞,这是圣人及天下人对您之功绩的表彰。”

宇文士及、萧瑀、褚亮等老臣也站出来劝说,然后百官也纷纷出声劝他领旨。

自家师父获得如此高的荣誉,站在一边的陈景恪也与有荣焉,不过身为弟子他不方便出声就是了。

面对这种情况,孙思邈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就深深的鞠躬道:“谢圣人。”

李世民笑道:“哈哈……这才对吗。”

其他人纷纷行礼道:“见过孙医圣。”

孙思邈无奈还礼:“诸位客气了,贫道愧不敢当。”

接着又有吏部官员拿着任命书,对十余名参与此事的医护人员进行了封赏。全部破格给予官身,名字挂在御医院之下。

十几名医护人员也非常激动,光宗耀祖啊。而且太医院的官员属于技术种类,是可以子孙相继的。

子孙争气可以继续往上爬,不争气还有个太医院的官职保底,可以说一波就给家族改命了。

除此之外,还有营造类的技术官员也是可以子孙相继的。像阎立德阎立本,祖祖辈辈都负责给皇家营造庭院、陵墓等建筑。

到了他们兄弟俩这一代,因为能力出众当上了工部尚书,阎立本更是坐上了宰相之位。

这还不算完,给医护人员封过官之后。刑部的官员又出列,赦免了后面实验体的所有罪责。

那些本来都被判了死刑的人,听说自己被赦免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陈景恪却心中叹息,他是很反对这种无差别赦免的。有些确实可以赦免,但有些赦免之后很可能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但他知道,这种赦免在古代是很正常的,他也没有办法反对。

毕竟攻克了天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赦免一下实验体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种仁慈。

但就这样放任这些人离开,又是他不愿意见到的,所以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圣人,给天下人接种痘苗需要很多的人手。这些人都接受过系统的护理知识教育,还接种过痘苗拥有了免疫力……只要稍加培养就是最合适的人手。”

“所以我建议把他们都留下进行整编,到时候让他们负责接种工作。”

这些犯人除了当实验体,平时打扫卫生之类的脏活累活也都是他们干。

为了保持实验场所的干净卫生,医护人员确实对他们进行了简单的护理知识培训。

治病救人不行,打打下手照顾病人绝对没问题,给百姓接种牛痘问题也不大。

既解决了人手问题,又能把这些人留下。如果有人不知悔改,也好及时惩治,免得祸害百姓。

李世民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群臣道:“诸位以为他的意见如何?”

房玄龄颔首道:“陈真人之策确实可行,不过这些人之前皆非良人还需仔细甄别,不可让心怀不良之人混入。”

魏征也附和道:“臣也以为此法可行。”

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于是此事就此通过。

于是这百多名实验体就被勒令继续居住在这里,不过朝廷还是很人道的允许他们给家里写信报平安。

这些死囚倒也没有说什么,能活命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他们不敢奢求太多。

接下来群臣亲自询问了接种牛痘的全过程,并查看了所有接种人员的情况。

比如接种留下的痘痕,大部分人都只有一个痘痕,没有别的问题。

还有小部分对天花病毒免疫力低下的,身上起了零星几个痘,痊愈后留下了浅浅的痘痕。

天花的痘痕比较独特是无法伪造的,这些人身上有痘痕说明感染过天花,只有零星几个痘痕说明症状很轻。

所以这些零星的痘痕非但没有吓退大家,反而让大家更加的相信牛痘的真实性。

然后就是狂喜,纷纷表示自家要接种。

这可是天花,一旦爆发可不分高低贵贱,该感染了一个都跑不了,多少名门望族都因为它覆灭。

现在确定了有效的防治手段,达官显贵们自然优先享用。

李世民很会拉拢人心,并没有说直接给大家接种什么的,而是道:

“诸位莫急,先让真人歇息几日。我会让御医跟随他学习接种之法,到时御医会挨家上门为诸位接种的。”

大家一听自然非常感动:“谢圣人。”

同样是接种,大家心理上自然更愿意接受医术高明之人操刀。

如果由孙思邈亲自操刀就更好了,可他们也知道这不现实,医圣可不是谁都能指挥得动的。

既然没有办法享受医圣的服务,御医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还有一点,从头到尾都没有人问种的是什么痘,又是如何做到能防治天花的。

孙思邈没说,群臣似乎也都忘记了一般只讨论此事的真假,以及接种后的情况。

任封把孙思邈给的那本书揣在怀里贴身藏好,不敢有一丝大意。

接下来众人一起返回大兴宫,在此举办了盛大的宴会。实验体是没资格来的,继续留在那所院子里,不过李世民赐下了许多酒肉。

宴会还邀请了各国的使节,当他们听说孙思邈找到了防治天花的方法,都大惊。

一开始他们自然不敢全信,尽管这是活神仙孙思邈,可那是肆虐几千年的天花啊。

但是当他们得知大唐准备全民接种的时候,不信都不行了。然后一个个都开始歌功颂德,赞美天可汗的仁德,胸襟比天空都开阔。

目的自然是希望也能获得此法。

“若能得此法,我国臣民必日日念圣人之恩德也。”

李世民可没那么好忽悠,但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道:

“此法不易,药液制作困难,我们也只能先为大唐子民接种。待大唐子民接种完成,才能视情况为各国接种。”

众使节都知道这不过是谈判的筹码罢了,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原因很简单,如果大唐全民免疫了,那么他们会不会故意在别的国家传播天花病毒?

如果两军交战的时候,对方用投石机抛几局感染天花的尸体过来,那就全完了。

所以,只要大唐开的条件还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各国各势力都只能接受。

宴会一直持续到了宫门快要落锁才结束,李世民亲自把孙思邈送到宫门外,把礼贤下士的做派表现了个十足十。

回去的马车上,陈景恪笑道:“师父,感觉如何?”

孙思邈有些疲倦的道:“累,今天一天比我在那个院子里五个月还累。”

陈景恪道:“我是说医圣,医家圣人啊,您就没有任何感觉?”

孙思邈道:“我又不是石头人,怎么可能没有感觉。有兴奋,但也感觉到了压力。”

陈景恪心道这才正常,对于孙思邈所说的压力他也能了解,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现在天下的医生都将以您为中心。”

“您说出来的话就是圭臬,您做出来的判断不论对错都会被当成真理去执行,想想确实很可怕。”

孙思邈苦笑道:“是啊,我还是更喜欢研究医术。”

陈景恪却不同意,道:“医术发展到现在已经到了瓶颈,除非格物上取得突破,否则作为格物分支医术也很难取得大的突破。”

“所以眼下我们最应该做的,是培养更多的医生,建立一套自上而下的医疗体系,让更多的人能享受到医术的进步。”

孙思邈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先不说这些了,给我说说最近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

0299 安全感 马车停在紫霄观门口,全观从管事到后院打杂的,从教师到学生,全部都在门口恭候。

等孙思邈从车上下来,众人齐声道:“恭迎观主,祝贺观主荣封医圣。”

见到这么多熟人孙思邈也很高兴,道:“哎,这样劳师动众的做什么……诸位请起。”

众人起身,武舒笑着过来搀住他的胳膊,道:“师父,您老人家可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呀大家的心里都快要长草了。”

见到自己预定的儿媳妇,孙思邈更是开心,慈祥的道:“哈哈,舒儿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陈景恪心道这既视感太强烈了,前世有了媳妇忘了儿不就是这种吗,嘴上说道:“咱们就别站在外面了,快进去吧。”

为了迎接孙思邈,今天紫霄观闭观一天,但作为长安城一景还是有很多人到这边玩耍。

见到这么大动静自然是纷纷过来围观,得知是孙神仙回来了也非常的高兴,尽管这事儿和他们没多大关系。

尤其是听到什么荣封医圣之类的话语,更是让人震惊。什么医圣?难道圣人封孙神仙为医圣了?这可是天大的消息。

人群顿时就变得嘈杂起来,不少人靠近想要询问一二。

见此孙思邈等人也不敢多耽搁,连忙进入观内。

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也是一哄而散,这么好的八卦必须要告诉更多的人。

观内自然也少不了一番庆祝,武舒早就准备好了盛宴。尽管才从宫中宴会出来,可这是观内人给他准备的,孙思邈还是参加了。

不过还好的是在这里没有人敢劝他酒,大家随意吃喝,吃完了聊完了就各自回去休息。

即便如此,宴会结束也到了晚上九点多,孙思邈折腾了一天也确实疲惫,就直接休息了。

至于汇报工作之类的,只能放到明天。

……

走在观内的小道上,武舒道:“师父回来了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感觉很安全。”

陈景恪羊装生气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和我在一起就没有安全感?”

武舒望着天上的弯月,幽幽地道:“你说呢?”

“额……”陈景恪一时无语,他现在的身体年龄才十三岁,确实很难让人产生安全感。

更何况还有和晋阳公主的婚约在,就更难让武舒产生安全感了。

武舒似乎怕他多想,顿了一下笑道:“你现在还太小了,等过了加冠就好了。”

陈景恪摇摇头道:“姐弟恋确实容易出现这种情况,但易奴、玉珠和小兕子都很依赖我呢。”

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耳光,在一个女人面前谈论别的女人,这种低级错误也能犯。

武舒没有生气,而是道:“易奴和玉珠是只能相信你,至于晋阳公主……你确定她的安全感是你给的?”

陈景恪很是尴尬,顾左右而言他道:“你看今天的月亮,弯弯的真好看。”

武舒心中暗叹,这就是你不能给我安全感的原因,有时候太幼稚了。

就在这时陈景恪忽然停下,认真的道:“也许我一辈子都无法给你想要的安全感。”

武舒愣了一下,道:“为什么?”

陈景恪道:“知道为什么师父要选你当孙氏媳妇吗?”

武舒摇摇头道:“有所猜测,但不是很清楚。”

陈景恪看着她道:“因为你能弥补我所有的短板,而我拥有你所不具备的优势,咱们两个合在一起才是完美的。”

“所以你当不了那种小女人,孙氏的门楣要靠你来支撑。我能给你的不是安全感,而是一个施展自己能力的舞台。”

武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并没有觉得被利用受伤之类的,而是深深的骄傲和感激。

骄傲自己有不亚于男儿的能力,感激孙思邈和陈景恪愿意欣赏重用自己的能力。

想到这里,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道:“不,你错了,或许我已经在你身上找到了安全感。”

“啊?”陈景恪迷惑不已:“有安全感了?怎么回事儿给我说说。”

武舒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道:“我到了,你也回去吧,晚上我就不让你进去了幼。”

说完哼着欢快的小曲进入小院。

陈景恪在后面喊道:“哎哎哎,别走啊,能不能把话说完,我最讨厌说话说一半了。”

可惜回答他的是关门的声音。

他知道武舒这是不会回答他了,只能无奈的离开。为了想这件事情他半宿没睡着,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想到答桉。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易奴喊醒的,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眼皮,他心中暗骂了一句可恶的武舒害人不浅。

然后爬起来去找孙思邈一起锻炼。

……

吃过早饭,陈景恪给他详细讲述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有些比较隐蔽不为人知的消息也说了,比如分封。

孙思邈也大为震惊,道:“没想到我只是离开五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过也幸好我离开了,否则别想清静。”

陈景恪自然知道是为什么,说道:“我觉得您现在也别想清静,士族已经被逼到了绝路,肯定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

孙思邈瞪了他一眼道:“原本我还能用不知道推诿过去,你那两篇文章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紫霄观都帮忙打前站了,要是再说不知道就是欺负人了。

陈景恪讪笑道:“咱们毕竟享受了朝廷如此多的好处,不在关键时候表态,就算圣人不说什么那些勋贵心中也会有意见的。”

孙思邈颔首道:“你说的也对,有时候必须要亮明自己的态度。舒儿没有反对你发表这两篇文章,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

陈景恪挠了挠头,道:“那您准备怎么应付那些老朋友?”

孙思邈叹道:“还能怎么应付,等医圣的牌坊、诏书、印章等物送来,不用我解释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陈景恪一想也是,这可是医圣,傻子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接着他们又谈了一些其他的琐事,比如生意上的,百骑司那边的,宫里的等等。

师徒俩说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把这几个月的事情大致说完。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礼部和工部的官员同时到达。前者是来送医圣的印章、服饰之类的仪礼用具的;后者是来修筑牌坊的。

牌坊上的字是李世民亲笔所书,就两个字:医圣。

今天紫霄观正常开门接纳香客,来上香送香火钱的人比以前多了十倍还多。

香客们听到圣旨见到医圣牌坊,就和自己家获得表彰了一般开心。大家的一致评价就是,孙神仙当医圣实至名归。

不得不说的是,剖腹产手术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也有来打探消息的探子,见到天使到来,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了回去。

王卓又惊又怒道:“医圣?他孙思邈也敢接,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郑嵩叹道:“难怪紫霄观会写那两篇文章,医圣啊,那位还真舍得。”

崔干说道:“本来我们已经鼓动了不少道人反对紫霄观,此事一出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卢秀说道:“虽然我知道孙真人是道门领袖,可真值得那位以医圣封号来拉拢吗?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崔干心中一动,道:“你们说勋贵们集体倒向那边,和此事有没有关系。”

还没等众人回答,就见崔云推门进来道:“不用想了,我刚刚得到消息,孙真人找到了防治天花的办法。”

“据说此法只需要接受一次治疗,终生都能免疫天花,朝廷已经在筹备免费给天下所有人治疗。”

“不可能。”王卓跳起来道:“那可是天花,怎么可能防治的住?还给所有人防治,太荒谬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也都差不多。

崔云说道:“昨日那位率文武百官出宫就是为了迎接孙真人,还在宫中为其举行了庆典,邀请了各国使节……”

“那位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此事,我想他不会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吧。”

郑嵩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那位舍得医圣封号,难怪孙真人敢接。”

王卓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天才突出了几个字:“这……那……孙思……孙真人是怎么做到的?”

崔云摇头道:“不知道,这种方法那位是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的。”

卢秀表情凝重的道:“不论方法是什么,若此事为真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呀。”

此举能帮皇帝尽收天下民心,士族所谓的荣耀在天花面前一文不值。

本就被打的节节败退的他们,将会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一个念头忽然浮现,或许顺应大局才是真正正确的做法。

他们互相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想法,但随即就转开了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

另一边,孙思邈正在听取各部门的人给他汇报工作。

养天禄汇报道教各方的动向和发展情况,洪令汇报了医馆的各项情况,钱万汇报的是医学班的情况……

除此之外,他还要亲自去各部门去转一转,重新熟悉一下,总之接下来几天他都别想闲着。

陈景恪也没有闲着,上一期望月谈招贤纳士的公告发出去之后,真实回馈终于来了,开始有零星的格物学文章被邮寄过来。

这些信件被依荷他们挑选出来转交给他。

他一一检查,发现大多数都停留在爱好者阶段。

怎么形容呢,很多人认为我喜欢历史故事就是喜欢历史,然而事实上真实的历史研究是很枯燥乏味的。

别的不说,光人名、地名、时间都能让人头皮发麻。

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大多数人认为自己对格物感兴趣,然而他们的文章却无不在说明,他们只是喜欢刊登在望月谈上的格物小故事。

比如彩虹的原理、三菱镜分光、小孔成像、标记法计算某水域有多少鱼等等。

这让他很是失望,难道要降低标准招人吗?

不,他摇了摇头。

第一批人就是用来给理工科奠基的,必须要找真正对这方面感兴趣,又有一定天赋的人。

宁缺母滥。

虽然他这具身体的年龄才十三岁,可相比起人类一千多年的科技文明史,他剩下的年龄完全不够看。

为了尽快把科学带入快车道,必须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就在他失望的时候,接下来一封信给了他惊喜。

信里写的全是治河的知识,让他惊讶的是,里面用了许多格物知识。

而且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格物知识都是之前他刊登在望月谈上的那些。

也就是说,写这封信的人真的读懂了那些知识,并应用到了治河中去。

这样的人是不是天才他不知道,但一定是对格物有真正理解的人。终于要收获人才了吗?他很是期待。

看到最后一页,那封自我介绍的信,陈景恪再次沉默。

工部的奴隶工匠吗?

喜欢望月谈,靠捡取上官丢掉的格物文章学习知识,他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勤奋好学、不甘堕落的坚毅面庞。

这个人我要定了。

想到这里他马上起身,叫上自己的护卫赶到工部,找到工部侍郎江义道明来意。

江义对他很是客气,听说他的来意之后,马上就让人把韩小沟给叫了过来,并很识趣的给他们单独准备了一间房间。

且说韩小沟,自从文章寄出后他们父子俩就一直忐忑的等待消息。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心中的期盼越来越小。眨眼二十几天过去,他们彻底死心。

他爹韩老六苍老了很多,说话再也没有之前那种中气十足,人也变得沉默沮丧起来。

韩小沟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关键是那篇文章已经是他们家,能拿出的最宝贵的东西了。如果这都不能入贵人的法眼,那么他们还能靠什么脱离匠籍?

但他并没有感到悲愤,也没有喊老天不公之类的。这样的生活他过的太久了,早就已经习惯了。

然而就在他彻底放弃希望的时候,紫霄观的人找来了。

他先是愣了好一会儿,等反应过来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拔腿就往工部衙门跑。

0300 得脱苦海 看着眼前这位穿着补丁衣服,满头大汗淋漓的人,陈景恪心下感叹。二十几岁就拥有了四十多岁的外表,百姓苦不是一句戏言。

“你就是韩小沟?”

韩小沟面对这位过分年轻的贵人不敢有一分轻慢,他早就把紫霄观的情况打听清楚了。

眼前这位就是孙神仙唯一的弟子,也是晋阳公主的准驸马陈景恪陈真人,是真正能够改变他命运的人。

深呼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急促的呼吸舒缓下来,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剧烈奔跑加上心情紧张,他的心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只能喘息回道:“回……真人,我就是韩……小沟。”

陈景恪见他紧张的样子,就笑道:“没事儿不急,你先把气喘匀了在说话。”

韩小沟很是尴尬,早知道就不跑那么快了。休息了大约一两分钟他终于能正常说话了,躬身道:

“劳真人久等了,请恕罪。”

陈景恪不在意的道:“我能理解,坐吧。”

“谢真人。”韩小沟战战兢兢的坐下,只有小半个屁股挨着椅子。

陈景恪笑道:“要坐就坐好,你这样多累。”

韩小沟赶紧起身道:“我还是站着吧,习惯了,这样心里舒坦。”

陈景恪摇摇头道:“你随意吧……那篇治水的文章是你写的?”

韩小沟迟疑了一下老实的道:“是我和家父一起写的。”

陈景恪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但对此他并不介意,韩小沟的打算并不难猜,这样的机会全家一起上阵是很正常的。

“你倒是实诚,不错,我喜欢实在的人。有几个人参与了这篇文章我不管,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就行。”

韩小沟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感激的道:“谢真人不怪。”

陈景恪说道:“我考你几个问题,若能答出明日你全家都能去紫霄观。”

韩小沟不敢相信的道:“我全家?不是我一个人吗?”

陈景恪肯定的道:“把你家人留在这里你也难以安心学习,不过你可以脱籍为良,你家人只能作为紫霄观借调的工匠。”

韩小沟激动的道:“太好了,谢真人大恩。”

陈景恪道:“你先别高兴太早,先回答我的问题再说。”

韩小沟郑重的道:“您问吧。”

陈景恪说道:“第一个问题,黄河为什么这么多泥沙?”

听到这个问题韩小沟苦笑道:“实不相瞒我并未去过黄河上游不敢胡乱说,不过我知道泾河的水为什么浑浊。”

陈景恪道:“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你能说清泾河水为什么浑浊也是一样的。”

闻言韩小沟脸上浮出一丝自信,道:“据我家祖上留下的手稿记载,以前渭水浑浊而泾水清,是近几十年才变成泾水浑浊渭水清。”

“我父祖对此很是好奇就打听缘由,发现从前隋至今朝廷一直再往泾水上游迁徙百姓。”

“百姓们把地面上的树木都砍伐了开垦农田,树木可以固土,使土壤不容易被水冲走。”

“现在地上的树木草皮都被砍光了,就没办法保护地上的土了。遇到阴天下雨土就被冲到河里顺流而下,泾水就变浑浊了。”

陈景恪听的那叫一个高兴,泾渭分明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哪条河清哪条河浑浊,为什么会造成这种情况知道的人就很少了。

前世为此还引起不少争论,大家都拿着自己的证据证明对方是错的。实际上大家都没错,泾河和渭河在不同的时期,浑浊是有变化的。

当朝廷在泾河上游安置百姓大规模开垦农田的时候,就是泾河浑浊。当朝廷决定荒废这里,就会变的渭河浑浊。

但这个道理直到后世才有人总结出来,这一家子根据自己的经验就判断出了泾河浑浊的原因,那绝对是实践出真知。

“好,你回答的不错,还有吗?只要是关于治水的,随便什么样的想法都行。”

得到认同,韩小沟非常兴奋,道:“回陈真人的话,泾河的泥沙太多沉淀在河底会抬高河床,增加决堤的危险,必须要想办法清理河沙。”

“黄河水患也是如此,泥沙太多都沉淀在河底了,光靠加高河堤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现在黄河比地面还高,一旦决堤几乎无法封堵。所以我认为治黄河要先治沙,把沙治下去才是长久的法子。”

治黄先治沙这个口号陈景恪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从一个河工嘴里听到还是挺新鲜的。

“那有治沙的办法吗?”

韩小沟说道:“我们倒是想过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陈景恪鼓励道:“不管行不行,先说来听听,万一可行了你就立大功了。”

韩小沟道:“就是每隔一段距离修一个水闸,时不时的把水闸提起来利用水流的冲击力把沙子带出去。”

说完韩小沟忐忑的看着陈景恪。

陈景恪缓缓的点点头,道:“你们家对治水方面的了解确实很深,恭喜你通过考核。”

“啊?”韩小沟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就通过了考核,本来都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喜的道:“我通过了?谢谢真人,谢谢真人……”

陈景恪也同样很高兴,成功找到一个堪用的人才,让他觉得这些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这玩意儿就和淘宝一样,过程很累,但发现宝贝的时候那种喜悦也是骗不了人的。

然后陈景恪就带着他找到了工部侍郎江义,开口想把这个人要走。

江义自然很愿意卖给好给陈景恪,当场就写下了一封公文,韩小沟因未能继承祖上手艺,治河产生重大失误,开除匠籍。

嗯,在国家的律法上匠籍是一种荣耀,开除匠籍是一种惩罚。

然而事实上大家都懂。

然后又另外写了一封公文,紫霄观陈景恪真人想研究治河之法,从工部借走河工韩老六一家。

只是这封借调公文上没有写日期,只说什么时候研究好了什么时候还回来。

写好公文,江义对韩小沟说道:“能被真人看中是你之大幸,希望你好生做事,莫要负了真人。”

韩小沟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鞠躬道:“是,谨遵侍郎教诲。”

江义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公文递给了陈景恪。

像这种人平时他连看的懒得看一眼,光别提说话了,今天不过是破例给陈景恪面子罢了。

拿到公文,陈景恪道:“谢江侍郎,某必有后谢。”

江义等的就是这句话,但嘴上客气的道:“真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又客套了几句,陈景恪就告辞离开,江义一直把他送到门口才返回。

门口僻静处,陈景恪把公文递给韩小沟,道:“拿着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去紫霄观找我。”

“噗通。”韩小沟双膝跪地连嗑了三个响头,感激的道:“谢真人,今生今世我韩小沟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陈景恪道:“好好学习格物知识,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起来吧。”

韩小沟这才起身,再抬头额头已经一片青紫。

怕有人故意刁难他,陈景恪又派了一名护卫,跟着他一起去办理手续。

然后他就先一步返回了紫霄观。

……

等回到家中,把公文给自己的父母家人看,一家子都激动的痛哭流涕。

韩老六一边哭一边道:“值了,老夫这辈子值了,列祖列宗看到了吗?我终于让咱们老韩家脱离匠籍了。”

韩小沟的母亲和妻子也是激动的泪如雨下,终于脱离这个苦海了。

虽然名义上只有韩小沟一个人获得了良身,但以现在的律法而言,他的妻子和孩子也自动获得了良身。

韩老六两口子虽然还是工匠的身份,但被紫霄观借走也相当于是获得了自由身,等他们一死一切一了百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韩小沟他们的圈子就是工部名下的匠户群体。

他被陈真人看中,全家都被要走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圈子。不但惊呆了一众同行,连工部的部分官吏都瞠目结舌。

但盖着工部大印的公文,以及跟随而来的紫霄观道士,无不在告诉众人这是真的。

得知是陈景恪亲自过来要的人,下面的官吏也没有敢刁难的,顺利办完了各种手续。

在搬迁的前一天晚上,周围认识不认识的工匠都过来送行。

期间有人旁敲侧击的问他们是怎么被紫霄观看中的,韩老六也没有隐瞒,而是把此事的过程当做荣耀讲了出来。

然而大多数人听到开头就断了这个心思,因为识字对他们来说比脱离匠籍身份都难。

就他们这一圈子人,能识得一些字的加起来一只手都能数得清。在确定自家没有机会之后,大家都失望而归。

韩小沟的岳父武老三一家子留到了最后。

伍老三羡慕的道:“恭喜老哥,终于脱离苦海。”

韩老六知道对方的心情,虽然很高兴但还是较为克制不让自己笑的太得意,道:“侥幸,侥幸罢了。”

伍老三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道:“我这闺女也是上辈子积德才嫁了你们这样的好人家。”

又对自家女儿道:“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公婆,操持家务要勤快,莫要做懒女人。”

韩伍氏连忙道:“阿耶您放心,我什么都听公公婆婆的。”

都是老狐狸,韩老六岂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当即就说道:“伍老哥你放心,我韩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当年你不嫌我家穷把姑娘嫁过来,这个情我韩老六心里都记着呢。我就只认她这一个儿媳,小沟要是敢有别的想法,你看我不扇他的脸。”

韩小沟也严肃的道:“阿耶你放心,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我还是懂得,此生必不做负心之人。”

得到保证伍老三也放下心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哎,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走吧走吧,能走一个是一个。”

“天黑了我也不多呆了,明天还要上工就不给你们送行了。”伍老三嘴上说着要走,然而脚步却一动不动。

韩老六知道他在等什么,就给韩小沟使了个眼色。

韩小沟有些为难,但还是说道:“阿耶放心,将来有机会我会尝试把你们也接出去的。”

伍老三笑的脸上堆出了皱纹,道:“哎呀,哎呀,这如何使得。哎呀,老汉我真是上辈子积德,能遇到你这么好的女婿。”

“贤婿,我等你的好消息……不过你才刚出去先不急,等在紫霄观站稳了脚跟再想办法也不迟。”

韩小沟强笑道:“我知道,阿耶放心好了。”

伍老三这才离开,不论韩小沟最后会不会想办法捞他们,得到口头保障他心中就多了一份希望。

送走岳丈,韩小沟才向韩老六抱怨道:“耶耶,你为什么要让我答应此事啊?”

“我们自己都才脱身,将来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呢,怎么就敢答应要把他们弄出去?”

韩老六叹息道:“你真以为他真指望你把他们家弄出去吗?不是的,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盼头罢了。”

韩小沟恍然,心中有些愧疚,反而真的有了几分想要把岳丈一家弄出去的想法。

然而他也只敢想一想,并不敢真的把此事当真。

很快一家子就把伍老三抛之脑后,连夜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收拾好。

其实他们家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总共也就几本书和一些祖上传下来的工具罢了。

但正所谓破家值万贯,平时不显眼的东西,走的时候却觉得每一个都很重要。

还是韩老六有魄力,咬咬牙道:“除了书和工具,没人再带一套欢喜的衣物,其它都留下送给邻居。”

“啊?”他媳妇很是舍不得,道:“这么多东西不要了多可惜,都是好不容易才置办的。”

韩老六道:“你懂什么,我打听过了,到了紫霄观会分新房子住,还会分新衣服,所有东西都会分新的。”

“每个月还有一百多文两百文的例钱,到时候全换新的。”

话虽如此,这么多东西都丢掉他们实在舍不得。

不过韩老六在家里本来就是一言九鼎,现在又因为他的努力,让儿子脱籍一家子都逃离工部,更没有人敢反驳他。

最终就真的只带了换洗衣物和书籍、工具离开了,其他所有东西都送给了左邻右舍。

对此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祝福,也有人背地里冷嘲热讽。

但这些都已经和他们无关了,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带着行礼去了紫霄观,也踏上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0301 道教造神 韩老六一家子安家的过程就略过不提,反正对紫霄观的待遇他们是一百二十分满意。

等他们安顿妥当,陈景恪就把父子俩叫过来,细细询问了治理黄河的事情。

韩小沟没有去过黄河不好说啥,韩老六是去过几次的,说了很多实实在在的问题。

对于解决问题的方法,他只有两条建议:在上游种植树木、草皮,在下游修建闸口泄沙。

其实说白了还是五个字,治黄先治沙,这是千古以来治理黄河唯一的核心。

对他们的治河能力有所了解之后,陈景恪就把自己从后世看过的治黄方法讲了出来,比如束水攻沙。

这些道理其实并不复杂,韩老六一听就明白,对陈景恪更是佩服。果然是贵人啊,什么都懂。

最后陈景恪告诉他们:“朝廷即将重新治理黄河,你把你所知道的治河方略写下来,到时候我送给圣人看看。”

韩老六一听竟然给皇帝看,激动的浑身颤抖:“是是是,真人请放心,我一定好好写。”

接下来一段时间,时不时的能看到一两篇不错的格物文章,让陈景恪很是高兴。

大多都是数学方面的爱好者,在古代算学也是一门很重要的学问,国子监有专门的算学科,所以有这方面的人才并不奇怪。

化学方面的也有,不过看身份大多都是道士出身。想想道士们为了炼丹都干过啥,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这边看起来很热闹,其实都只能算是不起眼的小事儿,除了格物爱好者没谁关注。

真正的大消息是孙思邈这边。

要说整个七八月份大唐最火爆的消息是什么,无疑就是活神仙孙思邈找到了天花的防治之法,并因此被封为医圣。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传开,长安城瞬间就沸腾了,大街小巷都是谈论这件事情的。

什么孙神仙果然不愧是孙神仙,连天花都能治好,不是神仙那是什么。

自然有人不信,可当他们看到紫霄观那块牌坊的时候,就算想不信都不行了。

紧接着又有消息传出,此法只需要接受一次治疗就可以终生免疫天花,朝廷已经下令免费为天下所有人治疗。

这下大家彻底不澹定了。

原本他们都以为治疗天花的方法应该很麻烦之类的,反正就是和他们关系不大。

现在骤然听说免费给天下所有人治疗,那就和他们有切身关系了。

但越是如此,反而有越多的人开始惶恐起来,质疑的人也越来越多。

治疗天花的方法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方法是什么样的?危不危险?

当然也有人质疑这个消息是假的,毕竟给全天下人都治疗,怎么看都不靠谱。

先不说别的,哪来那么多药材?就算有这么多药材,朝廷有那个钱给这么多人治疗?

很快这个说法就占据了上风,全民治疗的消息是假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确切的消息从各地衙门传出:

朝廷下旨让各地衙门尽快完成人口清查工作,并如实上报人数,以便于朝廷配置足够的天花药物。

若哪里衙门工作不到位瞒报漏报,导致当地百姓无法接受治疗而爆发天花,夷三族。

紧接着望月谈新一期发布,第一篇就是《破花种》。

这篇文章并没有写治疗天花的药方到底是什么,连一个字眼都没有提。

只是讲述了孙思邈是如何甘冒危险,亲自和天花病人生活在一起长达五个月之久,研究天花病毒从而找到解救方法。

并且自己第一个实验新方法,后面又用上百死囚做实验,最终确认方法可用。

期间还穿插了几个感人的小故事,末尾是孙思邈给李世民说的那句话:败天花于龙首原。

总之所有人看到这篇文章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个念头:孙神仙太伟大了。

但所有人都从这篇文章里看到了另外一个意思,天花真的被攻克了。

望月谈的传播速度可是远远超过民间口口相传的,且权威性也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很快全国大部分地方都知道了此事。

非但如此,陈景恪还动员了整个道教的力量宣扬此事,他在给各派系的首脑写信的时候直言不讳的道:

道门需要一个神,一个活着的神,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受益的神,如此才能助道门更上一层楼。

当然不能让别人白干活,陈景恪许诺各派皆可以派懂医术的道士进京,学习治疗方法。

到时候他们可以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为信徒接种天花疫苗。

面对这个条件,道教各派没有任何抵抗的想法。治疗天花的方法,对传教和巩固势力范围有多重要大家都懂。

可以说这一波紫霄观和孙思邈要的是名,而各派系获得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双方一拍即合。

于是各地道门同时发力,四处宣扬‘我教主活神仙孙思邈找到了治疗天花的方法’。

和之前只重视游说高层不同,革新后的道教对民间也非常的重视,这两年投入了大量的力量在民间宣扬道教。

说一句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道教徒一点都不夸张。

当整个道教都动起来宣扬一件事情的时候,影响力比国家机器都大。

望月谈针对的对象是居住在城市里的读书人群体,而道教针对的就是民间是基层,双方形成了完美的配合。

孙思邈的声势一时无两。

对此孙思邈很是无奈,道:“你呀,吹嘘的过了。再说天花疫苗是你告诉我的,我只是去验证了一下,首功是你才对。”

陈景恪笑道:“我说是我别人也不信呀,就算信了也不一定敢接种。只有是您老人家,大家才会相信,才愿意去接种。”

“为了消灭天花挽救更多的人命,您老人家就多辛苦一下,把这个名声也担起来吧。”

孙思邈不禁莞尔,道:“这种担子恐怕天下人人都想背负吧。”

然后又说道:“新医术皆是你家族之物,却有我来享受声誉,我心中实在难安。”

陈景恪安抚道:“这个世界上我家族除了我就在没有别人了,这些东西我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而且我告诉您的只是一个方向和框架,是您把它们变成能治病救人的医术的,所以您享受这份荣誉是天经地义之事。”

“再说了,这件事情您都已经纠结多少次了,咱们不能每有一个收获都纠结一次吧?”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心越小,不会是您堂堂活神仙也不能免俗吧。”

孙思邈哑然,摇摇头道:“行吧,我又矫情了。”

接下来两人又开始商量如何给全民接种问题。

孙思邈说道:“培育牛痘倒是简单,难就难在如何给几千万人接种。其实直接把方法公布出去,让各地郎中自行接种才是最好的。”

陈景恪却摇摇头,严肃的道:“此法必须有朝廷统一去做,决不可假手他人,哪怕慢一点。”

孙思邈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皮子跳了几下才说道:“确实,天花乃剧毒,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酿成重大恶果,必须朝廷统一去做。”

他原本的意思是,有点不满李世民故意隐瞒天花疫苗,拖慢了接种的速度。

现在经陈景恪提醒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复杂之处。

很简单,牛痘说白了就是牛感染天花,虽然毒性较轻可那也是天花。

最可虑的还是有人弄虚作假,为了赶任务虚报接种数字,或者直接恶意传播人类天花病毒导致传染病大流行。

有朝廷统一出手,虽然接种速度慢,但可以保证安全性。而全民接种疫苗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安全。

然而事实上李世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安全性的问题。不是他不在意,而是全民接种疫苗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不了解是很正常的。

他隐瞒疫苗的原因只有一个,利益。

如果直接公布疫苗的真相,大家只会感激孙思邈,而不会感激朝廷。

如果由朝廷统一接种,这件事情就变成了朝廷主导完成。百姓就会念朝廷的好,从而达到收买民心的作用。

对外也是一种强大的威慑武器,逼迫各国签订城下之盟。

对于他这种一辈子都在玩政治的人来说,天花疫苗能做的文章实在太多了。

只能说他的这种行为恰好保证了疫苗接种的安全性,也算是歪打正着。

另一边李世民看着各地收集来的民情社情,也非常的高兴。

“看看,看看,天花疫苗一出各种牛鬼蛇神都偃旗息鼓了。”

长孙无忌笑道:“据说士族开始全面退缩,已经不再和之前那样四处奔走,人口清查工作的进展也变得更加顺利。”

唐俭附和道:“确实如此,根据各地清查组的汇报来看,有望年底拿到真实的人口数据。”

“不查不知道,这查下来真是让人触目惊心。至今已经清查出被隐匿人口七百余万,据推测还未清查出来的也不少于这个数。”

李世民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这些人口都是税收和兵员,却成了士族豪强的财产,他自然高兴不起来。

“很好,我的许诺不会变。人口清查工作完成之后,所有参与的吏员赐予官身,拥有官身者连升三级。”

朝廷这一波为了清查人口动员了五千余名官吏,李世民这一道命令相当于是直接为大唐增加了五千多名官员。

要知道大唐现今官员总数才一万四千余人,这一下就多了三分之一。

不用担心戎官问题,也不用担心官员俸禄之类的。

且不说大唐的官员数量本就严重不足,增加五千人都填不满这些窟窿。

就说多出来的这一千多万百姓,也需要官吏去管理,完全不用担心会出现宋朝那种戎官现象。

顺便说一句,宋朝的戎官现象也不是科举造成的。

科举三年一次,每次取三百人。把恩科之类的全算上,按照两年一次,平均每年才增加一百多人,怎么可能戎官?

真正造成戎官恶果的是恩荫制度,七品下令每年能恩荫三名亲属为官,是每年三名。

三品以上大员和宰相就更夸张了,每年能恩荫十名亲卷为官。

当十年县令就能恩荫三十名亲卷,当十年三品以上大员,那真就是鸡犬升天了。

虽然恩荫出身的官员只能当小官,无法进入部堂,可小官也是官啊,要吃朝廷俸禄的。

于是就出现了官多职少,戎官严重的现象。

到了明朝朱元章改变了规则,取消了低级官员恩荫亲卷的资格,宰相每年也才能恩荫一个人。

所以明朝的科举制度比宋朝的更加严谨,取士也更多,却没有出现戎官现象。

言归正传。

李世民之所以把这五千余参加人口普查的人转为官身,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的出身比较低。

基本都是地方富户、寒门子弟,有些甚至就是能识字的穷人,这些人进入官场会冲击士族豪强官僚体系。

可以说李世民早就算到了一切。

然后他又问孔颖达道:“孔祭酒,学政建设怎么样了?”

孔颖达明显很高兴,笑道:“各地方的学堂建设阻力大减,很多一直都没有进展的地方,也终于有了松动。”

他作为国子祭酒是学政体系的第一责任人,可以说是劳心劳力,人都苍老了许多。

可他甘之若饴。

孔子有教无类,他这个后世嫡孙推行学政体系,算是向先祖看齐了。

且学政体系使用的教材是弘文馆版的九经,而他又是最重要的编撰人之一。

推广学政体系的同时,又把对先祖学问的解释权给抢了回来,一举两得。

说他是甘之若饴,一点都不夸张。

李世民点点头,问道:“先生培训的如何了?何时能开学?”

孔颖达说道:“有约三分之一的州县可以在九月份准时开学,剩余的只能等到明年初了。”

“到也不全是地方官吏不配合,更多的还是先生的配备不到位。学政乃国之大事,宁缺母滥。”

李世民很是满意的道:“不错,教育关系国家兴亡,宁缓母急。”

说着他又让任封取来厚厚的两摞书,指着其中一摞道:“这些书你翻看一下,是否可以作为蒙学书籍使用。”

孔颖达取过来一看,顿时就知道这些书的出处了,道:

“这是紫霄观使用的蒙学书籍,臣倒是也拜读过确实有优越之处,尤其是在数学上的创新让臣都为之惊叹。”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然臣以为也就只有算学可取,其余书籍可有可无。尤其是拼音,臣实在看不出太大的用处。”

0302 秀 “拼音字母确实有助于初学者更便捷的学会识字,但想要推广就要对所有的蒙学教材做出修改。”

“此法代价太大,耗时太久……关键是它只对初学者有用,一旦能熟练识读文字就用不到了。”

“朝廷花费如此大的心力,去推广一个只有初学者能用到的拼音,并不划算。”

孔颖达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紫霄观的蒙学教材并未保密,很多人都见过,甚至私下也给自家的正在开蒙的孩子用过。

但自家私下用和全国推广意义完全不一样,所以很多人都提出了反对意见。

理由和孔颖达的一样,这东西只有蒙学能用得到,推广不划算。

李世民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们会这么说,并没有直接表态,而是指了指另外一摞书道:“诸卿看过这些书再下结论也不迟。”

闻言孔颖达取过一本,只见封皮上写着《贞观大字典》五个大字,这让他心中一惊。

能用皇帝年号作为书名,可见这本书的重要性,他心中也不禁多了几分重视。

同时也更加好奇这本书的内容,字典,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能让皇帝以自己的年号命名。

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拼音、文字以及数字,他不禁疑惑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也没有再卖关子,当即就把字典的情况介绍了一遍。

听完介绍之后,非但是孔颖达,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然后每个人都拿了一本翻看起来。

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被这本书给折服。

孔颖达激动的道:“字典,好一个字典,想出此书的人实在太了不起了。陛下,敢问这字典为和人所编?”

李世民笑道:“每本字典的封皮后面都有编撰人的姓名。”

众人连忙翻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串名单。

孔颖达惊讶的道:“总编撰陈景恪,可是紫霄观陈真人?”

李世民道:“对,正是陈景恪。副总编撰依荷是他从牙行买来的侍女,总顾问武舒……”

“咳,我不说你们也应当知道她的身份。包括后面所有的编撰,皆为紫霄观之人。”

众人再次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孔颖达质疑的道:“这怎么可能,陈真人才多大?那位武娘子也刚过及笄,他们怎么可能编出字典这等巨着。”

这时长孙无忌站出来道:“孔祭酒此言差矣,你和陈真人接触较少可能不知道他的情况。”

“我和他接触过几次还算了解,确实不能以常人视之……他的学问也和我们有所差别。”

“不只是字典,拼音、数学等书籍皆其所为……不过这倒也不是他创造出来的,而是家学渊源……”

“只是他的家族避世隐居,这些学问一直都不为人所知。前几年他家族遭遇巨变只有他一人侥幸逃脱,为孙真人所救。”

“字典、算学、拼音都是他幼时学习所用之物,在长安落脚后拿出来并非难事。”

“比如这字典,只要用过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找一些人并不难编写。”

陈景恪早晚有一天要走上台前,必须要有个合适的身份来历,他的那些学问也要有出处才行。

在经过一番斟酌之后,大家就商量出了这一套说辞。

反正也没有人能找到证据,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别人信不信,并不重要。

孔颖达等人听过这个理由之后,虽然有很多疑惑,但并没有怀疑真假。

之前陈景恪曾经透露过自己是虞舜后裔,妫满之后陈氏一脉,永嘉之乱时避世隐居。

私下也有很多人追查过,只是没有找到线索罢了。

陈氏一脉隐居数百年,在学问上和外界有所不同是很正常的事情。

长孙无忌的这套说辞,怎么看都没有问题。而且也能解释陈景恪小小年纪,为何能在学问上作出如此多的突破。

不是他妖孽,而是家学渊源。

孔颖达释然的道:“原来如此,可惜了陈氏一族和他们的学问,不过还好有陈真人。”

“陈真人等人能复原字典也是大功一件,陛下应当重赏。尤其是参与编写字典的这些人,理应征召为官以为奖赏。”

李世民摇头道:“我已经奖赏过他们了,至于征召为官……他们最年长者也不到加冠之龄,想要继续留在紫霄观学习。哦对了,望月谈就是他们在掌管。”

听到都是年轻人,本来孔颖达还想把这些人弄进国子监去,稍加培养就能成为国家栋梁。

可当他听说这些人掌管着望月谈,到嘴边的话顿时就咽了回去。

原因很简单,他想要在望月谈上发表自己的文章,都需要经过这些人的审核才行。

他的文章经常被人家给拒绝,十篇能发表一两篇就不错了。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没有那个底气把人家弄进国子监当学生。

更何况望月谈本身就是无数读书人向往的地方,去国子监还真不一定比在那边强。

其他人在这种时候就更不会说什么了,都是老狐狸想的东西更多:陈氏一族到底都掌握了一些什么独特的学问?

圣人和娘娘对他如此宠爱,甚至让嫡公主下嫁,还是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是否和这些学问有关?

谜团实在太多,然而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陈景恪不简单。

之前因为孙思邈光芒太盛,大家都忽略了他,甚至把他当成了圣人拉拢孙思邈的工具人。

现在看来,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

至于拼音,再也没有人认为它们鸡肋全国推广不划算了,字典让它变得更加实用起来。

尤其是当李世民表示:“由内库出钱,每一套字典的售卖价格固定为五十文,差价由内库补充。”

众人山呼:“圣人英明,天下士子皆感念圣恩矣。”

李世民摆摆手,继续说道:“字典规模大字数多制作凋版不易,紫霄观有活字印刷术,能把成本降到最低。”

“所以字典的印刷就交给他们了,孔祭酒你记得去和他们做交接,把印刷出来的字典取走。”

“取多少就给他们出具多少的证明,内库好出钱平账。”

孔颖达皱眉道:“圣人,只靠紫霄观一家印刷恐怕无法供全国所需,不若放开准许天下的印书坊一起印刷。”

李世民反问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官商勾结,拒绝朝廷的低价字典在当地售卖的情况出现?”

“而且字典只是最初的一年需求量大,过上一年等大多数人都有了之后,需求量就会大减。”

“你刚才有句话说的很对,有些事情我们宁愿慢慢去做,也不能急于求成让善政变成恶政。”

孔颖达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倒也没有再坚持,而是退而求其次道:“那可否让工部印书馆也加入进来?”

“字典实乃读书人必备之物,早一天普及天下,就能早一天让更多的人学到高深的学问。”

李世民想了一下道:“可以,令工部印书坊一起印刷。”

……

字典只能算是附带的话题,今天这场会议不是为了推广它,而是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

“天花的全民治疗,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众人都沉默不语,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但又没人敢打听这种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能沉默。

过了一会儿魏征才出列道:“圣人,敢问治疗天花的这种药物制作是否繁琐,服用是否方便?”

李世民回道:“药物的制作非常繁琐麻烦,且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祸。所以此药物的制作只能有朝廷来做,不可散播出去。”

“好处就是使用非常方便,无需服用,只需在胳膊等任意部位刺破皮肤,把药液涂抹于上即可。”

“过得半月左右药物完全生效,即可获得对天花的免疫能力。”

魏征继续问道:“那此种药液可以保存多长时间呢?”

李世民想了想孙思邈给他说的话,就道:“孙真人曾做过验证,药液在阴凉避光处保存半年依然有效。”

对他的话众人只相信了一半,制作繁琐应该是真的,毕竟是治疗天花这种恶疾的。

但危险吗,大概率是皇帝故意给自己独家掌握药方找的借口罢了。

不过了解了这些特性,他们也终于知道该怎么办了。

房玄龄出列道:“既然药物制作困难无法全国同时展开,那最好一州一县的进行治疗。如此即可保证安全,又可以确保不遗漏一个人。”

宇文士及也出列道:“据我收集民情信息来看,百姓对这种药物多抱有怀疑之心。不若先从长安开始治疗,已安天下人之心。”

魏征更直接,说道:“应该先从朝中诸公来,如此人心即安也。”

其他人也纷纷发表意见,总体来说都赞同一州一县的逐个进行接种,唯一有争论的是要不要先从长安开始。

李世民直接拍板道:“此事无需争执,就先从我开始,然后皇亲国戚,再是满朝勋贵。”

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当日会议内容很快就传遍了长安城。大家都知道了,皇帝要在几日后的八月初一朝会上接受天花治疗。

其后是皇亲国戚,然后是满朝勋贵,最后从长安开始,免费为天下人进行治疗。

甚至就连治疗方法都传了出去。

只需要在皮肤上划一道小口子,把药液涂上就可以了?竟然就这么简单?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但随着更详细的消息传出,大家顿时就不说话了。药物制作繁琐困难,过程非常的危险。

虽然他们不知道怎么个危险法,但并没有怀疑这个说法。毕竟是预防天花,要是太简单了反而不可信。

而且在皮肤上划一道口子,把药液涂在上面……这种治疗方法前所未见。

果然不愧是治疗天花的方法,就是这么独一无二。难怪之前没有人发现防治天花的方法,孙真人果然不愧是医圣啊。

事情就是这样,越是神秘越是独特越是无法理解,大家反而越愿意相信这种方法能治疗天花。

毕竟是给皇帝接种谁都不敢掉以轻心,提前好几天孙思邈就给李世民做了体检,并要求他吃好喝好睡好,保持良好的状态。

同时各种器具全部准备妥当。

《唐六典》记载:“凡京司文武职事九品已上,每朔、望朝参;五品已上及供奉官、员外郎、监察御史、太常博士,每日朝参。”

意思是凡是在京的官员,每月初一、十五都要来参加早朝,一般称呼为中朝会。

五品以上的官员以及供奉官、员外郎、监察御史、太常博士等官,每天都要参加早朝,一般称之为小朝或者常朝。

每年冬至和大年初一称之为大朝会。

八月初一就是中朝会,京中官员数百人全部到场。

平时这一天会很热闹,但今天大家却出奇的安静,就连平时最喜欢参人的言官门都破天荒的闭上了嘴巴。

所有人都知道大家再等什么,李世民也没有磨蹭,快刀斩乱麻处理好政务就直接宣布了重头戏。

在众人的目视下,他从龙椅上下来站在了人群中央,捋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

孙思邈拿出银刀在他肩膀肌肉上刺出一道小口,然后从瓷瓶里取出一些牛痘液涂在伤口上。

李世民怕有人看不到,还亲自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

众人鸦雀无声,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这时宇文士及出列道:“哈哈,好,圣人果然不愧是一代明君,臣佩服。”

群臣都反应过来,连忙道:“圣人圣明。”

李世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笑道:“哈哈……我也只是希望能破除大家心中的恐惧,早日完成全民治疗,彻底杀死天花。”

宇文士及马上道:“臣虽老矣,亦愿追随圣人。”

说着他捋起袖子对孙思邈道:“劳烦真人为我也接种药液。”

很多人都在心里暗骂他阿谀奉承,但很多比较机灵的却眼前一亮,也连忙站出来道:

“臣亦愿追随圣人,请真人为我接种药液。”

这时反应迟钝的人也渐渐反应过来,拍皇帝的马屁倒还在其次,关键这是孙思邈亲自接种啊。

以他们的身份,错过这次机会想都别想。

虽然用的是同样的药液,可由孙思邈亲自接种,还是更让人放心。

于是更多的人围了上来请求接种。

0303 肉麻 孙思邈给三十几个人接种了牛痘,然后就充满歉意的表示药液用完了,剩下的人等后面集体接种吧。

被接种的人心中那叫一个得意,还好自己站出来的快。没有轮到的人则懊悔不已,早知道就抢先了,犹豫就会败北啊。

但皇帝和三十几位大臣都接种了疫苗,作用确实很明显,彻底打消了大家心中的疑虑。

现在大家关心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什么时候开始全民接种。

李世民很满意这个效果,就说道:“药物制作需要时间,不过诸位皆朝中栋梁,自然不用等那么久。”

“我会优先制作一批药液,给诸卿及诸卿的家卷接种。时间也不会太久,至多半月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群臣顿时就放下心来,感激的道:“谢圣人恩典,臣等肝脑涂地已报圣恩。”

退朝之后孙思邈也没歇着,而是去了后宫给人接种。

刚才说药液用完了,说的是他药箱里的用完了。李世民手里可是有好几瓶的,专门留着给宫里用的。

即便是宫里的人也分三六九等,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今天接种。

实际上需要孙思邈亲自动手的,只有长孙无垢这一小撮人,其他人只能等后续药液到了由御医动手。

陈景恪也早早就摸了过来,就在立政殿等着。

孙思邈到来后众人也没有多耽搁,简单见过礼就开始接种。

第一个当然是长孙无垢,她也没避讳什么,挽起袖子露出胳膊。

孙思邈拿起银刀就点了一下,没有一丝犹豫和斟酌,真就拿起刀就扎。

伤口不深不浅刚好见血,拿起棉花球沾上牛痘液就涂在了伤口上。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全程用时不到一分钟。

接着就是李丽质、李泰、李治、高阳、城阳等人。

前边几个人都很正常,只是轮到城阳公主的时候,这丫头像是被宰的猪崽一般大呼小叫起来。

众人都觉得好笑,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疼。

然后……后面的晋阳公主和新城公主都被她给吓到了,一副怯怯的样子,新城公主更是吓的哇哇大哭。

陈景恪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连忙安抚自家媳妇:“小兕子不怕,其实不疼的,就和蚂蚁咬了一下一样。”

“嗯。”小兕子轻轻点头,然而紧闭的嘴巴和不停闪烁的眼神,却告诉大家她很紧张。

陈景恪可不想她受怕,就说道:“真不疼,不信我先接种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捋起袖子露出肩膀道:“师父,先给我接种吧。”

作为八零后上辈子他并未接种过天花疫苗,面对这种疾病他和古人没区别,这次也一起接种了。

孙思邈自不会说什么,拿起刀就准备动手。

他的手法确实很好,但要说不疼那是骗人的。只是他手快,刚感觉到疼就已经结束了。

陈景恪微笑道:“看,我就说和蚂蚁咬了一下一样,不疼的。别被你姐姐给骗了,她胆小鬼被吓到了。”

城阳公主很不高兴的道:“你才是胆小鬼,你才被吓到了。”

小兕子五岁多已经懂事了,加上她本就早熟心事重,心中明白陈景恪是为了让她不害怕才这样,心下非常的开心反而不怕了。

重重点头道:“嗯,我知道,我不怕。”

陈景恪笑道:“小兕子真勇敢。”

然后又亲自给小兕子把袖子挽起来,露出洁白赛雪的手臂。还轻轻握住她一只手,给她鼓励。

给徒弟媳妇接种,孙思邈并未有什么特殊的,同样是拿起刀快速扎了一下。

小兕子下意识的抓紧了陈景恪的手,张嘴就想要叫出声。但想到哥哥就在身边又把小嘴给闭上了。

只是小眉头蹙成了一团,眼眶有些湿润,小嘴微微撅起一副委屈的模样。

陈景恪连忙安抚道:“好了好了,已经接种完成了。小兕子真是太勇敢了,哥哥最喜欢这样的小兕子。”

听到这话高阳公主打了个寒蝉,道:“咦……受不了,肉麻死了。”

“哈哈……”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小兕子羞涩的脸上升起两朵红云,但心中的一点小委屈也消失不见。

长孙无垢则非常的欣慰,越看陈景恪就越觉得满意,这么会疼媳妇,小兕子将来有福气了。

除了皇后这边再就是四贵妃,至于别的嫔妃和子女,都留到后面等御医动手吧。

东宫也没有接种。

李世民道:“牛痘虽说很安全,但也是天花的一种,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所以我们不能同时接种,等半个月后宫里出结果了东宫那边再动。”

李承乾自然知道是为什么,道:“是,儿子明白。”

……

皇帝和文武百官,在初一朝会上集体接受了天花防治,由紫霄观孙神医亲自施展医术。

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长安城,并被迅速的传到天下各地。

百姓们再也不怀疑此事的真假,也没有人再担心会不会有危险,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接种。

很多有关系的,甚至都主动去衙门打听啥时候开始给百姓治疗,自家能不能优先。

他们得到的答桉通通是:药物制作困难还需等待。

这倒不是谎话,而是需求量太大,想培养那么多牛痘也需要时间。

李世民分别在龙首原和秦岭的山中选了两处地方,专门用来养牛培育痘种,那些被赦免的死囚都弄去养牛了。

毕竟接种疫苗事关重大,这些死囚实在无法让人信任,让他们去养牛是最稳妥的办法。

现在的大唐并不缺牛,天可汗想要牛还是很容易的事情。

为了保守牛痘的秘密,还故意收购了大量的药材,只是这些药材都被私下制作成了药物供军队使用。

一边培养牛痘,朝廷还一边抽调人员进行简单的培训。牛痘接种实在没什么难的,真就是有手就会。

所谓的培训也不过是教他们简单的护理知识,同时也先给他们进行接种,以免给别人接种的时候出现意外。

但即便如此,想在短时间凑齐这么多医护人员,也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还好各地道观派到紫霄观学习的人员到达,李世民直接下令就地征用,于是这些道士就被国家给收编了。

道教各派对此的态度自然是求之不得。

本来还担心道教这么大动作会不会引起朝廷误会,现在直接加入朝廷队伍光明正大的去做,何乐而不为。

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佛门直接麻了。

法琳沉默了许久才叹道:“我知道道教大兴势不可挡,只是没想到来势会如此汹汹……医圣,真是让人羡慕呀。”

方明说道:“我佛家亦有许多懂医术之人,不若也去请圣人准许我们加入进来?”

法琳摇摇头道:“此法乃孙真人冒着感染天花的危险所创,我们岂能当小人行鬼魅之事。且,就算我们加入了,面对百姓的时候又该如何解释?”

方明顿时说不出话来。

是啊,怎么和百姓解释?实话实说,告诉他们此法是道教教主孙真人所创?那不是替道教扬名吗。

万一百姓多嘴问一句,道教攻克的天花,你们佛教干啥了?他们怎么回答?

“可,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

法琳颔首道:“对,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

方明不甘心的道:“道教在朝中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了我们,如果民间在输掉,我们就真的被他们骑在头上了。”

法琳道:“阿弥陀佛,道教大势已成,我们当避其锋芒保存实力。”

“如果不服输在别人最强的时候强行碰撞,只会遭受更大的损失,此非智者所为。”

“把我的意思传达给各宗宗主,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方明无奈的道:“喏。”

……

陈景恪可没功夫管佛教的想法,甚至他连道教这边的事情都没怎么过问,而是交给了养天禄和武舒去管。

他自己则在计划另外一件事情。

“姨母,天下之大广阔无边,大唐想要占领最多的土地,就需要更多的人口……”

“想要增加人口只有两个途径,一为鼓励生育;二为延长活人的寿命,减少非自然死亡。”

“但不论是增加新生人口,还是提高存活率都离不开医疗……”

长孙无垢点点头,道:“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陈景恪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道:“以前大家对人体和疾病了解较少,医术也没有细分,不论什么病都去找同一个医生看。”

“新医学出现之后情况就全变了,师父对医术进行了细分,每一个科都非常的庞大。”

“一个人穷其一生能把其中一科学精就很难得了,对别的科就有心无力。”

“但这就出现了一个很麻烦的情况,百姓生病就只能去找专门的医生。”

“可他们哪懂那么多,就算懂了又如何去寻找相应的医生?来回奔波很可能病没治好,人先不行了。”

长孙无垢想一想这种情况,问题确实很大,就道:“你说这么多肯定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陈景恪道:“什么都瞒不过您,我确实有办法,就是开办综合性大型医院。”

长孙无垢道:“具体说一说该怎么办。”

陈景恪就把综合医院的情况说了一下,说白了就是开设大型医院,内部设不同的科室,病人生病了去医院就能找到对应的医生。

长孙无垢不禁点头道:“好办法,如此一来确实能方便百姓看病……只是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不会是想让我开设医院吧。”

陈景恪忙不迭的点头道:“姨母真是太聪明了,我就是希望您出面开设医院。”

长孙无垢倒没有直接反对,而是饶有兴趣的道:“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陈景恪早有准备,说道:“首先,综合性医院可不仅仅是医院那么简单,内部五脏俱全,涉及的事情千头万绪。”

“一般人是没有能力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的,必须要有一个有身份的人牵头才行。”

“其次,这种综合性医院是要开遍全国的,和书院体系一样至少每个县都要有一个。”

“如此庞大的规模,又和百姓生活息息相关,如果掌握在他人手中恐怕陛下寝食难安。”

长孙无垢只是想一想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掌握这些医院的人肯定会被杀掉的。

“最后,以前医生都是父传子或者师徒带,一个医生一生能教出三五个徒弟就不错了。”

“这也致使天下的医生数量严重不足,水平亦参差不齐。”

“现在新医术就更麻烦了……所以想开医院就先要开办医学院培养各种医生……”

“算下来成本实在太大耗时也太长,可能几十年都见不到收益,所以这件事情只能由朝廷来做。”

“但朝中诸公必然是不愿意做这件事情的,我思来想去就只有您最合适了。”

“您是皇后,能统筹协调各方面的关系,陛下也不会对您产生疑心……关键是您有钱呀。”

长孙无垢轻笑道:“那你怎么笃定我就会答应呢,我的钱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陈景恪一脸敬仰的道:“因为陛下胸怀天下,志在成为千古一帝,您和陛下亢俪情深一定会帮他的。”

长孙无垢莞尔道:“阿谀奉承。”

陈景恪没有辩解,而是话锋一转道:“那么,您呢?”

长孙无垢不解的道:“我怎么了?”

陈景恪道:“陛下想当千古一帝,难道您就不想当千古一后吗?”

长孙无垢露出错愕的表情。

陈景恪再接再厉的说道:“劝谏圣人,做圣人和群臣之间的调和人……这些您做的确实很优秀。”

“可这些事情历史上有很多人做到过,甚至很多皇后、太后还做到过您没有做过的丰功伟绩。”

“和她们比起来,您并没有太大的优势,想当千古一后您还需要更努力才行。”

“但如果您亲手为大唐打造一套医疗体系,还有谁能争的过您?”

“现在大唐正在做全民接种消灭天花,是个不错的切入契机。所以我才来找您,希望您出面去做这件事情。”

0304 哭穷 “现在朝廷正在全国接种疫苗,需要大量的人手参与进来,朝廷要对这些人进行最基本的卫生护理培训。”

“如果疫苗接种之后就把这些人放弃,那太可惜了,之前朝廷投入到他们身上的资源也全都浪费了。”

这一次朝廷给全民接种天花疫苗,征募的人员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隶属于朝廷的医护团队,他们是接种疫苗的主力。

还有一部分来自于各地方,朝廷的医护团队到哪个州县去接种,哪个州县都要招募一部分人做配合。

否则光靠朝廷的医护团队,腿累断了也完不成接种工作。

地方组建的团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岗的,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必须要对这些人进行一些简单的护理知识培训。

在二十一世纪,这些护理知识就是家喻户晓的最基本的常识,但在古代就是零的突破。

如果接种完疫苗就让这些人回家,是一个很大的浪费,所以陈景恪才要鼓动长孙无垢搞医疗体系建设。

只听他娓娓道来,述说着自己的整体计划。

“如果建立医院,这些人马上就能转成基层护理人员。如果从这些人中间吸收一部分识字的加以培养,就是不错的医生。”

“等等。”长孙无垢打断他的话,道:“你刚才还说新医学分科之后医术越来越复杂,想要培养医生很麻烦。”

“这些人从未接触过医术,从零培养很麻烦吧?而且一次性培养这么多医生,朝廷……我哪来那么多钱。”

陈景恪知道自己太激动,说话有些混乱,连忙补充道:

“是我没说清楚,这些人不需要懂太多太高深的医术,甚至都不需要他们懂医理,只要能照方抓药治疗一些常见疾病就可以了。”

“我已经和师父说过了,他会写一本医书,上面记录着所有常见疾病的症状以及治疗方法。”

“到时候就用这本书培训那些人,然后让他们去乡村当土郎中,给百姓治病。”

“他们的医术或许很低,但别忘了现在民间根本就没有医生,百姓生病了只能等死。”

“我们要先解决有无的问题,然后在解决优劣的问题。说的过分一点,只有医术一般的医生才会愿意留在乡村给百姓治病。”

“人往高处走,谁都想去县城乃至州城,那里更加繁华生活更加舒适。但凡医术高一点的,都会想办法去大城市,而不会留在乡下。”

“那种医术一般的,他们知道自己医术不行去大城市立不住脚,在乡下反而更舒服更受人尊敬……才会留在乡下。”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二十一世纪这种问题更加的严重。小地方但凡出个有水平的医生,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挖走。

最终的结果就是,大城市的大医院垄断了大多数的医疗资源。

百姓得个稍微麻烦一点的病,都要去几百里几千里外的大医院,多花费几倍的钱才能治好。

病人涌向大医院还带来一个恶果,床位紧张,没有关系要排队半年才能轮到。而小城市的医院空空如也,靠国家补贴才能活下去。

中国还好,至少这些医生是去了大医院而不是跑到了国外,总体来说国家的教育资源没有完全浪费。

那些比较弱小比较贫穷的国家更麻烦,花费巨大资源培养出来的人才直接就润了。

比如非洲某些发展比较好的国家,就出现过这种情况,国家建立高质量的医学院培养医术精湛的医生。

这些医生毕业后直接就润去欧美发达国家了,根本不会留在本国。

反应过来之后,这些非洲国家的解决办法很简单,降低医学院的质量,只传授一些比较平常的医术,能治疗常见病就行。

然后国家的整体医疗水平反而提上去了。

看起来很可笑很可悲,但这就是现实。

人往高处走,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谁都不能否认它。

以大唐现在的实力,想要大批量培养医术精湛的医生也不现实。且就算培养出来了,也解决不了民间缺医生的问题。

因为这些医术精湛的医生,只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大城市。

那些只会照方抓药的土郎中,反而更适合乡村,原因前面已经说过了。

至于这些土郎中会不会治死人,那是肯定的,但他们救活的人只会更多。

毕竟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零的突破,医术在低劣的土郎中,也比没有医生要好不是吗。

他的这个土郎中的设想也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前世现成的经验。赤脚医生和赤脚医生手册,在新中国建立之初起到了多大的作用,这里就不做过多赘述了。

陈景恪的设想就是源于此。

“我们可以分两步走,一边培养那种医术精湛的医生,让他们在县城或者州城的大医院工作。”

“一边培养大批的土郎中,让他们去乡下当乡村医生。土郎中治不好的病,再去城里的大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

“如此,就能实现医疗的全面覆盖,让所有人都能接受到医疗服务,还可以尽可能的为国家节省资源。”

“而医疗的普及能大大的改善百姓的生存环境,让人口增长的更快。”

“更多的人口就能开垦更多的土地,生产更多的粮食,为国家提供更多的士兵。”

“如此我们才能实现最初的计划,完成世界的大一统……毕竟土地就在那里,我们缺的就是人口。”

长孙无垢点点头,忽然问道:“这个计划是你家族长辈制定的吧?”

陈景恪顿了一下,道:“对,就是他们制定的。”

长孙无垢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又说道:“那你的长辈就没有考虑过,要实现他们的计划需要投入多少资源吗?”

“就算以朝廷之力去做都很难,更何况是我。虽然你给的那几样东西利润巨大,可朝廷的开销也大。”

“对外征战、学政体系、水师建设……每一个都是吞金兽,还有计划中的黄河治理计划……”

“国库几乎被掏空,内帑也所余不多,又如何开展你说的这个医疗体系建设?”

说到这里,她长叹一声道:“哎,我现在连小兕子的嫁妆都快凑不齐了。”

陈景恪一脑门黑线,能不能不提小兕子,说正事儿呢。

“长辈们确实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论是学政体系还是医疗体系都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数十年才能见到收益。”

“如果朝廷不顾一切的投入,可能还没见到收益国家就先崩溃了,良政就变成了恶政,这不是我们的目的。”

“嗯嗯。”长孙无垢连连点头,忍住笑意问道:“那你长辈准备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陈景恪说道:“他们的办法很多,有长期的也有短期的。短期内能见到收益的暴利行业,除了玻璃、糖等东西之外,还有几样。”

长孙无垢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笑着催促道:“快说还有什么?”

咱能不能先把脸上的笑容收一下,陈景恪心中吐槽不已,但还是严肃的道:“最暴利的有两样,盐和茶。”

长孙无垢有些失望,道:“茶贸易虽然很兴盛,可朝廷并不能直接从中获利。盐……你想说盐铁专营吗?”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盐铁专营之后盐价飞涨百姓苦不堪言。残暴如隋炀帝都没有推行此策,我们岂能不如他?”

陈景恪摇摇头道:“您太小瞧茶叶贸易的利润了,我就这么说吧,它的总体利润不亚于糖。”

长孙无垢不信的道:“怎么可能,你知道糖每年能的收益是多大吗?”

陈景恪反问道:“那您有没有想过,世人对茶的需求和对糖的需求是一样的?”

“因为大唐产茶叶,所以大家并不觉得茶有多重要。可茶这种东西是大唐独有的东西,别国都没有的。”

“那些不产茶的国家难道就不喝茶了吗?不,他们对茶的需求很大。很多地方的人可以不吃糖,却不能不吃茶。”

“比如北方草原上的牧民,他们多吃肉食少吃蔬菜,需要茶来解腻以及补充多种微量元素。”

“非但是北方的牧民,阿拉伯、萨珊、罗马乃至全世界几乎都喜欢饮茶,茶叶在他们那里比黄金还贵……”

“您之所以觉得它的利润小,是因为茶叶贸易只开发了百分之一都不到。所以我才说,茶和糖一样重要。”

长孙无垢惊讶的道:“茶真的如此重要?”

陈景恪肯定的道:“对,只要朝廷控制好茶的流出,同时加大对外贸易,就能立竿见影的获得巨大好处。”

“如果朝廷不方便出面去做,您就以商行的名义联合大茶商,建立统一的茶业联合会,规范茶叶贸易。”

长孙无垢不禁点头道:“这个方法好,免得有人说朝廷与民争利。那么盐呢,你家长辈不会也想到别的好主意了吧?”

陈景恪说道:“是的,盐铁专营确实是恶政这是母庸置疑的,我家长辈自然不会这么做。”

“他们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增加食盐的产量,而且还是精盐。”

长孙无垢顿时就来了兴趣,道:“哦,怎么增加?你们知道哪里产盐?”

陈景恪道:“根本就不用找别的地方,大海里的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长孙无垢先是皱眉,大海里有盐大家都知道,可提取困难且得到的都是有毒的劣质盐……

不对……她勐然醒悟过来,这个问题陈景恪的长辈们肯定也知道,既然还敢提出海盐那必然是有更好的办法。

想到糖、罐头、玻璃、火炮、新式炼钢术等等新技术,她更加肯定了这种猜测,道:

“你们有更好的制盐之法?”

陈景恪夸道:“姨母聪明,正是如此。”

于是他就把晒盐法给讲了出来。

晒盐法形成于宋朝时期,在此之前都是煮海为盐。需要耗费大量的木材不说,得到的还都是苦盐,吃多了会中毒。

提纯盐的办法有很多,陈景恪说了最简单的一种,饱和式洗盐法。

就是把粗盐溶于水,利用水对不同元素的饱和度不同,获得相对纯净的精盐。

当听说如此简单就能获得精盐,还是如此大批量精盐的时候,不出意外的长孙无垢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好好好,不愧是陈氏家族,从未让人失望过。你把此法详细写下来,我马上着人去打造盐田。”

陈景恪从袖子里抽出几页纸道:“已经写好了,不光是晒盐的方法,还有几处比较适合晒盐的地方我也都标了出来。”

前世中国有三大盐场、四大盐场、七大盐场等等不同的说法,但最适合晒盐的地方有三处。

一处是山东来州,是中国最大的工业盐生产基地。一处是台湾岛的布袋盐场,是中国最大的食盐生产基地。还有一处是海南岛上的莺歌海盐场。

提起海南岛,陈景恪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道:“这座岛上有一座大型露天铁矿,铁矿储量在三亿吨以上。”

大唐并没有吨这个单位,但陈景恪经常用吨这个词,和他熟悉的人基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吨就是两千斤,三亿吨就是六千亿斤铁矿……只听到这个数字长孙无垢就动心了。

大唐之前的钢铁产量只有五百吨左右,从陈景恪那里获得了新式炼钢技术,在几处铁矿试用效果很显着。

根据工部的估测,今年大唐的产铁量能突破两千吨左右。

现在钢铁产量完全受限于矿石开采,如果能有一座露天铁矿,加上新式炼钢术,大唐的钢铁产量又能翻好几番。

有了更多的铁,就能打造更多的兵器盔甲,提高军队的战斗力。能打造更多的农具,有了足够的农具就能开垦更多的土地,养活更多的百姓。

总之铁太重要了,就是实力的象征。

陈景恪继续说道:“这座铁矿的品位非常高,普遍超过了五成,最高有七成,开采和炼制都很容易。”

“而且这座铁矿还伴生有一座大型铜矿和金矿,只要开采出来,就能解决朝廷很多问题。”

“至于开采的矿工……南洋诸岛上的土民多的是,不服王化的全都弄过去开矿。”

“等等,等等。”长孙无垢抚了抚额头,道:“你说的太多我都有些乱了。”

“你刚才说崖州上有一处叫莺歌海的地方适合晒盐,还有一座大型露天铁矿,还伴生有铜金矿对吧?”

0305 财源 对于长孙无垢的反应陈景恪很满意,这算是穿越者的一点小恶趣味了。

不过他也没忘了正事儿,说道:“是的,这些东西崖州上都有。”

“再说夷州岛,这座岛屿上倒是没有大型矿产资源,但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了。扼守东南门户,想开发南洋就必须先开发这里……”

“这座岛屿中间是山脉,左侧是广阔的平原非常适合耕种。右侧是一个狭长的山谷平原,我们称之为纵谷平原。”

“纵谷平原南北长三百六十余里,东西最窄处四五里,最宽处十余里……这里土地贫瘠不适合耕种。”

“但是如果在这里种植苜蓿等牧草,就是最好的牧场,足以饲养五万匹马。”

“停。”长孙无垢再次喊住他,道:“南方能养马?”

陈景恪知道她的想法,南船北马几乎是共识,现在突然有人说南方适合养马她自然不相信。

但对此他的回答是:“当然可以,而且您绝对想不到大唐最适合养马的地方是哪里。”

长孙无垢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说,别卖关子。”

陈景恪可不敢和丈母娘耍脾气,连忙道:“最适合养马的地方是山东、河南、河北等地。”

“这里气候湿润土地肥沃能种出最壮硕的牧草,地势平坦可以任由马儿驰骋。”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中原王朝不在这里养马呢?是他们不知道吗?

不可能,他们比谁都清楚。

“历朝历代之所以不在这里养马,是因为这些地方是中原腹地,人口最稠密的地方,土地都用来种庄稼了,自然没有地方养马。”

“人和马哪个更重要,我不说您也知道的,断然没有把耕地改成牧场这一说。”

长孙无垢不禁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但历史上有朝代这么干过,那就是元朝。

元朝的统治者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忽必烈把河南山东等最肥沃的地方划成了牧场养马。

元末明初的起义军从来都没有缺过马,原因就在于此。

从河南、山东的马场获得了足够的战马,然后用这些马组建骑兵推翻了元朝。

不得不说,这是恶有恶报了。

再说说南方,这里其实并不是不适合养马。

要知道岭南有百色马,云南有滇马。还有世界三大小矮马之一的果下马,也产于南方。

还有一些其他不出名的马种……刚刚解放的时候,两广地区仅百色马的数量就有百万匹之多。

只是因为南方地形多山缺少大平原,这些马种体型都比较矮小,不善于长途奔跑无法作为战马使用。

还有一个左证,古代大统一王朝多会在南方驻守一部分骑兵,比如明朝一度在南方布置了数万骑兵。

还有战乱年代,北方的骑兵进入南方作战,有时候可能要停留好几年。

史书上并没有因气候问题导致战马大规模折损的记载,那些战马能适应这里的气候活的好好的,证明南方的气候是可以养马的。

只是因为地形多山川缺少平原,无法养出体型高大耐力足够的战马。

但寻找一块合适的牧场,从北方引进马种,是可以自己培育战马的,夷州岛的纵谷平原就是一处合适的地方。

这里地势狭长高山环绕,气候湿润水源丰富适合牧草生长。长三百多里有足够的空间供战马奔跑,锻炼耐力和奔跑能力。

高山阻隔寒流,让这里最冷的时候气温也普遍在十七八度以上,冬季牧草也能存活,可以缓解一部分青储饲料的压力。

就算真的有部分马匹不适合南方气候病死了,只要不是全死,能有一部分活下来就足够了。

大唐现在不缺马,在南方养马只是为将来打算并不着急,用活下来的那些马慢慢繁衍就可以了。

之所以选纵谷平原而没有选岛屿左侧的大平原,是因为左侧大平原更适合人类居住,用来当牧场太浪费了。

还是那句话,要先紧着人来。

而纵谷平原土地贫瘠,在没有化肥的年代改造成牧场是最合适的。

苜蓿号称牧草之王,除了能适应多种环境,还有一个原因是它不挑地。

种它不但不消耗土地肥力,还有养地的效果。这一点和大豆有点类似,只是它养地的效果不如大豆好。

在纵谷平原种植苜蓿改造草场,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战马培养基地。

最后陈景恪总结道:“大唐纵横天下无敌手,北方草原亦臣服于我们,现在大唐并不缺战马。”

“但未雨绸缪,我们必须要考虑万一的可能性,给我们的后人留下后手。”

“一旦事情真的发展成我们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夷州岛上的牧场就能提供一个翻盘的机会。”

长孙无垢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大唐初立的时候颉利可没少在战马上卡脖子。

李渊倾尽全力收集了八千匹马,专门在陇右划了一片土地进行培育。

而也正是这八千匹马,繁衍出了大唐的骑兵,为后续击败颉利创造了最基本的硬件条件。

虽然现在的大唐不缺战马,但正如陈景恪所说的那样,未雨绸缪。

“此事我会转告二郎的,到时派一些人过去试一下就知道是否可行了。”

陈景恪也只是这么提一嘴,一方面是刚好想起这件事情;另一方面是给李世民更多的动力,让他尽快开始对南洋的开发。

而开发南洋,夷州岛和崖州岛就是最好的前哨站。

他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还是医疗体系,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也关系着华夏的未来战略。

所以他就及时把话题转了回来,道:“有了盐和茶,再加上崖州的铁矿和铜矿,足以解决财政压力开展医疗计划了吧?”

长孙无垢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问道:“你长辈留下的后手肯定不止于此,你就别藏着掖着了,都说出来吧。”

陈景恪接连摇头道:“这些已经足够了,别的说了您短时间也无力去做。等您把盐茶和崖州的铜铁矿开发出来,再说别的吧。”

长孙无垢脸色一变,哀伤的道:“我对你那么好,连最疼爱的小兕子都嫁给了你,你竟然……姨母太伤心了。”

“打住。”陈景恪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道:“您可是力争要当千古一后的人,能不能不要用这一招,传出去太有损形象了。”

长孙无垢自己也笑了起来,道:“呵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我就是想争千古以后也没有办法呀。”

“这件事情就连二郎都没有办法,姨母能仰仗的就只有你了。快说说,还有什么来钱快的买卖。”

她都这样说了,陈景恪知道自己要是不拿出点东西是不行了,于是就说道:“来钱快的东西也有,骨瓷。”

长孙无垢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欣喜,道:“什么是骨瓷?”

陈景恪道:“在瓷土里加入骨粉,烧出来的瓷器是奶白色,非常的精美好看,我们称之为骨瓷。”

“以牛羊骨为佳,牛骨最佳。添加百分之二十五的骨粉即为骨瓷,添加百分之四十五的骨粉为最佳。”

“最好的骨瓷质地细腻通透,彩面润泽如玉……只不过它有个缺点,就是因为材料含杂质的原因,会带着一点不明显的澹红色。”

长孙无垢大为惊奇的道:“骨粉竟然也能烧瓷器?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

陈景恪并没有解释太多,说太多她也不懂,只是道:“但骨瓷的烧制并不容易,我也只知道大概的配料,具体能烧成什么样子只能看工匠们的了。”

长孙无垢道:“知道骨粉能烧制瓷器就足够了,大不了让工匠们多试几次。”

陈景恪想一想后世瓷器达到的高度,就说道:“白瓷和青花瓷发展潜力最大,可以让工匠们多研究研究。”

“我见过最好的瓷器,薄如纸、白如玉、明如镜、声如磬,甚至可以用来做灯罩,只可惜不知道烧制的方法。”

中国瓷器发展源远流长,最早是褐瓷和青瓷,汉朝出现了白瓷但因为技术原因质量不好,也没有得到发展。

直到唐朝时期白瓷技术迅速成熟,北宋时期达到了巅峰,后来因为战乱工艺失传。

直到二十一世纪生产出来的最白的白瓷,在白净度上也没有超过北宋最好的白瓷。

这可不是吹牛,而是有出土实物做对比的。

骨瓷是英国人为了模彷出北宋白瓷的特点,进行大量实验发明出来的,也是世界上唯一一种由外国人发明的瓷器种类。

现在属于陈景恪了。

至于青花瓷,是白瓷技术成熟后才发展起来的种类,此时也属于发展阶段。

陈景恪说白瓷和青花瓷潜力无穷,还真不是瞎说。

关键是这两种瓷器的生产技术正处在成熟的关键节点,如果长孙无垢投入资源进行研究,应该能更快的拿出成熟产品。

成熟瓷器的吸金能力有多大就不用多说了吧,前世中国的英文名称就源自于此。

而白瓷和青花瓷,可以说是瓷器中最常见也是最受欢迎的两大品类。

长孙无垢要是能拿出成熟的白瓷和青花瓷,再加上骨瓷,又是一个不亚于玻璃的财源。

她自然也能看出其中的商机,郑重的把这件事情给记了下来,等后续自会找工匠去尝试制作。

至于医疗体系她更是动心。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这是《左传》所言的三不朽,是中国人最大的追求。不只是男人有这方面的追求,女人也一样有。

长孙无垢身为皇后,身体力行以为她人表率,立德这一块已经做到了。又亲自编写了《女则》,此为立言。

《女则》和《女戒》只有一字之差,但内容完全不同。后者是对女性的约束和禁锢,前者相反鼓励女性勇于拼搏。

《旧唐书·长孙皇后传》:后尝撰古妇人善事,勒成十卷,名曰《女则》,自为之序。

由此可见《女则》是歌颂、鼓励女人勇于行善事的书籍。

只是可惜,到了宋朝对女人的束缚进一步加强,尤其是理学之后女子就彻底沦为附庸。

《女则》这种鼓励女性的书籍就失去了市场,很快就失传了。

但到了明朝初期还有残本留下,朱棣的徐皇后就曾经评价过《女则》说是邪书,还说长孙皇后教坏天下女人,贤后名不副实。

顺便提一句,毒害中国女性两千年的《女戒》是汉朝班昭所写,她是班固和班超的亲妹妹。

可以说立德立言长孙无垢基本都做到了,最缺的就是立功。

虽然她辅左丈夫当上皇帝,又辅左他治理国家,可这些都是幕后工作要大打折扣的。

而且历史上这么做的皇后并不少,她做的这些和别人比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如果她真的能把医疗体系打造完成,那就真的是独一无二的大功,不亚于男儿的大功。

到那个时候,她说自己是千古一后才真的名副其实。

更何况陈景恪已经把完整的计划摆在了她面前,还给她解决了资金问题,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然而,尽管如此她依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道:“事关重大,我要和二郎商量过后才能决定……不过那本医书你可以先让孙真人写着。”

陈景恪知道她动心了,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和李世民商量过后才能做决定,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行,我等您的好消息。医书的事情师父已经在写了,保准不耽误您使用。”

之后长孙无垢又细问了医疗体系的事情,对中途会遇到的各种问题进行推演,并寻找解决的办法。

直到小兕子等的不耐烦频频的在门口打转,才算是结束这次谈话。

这次陈景恪和小兕子倒没有和以往那样跑去玩耍,而是练习起了书法。

前面已经说过,陈景恪练习的是赵孟頫的小楷,这种字体拿到唐朝自然震惊了李世民和长孙无垢。

当陈景恪说要把这种书法传授给小兕子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

这种字体将来必然会风靡天下,小兕子若习有所成,靠着这个字体就能成为一代书法大家名垂史册。

本来他们希望小兕子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学,被陈景恪给否了。

那么小的小人连笔都抓不住练什么字,别到时候字没练成,反倒是让她对书法产生厌恶之心。

一直拖到现在小兕子六岁,他终于开始教她书法。

练字没有别的技巧可言,就是临摹,练习,一遍又一遍的练习。他专门写了几张字帖供她临摹,字帖上只有一个字,永。

着名的永字八法,算是最常见的习字方法了。

在接下来的数年时间,这个字将会成为小兕子书写最多的字。

不光是她,其实陈景恪自己每天也会临摹几张永字,以此来练习自己的书法。

一直在宫里待到宫门快要落锁他才离开。

而长孙无垢则让人把李世民请到了立政殿。

0306 无题 听完长孙无垢的转述,李世民没有谈医疗体系的事情,而是肯定的道:“他手中必然还掌握着更多值钱的好东西。”

长孙无垢认同的道:“是的,骨瓷就是我不依不饶的追问他才拿出来的。”

然后她打趣道:“还好我这个姨母在他面前还算有几分面子,要是您去问,他保准一个字都不说。”

李世民失笑道:“是是是,多亏了观音婢,还请你以后多从他那里掏些好东西出来。”

长孙无垢掩嘴笑道:“您找我可真找错人了,要是小兕子开口他保准什么都给。”

李世民有些意动,不过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小兕子是最后的底牌能不动就不动。”

“慢慢来吧,他人都已经在大唐了,总有一天会把肚子里的学问都拿出来的。”

长孙无垢很高兴他这么想,她最怕他急于求成逼迫过甚,把陈景恪逼向另外一条相反的道路。

不论从个人感情,还是为了小兕子,亦或是为了一家子的病,她都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发生。

李世民表态,她心中的担忧自然也就放下了,感慨的道:“我忍住又想说那句话了,陈氏一族到底是如何研究出这么多好东西的。”

“学术、医学、格物、农业、治国……全都作出突破,说他们全面领先于中原都不为过。”

“永嘉之乱至今不过三百余年,就算他们家族有十万百万人,能做到这一切依然不可思议。”

“即便景恪就在我面前,有时候我依然觉得不敢相信……除非他们家族全都是天才,可要真是如此,苍天待其何其偏爱也。”

李世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有时候想一想,我对他们家族都会生出嫉妒之心。”

长孙无垢说道:“我更多的还是庆幸,掌握如此强大的知识的家族,是一群理想主义者,但凡他们有一点野心……”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李世民又岂能不懂她的意思。虽然心里不愿意,可还是不得不承认道:

“确实如此,或许正是因为他们受到苍天的偏爱太多,遭到了反噬以至于家族毁灭吧。”

“不过……至今都没有查到他们家族存在的任何蛛丝马迹,这太不正常了。”

长孙无垢想了想道:“会不会在海外?”

李世民说道:“很可能在海外某处岛屿,我们的船队组建的怎么样了?”

长孙无垢回道:“我让人准备了一百艘大型海船,加上勋贵们拼凑出来商船总共两百三十艘,下个月初就可以启程前往天竺。”

李世民很满意这个规模,道:“不错,让他们沿途留意有没有陈氏一族的信息……”

“说起来我内心很矛盾,既希望他们家族还在,又希望他们真的如陈景恪所言的毁灭了。”

长孙无垢理解他的矛盾,却没有深谈这个话题,而是道:“不过还好,苍天总算没有忘记中原,给大唐送来了一个宝贝。”

李世民忍不住露出笑容,道:“是啊,虽然陈景恪年幼没有学到太高深的东西,但至少他还知道一个大致的方向。”

“只要有了这个方向在,总有一天我们大唐能追上乃至超越他们。”

长孙无垢肯定的说道:“我相信在您的带领下大唐一定能超越陈氏一族的。”

李世民笑道:“也离不开你这位贤内助的辅左呀。”

长孙无垢嫣然一笑,然后认真的道:“我认为陈氏一族的学问真正的精髓在于格物,景恪一直都很在乎它。”

“现在更是网罗了一批这方面的人才,准备在紫霄观开班授课,二郎当重视此学问。”

李世民道:“咱们又想到一起去了,他们家族能作出如此多的突破,很可能源于格物学。”

“我放任青雀和他搅浑在一起就是为此,接下来还会往他的那个格物研究班塞上一些人。”

“不论将来这个格物班研究出什么好东西,我们都能第一时间掌握。”

夫妻俩又聊了几句这方面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把话题转移到了医疗体系上。

李世民直接表态道:“这是景恪给你准备的大功,放心去做吧我支持你。”

长孙无垢感激的道:“谢二郎,我一定把此事做好,待将来事有所成再移交给朝廷。”

之前从未有人想过医疗体系,在陈景恪提出这个建议之前,根本就没人想过事情还能这么来。

却这并不妨碍他们认识到医疗体系的重要性,稍微有点政治思维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可要让朝廷建立这套体系,别说群臣,就算是李世民自己都不愿意。

原因有两个:一没必要,百姓就是工具人死就死了,国家只要鼓励生育就可以了,死一个就再生两个三个。

二太浪费资源了,以现在朝廷的力量,根本就没有能力建立如此完整的医疗体系。

现在情况不同了,陈景恪以茶、盐、瓷器的利润为条件,让长孙无垢以个人的名义来推行此策,就让这件实情具备了可行性。

但医疗体系太过重要,不可能掌握在个人手里,即便对方是皇后都不行。所以长孙无垢才会说,等时机成熟了再移交给朝廷

……

陈景恪回到紫霄观径直去了孙思邈那里。

孙思邈正在写书,看到他回来放下笔道:“说好了?”

陈景恪道:“说了,姨母很动心,此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作为医生,孙思邈自然希望医疗体系能建成,高兴的道:“好,此事若成可拯救无数生灵,你又做下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事。”

陈景恪谦虚的道:“我也就是提了个建议,真要做还是靠你们呀。医疗体系建立需要大量的医生,您老人家要有的忙了。”

孙思邈捋须道:“为天下苍生忙一点怕什么……医学班的那些孩子都不错,明年就能打好基础。”

“明年初再招五倍的学徒,让师兄带师弟,我们这些当先生的再辛苦一些,尽快为朝廷培养更多的医生。”

陈景恪笑道:“那感情好,之前修建紫霄观的时候我就专门预留了教室和宿舍,外院那边足够装下三五千人。现在连五百都不到,都空着呢。”

孙思邈也没有追问为啥他会提前做这样的准备,现在知道他来历的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他到大唐来是带着任务的。

或者说他来之前是做过一定规划的,建学校是重中之重,提前预留位置是很正常的。

陈景恪也很无奈,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的出现没有做任何规划,是家族毁灭才仓促回归的。

可随着学政体系、科举体系、医疗体系、封国体系的不断抛出,大家必然会认为他来之前有人做过规划。

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因为换成他自己也会有同样的怀疑。所以后来他干脆就不解释了,爱咋想就咋想吧。

“对了师父,那本土郎中手册您写的怎么样了?”

孙思邈指了指桌子上的手稿道:“框架已经确定,只需在完善一下就可以了……嗯,半个月就能定稿。”

陈景恪惊讶的道:“这么快吗?”

孙思邈不无得意的道:“你以为为师这几十年四处游医是为了什么?”

“病例和药方都是现成的,现在只是把比较常见的那一部分整理出来而已。”

陈景恪佩服的道:“哎,师父您真是太厉害了,难怪封您当医圣都没人反对。”

孙思邈自得一笑,却没有接话而是道:“行了,你也别在我这里闲聊了,去陪陪舒儿吧。”

陈景恪有些疑惑,道:“她怎么了?”

孙思邈提醒道:“下个月就是应国公三周年忌日,她要回去谢孝。”

陈景恪一拍脑门道:“最近忙的头昏脑涨把这事儿给忘了,我现在就去看看她。”

说完起身就走,到了门口又停下转身,小心的道:“师父,谢完孝是不是就能成亲了?”

孙思邈没好气的道:“你才多大,成天就想着成婚,你院里那两个侍女还不够你折腾的是吧。”

陈景恪讪笑道:“哪有,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至少可以先把婚成了,圆房的事情等几年再说。”

孙思邈竟然没有反对,而是沉吟了一番之后说道:“不无道理,不过先不急,等她谢孝回来再说吧。”

陈景恪知道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心中特别的高兴,道:“好的,那师父我先去看看她去,您老早点休息。”

说完拔腿就跑。

孙思邈看着他的背影失笑摇头,这徒弟的心思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什么先成婚后圆房,这话骗鬼鬼都不信。

不过为防夜长梦多,确实有必要早日让他们成亲。

至少现在是皇帝需要紫霄观,纵使心里不痛快也不会说什么。等过几年就不好说了,万一情况有变他反悔了不让娶,事情就难办了。

想到这里,他喃喃自语道:“看来明日有必要去见一见武夫人了。”

……

此时天色已晚,陈景恪也没管那么多,一熘烟跑到武舒住的小院。

搁平时这么晚了武舒是肯定不让他进的,没别的原因就是防狼,但今天却破例给他开了门。

陈景恪正想着要不要趁机干点什么的时候,看到了桌子上的行礼,不健康的念头顿时消失。

“就谢个孝来回用不了几天,不用带那么多东西,带几套换洗衣物就可以了。”

武舒一边收拾,一边道:“以防万一,还是多带几身吧。”

陈景恪霸道的道:“没有万一,如果一个月后你没有回来,我就带着百骑司去把你接回来。”

武舒心中一暖,轻声道:“你的心意我了解,但千万不要冲动行事,我一定会回来的。”

陈景恪看着她,不容置疑的道:“我再说一遍,没有万一,一个月后你必须出现在我面前。要么你回来,要么我去找你。”

看着他少有的强硬和霸道,武舒非但不讨厌,反而激动的眼眶都湿润了,痴痴的看着他道:“好,我听您的,我一定准时回来。”

陈景恪抓住她的手道:“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用惧怕任何人,一切有我。”

“我已经和魏相打过招呼,到时候宣旨征召你二兄的天使会和你一起出发。等谢完孝你再和天使一起回来,有他们照顾没人敢拿你怎么着的。”

像这种征召功臣子女的文书连圣旨都算不上,皇帝下令中书省签发公文,门下省去执行就可以了。

现在门下省有魏征权知,他和陈景恪的关系表面看一般。但上次双方会面在某些事情上达成默契,关系不差的。

陈景恪亲自去拜访走后门,求的也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魏征自然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更何况这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魏征就更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他这个掌管门下省的宰相一句话,送征召书的官吏还不是想哪天走就哪天走,想哪天回来就哪天回来。

武舒主动依在他怀里,道:“真人,我真是太幸福了。”

陈景恪伸手抱住她,道:“以后会更幸福的……对了,师父说等你回来咱们就成亲,到时候……”

武舒有些惊讶的道:“啊,这么着急吗?”

陈景恪手一僵,道:“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武舒见他误会,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只是……你年龄……师父不是怕你伤身体吗,怎么会……哎,就是……你懂得。”

陈景恪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的石头落下,笑道:“懂懂懂,有个词叫节制,你肯定也懂对吧。”

武舒俏脸霎时间就红了,道:“您在说,我就把您撵出去了。”

陈景恪知道玩笑不能太过,及时转移话题道:“好,我不说了。对了,商船的事情怎么样了?”

谈起正事武舒就想起身分开,但陈景恪哪会放她离开。先是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双手一使劲儿把她拉坐在自己腿上。

双手环住她的小蛮腰,在她耳边说道:“就这样说吧。”

0307 给玄奘的信 武舒的老家在并州,离长安比较远。还好可以走汾水直达,一来一回倒是用不了多少时间,路上也不用受罪。

不过她是紫霄观的总管事,想走可没那么简单,很多工作要安排移交,所以最近几天她忙得脚不沾地。

孙思邈自然没空管这些俗务,只能陈景恪这个弟子硬着头皮上。

平时还没觉得,只是看一看每天要干的事情,他都觉得头皮发麻。

然后发自内心的庆幸找了武舒当媳妇,要不然光这些俗务都能把他烦死。

想想接下来一个月自己要管这么多事儿,他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惯于偷懒的他找来了养天禄和依荷,道:“道观内部的事务让依荷协助我打理,外部事务让养师兄帮忙。”

“行吧,反正也就一个月,让他们帮您也没关系。”武舒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养天禄和依荷自然不会拒绝,前者本身就是紫霄观的外务总管,专门负责和各宗派联系,现在不过是多担了一些担子而已。

依荷只是望月谈的主编,但因为和武舒私交好,经常帮着算账之类的,对这方面工作也比较熟悉。

两人上手非常的快,没多久就完成了工作移交。

不过陈景恪这个甩手掌柜最终还是没有当成,虽然不需要他做具体的事情,但作为主人他要负责抓总监督。

想监督别人就不能什么都不懂,这几天也一直跟着武舒学。

孙思邈也去找了一趟武夫人,算是正式把两人的婚事敲定,谢孝回来就成亲。

时间很快就到了八月中,武舒出发的日子到了,陈景恪一直把他们送到渭水码头。

门下省派去传达征召书的是一名叫朱希亮的录事,陈景恪把他叫到一边,道:“朱录事一路上还请多多照顾。”

朱希亮客气的道:“真人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武夫人和武娘子,不让她们受一点委屈。”

显然,他也知道应国公府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陈景恪感激的道:“我先谢过了……这是给兄弟们的茶水钱,聊表心意。”

朱希亮正色道:“真人这是做什么……哎呀,使不得使不得。”

嘴上说着使不得,手也很坚定的去推陈景恪的手,然而袖口却大大的敞开。

陈景恪手一松钱袋正好掉进袖口里,然后收回手一脸佩服的道:“哎,朱录事助人为乐不求回报,实在让某佩服。”

朱希亮感觉到袖子里那沉甸甸的重量就知道是金子,而且至少有一斤。心中咂舌不已,这陈真人出手真大方啊。

脸上的笑容又真诚了几分,道:“真人过奖了,都是分内之事……船马上就要出发了,我先行一步,真人和武娘子道别吧。”

陈景恪道:“好,朱录事请先。”

等朱希亮离开,陈景恪重新回到武夫人她们身边,道:“伯母请放心,朱录事那边我已经打点好,有他照顾那边不敢为难你们。祭奠过伯父你们不要耽搁,跟着他一起返回即可。”

武夫人很是满意的道:“好,你办事我放心。我先上船去看看房间,你有什么事情就和舒儿商量吧。”

陈景恪连忙道:“好的,伯母您小心脚下。”

陈景恪一直把她和武畅两人送上船才重新回来,看着武舒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武舒似乎能体会到他的心情,主动开口道:“您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陈景恪点点头,叮嘱道:“除了祭奠伯父不要节外生枝,真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想办法回长安,实在不行就给我传消息。”

武舒心下感动,主动依在他怀里,轻轻的道:“嗯,我知道。”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人来人往,两人只是轻轻抱了一下就分开了,互相说了一些贴心的话,船工就吹哨子要开船了。

武舒这才依依不舍的登上船。

直到船只在河面消失,陈景恪才转身折返回城内。然后他就觉得心里也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知道这是一时有些不习惯武舒不在,过几天就好。

一个人呆了一会儿,想起一件事情,就让人去请程怀亮和秦怀道明天到紫霄观来一趟。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程怀亮和秦怀道两人就一起来到紫霄观,三人就坐在院子的凉亭里闲聊。

看着陈景恪喂鲤鱼,秦怀道羡慕的道:“你这一池锦鲤总算是初具规模了……”

“有时候我就在想,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为啥你养个鱼都能和别人不一样。”

陈景恪抓起一把鱼食一点一点的洒在水面,看着那一群几寸长的小鲤鱼心中很是得意,嘴上却笑道:

“路边的乞丐看到你鲜衣怒马,肯定也会生出同样的想法。”

秦怀道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悻悻的道:“我发现你这人嘴越来越毒了。”

“不行,不占你点便宜我心里不舒服,回去的时候把这锦鲤给我几尾。”

陈景恪笑道:“好家伙,原来狐狸尾巴在这呢……鱼随便捞,只要这三条大的和那条带黑斑的留下就行。”

仔细看去,水里确实有一条锦鲤与众不同,背鳍部位竟然是黑色鳞片,只是……

秦怀道瞅了一眼,不解的道:“这块黑斑和没染好的黑漆一样,也不好看啊,你这么当紧它干啥?”

陈景恪解释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条鱼有黑斑,它生出来的小鱼也有很大概率带黑斑。”

“但它的孩子的黑斑长在哪里,又长成什么样子就不好说了。不过只要生的够多,总有那么几条会生的特别好看。”

程怀亮插话道:“这和育马有异曲同工之处啊。”

陈景恪颔首道:“差不多吧,不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培育新品种差不多都是这个方法……”

“算了不说这个了,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想问一下船队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程怀亮露出喜色,道:“我们四家联手筹集了三十艘商船,货物都已经装满了。按照你说的,装的全是茶叶、丝绸和瓷器。”

“这些货物只要能卖出三倍的价钱……嘿嘿,我们四家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不是他们不想卖玻璃,而是这玩意儿太稀缺,他们手里根本就没货。也就长孙无垢的商船带的有一批,但数量也有限。

陈景恪并不关心能赚多少钱,再多也没有长孙无垢给的分红多。虽然他没有要玻璃的利润,可糖的利润他是占了一成份额的。

他更关心的是别的东西。

“船队具体有多少商船,确定了吗?”

秦怀道说道:“差不多确定了,娘娘那里一百艘,我们四家三十艘,加上别的权贵的商船共有两百三五十艘。”

程怀亮补充道:“这还只是初步估计,出发的时候会有很多海商跟在船队后面寻求庇护。”

陈景恪了然的道:“这是正常的,海洋凶险异常,除了风暴还要小心海盗,跟着大部队走能降低风险。”

“不过不能就这样让他们乱跟着,必须要统一管理,免得遇到危险被他们拖后腿。”

秦怀道说道:“这你就放心吧,娘娘找了好些个经常跑远海的船主,又弄了一个营的水师官兵上船,他们经验丰富不会出问题的。”

陈景恪一想也是,他也就懂一点不知道真假的理论知识,比起实际操作连个普通船员都不如。

他能想到的问题,那些专业人士自然也能想到。

“算了,我们还是不操这个心了,今天找你们过来是有两件事情需要你们留意一下。”

谈起正事,两人顿时就认真起来:“你说。”

陈景恪摆摆手道:“不用那么认真,和远洋商队有关。商队这一趟的目的地是天竺,那里产一种独特的钢铁。”

“这种钢铁的品质非常高,铸造的刀剑锋利无比……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但在那里非常有名,打听一下应该能问到线索。”

秦怀道说道:“你想买一批这种铁回来?”

陈景恪点头道:“这种铁源自于一种独特的矿石,全世界独此一家别无分店,且储量非常小开采完就没了。”

“如果你们信任我有多少就买多少,这东西我有大用。差价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补齐的。”

程怀亮和秦怀道倒没有说什么‘自家兄弟别那么客气’之类的话,这一次船队的利润太过于巨大,他们实在客气不起来。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你放心,我会通知船队的管事,把所有的货物都换成你说的那种铁。”

陈景恪说的那种铁就是乌兹钢,他找这玩意儿倒不是为了打造刀剑,而是制作特殊的机械零部件。

别的不说,做钻头的效果绝对杠杠的。

以大唐的冶炼技术很难制作出合适的钻头钢,乌兹钢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

说完乌兹钢的事情,他又拿出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道:“去了天竺之后寻找一个叫玄奘的汉家僧人,把这个交给他。”

程怀亮心中一动,道:“玄奘,他是你的旧友吗?”

陈景恪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摇摇头道:“不是,我从未见过他,但听说过他……”

于是就把玄奘去天竺取经的事情说了一下。

程怀亮惊讶的道:“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虔诚的高僧,等他从天竺回来我一定亲自拜访求教。”

秦怀道也点点头,然后忽然笑道:“如果他知道从六诏向西南走直接就能到达天竺,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哈哈……”陈景恪忍不住笑了起来,后世的互联网上就经常有人这么调侃,没想到穿越后又听到了。

“但以玄奘大师的心性修为,大概率就是澹然一笑。西行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次磨炼,过程比结果一样重要。”

秦怀道两人也深以为然的点头,有毅力走万里路去天竺求取真经的人,自然不会为了这一点小事儿懊悔。

他们没有询问这个小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而是道:“放心,我会叮嘱他们亲手把此物交到玄奘大师手上的。”

陈景恪点点头,他自然相信两人。

盒子只有锁没有钥匙,他相信玄奘会有办法打开的。

里面装的是一封信和一套书,书是魔改版西游;信讲的是大唐当前的情况,以及他对佛道合流的畅想。

就看玄奘怎么选择了。

如果他愿意走这条路那再好不过,如果他执意要走独立路线,陈景恪就会想办法对他进行打击。

别的不说,全才大学问家吕才就在这里。

上辈子李治拉偏架,致使吕才在辩法中败给了玄奘。这辈子没有人拉偏架,再加上陈景恪协助,相信他会给玄奘迎头一击的。

更何况现在道教大势已成,合流也是大势所趋,不是谁想阻挡就能阻挡的住的。

玄奘也不行。

除了这些之外,在信的末尾陈景恪还拜托了他一件事情,画出详细的天竺地图。

陈景恪知道李世民肯定会派人做这件事情,可玄奘在天竺地位超然,能打听到许多机密消息。

由他出手,能获得更加详细的地图和信息,且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至于玄奘会不会画这幅地图,完全不用担心。

这位可不是西游记里那个只会吃斋念佛的迂腐和尚,他的政治智慧是非常高的,也很懂得审时度势。

在西行路上,有寺庙的僧人对佛法的理解和他不同,又辩不过他,就假意留他探讨佛学。

实际上人家是动了杀心,想先把他稳住,晚上找机会把他杀了。

然而玄奘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不动声色的答应下来。然后赶在别人动手之前,趁着夜色逃之夭夭。

这样的一个人,自然明白画地图的原因。只要他还想回大唐,就必然会画,还会画的非常详细。

正事谈完,三人就坐在这里闲聊起来。

聊出海的事情,聊酒楼的生意,聊朝中局势……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尉迟循毓身上。

陈景恪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他去西域就大半年了。”

秦怀道说道:“是啊,嫂子都快生了,估计他是赶不及回来了。”

程怀亮摇头道:“就算战事顺利,他回来也要到今年末明年初了,不可能赶得上。”

陈景恪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战事可还顺利。”

0308 二三事 西域,高昌国。

“杀,先蹬城墙着赏千金。”身穿明光铠,身上沾满血迹的尉迟循毓举起手中的长槊大喝道。

“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说千金重赏将士们的士气大振,再次发起冲锋。

碛口是通往高昌王城的最后一道关口,麴文泰特别重视这里,城墙修筑的很是牢固。

然而在唐军一波又一波犹如海浪般冲击下,最终还是被攻破。

被亲兵拥入城中尉迟循毓意气风发,这是高昌国的门户,越过它就是高昌王城。

打下了这里他来西域的目的就全达成了,有了这个功劳,足以让他在长安站稳脚跟。

不过他并没有被兴奋冲昏大脑,一边下令清剿高昌残兵,一边道:“去告诉总管,我部已攻下碛口,等待下一步命令。”

很快契必何力率军到达,赞道:“循毓真是将门虎子,吴国公一定会很高兴的。”

尉迟循毓感激的道:“幸赖总管栽培,若无您也无循毓今日。”

契必何力更是开心,笑道:“哈哈,说这话就太见外了……”

说了几句之后,他脸色一肃道:“这会儿麴文泰肯定已经得到消息了,我们必须要马上出兵围困高昌城,防止他出逃。诸将谁愿为先锋?”

尉迟循毓马上请命道:“大总管,末将愿往。”

另外也有几名将领请命。

契必何力笑道:“循毓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肯定很累了,就在碛口修整吧,顺便镇守这里。你你你……你们三人带兵前往。”

“喏。”那三名将领非常兴奋,当即就领命而去。

只留下尉迟循毓闷闷不乐。

等众人离开,契必何力才语重心长的道:“本来这话不应该我对你说,但既然吴国公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不能让他失望……知道为什么没让你去吗?”

尉迟循毓不解的摇头:“末将不知,还请大总管指点。”

契必何力说道:“军中最忌讳揽功太过,奇袭碛口已经是大功一件,如果再让你去高昌王城,其他将士们会怎么想?以后你还如何与他们相处?”

尉迟循毓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其实这个道理尉迟恭和他说过,可他早就把这句话忘在脑后了。

今天契必何力用现实给他上了一课,让他牢牢的记住了这个道理。

深吸口气,他深深鞠躬,恭敬的道:“谢总管教诲,循毓记下了。”

契必何力欣慰的道:“那就好,你好好在碛口养伤,同时等待潞国公他们到达,等会儿我就率军前往高昌王城。”

他也是雷厉风行,在关口修整了一个时辰就率军出发去围困高昌王城。

尉迟循毓则按捺住沸腾的热血,在碛口老老实实的停了下来。

一日后侯君集率大军到达,不过他也没有逗留,马上就率军去了高昌王城。

八日后高昌王城破,高昌王麴文泰自焚,高昌国除。

消息传来尉迟循毓非常的高兴,这场灭国之战终于赢了,而且他还是参与者,还立下了大功。

唯一遗憾的是破都城这一战他没有参与。

之后大军继续出动,清扫高昌国残余抵抗势力,清剿流贼。

不过这些都和尉迟循毓没有关系了,他得到的命令是驻守碛口。

虽然很不愿意,可他也知道这是上面有意把立功机会,留给别的还未立功的人,他有破碛口的功劳自然只能歇着。

高昌乃是西域汉人组成的国家,百姓对于成为唐人没有多少抵触之心,甚至不少人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原本担心的西突厥干涉也并没有发生,和高昌国有攻守同盟的欲谷设听说唐军打过来,直接带兵润到千里之外了。

所以没用多久高昌国就平定下来。

唐军初始表现的也非常好,不说秋毫无犯也没有发生大规模纵兵劫掠之事。

百姓们就更是开心了,纷纷赞叹不愧是天朝王师,和匪徒们就是不一样。

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唐军开始有组织的劫掠富户。很多降臣降将在未经李世民允许的情况下,就被当成罪人处置了。

劫掠之风很快就蔓延到了大部分唐军部队,整个高昌陷入了混乱之中。

不过还好,这些劫掠的士兵只对富户、权贵动手,没有劫掠百姓。所以虽然百姓们很惊恐,却并未乱起来。

但并不是所有的军队都参与了劫掠,阿史那社尔听说这件事情之后,言道:

“分赏战利品、处置降臣降将是圣人才能做的事情,我没有接到圣人的命令,岂能行此僭越之事?”

于是他麾下大军按兵不动,对百姓秋毫无犯。

这么做的还有另外一支军队,那就契必何力的人马。他听说侯君集和薛万彻纵兵劫掠之后,说了一句话:

“薛万均嫉贤妒能,他这么做我并不奇怪,只是我没想到潞国公也会行此不智之事。”

当然,这话他只是对亲信说的,没敢对外人说。

他给自己的部下下达的命令和阿史那社尔差不多:“没有接到圣人的旨意,我们不能随意处置战利品。”

众将士虽然很眼馋,但主将发话他们也就消了劫掠的打算。

于是高昌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侯君集、薛万均纵兵劫掠,一个个都赚的口袋满满。

而另一边,阿史那社尔和契必何力率领的军队却秋毫无犯。

对于这样不合群的人,一般都会受到排挤打压。可是侯君集和薛万均却都只是不疼不痒的腹诽了几句,而不敢有任何别的动作。

原因无他,皆因契必何力两人都是投降的草原部族王子,他们手下的军队主力是自己的部民,只忠于他们自己。

侯君集再不爽也不敢动他们,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尉迟循毓听说侯君集纵兵劫掠的时候,惊出了一身冷汗,喃喃自语道:“陈景恪,我的亲兄弟,还真让你说中了。”

现在他心里只有庆幸,还好当初听了劝,没有跟着侯君集而是跟了契必何力。

否则面对这种情况,他除了跟着一起抢劫没有别的任何办法。

独善其身?

在军队里不合群的下场往往是死的不明不白。

不要以为是国公的孙子就能例外,那些人做起事来和没有任何顾虑。

李道玄,一个军事能力不亚于李道宗的宗室将领,深受李世民器重,就是被部下给整死的。关键是整死他的那个将领事后并没有被清算,李渊好像并没有替自己侄子报仇的打算。

宗室都敢陷害,他一个国公的孙子又算得了什么。

关键是,纵兵劫掠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打仗哪有不抢劫的。真正的问题在于,把属于皇帝的战利品给私分了。

按照规矩,高昌王宫里的宝物全都要运送回大唐,有皇帝进行分配。而那些投降的王室成员、大臣、将领等,要作为战俘献给皇帝,皇帝再献给宗庙和太庙表功。

现在侯君集他们把属于皇帝的战利品私分了,把应该献给皇帝的俘虏自己处置了。

这完全就是僭越,皇帝不追究还好,但凡追究起来赐死都不为过。

他是尉迟家的长子长孙,要是背上这样的污点,后果太严重了。会不会受罚且不去说,这次的功劳大概率是要作废了。

这次他是真的立了大功的,因为契必何力熟悉西域的地形,他们一直担任先锋军的角色。

进入西域后发起了数次突袭战,都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最大的功绩还是突袭碛口,

这一次他主动请缨,成为了先锋军的先锋军,第一个到达碛口。

高昌守军还未组织起有效防守就攻破了关口,为后续围困高昌王城覆灭高昌国创造了有利条件。

这个大功足以让他安稳的继承吴国公的爵位,而不会因为能力和功劳不足空有爵位没有实权。

随着大唐的敌人越来越少,他自己都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立功机会。

如果因为被迫劫掠失去了这次功劳,那他真是哭的地方都没有。

他心中一边感激陈景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一边下令手下军队严守碛口,未经许可不许擅离职守。

虽然没有明说不许抢劫,但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波抢劫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侯君集班师回朝才算终止。高昌的百姓在没有了初时的欢迎,像是送瘟神一般把他们送走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撤走,阿史那社尔部被留下镇守高昌,同时等待朝廷的下一步处置。

契必何力部则跟随大军一起返回,尉迟循毓自然也随军一起回返。

此时他可谓是归心似箭,老婆应该要生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

尉迟循毓心心念念的老婆这次是遭了大罪,难产。

孙思邈亲自操刀为她做了剖腹产手术,还好这次没有再出意外……是个大胖小子。

嫡孙出生,尉迟恭和尉迟宝琳都非常的开心,邀请了许多好友在家中庆祝。尉迟循毓他娘也放下了对儿媳妇的芥蒂,对薛熏和善了许多。

陈景恪作为好兄弟自然要有所表示,给小孩子送了长命金锁、项圈和手铃。

“这是我家乡的习俗,送给刚出生的孩子,寓意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薛熏感激的道:“谢谢真人,多亏了你们我才能……”

陈景恪笑道:“说这话做什么,我和循毓是兄弟,他出门在外我们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提起丈夫薛熏担忧的道:“也不知道大郎怎么样了,战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陈景恪安慰道:“高昌国不过是弹丸小国覆手可灭,这会儿战争差不多已经结束了,最迟明年初你就能见到他了。”

薛熏精神好了不少,道:“希望如此吧。”

又聊了一会儿,见她精力不济陈景恪就告辞离开。

先去见了孙思邈,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椅子上歇息。

陈景恪关心的道:“师父您没事儿吧?”

孙思邈叹了口气道:“哎,老了,一场小手术都能累成这样。”

陈景恪说道:“以后这种手术还是交给别人吧,您别总是亲自上手。”

孙思邈点点头道:“像这种比较成熟的手术确实应该交给别人去做了,一来我精力不济,二来也能锻炼其他人。”

言外之意就是一些比较难的手术,或者从未做过的手术,他还是要亲自动手。

陈景恪知道劝不住他,只能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您老要照顾好自己,只有身体健康您才能继续研究更多更高深的医术。”

孙思邈道:“我知道,真做不到的事情也不会强求。对医术了解越深我就越不想死,我还要活着好好研究呢。”

陈景恪笑道:“这样想就对了,只要您老自己能想得开,再活一甲子都没问题。”

孙思邈摇头失笑,这样的话陈景恪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他都是当成孝顺的话来听的。

但听多了他也确实想多活几年,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对了。”他从桌子上抽出一本书递过来,道:“土郎中手册写好了,你拿去吧。”

陈景恪接过书,道:“哈哈,姨母见到这本书肯定会很高兴的。”

长孙无垢可是催促了好几次了,现在人员之类的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差这本核心教材。

陈景恪大致把这本书翻了一下,全书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讲的是一些简单的医理,比如细菌、病菌、阴阳五行之类的。

不过讲的很浅显,只是告诉大家有这么个东西会导致疾病,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目的是让读这本书的人对医学有最基本的了解。

第二部分就是各种常见病例和治疗方法,加起来有数百种。

囊括了男女老幼所有群体的常见疾病,连一些常见的瘟疫防治方法都写了进去。

每一种病还都给出了三四种不同的药方。

用孙思邈的话来说就是:“大唐太大了,生长的药材也不尽相同,河北的药方拿到蜀中去很可能连药材都找不齐。”

“我给出的这个几个药方,囊括了大部分地域,总有一个药方适合当地人使用的。”

陈景恪还能说啥,只能高喊一声师父高明。

这种土郎中手册,错非是阅历丰富的孙思邈。换个人去写,只有召集各地名医一起动手这一条路,否则根本就写不出来。

所以说,有一个医圣师父是多么的重要。

期间程怀亮和秦怀道也过来探望,清河公主和尉迟玥也一起过来的。女人在一起说体己话,陈景恪他们三个男人就在屋外候着。

正说话间,秦怀道想起了什么,挤眉弄眼的道:“公主有没有给你气受?”

程怀亮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道:“别提了,我已经做好三天不下床的准备了。”

“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秦怀道说道:“你至于吗,实在不行就让她生。”

程怀亮却摇了摇头,正色的道:“景恪说过越早生子就越危险,对身体的危害也大。还是再等等吧,至少也要等她过了及笄之年。”

陈景恪赞赏的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嘿嘿,要不要我给你开个药方?”

程怀亮眼睛一瞪,道:“说什么呢,谁需要吃药,我金刚不坏知不知道。”

说完之后又马上压低声音道:“不伤身体吧?”

0309 坦白 送走程怀亮和秦怀道天色已经不早,陈景恪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准备休息。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易奴气呼呼的对他爱答不理,按摩的时候恨不得把他的肉拧下来。

“易奴。”

“嗯。”

“本真人得罪你了?”

“哼。”

“好好说……哎幼,你这是按摩呢还是杀人呢?”

“哼。”

虽然还是怄气,但手上的力气却恢复了正常。

陈景恪也没了按摩的心思,把她拉到自己面前道:“别按了,来来来,给本真人说说谁惹咱们易奴生气了。”

易奴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气呼呼的一扬下巴:“哼。”

陈景恪无语道:“哼哼哼,你是猪是吧。算了懒得理你,我去洗澡。别过来啊,本真人也是有脾气的,今天不让你伺候了。”

说完就起身去了隔壁浴室。

易奴下意识的想跟过去,可想到自己还在生气又连忙停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过去。

玉珠已经准备好洗澡水,见只有他一个人过来,就问道:“易奴姐姐呢,怎么没有过来。”

陈景恪气哼哼的道:“生气呢,不管她,来陪真人我洗澡。”

说完连衣服都没脱,拉着她直接跳进了水池。

一番折腾之后陈景恪坐在池子里,抱着玉珠问道:“易奴怎么了,和吃了火药一般。”

玉珠俏脸通红,小声道:“薛娘子生了个儿子,易奴姐姐羡慕了,心中生您的气呢。”

陈景恪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那叫一个无语,道:“她就这么想生孩子?就没看到薛娘子九死一生才把孩子生下来?”

玉珠迟疑了一下说道:“易奴姐姐真的很想要孩子,她悄悄做了好多小孩的衣服……”

陈景恪愣了一下,不敢相信的道:“小孩子的衣服?”

玉珠瞅了一眼隔壁,道:“您小声点……就藏在她的柜子下面。”

陈景恪沉默了好一会儿,一直一来他都认为易奴只是想要个保证才想要孩子,现在看来情况或许和自己想象的有出入。

可她才多大。

等等,不对。

他勐然想起一件事情,连忙问道:“你来紫霄观两年,长高了多少?”

提起身高玉珠面露喜色,道:“长了五厘米呢。”

厘米、分米、米是紫霄观独有的长度单位,且已经在小范围使用。比如道教为了凸显自己的影响力,就在私下推广这套标准。

陈景恪又问道:“你易奴姐姐有量过身高吗?”

玉珠愣了一下,然后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小声惊呼道:“易奴姐姐似乎……似乎……”

陈景恪道:“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是不是。”

“嗯嗯。”玉珠连连点头,然后一脸同情的道:“易奴姐姐太可怜了,真人你要多安慰安慰她。”

陈景恪心道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但他并未对玉珠说这些,而是戏谑的道:

“你易奴姐姐想要孩子,那你想不想呀。”

玉珠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想……吧。”

陈景恪知道她小孩子心性,大概率是被那些难产的孕妇给吓住了,笑道:“你想也不行,等过了十八岁再说。”

生活在紫霄观天天都能接触到医术,玉珠对医学常识懂的还是比较多的。知道女子太早生孩子对身体不好,所以并未觉得十八岁生孩子有什么问题。

洗完澡陈景恪就回房歇息了。

第二天他找借口把玉珠支了出去,把易奴叫了过来,说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易奴咬了咬嘴唇怒道:“肯定是玉珠这个小丫头片子又嚼舌头根子了,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陈景恪看了她一眼,澹澹的道:“不是这个。”

易奴目光闪烁了一下,脸上浮出一抹羞意,道:“那些小孩衣服……”

陈景恪打断她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易奴脸色一白,直接瘫坐在地上。陈景恪心下一痛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扶她,想起自己的目的又忍住了。

故意装作冷冰冰的道:“看来你是想到了?”

易奴并未回答,而是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陈景恪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哭,有心想要不理她。可实在过不去心中那一关,叹息一声把她抱在怀里安抚道:

“哭什么,本真人又没说不要你。圣人和姨母往我身边安排眼线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都假装不知道罢了。”

闻言易奴止住哭声,抽泣着问道:“您都知道了?”

陈景恪没好气的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具体都有谁我不清楚,但你和玉珠肯定是最可疑的。”

易奴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那您为什么还要……”

陈景恪坦然道:“我又不准备做什么背叛圣人和姨母的事情,把你们留在身边对大家都好。”

易奴稍稍松了口气。

陈景恪继续说道:“本来我是不想挑明此事的,有些事情说穿了不一定是好事儿。可是昨天我突然发现一件事情,不搞清楚心中难安。”

易奴也已经恢复了理智,郑重的道:“什么事情您问吧,我什么都告诉您。”

陈景恪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到我身边也有两年了,却一点变化都没有,我想知道你到底多大了。”

易奴心道果然被看出异常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说道:“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陈景恪惊喜的道:“十九岁?还真是……我运气真好。”

见他不似作伪,易奴心中的石头又落下来一半,道:“是的,我天生娇小看起来和十岁一般,所以娘娘才让我来侍奉您。”

陈景恪点点头,道:“行了,知道这些就可以了,别的不需要告诉我。也别告诉姨母我发现了你的身份,免得见面尴尬。”

易奴小心的问道:“您真的不想知道?”

陈景恪道:“废话,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以后你老老实实的伺候我就可以了,姨母要是问你要什么情报,你不用遮掩直接给她就行。”

易奴悬着的心彻底放下,破涕为笑道:“我知道了……真人您真好。”

陈景恪在她臀部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不满的道:“本真人以前就不好吗?”

“啊……”易奴轻呼一声,连忙道:“好好好,真人一直都好。”

心病终于解除,她整个人豁然轻松,人也开朗了许多。

陈景恪的双手不自觉的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嘴上说道:“十九岁,难怪你一直想要孩子。”

易奴伏在他怀里微微颤抖,期盼的道:“那……真人能给我一个孩子吗?”

“嗯。”陈景恪一本正经的道:“如果你表现的让我满意,也不是不能考虑。”

话音刚落,和小猫一样的易奴瞬间变成了老虎。

玉珠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俏脸瞬间就红了。想要退出去,不过马上反应过来时间不对,连忙提醒道:

“真人,今天还不到半月之期,要是被观主知道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只白嫩的小手给拽到了床上,后面的话自然也不用说了。

……

并州武府。

武舒陪伴母亲和妹妹回到老家,果如之前所猜测的那样,她们并不受欢迎。如果说武元庆对她们只是态度冷澹,那么武元爽对她们可以说是非常仇视。

主人如此下人自不用说,对她们也是白眼相加。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陪同而来的竟然还有一位门下省的录事,过来宣读了征召文书。

武元庆被任命为一个下县的下令,武元爽被召入百骑司成为了皇帝的亲卫。

本来这是一件好情,可还没等两兄弟高兴,那位朱希亮录事就一脸友善的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恭喜武二郎。”

武元爽不解的道:“哦,不知喜从何来?”

朱希亮道:“百骑司的主事乃紫霄观陈真人,陈真人是孙观主的弟子兼义子。”

“令妹武二娘子是孙观主定下的儿媳,将来要继承孙氏门楣。有这层关系在,武二郎在百骑司前途无量呀。”

武元爽有些懵,问道:“这……这怎么可能,紫霄观不是道观吗?一个道士怎么成了百骑司的主事?”

朱希亮笑道:“因为陈真人是皇后娘娘的甥子。”

武元爽终于反应过来,追问道:“你是说孙思邈真人的义子是皇后娘娘的甥子,在京中担任百骑司主事?”

朱希亮道:“是的,孙真人很喜欢武二娘子,要娶她为儿媳,已经和武夫人达成口头约定。”

“且陈真人和武二娘子感情甚笃,一年前就让她掌管紫霄观了,此事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武元庆和武元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有心想骂几句不知廉耻什么的,可当着天使的面这话是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朱希亮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笑道:“据说……只是据说啊,是陈真人亲自向圣人求情,圣人才征召武二郎入京为亲卫的。”

“陈真人真是宠爱武二娘子,竟然为了她去求陛下。有个这么好的亲戚,真是让人羡慕呀。”

“嘶……”武元爽倒吸一口凉气,心也凉了半截。

好家伙,这是直接落入人家手里了。什么好亲戚,这肯定是那个什么陈真人为了给武舒出气才这么做的。

自己要是去了百骑司绝对落不了好。

有心想要拒绝,可这是皇帝亲自下发的征召书,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恭敬的把朱希亮送到后院休息,武元庆和武元爽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麻了。

紫霄观他们自然知道,孙思邈更是如雷贯耳。正因为了解才知道对方的强大,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

这也就罢了,还牵扯到了皇后的甥子,那可是妥妥的外戚啊。

而且还负责皇帝的亲卫百骑司,肯定是很受宠权势很大的那种外戚,他们两个就更得罪不起了。

当初把武夫人母女三人撵走之后,他们兄弟在老家别提多滋润了。除了最开始还稍稍关注一下她们的情况,后面连问都懒得问了。

根本就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去的京城,又怎么和紫霄观扯上关系的。

可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才是最重要的。

过了许久武元爽忍不住问道:“兄长,我们该怎么办,你拿个主意呀。”

武元庆深吸口气,道:“别慌,事情还没有坏到那种地步。”

武元爽连忙道:“怎么说?”

武元庆说道:“皇后娘娘兄妹两个亦是幼年丧父,被异母兄长孙无宪撵出家门寄居在舅父高相公家中。”

“后来她成为秦王妃,不但没有报复长孙无宪还给他封官进爵。圣人登基之初长孙无宪更是犯下谋逆之罪,依然被赦免……”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不想背上以怨报怨仗势欺人的恶名。皇后自己尚且如此,会支持那小……二妹报复你吗?”

武元爽喜道:“着啊,怎么把这给忘了,真是白担心了。”

看到弟弟如此,武元庆不禁摇头,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他们虽然不敢怎么着你,让你吃吃苦头还是很容易的。”

“如果你不想吃苦头最好对她们客气一点……还有那个天使,你难道没有看出他处处在帮二妹吗?”

武元爽笑容一僵,不甘的道:“我真恨……早知如此就应该早早把她们嫁出去。”

“陆家的三郎可是很喜欢武……她的,愿意出一千缗的聘礼。还有郭家,出一千缗求老三。”

武元庆脸色一变,警告道:“你如果不想吃苦头,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陆家和郭家的事情也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懂不懂?”

武元爽悻悻的道:“知道了,大不了以后不找她们麻烦了。”

武元庆说道:“不是不找她们的麻烦,是要反过来讨好她们。京中是人家的地盘,真惹恼了她们,别以为不敢动你。”

武舒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这兄弟俩的改变,连仆人也对他们恭敬了许多。

武夫人叹道:“我们都是借了景恪的光啊。”

武舒心中既是得意又是甜蜜,那个小男人虽然傻乎乎的,可不知不觉已经能为她遮风挡雨了呢。

0310 婚前 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码字中,为了保全勤更新一章乱码,大家不要订阅。很抱歉。

0311 武元爽的第一天军旅生活 武舒强忍羞涩,故作未知的道:“没事儿弄这么喜庆做什么,还怎么住人。”

陈景恪嬉笑道:“你说呢,我的新娘武姐姐。”

“呸。”武舒轻啐道:“谁……谁是你的新娘……你连媒人都还没请呢。”

陈景恪道:“早就找好了,就等着你和岳母大人回来呢。”

武舒半是欣喜,半是惊讶的道:“您真的都准备好啦?”

陈景恪肯定的道:“那还能有假,你以为你不在这些天我都在做什么。”

“我请的宿国公为媒,也已经征得圣人和娘娘的同意,连你的嫁妆都置办的差不多了,保准不让你丢脸。

武舒感动的眼眶湿润,哽咽道:“真人,您对我实在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了。”

陈景恪把她抱在怀里,道:“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帮我多生几个孩子,当好贤内助就是最大的报答。”

“嗯。”武舒趴在他怀里,轻轻的道:“我一定好好的辅左您,替您管好紫霄观家业。”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才谈起她回老家的事情。

武舒详细的讲了一遍:“……想把我们姐妹卖掉,他们以为事情做的隐秘,殊不知府上是有心向我们的奴仆的,把他们的勾当都告诉了我们。”

“多亏了朱录事,否则我们受气是小,能否平安回来都还两说呢。”

陈景恪后怕不已,怒道:“他们不欢迎你们我知道,可我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敢作出此等腌臜之事。”

“畜牲,简直就是畜牲,卖妹求荣……本来我还想着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你兄长,不至于太过,现在看来是我太幼稚了。”

“等着吧,我要让他们为自己所做过的一切后悔。武元庆暂时我没有办法,就先从武元爽开始。”

愤怒的他并没有想到一件事情,武舒被撵出家门三年时间,为何家里还有忠于她们母女的奴仆?

卖妹求荣之事必然不能声张,那个仆人又是如何打听到这么隐秘的消息的?

听到他说要报复武舒犹豫了,道:“给他一些教训就行了,莫要真伤了他。”

陈景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想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武舒看出了他的想法,叹息道:“毕竟他是父亲的嫡子,是我的兄长,如果报复的太狠恐父亲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陈景恪这才确定是真的,说道:“好,如果他悔改我就放过他。如果他不知道悔改,哼。”

武舒连忙道:“如果他不知悔改就找个机会把他撵回老家好了,”

陈景恪心中感慨,没有经历过宫中十余年痛苦挣扎的她,还是很单纯的。

事实上他还真想错了,上辈子武则天也没有打算怎么着这两个亲兄长,还给他们加官进爵。

但杨氏不同啊,她和武元庆武元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有仇恨,就一直鼓动武则天把他们撵出京城。

武则天自然不愿意因为这种事情和母亲闹翻,就把他们贬出京城。给的官职都是州刺史,说起来并不低。

可有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武元庆觉得不公抑郁而终。这也导致武三思对武则天并不感激,视之为杀父仇人。

这些都是前世的事情,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发生,就不多提了。

总之就是,尽管两个兄长不当人,武舒依然不准备过于报复。

倒不是她对这两个兄长有多少感情,更多的还是碍于礼教约束。

不过陈景恪可不准备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也不给他拜访故旧的机会,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他去了百骑司。

把敬恒言和盛厉卫叫过来,道:“这是我的大舅哥,你们帮我好好照顾他。”

作为下属,了解上司的情况是基本素养,敬恒言和盛厉卫自然知道武舒那边的事情。

得知被送过来的是武舒的兄长武元爽,又听到‘好好照顾’,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即就说道:“真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武二郎的。”

陈景恪怕他们整的太狠,又叮嘱道:“不用过于照顾,军人哪有不吃苦的,重要的是成长,要让他成长起来。”

两人秒懂,道:“真人放心,这事儿我们最擅长,不出仨月保准他像变了个人一样。”

陈景恪满意的道:“很好,百骑司有可能会扩建成千骑。直接让你们当统领有点困难,但往上提一提还是没问题的,好好干。”

两人眼睛一亮,激动的道:“喏,保证不让真人失望。”

这倒不是陈景恪骗他们,百骑扩建成千骑确实是计划之中的事情。

随着时间流逝,他拿出来的东西越来越深的改变着大唐,而他画的大饼也让李世民异常动心。

他说的话做的事自然也就越来越被人重视,就连原本被忽视的军队改革,也逐渐获得了重视。

但区区一百人很难看出什么不一样来,尽管百骑司确实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可这点不同还不足以让李世民下定决心改变。

再加上他自己主动吸纳的一些人才,比如李孝逸、王方翼的身份都不一般,把他们放在百骑司有些不合适。

扩编成千骑已经提上了日程。

大唐一个折冲府为八百到一千两百人,最高不超过一千五,千骑已经可以作为独立作战单位存在。

这也是李世民扩编的原因所在,训练好之后直接送上战场,用实战来检验这支军队的真实水平。

具体什么时候扩建,就看李世民的意思了。

把武元爽丢在百骑司,陈景恪就回家了。还要准备婚事呢,可没功夫浪费在这里。

把他送走后,敬恒言和盛厉卫返回营地,把武元爽叫了过来。

亲切的道:“你是真人的大舅子,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拘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就行。”

本来忐忑不安的武元爽见到长官这么和气,心中稍稍松了口气,道:“谢两位校尉照顾……这是家乡的一点小特产,还请收下。”

说着拿出两个袋子塞到两人手里。

敬恒言盛厉卫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同时伸手接过袋子。用手捏了捏确定是黄金无疑,每个袋子差不多有半斤重。

还真是阔绰啊,两人心中暗道。可惜你得罪的是顶头上司,这个钱注定是打水漂了。

不过脸上却多了三分笑容,满意的道:“不错不错,咱们一定能成为好兄弟的。”

“不过刚来的弟兄都要去最底下待上几天,这是真人做的硬性规定我们也没有办法,所以要委屈武二郎几天了。”

见对方收下贿赂,武元爽担忧尽去,笑道:“两位校尉说的哪里的话,我悉听安排。”

敬恒言道:“那就好。不过放心,我会把你安排在可靠的人手下,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武元爽更是心安,心中还讥讽陈景恪年幼无知约束不住部下什么的。

敬恒言很快就给他分好了地方,正是华武的手下。

华武对他很是客气,带他办理了各种手续领了兵器盔甲,还亲自带他参观了军营。

路过厕所的时候,华武特别强调道:“这是如厕的地方,每日早晚都要打扫一遍,你要记清楚了。”

武元爽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强调早晚打扫,但也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随口这么一说。

同队的人也很和善,纷纷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本来他还有些瞧不上这些人,一群粗汉有什么资格和他国公之子为伍?

但形势比人强,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他也不敢得罪大家,只能勉强敷衍。

不过很快他就惊讶的发现,这些人竟然都能读书写字,还懂兵法。张口闭口都是历史事件,天下形势等等。

有些话题甚至他都插不上嘴。

这让他很是受打击,难道这就是天子亲卫吗?要求也太高了吧。

晚上他跟随大家去食堂吃饭,竟然是白米饭,菜也出奇的很丰盛,竟然有两份肉菜。

这伙食也太好了吧。

要知道自从他爹去世,家中失去最大的经济来源,他们家也很少这么奢侈了。

就在这时他听华武说道:“欸,今天怎么这么多肉?”

他连忙问道:“平时没这么多肉吗?”

华武说道:“那是肯定的,每天这么多肉,大户人家也吃不起啊。平时能有个三五片肉就不错了,今天加起来有大半碗,太不正常了。”

“校尉这是发财了,还是把一周的肉放到一天,后面的日子不准备过了?”

武元爽想的更多,难道是因为我来了,所以才放这么多肉?只是怕传出去被那个姓陈的知道,才弄的这么隐晦?

越想他就越觉得有可能,心中更加舒坦,对陈景恪也更加鄙视。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去球场参观了一场足球比赛。虽然不懂规则,可看的也是热血沸腾,恨不得上场去踢一场。

晚上统一洗漱睡觉,一天时间就这么轻松惬意的过去。

躺在有些硬的床上,他心中还美美的想到,果然不愧是天子亲卫,这条件太好了。

这里的人也和善,说话又好听,真是来对地方了。

这样想着就沉沉睡去。

“笃笃笃……”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他都囔了一句:“谁没事儿乱叫。”

然后翻身就想继续睡。

就在这时他感觉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脚,半梦半醒间他还以为在家里,火气曾的就上来了呵斥道:

“谁敢踢我,想死了是吧。”

可是迎接他的是更狠的一脚,直接把他踹的撞在的一侧的墙上。他惨叫一声,人也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就看到旁边铺位的那个高个正一脸凶狠的看着他,骂骂咧咧的道:“特酿的你小子不识好人心,竟然还骂人。”

武元爽心中发憷不敢说话。

人却非常疑惑,什么不识好人心?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要揍我?难道是姓陈的报复我?

然后他就发现,似乎其他人都在快速的穿衣服盔甲。

就在这时华武的声音传来:“武元爽别愣着了,赶紧穿衣服紧急集合呢,去晚了要打扫一天厕所。”

武元爽虽然依然一头雾水,但也猜到了紧急集合是怎么回事儿,赶紧跳起来穿衣服。

天可怜见的,娇生惯养的他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别人都着全甲了,他连里面的小衣都还没有穿好。

越是如此他就越急,可是越急就越是手忙脚乱穿不好,最后不出意外他迟到了。

按照规定,他所在的小队负责打扫明天的厕所。

全队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恨不得要杀了他。

武元爽理亏不敢说话,但他心中那叫一个委屈,我第一天来啊,难道都不给人适应时间的吗?

有心想要找敬恒言他们说道说道,可想到第一天来不好搞特殊,就忍了下来。

然后,大家一致表决谁惹的事情谁负责,打扫厕所的任务交给了他一个人去做。

武元爽顿时傻了眼,什么情况?怎么就变成我打扫厕所了?

可看到凶神恶煞般的战友,他也不敢上前理论,只能闷闷不乐的躺在床上。

心中一边痛骂众人,一边在思考要不要明天去找两位校尉说道说道。

因为害怕再次紧急集合,他连甲都没脱,也不敢在睡的那么死,就这样半梦半醒过了一夜。

天刚微微亮哨声再次响起,大家起床出操。武元爽后半夜就没怎么睡,别提多难受了。

跟着众人到校场上跑了几圈,差点累瘫。

到了吃饭的时候,他因为受罚去打扫厕所根本就没给吃。想要中途逃跑,可门口就有红袖箍守着,他哪都去不了。

只能强忍着恶心匆匆把厕所打扫一遍。

等他想离开的时候,红袖箍一脸严肃的把他叫住,道:“这就是你打扫的厕所,你看看这是什么?不冲走想留着给自己加餐吗?”

“呕……”听到这话他再也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然后他就因为藐视执法兵被关了一个时辰。

在寂静无声的单调小黑屋里,他差点被逼疯,只能靠拼命回忆过往才能获得一点点慰藉。

一遍一遍的回忆,其中就有关于杨氏和武舒的片段。他没有任何后悔,反而更加痛恨她们。

要不是她们自己怎么会来百骑司,怎么会遭这样得罪。那个姓陈的才是最可恨的,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报复。

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也渐渐崩溃,开始哭喊叫闹,甚至开始忏悔,高喊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然而没有人理他。

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有人打开门把他放出来。

如遇大赦的他逃也似的离开,路上逮着一个人就要絮叨上几句,那模样就像是痴癫了一般。

远处敬恒言有些不确定的道:“第一次就关一个时辰的小黑屋,咱们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盛厉卫不解的道:“关小黑屋是按照规章制度来的,和我们有啥关系?”

敬恒言:“……”

因为关了一个时辰紧闭,中午饭也错过了,而且厕所也要继续打扫。

武元爽已经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按照红袖箍的要求把厕所打扫的一干二净。

等他把一切都忙完,晚饭也错过了。

又累又饿的他欲哭无泪,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的宿舍,一句话不说倒头便躺在了床上。

这时华武走了过来,塞给他两个大馒头,道:“这是我给你留的,赶紧吃点垫一垫吧。”

武元爽一句话都没说,接过馒头大口啃了起来,啃着啃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流。

“哎。”华武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也察觉出来了。”

武元爽咽下嘴里的馒头,冷冷的道:“你们是故意的,对吧?”

华武点头道:“是的,这就是给新人的下马威。”

武元爽愣了一下,道:“下马威?不是针对我的?”

华武诧异的道:“为什么要针对你?你误会了,能来百骑司的很多都是有身份的人,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

“于是大家就想到了这个法子,给新来的一个下马威,杀杀你们的傲气。”

武元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信?还是不信?被折腾了一天他脑子很乱,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

华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赶紧吃完洗漱休息吧,这才是开始,后面还有更难受的。”

听到这话武元爽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呆住了。

0312 简单的婚礼 陈景恪没有再过问武元爽的事情,他相信敬恒言这些人整人的能力,回到紫霄观就开始忙碌起来。

先是带着礼物去了一趟宿国公府,拜访程咬金。

和小兕子的婚事请的是秦琼做媒,这一次只能找程咬金或者尉迟恭。

尉迟恭性格不适合当媒人,那就只能是程咬金。

两人并没有谈他的婚事,什么都商量好了,媒人上门不过是走个过场,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谈的是别的事情。

程咬金说道:“知道我们为什么突然回京吗?”

年初大规模搞人口清查和学政体系建设,为了防止有人作乱,部分重臣被派到地方坐镇,程咬金和尉迟恭也去了。

只是九月初,皇帝一纸诏书就把他们都给召了回来,表面的理由是危险解除,实则是因为去扶桑考察的使者团们回来了。

他们带回了很多消息,最有用的有两条:

一朝廷掌握炮舰于海上无敌;二确实有大片无主土地可以分封诸侯王。

这两条是分封的前提,既然都是真的,那自然就该进行真正的交易了。

所以程咬金等人都被召回京师。

陈景恪点头道:“听说了,去扶桑那边的人回来了。怎么样,您老动心了?”

程咬金毫不避讳的道:“说不动心那就是骗人,我们拼死拼活一辈子图个什么,不就是封妻荫子吗。”

陈景恪笑道:“那我可要恭喜您了,这次不光封妻荫子,连宗庙都能一起立起来了。”

宗祠谁都能立,但只有诸侯王的宗祠才能称为宗庙。

程咬金摇摇头,然后意有所指的道:“只是海外广阔谁也不知道哪里适合作为封国,贤侄见多识广不知可有建议?”

陈景恪沉思了一番,说道:“我也不知道您老人家的想法……嗯,不过有些事情早了也不好,晚了也不好,不早不晚不争不抢才是最好的。”

程咬金心下了然,笑道:“好一个不早不晚,没想到贤侄身为道家之人,竟也深谙儒家中庸之道。”

陈景恪谦虚的道:“伯父过奖了,略懂,略懂而已。”

程咬金又说道:“那火炮实在过于强大,圣人能得此物实乃天下之幸事也。”

陈景恪深以为然的道:“确实如此,还好此物掌握在圣人手中,否则大家都要寝食难安了。”

程咬金忧心的道:“就怕此物会为他人得去,到时别人的封国有我们的封国没有,就麻烦了。”

陈景恪道:“确实如此,火炮技术说穿了其实并不复杂,我相信很有人已经知道了大致是怎么回事,铸造出合适的大炮只是时间问题。”

程咬金道:“不瞒贤侄,我也曾经动过这样的心思。只是这样做是对朝廷对陛下不忠就放弃了,就怕有些人不这么想啊。”

陈景恪颔首道:“大炮威力太大必然会有人动歪心思。而且此物可以有而不用,但不能没有。”

程咬金抚掌道:“妙呀,此言甚妙。只是我不愿引起圣人不必要的误会,不知该如何做是好。”

陈景恪心中吐槽了一句老狐狸,但作为盟友他也不能不帮忙,就说道:“不知伯父对格物学有何看法?”

程咬金思索了一下道:“就是你最近在弄的那个格物研究班?”

陈景恪说道:“对,这个班就是专门用来研究格物学的……只是可惜啊,大家对此学并不重视,我那格物班缺钱又缺人。”

程咬金马上说道:“好呀,研究学问好,我这个人最好研究学问。”

“缺人缺钱就和伯父说,明天我就让二郎给你送一百两黄金过去,就是不知道你需要哪方面的人手。”

陈景恪道:“年轻识字的,最好是喜欢算学的人,这样的人在格物上往往有不错的天赋。”

程咬金道:“好,我马上从族中选几个这样的人给你送过去,可着劲儿的用他们,不用和我客气。”

陈景恪道:“那我就先谢过伯父了。”

程咬金看了他一眼,忽然正色道:“应该我谢你才对,有些事情……哎,不说也罢。这一次圣人必定能得偿所愿,希望分封之事能顺利进行。”

陈景恪大致能猜到他的顾虑,说道:“有些事情我也不好明说,但只要圣人还有雄心壮志,分封就势在必行。”

程咬金有些不理解,什么叫势在必行?不封不行?但他也没有多问,而是道:“那我就放心了。”

之后两人又谈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玄奘。

程咬金问道:“听二郎说你给一个叫玄奘的和尚寄去了一些东西?”

“是的。”陈景恪就把玄奘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道:“因为紫霄观,佛教被压抑已久,一旦玄奘归来必然会迎来一次大爆发。”

“我不想做无谓的内耗,就给玄奘大师送了点小礼物,希望他能为大局考虑,不要逆流而行。”

程咬金很是不解的道:“难道你就不怕他知晓了你的计划,提前做准备?”

陈景恪反问道:“您觉得现在的大唐,佛教还有兴风作浪的能力吗?”

程咬金分析道:“因为紫霄观,道家已是天下第一显学,学政体系建成后儒家也将迎来兴盛。”

“如果道儒两家能联手,佛教确实无能为力。怕就怕你们两家先斗起来,让佛教捡了便宜。”

陈景恪胸有成竹的道:“确实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正因为有了学政体系,至少二十年内儒家不会和道家起冲突。”

“若二十年后我还没有办法解决佛道之争,那被人家渔翁得利也认了。”

程咬金不以为然,佛道争了几百年都没有结果,你想用二十年解决?太不现实了。

但陈景恪本身就藏着太多的秘密,他也不敢肯定对方是自大还是胸有成竹。

所以也没有多说,而是道:“你有准备就好……娘娘的船队还有十几天就要出发了,年底玄奘应该就能收到你给他的东西。”

陈景恪也没有解释太多,顺着他的话道:“此行之后,世界将会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

程咬金不理解何为全新时代,难道扩大海贸就是全新时代?但他依然没有多问。和陈景恪聊天就是这样,有太多东西不能问。

还好他心态好,否则能被憋死。

两人又继续聊了一些别的事情,末了陈景恪才提了一句今天过来的目的:“提亲之事就麻烦伯父了。”

程咬金笑道:“这是好事,我和武夫人也有过数面之缘,你放心好了。”

把这件事情说好,眼见天色也不早了,陈景恪就起身离开。

回去之后继续准备婚礼所需。

成婚用的被褥、衣服、彩礼、聘礼、嫁妆等等,都要准备好。

至于生辰八字和结婚时间,其实早就已经找人算好了。两人自然是天作之合,吉日选在了十月初六。

但这个时间暂时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要等到三媒六证的过程中才能揭晓,这是礼法规矩。

这些外物都好准备,难的是请哪些人过来参加婚礼。

一般情况下认识的人都发一份请帖就可以了,爱来不来。

问题是皇后已经说了,他们这个婚礼不能大操大办,来宾自然也不宜太多。这种情况下,请谁不请谁就成了问题。

陈景恪这边比较简单,秦家、程家、尉迟家三个盟友,再加上一个吕才就没了。

孙思邈认识的人比较多,但他是出家人不需要遵守那么多俗礼。只需要邀请几个京中的老友就可以了,加起来不超过十个。

麻烦的是武舒那边的人。

武士彟当了那么多年宰相,故旧还是很多的,杨氏那边亲朋好友就更多了。

别看武舒落难的时候这些人没一个伸手帮忙的,现在她成婚了要是不请人家,就是不知礼节。

筛选来筛选去,发现人数反而越来越多了。

最后还是武舒一咬牙,道:“只邀请亲族过来即可,别的一概不管。”

陈景恪担忧的道:“就怕他们背后说你的坏话。”

武舒气呼呼的道:“以后我就是孙家的人了,有意见让他们找师父去,看他们谁有那个胆子。”

不过随后她又解释道:“我的情况他们应该都知道,就算不邀请他们也没什么,事后道个歉就过去了。”

“最怕的是邀请了一部分,不邀请剩下那一部分,那样真的解释不请了。”

陈景恪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这么一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会不会就太少了?”

武士彟这边因为他被贬,京中并没有什么亲族,能来的就只有一个武元爽。

杨氏这边也好不到哪去,这一家子就没有顺过,接连几代掌门人都早逝。

以至于他们空有权贵的身份和地位,却没有相应的权力,全靠祖上留下的人脉支撑。

一个家族没了能支撑门户的人才,也意味着离没落不远了。

这也是武元庆武元爽敢把杨氏撵出家门的原因之一,没有娘家人支持。

所以杨家这边其实也来不了几个人。

武舒咬了咬嘴唇,道:“不少了,观里还有几百人呢,都是宾客。”

陈景恪有些心疼,想了想道:“我再给魏相、李道长他们写一封请帖吧。”

武舒心中好受了许多,但摇摇头道:“不要了,何必为难他们呢。”

……

宾客名单确定下来,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挑了个吉日程咬金带着礼品上门,象征性的和武夫人交谈一番之后就进入第二步。

第三天程咬金再次登门,拿出早就算好的生辰八字和婚期,并送上了聘礼。

双方交换婚书。

只不过这一份婚书上写的不是陈景恪,而是孙氏子景恪。

一切都定下之后就开始发请帖,男方这边的请帖由陈景恪亲自送上门,女方的请帖有武夫人负责发。

其实加起来也就二十几份请帖很好送,即便亲自送上门,也只用了两三天时间。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

让陈景恪比较无语的是,按照当时的规矩,婚前男女双方不宜见面。

一般是半个月,最晚也不能低于七天。所以武舒提前一周离开紫霄观,回到了她名义上的家居住。

提前三天,紫霄观就对外发出公告,陈真人要娶亲接下来几天观里不接待香客。

正儿八经的大喜事,百姓们也不会多说什么,反而纷纷向他们道喜。

七天时间眨眼即过,很快就到了成亲的那天。

接亲这个活儿自然是交给了程怀亮和秦怀道,俩人都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让陈景恪很是无语。一人给了一脚,俩人就都老实了。

……

武舒一身大红喜服,头上盖着红盖头。心中并没有多么忐忑,反而很甜蜜欢喜。

不过新娘子出嫁都需要哭着才行,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大蒜,在眼皮子上抹了一点,眼泪哗哗的就流了下来。

迎亲队伍到达,由武元爽亲自把妹妹背上花轿。这是规矩,由兄长或者弟弟把新娘送上轿。

武元爽人很憔悴皮肤黑了很多,也沉默了许多,显然这几天在百骑司过的并不是很舒服。

但他没有敢整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把妹妹送上了花轿。

剩下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拜完天地招待宾客,大家一起大吃大喝了一顿,婚礼算是结束。

唐朝时期新郎是不需要挨桌给宾客敬酒的,这个活儿是家中长辈去做。新郎只需要露个面问声好,就可以离开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好时光自然要留给新人才是。

陈景恪出去露了个面,就在大家的笑声中离开。

去往武舒房间的路上,他的一颗心忍不住剧烈跳动起来。

两辈子第一次正儿八经结婚,对象还是上辈子的女皇帝,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不过还好,两人认识那么长时间相互都熟悉了,平时也没少亲亲摸摸,倒也没有失态。

相对来说武舒反而更紧张一些,听到推门的声音双手抓紧了手帕。

陈景恪关好门,轻轻走到她身边,用玉如意挑开红盖头,一张如花似玉般的俏脸分外明艳。

他当场就准备扑过去,却被武舒给拦住了:“真人,还没喝交杯酒呢,再说……再说我一日未进食,也有些饿了。”

陈景恪无奈,只能带她一起喝了交杯酒,又吃了一些饭菜。

也不知道她是酒意上涌还是害羞,一张脸越来越红,很快连脖颈都红了。

陈景恪也觉得口干舌燥,狠狠灌了半杯水,问道:“武姐姐,你吃好了吗?”

“嗯。”武舒低着头发出小猫一般的声音。

陈景恪当即热血上涌,一个公主抱把她抱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恶虎一般扑了上去。

0313 千骑都尉 先结婚后圆房之类的也没人提了,陈景恪渡过了一个非常销魂的夜晚。

他再次明白了为何那么多人喜欢当曹贼,御姐确实更有味道。

虽然武舒才十六七岁,但她身材丰满性格比较成熟,再加上陈景恪这具身体才十三四岁模样,两相对比说她是御姐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如果说她是熟透的蜜桃,那玉珠易奴就是酸涩的杏子。

当然是蜜桃吃起来更香甜可口了,所以晚上他一连吃了四五次蜜桃,直到天快亮才休息。

然后刚刚合眼又不得不起来。

婚礼可不是洞房花烛夜之后就结束了,第二天要早起拜见公婆,三天后要回门,三个月后新妇才能进入宗祠去拜见祖宗。

直到这一步,对于新妇来说婚礼才算正式结束。

今天是新婚后的第二天,要早早起来拜见孙思邈,自然不能睡懒觉。

尽管哈欠连天,武舒还是挣扎着起了床,应该是身体不舒服她秀眉紧蹙,活动都小心翼翼的。

陈景恪躺在床上,一只手臂支着头,笑吟吟的看着她。

武舒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昨晚的事情,又羞又气,抓起枕头砸了他一下:

“看什么看,坏胚子。还不赶紧起床,一会儿让师父看我笑话是吗。”

陈景恪笑道:“不对吧,难道不是应该你服侍我起床吗?”

他本来只是开玩笑,哪知道武舒咬了咬嘴唇,竟然真的过来服侍他起床。

看到她强忍不适的样子,陈景恪哪敢真的让她动手,连忙从床上爬起来道:“我开玩笑的,哪能真让你动手,快放下这就起来。”

说着迅速把衣服穿好。

对他的体贴武舒心下很是受用,等他穿好细心的帮着整理了一遍。

陈景恪随口吐槽了一句:“早就让你买个丫头伺候,你还不听。”

武舒白了他一眼,道:“呸,买丫头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那边院子里已经有两个了,公主将来还不知道要带过来几个人,我才没那么傻给自己找不痛快。”

陈景恪有些尴尬,努力给自己辩解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好色?依荷依莲青桔买回来那么久,你看我动她们了吗?”

武舒气道:“好呀,原来你竟打过她们的主意。”

陈景恪翻了个白眼,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你说的都对行了吧。走走走,赶紧给师父敬茶去。”

武舒轻笑不已,她现在算是摸透自家小男人的性格了,没有那么多礼法规矩,只要不触碰底线越随意越好。

而且他似乎很享受夫妻间这样斗嘴……还真是奇人呢。

她不带陪嫁丫鬟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别的,最早的小丫鬟因为她们被撵出家门养不起就放良了。

等到了紫霄观,陈景恪不喜欢奴役别人,加上她也没有找到符合心意的,就一直没有买。

然后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她没有陪嫁丫鬟,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至于易奴和玉珠,那是公主的丫鬟她是不能用的,也不会用。

两人很快就收拾停当,拿着准备好的枣和栗来到孙思邈居住的小院。

枣同早,意味着勤俭持家;栗同战栗,代表心中对公婆敬畏臣服。

孙思邈早就在等着了,养天禄、张瑞广、依荷、依莲、青桔等人都在一旁观礼。

孙思邈在屋前的台阶上铺了一张席子,自己坐在席子上接受了武舒枣和栗。

这还不算完,武舒又郑重洗了一遍手,将做好的盛馔(猪肉饭)献给孙思邈。

猪肉饭当然是大厨提前做好的,她只需要负责献就可以了。

孙思邈象征性的吃了一口,然后倒了一杯酒给武舒,她恭敬的接过一饮而尽。

到了这个时候,正常情况下公、婆会从西阶下堂,新妇从东阶上堂,表示新妇从此要代替公、婆操持家务。

但孙思邈更直接,拿出了钥匙和账本递给武舒,道:“从今往后孙家就靠你来执掌了。”

武舒郑重的接过钥匙和账本,道:“是师父,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如果孙思邈的老婆还活着,这时候会说一句话:“早日为孙家传宗接代。”

只是她早已不在人世,这句话又不能有孙思邈说,就只能略过了。

如此今天的礼仪算是结束,武舒正式成为孙家的媳妇。至于三个月后进宗祠,这件事情虽然很重要,但也就是走个过场反而比较简单。

依荷和武舒关系最好,上前给她道喜,然后一群姑娘就躲到一边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武舒的脸很红。

孙思邈则把陈景恪叫到房间,警告道:“别以为你做的那点事情我不清楚,我让你节制是为你好。”

“你也不想年纪轻轻身体就不行了,然后守着一群如花似玉的女人只能干瞪眼吧?”

这话说的已经有点重了,陈景恪也知道自己做的有点过,连忙道:“师父您放心,以后保证不会了。”

孙思邈现在已经不怎么相信他了,道:“我会让舒儿盯着你的……行了,你出去吧,别打扰我写书。”

武舒确实没有愧对孙思邈的信任,当天晚上就拒绝了陈景恪的求欢,并和他约定半个月一次。

而且必须和易奴玉珠她们错开,找了她们就别找她,找了她就不能再找她们。

她严肃的道:“我会警告她们两个的,如果敢不听话纵容您就把她们赶走,我说到做到。”

陈景恪当然不会因此生气,很痛快的答应下来。正如孙思邈所说,他也不想年纪轻轻就不行了,看着如花似玉的媳妇干着急。

第三天新妇回门,又称为归宁。

新郎要陪着一起回的,且必须在新娘家住一晚,而且这一晚还不能同房。

武夫人就住在隔壁不远处,回门倒是很方便几步路就过去了。

第四天从武夫人家里重新回到紫霄观,婚礼最琐碎的环节全部结束,可以正常过生活了。

只等三个月后去孙家宗祠祭拜祖宗,完成婚礼最后一步。

陈景恪的生活也很快恢复正常,除了多了一个睡觉的地方,别的和之前几乎没什么区别。

每天看看书写写字,顺便去外院瞅一瞅。

他的格物班也终于开学,经过几个月的筛选,总共有六十二个人通过考核。

开学典礼那天李泰、吕才也都来了,陈景恪没有说什么废话,只是把留声机、温差机和蒸汽小火车给拿了出来。

当看到这三样东西,不出意外所有人都被镇住了,又以留声机带给他们的震撼最大。

陈景恪很满意这个效果,道:“这就是格物,但格物不仅仅只有眼前的这些,天下万物皆可用格物来解释。”

“我们要做的就是研究天地万物之理,制造更多更神奇的器械工具,为人类服务。”

“哗……”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三样工具加上一段简短的话,完美的向众人阐明了格物的伟大,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

李泰也上去讲了几句,他的话也同样言简意赅:“很多人看不起格物,认为是旁门左道。还有人认为格物学了也毫无用处,我想说这是偏见。”

“我的身份想必很多人都知道,当今圣人的嫡二子魏王李泰,我都亲自来学格物了,谁还敢说它不重要?”

“至于前途,你们更不需要担心。将来想继续研究格物可以留在紫霄观,我相信陈真人会很欢迎的。”

“如果将来想出仕做官,我和陈真人还算有几分面子,举荐几个官员应该不难。”

台下的观众都笑了起来,那不是不难,而是不要太容易。

“但是……”李泰面色一正,道:“想获得我们的举荐有个前提,那就是在格物上学有所成,能通过考核。”

“那种什么都不会,次次考核都不通过的人,不但无法获得举荐的机会,连紫霄观都待不下去。”

众人神情一凛,心中开始忐忑起来。

陈景恪生怕把他们吓到了,站出来解释道:“放心,考核的都是书本上的知识,只要你们上课好好听讲认真学习都能通过。”

众人这次松了口气。

吕才也上去讲了几句,他的话更贴地气一点:“大家都是格物学的爱好者,这门学问当前是什么情况大家都了解。”

“平时我们的研究不被人接受,被视之为不务正业。别说找个人商讨,很多人平时研究的时候都不敢告诉别人,生怕被歧视。”

很多人都下意识的点点头,赵友昌更是激动的差点出声赞同。

“现在紫霄观为大家提供了这个机会,希望大家不要浪费,好好学习格物学。咱们一起把格物学推向更高的高度,为它正名。”

“为格物学正名。”赵友昌热血沸腾,举手大喊道。

“为格物学正名。”其他人也跟着大喊起来。

李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个人挺会抓机会啊,是什么来头?”

陈景恪说道:“赵友昌,家里是商贾,他阿翁得了虫病被师父治好。”

“从那开始每年都会来上香捐香火钱,自己不来也会派人来。今年格物班招人,就把他送了过来。”

“他也是个人才,不好商贾之道偏偏喜好天文地理,人都快魔怔了。”

李泰点点头道:“商贾之子,难怪。可以给他个官当当,这样能省去我们不少事儿。”

陈景恪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先让他们互相熟悉一下,过几天让大家投票推选吧。”

李泰耸耸肩道:“随你了。”

开学典礼结束,接下来就是分发书本、用具和校服。

书并不多,每人一本贞观大字典,还有语文、数学、格物、历史等四门功课。

格物书包含了地理、物理、化学、生物等科目的知识。

以现在的情况分科并不合适太细,也没有那个基础,大杂烩才是最合适的,等将来有了一定的基础再进行分科也不迟。

用具就是学习工具,也就是圆规、直尺、三角板、量角器之类的。

校服是蓝色,比较贴身干练的那种,而不是常见的宽袍长袖。

课程安排也比较简单,总共就四门课实在复杂不起来。每天两门,上午一门下午一门轮流上。

语文和历史邀请的是依荷他们来上的,谁有空谁来给大家上,完全自由。

格物和数学主要是陈景恪和吕才给大家上,至于李泰,暂时他只能作为学生坐在下面听。

等把一切都安排好就让大家散去,正式上课则要等到明天了。吕才要工作也提前离开了,只剩下陈景恪和李泰两个人。

陈景恪磨叽了一会儿才问道:“宫里这几天没事儿吧?”

李泰先是疑惑,不过马上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没事儿,都挺正常的。”

陈景恪刚松了半口气,就听他话锋一转道:“就是阿耶最近脾气有点暴躁,搞得大家都心惊胆战的,你赶紧进宫给他骂一顿吧。”

陈景恪:“……”

李泰说道:“早死晚死都是死,去的越早被骂的就越轻,你懂的。”

陈景恪无奈的点点头,确实如此。

不让李世民发泄一下怒火是不可能的,这顿骂少不了。去的越晚,这个火酝酿的就越大,爆发就越严重。

去的早了被喷一顿就没事儿了,去的晚了估计就不是喷一顿那么简单了。

所以第二天他就去了宫里,果不其然被李世民一顿冷嘲热讽,喷的他那叫一个狗头淋血。

还是长孙无垢看不下去在一旁给了好几次梯子,李世民才顺着下来放过他。

不过也确实如之前所想,喷完之后李世民就恢复了正常,谈起了正事。

“百骑司扩充成千骑的事情我准了,兵员很快就能补充到位。”

陈景恪自然很是高兴,道:“谢圣人……那梁郡公那边……”

想起对李孝逸的考察结果,李世民不禁惊异的道:“你的眼光不错,李孝逸确实出类拔萃,那个王方翼也不遑多让,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

陈景恪找了个借口道:“人才就是国家的未来,我每天都在打听这个事儿呢。靠着道教的力量,大海捞针总能有所收获的。”

李世民并不全信他的话,但见他不愿意说也就没有在追问,而是说道:“李孝逸和王方翼都给你了。”

陈景恪喜道:“谢陛下。”

李世民又道:“你一直没有正式官职也不方便,就当个千骑都尉吧,李孝逸和王方翼给你当左右果毅都尉。”

0314 进攻前最后的准备 千骑都尉其实就是折冲都尉,属于刚刚跨过将级军官的门槛。但因为千骑是皇帝亲卫,千骑都尉的品级相当高,正四品上。

这在唐朝已经是非常高的品级了。

在唐朝,因为李世民担任过正二品的尚书令,他当皇帝之后官员品级都不能超过二品,宰相都只能是三品。

一品二品只是荣誉虚职,谁升上一品二品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等于提前退休了。

当然,这里面的事情比较复杂,还牵扯到皇权和相权之争。为了削弱相权,故意不给宰相太高的品级。

不管怎么说,陈景恪的这个正四品上在唐朝已经是很高的品级了,再往上一步就和诸位宰相平级。

不过陈景恪并没有太过于得意,这个千骑都尉其实就是个空头职务,千骑的真正权力掌握在李孝逸和王方翼手中。

李孝逸就不说了,根正苗红的李唐宗室。王方翼的堂妹已经在来京的路上,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东宫的嫔妃。

正因为有他们两个在,李世民才敢放心的把百骑扩充成千骑。

至于为啥还要给他一个千骑都尉的名头,不过是为迎娶小兕子铺路罢了。

想起小兕子,陈景恪心中一动,道:“陛下、姨母,小兕子今天没课吧?”

李世民警惕的道:“有课,你想做什么?”

陈景恪挠了挠头道:“我答应要带她出宫玩,既然她有课那……”

长孙无垢笑道:“没关系,我现在就派人把她叫回来,不过要在宫门落锁前把她送回。”

陈景恪连忙道:“没问题,我准备带她去百骑司看踢球,很快就能回来。”

长孙无垢点点头,派人去把小兕子从皇族学堂喊了回来——她年龄到了,也开始进学了。

见到自家哥哥,小兕子非常开心,听说要带她出宫看球赛,高兴的走路都和飞一般。

等他们离开,李世民脸就拉了下来,道:“他肯定还有事情瞒着我。”

长孙无垢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过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笑道:“他瞒着您的事情还少吗,也不差这一件。”

李世民气道:“你是我妻子,知不知道该向着谁说话?”

长孙无垢轻笑道:“我当然是向着二郎您呀,景恪有小兕子护着呢,我才懒得管他。”

李世民摇摇头,正色道:“你说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李孝逸和王方翼有大才的?是他长辈告诉他的,还是真的是他自己查出来的?”

长孙无垢思考了一番才认真的回道:“我更倾向于是他自己打听到的。”

李世民问道:“哦?理由呢。”

长孙无垢解释道:“从他出现开始咱们就一直在查他的来历,以我们投入的人力,只要他们还在大唐活动就必然会被查到线索。”

“可两年多了始终没有任何线索,这很不正常。”

李世民不禁点头,这也是他不解的地方。这两年他投入了数千人,在大唐四处搜查。

倒是查出了许多不法分子、邪教组织、官僚贪污受贿证据和士族的恶心勾当。

唯独没有查到任何和陈氏一族有关的信息,这太不正常了。以大唐对人口流动的管控力度,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长孙无垢继续说道:“用排除法,最后只剩下一种可能,他们已经全面撤离大唐,或者如景恪所言家族灭亡了。”

李世民说道:“有道理,就看商队那边了。如果他们在海外也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就当他的家族已经毁灭了吧。”

长孙无垢眼神里闪过一抹轻松,笑道:“其实这样对谁都好。”

李世民点点头,转移话题道:“你觉得改封辅机为赵国公如何?”

“事关兄长我自当避讳,此事您自己拿主意吧,我先告退了。”说完一甩袖子就准备走。

李世民赶紧拉住她道:“好好好,咱们不说辅机还不成吗,你看你还急起来了,咱们说别人行不行?”

长孙无垢勉为其难的道:“那您说吧,我听着就行。”

李世民知道她是想避嫌,不愿意给人留下后宫干政的把柄。但愿意留下就说明妥协了,只是想要个遮羞布而已。

所以他也没有揭穿,就这样聊了起来:“程知节改成什么比较好,要不卢国公?”

长孙无垢道:“您是圣人,您说了算。”

李世民笑道:“那就卢国公了……秦叔宝的翼国公也该变一变了……要不给他封个巴国公?”

长孙无垢知道他故意逗自己说话,白了他一眼,道:“太低了,还不如不改,我觉得胡国公就不错。”

李世民马上道:“那就胡国公了……”

胡国在西周诸侯国里属第三等封国,唐朝的国公封号借鉴了西周诸侯国的等级,胡国公属于第三等的国公封号,巴国是第四等级的封号。

至于翼国公……翼国只是别的国家的别称,严格来说就没有翼国,说他是不入流的杂号也不为过。

从不入流的翼国公,改成三等胡国公,是一个质的飞越。

原本的历史上贞观十一年也就是长孙无垢病死的第二年,李世民脑子一抽想世封刺史,还把许多大臣的封号进行了调整。

这一世因为种种原因,世封刺史之事没有发生,自然也就没有了大规模修改封号的事情。

但这一次来的更勐,直接分封诸侯国,相应的对部分大臣的封号进行调整也在情理之中。

而这次的调整也是个信号,对士族的全面进攻。

……

另一边陈景恪带着小兕子前往百骑司营地,因为是游玩他们走的并不快,任由马儿自然行走。

小兕子还小不能单独骑马,所以两人是共乘一匹马。她的两个侍女各自骑马跟在后面,就好像没看到这一幕一般。

“小兕子,有没有想我呀。”

“嗯。”

“嗯是什么意思呀,想还是不想呀?”

“想……哥哥为什么每次都问我这个问题呀。”

“因为每次听到小兕子说想的时候,我就很开心呀。”

陈景恪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土味儿情话。

但对小兕子来说却正正好,又害羞又想听。

百骑司营地离皇宫并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出来迎接的敬恒言偷偷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前脚刚娶了别的女人,后脚就带着公主出游,厉害。

陈景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公主今天是来看球赛的,让弟兄们都振作起来好好踢,要是让公主满意了都重重有赏。”

盛厉卫拍胸脯道:“您就放心吧,保准踢的热热闹闹的。”

说话间众人来到了营房,陈景恪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小兕子乖巧的坐在他旁边。

众人再次偷偷给他竖大拇指。

虽说男尊女卑,丈夫就应该坐在主位。可现在他们还没成婚呢,公主的地位要高一点,他现在的行为算是逾矩了。

但他做的理所应当,小兕子也没有意见,两名宫女也假装没有看到,这就是地位。

等他们安排好球赛事宜,陈景恪才说道:“先给你们说个好消息,百骑司扩充成千骑之事圣人已经准许。”

敬恒言和盛厉卫都惊喜的道:“真的?太好了,真人……”

说到这里两人看了一眼小兕子,连忙改口道:“谢圣人恩典,我等唯有以身报国以谢圣恩。”

陈景恪笑道:“士为知己者死,诸位确实应该好好报答圣恩。关于将官的任命,本人被任命为千骑都尉,算是你们正儿八经的顶头上司了。”

敬恒言等人齐声道:“恭喜都尉,贺喜都尉。”

陈景恪摆摆手,继续说道:“左右果毅都尉将会有李孝逸和王方翼担任,李孝逸是淮安王的嫡子,王方翼是同安大长公主的孙子,诸位不可不敬。”

天天伺候皇帝的人脑子都够用,他们马上就猜到了这两个任命的用意,道:“喏,属下等一定好好配合两位都尉。”

陈景恪又看向两人,道:“你们的职务保持不变,不会怪我不给你们升职吧?”

两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的道:“怎么会怎么会,谢都尉提拔。”

同样是校尉,百骑司的校尉和千骑的校尉是完全不一样的,表面看起来职务不变,实际上说他们连升数级一点都不夸张。

陈景恪又说道:“别的军官也大多都会从现在的兄弟们中间选拔,告诉大家好好学习我教你们的东西,别到时候考核不过,只能看着别人升官发财。”

众人也都欣喜的道:“喏。”

等众人兴奋过后,陈景恪才继续说道:“武元爽最近怎么样了?”

敬恒言说道:“都尉放心好了,他好的很呢。现在变得尤为的勤快,事事都抢着去做。”

陈景恪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好,把他喊过来吧,我和他聊几句。”

敬恒言借口去喊人离开了,其他人也很识趣的找借口离开。小兕子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犹豫要不要也出去。

陈景恪摸了摸她的发髻道:“你坐在这里就好了,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

他就简单的把武舒和武元爽的事情讲了一下。

小兕子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下道:“就和娘亲舅父一样对吗?”

陈景恪点头道:“小兕子真聪明,就是这样。而且武元爽更恶劣,竟然想把武舒和她妹妹卖给有钱人家。”

小兕子气愤的道:“太可恶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陈景恪道:“所以呀,我就把他弄进了百骑司,让大家好好教训他,让他懂得做人的道理。”

小兕子勐点小脑袋,道:“哥哥做得对,我支持你。”

陈景恪笑道:“小兕子真乖。”

很快武元爽被带了过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武元爽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旁的小兕子,眼中露出惊疑之色。

他自然不认识晋阳公主,难免会好奇陈景恪怎么会带着女人进军营,而且还是小女孩。

“大胆。”一旁的侍女怒斥道:“竟敢对公主无礼,该打。”

公主?武元爽马上就猜到了这个小女孩是谁,晋阳公主,肯定是她,难怪会跟着陈景恪,难怪能进入军营。

猜到对方的身份他心中一惊,公主还是嫡公主岂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严格来说刚才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公主确实是失礼,狠狠处罚也不过分。

啥?你不知道她是公主?难道一般的良家女子你就能随便盯着看了?更该打。

想到这里他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当前如有冒犯还请恕罪。”

“哼。”小兕子气呼呼的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武元爽只以为她是对自己刚才的失礼生气,并不知道真实原因。

心中把敬恒言那群人痛骂了无数遍,要是他们提前告诉自己,也不至于有现在这事儿。

他想继续给自己解释,陈景恪却懒得听他废话,道:“行了,本来想和你谈谈的,看你刚才的态度也没必要了,出去吧。”

武元爽怒道:“你……”

陈景恪盯着他说道:“你敢多说一个字,从今天开始你受到的所有惩罚全部加倍。”

武元爽心中一窒,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强行咽了回去,恨恨的看了陈景恪一眼憋屈的离开了。

小兕子疑惑的道:“哥哥你不是要和他谈事情吗,怎么让他走了。”

陈景恪摇摇头道:“经过这么多天的教训我以为他会有点长进,至少知道什么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看他刚才的表现哪有一点长进的样子,就懒得和他谈了,说了也没什么用。”

小兕子有些不明白,不教他怎么会有长进呢?但她也没有追问,很是乖巧的道:“嗯,那就不理他了。”

陈景恪没有再谈这件事情,而是问起了她在学堂学了些什么,学习累不累之类的。

毫无疑问,小兕子各门功课都非常优异,每天都获得先生的夸奖。

陈景恪自然是不停的夸她,把小丫头乐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过了一会儿敬恒言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道:“公主、都尉,球赛已经准备好了,你们看什么时候开始?”

本来陈景恪想要征求小兕子的意见,但看到她期待的目光就知道没必要了,当即说道:“还等什么,现在就开始。”

0315 陪伴 因为帝后亲自来观过赛且御赐队名,足球就成了百骑司唯一指定运动,每天都会来一场比赛。

当然,实在保证军事训练的情况下进行的。

高强度的训练让大家的球技飞速增加,很多技巧也都被开发了出来,让比赛也变得更加激烈更有趣。

加上今天刚刚宣布扩充为千骑,大家都有机会升迁,又是给公主表演,所有人都很卖力,炫技炫的也更厉害。

众人竭力表演,让这场球赛前所未有的精彩,小兕子兴奋的大喊大叫一点形象都不顾。

看着又蹦又跳的小人儿,陈景恪心中非常的疼惜,也觉得很奇怪。

小兕子早熟,懂事的让人心疼。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是喜欢足球比赛,自第一次看过之后就念念不忘。

后面几次让陈景恪带她过来看比赛,每次观看的都很忘情,完全不像是那个温柔可爱的她。

但陈景恪却很希望她这样无忧无虑,所以每隔几天都会带她来看一次比赛。

这场球赛从上午一直踢到下午,算上中场休息、暂停之类的,总共用时近四个小时。

中午饭都是在球场上吃的,很简单的羊肉盖浇饭,味道只能说一般,但小兕子却吃的很开心。

球赛结束,离天黑还早陈景恪又陪着她在球场上练了一会儿球,说是练球其实就是站在原地你踢给我我踢给你。

才五六岁的小孩子,又有遗传病身体比较弱,哪能真正奔跑练习,陈景恪也不会允许。

即便如此,不一会儿小兕子也出了一身汗,但笑声就从未停止过,能看得出她是真开心。

眼见锻炼程度差不多了,陈景恪才停下道:“好了小兕子,哥哥累了咱们休息一会儿吧。”

“嗯。”小兕子小跑到他身边,伸出小手牵住他的大手,往旁边的椅子旁走去。

坐下后陈景恪给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笑道:“开不开心呀。”

“开心,谢谢哥哥。”小兕子甜甜的道。

“哈哈……小兕子真乖。”陈景恪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脸蛋,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人儿了。

两个侍女也端着水壶慢慢的过来,完全无视了这一幕,给他们倒好水道:“娘子、真人,喝点水吧。”

陈景恪点点头,先喝了一口,道:“小兕子还小,她的水以后就不要放盐了。”

侍女惶恐的道:“喏,我这就去换。”

陈景恪笑道:“不用,偶尔喝一两次也没关系。我也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只是正常提醒你们,让她少吃点盐。”

侍女感激的道:“谢真人,我们知道了,以后会尽量让娘子少吃盐。”

陈景恪怕她们纠枉过正,道:“也不能一点都不吃,饭菜里面该放还是要放的,要不然还有什么味道。”

“就是少放一点,偏澹一点就可以了。除了饭菜之外,别的时候就别让她吃盐了。”

“喏。”侍女认真的记了下来。

她们不敢不记,自从皇后病愈之后宫里就特别注重饮食。就连饭菜放多少盐,每天吃什么食物吃多少都有严格的规定。

哪个皇子皇女敢不遵守,少不了一通教训。如果侍者照顾不到位或者知情不报,轻者赶出宫,重者掖庭宫或者直接杖毙。

这两年不知道有多少侍者遭了殃。

大家都知道,在宫里你无意冲撞了圣人和娘娘,最多打几记耳光,运气好甚至都不用受罚。

可你要是在饮食上出了错,没人能救得了你,所以没人敢在这方面犯错。

她们给晋阳公主准备的澹盐水,也是按照宫里制定的标准去做的:运动出汗之后,喝一点澹盐水补充盐分。

没想到陈景恪突然提出特殊要求。

尽管他的要求不符合宫里的规定,可侍女都不敢违背,因为宫里的饮食规则就是紫霄观制定的。

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小兕子张开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陈景恪笑道:“困了?”

“嗯。”小兕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那我们回去吧。”

“好。”

于是陈景恪就骑马带着她返回皇宫,和来时一样信马由缰走的很慢。

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说话,陈景恪静静的抱着她,不一会儿她的小脑袋就栽了下来。

陈景恪连忙把她扶住,小兕子对他笑了笑,眼皮子又开始打架。

看似今天她没有怎么运动,其实看球的时候又蹦又跳又喊又叫,也是很累人的。

加之中午也没有午睡,这时候犯困太正常了。

陈景恪想了想干脆把她抱起来横放在身前,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宠溺的道:“睡吧,到宫里了我叫你。”

小兕子没有说话,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只小手还抓住他的衣襟,也不知道是怕自己掉了,还是怕他跑了。

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就变得悠长起来。

看着沉沉睡去的小兕子,陈景恪露出幸福的笑容。

用比来时更长的时间回到皇宫,小兕子睡的很沉,陈景恪也不想吵醒她,就在侍卫的帮助下抱着她下马。

然后一路把她抱回立政殿,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小床上。看着她红晕的小脸蛋,陈景恪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

长孙无垢在一旁目的了这一切,却并未说什么,只是道:“好了,你赶紧回去吧,等会宫门落锁你就出不去了。”

陈景恪回头不舍的看了小兕子一眼,才道:“嗯,那我回去了,姨母也早点歇息。”

从宫里出来,陈景恪重重叹了口气,真希望小兕子早点长大,这样他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但又不希望她长大,因为谁也不知道长大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她这样简单的快乐着,或许就是最好的呢。

果然,人心都是复杂的。

刚回到紫霄观,街鼓声响起。大街上摆放的有街鼓,每天会击鼓提醒百姓要开始宵禁了。

鼓声六百下,结束后还在大街上熘达的要受到惩罚。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几天,皇帝正式下旨百骑司扩建为千骑,从元从禁军、各卫以及普通百姓中间遴选九百人补充入内。

同时任命陈景恪为千骑都尉,李孝逸为左果毅都尉,王方翼为右果毅都尉。

对陈景恪担任千骑都尉众人并不觉得奇怪,王方翼因为在王裕忌日上的表现,再加上同安公主帮忙扬名,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

唯独李孝逸,大家都觉得很惊讶。没别的原因,实在是之前他太低调,大家根本就没听说过。

李神通的儿子最出名的就是李道彦,以及那两个年龄比较大的。李孝逸排行老八年龄太小,太不起眼了。

就这样一个人,皇帝为什么突然就封他当了千骑的果毅都尉呢?

要说想找个宗室子弟帮忙看着,也说不同啊,那么多宗室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小透明一样的李孝逸呢。

别说外人了,就连李孝逸自己以及他的叔叔李神符都很疑惑。

不过作为宗正卿他想不通之下还有别的办法,当即就带着李孝逸入宫了。

李世民对他们来意非常清楚,道:“不用多想,我也是偶然发现孝逸有些小聪明,好好教导有机会成为我皇家栋梁。”

李神符没敢问是怎么发现的,总之皇帝的话就是最正确的理由,道:“谢圣人大恩,兄长在九泉之下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李孝逸也连忙道:“谢圣人大恩,孝逸必定好好学习为国效力。”

看着他李世民很是欣慰,宗室出现的人才越多他就越高兴,鼓励道:“去了千骑不要傲慢,要放下身段和将士们打成一片。”

李孝逸激动的道:“喏。”

李世民继续道:“对陈景恪你要尊敬,除了造反之外一切都要听他的,把他教你的所有东西都认认真真的学会。”

李孝逸早就知道百骑司的性质,道:“喏,我一定好好跟着陈都尉学习,他把教的东西和千骑发生的事情都记下来,呈报给您。”

李世民赞许的道:“你心中清楚就好,去吧,莫要让我失望。”

从宫里出来之后,叔侄俩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笑起来。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意味着他们这一脉将会保持更长久的昌盛。

同为宗室相互之间竞争也是很激烈的,李神通这一脉,李孝恭一脉,李道宗又是一脉。

宗室的竞争有多激烈呢,有一个宗室叫李道玄,传说才能不下于李道宗。

此人十几岁就跟着李世民南征北战是他的小迷弟,而李世民也非常信任和喜欢他。

十九岁那年就担任行军大总管去剿灭刘黑闼叛乱,可惜的是被副将陷害阵亡。

李世民听闻他的死讯痛哭不已。

陷害他的那个副将是李神通一系的心腹,且事后也没有受到惩罚。这其中的道道,很多时候都没有办法说。

李神通一系在宗室里算是比较显赫的了,没办法,谁让他们会抱大腿呢。认准了跟着李世民,即便是最危险的时候也没有背叛。

但越是家世显赫的人,就越在意传承。眼前的显赫不算什么,能传承下去的才是最好的。

而想把显赫传承下去靠的是什么?人才。

李孝逸的才能被皇帝欣赏并被重用,他们当然高兴。他今年才十几岁,正常来说能护着家族四五十年。

这个时间已经相当长了。

笑过之后,李孝逸疑惑的道:“叔父,您说圣人对那位陈真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李神符叹了口气,严肃的道:“他不是你能得罪的起的,对他一定要恭敬。除了造反之外,别的任何时候都要对他毕恭毕敬。”

李孝逸不服气的道:“怎么可能,就算他是晋阳公主的驸马,也不至于如此吧?”

李神符道:“你说反了,因为他厉害,所以才能成为晋阳公主的驸马。而不是因为当了晋阳公主的驸马,才变得得罪不起。”

李孝逸惊讶的道:“他不过是孙真人的弟子罢了,为什么您要这么说?”

李神符摇摇头道:“有些事情还不能让你知道,你也不要试图去打听,知道的太多或许哪天你就莫名其妙不见了。”

李孝逸脸色剧变,他自然不会怀疑叔父欺骗自己。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陈真人身上藏着***,一个会死很多人的***。

深吸一口气,道:“谢叔父提醒,我知道了。”

李神符看了他一眼,道:“你真的知道了?那你告诉我他有多重要?”

李孝逸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苦笑道:“您老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

李神符靠近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圣人宁愿失去数位普通的皇子,也不希望他出事儿。”

李孝逸惊骇不已,竟然比皇子还重要,还是数位。虽然是普通皇子不是嫡皇子,可这也足够骇人的了。

这个陈真人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千骑都尉,我的顶头上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马上发现了一个问题,就问道:“既然如此,圣人有为何让我……”

李神符道:“正因为他太重要了,圣人才让你去盯着他。”

李孝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神符颔首道:“那就好,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的。”

然后他又说道:“明天你就去紫霄观拜访陈真人,莫要失了礼数。”

……

同安大长公主府邸,也在为少郎君获得晋封庆祝。

只有同安大长公主发了几句牢骚:“不过是个小道士而已,竟然骑在了方翼头上,真不知道圣人是怎么想的。”

王母陪笑道:“他是晋阳公主的驸马,不给他封个大点的官皇家面子上也过不去,再说也要给医圣他老人家一个面子不是。”

同安公主点点头道:“认识你这么久,就这句话说到点子上去了。他那个就是虚职,真正管事的还是咱们方翼和李孝逸。”

王母心下高兴不已,虽然同安公主嘴上不客气,但因为王方翼现在双方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

换成以前别说这样的夸奖,连照面的机会都没有,哪能和现在一样坐在一起闲谈。

同安公主紧接着又说道:“不过咱们也不能不给老神仙面子,明天让方翼去紫霄观拜访一下他吧。”

王母连忙道:“还是母亲想的周到,等方翼回来我就告诉他。”

0316 见面 李孝逸和王方翼几乎是在差不多的时间来紫霄观的,当时陈景恪正和孔颖达聊的开心。

孔颖达是过来交割新一批字典的,这种工作自然是不需要他这个国子祭酒过来,他真正的目的是来见一见依荷等人。

见到这群年轻的过分的编辑,和大家交谈了一番之后,他非常的感慨的道:

“看到你们就像是看到了文坛的未来,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

这还是众人第一次当面被当代大儒表扬,都非常的高兴。

陈景恪笑道:“能得您老这句夸奖,够他们炫耀一辈子的了。”

孔颖达谦虚的道:“过奖了,倒是真人你的许多想法发人深省,何不把它们写成书呢?”

陈景恪摇摇头道:“想法每个人都有,想把它变成书需要深厚的学识和丰富的阅历,而这两者现在正是我最缺的。”

“写书的事情还是过几年再说吧,免得浪费了这些想法,还要惹人笑话。”

孔颖达赞许的道:“真人所虑也不无道理,反正你还年轻,再过二十年着书立说也不晚也。”

陈景恪表面‘啊对对对’,心里想的则是:别说二十年,两年我都不想等,时不我待啊。

而且我最重要的学问早就已经拿出来了,正在慢慢的孵化之中,那就是:科学。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直接说的,或者说不会告诉任何人,也没办法解释。

慢慢去做就可以了,等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天,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学问上的事情,就把话题转到了正在进行的学政和即将建立的科举体系上。

陈景恪说了一些后世成熟的经验,以及会遇到的问题,该如何解决等等。

孔颖达那叫一个高兴,对陈景恪也很是佩服。

之前就听过小道消息,这个陈真人不简单,这几年出现的很多新事物背后都有他的影子,现在看来传言未必为虚啊。

所以他又特意询问了一下科举体系的事情:“圣人计划明年把科举建立到各州郡,三年后遍及各县,不知真人可有何建议?”

这份计划就是他做的,陈景恪岂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而且给李世民的计划书里,把湖名制、誊抄改卷、多人交叉阅卷,还有全部上榜试卷要公示之类的小技巧全说了。

以上那些都是历朝历代总结出来的经验,唐朝直接一步到位了。

不过最近他确实又想到了一个漏洞,和作弊有关。本来想去告诉李世民的,给孔颖达说也是一样,于是就说道:

“原本的计划,每个考生一间厢房,吃住答卷都在里面进行。”

孔颖达说道:“对,此法之前就已经用过,可以防止互相抄袭。”

陈景恪却勐摇头道:“错错错,大错特错,此法非但不能禁止作弊,反而会让作弊横行。”

孔颖达笑道:“真人说的是夹带吧?这我们早就想到了,进入考场前搜身即可。虽然有辱斯文,但也是为了保证公平公正吗。”

陈景恪知道,他还没有意识到科举大兴后作弊的疯狂程度,就稍作提醒道:

“如果有人把文章写在布帛上,缝在衣服的夹层里、夹在鞋底里呢?”

“考生需要自己携带食物,有人把字写的特别小,然后把纸团成团塞进黄豆里呢?”

孔颖达非常的惊讶,这作弊手法实在太多太隐蔽,太防不胜防了。

可陈景恪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崩溃了:“如果有人把文章塞进谷道里呢?”

孔颖达瞠目结舌,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掰开屁股检查谷道的场景,勐地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

“不……不至于吧。”

陈景恪道:“当考上就能做官,当数万数十万人争抢几百个名额,当有些人考了二三十年依然没有如愿的时候,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之前知识垄断,能读书的大多都是豪门大户,参加科举的基本也都是这些人。

他们的门路很多,就算考不上也能通过别的途径去做官。就算不做官在地方上也是名流,有祖产供他们吃喝玩乐,犯不着掉节操的往谷道里塞答桉。

可是当学问逐渐普及,读书人越来越多,整个社会能给读书人提供就业岗位的就只有科举一条路,某些事情就会不可避免的发生。

孔颖达没有经历过学问普及后的世界,想不到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非但是他,此时的大唐除了陈景恪应该没有一个人能想到这些。

但智者优秀的地方就在于,能通过别人的描述,预感到或许要发生的事情。

孔颖达无疑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在听了他的描述之后,表情就严峻了起来。

“若果如真人所言,那此事确实不得不防。你既然预感到了,想必也有应对的办法了吧?”

陈景恪说道:“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处考试,让他们互相监视。”

他的解决办法很简单,取消一生一间房的制度。把贡院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居住区,一部分是考试区。

白天考试,在规定的时间内进入考场,时间到才能离场,然后统一住进居住区。

至于考生会不会在居住区里面对答桉,随他们的便,爱咋交流咋交流,只要到了考场上不交流就行。

而且到了考场上大家都是竞争对手,谁会轻易透漏答桉给对方?

孔颖达思索之后,深以为然的道:“好,这个办法确实好,在没有比互相监督更好的办法,我等会就进宫去和圣人商议此事。”

说完他朝陈景恪拱手道:“谢真人指点,否则我们就要为后人留下隐患矣。”

陈景恪说道:“孔祭酒客气了,分内之事。”

又寒暄了几句,孔颖达才起身告辞。走之前他还特意跑到望月谈办公室,和依荷他们道了别。

可见他对这群人是多么的喜爱。

等他们离开,武舒拿着一本账簿喜滋滋的走过来道:“终于把这些字典都拉走了,我们的仓库都快装不下了。”

“占地方就不说了,还要防火防潮防虫蛀鼠咬,简直太麻烦啦。现在全拉走了,咱们也能省心了。”

婚后她愈发的娇艳,眉宇间多了几分妩媚,身材似乎都有再次膨胀的趋势。

此时巧笑倩兮的模样看的陈景恪心一阵乱跳,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上前把她抱住,用脸摩擦她的脸颊脖颈,道:“今天晚上……”

武舒身体一软靠在他怀里,俏脸酡红眼神迷醉,咬了咬嘴唇道:“今晚不是轮到那两个了吗,你舍得吗?”

陈景恪满脑子都是蜜桃,哪还有心思官什么青杏,道:“什么轮不轮的,本真人想在哪睡还要和人商量吗。”

武舒伏在他怀里吃吃笑了起来:“真人真是有男子汉气概呢,奴家好喜欢。”

陈景恪:“……”

亲昵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前院见到了未来的两位属下。

“两位真是抱歉,刚才孔祭酒来访,我实在走不开。”

李孝逸和王方翼起身道:“见过都尉,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他们两个可一点都没觉得着急,见到对方,得知是未来的同僚,就试探着聊了一下。

然后就发现对方的才能不亚于自己,心中佩服的同时也都起了结交之心。

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两人是越聊越投机。陈景恪不来,他们能聊到晚上去了。

陈景恪来到主位坐好,道:“坐吧,你们两个不用我介绍了吧?”

两人相视一笑,李孝逸道:“不用麻烦都尉了,我和方翼可谓是一见如故。”

王方翼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李孝逸会承认的这么爽快。两个直属下属关系非常好,主将岂能高兴的起来?

然后就陷入了疑惑,李孝逸是真不知道这一点,还是完全没把这位千骑都尉放在眼里啊?

可不像啊,刚才聊天的时候,他对陈真人的恭敬不像是假的。

陈景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到李孝逸的话,笑道:“哈哈,那就好,我害怕你们两个处不来呢。”

“你们两个是我和陛下磨了几个月才要过来的,可不要起冲突才行,否则我都没脸进宫了。”

两人都惊讶不已,没想到他们来千骑竟然是他的要求。

但他们的惊讶点也各不相同,李孝逸惊讶的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王方翼惊讶的则是,自己能来千骑竟是他要求的?若真如此,那祖母所言的他只是挂个名没有实权,就要重新考虑了。

陈景恪没有理会他们,继续说道:“我不会太多过问千骑的事情,平时的管理就靠你们两个了。”

两人连忙起身道:“属下一定和左都尉/右都尉勠力同心,共同管理好千骑,不让都尉失望。”

陈景恪摆摆手道:“坐着说就好……俗话说先礼后兵,有几句丑话我要说在头里。”

“我教的东西所有人都必须学习,我做的决定必须要得到贯彻执行。”

“如果谁阳奉阴违,大家里外里都沾亲带故的,我也不会处罚你们,但我会请陛下把你们调离。”

两人申请一凛,道:“属下唯都尉之命是从。”

陈景恪点点头,然后换成一副笑脸道:“咱们说点别的吧,我这个人不喜欢遮遮掩掩,总是有什么说什么。”

“千骑是一场实验,用来验证一些东西给圣人和文武大臣看的。实验完成之后,不论成败千骑应该都会解散,到那个时候大家会被分散到各军去。”

“你们在这里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没有任何意义,与其做无谓的竞争,不如配合着把这场实验做好,大家才会有光明的未来。”

“是。”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睛的惊疑,千骑是场实验?

陈景恪说道:“因为你们身份特殊,我才把真相告诉你们。莫要告诉他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两人道:“是,属下必守口如瓶。”

接着陈景恪又和他们谈了自己的构想,和改革的点在哪里,方便他们配合自己做实验。

当两人听说了什么人人识字,人人懂兵法,爱兵如子,军民鱼水情,打造高素质新军队之类的说法,不出意外震惊了。

既震惊于陈景恪奇怪的想法,又震惊于皇帝竟然会同意他做这样的实验?

李孝逸心中则更加确认了一件事情,这位陈真人果然不一般,叔父没有骗我。

陈景恪也不管两人能不能接受得了,拉着他们谈了两个多小时才算结束这次的会面。

看着走路都有些迷湖的两人,陈景恪露出恶趣味的笑容。

他就是故意的,想要看看历史上留名的人才的接受能力和应对办法。

送走两人,看了看天色,他叹了口气。

天为什么还不黑呀。

……

且说李孝逸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叔父李神符那里,把今天的对话原样讲了一遍,并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李神符表情平静,道:“真的,所以今年圣人出行就再也没有动用过百骑司。”

李孝逸深吸口气道:“这么……怪的想法,圣人竟然能同意他去做?”

李神符道:“所以我才说,他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比你想象中的要高的多。”

李孝逸点点头,然后又问道:“可是,我真的要学他教的那些东西吗?”

李神符肯定的道:“学,必须要学。但哪些该信哪些不该信,就在于你自己了。”

李孝逸恍然大悟道:“我懂了。”

……

王方翼回家之后径直去见了同安公主,他没敢把千骑是试验品的事情说出来,只是道:

“祖母,陈真人的千骑都尉可能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很可能是真的。”

同安公主问道:“哦,你发现了什么?”

王方翼想了想道:“梁郡公和我都是在他向圣人建议,才得以去千骑任职的。且他还能随时找圣人,把我们调走。”

同安公主疑惑不已,道:“圣人竟然真让他担任千骑都尉?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方翼摇摇头道:“圣人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不过还好您老人家老成持重让我去拜访了陈都尉,否则后面就麻烦了。”

同安公主得意的道:“知道就好,你虽然聪明但毕竟年轻,要学的还多着呢。”

千骑的组建工作进展非常快,皇帝九月底下令,十月初兵员就基本到位了。

但它的扩建并未引起大家的观主,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朝廷接连宣布了好几个大动作。

0317 联手绞杀 “……譬兹梁栋,有若盐梅……”

“以齐国公长孙无忌为赵国公……”

“以吴国公尉迟恭为鄂国公……”

“……”

“以翼国公秦琼为胡国公……”

十月初一中朝会,朝堂之上一名礼部官员高声宣读着一份圣旨。这份圣旨稍微有些长,读了七八分钟才结束。

但没有人觉得困,因为这份圣旨关系着数十位顶级勋贵的封号调整。

圣旨宣读结束,被念到名字的集体出列拜谢道:“谢圣人恩典,臣等肝脑涂地以谢圣恩。”

李世民威严的道:“诸卿免礼,你们皆国之砥柱……”

一番客套的夸奖,总结起来就是大家都是国家栋梁,治理国家劳苦功高,封赏是对你们的褒奖云云。

这当然是表现说辞给大家听的,真实原因当事人最清楚不过,有些消息灵通的非当事人也有所猜测。

程序走完之后,又宣读了第二条政令:建立从中央到地方的科举制度。

科举选官唯才是举,是国家选官的重要补充,有必要扩大规模。但科举考试只在京中举办,对外地考生太过于不公平。

为了方便各地考生,设立三级科举制度,县考——州考——京考。

考生在家门口就能参与,通过了县试再去州里,通过了州试再来京城,如此就能免去许多考生无谓的奔波。

而且为了保证公平性,科举将会有礼部主持,而不是国子监——因为国子监掌握着学政制度。

为了尽可能的降低人为干涉,取消投卷制度,一切以考试成绩为主。

科举期间任何人不得和科考官私下串联,凡试图干涉科举考试的人,轻者流放重者杀头。徇私舞弊的科考官斩首,全家流放。

此策一出满朝沸腾,一来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科举还能这么玩,县考州考京考,这是哪个大聪明想起来的办法?

二来处罚竟然如此严厉,动辄流放杀头。

三来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一旦这个制度形成,会出现什么情况。

之前他们可以凭借恩荫和举荐制度垄断做官门路,确保家族富贵传承,可一旦科举制度大兴直接就是从他们手里多食。

有些脑子更灵活一些的人,马上就想到了之前的学政体系。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一个连环套。

普及学问让更多的人能读书识字,然后在通过科举从这些人里面遴选官吏。

那么在这个体系下最受伤的是谁呢?

答桉呼之欲出,士族。

这就是在要士族的命啊。

虽然之前学政体系已经有这种苗头,可科举制的改革属于图穷匕见了。

“肃静。”作为众官之首,房玄龄出列喝止道。

过了好一会儿群臣才重新安静下来。

“朝堂之上大声喧哗是为对圣人大不敬,若再有犯者定严惩不饶。”房玄龄面色严厉的警告,然后朝李世民行了一礼退回行列。

那礼部官员继续往下读。

为了奖励诸位臣工的功绩,原有的恩荫制度保留。

且特许三品以上每年恩荫一人,五品以上三年恩荫一人,七品以上五年恩荫一人,七品以下拥有一个恩荫名额。

原本还义愤填膺的许多中低级官吏,听到这里都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按照原本的恩荫制度,他们是没资格恩荫子弟的,除非皇帝下特旨。他们的子弟想出仕,也只能走举荐制度。

可举荐制每年名额不会太多,这么多人争抢很难轮到自己。改制之后,自己马上就能获得一个恩荫名额。

想到这里,他们朝队伍最前列看去,那里站的全是朝中勋贵。恩荫名额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从勋贵手里分润过来的。

原本权贵子弟都能通过恩荫出仕,现在名额限制了,一年或者三五年才能恩荫一个。

这会儿他们关心的不再是要不要反对科举制,而是勋贵阶层会不会反对。如果他们反对,自己等会要不要站出来支持朝廷。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想多了,以宇文士及、长孙无忌、李绩等人为首的勋贵阶层非但没反对,反而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虽然此事很奇怪,可中下级官吏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也一起站出来表示支持。

只有部分有士族背景的官吏反对,可在人数和话语权都不占有的情况下,他们注定无法组织此事。

朝廷当场就宣布此策通过。

早朝结束后,有士族背景的官吏匆匆而去,他们要赶紧把消息传回去,普通官吏则三五成群的扎堆讨论此事。

勋贵阶层则老神在在,彷佛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他们表现的越是澹定,大家的猜测就越多。然而信息有限,猜来猜去也只能把一切都归结于传闻中发生在二月份的那场会议。

那场会议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能让勋贵们如此心甘情愿的损私肥公。

数个月过去了,大家对那场神秘的会议越来越好奇。

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的京城,效果犹如核弹爆炸一般。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乏聪明人,很快就有人猜到了真相:氏族志彻底激怒了圣人,开始对士族动手。学政体系是第一步,科举制度是绝杀。

一旦这两条制度通过,士族再也没有办法靠着垄断学问把控做官的门径,他们将要和被他们瞧不起的泥腿子一起争抢有限的名额。

吃瓜群众都亢奋起来了,大家最喜欢看的,莫过于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跌落泥坑。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波《望月谈》的影响力,十几万册的销量,能影响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人。

而且这些人几乎都是读过书,至少也和读书人有关系的人。通俗点说,这些人往往掌握着一定话语权。

陈景恪在《望月谈》上写的捧杀士族的那两篇文章,越是酝酿影响力就越大,而且经过说书人的加工,还变异出了许多不同的版本。

他的文章里描写士族奢华,用了几千条鲤鱼须煲汤,鸡爪心肉炒菜这样虚构的故事。

现在民间已经出现了,必须是三个月的小鲤鱼须,两个月的小公鸡抓心肉。还有不知道谁编造的,什么人参当柴烧煮饭之类的。

这样的故事流传性往往很广,一开始大家会羡慕,听多了仇恨值直接拉满。

在这种情况下,百姓对学政体系和科举体系的态度就可想而知了。

尤其是寒门和基层大户人家,更是恨不得敲锣打鼓表达庆祝。

原本他们对学政体系的态度还是存疑的,毕竟就算把学堂建立起来又如何?人家先发优势已经形成了垄断,仅靠一个学堂改变不了大局。

但现在不同了,科举制度一出,在某种程度上为双方提供了一个同台竞争的机会。

尽管士族依然有先发优势,可至少寒门也拥有了上台的机会。

士族或许有先发优势,可寒门和普通读书人数量多,总有一天科举大道会畅通无阻。

士族自然也能看出这一点。

王修齐、郑嵩、崔干这些人重聚一堂,然而房间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过了许久卢秀才说道:“我去见房玄龄,又被他拒之门外了。我那位姑母病了半年还没好,依然不见外客。”

崔干面无表情的道:“魏征也拒绝见我。”

王修齐讥讽道:“这次他被封为郑国公,一步跨入一等公之列,恐怕早就忘把我们给卖了。”

卢秀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那边的。”

众人一阵沉默。

郑嵩深吸口气,道:“更坏的消息,朝中勋贵都派出了家中精英去往各地,配合朝廷推行学政和科举之策。”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之前朝中勋贵虽然默许了朝廷的行动,但并没有给予太大的支持,主要还是靠朝廷和地方寒门大户的势力在推动。

而现在勋贵们亲自下场,倾巢出动支持朝廷。

朝廷、勋贵、地方寒门大户三家联合发力,实力实在太过于强大。士族赖以生存的声望和关系网在这种实打实的力量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之前他们通过姻亲拉拢的权贵,这次也集体背叛,比如房玄龄,比如程咬金等等。

李瑾皱眉问道:“这次革新恩荫制度,受损最大的就是勋贵们,他们为什么没有反对?反而要帮着朝廷推行这些新政?”

“我知道问题肯定出在那次御前会议上,可那次会议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还没有打听到消息吗?”

崔云犹豫了一下,道:“我打听到一点消息,但无法辩解真假。”

众人顿时坐直了身子,朝他看了过去。

都开了口崔云也没有在隐瞒,说道:“据说和世封刺史有关。”

卢秀惊讶的道:“你是说十一年的时候传出的世封刺史谣言?”

崔云点点头道:“那恐怕不是谣言。”

王修齐质疑道:“那次不是被劝阻了吗?难道他又动了这个心思?”

郑嵩也说道:“他不是个蠢人,不可能看不出世封刺史的恶果,怎么会行如此不智之举?”

崔云也没有争辩,道:“我也不愿意相信,可除了这个可能,还有什么能让勋贵放弃自身利益,帮助朝廷推行新政吗?”

众人都说不出话来。

是的,新政不光针对士族,同样也在割勋贵们的肉。他们不但没有反对,反而全力支持新政,就只有一种可能,皇帝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除了世封刺史,实在想不到别的了。

郑嵩声音干涩的道:“若真如此,事情恐怕不妙了呀。”

众人皆沉默不语。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被世封刺史的是他们,他们会出手对付勋贵吗?

答桉是肯定的。

甚至都不需要世封刺史,朝廷只要说一句:帮我对付勋贵,我让你们进入中枢。

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朝勋贵们动手。

正因为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才更担忧。

而且他们想的更多,眼下确实可以借助勋贵的力量消灭士族,可世封刺史的恶果历史早就已经证明了。

割据。

皇帝是有多恨士族,才会用这样同归于尽的办法?

他们心中不禁懊悔,以前为什么要那么自高自傲,把鄙视皇族摆在脸上呢?

……

“啪。”程咬金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程崔氏脸上。

这一巴掌几乎没有留力,她雪白的脸上瞬间就浮起一个红色的手印。

“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程崔氏擦去嘴角的血迹,低声道:“知道,我不该见崔云。”

“嗯?”程咬金冷冷看了她一眼。

程崔氏身子下意识一缩,但随即就倔强的道:“我是崔家的女儿,生养之恩岂能不顾。”

程咬金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尽孝道吧。”

程崔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躯摇晃,不敢置信的道:“您就如此绝情?”

程咬金被气笑了,道:“我绝情?你知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要是传出去,我们家会是什么下场?”

“和士族不清不楚的勋贵数不胜数,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依然没有一丝风声泄露出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程崔氏下意识的问了句:“为什么?”

“我好想已经给你说过不止一次,今日就再说一次。”程咬金一字一句的道:“因为大家相约,泄露消息者,众人共击之。”

程崔氏脸色又白了两分。

程咬金盯着她道:“分封啊,我程家贵为一等公,将来的封国至少也是千里之地。这是多么大的一块肥肉,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想要分而食之。”

“现在你亲手把动手的理由送到了他们手上……呵呵,你还真是我程知节的好媳妇,崔家的好女儿。”

程崔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懊悔的道:“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去求圣人,您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圣人一定会救您的。”

程咬金嘲讽道:“现在知道错了?那还不赶紧把你给崔云说了什么,全部告诉我?”

程崔氏连忙把原话重述了一遍。

听完后程咬金露出怪异的表情,道:“你说,你给他说的是世封刺史?”

程崔氏摸了摸眼泪,道:“嗯,我怕您责备,没敢直接告诉他是分封,就想用世封刺史暗示他。”

程咬金眼睛里浮现一丝轻松之意,不过迅即就隐去,严肃的道:

“记住,以后不管谁问你,你都要坚称是我主动让你去见的崔云,向他传达的这个消息,懂了吗?”

程崔氏也明白事情有了转机,脸上有了血色,连忙道:“是,就是您让我主动见的崔云。”

程咬金点点头,说道:“在家好好反思,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家半步,也不许见任何人。”

说完甩袖而去。

到了外面,他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清河崔氏,很好。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0318 走漏风声 当陈景恪知道朝廷科举新政的全盘计划之后,反而皱起了眉头。

武舒看出他态度不对,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陈景恪就把自己计划的科举制度说了一遍,道:“我计划里有很重要的一条,非进士出身不得入阁为相,以此来确立科举的正途地位。”

“否则,部堂高官和宰相一样会被高门大户垄断,我们费那么大力气建立科举制,作用就会大打折扣。”

武舒不禁摇头道:“您的想法是好的,可如果真加上这句话,恐怕推行新政的阻力会大增。”

“有些事情是不能急的,需要一步一步达成目标。而且必须进士出身才能为相,就一定好吗?”

陈景恪愣了一下,问道:“你有什么想法,来说说。”

武舒见他没有生气而是向自己请教,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很是开心。

之前陈景恪嘴上说,让她当智囊查漏补缺之类的。可婚后他能不能真的做到呢?这谁都没有办法保证。

现在她当面反驳他的计划,他没有生气,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号,说明他是真的这么想的且愿意这么做。

想到这里,她冲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陈景恪有些懵懂,谈正事儿呢你怎么突然色诱我啊,再说这日子也不对呀。难道是故意试探我?一定是这样。

于是他板着脸道:“这是想干啥,好好说话。”

武舒掩嘴轻笑道:“是,我的真人。”

笑过之后,她正色道:“我记得您以前说过,科举会造成一些恶果。比如重文轻武,大家只羡慕科举进士而轻视军功,对国家来说并非好事。”

“说句您不喜欢听的,我豁出命去不要在战场上厮杀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封妻荫子,让子孙能有个更高的起点。”

“凭什么我在战场上立功,我的后人还要和普通人处在一个起点?这公平吗?”

“且士族、勋贵对国家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处吗?他们是既得利益者,比任何人都希望国家稳固长存,这样才能更好的保住自己的地位。”

陈景恪辩解道:“可是他们也不能把路堵死吧?”

武舒说道:“对,问题就在于此。以前的权贵太喜欢吃独食,自己上了高位就试图把路堵死。”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消灭士族和勋贵,而是打通这条晋升渠道,给后来者上进的机会,科举的作用就在于此。”

陈景恪不禁点头,可马上又觉得不对,道:“勋贵和士族人脉更广,升迁更加简单。”

“如果他们勾连在一起,就能堵塞科举出身的官吏的晋升渠道。岂不是又会变成九品中正制一样,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武舒抿了抿嘴角,无奈的道:“您真是太幼……嗯,您太理想化了。”

“就算非进士不能入阁为相,能当上宰相的又有几个会是普通人?同样参加科举,宰相的儿子和普通人能一样吗?”

陈景恪争辩道:“那也比没有机会强啊。”

武舒抚了抚额头,以前她就知道自家真人最同情下面的人,对士族勋贵有着莫名的仇恨和轻视。现在才知道,他竟然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不过……这样的他很可爱呢。理想化有时候未必是坏事,如果没有那些逆流而上的理想者,这个世界岂会有这么多美好。

他愿意理想化就让他这样去做好了,就让我来当那个把他拉入现实的‘恶人’好了。

这不正是他希望我做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本来有些无奈的她忽然就变得开心起来,道:“宰相统管一国之事务,又岂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担任的?”

“哪一个高官不是从小就开始培养,在各个职位周转四五十年才能学成。”

“那些考了二三十年,三四十岁才考中进士的人,他们有那个能力掌管国家吗?您放心把国家交给这样的人吗?”

陈景恪不服气的道:“参加科举的人多了,总会有天才的。”

武舒反问道:“这和撞大运有什么区别呢?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儿戏?想必起撞大运,系统培养人才更可靠,不是吗?”

陈景恪终于哑口无言,没想到自己设想的完美办法,竟然有如此多的不足之处,他不禁露出沮丧之色。

武舒生怕打击太过,连忙安慰道:“其实您的科举计划已经很好了,否则圣人也不会在全国推行……就是有点理想化而已,不算什么大问题。”

陈景恪叹了口气,道:“不用安慰我,我没那么脆弱。只是有些失望,真的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了吗?”

武舒想了想道:“为什么不采用折中之法呢,宰相和部堂一半用勋贵,一半用科举出身的官吏,然后让他们各凭本事竞争。”

陈景恪摇头道:“如此一来党争就会变得非常激烈,甚至在内争中耗尽国家的最后一分元气。”

武舒道:“党争什么时候不激烈过?就算现在也没有消停啊。如何处理党争平衡各派利益,那是圣人的事情,您操这个心做什么?”

“啪。”陈景恪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着啊,我又不是……咳,操这个心干嘛。”

“上面那位有能力了,给他一群野心家也能把国家治理的蒸蒸日上。没能力了,给他一群贤臣良将也没用。”

武舒见他想通了,也很开心,笑道:“就是如此呀,不过这话您可不能乱说,传出去了可不好。”

“我知道。”陈景恪抓住她的手,亲了亲道:“哎,真是我的贤内助呀。”

……

皇宫。

李世民笑道:“你说陈景恪看到朝廷的科举新政和他写的不一样,会是什么表情?”

长孙无垢白了他一眼,但随即也笑道:“肯定会备受打击,怎么和他的计划不一样。”

李世民道:“陈家确实能人辈出,但治国不比其他,比起天赋更看重经验。从这些策略就能看出,他们家的长辈都缺少治国的经验。”

长孙无垢认同的道:“确实如此,很多策略看起来非常完善,仔细揣摩就会发现过于理想化了,学政、科举、医疗都是如此。”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理想化,才会不计较自家得失,最后都便宜了您。”

“嘿嘿……”李世民得意的笑了起来。

长孙无垢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道:“这盘棋您准备怎么收场?”

李世民捋须道:“分而治之。”

长孙无垢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了然道:“果然,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李世民颔首道:“士族虽然可恶,然数百年来他们都是国之柱石,拥有大量的人才和丰富的治国经验。”

“把他们全部灭掉虽然能消我心头之恨,然于国不利。分而划之,愿意臣服朝廷的就留着,不愿意臣服的就让他们消失,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就在这时,任封过来小心翼翼的道:“圣人,卢国公在外求见。”

……

得到了勋贵们的支持,朝廷的新政推行的非常顺利。原本有些停滞的学政体系建设,进度也重新拉了起来。

而之前设置重重障碍,阻挠学政体系推进的许多官员,纷纷被清算。有后台的脱层皮还能保全自己,没后台的统统被以各种理由拿下。

毫无疑问,这其中和士族有瓜葛的占大多数。

士族之间也出现了分歧,有人认为朝廷势大不应该硬碰硬,也有人认为士族的荣耀不容亵渎。

就在双方争执不休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

世封刺史。

皇帝很可能用世封刺史说服了勋贵们,且消息来源可靠。士族犹如抓到小尾巴一般,那叫一个兴奋。

很快一个流言传扬开来:朝廷以世封刺史为代价换取了勋贵们的支持,皇帝疯了,不久国家就要大乱。

此消息一出,引起的震动比新政还大。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宁愿不要新政,也不能世封刺史啊。

倒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真假,可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关键皇帝是有过前科的,那次被群臣给阻止了,谁知道他还不会再发疯。

有人试探着给皇帝上了奏折,希望能给大家吃一颗定心丸,但所有奏折通通留中不发。

这下问题就更大发了,皇帝直接否认那就说明是有人传谣,留中不发就说明此事大概率是真的。

一时间国朝震动,奏折犹如雪花一般飞向宫中,在宫外请愿的百姓也日渐增多。

大家不敢直接骂皇帝,纷纷把枪口对准了勋贵们。

就是你们这些奸臣蛊惑圣人,简直祸国殃民罪不可恕。勋贵们的声誉急转直下,偷偷往他们家里丢臭鸡蛋烂菜叶的多不胜数。

一度发展到,有勋贵上街被人当众砸臭鸡蛋之事。

于是勋贵们也不愿意了,纷纷上奏要求严惩恶徒还他们声誉。

李世民大怒,道:“勋贵皆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就算说天下有他们一份也不为过,岂是尔等可以羞辱?再有犯者严惩不贷。”

“哗。”朝堂顿时一片哗然。

天下有勋贵的一份儿?这话都说出来了,看来世封刺史是真的了。

群臣纷纷跪叩请求皇帝收回成命,此乃取祸之道,万不可行啊。

李世民似乎恼羞成怒,甩袖而去。

他这一走不要紧,下面就全炸锅了。官吏们全豁出去了,指着勋贵们就是一通勐喷。

有些暴躁的哪受得了这个气,拎着拳头就准备上去讲道理,比如尉迟恭。

不过他刚动就被眼疾手快的程咬金给拦住,拉着他就从一旁挤出大殿逃离了是非之地。

和他们作出同样选择的人还有很多,总之不一会儿勋贵们就全离开了。只留下普通官吏,义愤填膺的表示,不把此事阻止誓不罢休。

出宫的路上,尉迟恭不满的道:“你拉着我做什么,我早就看他们不爽了。”

程咬金说道:“走走走,到叔宝兄那里再说。”

尉迟恭马上就知道有重要的事情,也不埋怨了。两人一起来到胡国公府,在后花园见到了正在喂鱼的秦琼。

程咬金笑道:“叔宝兄不地道啊,一个人在家享福,留兄弟们在外经历风雨。”

秦琼因病退隐,反而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了急流勇退的效果。

他之前的功劳没有人能抹杀得了,地位反而变得超然起来。风波吹不到他,有好处谁也不敢忘了他。

就像这次重定封号,他从杂号一步变成三等公。而这次的世封刺史风波,和他毫无关系。

因为大家都知道他重病退隐,这事儿跟他关系不大。

秦琼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道:“要说会玩还是景恪,养个鱼都能养出花来。”

“这几尾锦鲤不少人重金求购,尤其是那条黑红相间的,竟然有人不惜出价百两黄金。”

尉迟恭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他对面道:“那你为什么没卖?”

秦琼眼睛一瞪,道:“这种黑红两色的锦鲤,全大唐除了紫霄观就我这里有一条,这么可能卖,要卖也要等它产籽繁衍出更多之后才会考虑。”

“嘁。”尉迟恭很是不屑。

锦鲤这东西他家也有,陈景恪着人送来的,被随手扔在花园的池塘里就没管过,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玩意儿啊。

程咬金在另一边坐下,道:“说正事。”

秦琼把鱼饵罐放在一边,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到我这里来必定有事,说吧。”

尉迟恭道:“问他,是他让来的。”

程咬金点点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文武百官以及天下万民,能不能接受分封?”

秦琼表情凝重起来,道:“我想过,纵使是海外之地,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接受。”

尉迟恭冷笑道:“这种大事岂是他们能左右得了的。”

秦琼摇摇头道:“话虽如此,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不要闹成那副模样,否则对我们建设封国不利。”

尉迟恭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秦琼又问道:“你可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程咬金点点头,道:“不知道你们是否还记得景恪说过的‘破窗效应’?”

0319 破窗效应 关于世封刺史的各种猜测和争执,可谓是愈演愈烈,就连宗室都不可避免的被牵扯了进来。

如果此事是真的,他们怎么办?会不会跟着一起封?如果不封那对他们来说堪比灭顶之灾。

国家一统的时候他们是地位尊崇的宗室,封完刺史地位直线下降,所以他们普遍是反对的。

很多人在京中的宗室跑到皇宫去哭诉,在外地的宗室也开始动用自己的影响力,要求地方官员上表反对。

一时间颇有一种举国皆反的意味。

当然,反是不敢真反的,因为军队始终稳如泰山。

有资格被世封刺史的都是军功卓着之人,或者说大多都是掌握军权的人,有他们在军队乱不起来。

但各项政令不可避免的停滞了下来,其中尤其以学政和科举,遭到了地方官吏的一致反对。

大家的态度很坚决,宁愿不要新政,也不允许世封刺史发生。

就在天下人为此争执不休的时候,一部名为贞观大字典的书出版了。

如果是平时这样的书问世,必然是天下瞩目,可此时几乎没人关注这件‘小事’。

就连士族都把大部分力量放在了世封刺史上面,试图策动更多人站出来反对此事,然后阻止新政的推行。

有部分人注意到了并发表看法,也没有掀起什么浪花。

字典的用处但凡是个读书人都懂,每一个见过它的人第一想法就是买回家。

很多读书人尤其是底层的读书人,看到这部书都如获至宝。再一问价格竟然这么便宜,得,什么都别想了,买。

就这样,这部字典无声无息的在世间流传开来。

陈景恪最担心的一种情况还是发生了,部分地方官商勾结,以官价把字典卖给书商,书商再加价卖出去。

而且这种情况越来越多,最后原本的官价就成了笑话。

陈景恪很是郁闷,主动进宫找到李世民,道:“陛下,我给您出了个馊主意啊,最后全便宜了那帮不法之徒。”

李世民并没有生气,而是道:“此事我早就已经预料到了。”

陈景恪不解的道:“那您为何还要这样做?”

李世民笑道:“虽然字典被不法之徒倒卖,但天下读书人都知道我用内帑的钱补贴字典,是贪官污吏欺上瞒下以公谋私。”

“我最初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且还借助此事激起了读书人对不法之徒的不满情绪,防止他们同流合污。”

陈景恪摇摇头道:“哎,你们这些老狐……咳咳,姜还是老的辣啊,那我就放心了。”

李世民嘴角抽搐了一下,没好气的道:“滚吧,别在这碍眼。”

陈景恪连忙道:“别呀,我还有事儿呢。世封刺史这事儿您准备怎么处置啊,需不需要我做什么配合?”

李世民想了想道:“这样,过几天你在望月谈上发表一篇反对此事的文章,就如此如此这般说。”

陈景恪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破窗效应,我懂了。行,您放心。我喷人的功力您是知道的,保准让您满意。”

李世民一脑门黑线,连声道:“滚滚滚,赶紧滚。”

陈景恪也不生气,道:“那行,我去找小兕子去。”

说完不等李世民说话,一熘烟跑去了后宫。把小兕子从课堂上叫出来,带着她去了千骑营地。

千骑刚刚扩编完成,最近一个月都在进行集训,陈景恪就没有带她去看球赛。

训练了有一个月,千骑各方面都走向了正规,足球比赛也逐渐恢复了正常,他才决定带她过去。

……

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十一月十五,已经进入了冬季,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然而大唐整体的氛围却很紧张,因为世封刺史之事,大唐不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陷入了拉锯之中。

为此许多原定的大计划也几乎都停滞了,科举体系建设更是没有任何进展。

朝廷和勋贵们态度很诡异,既不说要世封,也不愿意站出来辟谣。

但反对者根本懒得理那么多,你不辟谣我就当你是真的,态度非常坚决,就是不同意世封。

只要上朝,群臣就必然会提一次此事,劝皇帝改变主意。

然而皇帝始终不肯表态,让群臣非常的无奈。

就在这个时候,紫霄观的《望月谈》出版了。

殿中侍御史翁应清怒气冲冲的回到家中,仆人都噤若寒蝉。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世封刺史之事,他脾气非常暴躁动辄处罚奴仆,大家都过的战战兢兢。

来到大堂坐好,翁应清一拍桌子,道:“茶呢,你们这些奴婢又偷懒了,真是该罚。”

一旁的侍女连忙端着一杯茶,战战兢兢的放到他旁边的桌子上:“郎君请用茶。”

翁应清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端起茶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把杯子扔在桌子上,道:“翁三呢,跑哪去了?为什么不见人?”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应道:“郎君,我在这呢。”

一名四十出头长相奇丑的中年男子小跑过来道。

翁应清气道:“你跑哪去了?不会是找你相好的去了吧?”

翁三从袖子里抽出一本书,一脸冤屈的道:“郎君真冤枉我了,您看就我这样的,上哪找相好的去呀。”

“今天是望月谈出新的日子,我知道您爱看,就跑到紫霄观门口给您抢了一本回来。”

看到那熟悉的封皮,翁应清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道:“这一次算你过关,快把书给我。”

他是科举出身所学颇杂,非常喜欢望月谈这种模式的期刊,还曾经投过稿,可惜都被拒了。

被拒稿他并没有生气,反而更喜欢这本杂志了,可以说是期期必买。

接过书,他迫不及待的就翻看起来。

第一篇文章就让他震惊不已。

这篇文章的署名是陈景恪,他自然知道这是谁。问题是这篇文章的内容,竟然摆明车马的反对世封刺史之事。

反对的理由到不新颖,就是他们常用的那些。关键是写这篇文章的是陈景恪,圣人的准女婿,而且是发表在望月谈上。

以望月谈的影响力,至少能影响百万人。

“大事成矣,大事成矣。”他兴奋的手舞足蹈。

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平静,继续往后翻,看到了一张地图。

他很熟悉,是大唐的疆域图,只是这张图多了很多东西。在东方的海域有一个叫扶桑的岛屿群,东南方向也有好几座大岛。

看上面的文字介绍,这些岛屿是海商摸索出来的,上面只有一些以部落而居蛮夷,很多甚至空无一人。

翁应清很奇怪,不是反对世封刺史吗?画这张图做什么?

抱着好奇心继续往下看,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激动的把桌子拍的‘彭彭彭’作响,并大笑道:

“好,此法好呀,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勋贵还能说什么。”

随着望月谈的发行,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这篇文章,很快全京城的人都在讨论这篇文章的内容。

“你觉得陈真人的法子怎么样?”

“勋贵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谁要他们同意啊,就是要恶心他们啊。”

“对对对,就是要恶心他们。”

“他们不是说要开疆拓土吗,那好呀,现在给他们机会,看他们要不要。”

很快许多官吏也达成了统一意见,就按照陈景恪那篇文章所说的来,看皇帝和勋贵们怎么办。

说到做到,第二天早朝就有许多人拿着望月谈来上朝。

不过最终还是翁应清仗着殿中侍御史的身份抢了个先,道:“圣人,据千骑陈都尉所言,在海外有诸多岛屿面积广阔。”

“只是这些岛屿大多空无一人着实非常可惜,且有被外敌侵占从海上威胁大唐海疆之患。”

“何不把诸位王公勋贵封在这些岛屿之上,如此既可以成全陛下和勋贵们的君臣之情,又可以让他们为大唐世镇海疆。”

其他慢了一步的人也纷纷站出来,道:“对对对,请圣人把诸位王公勋贵封在岛屿之上,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支持这个方法,但也有很多人犹疑不定。主要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但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

这时一名勋贵出列,哭道:“圣人,海外岛屿我亦有耳闻,乃不毛之地,环境比岭南还要恶劣,臣宁死也不愿去哪里。”

又有几名勋贵站出来哭诉:“臣等为国奋战……不敢奢求其他,只求能埋骨乡里。”

李世民终于忍不住,大怒道:“海外岛屿乃不毛之地,让诸位勋贵过去是流放还是分封……你们底是何居心?”

翁应清大声道:“圣人何出此言,封在岛屿之上和分封诸侯国有何异也?此等好事臣求之不得。”

“只可惜臣是文臣,无法为国立下功勋得封爵位,只能在一旁羡慕诸位勋贵啊。”

好几名勋贵指着他怒道:“你……匹夫安敢欺我等至此,我们和你拼了。”

“哗啦。”二十几名文官站在了翁应清的旁边,表明和他同进退之心。

双方一时间对峙起来。

李世民气的浑身颤抖,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来人把他们叉出去。”

一群禁卫冲进来轰人,翁应清等人不屑的看了勋贵们一眼,昂首挺胸的离开大殿。

早朝就这样草草结束。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却迅速传扬开来,京中百姓无不为翁应清等人竖起大拇指,果然是一心为国不惜身的好官啊。

但也有人提出了疑问:“把勋贵们封在海岛上,那不还是封吗?有什么区别?”

马上就有人回怼道:“让你去海岛上,给你封个官当,你去吗?”

“不去不去,我才不去那里送死。”

“那不就行了,你个穷鬼都不愿意去海岛上当官,勋贵们愿意去那里受罪?”

对这个问题,有人给出了另外的回答:

“世封刺史和把勋贵们封在海外,你选那个?”

“两害相权取其轻,我当然选封在海外。”

……

于是很快多数人就达成了共识,咱们不反对世封刺史了,但只能封在海外,不能封在大唐内陆。

剩下少数不愿意做任何妥协的人,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了,比如士族。

王修齐肯定的道:“阴谋,这里面一定有阴谋。紫霄观是支持那位的,怎么可能突然反对他。”

郑嵩皱眉道:“我也觉得事有蹊跷,可又实在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崔干也不解的道:“可他确实写文章反对此事,把勋贵分封到海外不毛之地也是他的主意,我实在看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

郑嵩看向崔云,道:“你能不能再找那边打听一下情况?”

崔云摇摇头道:“上次我和她私下见面被对方给察觉到了,她被关了起来禁止见任何外人。”

“哎。”众人都失望的叹了口气。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卢秀忽然问道:“如果把你们分封在海外建立诸侯国,允许你们建立宗庙,你们愿意吗?”

李宏下意识的道:“当然不……”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再荒凉的封地那也是独属于家族的封国,是千秋外代之基。

再说海岛现在是荒凉,可慢慢的移民开发,总有一天能变得繁华起来。

那么,之前自己为什么会说不愿意呢?望月谈,是望月谈的观点先入为主的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原来如此,好可怕。

其他人也都愣了一下,然后都露出深思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

“嘶……”郑嵩倒吸一口凉气,道:“如果是真的……好深的心机,好可怕的计谋。”

王修齐迟疑的道:“不太可能吧,他们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做什么?直接说把勋贵分封在海外不就行了吗?”

卢秀问道:“如果直接告诉你在海外分封诸侯国,你会怎么想?”

王修齐默然不语,因为他会反对。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反对。

郑嵩声音干涩的道:“先用世封刺史来刺激所有人,然后再作出退步海外分封。如此皆大欢喜,真真是好计谋。”

崔云的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因为世封刺史的消息是他打听到的。本来以为立了大功,现在看来更可能是中了计谋。

而且给他们传递虚假情报的,还是他们崔家的女儿,这真的是里子面子都丢完了。

不过已经没人追究这个了,大家关心的是:

“我们该如何应对此事?”

0320 如此复古 王修齐叫道:“还等什么,赶紧把他们的阴谋揭穿啊。”

然而没有人响应他。

过了一会儿卢秀才叹道:“我们没有望月谈。”

王修齐一时语塞,但还是道:“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别的地方可以不管,至少要在长安城揭穿他们。”

卢秀摇摇头没有在回答。

郑嵩回道:“这里是长安城,那位不会给我们机会的。”

……

李世民当然不会给他们机会,勋贵们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好不容易完成布局,就差临门一脚,怎么可能会让他们给破坏了。

士族在京中的力量本就薄弱,为数不多的也全被监视了起来,但凡敢有异动马上就会消失。

这个时候可没人讲什么法律,更没人讲什么仁慈道义。

通过望月谈鼓吹,加上刻意散布在全城的细作的诱导,大部分人都被情绪所主导。

本来大家只是把‘封在海外’作为反击的借口,很快就变成了‘把勋贵们撵到海岛上去’,省的他们再祸国殃民。

然后大家纷纷上奏,主动要求给勋贵们分封。

理由就是之前李世民说的那些,勋贵们劳苦功高,和皇帝君臣情谊深厚,理应给他们分封。

而且这些人还拿出了周朝的礼仪制度,你看周朝就是把诸侯王分在刚刚占领的四夷之地。

既可以镇守边疆拱卫中央,又能开发新占领的土地,用不了几十年这些蛮荒之地就全变成沃土了。

我们要尊古复古,本土大陆就是中央所在地不能用来分封,那些海岛、北边的草原、西边荒漠都可以。

请陛下尊古法顺应民意,把勋贵们都封出去吧。

勋贵们自然不愿意,指责官僚们嫉贤妒能排挤他们,请皇帝主持公道。

每天早朝双方都要因为这件事情展开一场大争斗。

勋贵围观权重,普通官僚人数多且获得百姓的支持,双方可谓是斗的半斤八两谁都打不过谁。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一股生力军加入了进来,那就是地方官僚们。

望月谈覆盖全国大部分地区,随着它在各地发行,‘把勋贵封到海外去’这个办法也迅速的传开,并被多数人视为良方。

然后地方上的宗室和地方官们纷纷上书赞同此议桉。

他们的数量实在庞大,瞬间就压过了勋贵们,‘把勋贵封到海外去’这个声音彻底占据上风。

在这个过程中,殿中侍御史翁应清表现尤为突出,以从七品下的官位,成为反对派的中坚力量。

很多人团聚在他身边,其中不乏官职比他还要高的。

翁应清那叫一个意气风发,走路都带风,家中的仆人日子也好过起来。

可他依然不满足,觉得还不够。于是就翻阅经典绞尽脑汁写了一篇文章,然后去紫霄观求见陈景恪。

陈景恪很不解,这人来找他是几个意思?想投稿也应该走专门的渠道啊。

不过他正闲来无事就去见了见,看过文章之后就明白这个人的打算了,来求名的。

但有一说一,这篇文章写的确实好。

为了给分封造势,望月谈准备增发一期。主题是反世封和鼓吹海外分封,文章也差不多已经挑选好了。

但还缺一篇点题加压轴的硬核文章,翁应清的这一篇刚好。

于是陈景恪当即就说道:“翁御史大才,这篇文章当为增刊开篇之作。”

“谢都尉厚爱。”翁应清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本来以为能过审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会被放在开篇,惊喜实在来的太快太突然。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自己要火了。

……

官吏们还在寻思着如何战斗的时候,宫里已经在思考如何给这次事件收尾了。

李世民问道:“宾王,你觉得现在火候怎么样了?”

马周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回道:“声势很大,然臣以为火候还差一点,缺少一锤定音的声音。”

李世民拿出一本书递给他道:“这个够一锤定音吗。”

马周双手接过,只看封面就知道是望月谈。心中不禁疑惑,不是每月一期吗,怎么又出了一期?

而且封面上还写着10.5期,难道是……

这时李世民的话响起:“这是增刊,专为此事而发。”

果然……马周点点头,开始翻看起来。

第一篇是《论分封》,作者署名是翁应清。这个人他自然也知道,反分封的急先锋。

这篇文章竟然能作为开篇,他还是很好奇的。

翻开看了一遍之后顿时就了然了。

前半部分是介绍分封历史的,从商周讲到了当下。

后半部分讲的是,为何商周因分封昌盛,汉晋却因分封而乱乃至灭国。

给出的答桉是,商周时期诸侯王都被分封在刚刚占领的国土之上,这些土地比较荒凉,还生活着大量蛮夷。

如果朝廷直接建立州县统治,只能作为羁縻州。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改造,往往是地方还没改造好,朝廷就先支撑不住了。

如果放弃,这些地方很快就会被蛮夷占领,成为边关隐患。

把诸侯王分封在这里,既可以起到镇守边疆的作用,还能借助诸侯王的力量开发边地教化蛮夷,慢慢的把蛮荒变成沃土。

所以商周因分封而昌盛,商朝国祚六百载,周朝国祚八百余年。

汉朝和晋朝则不然,他们把已经治理成熟的肥沃之地分封给诸侯王,结果就是肥了诸侯王削弱了朝廷的力量。

而且诸侯王不需要承担任何边防任务,抵御外寇是国家的责任。此消彼长,朝廷越来越弱,诸侯王越来越强大。

诸侯王恭顺还好,不恭顺就是祸乱之源。西汉发生了七国之乱,差点换皇帝。西晋发生了八王之乱,直接导致了永嘉之乱。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分封没有错,错在汉晋的分封不复古。

现在大唐有一个尊古复古的机会,把勋贵们分封到海外岛屿和西北荒漠去镇守边疆。

如此不敢说大唐就能万世不易,至少不会比商周短。

这套说辞连李世民都心动了,他搞分封只是单纯的因为世界太大统治不过来,再加上也需要获得勋贵们的支持打压士族。

可是经过翁应清这一分析,竟然暗合了商周分封之策。

夏商周三代之治可是儒家鼓吹的完美世界,虽然李世民不大相信这玩意儿,但心中难免也抱着几分期盼。

万一呢。

加上这篇文章写的确实有理有据,还给分封海外找到了现实依据,确实具备一锤定音的效果。

马周只是看完这一篇文章,就把书合起来,道:“恭喜陛下,此文一出分封之事成矣。”

李世民意有所指的道:“你对这篇文章如何看?”

马周作为近臣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想了想道:“臣对商周分封之事不甚了解,但那时期的诸侯国确实都在四边之地。”

李世民颔首,也没有在说这个问题。

马周等了一下,见皇帝不在纠结这个话题,就说道:“比起分封,现在臣反而更关心望月谈的事情。”

李世民道:“哦,它怎么了?”

马周严肃的道:“它的影响力太大了,只是一篇文章就能左右天下舆论,掌握在个人手里太过危险。当然,紫霄观是值得信任的,可其他人呢。”

“以前大家都以为它不过是一本文学期刊,可是这次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它的可怕之处,必然会有人模彷……此事不可不防。”

李世民称赞道:“宾王能预见此事,果真大才也……你看此策可能应对此事。”

说着从桌子上抽出一本周折,从纸张颜色来看应该有些日子了。

马周疑惑的接过,一看标题竟是:新闻出版管理办法。

他不禁大为惊讶,竟然已经有人预感到了此事,并且拿出了应对之策?到底是什么人竟有如此长远的前瞻性?

迫不及待的把奏折翻开,果然是这样。

成立专门的机构管理此事,未经许可创办发行期刊是为违法。

这个机构还具备监督作用,负责审核期刊的内容。如果有敏感不适合出现的文章,可以要求删除,否则不允许发行。

而且这本奏折制定的办法相当的成熟,针对的不只是期刊,连发行的书籍都包括在内。

可以说,这个奏折把天下所有发行出版的书籍全都纳入了进来。

而这份奏折最后的署名是陈景恪,他不禁暗道了一声难怪。再看奏折日期赫然是去年,也就是说望月谈刚创刊这份奏折就写好了。

这时李世民问道:“如何?”

马周佩服的道:“陈都尉真乃天下大才,我不如也。”

李世民笑道:“我不是让你说他,而是他说的这些方法。”

马周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太全面太完善了,但也正因此反而不适合推行。”

李世民并不意外这个回答,问道:“说说你的理由。”

马周回道:“想要达成他所言的监管,就需要重新建立一套班子体系,增加至少数千名官吏,加重朝廷的财政负担。”

“……”

“且容易制造贪腐对文化发展不利,也会得罪天下读书人。监管总会有不到位的地方,一旦出现纰漏想补救也晚了。”

他娓娓道来,不一会儿就说出了许多看起来很美好,但根本就没有实行可能的地方。

李世民不禁点头,道:“宾王所言甚是,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推行此策的原因,你可有办法?”

事实上他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他没有推行这个办法,最开始是没有想到望月谈的影响力竟然会如此巨大。

刚看到这份奏折的时候,他心里还笑陈景恪太过于自信,竟然妄想为了区区一份期刊专门设立一个机构,创建一套法律。

直到陈景恪在望月谈上发表针对士族的文章,他才意识到期刊的可怕之处。把这份奏折重新翻找了出来,揣摩了许多遍。

而半个月前那一篇鼓吹海外分封的文章带来的影响力,终于让他下定决心要把这一行约束起来。

但具体如何约束,他还没有想好。毕竟这是一个全新的问题,之前没有任何可借鉴的例子,能参考的就只有陈景恪的这份奏折。

这也让他对陈景恪的长辈们更加佩服,纯靠想象竟然就能预见到这个问题,还拿出了解决的办法。

智多近妖啊。

然后就是深深的庆幸,还好他们死光了,就只留下陈景恪这个平庸的家伙。

马周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仔细思量望月谈的影响力,考虑大唐当前的现实情况,再结合那份奏折的内容,很快就有了思路:

“陛下,臣以为暂时期刊只能掌握在朝廷手里,不允许私人创办。”

李世民精神一振,道:“细说。”

马周解释道:“大唐太大形势复杂,对期刊的监管不可能面面俱到,最好的办法就是禁止。”

“但因为望月谈的先例,全部禁止已经不可能,强行禁止会引起读书人反对。既然不能禁,又不能放开,最好的办法就是有朝廷出面创办。”

李世民点点头道:“不错,宾王此乃老成持重之言。那你觉得由哪个衙门来管理此事为好?还是单独建立一个衙门?”

马周回道:“单独建立衙门不妥,会增加朝廷负担。不若让国子监负责此事,他们都是文人又比较清闲,最为合适。”

“且学政官遍布天下各地,这些人只管理学堂有点浪费了,刚好可以让他们负责监管地方。”

李世民大笑道:“不愧是宾王,从不叫我失望。好,回头你写一份折子呈上来。”

马周道:“喏。”

李世民又道:“去一趟紫霄观见见陈景恪吧,看他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你的消渴症也一天比一天严重,刚好找孙真人看一看。”

马周感激的道:“谢陛下关心,臣这就去紫霄观拜见两位真人。”

从皇宫出来,马周也顾不上天色不早,径直去了紫霄观。

当时陈景恪都已经准备休息了,新婚之后每次过夜的机会都给了武舒,两个小侍女看他的目光别提多幽怨了。

武舒也知道这么做不利于家庭和睦,所以这次开荤的日子就把他撵回去陪两个小侍女去了。

玉珠年龄小还好,易奴那可是饥渴了近两个月,眼珠子都绿了,早早就开始围着他打转。

他也憋了半个月,干脆就准备提前休息,然后就接到了马周来访的消息。

对这位平民出身的名相,陈景恪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好奇的是对方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拜访?

难道是有什么要事?

重新整理好衣服,在愤怒的易奴屁股上拍了一下,道:“乖乖等着,本认真一会儿就回来。”

然后就抱着好奇心去接见这位未来宰相。

0321 两级反转 陈景恪一路来到大堂见到了马周,双方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是第一次私下见面。

相互之间还是很客气的,好一阵寒暄才进入正题。

听说是为了新闻期刊管理办法而来,陈景恪就忍不住想笑。当初他给李世民上奏折的时候,可是被狠狠的嘲笑了一通的。

当时他啥都没说,心里想的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坐等打对方的脸。

估计李世民也猜到了他的心思,才让马周来负责这件事情,免得丢面子。

不过他确实没啥好说的:“我对此事的看法都已经写在奏折里了,再说也是那些话。”

马周问道:“不知道对我所提的办法真人有何看法?”

陈景恪想了想道:“很保守,但胜在稳妥。”

马周笑道:“我知道了,谢真人指点。”

大唐蒸蒸日上稳妥就是最好的办法,这是对他的褒奖,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正事谈完,他才客气的道:“我身染沉疴,想求孙真人施展妙手,不知可否?”

陈景恪笑道:“马舍人哪里的话,医生不就是给人看病的吗,有什么可不可以的。走,我这就带你去见师父。”

马周起身道:“谢真人。”

两人一起来到孙思邈研究医术的那所院子,陈景恪找到一个护理人员问:“师父在不在?”

那人回道:“观主正在为病人做手术。”

陈景恪随口问道:“阑尾炎?”

道童道:“是的。”

陈景恪点点头,对马周说道:“抱歉,恐怕要等一会儿了。”

马周客气的道:“真人哪里的话,是我来的不是时候,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两人就来到客厅,分主宾坐好边等边聊。

陈景恪也心中无奈,估计这会儿易奴肯定在跳脚骂人了。

但马周名义上是带着皇命来拜访他的,孙思邈在了还好说,不在他必须作陪。

阑尾炎这个问题自古以来就存在,古代得了这个病要么运气好熬过去,要么运气不好疼死。

在攻克了剖腹产、切肉正骨等手术后,孙思邈的团队开始向五脏六腑发起进攻。

阑尾炎可以说是腹部手术里最简单的一种了,切开腹部找到它切了就行。这玩意儿纯属多余,切多了问题也不大。

而且这方面的病人并不难找,或者说紫霄观从来不缺各种病人。都不需要去找,病人主动就送上门了。

手术加术后总结需要的时间很长,陈景恪和马周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等到人。

两人也没干坐着,从朝政聊到宗教,又聊到文学医学,期间自然也谈到了马周的疾病。

仔细一问才知道他得了消渴症,也就是糖尿病。

陈景恪心中一阵同情,这病别说在古代,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那也是治不好的,只能长期注射胰岛素控制。

在这个没有胰岛素的年代,连有效的防治方法都没有,属于是高危疾病了。

他对糖尿病了解不多,但顾名思义,只看这个名字就知道最基本的防治方法。

加上他怎么说也和孙思邈学了那么久的医术,结合前世的一些认知,倒也能提出许多建议。

“消渴症是身体的胰脏出了问题,导致血糖过高引起的一系列问题。”

见马周一脸茫然,他想了想道:“简单来说就是你的胰脏出来问题,无法消化掉你体内糖,体内的糖过多会导致许多问题。”

马周虽然还是不甚了解,但至少知道和糖有关系了,就问道:“那不知可有治疗之法?”

陈景恪摇头道:“没有,此病能控制住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能说一半靠养,一半看天。”

马周苦笑一声,道:“你说话就不能委婉一些吗。”

陈景恪叹道道:“我已经很委婉了。”

马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半靠养一半看天都是委婉的说法,那岂不是说只能看天了?

事关生死,他也难以保持平静,追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陈景恪心中暗叹,不过还是安抚道:“可以尝试控制,只是方法极为苛刻。”

“需长期坚持,一旦有所松懈则前功尽弃。就算坚持去做了,也不敢保证一定会有效果。”

马周表情凝重的道:“真人请说。”

陈景恪当即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方法告诉了他:不能吃糖,任何甜食能不吃就不吃,不能吃肥肉、蛋黄、动物肝脏。

米面类的主食也要少吃,不能饮茶喝粥,渴了就喝白开水。可以吃杂粮,瘦肉、鱼虾、蔬菜可以多吃一些。

水果少吃,但吃了多少水果,就要相应的减少主食的分量。每天都要中等强度锻炼身体,保持体型不能发胖。

要注意休息早睡早起……林林总总加起来有数十条。

马周听的头皮发麻,道:“这还真是个富贵病啊。”

陈景恪笑道:“这还真不好说,至少在饮食和锻炼方面,穷人不用刻意去做就达标了。”

马周摇头失笑,道:“确实如此……需要服药吗?”

陈景恪说道:“自然需要,只是药方要等师父过来给你开了,我对医术了解还是太少。”

他不光没办法开药方,就连刚才说的那些调养方法,其实也是孙思邈参考他提供的零碎知识总结出来的。

他只是看了看最后的成果,并没有怎么研究。

不需要特别记忆的东西,还能大致了然于胸。药方不一样,那是一点都不能错的,只能等孙思邈。

又过了约半个小时,孙思邈终于一脸疲惫的走过来。

双方客套了几句就直入主题,得知马周是消渴症,孙思邈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一番诊治之后得出一个很不好的结果,他的病情已经比较严重了,必须要进行治疗。

而且孙思邈还直言:“此病只能尝试控制,无法治愈……”

马周心中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不过还好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失态,而是平静的道:

“请孙真人施为。”

孙思邈就讲了疗养的方法和禁忌,和陈景恪说的大同小异,只是更加的细致。

然后给出了一个药方:“黄芪和田七对消渴症皆有不错的效果,这个药方就是以这两味药为主配成,马舍人可以长期服用。”

“谢真人。”马周郑重的把药方收起,人也轻松了许多。

虽然说这病治不好,可有了具体药方还是能让人安心不少,更何况这药方还是医圣孙思邈给开的。

看完病天已经全黑,宵禁早就开始。

宵禁是很严格的,即便以马周的身份也不敢搞特殊。巡夜的武侯们可不管他是谁,先揍一顿送官再说。

所以晚上他就留宿在了紫霄观。

一般的寺庙道观都有专门的客房,用以留宿香客之类的。紫霄观自然也有,倒是不缺他的住处。

把一切都安排好,陈景恪才匆匆返回自己的院子,那里还有两只小老虎等着他呢。

……

望月谈突然增刊很出人意料,大家都没想到期刊还能这样玩,但并不妨碍他们购买并关注这一期的内容。

不出意外,论分封这篇文章成为了话题的中心,大家都在讨论此事的可行性。

作为穿越者,陈景恪实在太清楚如果炒作话题引导舆论了,后面十几篇文章全都是讨论分封优劣的。

这些文章并不全是赞同的,有几篇摆明车马反对,他们的论据就是汉晋分封带来的恶果。

如果没有翁应清的《论分封》,这些文章确实能起到很大的作用,促使一部分人站出来反分封。

可有了它,这些反对的文章反而起到了反作用,让读者产生了海外分封是长久之道的想法。

翁应清成功收获了巨大的声望,一跃成为反世封的领头羊之一,身边也凝聚了一大群清流。

每隔一两天,他就会借着文会的幌子把大家叫到一起。除了联合上书反世封,还顺便畅谈一下人生理想抱负,展望一下未来之类的。

可谓是意气风发。

但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海外分封是好是坏还未可知,没有必要冒无谓的险。

世封刺史不可行,海外分封也同样不可行。

于是,反世封刺史阵营内部反而先分裂了,一部分反世封但支持海外分封,翁应清就是这一派的核心成员之一。

一部分既反世封,也反分封,宁愿保持原状什么都不做,也不能冒险。

不过还好,因为有世封刺史这件头等大事当前,双方都很克制,只是相互争辩没有决裂。

在世封刺史上,他们依然是盟友。

这会儿已经是年底,各封疆大吏、地方官能回京的都会回来过年,顺便参加一年一度的大朝会。

之前他们在外地只能通过奏折表达自己的意见,现在回到京城,本人直接参与进来,造成的声势更大。

终于在十二月十五日这天中朝会上,他们联手上奏劝谏皇帝放弃世封刺史。

为了防止内部不和谐,翁应清等人暂时放弃了分封海外的提议,先集中力量把世封刺史之事解决了再说。

面对声势浩大的反对派,勋贵们面如土色不敢置一言,李世民气的当场罢朝。

但罢朝并不能改变大家的决心,反而更加坚定了众人的意志,此事决不能妥协。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奏折送入宫中,基本全是劝谏的。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很快就临近冬至日,一年一度的大朝会即将到来。

国人自古以来都有个习惯,在年前把能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不要留到来年。

当前大唐最大的事情就是世封刺史,不光李世民准备收尾,群臣也不想把这件事情拖到明年,准备在冬至日前解决掉此事。

十二月二十日早朝时间,当群臣再次上奏要求停止世封刺史的时候,李世民终于作出了退步。

但不等群臣高兴,他马上又提出了一个条件:世封刺史可以停,但必须要实行分封,哪怕把勋贵们封到海外也无所谓。

而勋贵们也不再和之前那样惧怕被封到海外,稍作拒绝之后就同意了下来。

这下反世封阵营原地决裂,翁应清等人以为是他们的呼吁起了作用,自然是举双手赞同此事。

反世封又反分封那一派越想越不对劲儿,连忙跳出来反对。

然而这个时候宗室一系也背叛了,原因并不复杂,海外分封大概率有他们一份儿。

谁都不想在国内被当成猪养,海外虽然艰苦可那也是独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傻子才不要。

局势可谓是一变再变,反分封派转眼间就成了少数派。

在皇帝、勋贵、宗室、和分封派一致同意的情况下,当场就通过了分封决议,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反分封派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退朝后消息传到民间,百姓们对待此事的看法和官吏是截然不同的。

这个年代交流不畅,百姓们获得消息的渠道非常狭窄,此时民间还处在望月谈营造的信息茧房里。

认为世封不好,分封海外比较好。

所以当听说朝廷通过议桉,取消世封改为分封之后,都忍不住欢呼雀跃。

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欢呼声,郑嵩道:“世人多愚昧啊。”

王修齐瞪了崔云一眼,道:“若非某人提供的虚假情报,我们又岂会如此被动。不但没能阻止新政,反而帮助他们完成了分封的阴谋。”

崔云怒道:“你……”

卢秀站出来调和道:“好了都少说两句,谁也不想见到这种局面的发生。”

王修齐马上调转枪口,道:“你们卢家也好不到哪去,房玄龄不是你们卢家的女婿吗,怎么到现在连门都没进去?”

“砰。”卢秀一拍桌子,道:“你再说一句。”

崔干连忙拦住他道:“别生气别生气,王兄也是一时气愤失言了。”

“呸。”王修齐又对他说道:“你也别在这里装好人,你不是氏族志列出来的第一世家吗,排名还在皇族之上。”

“你倒是拿出一点办法来呀?除了在这里唉声叹气,你还能做什么?这就是第一世家的能力吗?”

崔干没想到战火竟然烧到了自己身上,也是勃然大怒,道:“你也好意思说别人,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王仁右是你太原王氏的人吧?他的女儿不就才入东宫为妃……”

“呵呵,在这种时候把女人送到宫里,你们王家不会是想投诚了吧。”

于是一场内斗发生了,最后几家不欢而散。

0322 借种和要钱 冬至日大朝会,凡在京官吏全部参加。

皇帝先是率领群臣在南郊圜丘祭祀昊天上帝,然后回宫大宴群臣,各国的使节也在招待的范围之内。

在宴会之上,李世民当众宣布了分封之事。

虽然不是严肃的正式场合,也只是口头宣布,但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已是板上钉钉没有变动的可能。

至于先封谁后封谁,封在哪里封地多少,暂时都没有说。

但已经无所谓了,仅仅是分封这一件事情就足够所有人震撼的了。

权贵们也不再掩饰,高兴的载歌载舞。

官僚们心情比较复杂,但总体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首先世封刺史被阻止,其次勋贵们离开之后他们晋升的机会就更多了。

只是不知道为啥,总感觉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各国的使节则忧心忡忡,大唐的勋贵都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要是分几个在自己家门口,那真就寝食难安了。

可他们也知道,这种事情自己没有发言的余地,只能祈祷自己家门口不要去那种勐人。

陈景恪也在宴会上,以前他没有正儿八经的官职来不来都行。现在是四品官,再不来就是不尊天子了。

这种国家大节日上他可不想出风头,和程怀亮、秦怀道两人躲在一个角落里大吃大喝。

当万国使节朝拜天可汗的时候,他放下手中的猪蹄子,仔细打量起来。

人很多目测有百十位,他瞅了半天都没有见到想要看到的人。

程怀亮问道:“看啥呢?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陈景恪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就是想看看小日……扶桑国的使节。”

“几个月前咱们的几艘水师战舰,正面击溃了他们的水师主力,还帮助筑紫国复国,不知道他们的使节是什么心情。”

程怀亮笑道:“那你可要失望了,扶桑国已经好多年没有往大唐派遣使节了。”

“哦?”陈景恪惊讶的道:“不是说他们时常派人到中原学艺,还会派女人来借种吗?”

秦怀道露出一个都懂的笑容,道:“怎么,你对扶桑娘们感兴趣?我听人说她们身材娇小,服从性强,怎么玩都能承受得住。”

陈景恪突然转头看向他身后,道:“尉迟伯父,您怎么过来了?”

秦怀道吓的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慌乱的道:“阿翁,我开玩笑……”

说到一半才发现后面空无一人,哪还不知道上了当,气极败坏的道:“陈、景、恪,你想怎么死?”

“哈哈……”陈景恪和程怀亮大笑起来。

大家都是载歌载舞他们的玩闹倒也不显得突兀,旁边的人也都只会羡慕他们年轻有朝气。

玩闹了一阵之后,三人再次坐好。

程怀亮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那是前隋的事情了,本朝还未发生过,但我相信再过不久他们就会重拾旧习。”

秦怀道点头认同的道:“只要中原强盛他们就一定会来的。据说被派过借种的女人都是各个权贵家的贵女,从小培养色艺双绝。”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一亲芳泽,她们主要借达官显贵或者有学问的人的种。”

说到这里,他挤眉弄眼的道:“以景恪你的名声,只要你愿意她们能派一百个女人到你身边。”

陈景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秦怀道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说起来也不知道扶桑人怎么想的。”

“这些女人借种回去,如果生下的是女儿,这女孩长大就嫁给家族重要成员做妻,她们生下的孩子就是下一代家主。”

“如果生下的是儿子那更了不得了,会被当成核心培养。有的甚至被过继给家主当亲儿子养,长大后可以继承他们的家族。”

程怀亮道:“还能是什么,自卑呀。认为自己的种不好,跑到天朝上国来借。”

“而且人家也不是随便借的,你没看生出的女孩都被嫁给了家族重要成员,生出的男孩长大了也要娶同族女为妻,到最后执掌家族大权的还是本族血脉。”

陈景恪点点头,他也有一个猜测,此事可能和遗传有关。

扶桑国流行近亲结婚,比如天皇家族一直都只和固定的一两个家族通婚,说是保持血脉的纯洁性。

然后血脉纯洁不纯洁不知道,各种疾病是非常多的,一度造成了子嗣困难。

别的贵族也有同样的习俗,只玩近亲结婚。

在这种情况下,跑到大唐来借种反而更容易诞生出建康的婴儿来。

扶桑人发现了这种情况,却无法理解其中的科学道理,只以为和人种有关,于是就纷纷派自家的女儿到中原来借种。

这个原因只是陈景恪私下猜测的,不知道准不准确,所以就没有说出来。

别忘了大唐也流行亲上加亲,长乐公主李丽质就嫁给了自己的表哥长孙冲。

宋朝时候苏轼的两任妻子都是亲表妹,话本里苏小妹的原型是苏轼的姐姐苏八娘,嫁给亲表哥后饱受折磨抑郁而终。

可以说表亲结婚在古代是一件值得称道的喜事。

但一两代人近亲结婚并不会影响后代,怕的是长期近亲结婚。更可怕的是扶桑那种情况,几代几十代人都只和固定家族通婚。

大唐还没有达到这种地步,所以在短时间内陈景恪也没有攻击这个风俗的打算。

凭现在他的影响力也改变不了这种情况,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与其费力不讨好,还不如安心发展科技线。等科技水平提高了,很多习俗自然而然就会跟着改变。

大朝会顺利结束,并没有出现什么幺蛾子。当今天下,还没有谁敢在这种重大的日子给李世民找不痛快。

冬至日结束,过不了几天就是元旦,新的一年开启。

这几天百姓们忙着置办年货准备过年,朝廷却愈发的忙碌,年底核算可不能耽搁。

先是户部拿出了年终报告,主要有三项数据:

第一项数据是国库岁入一千三百万缗钱粮,其中四百一十万缗为税入,剩下的都是玻璃分成。

共计支出六百四十万缗,其中的大头是人口普查、大明宫修建、军费开支。共计结余六百六十万缗。

这个数据一出满朝惊呼。

都知道朝廷今年比较富裕,可也没想到竟然富裕到了这种程度,一年的结余比支出还多。

通俗点说,朝廷明年一分钱的收入都没有,靠着吃家底儿也能过的很滋润。

接着户部又公布了第二项数据,人口普查结束,共清查出藏匿人口一千三百万人。

而此时大唐在籍人数一千二百三十万,藏匿人口比在籍人口都多。只是一个人口普查大唐人口就翻了一番,暴增到两千五百万。

所有人都知道,藏匿起来的人口还有很多,李世民自己也清楚。但大家更清楚,查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再查下去也很难有太大进展,说不定还会引起动乱。

倒也不全怪豪强大户,还有一部分是百姓为了逃避人头税自我藏匿的。

比如一家生了好几个儿子共用一个户口。这种情况,如果朝廷查的严厉了,恐怕会演变成大规模杀婴的惨剧。

所以说,贫穷为藏匿百姓提供了土壤,如果人人都能吃饱饭,没有人会当隐户。

鉴于此,李世民当场宣布免除天下人十年人头税,只征收地税。

至于为啥不直接废除而是只免除十年,还是为了求稳。

人头税和地税是自古以来最主要的税收来源,直接废掉太冒险。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万一朝廷财政紧张了呢。

留一点余地将来才好操作。

如果十年后朝廷财政依然富裕,那就继续免除。直到确定不会出问题,在一步到位废除。

如果是之前大家肯定会反对此事,不收人头税国库岁入就少了很大一块,让本就捉襟见肘的帝国财政更加艰难。

可现在吗,大家都很平静的接受了。

没办法,结余六百六十万缗,办事就是大气。

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户部尚书唐俭,他拿出了一份明年的工作计划:

修黄河、清理拓宽大运河、军费开支、大明宫修建、清理出来的人口的安置、学政体系、科举体系建设……

仅仅是这些固定预算就需要花费五百多万缗,还不算突发意外。

最终唐俭说道:“也不是不能免除人头税,但需要从它处把这个缺口给补上才行,否则总是个隐患。”

李世民警惕的道:“内帑已经没钱了。”

唐俭可没给皇帝留面子,当场就揭穿道:“娘娘手中的糖厂利润不亚于玻璃,听说她又在青州海域修建了数千亩盐场……”

李世民脸上有些挂不住,强词夺理的道:“那是皇后的产业不是我的,哪有用皇后的体己钱填补国库之事,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唐俭大义凛然的道:“只要能让大唐国库丰盈,臣这张脸又算的了什么。只要圣人同意,明日我就亲自去求娘娘。”

众人都忍不住偷偷朝他竖起大拇指,大家都知道内帑有钱,皇后手里掌握的好几个产业赚钱速度堪比铸钱。

比如糖业,说利润比玻璃高有点夸张了,但每年收入三四百万缗还是没问题的。

群臣可是一直盯着这一块的,天天都在琢磨怎么从内帑要钱。谁能从内帑要到钱,谁就会受到英雄般的待遇。

至于为啥明明国库有钱还要问内帑要,原因很简单,国库的钱是国家的,大家辛辛苦苦攒这点家底儿不容易,能不动就不动。

内帑里的钱是皇帝的,随便花一点都不心疼。

但是之前大家只是想着从内帑要钱,今天唐俭一步到位,竟然想要糖业的分成,连刚刚建好的盐场都没放过。

众人自然佩服他的勇气,纷纷给他点赞。

不过众人也没有让他孤军奋战,纷纷站出来声援。

李世民知道不出血是不行了,但也没有马上就同意,只说下朝后他会找皇后商量。

众人知道此事已经成了,也没有再咄咄逼人。

然后唐俭又公布了第三项重要数据,和土地有关。

清查人口的时候,顺便对某些地方的土地进行了清丈,查出藏匿土地二十七万倾,也就是两千七百万亩。

要知道大唐登记在册的耕地也才两亿亩出头,藏匿起来的数量达到了总数的十分之一还多,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还有更多藏匿土地没有查出来。

文武百官都默然不语,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大户人家,尤其是传承久远的大户人家,谁家手里没有一部分藏匿土地?

李世民并没有发怒,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查。”

于是原本的人口普查官员,摇身一变成了土地清丈人员。

之后就是工部做了报告,他们的报告关于总结的部分很少,因为许多涉及到机密不方便说。

比如钢铁产量。

因为使用了陈景恪提供的全新采矿、炼钢法,钢铁产量跳跃式增长,现在年产已经达到了万吨以上。

钢铁是战略物资,自然是不能公布的,以免引起周边国家的警惕。

别的不说,有了这么多钢铁就有了爆兵的资本,军队翻一番都没问题。

所以工部的报告更像是一份明年工作计划兼要钱计划书。

修黄河需要多少征用多少民夫,花费多少钱;修整大运河需要多少钱;大明宫需要多少钱……

礼部的工作报告核心思想也是要钱,科举体系的建立需要很多很多钱,各项重大节日的预算也需要钱。

兵部的报告就更不用说了,通篇就俩字,给钱。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多钱,都花到哪去了,一个字都没说,也没人敢细问。

国子监单独做报告,也是俩字,给钱。

总之,各部门都是钱钱钱,给钱。

可以说明年的收入还没影呢,就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

而且明年的大计划更多,用钱也更多,仅仅是预算总额就超过了七百万缗。

如果在把明年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算上,比如河患、蝗灾之类的,加起来几近千万缗。

这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时候大家都恨不得把钱掰成两半花,很多计划都只能一拖再拖。

哪像现在,只要是合理的正规计划,就俩字,批准。

但所有人都不担心会不会出现财政赤字,等从皇后娘娘手里把盐糖的利润分成要过来,明年又是富裕的一年。

0323 惊喜 以长孙无垢的贤惠,自然不会抓着糖的利润不放,就分了三成给国库。

至于为啥只分三成,是因为朝廷并没有出面保护糖的配方,白拿利润自然也不好意思多要。

主要糖这东西需要大规模生产销售才能赚大钱,制作技术根本就保不住。

已经有别的豪强在小规模的制糖,其中以岭南冯氏的规模最大。

长孙无垢的优势就是规模庞大的甘蔗田,以及白糖的制作方法。

红糖熬就行了技术含量并不高,白糖的方法就不一样了,这玩意儿没有人指点外人很难想到制作方法。

至于盐田,则一文钱的利润都没让出去。

用长孙无垢的话来说就是:“他们要我就要给吗,那我这个皇后岂不是显得太好欺负了。”

朝臣们也很识趣,拿了三成的糖利润之后就高呼皇后娘娘仁慈贤惠,然后就屁颠屁颠去数钱去了。

长孙无垢不愿意把盐的利润让出来,倒不是真的为了面子,而是建设医疗体系需要大量的钱。

国库里的钱她动不了,内帑里的钱也是有数的,她能随意动用的就只有自己做生意赚的这些。

“明年我准备建一座医学院,专门招收培养郎中。你觉得是放在国子监之下好,还是独建学好?”

陈景恪收回捏小兕子脸蛋的手,道:“这事儿您比我懂啊,问我做什么。”

“要是需要教材我能提供,让紫霄观的医生去当先生也可以商量,别的问我,我也不懂呀。”

小兕子揉了揉自己的脸,有点恼怒,恶狠狠的在他手上拍了一下。

陈景恪马上假装受伤到底。

小丫头根本不上当,小脑袋一转小下巴高高的扬起,摆出一副骄傲的姿态。

长孙无垢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马上道:“那行,教材就有你们出了,写好了给我送过来。先生也不需要太多,五十名就行。”

陈景恪无语的道:“您干脆把紫霄观的医生打包带走好了。最多给您十个,不过其他人要是闲了可以抽空过去给学生上课。”

长孙无垢笑道:“也行吧,先期我准备招三百学生,你觉得怎么样?”

陈景恪问道:“有那么多先生吗?医生可不比其他,不是背书本就能行的。”

长孙无垢说道:“这三百学生先统一授课,有天赋的挑选出来继续培养。没天赋的就让他们去学临床,然后去当土郎中。”

陈景恪叹了一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所谓去学临床,就是把《金贵要略》也就是孙思邈编写的土郎中手册背熟,然后直接上手用这本书给人看病。

当他们能熟练的应用金贵要略上的药方的时候,就算是出师了。一个没有任何医学基础的人,一两年就能学成。

至于会不会治死人……先不考虑那么多了。还是那句话,先解决有无问题再说。

长孙无垢的计划很简单,先批量招人统一教学,优秀的留下一般的去当土郎中。

第二年就可以老带新,第三年……第四年……滚雪球一样越招越多。

那些优秀的医学生,学上四五年之后就可以出师,去各州县建设综合性医院。

如此,总有一天能把医疗体系的框架给搭建起来。

一个注定不会很快,但很稳妥的方法,陈景恪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

今年的新年注定不平静,可以说私底下暗流涌动。

倒不是有人想造反,而是大事一件接着一件,让人想静都静不下来,就连紫霄观都没能躲得过去。

潘师正、田仕文、李淳风等十余位道教领袖齐聚紫霄观,龙虎山张通玄也来了,而那位张娉张娘子自然也跟了过来。

当那她俏生生站在面前的时候,陈景恪差点没认出来。

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认错,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冲过去把她抱起来原地转了好几圈。

然后紧紧把她抱在怀里,道:“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实现告诉我。”

张娉也反手抱住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人家想给您一个惊喜。”

陈景恪捏了捏她的鼻子,道:“真调皮,不过这个惊喜我喜欢。”

张娉得意的道:“我知道您一定会喜欢的。”

陈景恪牵着她的手回到自己的小院,易奴和玉珠也认出了她,很是惊讶。

不过她们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厌烦,还是给予了欢迎的。

两人没有进屋,就坐在花园的凉亭里聊了起来。陈景恪很霸道的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双手抱着她不时的使坏。

张娉伏在他怀里俏脸绯红,却没有挣扎。

简单了聊了几句,总算搞清楚了他们过来的原因。

“分封之后会多出许多诸侯国,大家都想争诸侯国的传教权。”

“这次来京中就是商议如何分配这个权力,以免大家进行无谓的竞争。”

陈景恪摇头笑道:“他们想的也太简单了吧,诸侯王会让他们一家独大吗?”

张娉咬了咬嘴唇,忍住胸前异样的感觉,道:“大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有个约定总比没有好,而且大家最先要对付的还是佛教。”

“长大了。”陈景恪伏在她耳边戏谑的道,把她羞的扎在他怀里不敢抬头。

陈景恪得意的一笑,才说道:“不错吗,都知道联合抵制佛教了。不过很难完全把佛教排除在外,关陇勋贵大多都信佛,就连圣人和娘娘都不例外。”

张娉闷声道:“所以大家才来想办法呀,就算不能阻挡住佛教,也不能让他们占太多便宜。”

陈景恪颔首道:“这个思路是对的,大唐还是要尊道的,诸侯王也不能例外。”

“不管他们内心如何笃信佛教,在执行的时候还是要以道教为主。只要道教自己不乱了阵脚,最大的那块肉非我们莫属。”

谈完正事,两人就开始聊分别后各自的事情。

两人平均每个月都会通一次信,把自己身边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对方,但写信和当面说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双方都很喜欢这种交流。

张娉回去后确实获得了超然的地位,族中无人敢在管她,她可以尽情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有人对她眼红,可紫霄观这座大山横在眼前,没人敢真的怎么着她。

不过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说出了一件事情:“这次我想跟过来许多人反对,阿耶也动摇了,幸亏叔公和兄长支持我才能来。”

陈景恪听出了她的话外音,脸色马上就冷了下来,道:

“好胆,看来他们真的以为龙虎山能有今天是他们自己的功劳了。还有我那位岳父大人,他也有点飘了。”

张娉紧张的道:“您别生气,他们就是想拆散我们。阿耶耳朵根子软,被他们说的多了就犹豫了。”

陈景恪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看着她的小脸变成包子的形状。忍不住在红润的包子褶上狠狠吸了一口,好一会儿才放开。

张娉的眼神迷离,脖颈都红了,但却反手抱住他,带着浓重的鼻音道:“真人……”

陈景恪吧唧着嘴,漫不经心的道:“嗯?”

张娉羞怯的道:“我们做饭吧。”

“什么?”陈景恪有些茫然,什么做饭?

张娉抬起头勇敢的看着他道:“生米做成熟饭,阿耶就彻底死心再也不会有别的想法了。”

陈景恪反倒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道:“啊这……真的没问题吗?”

张娉强忍羞涩,道:“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从小到大我及时在乎过他们。”

“哼,我就喜欢看他们不服气,却又不得不对我毕恭毕敬的样子。”

陈景恪还能说啥,一把把她抱起来,道:“走,咱们去做饭。”

“哎呀。”张娉惊呼道:“现在还是白天呢,等会儿您不要去见诸位掌教吗?”

陈景恪大笑道:“让他们去死……易奴,给本真人把门锁上,今天谁来都说我不在。”

门口,刚准备抬手敲门的张通玄顿时就僵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一旁的李淳风强忍笑意,拱手道:“恭喜张天师,要不咱们先回去?”

张通玄脸上再也挂不住,转身狼狈而去。

李淳风笑的肩膀不停耸动,这位陈真人还真是……性情中人啊。

他和张通玄也是刚到,并没有听到里面都谈了什么,但恰好听到了最后两句。

大家都是老司机了,哪还不明白里面想做什么。

面对这种情况,张通玄能选择的路就三个。

假装不知道继续敲门拜访,自然而然的就阻止了对方。但李淳风就在身边,这条路显然是不行的。

更何况自家女儿主动送上门,这次阻止了,后面呢?

要么进去棒打鸳鸯,但这么做几乎相当于和紫霄观决裂,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

那就只能什么都不说,转身离开。

陈景恪确实当了一把性情中人,一直到晚上给各位掌教接风洗尘的晚宴开始才露面。

至于张娉,女人是不能出现在这种正式场合的……嗯,是的,就是这样。

然后他就发现张通玄脸色很难看,尤其是看向他的眼神,似乎要吃人一般。

而李淳风看向他的眼神也非常诡异。

搞得他很是疑惑,这俩咋了?脑子抽了吗?

算了不管了,体力消耗太大,刚好吃点好的补一补。

晚宴上大家并没有谈什么正事,主要是吹吹牛,讲一些趣事。

等晚宴结束,陈景恪回到自己的小院竟然听到了武舒的声音。他心中一突,不会是过来捉奸的吧?

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口,悄悄听了一会儿才松了口气。

里面聊的很开心,并没有他担心的剑拔弩张。

然后又悄悄的退回到小院门口,故意把声音弄的很大提醒里面的人自己回来了。

玉珠的声音最先响起:“门响了,真人回来了。”

陈景恪装作若无其事的道:“这时候除了我还能是谁啊……幼,武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武舒横了他一眼,道:“听说咱们家又添人了,这是喜事我自然要来看一看了。”

陈景恪有些不自在的道:“嘿嘿,冲动,一时冲动。”

武舒摇头道:“行了,聘妹妹都告诉我了。这样也好,省的那些人在欺负聘妹妹。”

然后她就起身道:“天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聘妹妹在这里呆不了几天,这些天你就好好陪陪她。”

张娉连忙起身道:“我送姐姐。”

武舒道:“你好好坐着吧,我自己走就行。”

陈景恪说道:“刚好我有点事情要和武姐姐说,你们都都别动了。”

说完两人先后离开房间。

出了门武舒的脸就冷了下来,头都不会的往外走。陈景恪紧紧跟在她后边,也没有说话。

一路回到武舒的院子门口,陈景恪才拉住她,把她抱在怀里说道:“对不起。”

武舒也没有挣扎,顺势依偎在他怀里道:“不要说对不起,这是早晚的事情,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我以为自己会不在乎,可没想到心里还是这么难受。”

陈景恪沉默了一会儿,叹道:“难受说明在乎,换成我会发狂的。不过我发誓,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了。”

武舒捂住他的嘴,道:“不要发誓……我不是善妒的女人,就是一时有些不适应,过一会儿就好了。”

两人就这样抱着默默的站了许久,武舒从他怀里离开,道:“谢谢您这么在乎我的感受,有这些就足够了。”

陈景恪道:“我……”

武舒挤出一丝笑容,道:“我真的没事儿了,您不用担心。去吧,今天也算是她的大喜之日,莫要让她有遗憾。”

……

另一边,张通玄一直站在院子里,直到快三更天都没有等到想要等的人。

他却没有生气,而是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道:“或许这样也不是坏事。”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对于今天的事情他也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多么的生气。只是一时间有些不适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局面。

但也正如刚才他所说的那样,这或许并不是坏事,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以后张娉就只能是紫霄观的人,没有人能改变这个结果。

0324 抽签 第二天道教各派正式召开了集体会议,孙思邈、田仕文、潘师正、成玄英、张通玄、李淳风等二十余人参加,陈景恪自然也列席会议。

他们是松散的联盟,全靠孙思邈的江湖地位才凝聚在一起,所以这场会议看起来倒也没有那么正式。

诸位并没有直接开始谈正事,而是闲聊起来。其实很多重大决定,就是在这种闲聊中达成统一意见确定下来的。

闲聊吗,难免会显摆自家教派的光辉事迹,尤其是传教成果。

这家说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内,已经把佛教压的抬不起头了;那家说我们那里有两座寺庙没有香火被废弃了。

还有人说我们说服了某某部落皈依;马上又有人说我们劝服了一个超过五千人的部落皈依。

先是小教派炫耀,大教派就比较含蓄了。

潘师正不紧不慢的道:“我们成绩一般,劝服了六个千人部落,一个六千人部落,一个万人部落皈依。”

田仕文也轻描澹写的道:“我们的成绩和茅山派差不多,五个千人,一个七千人,一个万人部落。”

几个大派一出手,顿时就镇住了所有人,这成绩确实让人没话说。

这时李淳风笑呵呵的道:“我们的静云观实力弱小,就只说服了一个部落皈依。”

众人都是老狐狸,看出了他话里有话,这一个部落应该不简单。

果不其然,成玄英说道:“静云观确实只说服了一个部落,但这个部落拥有七万人口。”

“哗……”众人一片哗然。

“七万人?真的假的?”

“怎么做到的?”

“李道友,不知可否传授一下经验?”

要知道当初孙思邈可是和李世民有约定,若他们能说服千人部落的首领皈依道教,奖两张度牒。

说服五千人部落首领皈依道教,奖五张度牒。若能说服万人部落首领皈依,御赐道观一座。

若能说服蛮夷大酋长皈依,赐名山一座作为道场,另赐真人法号、弟子名额等若干……

七万人的大部落酋长,怎么看都是大酋长了,这座名山道场几乎已经到手。

能在名山上拥有到场,还有皇帝御赐的法号,就有了传承不衰的资本啊。

李淳风这一派兴盛在即。

就连陈景恪都感到惊讶,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当初选择传道方向的时候,静云观、重玄派、楼观道等几派选择了西南方向,也就是后世的云贵以及更西南的地区。

那里多山区土着势力雄厚,其中尤以六诏最为强大。

但以古代的人口密度,尤其是云贵的人口密度来说,七万人的大部落至少统辖五六个县的地域,堪称是一方小霸主。

静云观竟然能说服他们的大酋长皈依,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嗯,现在西南蛮夷施行的依然是奴隶制,大酋长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他信仰什么教派下面的人就必须要改信。

当然也有例外,但这种情况并不多。

静云观一直到现在才说出来,藏的是真深。

李淳风倒也没有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把过程讲了一遍。

什么传教弟子偶然救下一个女子,两人两情相悦,然后这个女子是部落大酋长之女。

有了这个基础,那位弟子就把所有师兄弟都叫了过来,专心攻克这个部落。

靠着先进的文化和知识,帮助部落解决了许多难题,最终成功说服大酋长皈依道教。

虽然李淳风已经尽可能的美化这个过程,也尽可能的忽略酋长之女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可众人还是提炼出了最核心的因素:美男计。

呸,不要脸。

众人一边暗骂,一边羡慕嫉妒为啥不是自家弟子碰到这种好事儿?

但静云观的事情确实为所有人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日后道教各派再选派传教弟子的时候,往往会选那种比较英俊潇洒的。

别说,还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眼下众人对李淳风那叫一个羡慕,对静云观也更加重视起来。

面对这种成果,陈景恪自然是很开心的。

倒不是因为说服了多少部落皈依,而是道教终于走了出去。经过一年多的锻炼,各派也逐渐形成了一套比较有效的传教的方法。

火苗已经点燃,慢慢添柴让它壮大就可以了,总有一天会掀起燎原大火。

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转到了分封上面。

潘师正先感叹道:“从未想过,天下竟如此之大,在海外竟还有如此多的岛屿。”

成玄英亦说道:“是啊,岛屿虽然零碎但加起来并不比中原小。”

田仕文提醒道:“别忘了还有天竺,如果把它也算上,大唐之外的土地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辽阔。”

张通玄说道:“如此辽阔的土地想要治理太难,想来这也是圣人分封诸侯国的真正用意所在吧。”

众人皆点头认同。

田仕文道:“诸侯王镇守海疆,可就近治理……从中原移民并对土人施以教化,如此几代人之后这些海岛将尽为华夏所有。”

“治理国家是诸侯王的事情,我们道教绝不染指,但教化万民我道教当仁不让。”

其他掌教也神情振奋,道:“对,当仁不让。”

张通玄插话道:“但我们不能一窝蜂的乱上,如此反而会形成不必要的竞争,便宜了外人。”

对他的话众人都深以为然,至于外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张通玄继续说道:“咱们最好商量清楚谁家去哪里,就和之前往南方传教一样。”

众人再次认可了他的话。

这时一个小派的领袖抢先说道:“孙真人,此事该如何分配还请您老示下。”

其他几个小教派的领袖也纷纷附和:

“对对对,孙真人为我道教教主,此事当有他来分配。”

“我只听孙真人的……”

几个大派领袖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这些小派明显就是在提防他们。

陈景恪也暗笑不已,谁都知道紫霄观只想革新道教,没有插手各教派夺权的打算。

而孙思邈威望高处事又公道,所以小教派更加的支持他。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大教派的虎口夺食,也能保证大教派不敢肆意侵害他们的利益乃至吞并他们。

话说到这里,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坐在首位的孙思邈。

孙思邈也知道是时候发表自己的意见了,就说道:“诸位有此心是好的,我很欣慰,然此事急不得。”

“分封才刚刚确定,如何分还是未知,我们就算想出手也无处可动。”

“不过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想要顺利传教最好的办法就是获得诸侯王们的支持。”

“我们可以把有望分封的勋贵名单罗列出来,然后慢慢的游说,获得在他们未来的领地上传教的权力。”

潘师正击掌赞道:“此法甚妙,可省却我们许多麻烦。”

其他人也纷纷赞同。

而且他们脑海里已经开始思考,该如何瓜分这些勋贵。先确定好谁去游说哪一家,免得到时候两家同时去游说一家打起来。

张通玄问道:“不知该如何分配名额?”说完若有若无的看了陈景恪一眼。

田仕文说道:“可以继续按照上次的分配方法来。”

他的提议遭到了众多中小教派的反对。

之前的方法对小派太不公平了,上次大家没有看到其中的利益有多大,就没说什么,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让了。

李淳风自然也是强烈反对,之前他们静云观实力弱小,现在可不同了。

把成绩报给皇帝,马上就能获得一座名山作为道场,也算是有了大派的雏形,自然不愿意再和之前那样吃亏。

眼见双方就要起争执,陈景恪说话了,道:“诸位无须争执,我有个最公平的方法。”

众人马上安静下来,把目光转向他。

田仕文饶有兴趣的道:“哦,不知陈真人所言何法?”

陈景恪慢慢的说出了两个字:“抽签。”

听到这个办法,有人眼前一亮露出喜色,有人皱眉就要反对。

陈景恪挥手阻止他们,继续说道:“别急,听我慢慢说完。诸位不会以为随便跑到勋贵家里,别人就支持我们传教了吧?”

“每一家勋贵都有自己的喜好,谁能保证一定能说服他们?按照正常分配,如果有大量的勋贵一直无法说服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白白错过?”

“不要忘了,还有佛教在虎视眈眈,一旦我们不能及时说服勋贵获得准许,很可能就会被他们抢了先。”

众人的表情凝重起来。

田仕文心中一动,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嘴巴刚张开又收了回去。

李淳风说道:“不错,陈真人一针见血,指出了最大的问题,但这个问题用抽签就能解决吗?”

陈景恪笑道:“用抽签当然无法解决,但没有谁规定抽签只能进行一次啊。”

见众人不解,他解释道:“大家随机抽签,抽到谁就去游说谁,在一定的时间内游说不成功就视为失败。”

“失败后就失去了这家的游说权,这家勋贵重新回到抽签的箱子里,大家继续抽……”

“这就相当于是换一个人去游说,说不定就有不一样的结果……直到把所有勋贵全部游说成功,抽签才结束。”

众人思考了一番之后,彻底搞清楚抽签原理,纷纷道:“好办法,真是好办法,我赞同此法。”

小派觉得公平,大派觉得自己能力大信徒多优势更大,大家同时支持这个方法。

于是分配的事情顺利解决。

这时陈景恪又补充道:“勋贵都是聪明人,我相信他们肯定不愿意把传教权交给一家教派。”

“他们会选择好几家,甚至会引入佛教,以免我们一家独大损害到他们的统治。”

“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相信你们比我更有经验,我只是给大家提个醒,就不多说什么了。”

众人再次点头,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有矛盾的教派分别去游说。勋贵一打听两家有矛盾,行,就你们两家了。

但一想到要和之前有矛盾的教派合作,他们就想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可又不得不这么做,毕竟这么大的利益谁都不愿意放弃啊。

在利益面前,之前那点矛盾又算得了什么。

这时田仕文忽然说道:“陈真人,你的那本西游记不知准备何时出版问世?”

不知情的人都不解的朝他们看来,什么西游记?知情如潘师正、李淳风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陈景恪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个问题。说实话,他自己都有点忘记西游记这本书了。

他自然明白田仕文的意思,就是问他什么时候对佛教发起攻击。

楼观道作为大华夏文化主义者,对佛教的仇视可从未消失过。这几年之所以比较收敛,不是他们放下了仇恨而是在积蓄力量。

可此时真的是对佛教发起攻击的好时候吗?他有些拿不准。

想了想就说道:“这本书里还有几个疑问暂时没有想清楚,待我找几位长辈求教过后再做决定。”

田仕文也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催促,只是道:“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过一段时间恐怕就晚了。”

陈景恪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会议继续展开,大家集体完善了抽签和游说的细节,最终拿出了一个比较具备可行性的章程。

至于如何确定哪些勋贵有资格获得分封,就只能等待朝廷进一步的动向了。

会议结束,各家领袖都忙碌取来,这次动作会很大需要提前做准备才行。

陈景恪则找到孙思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师父觉得现在是对佛教发起进攻的好时机吗?”

“还有田观主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过一段时间就晚了?”

孙思邈其实并不想发起宗教战争,但他也知道此事不可避免,就叹了口气道:

“现在确实是难得的好时机,等过一段时间分封名额确定,大家争夺传教权的时候再做恐怕会起到反效果。”

到那个时候勋贵们会认为两家在恶意竞争,然后为了自己的统治,他们会同时把佛道两家引入自己的封国里去,免得一家独大。

如果真出现这种局面,那就真的是为佛教做嫁衣了。所以要么不打,要么在分封开始前开打。

陈景恪精神一振,道:“太好了,西游记都修改不知道多少遍了,终于能出版了。”

0325 老狐狸和小狐狸 本来陈景恪还想问一下具体该如何做,可孙思邈却直接拒绝了他:

“我毕生精力都用在了医术上,剩下的时间也用来研究道学了,于这些勾心斗角之事并无多少研究。”

“能看穿许多计谋,凭借的也是几十年的阅历而已,让我去想如何争斗就力所未逮了。”

闻言陈景恪不禁想到,若非因为自己,师父肯定自由自在的游历天下研究医术。

什么崇高地位、道教教主身份、医圣的头衔,对于别人来说任何一样都是梦寐以求的,可对于他来说只是束缚。

但为了自己,他还是一脚踏入了这个泥潭,竭力维持着局面。

想到这里他感动的眼眶湿润,带着些哽咽的道:“师父,都是我不好,让你跳进了这个泥潭无法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孙思邈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多愁善感,心下好笑之余同样很感动,道:

“别想那么多,咱们是师徒也是父子,为对方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况且你的新医术也把我带进了新医学的大门。”

“你还有一句话说的非常有道理,医术想要快速进步需要群策群力。新医术能这么快就取得如此多的突破,离不开大家的共同努力。”

“所以紫霄观并没有束缚住我,相反我很喜欢这里,你不用感到内疚。”

“我刚才和你说那些只是想告诉你,我老了能力也有限,很多事情都无法再给你提供帮助了。”

陈景恪心中的石头稍微卸掉了一些,道:“您老往这一坐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没有您的虎威谁听我的呀。”

孙思邈笑道:“那我就为你当好这个坐地虎了。”

然后他又正色道:“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先找舒儿商议,实在拿不定主意就进宫去问娘娘……记住,是问娘娘的意思,而不是圣人的。”

陈景恪自然懂他的意思,道:“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就去和舒儿商议。”

孙思邈又叮嘱了几句,道:“去吧,趁各位掌教都在尽快拿出个章程。”

……

从孙思邈这里出来,陈景恪就径直去往武舒那里找她商议此事。刚走出没多远,就见田仕文站在前方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让他很是头疼,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可在没有和武舒她们商量之前,他是不可能给出任何答复的。

不过既然人家都在这里等着了,他不去也不行,只能无奈的走过去,无奈的道:“田观主,欲速则不达呀。”

田仕文正色道:“我知道,此来也不是为了强迫真人给出答复,只是向你阐述我的看法。说完我就走,该如何选择全凭真人自己做主。”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景恪也不好在拒绝,道:“好,真人请随我来。”

说着直接带着他去了武舒的院子。

作为紫霄观第三号人物,武舒自然有专门的道童伺候衣食起居。

陈景恪怕她在做什么私密的事情,就对把守门口的道童问道:“娘子在里面吗?”

道童连忙回道:“娘子在书房读书。”

陈景恪点点头道:“让娘子来大堂见我,就说有客人。”

“喏。”道童应了一声去往书房方向。

陈景恪这才引着田仕文去往大堂。

田仕文则若有所思,紫霄观作为道教中心,它的一举一动都被不知道多少人关注着。

之前就有传闻,孙思邈找武家娘子做儿媳,就是看中了她的心智,让她辅左陈景恪。

现在看来传言非虚啊。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个陈真人竟然没有觉得丢面子,还光明正大的让她参与到这么重要的事情中来。

该说他心胸宽广好呢,还是说他脸皮够厚呢?

如果陈景恪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会说:狗屁,她再厉害那也是我老婆,她越厉害我就越有成就感。这其中的乐趣,你们这些大男子主义者根本就体会不到。

两人分主宾坐好,马上有道童上茶。

不一会儿武舒就款款而来,明显能看出她是经过一番装扮的,看起来非常的端庄典雅。

即便天天欣赏,陈景恪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心中暗道,武姐姐这化妆本领是真的强呀,几乎每天一副不同的妆容。

尤其是吃蜜桃的时候,一晚上能换好几套。关键是每一套都恰如其分,美丽无俦。

武舒应该是事先从道童嘴里知道客人是田仕文,并没有觉得惊讶。很是客气的和对方见过礼,在陈景恪一侧坐下。

陈景恪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田观主希望我们近期出版西游记,舒儿你怎么看?”

武舒眉头一挑,问道:“哦,不知田观主为何会有此想法呢?”

田仕文可不敢轻视这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少女,关于她的种种传说有很多版本。但不论哪个版本,她都是一个手腕心机远超常人的人。

关键是她可以全权代表孙思邈和陈景恪,除非不把这两个人放在眼里,否则谁都没办法轻视她。

“第一个原因刚才我已经说过,眼下是最好的时机。错过这个机会,就要等到数年之后了。”

武舒看了陈景恪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就知道他是完全放手任自己施为了。

心中涌起一股甜蜜之意,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道:“为何呢?”

田仕文见此就知道自己今天要游说的目标是这个少女,也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他和陈景恪接触过,知道这个小真人心思比较单纯,比较容易说服。

对眼前这个少女的了解就仅限于传闻了,他还真不知道之前准备的说辞有没有用。

可以说,陈景恪这个无意识的行为,竟然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是知道西游记的故事梗概的,找几个写小说能力强的,编一个西游的故事也不难。

问题是,就算紫霄观不怪罪他,仅凭他楼道观的能力,对佛教造成的伤害也是有限的。

西游记只是一把武器,使用这把武器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楼道观只是道教众多分支之一,能动用的也就只有自己一家的力量。

而紫霄观是道教中心,他们有能力调动整个道教的力量对佛教发起攻击。

作为教主的孙思邈把权力交给了弟子陈景恪,而陈景恪又把这个权力交给了这个少女。

所以即便他是名满天下的楼观道的掌教,此时也不得不放下身份耐心的向对方解释。

“我们的目的是打击佛教在中原的地位,尤其是在勋贵心目中的地位。”

“最好的进攻时机,就是选一个看起来和达官显贵们,没有任何利益瓜葛的时候。”

“在这种时候,任谁来看这场争斗都是单纯的道佛之争华夷之辩。谁说的有道理,那些旁观者就会偏向于谁。”

“更何况我大唐崇道,在这场战争中我们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见武舒没有任何表示,只得继续说道:“待到朝廷公布具体的分封章程,道佛两家必然会为了诸侯国的传教权大打出手。”

“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出手,勋贵们势必会认为,我们是为了抢夺传教权才会和佛教大打出手。”

“诸侯王是不愿意见到一家独大的局面出现的,为了他们的统治更加稳固,必然会同时引入道佛两家去他们的封国传教。”

“我们和佛教打的越激烈,诸侯王就越不会偏向于任何一方……真人写西游记的初衷也将会大打折扣。”

“所以,真人如果还想完成最初的计划,要么趁现在动手,要么就等分封之事暂时结束。”

陈景恪微微颔首,这个解释和孙思邈的差不多,看来确实是真的。但并没有说什么,既然把事情都交给了武舒,就要信任她,全权交给她处理就好。

武舒想了想也赞同的道:“田观主说的有理,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家真人革新振兴道教的心愿早就已经达成,西游记可有可无。”

田仕文心中苦笑,早就知道这个武娘子不好对付,果然如此,这睁着眼说瞎话的能力运用的还真是娴熟。

什么心愿早就已经达成,什么西游记可有可无,如果不是最早他和陈景恪聊过,真就相信了。

可还是那句话,他没有办法出言否定。

而且他更清楚,武舒这么说不是为了拒绝他,而是方便谈条件。

但他势必不能如此轻易就把主动权想让,努力游说道:“真人的华夏文明我倒背如流,对于你提出了大华夏思想非常的赞同。”

“佛教乃番邦异教,打压他的势头把他们驱赶出中原,正是在弘扬华夏文化。就算不能完全驱逐佛教,也要逼迫他们低头,主动融入华夏文明。”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让番邦异教猖獗哄骗万民……长此以往,我华夏何在?”

武舒点点头,似乎有些意动,但还是说道:“话虽如此,然弘扬华夏思想驱逐番邦异教事关重大,凭我紫霄观也无能为力。”

“且我紫霄观势单力弱根基浅薄,也承受不起佛教的反扑。虽然我家真人有振兴华夏之意,但我这个妇道人家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只想守好这份家业。”

田仕文精神一振,道:“紫霄观乃我道教领袖,谁敢不敬就是对道教不敬,我宗圣观第一个不答应。”

“打压佛教之事我楼观道愿为先锋,谁想对紫霄观不利,就先踏过我楼观道的尸体。”

武舒摇摇头道:“田观主也知道佛教势大,仅靠你我两家根本就无法撼动他们。”

田仕文马上道:“我道教势力并不弱于佛教,且大唐又尊崇我教……”

“只要两位真人振臂一呼,必然是应者云集。到时佛教不过土鸡瓦狗尔,弹指可破。”

武舒轻笑道:“田观主说的轻巧,我道教派系众多,每一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如何就肯轻易听从两位真人的调遣?”

“要是真人站出来,恐怕不是应者云集,而是成了出头的椽子。”

“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个妇道人家只想守好这份家业,不愧对孙家列祖列宗即可。”

之后任凭田仕文如何劝说如何,她都始终咬死了不答应。

陈景恪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插话同意,说实话他真的被田仕文给说服了。可出于对武舒的信任,都忍住了没有吭气。

最终田仕文无奈告辞离开。

陈景恪把他送出小院后,赶紧回来找到悠哉喝茶的武舒,问道:“武姐姐,你们俩刚才在打什么哑谜呢?”

武舒笑道:“幼,我家真人都看出是在打哑谜了,大有长进了呢。”

陈景恪气的跑到她身前,伸出手捧住她的俏脸狠狠的揉了几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恶狠狠的道:“信不信我把你揉成大花脸。”

“噗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就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肚子上,腻声道:“真人不要呀,我好害怕。”

少女怀春,其实她比陈景恪还要享受这种亲昵。

两人嬉笑玩闹了一阵才重新坐好,武舒试图把凌乱的头饰重新插好。但没有镜子几次都没有成功,干脆就摘下来丢在了桌子上。

然后就给他解释道:“我知道您的想法,也知道西游记不只是关乎到道佛之争,还有圣人的谋算在里面,发行天下是早晚的事情。”

“但佛教势大,谁都不敢言一定能承受住他们的勐烈反扑,紫霄观也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多找几家分摊压力。”

“但游说各家对佛教发起攻击,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甚至会遭到佛教最勐烈的攻击。”

“您别看刚才田观主嘴上说的大义凛然,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要游说各派,反而鼓动我们当那根椽子。”

“我自然不会答应,一直推脱就是逼迫他来当椽子。”

陈景恪这才恍然大悟的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你为什么一直不同意。田观主果然是个老狐狸,明明他楼观道最反佛,竟然让我们替他挡枪。”

然后抓住她的手,轻轻揉捏,道:“还是咱们家舒儿最聪明,根本就不上他的当。”

……

另一边,田仕文回到自己住的客房。

早已经在这里等他的李淳风笑道:“田观主,如何?”

田仕文在他对面坐下,赞叹道:“武娘子果然名不虚传,我算是领教到了。”

0326 无题 李淳风给对方倒了一杯茶,道:“孙真人志在医学,陈真人心思单纯,紫霄观这偌大的船需要人来掌舵。”

“原本大家都以为会好好培养陈真人,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改变。”

“只是谁都没想到,他老人家会另辟蹊径……顶着圣人和娘娘的压力让武娘子入了门。”

“也不怕你笑话,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可是吓的一宿没睡着。晋阳公主那一卦可是我算的,要是圣人责备下来,我可承受不住。”

田仕文一气喝了大半杯茶,道:“以前只是有所耳闻,今天才明白为什么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孙真人这个媳妇选的好。”

“不过陈真人的心胸也是够宽阔的,竟然真让一个女人替他做主。”

李淳风道:“他心胸宽阔是个老好人这不假,但能如此坦然还是因为有足够的底气。你不会以为仅凭孙真人一个人,就能扛住整个皇室的压力吧?”

田仕文心中一动,道:“如此说来那些传闻是真的了?”

李淳风笑道:“这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田仕文无奈道:“你呀……行,不谈这些,咱们就说说打压佛教之事,你怎么看?”

李淳风正色道:“我自然是支持的,但该如何动手还有待商榷。”

田仕文道:“这有什么可商榷的,西游记就是最好的利剑,在凭借我们深入民间的力量,足以给佛教致命一击。”

李淳风摇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和佛教对上,西华法师对佛教就很亲近,整个重玄派亦是如此。”

田仕文沉声道:“西游记符合皇家利益,圣人是支持此书的,西华法师还敢违逆圣人的意思不成?”

成玄英出身普通,是李世民一手提拔并封他为西华法师,才让他有了今天的地位,所以他不敢违背李世民的意思。

李淳风反驳道:“西华法师虽然是重玄派的创立者,然我道教各派内部组织松散,他也没有办法命令其他人。”

田仕文点点头,道:“所以我才希望孙真人能站出来,只有他的威望才能说服所有人。”

李淳风道:“可惜孙真人志不在此,能说动他的只有陈真人,而陈真人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武娘子。”

“武娘子对我道教并无特殊的感情,不付出一些代价想要说服她很难。”

田仕文气道:“我道教大事竟然要看一个女人的意思,实在可悲。”

李淳风道:“抱怨的话说再多也无意义,我倒是能理解她的想法。”

“紫霄观无心争权夺利这是事实,他们无法从此事上获得任何利益,武娘子自然是不会同意当这个出头鸟的。”

“想让她松口,就要多找几家分担压力,至少不能让他们独自承受佛教的反击。”

闻言,田仕文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哎,也只能如此了。趁各家掌教都在,我们要赶紧把此事确定下来。”

紫霄观没有侵犯各教派利益的想法,甚至都没有发展自己势力的打算。

他们的真正势力范围,从始至终就只有脚下的这一座道观。

革新也没有侵犯到各派的利益,反而让各派都获益匪浅,所以才能获得各派的支持,成为道教领袖。

这本来是好事儿,对道教、对各派系来说,一个没有什么扩张欲望的领袖都是最好的情况。

但这么做有个不是缺点的缺点,组织度太松散了,且没有人能用道德绑架紫霄观去做任何事情。

就比如现在,他不能指着紫霄观的鼻子说,你们凭什么让一个女人决定这么大的事情?只能用游说的办法去协商。

至于李淳风为什么会掺和进来,其实一点都不奇怪。他虽然没有明确要反佛,但对佛教向来没有好感。

前世吕才斗佛,逼得李治出面做调停,其中就有李淳风的功劳。只不过作为太史令他的顾虑太多,不方便公然站出来反佛。

现在道教局面大好,又有田仕文奔走,他自然不介意推波助澜。

接下来几天,田仕文和李淳风一一会见了各派系掌教,也不知道他们给出了什么样的许诺,有几个小派率先同意了加入反佛阵营。

然后他们并没有继续游说别的小派系,而是回头去游说几个大教派。

先是茅山派的潘师正,一番痛陈利弊之下,本就知道西游记的潘师正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有了茅山派的加入,游说其他各派就简单了许多。有些教派虽然没有直接同意,但也表示会慎重考虑。

轮到龙虎山的时候,张通玄没有直接给他答复,而是去找了陈景恪:“……不知道紫霄观是什么意思?”

面对这位张天师,陈景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毕竟人家的女儿在自己屋里待了好几天了,不过倒也没有觉得愧疚什么的。

大家公平交易,该给的聘礼我已经给了,没啥可不好意思的。

不过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岳父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他点点头道:“田观主应该说过,西游记就是我写的吧?这就是我的意思。”

得到了确定的答复,张通玄也没有在追问,只是说了一句:“有空让娉儿回来一趟,我有话和她说。”

然后扭头就走了了。

倒不是生气,而是脸上有些挂不住。

陈景恪也有些尴尬,把张通玄送走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三女的欢笑声,易奴、玉珠原本对张娉这个‘小狐狸精’很是讨厌,大被同眠了几次之后关系就变得亲密起来。

对于这种情况陈景恪自然也是乐于见到的,他可不想整天为了一群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头疼。

推门进去,就见三女穿着夹袄在池塘上的走廊里喂鱼。

易奴最先发现了他,笑着招手道:“真人,您回来啦。”

玉珠也招手道:“真人快来呀。”

她们两个早已习惯,所以表现的都很平常。

张娉毕竟刚刚才经历男女之事,见到他依然有些激动,但正因为激动反而什么都没说。

“嗯。”陈景恪应了一声,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张娉,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问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张娉的俏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易奴和玉珠掩嘴轻笑:“我们在教娉妹妹认最初的锦鲤呢。”

陈景恪失笑道:“这有什么好教的,最大的那三条红鱼就是了。”

张娉小声道:“有好些比较大的呢,不细看一时间不好分辨。”

陈景恪没有纠结鱼的事情,转移话题道:“刚才张天师来找我商量一些事情,走的时候说让你有空回去一趟,他有些话要和你说。”

闻言张娉娇躯一僵,表情也有些不自在:“是……是吗,我等会儿就回去看看。”

陈景恪松开她,改为牵着手,道:“等会儿做什么,刚好我有空,走吧,现在就去。”

张娉美目顿时亮了起来,道:“您要和我一起去?”

陈景恪理所应当的道:“那是当然呀,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岳父大人,也该正式拜访一下的,这次就当是回门了。”

“嗯。”张娉激动的连连点头。

“等一下。”易奴喊住了他们,把张娉‘抢回去’道:“这样怎么去见人,等我们给娉妹妹化个妆再去。”

说完拉着她往屋里走去。

陈景恪并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外面等着。

池塘里的鱼数量已经很多了,约莫有一两千条。还好大多数都是小鱼,又是活水才没有出事儿。

但这个密度明显有些多了,等天气稍微暖和一些就进行一次清塘,顺便把这些鱼也清理走一部分。

只留下百十尾品相较好的就行,剩下的一部分转移到观内别的池塘,一部分送人。

紫霄观的锦鲤现在已经小有名气,尤其是黑红两色的,不少人花重金求购他都没卖。

不是敝帚自珍,而是数量太少。他想等繁衍的多一些,品相更加稳定了再扩散出去。

前世锦鲤起源于中国,自己不重视被日本拿走培育,然后世界上知名的锦鲤大多都是出自他们的手。

这一世可不能再犯这样的失误。

尽管锦鲤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尽管这一世扶桑可能存在不了多少年了……

可此物毕竟和人类生活息息相关,能自己发展的话尽量还是自己发展起来,免得再被人偷走。

很多工艺其实都是如此,自己不重视被人家偷走,偷到最后连春节都成人家的了。

但这一世,这一切都必不可能再发生。

一切都属于华夏的,包括这个世界。

正想着,张娉就被易奴和玉珠牵着走了出来,只见她脱下道袍换上了一身华丽的仕女服,头发也从简单的道士发髻变成了妇人专门的发型。

脸上薄施粉黛,看上去更加的娇艳动人。

主要是这一身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装扮,让陈景恪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许多画面。

之前光想着什么制服诱惑了,总喜欢让她穿着道袍,看来是自己肤浅了。百变的不只是武姐姐,张娘子也有很大的开发潜力。

不过现在发现也不晚,离他们离开还早,有的是时间。

这个念头一闪即过,随即就藏在了心底。

易奴和玉珠牵着她来到他面前,道:“真人,娉妹妹这身装扮可还满意?”

陈景恪笑道:“满意,非常满意。妆化的好,人更漂亮。”

张娉眼睛情不自禁的眯成月牙,脸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煞是好看。

去往张通玄居住的别院的路上,遇到不少人都好奇的打量张娉,很疑惑怎么又多了一个姑娘?难道陈真人又沾花惹草了?

张娉又是得意又是羞涩,陈景恪脸皮厚,全当没看见。

一路来到目的地,张通玄也是第二眼才认出自家女儿。

不怪他,张娉从小到大都是道袍,穿女装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一下子没认出来很正常。

然后这身妇人的装扮让他内心百味杂陈,女儿终归是要变成别人家的人的,只是没想竟会以这种方式成真。

不过对于陈景恪跟着一起来,而不是让女儿一个人回来,让他内心稍感欣慰。

“坐吧。”心中叹息了一声,他装作若无其事的道。

其实他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和张娉说,纯粹是想表达一下一个父亲对女儿正常的关心。

然后就让他们离开了,期间没有说任何的公事,更没有要求她回来住之类的。

对此陈景恪早有预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张娉的情绪就有复杂了,既是激动,又有些伤感。

这一次看似普通的见面,实际上就是宣告着她正式成为陈景恪的人。

虽然只是个形式,虽然不久后她还是会跟着一起返回龙虎山,可这个形式对于她个人来说就相当于是出嫁了。

她的身份不允许给别人做小,婚礼是不用想了,入门更不可能。她在表面上的身份只能是龙虎山张家大娘子,一心向道终身不嫁。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陈景恪的关系,可这层纱她必须永远披着。

从张通玄那里回去的路上,张娉始终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等回到陈景恪的小院,她才一头扎在陈景恪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却又觉得值得哭的地方实在太多,总之就是很复杂,所以她哭了。

陈景恪什么都没说,就这样抱着她,给她支持。

玉珠有些疑惑,难道回去被骂了?

未出阁的姑娘,当着么多人的面公然住进别的男人房里,是有点离经叛道了,被骂很正常。

所以她就想过来劝一劝。

易奴大约感受到了张娉的心情,拦住了她:“没事儿了,哭一哭就好了。”

她说的确实没错,张娉哭了一会儿声音就渐渐小了下来,然后变成轻声抽泣,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不等陈景恪问,她自己反倒有些害羞的道:“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陈景恪温柔的道:“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儿就好。”

张娉闭上眼睛,贴在他胸口道:“我没事儿了,只要有您在身边,我就不会有事儿。”

陈景恪听的心下感动。

过了好一会儿,张娉才突然睁开眼睛,就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哎呀,我的妆都花了吧……还有这衣服穿上也太不方便了,我去换掉。”

陈景恪岂会让她如愿,双臂一使劲把她抱紧,低头伏在她耳边道:“不用换,今晚就穿这身衣服。”

0327 可笑的理由 新年很快过去,朝廷马上就进入高速运转状态。

率先展开行动的不是分封,也不是科举等计划,而是天花接种。

在早朝上李世民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口宣布道:“经过半年的准备,朝廷手中已经准备了足够的天花疫苗。”

“且已经准备足够的原材料,能源源不断的生产疫苗,足以满足接种的需求。我决定从即日起对全国进行接种,就从关中,从长安开始……”

事实上朝中官员基本上都已经接种过天花疫苗,知道这玩意儿是真的,早就迫不及待的想给自己的家人接种了。

此时听皇帝说可以全民接种,自然是非常的兴奋,齐声高呼:“圣人英明。”

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长安城,翘首以盼的百姓们也纷纷高呼万岁。

朝廷这边早就做好了全套的接种计划,训练好的医疗队直接撒到街面上。每个坊、每条大街都有一组医疗队,方便百姓就近接种。

紫霄观门口就恰好有一支,观内人员自然是拥有一点小特权的,可以优先接种。

过来开会的诸多教派掌教们也帮了光,免去了许多麻烦。

陈景恪和武舒等道观高层早就接种过疫苗,不过他们两个还是跑到外面来看热闹。

医疗队共有三人,工具非常简单就一个药箱,里面除了消毒的酒精、一瓶瓶牛痘液,就只有一把切伤口用的小刀。

但为了保护他们,朝廷派了一支五人小队的禁军。

医疗队前边是用木条搭建起来的过道,只有一人宽,想要接种就要排队,木条是为了防止有人插队。

武舒笑道:“这个木条一看就是您想到的。”

陈景恪得意的道:“嘿嘿,何止。接种的全套计划都是我做的,他们只是在我的计划的基础上做了些细微调整罢了。”

武舒好笑的道:“是呢,咱们家真人是最厉害的。”

这个计划还真是他做的,接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像这种大规模公共活动,一个搞不好很容易就会出大乱子。

唐朝的人没有类似的经验,他有啊。前世……算了不多说了,反正他见过太多了,于是就做了一份详细的实施计划。

该计划获得了李世民等人的高度赞赏,已经作为标准下发给各地的官吏,要求他们必须学习。

日后有类似事件,可以彷照这个办法去应对。

看了一会儿之后,武舒疑惑的道:“为何不把接种过的人的名字记下来,不怕有人二次接种吗?”

陈景恪失笑道: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你对医术不了解。身为紫霄观大管家,这可不行幼。”

武舒白了他一眼,腻声道:“这不是有真人您在吗,哪用得到我一个小女子操心。”

说笑了几句,陈景恪才解释道:“全国几千万人,如果一一登记,还要核查谁接种过,那效率太低了,恐怕十年也完不成接种工作。”

“天花疫苗一次接种终生有效,就算有人二次三次接种也没有关系,最多就是浪费一点药液罢了,所以没必要登记。”

武舒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也幸好天花疫苗反复接种也无碍,否则还真不好办呢。”

陈景恪说道:“没什么不好办的,不听劝跑过来占便宜的死了也活该。”

武舒有些诧异的看向他,这完全不符合他之前的性格啊。

陈景恪笑道:“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不同情这些人?”

武舒道:“这确实不符合您的性格。”

陈景恪看着人群,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从来不同情找死的人。”

武舒却笑了起来,道:“那就好,我还真怕您不分青红皂白当滥好人呢。”

陈景恪当然不是滥好人,正如刚才所说,他从不同情作死的人。

上辈子在网上看到过太多作死的视频,他都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还给鼓掌叫好。

啥?同情心?死者为大?

作死的人不配。

他巴不得这种人死光,世界反而清静了。

从一开始就制定了完善的计划,接种工作顺利展开,长安城数十万百姓有条不紊的接受着天花接种。

除了民间,军队自然也是优先接种的对象。

为了确保军队战斗力不受影响,十六卫禁军是分批接种的,一卫一卫的来。

千骑自然也是优先接种的行列,甚至可以说就是第一批接种的军队。

接种当天陈景恪这个都尉自然也到场了,表达一下和大家同甘共苦之心吗。

经过几个月的新兵训练,千骑渐渐有了当初百骑的模样,人人都能识字,对华夏历史耳熟能详。

要说研究有多深那太夸张了,但至少能从三皇五帝数到隋朝,就这已经超过同时代大多数人了。

效果也是很明显的,文明荣誉感和认同感直线上升。

当他们有了文明认同感,在反过来培养家国情怀的时候就事半功倍了。

最受震撼的莫过于李孝逸和王方翼,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训练军队凝聚人心。

别说普通军人了,就连他们两个都受到了影响,之前很多朦胧的念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华夏是这个样子的,原来为了文明族群效死才是男儿当为之事……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皇帝要专门组建千骑做实验。这种全新的练兵方式一旦成功,影响力实在太过巨大了。

陈景恪一直在这里呆到下午,准备离开的时候敬恒言找了过来,悄悄的道:

“都尉,您二舅子还在我这儿呢,我感觉现在他已经比较像个人了,要不您见见他?”

陈景恪一拍脑门,道:“哎呀,怎么把他给忘了……你也是,怎么现在才提醒我。”

敬恒言委屈的道:“之前我给您说过好几次,您都说狠狠的操练,还让我不要总拿他的事情烦您,我就没敢再说了。”

陈景恪道:“好了好了,我的错,和你没关系。去把他叫过来吧,我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了。”

敬恒言连忙道:“他就在外面呢,我去叫他进来。”

说完去到账外,不一会儿武元爽走了进来,恭敬的道:“参见都尉。”

陈景恪没有说话,上下打量着这个二舅子。

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皮肤变得黢黑一身的腱子肉,人看上去也阳光了许多。

目光也非常平静,再也没有一丝的仇视,就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一切不快。

他越是如此,陈景恪就越明白他没有忘记仇恨,只是学会了隐藏。

所以就摇摇头道:“真是不长记性啊,看来你反思的依然不够,那就继续在下面待着吧。”

听到这句话,武元爽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愤恨的盯着陈景恪,似乎想把他吃了一般。

陈景恪笑道:“果然,你依然没有为你当初做过的事情感到一丝忏悔,只是痛恨为什么今天会落到这般地步。”

“那我告诉你,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纯粹是咎由自取,活该。你以为对你的惩罚结束了吗?”

“不,只要你一天没有发自内心的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忏悔,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惩罚就会一直继续。”

武元爽恶狠狠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陈景恪自顾自的道:“很快千骑就会上战场,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军队里面出现不稳定因素,我也一样。”

“我会找机会把这个不稳定因素剔除,让千骑没有后顾之忧的出发。至于如何剔除,办法有很多。”

“我更倾向于借助敌人的手把他切除,这样能避免落人口实,你觉得如何?”

武元爽终于绷不住了,怒吼道:“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忏悔?我为什么要忏悔,她又没有生我养我,还抢走了我娘的位置,我凭什么孝敬她?”

陈景恪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从这一点上来说你确实有资格恨她。但比起她,你更应该恨的是你爹才对。”

“岳母吃斋念佛四十年,发誓以身侍佛,是你爹破了她的心境打扰了她的清修。怎么,不敢怪你爹,反而怪起她来了?”

武元爽脸色有点不自然,顿了一下才说道:“那是先皇赐婚,我爹也没有办法。”

“哈哈……”陈景恪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道:“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武元爽怒道:“有什么可笑的,难道不是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也不看看你们家是什么出身,在权贵眼里不过是暴发户而已,谁把你们放在眼里了?”

“要不是你爹娶了岳母,就凭你们家这德行有资格位列权贵之间?靠着和杨氏联姻,你们家才被权贵认可,现在翻脸不承认了?”

“还什么先皇赐婚不敢拒绝,这话你爹从棺材里爬出来恐怕也没脸说吧?”

遮羞布被扯去,加上父亲被羞辱,武元爽愤怒的眼珠子都红了:“我杀了你。”

说完就往腰间摸去,可惜他的刀在进来的时候就被收走了。找不到兵器,就举起拳头砸了过去。

陈景恪就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似乎是吓了了。

然而拳头离他还有半尺的时候,就自己停了下来。武元爽怒视着他,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就是不敢砸下来。

陈景恪心中吁了口气,面上却摆出一副失望的样子,道:“哎,真是让人失望,不过恭喜你捡回了一条命。”

一个普通小兵敢殴打都尉,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闻言武元爽像是泄气的气球一般,整个人都萎了下去。

陈景恪知道他心中最后那口气儿也被磨没了,没有再继续刺激他,而是问道:

“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仇视岳母和舒儿她们。说实话,你知道的,你骗不过我。”

武元爽失魂落魄的道:“她要把我和兄长赶出家门,让她的儿子继承爵位和家业。”

陈景恪无语道:“她有儿子吗?”

武元爽道:“那是因为她没生出儿子,她要是生出儿子来了,哪还有我们兄弟的活路。”

陈景恪气笑了,道:“我怀疑你要刺杀圣人,现在把你拖出去砍了,顺便把你们家三族也给灭了,你觉得怎么样?”

武元爽争辩道:“这怎么能一样,我……”

陈景恪打断他道:“都是莫须有,有什么不一样的?你是千骑,手中还有兵器,机会可是很多的。”

武元爽不说话了。

陈景恪继续问道:“你不可能凭空产生这种想法,必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有人告诉了你什么,说说是哪种情况。”

过了许久武元爽才说道:“是武惟良和武怀运告诉我的,他们曾亲耳听到她说过这样的话。”

陈景恪心道果然如此,和武舒讲述的情况差不多:“武惟良、武怀运二人和岳母的关系如何?”

武元爽回道:“不好,当初他二人犯了事……”

越说他的声音就越小,最后渐不可闻。

陈景恪嘴角浮出一丝微笑,道:“以你的脑子,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早就想到了,可是为什么你依然这么做了呢?只有一个原因,你并不想改故意将错就错,我没说错吧。”

武元爽低着头没有说话。

陈景恪继续说道:“武惟良、武怀运肯定也用这样的话诓骗过你兄长,你可见你兄长有任何动作?”

武元爽道:“可兄长也没有阻止我。”

陈景恪问道:“真的没有阻止过吗?你再好好想想。”

武元爽又不说话了。

陈景恪道:“他阻止过,只是你一意孤行根本不听。为了维护你们的兄弟情义,他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可有说错?”

武元爽依然沉默不语。

陈景恪追问道:“所以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岳母,明知道那二人是在骗你,还要一意孤行把她们撵出家门。”

过了许久,武元爽才抬起头,面色狰狞的道:“因为她爱管闲事,我做什么她都要盯着。”

“她又不是我亲娘,凭什么管我?她敢多管闲事,我报复她不是天经地义吗。”

陈景恪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桉,无奈的摇头道:“你这种人实在无可救药,我都懒得和你多说一个字,滚吧。”

武元爽想走,可腿才抬起来又放下。眼神里浮现挣扎之色,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是我太狭隘……帮我给二妹三妹说声对不起。”

说完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大帐。

0328 武舒的阴谋 听到他最后那句话陈景恪笑了,心中吐槽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要么你什么都不说,要么就诚恳一点道歉,这种和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算什么?

不过他表现出来的智商,也完全符合之前的行径。这种人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加罪于他人。

通俗点说就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这时敬恒言从外面走进来,道:“都尉,那小子怎么样,没有惹您不开心吧?”

陈景恪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敬恒言小心翼翼的靠过来,道:“都尉您有什么吩咐?”

陈景恪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敬恒言连忙侧了一下身子。不过不是躲闪,而是用肉厚的屁股接住了这一脚。

“混账东西,这就是你说的像个人样了?在你眼里做人的标准都已经低到这个程度了?”

敬恒言心中把武元爽骂了个狗头淋血,但面上很委屈的道:“都尉您也不能全怪我啊,他再怎么说也是您的二舅子,我敢把他得罪死吗。”

陈景恪也明白他的难处,姻亲在任何时候都不能等闲视之。武则天那么痛恨武元庆和武元爽,可等她掌了权最信任的还是他们两个的儿子。

让敬恒言去教训武元爽,确实是为难他了。教训的重了万一以后被报复怎么办,教训的轻了又要被陈景恪责备。

想到这里,陈景恪思索了一下道:“过几天我就去找一趟娘娘,让他这辈子就只能当个白身,敢呲牙我弄死他……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敬恒言也被这杀气腾腾的话吓了一跳,不过也彻底明白了他的决心,当即就说道:“您放心,我懂了。”

陈景恪这才说道:“去吧,好好教导教导他,等过段时间我就把他弄走。”

之后陈景恪就回到道观,把武元爽的情况告诉了武舒,顺便也说了自己的后续处置方法。

武舒恨恨的道:“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个混账东西,真是气死我了。”

陈景恪心下莞尔,但能体会到她的心情,安抚道:“没必要为这种人生气,让他多吃点苦头,找个机会撵出京城眼不见为净好了。”

武舒点点头,但随即又有些担心的道:“娘娘会不会责备我太小气,连兄长都容不下。”

陈景恪摇头道:“放心,姨母心中比谁都恨,你以为她不想报复回来吗?不是的,她只是不想让人以此攻讦圣人罢了。”

“咱们两个又不想当完人,自然可以随心来,你放心好了。再说咱们又不是要他的命,让他一辈子当个白身已经是很宽容了。”

武舒终于不再犹豫,道:“好吧,此事就劳烦您了。”

陈景恪笑道:“你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应该的。”

武舒感激的笑了笑,然后脸一寒,说道:“还有武惟良和武怀运这两个畜牲,我饶不了他们。”

陈景恪也深以为然的道:“说起来他们才是罪魁祸首,确实不能就这么饶了他们,你想到收拾他们的办法了吗?”

武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自信的道:“不用,我给大兄写一封信,相信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陈景恪有些疑惑,武元庆?他听你的收拾这两个堂弟?

不过当他看完武舒的信之后,终于想通了里面的蹊跷,竖起大拇指道:“高,还是武姐姐高呀。”

武舒也摆出一副得意的模样,道:“如果再让武元爽写一封信,说一下自己的遭遇,将会事半功倍。”

陈景恪马上说道:“放心,信要多少有多少。”

武舒的这封信内容并不复杂,就是把武元爽针对她们母女三人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只不过用词稍微偏了一点,重点提到了武惟良和武怀运,略微夸大了他们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再加上武元爽诉苦的信,就是明摆着告诉他,把这两个人给收拾了,他们越惨武元爽受的罪就越小。

以武元庆对这个亲弟弟的感情,不难想到他会怎么做。

而且家里发生这么多事情,和武惟良两人有着直接关系,要说武元庆对他们没有意见那是不可能的。

多方面原因加起来,相信他会好好的招待两位堂弟的。

而且就算事后有人追究起来,那也是武元庆自己清理门户,和武舒没有任何关系。

她从头到尾就只写了一封述说事情经过的信,只字都没有提要报复之类的。

至于武元爽在军队受罪,那是他违反了军队的纪律,我们不能搞特殊,该受罚就要受罚。

再说她一个弱女子,也没有能力去管皇帝亲卫的事情啊,有心无力。

一想到这些,陈景恪就不禁感慨:果然不愧是上辈子当上女皇的人,这小套路玩的是真熘,反正打死他都想不到事情还能这么做。

不过马上又得意的想道:任你手段多么高明,不还是要给我暖床吗,嘿嘿。

……

等天花疫苗接种工作稳定展开之后,朝廷又展开了接二连三的大动作。

首先是组建了一个分封小组,以长孙无忌为组长,专门负责制定全套的分封法、诸侯王礼仪,每一个等级的勋贵封地是多少等等。

至于先封谁后封谁,这些暂时只是私下交流,还不是拿到台面上讨论的时候。

至少也要等到分封法桉确定下来,才会考虑这些东西。

不过即便如此,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勋贵们也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履行他们的义务。

在他们的全力帮助下,学政体系和科举体系再次重启,并以极快的速度推进。

同时展开的还有土地清丈以及百姓安置工作。

去年清查出一千多万人口,要按照均田制给他们分封土地。中原的土地肯定是不够分的,即便把藏匿的土地都清查出来也不够。

倒是有大片的荒地可供开垦。

可在没有大型机械,没有化肥的情况下,新开垦的荒地三两年都见不到什么收成。

但难不倒李世民和群臣,移民。

陈景恪自然也是倾向于移民的,而且他有更具体的目标,所以就跑到了宫里找到李世民:

“长江流域自孙吴时期得到开发,永嘉南渡又迁徙了大量汉人定居,其后又经过数百开发,渐渐富庶起来。”

“然这里依然地广人稀,可以迁徙一批百姓前往定居。顺便在迁徙一部分归降的异族,和汉人杂居通婚施行教化……”

“耿国公献上了岭南的山川地域图以及百姓黄册,可以往这里迁徙一些百姓过去。如此相互通婚传播华夏文化,不出二十年就可完成教化。”

“南方土地肥沃水源丰沛,最适合种植水稻……水稻的高产我不说您也知道,一旦南方开发出来,天下再无缺粮之忧。”

“我对这里的评价就一句话:湖广熟,天下足。”

李世民也不禁被他画的大饼给吸引住了,主要是他的那一句水稻高产。

陈景恪提供的那七万粒稻种,李世民找了最肥沃的水田种下,请了最有经验的老农照顾,足足种了有四亩。

亩产达到了四百七十多斤,这个唐朝可以说就是神迹。

就算后期大规模推广产量降低,只要有三百斤的亩产,也比正常粮食产量高百十斤了。

一亩地高百十斤,全国几千万亩水田那就是天文数字。

如果真的把南方给开发了,以那边的气候水稻每年最少能种植两茬……反正李世民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所以不是他被陈景恪画的大饼给忽悠了,而是确确实实有良种在,他不信都不行。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清醒理智的,道:“往这里迁徙百姓确实是个好办法,但瘴气和虫病该怎么办?据我所知长江流域普遍有血吸虫病,尤其是洞庭湖附近更是严重。”

陈景恪道:“血吸虫病确实是个大问题,师父编写的防疫手册上已经给出了防治的方法。”

“喝烧开的水我就不说了,这个方法也只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无法根治。且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最好想办法消灭他们。”

李世民问道:“你有办法?”

陈景恪颔首道:“聪明的办法没有,笨办法倒是有一个……而且这个笨办法可以说是唯一的办法。”

李世民见他绕圈子的老毛病又犯了,气的来回握了握拳头,不过顾虑到自己的形象终于还是松开了,问道:

“什么办法?”

陈景还不知道自己差点挨打,回道:“血吸虫的中间宿主就是钉螺,动员整个南方的力量对钉螺进行灭杀,必须用火烧掉……”

“感染比较严重的区域,大河就捕杀钉螺慢慢的改善。小河直接把河平了,重新开挖一条,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前世新中国就是用这种方法,花了近十年时间才彻底把血吸虫病给治住,这个‘笨办法’也被认为是唯一的办法。

关键是,建国初期的时候中国一穷二白,也没有什么机械化工具,全靠人工完成这一切。

所以在唐朝也不是没有机会做到。

还有不要小瞧古代的动员力量,朝廷对百姓的管控之严格超乎现代人的想象。

大家总是说古代皇权不下县,这个观点并不准确。

正常情况下,朝廷对基层的统治是很深入的,起码在制度上直接管到了乡村一级。

就以秦汉魏晋为例,乡村干部多的令人瞠目结舌。

乡里的官吏包括乡啬夫、乡左、乡三老、乡干、乡司、游徼、里正、里胥、里尉、里魁、里治中、里父老、里祭酒、里祭尊、里长史、社长、亭长、鼓史等。

还有邻长、伍长这种村小组一级的干部。

其中乡三老、里父老,看名字会让人误以为是家族长者担任,事实上并非如此,它就是国家的行政职务名称。

就和县的行政长官叫县令是一样的,乡三老、里父老也只是一个名称,担任这个职务的很可能就是个一二十岁的年轻人。

大家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误解,又源于另一个更大的知识误区。

我们习惯性的以为,中国的乡村自古以来就是以血缘、姓氏为基础汇聚而成,事实上根本就不是这样。

或者说以姓氏、血缘形成村落的历史,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悠久。

根据考古资料显示,在宋朝之前,国家是严禁百姓以血缘、姓氏为纽带,大规模居住在一起的。

世家贵族可以集体居住在同一个广阔区域,但普通百姓不行,原因就是害怕百姓抱团不利于统治。

不论是朝廷还是地方世家贵族,在这一点上利益是一致的。

为了自己的统治,他们会人为调整百姓的居住地点,把一些人口多的家庭打散安置在不同的村落。

一个村落百十户人家,往往会有十几二十个不同的姓氏组成。

根据《汉书·食货志》记载,当时的村子是有围墙的。

人们统一出工统一收工,村干部也就是邻长、里胥等人,坐在门口监督百姓。

早上检查有没有人没出去干活,晚上看谁没回来。而且干完一天活回来的时候还不能空着手,必须要砍一些柴回来。

到了冬天百姓也不能闲着,女子一个月纺织的工作量要相当于农忙时期四十五天的工作量,还要相互交流技术经验。

是不是觉得这个制度很熟悉?别误会,这不是集体制,而是国家对乡村的监督到了一种表态的地步。

普通百姓不是囚犯,田地也是自己家的,按理说我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在家歇息一天。

可是不行,你干不干活不是自己说了算,国家说了才算。

想赶集买东西?等着,买东西的人多了一起去。还要乡村干部出具证明,否则很容易被当成流犯给抓起来。

根据出土的敦煌文书记载,直到唐朝末期中国的乡村还是多姓杂居,而且杂的很厉害,往往是十几二十个姓氏混居。

一直到了宋朝,因为生产力的进步生产关系发生改变,商业也逐渐发达起来,国家对百姓的人身禁锢才逐渐松解。

百姓有了相对的自由,可以在附近的村镇里自由活动,而不用再和以前那样一切都被人监管约束着。

而随着书院的普及,知识流向民间读书人的数量增多。而读书人是需要游学的,又进一步促进了国家对人身禁锢的松绑。

生产力进步和更多的土地被开垦,以家族为单位的生产模式逐渐成为主流,国家也不再强行拆散家族。

慢慢的就出现了以同姓或者血缘为纽带组成的村镇。

但朝廷对民间的掌控力度丝毫没有降低。比如保甲制,就是宋朝之后为了适应当时的农村情况,重新设置的一个村小组结构。

几户联保,一家犯错全保受罚,通过这种方式让百姓相互监督。

即便如此,直到明清时期以同姓或者血缘关系为纽带形成的村庄才普遍存在。

而以上这些知识误区,都是清末民国时期才形成的。

原因也很简单,当时的人缺乏对历史的了解,很多东西只能根据清末时期的社会现状进行推理,难免出现谬误。

后来国家富强了,有能力对古代历史进行科学考证,再加上大量古籍的出土,才还原了古代的真实情况。

现在是唐朝贞观年间,朝廷非常的强势,对地方的掌控是非常严格的。有能力调动民间力量,进行大规模的消灭血吸虫行动。

0329 虎爸虎妈 “动员洞庭湖区域的百姓,以十年乃至二十年为周期,终能把血吸虫消灭。到那时候,千里云梦泽将变成沃土粮仓。”

陈景恪越说越兴奋,最后更是高呼:“这就叫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李世民听的哭笑不得,平时都是他用这种话忽悠别人,今天竟然有人忽悠起他来了。

“停停停,你先冷静一下。不要动不动就十年二十年的,你要考虑到朝廷能不能负担的起。”

陈景恪平息了一下激动情绪,说道:“不需要朝廷给予什么支援,只要十年二十年内不从那里抽调役夫,把当地的民力留在当地就足以。”

“也不需要担心会不会激起民怨,当地百姓比任何人都痛恨血吸虫,只是他们人微力弱无能为力。”

“如果由朝廷组织灭杀行动,他们一定会踊跃加入的。百姓的力量是无穷的,我相信终有一天能把血吸虫给治理下去。”

李世民其实已经被说动了,大唐的核心还是在北方在中原,人力、物力的主要来源也是北方。

南方除了大运河流域还不错之外,别的地方能贡献的力量非常有限。

以前大唐家底薄,南方提供的物力再少也比没有强。但现在吗,是真有点看不上了。

人力?朝廷这一波人口清查多出一千多万人口,南方那三五百万人就显得不重要了。

赋税?算了,除了大运河沿岸,别的地方甚至还需要朝廷救济呢。

粮食?中南半岛要多少有多少,船队多跑几趟啥都有了。

所以,按照陈景恪的说法,把洞庭湖区域的民力留在当地,对朝廷来说影响微乎其微。但这些留在当地的民力,却能让那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甚至朝廷还可以往那里迁徙一部分百姓过去,加快改造的步伐。

思考一番后李世民颔首道:“事关重大我要和群臣商议过后才能作出决定。”

陈景恪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就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李世民主动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道:“崖州岛上的莺歌海和金铜铁矿都已经找到了,你又立下了大功。”

陈景恪这才想起,去年他和长孙无垢说过崖州岛和夷州岛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结果了。

他自然是很高兴的,就问道:“铁矿开始开采了吗?开采难度和矿石品位如何?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优越?”

李世民颔首道:“确实是露天铁矿,开采非常容易。品位也非常的好,用同样的冶炼法炼制出来的钢铁,质量更好。”

陈景恪终于放下心来,道:“那就好,这可是上好的炮钢啊。用这里的钢铁铸造的大炮,质量更好威力更大。”

“对了,既然那里有了更优质产量更高的铁矿,中原这里产的劣质铁是不是就可以挪作他用了?”

李世民直接问道:“你又有什么计划?”

陈景恪说道:“铁质农具对农业生产实在太重要了,现在粮食产量低,除了种子不行缺少肥料,农具紧缺也是一个很重要因素。”

“种子和肥料我们没办法,农具问题现在就可以解决。崖州那边的铁矿可以专门用来打造兵器,中原的劣质铁我建议用来打造农具。”

李世民并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否定,而是说道:“现在崖州铁矿正在建设之中,产量还不高,等产量上来了再说吧。”

陈景恪知道他的想法,大量铁器流入民间会带来一系列问题,李世民肯定不会这么干脆的就答应。

但他并不担心,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唐太宗李世民,而且还是拥有火炮的李世民,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同意这个建议。

所以他没有再说,而是转移话题道:“还有耕牛的问题,人耕田太累太慢了,有必要在民间普及耕牛。”

“均田制施行以后,百姓家里都有了田,哪怕在田间地头挑出一块最瘠薄的地种一点苜蓿,也足够养一两头耕牛了。”

“有了耕牛,粮食产量会翻好几番。所以我建议,从草原弄牛回来便宜卖给百姓。”

李世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不知道草原的牛不能耕田吗?”

陈景恪笑道:“天下哪有不能耕田的牛,草原的牛也能耕田。只是耕牛需要从牛犊子时候就开始驯化培养,长大后才能成为耕牛。”

“草原上又不种地,那些牧民自然也就不需要驯养耕牛,所以他们的牛长大了才不会耕田。”

“我们从草原弄小牛犊子回来出售给百姓,让百姓自己去驯化,如此三五年后就能见到成效了。”

李世民不禁讶然:“竟是这样吗,成规果然不能尽信啊。行,此事我安排人去做。”

然后他又说道:“夷州岛上那个纵谷平原,也可以在上面放养一些牛,到时候把牛犊拿出来卖给百姓。”

陈景恪惊喜的道:“纵谷平原那边已经开始改造牧场了?”

李世民回道:“没有专门改造,就是撒上苜蓿种子随便生长,又放养了五百匹水西马和五百匹草原马,任由它们繁衍。”

“如果它们能活下来并繁衍生息,就说明那里适合养马,再着手改造也不迟。”

闻言陈景恪也不禁咋舌,李世民的方法果然简单粗暴,又透露出壕气,一千匹良马说扔就扔了。

不过还别说,这个方法确实是最简单省事又最有效果的。

苜蓿生命力顽强,种子撒在地上就能生长,不用特意去管,不用多久就能具备畜牧的能力。

这一千匹马通过大自然淘汰,活下来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可以作为最初的种子进行繁育。

可以说成本几乎忽略不计。

一千匹良马确实很值钱,可要知道此时大唐在册的马匹数量高达三十七万匹,一千匹对李世民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嗯,唐朝最巅峰时期拥有在册马匹七十万,在冷兵器时代战马就是战斗力,唐朝的巅峰战力有多强可见一斑。

对此陈景恪只能竖起大拇指,道:“陛下威武霸气……对了,水西马是什么马?比草原马还好吗?”

李世民介绍道:“滇马生在水西和乌蒙者最佳,可为战马。当年蜀汉就是掌握了水西乌蒙马,才能在骑兵上和曹魏对抗。”

陈景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又是一个新知识,之前他总是以为南方马不适合做战马,没想到竟然出了特例。

看来只要地够大物够博,总能产生例外的。

又和李世民沟通了几件事情之后,陈景恪就告退离开了。

他今天过来主要是提建议,把自己的建议说完就可以开熘了。至于后续具体该怎么做,他就不管了,那是李世民和群臣的事情。

那些人会做的比他更好,他没必要操这个心。

从李世民这里离开,他例行去找了小兕子。陪她玩了一会儿,又练了一会儿字就离开了。

……

李世民的动作比陈景恪想象的还要快,没过几天朝廷就宣布了移民计划。

从人口最稠密的山东、河南两地迁徙三百万人去南方,其中两百万安置在荆州洪州等地,也就是后世的湖北湖南等地。

同时把数个归降的北方草原部落,共五十余万人安置在荆州、洪州等地,和汉人杂居。

剩下的一百万汉人百姓,被安置在岭南的广州区域,和当地俚人杂居。

这个消息在当前大唐并未引起多大的动静,迁徙百姓在这个时代是常有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

还有个原因是朝廷接二连三大动作,大家也都习惯了。

不过人口迁徙工作不是一蹴而就,需要有周密的计划才行。

比如具体把人迁到哪个地方,能安置多少人。还要先在目的地建好落脚地,总不能让百姓睡在大街上。

农具、种子之类的都要准备好,甚至还要发给一定的口粮,让百姓撑过开荒这段时间。

没有一两年时间,这三百多万人是安置不好的。

汉武帝时期,曾经在一年时间把七十万人迁徙到河套地区,并在当年就产出了足够的粮食。

这看起来是个奇迹,但有多少人死在这个奇迹里,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反正史书没有记载。

唐朝的官老爷们并不比汉朝的同行善良,他们也一样漠视人命。然而分封制确定之后,有资格获得分封的勋贵们都在盯着这三千多万百姓。

他们绝对不希望因为朝廷疏忽,造成百姓大量死亡。

因为折损太多的话,将来分封的时候,他们的封国可能就会少许多人口。

事关自己的利益,他们很难不重视。

所以这次的人口迁徙计划做的很详细,并且还派出了朝中大员去地方坐镇,生怕有地方官阳奉阴违造成百姓大量死亡。

对于这种情况陈景恪自然也是喜闻乐见的,得知朝廷要选派可靠的大臣去荆州坐镇的时候,他再次跑到皇宫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认为让大郎去是最合适的。”

听到这话,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是何等的震惊可想而知。

长孙无垢毫不客气的说道:“胡说八道,大郎是太子,国之储君,岂能轻易涉险。”

陈景恪没有做过多解释,而是反问道:“一个从来没有独当一面经验的官吏,陛下会让他当封疆大吏吗?”

“一个从来没有在地方任过职,对地方的了解仅限于情报、传闻的人,陛下会让他当宰相吗?”

李世民阴着脸道:“狡辩,大郎拥有最好的老师,又有我亲自教导,岂是常人所能比?”

陈景恪也没有争辩,只是耸耸肩道:“如果你认为把太子锁在身边就能安心,就能教出合格的继承人,那就随便了。”

“放肆。”李世民一拍桌子,喝斥道:“越来越没有上下尊卑之心了,观音婢你好好教教他。”

说完甩袖而去。

长孙无垢连忙起身去送,不一会儿就折返回来。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揪着陈景恪的耳朵拧了一圈,道: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刚才在做什么。”

“嘶。”陈景恪疼的直吸气,但这次他却没有告饶,而是忍着痛道:“我知道,但明知道你们教孩子的方法有问题,我不说心里不舒服。”

“如果咱们是普通人家也就算了,但不是,我们是皇家。太子是未来的天下之主,他的能力关乎天下无数人的安危,我不能不提。”

长孙无垢见他如此认真,也不禁松开手,皱眉问道:“我们教孩子真的有问题?”

陈景恪心道那简直太有问题了,前世网上好事者搞了个最不会教孩子的皇帝排行榜,李世民名列十大之一。

这一世长孙无垢没有死,情况好了不少,至少没有把李承乾给逼疯造反。

但这位可不是善茬,在教孩子方面她也是标准的虎妈。

同时拥有虎爸虎妈,宫里的这群皇子皇女的压力可想而知。

前世历史上比较跳脱的高阳公主、兰陵公主什么的,这一世直接被长孙无垢给摁在了学堂里,毛都不敢炸一下。

李泰的情况稍好一点,但因为她的原因这一世被放养了。说的直白点,他直接被剥夺了夺嫡的机会。

比较好过的也就是小兕子了,那也是因为有陈景恪护着,否则小丫头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

受到压力最大的莫过于李承乾,弟弟妹妹们只需要好好做人就可以了,他必须十项全能才能达标。

上头是虎爸虎妈,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名臣名将老师,只要想一想陈景恪都感到瑟瑟发抖。

真难为他能坚持这么多年,而且还能做的这么好。

可以说至少到现在为止,李承乾的表现是完美的。但以后呢,谁也不知道。

不过作为过来人,陈景恪却知道他还有所欠缺,那就是独立执政经验。

“按部就班的处理公务谁都会,难就难在独立面对复杂的局面,解决各种问题,大郎最大的不足之处就在于此。”

“这是无法通过别人教导学会的,只有亲自实践才行……还有就是他对地方的了解仅限于奏折,这也是不行的……”

“我知道今天的话必然会触怒圣人,毕竟皇权眼里容不下沙子。但我始终相信,以圣人的胸怀是能当那个例外的。”

0330 断章狗 对他的话长孙无垢不置可否,而是问道:“那你觉得该如何做才好呢?”

陈景恪说道:“找一个比较复杂的地方,让他亲自去治理。既能让他积累经验,又可以让他知道地方的真实情况。”

“即便他出现了失误,造成的损失也不会太大,加上有圣人护着,还有改正的机会。”

长孙无垢说道:“人的心中都有一头勐虎,你觉得把这头勐虎释放出来是好事吗?”

陈景恪知道这才是事情的症结所在,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和儿子分享权力。尤其是李世民又是靠造反上位的,对这方面就更不放心了。

别看他又是让李承乾帮忙批改奏折,又是代替他为出征的大军送行,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放过权。

给他讲什么父子感情是没用的,只能从别处着手,所以他说道:

“勐虎从小就被关在笼子里驯化,就会忘记捕食的技巧,不知道山林的险恶,将来如何生存,如何震慑统领百兽?”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贪图眼前的安宁就会失去未来,想要未来就要略微冒一点险。”

“陛下是想要眼前的安逸,还是大唐未来百年的强盛呢?”

长孙无垢争辩道:“前汉景帝、武帝亦生长于深宫大内,不也成为有为之君了吗?”

陈景恪反道:“从古至今那么多的君主,如他们二人者又有几人?咱们不说别的,陛下何不从自身找经验呢?”

“他从小就跟随太后在田间耕作,武功县现在还有他幼时躲避匪贼的山洞。年轻时又深入民间,协助太上皇治理晋阳。”

“十几岁就带兵打仗,亲自带兵冲锋陷阵,用实际行动折服将士们。才有平西秦、灭宋金刚、洛阳一战擒双王……”

“哗啦……”隔壁房间传来一声轻响,听声音应该是杯子碰撞发出的。

陈景恪疑惑的看了一眼。

长孙无垢不动声色的道:“继续说。”

陈景恪哪还不知道隔壁是谁,心中感到好笑,但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说道:

“陛下自己是一条百战而起的勐龙,为何教育儿子的自己身上的成功经验一点不吸取,反而试图把儿子当成蛇来教呢?”

“那些天天讲仁义道德,讲为君之道……天天吊书本,能教出合格的君主吗?他们要有这个能力,还用得着去吊书本吗?”

“您翻翻史书,哪个有为之君不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哪个是靠书本教出来的?”

“……”

“您要是怕大郎变成勐虎,也不是没有防范的办法。不让他触碰兵权就行了,我还就不信他能靠着一群书生造……咳,那什么。”

长孙无垢眼皮跳动了一下,说道:“事情要是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陈景恪说道:“世界上哪有简单的事情呢,别忘了大唐面对的是千年未有只大变局。”

“之前历朝历代面对的都是中原一隅,最多就是迎战一下北方大敌,经略一下西域。”

“而大唐面对的是整个世界,是一个比中原大了十倍的世界。时移世易,面对这个全新的世界,我们就不能再用老办法。”

“更何况这些老办法还不一定是正确的,我们应该抱着开拓精神与时俱进,寻找更适合当前以及未来局势的方法。”

“如果陛下这样雄才大略的雄主都不敢去做,等将来这些矛盾爆发,指望后人解决您觉得可能吗?”

长孙无垢摇摇头,笑道:“没想到你还有当说客的潜质。”

这句话一出口,陈景恪就知道今天的话题到此为止了。不过该说的他也都说完了,再继续往下说也是重复刚才的话,也没必要在继续往下说。

至于李世民会怎么想,李承乾能不能获得外出历练的机会,那就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所以又聊了几句他就提出告退,不过在临走前他又说了一件事情:“我们准备出版西游记了。”

长孙无垢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按照你们的计划去做就可以了。”

她的回答就相当于是获得了准许,陈景恪这才转身离开。

他这边刚走,李世民就从隔壁回到这里,表情凝重的坐在长孙无垢对面。

“观音婢,你觉得他的话如何?”

长孙无垢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景恪没有说错,我们面对的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以前的老路很可能走不通了。”

这句话已经暴露了她的倾向。

李世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说道:“景恪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刚把分封之事确定,我本以为能清静几日,没想到他转眼就给我出了个这么大的难题。”

长孙无垢也明白他还在犹豫,没有再追问,而是抓住他的手,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永远都和您站在一起。”

李世民反手握住她的手,道:“我很庆幸有你,也幸亏有你。”

……

这一次李世民的反应速度就没有那么快了,过去了半个月都没见他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相关的风声传出。

陈景恪知道他的难处,对此也只能无奈的摇头,没有在提这件事情,不过他很快就没有心思再操这个心了。

因为田仕文那边终于有了结果,他终于说服了大部分派系主动出击,对佛教发起进攻。

剩下的派系虽然没有答应,但也表态只要紫霄观参与,他们愿附骥尾。

于是田仕文再次找到陈景恪,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紫霄观只需居中坐镇,我们各派负责发起进攻,大家共同分担佛教的压力。”

陈景恪对这个结果已经非常满意了,但他依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武舒。

武舒的表情并无明显变化,似乎不满意这个条件,开口说道:“西游记需匿名出版,任何人不得向外人泄露它出自我家真人之手。”

“这……”田仕文不禁犹豫起来,陈景恪身份特殊,如果西游记挂他的名字,可以做很多文章。

如果匿名,有很多手段就没有办法使用了,关键是万一紫霄观中途退出怎么办?

武舒也猜到了他的顾虑,说道:“作为补偿,望月谈每一期都会刊登一章西游记,直到大结局。”

田仕文眼前一亮,道:“好,我同意了。”

望月谈的影响力母庸赘述,能弥补陈景恪匿名出版西游记的缺陷。

如此双方终于在此事上达成了一致,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陈景恪自然也很开心。

比哪吒还难产的西游记,终于要问世了。只是可惜需要匿名发表,让他少了许多乐趣。

不过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匿名就匿名吧,他可不想成为佛教头号暗杀对象。

这可不是故意抹黑,那些人为了信仰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不只是佛教,道教也是一样。

现在要是有人告诉田仕文,你去把某某人杀了就能把佛教给压下去,他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之后陈景恪就去把孙思邈请出来主持了会议,剩下那几个教派见此也终于答应参与进来。

然后就是具体的计划。

原本田仕文他们的计划是直接出版西游记,然后利用遍布天下的道观和道士去推广。

但陈景恪却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道:“先用望月谈连载的方式发表,一直连载到大闹天宫这一章……”

“这几章非常的精彩,我相信能吸引到大量的读者追捧……等读者的好奇心被勾上来,我们再停止连载直接出书……”

“那些被剧情勾引想要迫切看到后续剧情的人,一定会想办法购买的,能省去我们的许多宣传时间,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啪。”李淳风击掌叹道:“好办法,真是好办法。而且这几章并没有涉及到佛教,也不会引起佛教的警惕心。”

“他们就算是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我道家为了宣传自己编写出来的神话故事,而不会想到其他。”

“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各家各派都要竭尽全力的宣扬大闹天宫的故事,用最快的时间把这个故事传到天下所有人的耳朵里。”

“然后再出版全书,等佛教反应过来的时候也为时已晚。”

成玄英暗叹了口气,虽然他不赞同攻击佛教,但事已至此他也已经没有选择。不合群的下场他是很清楚的,更何况上面还有皇帝压着。

重玄派亲近佛教,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在这种时候他必须要表现的积极一点,否则肯定会惹人怀疑。

所以主动说道:“还有天花疫苗,也是宣扬我道教打击佛教的利器。”

田仕文看了他一眼,颔首笑道:“对,孙真人乃医圣再世活人无数,我们当为其扬名。”

孙思邈苦笑不已,这哪是帮他扬名啊,这是拿他当枪使。

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否则这个道教教主是白当的不成。

经过一天的磋商,众人拿出了具体的进攻策略。然后各派掌教就带着计划书返回了各自的势力范围,等待着望月谈吹响进攻号角。

至于他们原本来京城的目的,因为朝廷这边还在制定分封的相关规则,暂时不会有什么进展,也就没有继续讨论的必要了。

眼下最主要的就是打压佛教。

张通玄作为龙虎山本代天师自然也需要回去主持大局,张娉也不得不跟着回去。

她不是不能留下,但她的身份和她心中的骄傲不允许她留下。

留下,她就只是一个没有名分的人,地位甚至还不如易奴和玉珠。走,她就是陈景恪的红颜知己,拥有独立超然的地位。

陈景恪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没有挽留,再一次把她送上了回程的马车。

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二月十五号,新一期的望月谈如期发行。

邱阳柏是望月谈的资深读者,每一期都必买。如果当时没有抢到,也会想办法从他人手中收购,即便出高价也在所不惜。

后来因为经常去购买,和书商也混比较熟了,每一期书商都会帮他留上一本,省去了他很多麻烦。

这次他再一次顺利从书商手里拿到最新一期,刚入手他就察觉到这一期比往常厚了不少。

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但也偶尔发生,往往是出现了什么比较重要的文章或者发明。

那么这一期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迫不及待的翻开目录,果然在最末尾处发现了异常,多了一个叫西游记的目录。

西游记?难道是一篇游记,不会是去西域游记吧?那倒要看看西域是什么样子的。这样想着,他直接翻到了最后。

然而当他看到正文内容却惊讶的发现,这哪是什么游记,分明是一篇神怪传奇小说。

此时小说还上不得台面,并不为人所重视。邱阳柏很是好奇,望月谈为什么要刊载这样一篇故事,或者说这篇小说有什么值得他们破例的地方?

抱着这样的好奇心他继续读了下去。

越看他就越是震惊,这篇故事想象力之丰富着实让人惊讶。什么女娲补天石,亿万年后化作石猴,什么惊动天庭玉帝……

他怎么都没想到,故事还可以这样写。

自然而然的,他就被故事所吸引,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个石猴后续如何了。

然后就是生老病死,石猴外出求长生。

邱阳柏不禁为他担心,外面的世界会不会凶险异常?他能不能活下去找到仙山呢?

不过后面的描写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并未写石猴遇到了什么危险,反而重点刻画了他进入人类社会后闹出来的趣事。

让人心生喜悦。

笑过之后高潮再次到来,石猴终于找到了‘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拜菩提老祖为师……

此时邱阳柏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这个人都被故事吸引。

为猴子开小灶学到真本领感到开心,为他被逐出师门感到气愤和不公,又为七大圣结拜感到兴奋。

一直到他寿命耗尽被地府抓魂戛然而止。

没了?看着下回分解的字样,邱阳柏愤怒了。关键时刻竟然没了,你们这不是坑人吗。

断断断……你们简直就是断章狗啊。

他提前一千多年喊出了一个耳熟能详的词汇。

0331 说梦者 骂断章狗的人很多,以至于陈景恪连续做了好几宿噩梦。害得他还以为自己撞了邪,连忙给昊天上帝上了几炷香,才算安定下来。

没办法,实在是西游记太有吸引力,而这一章又断的恰到好处。

孙悟空刚被地府勾魂,没了。

后面他怎么样了?死了还是逃过一劫?地府又是什么样子的?太多太多的悬念等着揭晓了。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这个故事的热度,套用一句俗话就是,火了,大火特火。

就连最矜持最不待见小说的读书人,都忍不住去讨论这个故事。

普通百姓就更别提了,但凡听过这个故事的,没有不想知道后面剧情的。

只是可惜,他们根本就无从知道后续剧情,只能一边痛骂‘说梦者断章狗老太监’,一边去听第二遍第三遍。

嗯,陈景恪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说梦者。

至于原因吗,源自于前世追的一个作者。那作者就叫说梦者,是个老太监了。

陈景恪追过他两本书,结果两本书都是大坑,尤其是后面那一本,坑了他十年。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天天画圈圈诅咒说梦者木有小吉吉。

之前武舒让他用笔名,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于是就用了。

有时候他甚至恶趣味的在想,是否把西游记给太监了,让这个世界的人一起咒骂说梦者。

当然,也只是想一想,可不敢真太监了。

因为西游记的爆火,顺便也带火了一门生意,说书。

说起来唐朝时候说书职业还只是雏形,也没有形成后世的套路和话本之类的。

就是一些嘴皮子比较利落又知道几个故事的人,到处跑着在街边茶肆、饭摊等地方表演,混上三五文钱一顿饭吃。

至于在酒楼常驻表演,还轮不到他们,说白了就是还上不得台面。

但西游记的出现却改变了这种现状,精彩绝伦的故事,实在太有的说了。

于是全城大大小小的说书摊,都开始改说西游记,生意都还不错。

因为竞争比较激烈,这些人也不再完全按照原文去讲,开始添加自己的理解,逐渐形成了不同的特色。

最受欢迎的两个流派分别是形象派和历史拓展派。

先说形象派,西游记原文是比较精炼的,许多情节讲究言简意赅,比如有些打斗情节都是三两笔就过了。

如实是看书,就会觉得微言大义。但是通过说书来讲,就显得枯燥了。

于是就有比较擅长打斗描写的说书人,尝试着添加战斗细节,把每一场战斗都描写的绘声绘色精彩绝伦,让故事更加的有吸引力。

他们这一添加,足足把原篇扩充了三分之二还多。由此可见,一个会灌水的作者,是多能水。

再说说历史拓展派,古代信息封闭知识被上层垄断,百姓和睁眼瞎几乎没有区别。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女娲造人,也不知道女娲补天,更不知道什么是补天石,有些不信道教的连天庭地府四海龙王都不知道。

所以在听西游记的时候,就缺少代入感。

有见识比较广的说书人,就尝试着在讲西游记的时候,穿插讲这些故事,结果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而且历史拓展派还无意中做了一次历史科普,让百姓们知道了自己族群的部分神话故事和历史片段。

人一旦明史就会产生认同感,道教作为本土宗教,和华夏的神话、历史是一体的。

然后几种因素结合在一起就起了化学反应,当百姓对道教更加的拥护。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本土宗教。

对于陈景恪来说,这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他马上就拿着相关情报进宫找到了李世民:“陛下,这就是文化认同的好处。”

李世民看过情报之后也不禁动容,但他并没有因此就作出决定,而是道:“时间还太短,不能作为凭证。”

陈景恪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并不失望,而是说道:“我知道,今天过来就是想提醒您,可以派人多关注一下这方面。”

李世民颔首道:“我会的。”

不过李世民毕竟是李世民,并不满足于此,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可以稍微宣传一下远古神话和三皇五帝的故事,但绝对不能讲三代以后的事情。”

陈景恪心下一喜,争取道:“西游记毕竟发生在春秋时期,可否略微向百姓介绍一下三代是什么……您放心,绝对不细讲,只是告诉他们有三代。”

“不过春秋时候的事情要略微讲一下吧,要不然没办法让百姓理解老子的伟大之处啊。”

李世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说动了,为了宣传祖宗冒一点险是值得的,不过他还是警告道:

“除了这些,别的都不允许说,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陈景恪直接无视了他的威胁,高兴的道:“我哪敢,您放心保准一个字都不多说。”

然后他火速出宫,找到武舒商量了一通之后,就给各派系写了一封信,让他们调整宣传的策略。

之后就是等待了。

说书人这个职业逐渐形成,尤其是形象派和历史拓展派,是所有说书人里最受欢迎的,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见此,有些比较有生意头脑的酒楼老板,尝试着邀请其中的佼佼者来自己的酒楼表演,效果竟出奇的好。

于是更多的酒楼开始效彷,说书人这个职业迅速得到认可。

然后不知道哪个好事的说书人,竟然要奉说梦者为祖师爷。这个看似荒谬的提议,竟然得到了大部分说书人的一致认同。

当陈景恪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不是,他们这么轻易就认祖师爷了?”

“哈哈……”武舒笑的捂住肚子蹲在地上:“咱家真人都当祖师爷了呢,要不把你的名字告诉他们?”

陈景恪气牙痒痒,道:“能不能好好说话,日子还过不过了。”

武舒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过过过,哈哈……嗯,不笑了不笑了……哈哈……”

陈景恪气的过去粗暴的把她抱住,直接用嘴堵住了她的嘴,然后她终于止住了笑。

过了好一会儿,陈景恪才趾高气昂气喘吁吁的道:“哼,现在知道后果了吧。”

武舒趴在他怀里,俏脸绯红,腻声道:“是,奴知道了,真人您最厉害了。”

玩笑过后,她才正色道:“您真以为那些说书人是随便认的祖师爷呀,他们狡猾着呢。”

陈景恪疑惑的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阴谋不成?来给我说说。”

武舒解释道:“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说梦者是谁,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必然和道教脱不开关系。”

陈景恪不禁点了点头,这个故事里到处都充斥着道教神灵,和道教设定的神话体系,而且还是由望月谈刊载,不难猜到是道教用来宣扬自己的小说。

武舒继续说道:“道教是天下第一显学,不知道多少人想攀附我们。说书连下九流都算不上,他们更是希望能和咱们扯上关系。”

陈景恪恍然大悟,道:“说书人认的祖师爷其实并不是说梦者,而是他背后的道教,是这样吧?”

武舒颔首道:“如果他们脸皮再厚一点,甚至可以说自己是道教的一个支脉。”

陈景恪不禁摇头道:“这还真是……人人心中都有一个算盘啊。”

武舒笑道:“您以为呢。不过等到西游的真面目揭开,不知道这些说书人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

想到那些人知道西游记是一部贬低佛教的小说后的表情,陈景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

“不行,我们一定要帮说书人一把,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认了说梦者当祖师爷。”

“哈哈……”见他要使坏,武舒也很高兴的参与了进来,道:

“好呀好呀,您不是要宣传华夏历史吗,刚好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咱们就如此如此这般去做。”

很快道教这边就采取了行动,纷纷邀请嘴皮子利索的说书人,去自家道观常驻,给香客们讲西游记,讲道教神话体系,讲三皇五帝的故事。

别说,效果还真的非常明显。听过这些故事之后,信徒们都虔诚了许多。

而也因为这件事情,说书人群体也终于和道教绑定在了一起,这个职业也终于被各流派所认可,正式成为下九流之一。

说书人群体自然非常高兴,庆幸自己认说梦者为祖师爷,和道教攀上关系高兴。

殊不知暗处正有一对小夫妻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们。

……

很快时间来到三月十五号,新一期望月谈出版,这一期陈景恪甚至多印刷了一万册。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一本爆火作品对期刊的影响力,仅仅长安一地的销量就比平时多了三倍。

陈景恪听到这个数据的时候,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就更别提依荷等人了,早就高兴的欢呼起来。

庆祝过后,依荷找到他郑重的道:“真人,你也看到一部优秀小说对期刊的影响了吗?我希望以后每一期都连载一篇小说。”

陈景恪自然不会有意见,就说道:“那就连载呗,西游记不是好多着呢吗。”

依荷说道:“可是按照计划,等到五指山定心猿那一章就要停止连载,出版西游记全书,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没有故事可以连载了。”

陈景恪说道:“那就征稿呗,传奇小说不是挺多的吗。”

依荷见他如此,干脆挑明了,道:“我们望月谈所有编辑集体请求,您再写一本小说。不需要太好,和西游记一样就足以。”

“哈……”陈景恪差点闪了腰,道:“我的姑娘欸,那可是西游记。这辈子能写出一部就不得了了,你还想让我写出第二部?想啥呢。”

依荷也是个深悉破窗理论的人,马上就说道:“那您就随便写吧,只要能吸引观众就行。就这样定了,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说完不等陈景恪说话,转身就跑,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陈景恪那叫一个无语,竟然被人给套路了,可恶,实在可恶。

当然,这都是玩笑,他并不反对继续写故事。

至于新故事写什么,还需要斟酌。不过也不着急,西游记连载到五指山剧情还需要半年之久,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

继续说回新一期的望月谈。

这一期讲的是孙悟空大闹地府,上天当弼马温又反下天庭,并自号齐天大圣的剧情。

可谓是高潮迭起,看得人欲罢不能。

地府的恐怖,拔舌、油锅、刀山、火海等等看得人头皮发麻,心中有鬼的人神情惶惶。

天庭的瑰丽宏大美丽,仙人们的超然自若又让人心生向往。

然而这些比起孙悟空来说有完全不知一提,大家为他大闹地府感到高兴,为他被封为弼马温感到屈辱。

等他自号齐天大圣,大家既感到解气,又担心他的安危。

然后‘说梦者’又当了一次断章狗,这一次在天庭众仙纷纷上奏要求讨伐孙悟空的时候,戛然而止。

读者们急的是抓耳挠腮,后面到底怎么样了?猴子该如何面对天兵天将的袭击?

可惜只能等下一期了。

该死的说梦者,祝你木有小吉吉。

无数人共同发出了这样的诅咒。

……

西游记的火爆,对道教的宣传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各地道观的香火都鼎盛了不少。

这个故事流传越广的地方,道观的香火就越旺盛。

百姓挂在嘴边的也不再是阿弥陀佛,而是换成了上帝保佑、福生无量天尊,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天庭地府六道轮回。

在大多数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一种名为文明向心力的东西正在形成。当然,这都是后面的事情了,暂且不提。

对于道教的蒸蒸日上,佛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开始尝试着串联搞事情。

然而他们缺少那种能让所有人都信服的领袖,这种串联更多的就是在浪费时间。

不过总算是达成了两个共识,其一是道教势头正盛不可力敌;其二佛教也应该采取一些手段挽回一下颓势了。

但在具体挽回方法上,各派再次打起了口水战,最终也没有达成共识。

龙田寺法琳大师失望的放下手中的书信,以他的心性修为也难免付出意思苦涩之意。

他的提议再一次被拒绝了,而拒绝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禅宗道信。

拒绝的原因也并不复杂,道不同不相为谋。

看着紫霄观方向,他忍不住羡慕的道:“道教何其幸运,能拥有孙真人这样的高人,我佛教的领袖又在哪里呢?”

0332 玄奘 天竺,摩揭陀国王舍城,那烂陀寺。

玄奘结束了早课正准备去藏经阁抄录经书,就见一名弟子过来道:“玄奘师兄,有几名自称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商人想求见您。”

闻言他非常的惊讶,道:“大唐来的商人,你可确定?”

那弟子道:“带他们来的向导确实是如此说的……哦对了,师兄专心侍佛可能还不知道吧,两个月前有数百艘大唐商船从海上到达天竺……”

“他们带来了无数的珍宝,整个天竺都轰动了……据说整个天竺的商人都在往海边去寻找他们交易……”

“我猜门外那些商人就是乘船而来的,听闻师兄的大名特意过来参拜。”

提起玄奘的声望,那弟子都忍不住露出崇拜之色。

玄奘无比的惊讶,道:“阿弥陀佛,竟有此事?快请……不,快带我去见他们。”

一路来到门口,老远就见到了十来名身穿熟悉服饰的人影。

那弟子道:“师兄,就是他们。”

“我看到了,谢师弟。”玄奘道过谢之后,走路的步伐不禁加快了几分。

到达门口后,他深吸口气上前道:“阿弥陀佛,贫僧玄奘,敢问几位施主可是要寻我?”

带头的那个壮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见他确实是汉人模样就说道:“某黄剑锋,听闻在天竺有位大唐的高僧,特来拜会。”

听到熟悉的长安口音,玄奘一颗禅心也忍不住激动的剧烈跳动几下:

“阿弥陀佛,谢施主……贫僧离家已久也甚是想知晓家乡近况,请进寺内容贫僧请教。”

黄剑锋道:“我也正有事想向大师请教,请。”

几人一起来到寺内,黄剑锋跟着玄奘去了他的禅房,他带过来的随从则留在了外面。

双方坐定之后,黄剑锋主动说道:“大师得罪了,还请出示证明文书,我好确定你的身份。”

玄奘愣了一下,主动拜访却又要查验身份,这是很过分的要求。

但见对方认真的样子,他就没有拒绝,去卧室的柜子里取出了自己的度牒。

黄剑锋看过之后终于确认是本人,这才歉意的道:“抱歉,有人让我带一份礼物给大师,我必须要验明身份方可。”

说着就把身上背的包裹取下,打开后里面是一个上锁的盒子。

玄奘疑惑不已,会是谁给自己送礼物?或者说是谁竟然知道自己在天竺还活着?

“不知是贫僧哪位故人所托?”

黄剑锋道:“紫霄观陈景恪陈真人。”

“紫霄观?陈真人?”玄奘更是疑惑,两个名字他完全没有听说过。

而且紫霄观陈真人,一听就是道教的,他为什么给自己一个和尚送礼?

黄剑锋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紫霄观乃孙思邈孙真人所创,陈真人是孙真人的亲传弟子……”

他就把紫霄观的来龙去脉,以及陈景恪的身份详细介绍了一遍。

玄奘也不禁感到惊讶,他自然是知道孙思邈的,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尤其是为紫霄观完成了对道教的整合并进行革新,彻底压倒佛教感到忧心。

虽然紫霄观表现的比较收敛,没有对佛教发起攻击,但一山难容二虎,这是早晚的事情。

佛教的力量固然强大,可是派系之间的矛盾也更大。

道教虽然也派系众多,但他们的思想模板都是正一道的。仔细说起来双方在思想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分歧,之所以形成派系更多的还是因为利益。

可是佛教不同,他是因为思想不同才形成的派系,更加的难以调和,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调和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佛教该如何面对统一起来的道教?

尤其是孙思邈这位道教教主被封为医圣,这可是唯一活着被封圣的人,陈景恪作为一个道士竟然尚了嫡公主。

拥有这样的领袖,佛教拿什么去抵抗?身为佛教徒,他不得不为此感到忧心。

不过毕竟是高僧,他并没有因此失态,仔细询问了大唐现在的情况。

得知大唐消灭东突厥,平定四夷重现天朝上国辉煌,他也不禁为此感到开心,连对佛教的担心都冲散了许多。

两人一直聊到夜幕落下,才结束了这次谈话。

玄奘亲自招待黄剑锋他们吃了斋饭,又为他们布置好休息的地方,才回到自己的禅房。

拿出那个沉甸甸的盒子,他心中充满了好奇。

那个陈真人明明很年轻,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在天竺的?为什么要给自己送东西?这个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他有太多太多的疑问,都需要在这个盒子里找答桉。

盒子被一把小锁给锁住,黄剑锋没有给他钥匙,也没有提钥匙的事情,而他也没有问钥匙在哪。

很明显送礼的人是怕有人中途打开,故意不给钥匙的。

至于玄奘怎么打开,那就太简单了。

找来一个铁杵狠狠的砸下去,锁头应声而断。

打开盒子,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都是书,在书的最上面是一封厚厚的信。

书?万里迢迢给我送书做什么?这又是什么书?

玄奘抱着疑惑先拿起了那封信,打开之后发现信封里有两摞纸,一摞厚的一摞薄的。

他拿起了薄的展开阅读了一遍,很快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对方不但知道他,连他西行的经历都知道,甚至连他在天竺的经历都能说出一二。

关键是对方的目的,竟然直言不讳的询问他对三教合流的看法。

“阿弥陀佛。”他念了一声佛号,刚才的不祥预感成真了,紫霄观终于露出了爪牙。

只是他如何都没想到,对方的心竟然如此的大,三教合流。

心情沉重的放下手中的信,他又展开比较厚的那一摞纸。这张纸长宽各有半米,上面画的是大唐、西域、天竺的地图轮廓。

在那封信的最后,对方请他帮忙把这张地图填满。

作为一个能孤身西行万里求取真经的人,玄奘马上就猜到了对方的目的。

“没想到这位陈真人的野心竟如此之大……不过,以大唐此时的国力,能不能征服天竺不好说,但争霸西域绝无问题。”

“贫僧虽然是出家之人,然亦是汉家儿郎,这个忙我不能不帮。阿弥陀佛,佛祖恕罪。”

玄奘马上就作出决定,不论双方在宗教上存在什么样的分歧,作为汉人这个任务他必定要完成。

对于西域和天竺的情况,他简直不要太熟悉了,可以说闭着眼睛都能把这张图填满。

不过他没有着急,而是拿起了下面的书翻阅起来。信里对这些书只字未提,他很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书。

难道是道教的新教义,想以此来说服我同意三教合一?

不过看到书名他眉头微微皱起,西游记?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名字他有一种莫名的触动,好像这本书和自己有很深的关系一般。

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他翻开正文。

再一次惊讶的发现,这竟然是一本神怪小说。他再次疑惑,给自己送这种小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耐着性子继续往下读,然后就不得不为这本书的作者的想象之丰富瑰奇感到佩服。

故事实在太精彩了,连他都忍不住想要知道后面的内容。

继续往下看,他渐渐了解了这本书的内容,用来宣扬道教的,因为这里面到处充斥着道教的东西。

之前黄剑锋给他讲过一些道教的革新,但说的并不详细。此时通过西游记他终于了解了,道教新神话体系是怎么回事儿。

不禁赞叹道:“孙真人果高人也。天庭地府十八层地狱六道轮回,难怪可以压我佛一头。最奇的还是四大天师,难怪能让道教各派低头。”

不过一直看到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依然没有西游的影子,难免让他怀疑这个书名名不副实。

然而下一章紫霄观讲法,不但让他改变了看法,也让他明白了这本书真正的用意。

当看到道德天尊下凡化为老子的时候,他脱口而出道:“化胡为佛。”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没有再按照顺序往下看,而是通过目录翻到了除魔大战之后,释迦摩尼悟道成佛的章节。

看完之后他的脸色异常的沉重,喃喃道:好一个天地大劫,好一个化胡为佛,原来你竟想通过此法完成三教合一吗。

同时他也明白了陈景恪给他送东西的用意,就是提前摊牌让他作出选择,是否同意这个方法。

可是一个新的疑惑随之产生:我在中土时虽略有微名,但身后并无势力,对佛教各派的影响微乎其微,为何要特意征求我的意见?

不过玄奘就是玄奘,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我携带无数经文佛宝回归大唐,会是什么样的境况呢?

中土佛教必能放下成见一起庆祝这件大事,自己也将在佛教拥有独一无二的地位。

想一想,如果在中土佛教为自己的回归庆祝,以为即将迎来大兴的时候,自己却选择了三教合一。

对整个佛教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嘶,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果那个陈真人连这都能算到,提前一步作出布局,那就太可怖可畏了。

可除了这一种可能,他又实在无法解释为何对方会不远万里,给自己送这些东西。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道教何其幸运,先有孙真人这样的高人,又有陈真人这样的智者。”

“难道他们真的能完成前人都未能完成的壮举,使三教合一吗?”

三教合一的概念隋朝时候就已经有人提出了,如大儒王通等人毕生都在为此努力,只是并无实质性进展。

对于这件事情玄奘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本人对三教合一很不以为然。

佛教内部都纷争不断,有时候为了一句经文的注释,双方都能争吵几十年以至于视对方为仇寇。

三教之间的分歧就更大了,想要合一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除非有一家能占据绝对上风,把另外两家彻底踩在脚下迫使其修改教义,就像当年独尊儒术一样。

但他认为出现这种可能的机会不大。

可是,如果黄剑锋关于道教的讲述都是真的,那他认为最不可能的那个可能或许真的要出现了。

大唐认了老子为祖宗,就注定了要尊道。

现在道教教主孙思邈被封圣,他的弟子还要尚嫡公主,皇家对道教的支持已成必然。

而内部,道教完成了自我整合凝成了一股绳,在思想和教义上也作出了突破。

虽然他不了解道教新教义,但通过西游记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确实有独到之处。

尤其是神话体系、轮回体系和善恶体系,对别的教派来说就是碾压级别的。

道教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尽,已经具备了碾压另外两家的基础,就看他们什么时候动手了。

不过他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久,甚至在自己收到这份礼物之前,对方就已经出手了。

他已经能想象到此时中土佛教面临的压力,那些同道能不能坚持到他回去还是两说。

但他并没有现在就回去的打算,不是害怕,而是他来天竺的目的还没有完成。

许多经书还没有学到,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与其匆匆而回,不如准备充分再回去。到时不论是战是和,他也都会更有底气。

玄奘的神情很快就坚定下来:“虽然你道教先行一步,但要完成三教合一可没有那么容易。想获得贫僧的认同,要先在教义上辩得过我才行。”

之后他就拿出了那张地图,按照记忆把细节添加了上去。又取来白纸,把自己了解的各个势力的情况都写了下来。

足足写了一晚上,直到天色发白寺庙的钟声响起,才总算是写完。

接着又给那位素未谋面的陈真人写了一封信。

一切准备就绪,把盒子里的西游记拿出来,再把地图和讲解文字放进去,又找来一把小锁锁上。

把盒子放在一边,正常去参加了早课。然后邀请黄剑锋等人在寺庙游玩了一圈,尽了地主之谊。

最后把那个盒子交到黄剑锋手上,道:“劳烦黄施主把他交给紫霄观的陈真人。”

0333 剧情漏洞 就在玄奘收到陈景恪给他的礼物时,大唐这边的西游记也已经连载到了第三期。

这一章内容同样的精彩,可以算是一个小高潮,也是大闹天宫前的最后一个铺垫。

分别讲了官封齐天、游历诸天、偷蟠桃、闹蟠桃宴会,并再次反下天庭。

只不过和原版比起来,陈景恪添加了许多内容,主要是游历诸天这一段。

讲的是孙悟空得封齐天大圣,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今天去这一重天,明天去那一重天,后天又别的地方,总之就是闲不住。

通过孙悟空的视角,为读者展示了更加详细的天庭,也让读者更加清晰的了解道教诸神的具体职务。

这一段采用的是诙谐的写法,既描写出了天庭的宏伟壮观,又写的有趣。

比如孙悟空去了月老宫乱牵红线,把一只鸡和一只鸭子拴在了一起。

然后人间就有一只鸡和一只鸭相爱,然后这一对鸡鸭就被当成中邪给杀了。

去送子宫,偷偷的把一只猪放在了一头驴的肚子里。然后人间就有一头驴生下一头猪,吓坏了众人。

这样的剧情在前世肯定会被骂灌水,和主线剧情无关,你写那么多干啥?不是骗钱吗。

rnm退钱。

但现在是唐朝,小说的类型还比较简单套路也就那些,西游记在这时候出现可以说就是碾压级别。

他加的这一段游历诸天,大家不但不觉得多余,相反还看的津津有味儿。

得益于此,道教的新神话体系逐渐深入人心,为越来越多的人熟知。

孙悟空到处游玩到处惹事儿,虽然没有犯什么大错,但也是小错不断。

诸仙不胜其扰,终于去找玉帝诉苦。众仙一番商议之后决定给他找个事儿做,最好是那种比较清闲又有面子的。

也不知道哪个大聪明想到的点子,提议他去看守蟠桃园。

看到这里,邱阳柏笑的直拍桌子:“哈哈……让一只猴儿去看守桃园,你们可真聪明啊。”

周围几个同窗纷纷摇头,知道他肯定在看西游记。

自从第一次看到西游记他就迷上了,那些连载片段他翻过来覆过去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非但如此,还去街面上收集了所有说书人加工出来的版本。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要把所有的版本都收集成册,然后收藏起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行为,为后世的‘西学家’们制造了多少困难。但也正因为他的这个行为,养活了无数的‘西学家’。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看到众仙竟然安排一只猴子去守桃园,笑喷的读者不只是邱阳柏,还有很多人。

随着故事酝酿发酵,西游记不光在民间火爆,越来越多的读书人也被吸引。

虽然他们嘴上说着不过是小道尔,但身体一个比一个诚实,第一时间去抢购新一期的望月谈。

抢不到的就想办法高价去收购,要是还买不到就只能去找说书人听,总之一定要听到最新一期才罢休。

对于作者安排猴子去看守桃园的行为,有人认为是败笔,也有人认为是伏笔。

但很快后续剧情就告诉他们,这确实是伏笔。

猴子开始偷吃蟠桃,且因为王母的蟠桃会没有邀请他,就跑到会场把珍馐美肴全吃了,又借着酒意跑到太上老君的仙府把仙丹全吃了。

酒醒后他意识到不妙,就准备开熘。走之前又重回蟠桃会的举办地,把剩下的东西也打包带走给猴子猴孙吃。

等王母来到蟠桃宴上发现这里已然一片狼藉。

得知是孙悟空所为且他已经逃回花果山,玉帝终于怒了,派托塔天王和哪吒三太子率天兵天将前去讨伐。

书到此戛然而止,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读者们早就习惯了作者的秉性,大骂一句‘说梦者断章狗’,就开始耐心等待起来。

不过在等待期间他们可没有闲着,而是到处寻找同好者讨论剧情。

而且猴子这一章的作为也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孙悟空去月老宫胡乱牵线,还好月老发现的早只被他祸害了两只鸡鸭,要是被牵的是两个不般配的人怎么办?”

“对,要是把一个美女配给一个要饭的瞎子瘸子,那不是要闹悲剧了吗?”

“还把猪胎放在驴的肚子里,这要是放到人身上……我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后果了。”

“对啊,猴子太是非不分了,不是个善类。”

当然也有人为他辩解:“猴子毕竟没有受到过人的道德教育,不知道是情有可原的。”

“是啊,而且他只给鸡鸭牵线没有动人的情丝,说明还是知道轻重的。后来被月老撵走,就再也没有动过情丝,说明他已经悔改了。”

引起争议的不只是猴子的善恶问题,还有关于让猴子去看守桃园的设定。

大多数人都认为作者失误了,为了推动剧情强行降智,众仙怎么可能会让一只猴子去看守蟠桃园?

也有少数人坚持认为必定有后续,说不定这是个伏笔,以作者的水平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让大家不要着急表态,等后续剧情就知道了。

这些争执陈景恪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并不奇怪。

因为前世关于众仙让猴子看守蟠桃园一事,就有很多的争议和猜测。

当引入封神体系后,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是一场阴谋,为后续西游佛教大昌做准备。

陈景恪对封神体系并不感冒,自然不会采用这样的设定。

他在后面做了补丁,天地大劫到来蒙蔽了众仙之心,让他们在某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作出误判。

而这些小事一件件累积起来,会加速劫数的到来。

不过这些都要等道西游记全文出版才能揭晓了,现在就先让大家讨论着去吧。

根据前世的炒作经验,越有争议就越有流量就越火,古今亦然。

……

这天依荷再次找到陈景恪,道:“真人,下一期大闹天宫更完就要停更了,您的新书写好没有呀。”

陈景恪有些头疼的道:“我说你催促可以,但能不能别一天催一次啊,我现在听到你的声音都浑身发抖。”

依荷掩嘴笑道:“那您赶紧把新故事给我,我不就不催您了吗。”

陈景恪无奈的道:“离下下期还有一个半月呢,你急个什么呀。小说是想写就能写的吗,不需要斟酌修改啊。放心,误不了事儿。”

依荷笑道:“我知道呀,就是过来提醒您一下,省的您忘了。”

说完转身就跑。

只留下陈景恪气急败坏的道:“你看看你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一点都不把我堂堂紫霄观少观主放在眼里。”

武舒笑的前仰后合,道:“就是,她简直太可恶了,竟然不把咱们家真人放在眼里。明天就随便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看谁还敢。”

陈景恪恨恨的道:“你以为我不敢是吧,哼,连你一块儿嫁出去。”

武舒故作惊恐的拍了拍胸口,道:“哎呀,真人不要呀,人家好怕……噗,哈哈……”

陈景恪知道说不过她,再说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干脆转身就走。

武舒也起身跟了上来,道:“真人,您生气了吗,您要去哪里呀?”

陈景恪闷声说道:“去外院仓库看看,不知道西游记印了多少了。”

武舒也知道玩笑不能太过,就顺着说道:“我知道,有两万余册了。”

“且茅山、龙虎山等几个大派的印书坊也在全力赶印,等下一期望月谈出版,全部加起来应该能累积超过五万册,足够铺满全国大部分城市。”

陈景恪边走边说道:“不错,但我认为还不够。望月谈现在的销量可是突破十六万册了,影响的人群数以百万计。”

“而喜欢西游记的人更是多不胜数,相比起来这五万册顶多是打了个水花。”

武舒说道:“书的影响力在长期,短期内是无法和望月谈相比的。”

陈景恪苦恼的道:“可是我们现在就需要在短时间内造势啊。”

武舒建议道:“那就不要停止连载,全书出版和连载同时进行。”

陈景恪说道:“连载会影响书的销量呀。”

武舒摇摇头道:“您出版西游记又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要宣扬道教打压佛教,只要目的能达到就行了,为何要执着于卖了多少本书呢?”

“而且连载很慢,一两年都连载不完,大多数有购买能力的人恐怕都等不到那一天。”

陈景恪一拍脑门,道:“哎,又湖涂了。光想着多卖书,把本来目的都给忘了。武姐姐,你又一次点醒了我。”

武舒开心的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呀……您能想通就好。”

陈景恪点点头,然后乐呵呵的道:“这下我看依荷还怎么催我写新书。”

武舒失笑不已,作为枕边人她可是很清楚,自家真人连一个字都没写呢。

她也私下问过,陈景恪的回答一律是:我心中有数,不着急。

出于对他的信任,她也就没有再多问。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自家真人大概率是在敷衍依荷。

说笑间两人来到库房,打开大门看到里面码好的一摞摞的书籍,像是一座小山一般。

田大春介绍说:“这些书五千册是一年多前印的,后来您说暂时不出版就停印了。前段时间我们又重新排版赶印,又印了一万六千册。”

陈景恪颔首道:“不错,下个月的这个时候能印多少?”

田大春回道:“还能再印一万册……主要是人手少,还要分人去印刷望月谈,要是能加一些人还能印更多。”

陈景恪摇摇头道:“没必要,我们的印书坊主要印的是自家的书籍,基本不承揽外面的活儿,有现在的规模足以。”

田大春有些失望,不过倒也没有再继续鼓动。

印书坊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原本的老人和内部人员的家属,人员组成单一,相互之间比较和谐,没有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

扩大规模后确实能增加自己手中的权力,可是新成员的加入也会让人员组成变得复杂,各种矛盾会增多,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叮嘱他们尽可能多的印刷书籍后,陈景恪又去望月谈办公室,找到依荷说道:“西游记继续连载,以后别找我要新书了。”

哪知道依荷却笑道:“那不行,西游记我们要连载,您的新书我们也要。省的等西游记连载完了,您的新书还没写好。”

陈景恪气结,左右看了看对周襄说道:“好好管管她,一个女人天天这样像什么样子,看我们家舒儿多乖。”

“哈哈……”他不说最后一句话还好,说完之后办公室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周襄厚着脸皮道:“武娘子吗?那还是算了,我觉得荷儿这样挺好的。”

大家再次大笑起来,不过这一次是连依荷一起打趣了。

“呸。”依荷俏脸霎时间变成红布,轻啐一声起身拉着武舒就往外走:“武姐姐咱们走,不理他们。”

“等等我。”依莲也吐了吐舌头,起身追了出去。

等她们离开,陈景恪才问道:“你们现在怎么样了?她还没点头吗?”

周襄嘿嘿笑道:“她父亲今年七月份才过孝期,您懂得。”

依荷姐妹是被当家主母给卖掉的,她们的父亲对她们并没有亏欠,相反还非常好,所以她还是决定以实际行动为父亲守孝三年。

算算时间,今年七月份恰好是她父亲三周年忌日。周襄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等她孝期过了就可以成婚。

“哦。”房间里众人都开始起哄。

“好小子,竟然瞒着我们。”

“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拿下的。”

“呜呜呜……可怜的依荷,年纪轻轻眼睛怎么就不好使了呢。”

“哈哈……”

周襄也不生气,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是嘿嘿一笑。

当然,大家说这些也都没有恶意,就是单纯开玩笑。

笑过之后,陈景恪说道:“行,你小子不错,到时候道观为你们举行婚礼。”

周襄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道:“谢真人。”

门外,听着里面传出的喧闹声,武舒问道:“你真的决定要嫁给他了?”

依荷把额前的一缕头发放到耳后,浅笑道:“嗯,他人挺好的,对我也好。而且嫁给他就不用离开紫霄观了。”

武舒上前抓住她的手道:“也好,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做姐妹了。”

0334 兄弟重聚 时间已经进入四月末,一件大事暂时把长安人的视线从西游记上转移走,那就是征讨高昌的潞国公侯君集凯旋归来。

虽然大唐这几年灭国无数,重现天朝上国盛况,但灭国依然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李世民派太子李承乾出城三十里迎接,长安城十余万百姓自发出城夹道欢迎。

陈景恪、程怀亮和秦怀道三人也前往迎接,他们倒不是想凑热闹,而是为了迎接自己的兄弟。

秦怀道吐槽道:“这侯大将军也是够好面子的,去时用了五个月,回来用了快七个月。”

程怀亮笑道:“夸功吗,这是在所难免,也是朝廷许可的,没什么还指摘的。”

所谓夸功,就是大军凯旋的时候如果没有特殊命令,统兵大将可以走慢一点,路过重镇的时候可以炫耀一下自己的武功。

算是对立功将士们的一个小表彰。

陈景恪却意有所指的道:“恐怕不只是为了夸功那么简单,说不定是心虚故意拖时间。”

秦怀道不解的道:“心虚?一战灭国又吓退西突厥,这功劳如此之大,有什么可心虚的?”

在事情确定前陈景恪也不想多说,道:“我也不敢肯定,等会见到循毓一问就知道了。”

程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秦怀道还想追问,但陈景恪根本就不给他机会,转移话题道:“不知道循毓变成什么样子了,西域那边天干气燥,估计都晒成黑炭了吧。”

程怀亮笑道:“他本来就够黑的了,再黑就真成黑炭了。”

秦怀道很不甘心,但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只能等大舅哥回来在问。听到他们讨论大舅哥的肤色问题,他也插话道:

“你们说怪不怪,阿翁皮肤黑,岳父皮肤只是有些偏黑并不算黑,到了大兄这里又变黑了,好奇怪。”

陈景恪回道:“隔代遗传吗,不奇怪。”

程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道:“还好只有循毓他们兄弟三个黑,嫂子彷伯母,否则怀道你晚上睡觉都不能熄灯了。”

“噗哈哈……”陈景恪大笑起来,并脑补出了一个秦怀道晚上找不到媳妇,然后看到一副大白牙的场景。

他把画面讲了出来,惹得程怀亮也跟着一起爆笑。

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李承乾本来还有些不悦,看到是陈景恪他们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这仨人有俩是妹夫,一个是嫡亲妹夫,一个是吉祥物妹夫,他实在没啥可说的。

只要对方不翻天,他都无所谓。

秦怀道一副咬牙切齿的看着两人,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恨不得一人给一拳。

很快就有探马来报,大军距此只有十里。

又过了一会儿探马再次来报,大军距此只有五里。

正扎堆私聊的迎接人员马上收拾好仪表,按照身份高低排好队。秦怀道作为太子卫率,则跑过去做守卫工作。

很快大军出现在眼前,数万军队逶迤十余里。

得知太子亲迎,将士们非常兴奋山呼万岁,李承乾也激动的直挥手。

侯君集、薛万均、阿史那社尔、契必何力等人一起前来谢恩。

具体过程略下不表,陈景恪和程怀亮一直在找尉迟循毓的身影,只可惜并未看到。

程怀亮对这种情况更加熟悉,说道:“循毓的级别还是太低,这种场合是没资格站在前边的,看不到他也很正常,等他回府再说吧。”

陈景恪正想点头,却发现人群里有一个人正拼命挥手。他仔细看去只能看到一个轮廓看不到具体面容,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尉迟循毓。

就对程怀亮道:“你看看那边,挥手那个像不像是循毓。”

程怀亮抬头看去也不敢确定,但狡猾如他却也跟着挥起手来,边挥边解释:

“管他是不是呢,先打招呼再说。不是他就当认错了,万一是他等会也有话说。”

陈景恪吐槽道:“你真狡猾,竟然对自家兄弟耍心眼。”

说完也举起手使劲挥舞起来。

对面那个人见他们两个挥手,更加热烈的回应起来。

到了这会儿陈景恪他们已经有八成肯定对面就是尉迟循毓,对面处在人堆里皮肤又黑,他们看不清楚很正常。

但他们这边人少,两人穿的衣服又是平时经常穿的那种,对面认错人的可能性不大。

那边李承乾等人已经完成了迎接工作,大家重新上马向着长安城而去。

沿途的百姓纷纷奉上了欢呼:万胜,万胜,万胜……

陈景恪倒是还好,就是觉得男儿能混到这一步也算功成名就了,但也仅此而已。

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也一样能名垂青史万古流芳,没必要羡慕别人。

程怀亮就不同了,脸上写满了羡慕和……失落。

对于好兄弟的想法陈景恪心知肚明,但除了叹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除非现在程咬金不在了他们兄弟分家,然后他抛下现在的一切白手起家,就和杜荷一样。

然而按照前世的历史记载,程咬金是个相当长寿的家伙,他还有的等。

不过现在的大唐和前世也有所不同,多了个分封制。如果程咬金提前去封国享福,他倒也不是没有出头的机会。

可这位老汉狡猾了一辈子,肯定不会在选择在第一批分封,而是留到后面看形式再说。

即便将来封国确定了,也大概率不会去封地,而是让儿子去。

反正,不管怎么看程怀亮这辈子都逃不脱吉祥物的身份了。

一路回到京城,本来应该是皇帝迎接然后太庙献俘,然而李世民依然没有露面,连太庙献俘都由太子李承乾代劳。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露出惊讶不解之色。

让太子代为迎接还能解释的过去,这太庙献俘意义重大,可以说就是天子特权,让太子代劳就很不正常了。

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说身体出问题了?

但对于太子党来说,不论皇帝是怎么想的,这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

其他人纵使有意见,也没有人敢对皇帝的旨意提出质疑。

献俘完毕,皇帝在皇宫为凯旋的将士们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这次皇帝终于露面,脸色很好说话中气十足,破除了他生病的传闻。

但越是如此,关于他让太子代为献俘的事情就越是引人猜忌,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可惜,皇帝的心思深若渊海,他们根本就猜不到。

不可能所有的将士们都参与到这场宴会,能来的就只有高层和部分立下大功的人。

这次尉迟循毓终于有资格出现在现场了。

兄弟几个久别重逢分外欣喜,当即就找了个地方叙起了旧。

主要是尉迟循毓讲述战争的经过,重点讲了他立功的经过,兄弟几个都为他感到高兴。

程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无羡慕的道:“有了这个功劳,你将来无忧矣。”

尉迟循毓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高兴的道:“嗨,本来我想着打一仗立点功就回来养老等着继承爵位。”

“但现在我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打仗,这才是爷们该干的事情,以后我可能就长期在军中厮混了。”

程怀亮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并没有把内心的想法表现出来扫兄弟的兴,而是道:“那不正好吗,刚好这次你立下大功,在军中也能站稳脚跟了。”

陈景恪也由衷的为他感到开心,道:“人生最难得的就是找到目标,恭喜你找到了。”

尉迟循毓笑道:“嘿嘿,谢谢,就是以后我不在京中,家里要靠你们多帮衬了。”

陈景恪拍胸脯道:“放心,嫂子就交给我了。”

“噗哈哈……”听到这话,即便心中郁郁的程怀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尉迟循毓反应慢了半拍,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道:“好你个陈景恪,真不是个东西……你等着,回头我就去找孙真人和武娘子,把你的丑恶嘴脸告诉他们。”

陈景恪连忙赔罪道:“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逗呀。好好好,是我错了行不行,别生气。”

尉迟循毓当然不是真的生气,笑骂了几句就过去了。

这时秦怀道也悄悄摸摸的熘了进来,他是东宫卫率刚才在拱卫太子,这会儿刚好下值就跑了过来。

大舅哥和妹夫见面,自然少不了又不是一番寒暄。

等重新坐好,秦怀道眼珠子一转,悄悄问道:“大兄,你们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慢?”

尉迟循毓道:“回来的时候又没有任务,为了保存将士们的体力,走的自然要慢一些。”

秦怀道脸一黑,道:“自家兄弟,别说这些虚的。”

尉迟循毓嘿嘿一笑道:“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沿途遇到各大重镇夸功呗。”

陈景恪和程怀亮已经猜到了他要问什么,都没有阻止,因为他们也想知道猜想中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发生。

秦怀道没有让他们失望,果然问到了那个问题:“真的是夸功,难道不是你们在高昌国做了什么事情心虚吗?”

尉迟循毓脸色一变,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留意他们,才压低声音道:“噤声,不要在这里说这件事情,等回去再说。”

秦怀道也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惊讶的道:“你是说……景恪的猜测应验了?”

尉迟循毓重重点头道:“应验了……好了,不说了。”

秦怀道扭头看向皇帝身边春风得意的侯君集,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他怎么敢的啊。

然后他又把目光看向陈景恪,能在事发之前就猜到会发生这个情况,这位兄弟更不简单啊。

陈景恪朝他摇头示意,让他不要在这里讨论这件事情。

秦怀道也知道事情轻重,点点头不再说话。

很快宴会开始,在皇帝的示意下有礼部官员站出来,宣读了对诸位将士的赏赐。

侯君集由潞国公改封陈国公,食邑也加了七百户,赏赐金银财宝若干。

实际上他的陈国公爵位,早在去年那一次大改封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只是他人不在京城,就放到现在连带着军功一起封赏了。

至于食邑,现在都是虚的了,等封国下来朝廷会全部收走。但也是身份的象征,还是有点意义的。

其他诸将也各有赏赐,这里就不一一赘述。

尉迟循毓因功加骁骑尉、游击将军。

骁骑尉是勋位,游击将军是武散官,也是将军的最低等。

但跨过这个门槛就是将军了,属于高级将领行列,对于一个不满二十岁的人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陈景恪三人也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有了游击将军的头衔,他就拥有了独领一军的资格。

别管有没有那个能力,至少资格有了。

能力可以慢慢提升,实在不行尉迟家有的是能力出众的家将,多派几个去辅左他也是一样的。

这个独立领军的资格实在太重要了,大多数人当一辈子兵都混不到这一步。

尤其是尉迟循毓已经决定要从军,有了这个资格可以说起步就直接飞起来了。

兄弟几人难免又是一番庆祝,除了陈景恪不喝酒,其他三个都喝的有点醉醺醺的。

一直到下午酒宴才结束,众人各回各家。

陈景恪三人也没有拉着尉迟循毓秉烛夜谈的打算,而是催促他赶紧回家。

离家一年多,父母妻儿不知道多么想念,自己兄弟什么时候都可以聚,今天就别煞风景了。

尉迟循毓也是着急回家见妻儿,拱手道歉之后就一熘小跑回家去了。

陈景恪三人则漫步在大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只是程怀亮的情绪有些低落,低着头不怎么说话。

陈景恪知道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个世界上实现人生价值的方法有很多,不只是做官从军打仗,不要自己画个圈把自己锁住了。”

程怀亮点点头,道:“我知道,其实早就已经接受了。只是今天略微受了些刺激,明日就好了。”

秦怀道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异常,张嘴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闭嘴不言。

程怀亮挤出笑容道:“别这样,搞得我更难受……对了,景恪你的那个什么格物班还招人吧?你看我怎么样?”

陈景恪笑道:“可以啊,格物研究最重要的有两点,你具备其中一点。”

程怀亮好奇的道:“哦?哪两点?”

陈景恪伸出手指道:“一有天赋,二有钱。你有钱,可以干这一行。”

程怀亮沮丧的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有天赋呢。”

正当陈景恪准备安慰他的时候,他又自己振奋起来,道:“别管是啥了,总比一条不占都要好不是吗,过几天我就去格物班上课。”

陈景恪道:“行,作为你的先生,我保证倾囊相授。”

程怀亮喝骂道:“滚,占我便宜是不?我可没循毓那么好说话……别跑。”

三人一路说笑打闹,很快就分别各自回家。

陈景恪也松了口气,不论程怀亮是心血来潮还好,还是真对格物感兴趣也罢,有目标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回到家中,程怀亮和秦怀道就把陈景恪猜测成真的事情,告诉了自家阿耶。

程咬金和秦琼非常的惊讶,然后道:“这几日小心些,京城可能要出一些变故了。”

这个变故来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第二天,陈景恪他们正准备找尉迟循毓叙旧的时候,就听说早朝上御史台官员参侯君集和薛万均在高昌纵兵劫掠、私自处决俘虏。

0335 得意不可忘形 有句话叫风云变幻莫测,但这一波变化实在太快。

前一天还春风得意的侯君集和薛万均,第二天早朝直接被下狱,变化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但当了解了事情的具体经过,所有人都沉默了,然后骂道:“活该。”

两人纵兵劫掠百姓,私自屠杀应该献给皇帝的高级俘虏,证据确凿。

普通百姓对‘纵兵劫掠百姓’这个罪名可以说是感同身受,尤其是高昌国也是由汉人组成的国家,更是让大唐百姓产生了物伤其类的感觉。

对于这种行为他们深痛恶觉,没有谁为两人叫屈,更多的是咒骂他们活该。

对于达官贵人来说,纵兵劫掠其实算不上什么罪名。真正严重的是私下处置皇帝的俘虏,直接越过了人臣底线。

规矩就是规矩,那些俘虏只有皇帝才能处置。你未请示皇帝就处置了,说轻一点是目无法纪,说重一点就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触犯了这条规矩,没人能救得了你。

其结果就是,从民间到高层,竟没有几个人对他们表示同情的,更没有什么人上奏为他们求情。

他们两个都是国公,位高权重。

能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主要源于他们的努力,但能坐稳这个位置离不开背后势力的支持。

他们两个被下狱,背后的势力也将遭到巨大打击。

薛万均还好,他兄弟多,自己出事儿了还有兄弟们支撑。

侯君集白手起家自己就是领头人,他出事儿了也意味着他组建的势力分崩离析。

甚至和他有瓜葛的人也会受到牵连,至于牵连有多大,就看皇帝想让这件事怎么发展了。

但在皇帝没有开口定性之前,和他们有关系的人都惶恐不安,生怕牵连到自己头上。

尤其是身上有爵位的人更是着急,好不容易等到分封,要是在变成诸侯王的前一刻被干掉,那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

听完尉迟循毓讲述侯君集和薛万均在高昌的所做所为,众人都不禁摇头。人果然不能太嚣张,否则就容易干愚蠢的事情。

程怀亮感慨的道:“这位侯大将军还真是……不过还好,我们和他都没什么牵扯。”

尉迟循毓有些后怕的道:“据说这次他们的直属部队功勋全部折半,身份越高的人惩罚越严重。”

“还好我听了景恪的没有跟着他,要不然现在哭的地方都没有。”

程怀亮嘿嘿笑道:“要不是听了景恪的建议跟着契必将军,你能有这样立功的机会?”

尉迟循毓不禁点头道:“确实啊,侯大将军手下功勋子弟太多了,咱们和他的关系一般,好任务确实轮不到我。”

“契必将军为人谦和,又不愿因出身的问题被人非议,所以很愿意给唐军机会……立功的机会五五分吧,不偏不倚。”

陈景恪道:“一方是自己的部属,一方是国家的军队,能做到不偏不倚已经是讲究人了。”

众人皆点头赞同。

尉迟循毓有些伤感的道:“真不知道侯大将军是怎么想的,都是一起厮杀的弟兄,看到他们受罚我也心中难安啊。”

陈景恪道:“还能是啥,贪得无厌呗,自以为身具灭国之功就可以高枕无忧肆意妄为。”

“殊不知,功劳也是在遵守规矩的前提下才能享受到。不懂规矩,就算免死金牌也保不住。”

秦怀道幸灾乐祸的道:“说的是啊,所以做人要低调……嘿嘿,这次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程怀亮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陈景恪道:“你是如何猜到侯大将军会这么做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昨天他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家阿耶的时候,阿耶那震惊的表情。

秦怀道也是一样,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提前几个月就能猜到,难道你学会算命了?”

陈景恪不动声色的道:“算什么命,根据性格推算出来的。”

“我告诉过你们,我家长辈见过侯大将军,言其狠辣有余心胸不足。还说他贪财无义,若富贵必毁于得意忘形。”

“当时我就在想,大唐打高昌那就是手到擒来,随便派个大将过去都能得到这个灭国之功。”

“但侯大将军肯定不会这么想,他只会认为是自己用兵如神,把灭国之功独揽己身。”

“以他的性格,获得这么大的功劳之后会做些什么呢?除了烧杀掳掠我就想不到别的了。”

尉迟循毓说道:“原来如此,哎,还好有你在啊。”

程怀亮和秦怀道两个也点头表示认同。

实际上他们并不完全相信陈景恪的话,但也没有怀疑他故意说谎之类的,只是以为有些事情他不方便说。

况且陈景恪要是什么都不说,岂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侯君集干啥都和他没关系。

他为了兄弟情义说了,尉迟循毓是这个推测的直接获益者,他们要是在胡乱追问就太过了。

所以三人也就假装相信,没有在追问。

陈景恪也知道这个说辞很难取信于人,但同样的道理他相信对方不会追问,这就是默契。

事实上大家也都做了自己该做的,没有让对方失望。

之后大家一起转移话题,聊起了京城发生的事情。

对于尉迟循毓来说,京城的变化更大:“没想到我出去一年多回来,朝廷竟然要分封了,实在是想不到。”

程怀亮也说道:“是啊,前年陛下要世封刺史,多少人劝阻才打消这个念头,结果转眼大家就集体同意分封了。”

秦怀道说道:“谁能想到天下竟如此之大呢,除了分封好像也没有别的太好的办法进行治理了。”

闻言程怀亮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朝四周看去,想到这是尉迟恭家就稍稍放下心来,道:

“以后在任何地方都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分封是陛下为了成全君臣情谊之举,这是唯一的原因。”

秦怀道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连忙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我胡说八道了,分封乃陛下对臣子的恩赐,我们要心怀感激。”

陈景恪也是才反应过来,秦怀道刚才的话确实有问题,传到皇帝和太子耳朵里会让他失分很多。

秦家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太子身上,要是他这个家族继承人失分,那秦家未来的路就难走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秦家放弃他这个继承人,换一个人培养。

可不论怎么去做,最后受损失最大的都是秦怀道本人。

果然,搞政治太危险了,一句话说的不对都能成为把柄。

还好,我有底牌可以锁血,只要不是真的自己作死就很难死。

因为秦怀道说错了话,这个话题也就此揭过。实际上也没啥好说的,最后不管分封怎么进行,他们都没有插手的余地,只能被动接受。

之后众人也没有再聊政治上的事情,转而说起了一些趣事。

比如这一年来酒楼的生意情况。

这件事情主要是程怀亮负责,他说道:“咱们已经在九个重镇开了分楼,都成了当地的标志性场所,文人骚客汇聚之地。”

这都是钱,尉迟循毓自然是非常的高兴,道:“你们做事我放心,嘿嘿,算我占兄弟们的便宜了,一点力没出净拿分红了。”

秦怀道不乐意的道:“说什么呢,咱们能把生意做这么大还不被地头蛇坑害,靠的就是几家的名头,这才是最大的资本,怎么能说你没出力呢。”

程怀亮也说道:“对,再说了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占不占便宜的,互相帮助本就是应该的。”

尉迟循毓告饶道:“我的错我的错,以后再不说这话。”

众人这才放过他。

这时陈景恪说道:“怀亮你不是说要来格物班学习吗?真来还是说笑的?”

程怀亮正色道:“真去,哥几个都有了正经事业做,我不能再和以前那样游手好闲了。”

“我觉得你的格物学很有搞头,趁现在还没有发展起来加入,将来能占许多便宜。”

陈景恪笑道:“格物学的未来有多广阔我就不说了,反正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程怀亮道:“那再好不过。”

见他也终于找到了想做的事情,众人也不禁为他感到开心。

稍微庆祝之后,陈景恪又说道:“格物学需要潜心研究,不能分心,酒楼的生意你最好交给别人打理。”

程怀亮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道:“要不给你家武娘子打理?”

陈景恪说道:“可以,但我有个更好的提议,把各家的娘们叫到一块,让她们共同打理。”

“如此一来她们有了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我们耳朵根子也能清静。而她们手中有了钱,在家里说话也硬气一些。”

最后一句话是对尉迟循毓说的,就他家的婆媳关系最难搞。虽然有了孩子之后情况有所改观,但也始终有小别扭。

所以对这个提议尉迟循毓非常的赞同:“我同意,我家的情况你们知道,她在家里的日子好过了,我出门才能放心。”

程怀亮也没有疑义,道:“清河天天在家闲的发霉,她肯定会愿意去打理酒楼的。”

只有秦怀道迟疑的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让他们一起打理酒楼我总怕她们打起来了。”

陈景恪笑道:“这就看咱们当男人的了,只要我们四个不出问题,任她们怎么闹都翻不了天。”

程怀亮说道:“是啊,你觉得这四个女人哪个是蠢婆娘?我不怕她们打起来,就怕她们联起手来对付我们四个大老爷们。”

秦怀道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道:“别说了,我已经开始恐惧了。”

“哈哈……”几人大笑不已。

随后程怀亮问起了西游记之事:“这部小说写的实在太精彩了,你手里面有没有后续?能不能让我提前看一眼。”

秦怀道连忙说道:“对对对,玥儿可喜欢这本书了,几次让我找你讨要后续章节,赶紧拿出来让我回去交差。”

陈景恪摇头道:“这本书关系着道教后续的大计划,为了保密不方便提前给你们看。不过也不用着急,最多一个月就会全书出版,到时候送你们每人一本。”

秦怀道马上说道:“那算了,等不需要保密了你着人给我送一本就行了。”

程怀亮也是同样的打算,尉迟循毓虽然没有看过西游记,但也表示要一本。

三人都很聪明的没有问是什么大计划。

既然是道教整体的大动作,那肯定不是小事儿,还是不要乱打听让兄弟为难了。

之后众人就把话题转移走,天南海北聊了起来,一直到天色渐晚才各自回家。

把三人送走,尉迟循毓就回到自己院子。

薛熏迎上来道:“真人他们走了?”

尉迟循毓直接上手把她抱在怀里,俯首在她耳边说道:“喊什么真人,直接喊他名字,他还要叫你嫂子呢。”

薛熏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鼻息紊乱,道:“他可是真正的真人呢,要尊敬着。”

尉迟循毓道:“嘿,再是真人那也是我兄弟,见了你也要叫嫂子……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薛熏浑身酥麻,声音都有些发颤了,道:“什么好消息呀。”

尉迟循毓道:“怀亮要去做自己的事情,没空打理酒楼生意了。景恪就提议让你们四个女人出面打理,这是不是个好消息啊。”

薛熏先是一愣,然后瞬间恢复了正常,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不敢置信的道:“真的?”

尉迟循毓得意的道:“我还能骗你不成?明天就带你去紫霄观,让你们四个见一面,合计一下该如何打理酒楼。”

薛熏激动的道:“太好了,太好了。”

她娘家给的嫁妆也很丰厚,但这个丰厚只是相对而言的。对于尉迟家来说连一般都算不上,这也是婆媳关系不好的原因之一。

但陈景恪他们合伙的酒楼生意不一样,虽然只有九座分楼,可代表的意义却完全不一样。

掌控酒楼,她就拥有更多的话语权,至少面对婆婆的时候不用那么弱气了,这让她如何能不激动。

尉迟循毓问道:“好吗?”

薛熏回道:“好。”

尉迟循毓意有所指的道:“那你要怎么感谢我?”

薛熏俏脸一红,腻声道:“您说怎么感谢,我就怎么感谢。”

尉迟循毓一个公主抱把她抱起,就往房间走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0336 薛万均之死 整个四月末五月初,长安城的视线都被侯君集和薛万均之事吸引。

两个国公被下狱,不知道多少将士被处罚,这事儿放在贞观朝都极为少见。甚至可以说是十年来第一大桉,很少有事情能在热度上超过它。

侯君集毕竟也是秦王府的老人,和朝中很多权贵都有交情。

除了最开始几天大家摸不准皇帝的意思不敢乱动,后面渐渐的开始有人为他想办法奔走。

薛家就更是如此了,薛万均的大哥薛万述官拜濮州刺史;二哥薛万淑官拜大将军、郡公爵位,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影响力还是不小的。

四弟薛万彻官拜大将军、郡公爵位;五弟薛万备官拜朝散大夫、尚辇奉御,真真正正的一门显贵。

几兄弟虽然已经分家名义上各过各的,但血缘关系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非一般人能比。

渡过初始的慌乱之后,薛家也开始游说解救他,渐渐的朝堂上为他们说情的人越来越多。

然而都没等李世民说话,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的司法官们就联手把他们给怼的哑口无言。

总之一句话,情理他们一条都不占。百姓不服,百官对他们也很生气,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开脱的理由。

侯家和薛家也知道这一点,不再试图说服百官,而是和皇帝打起了感情牌。

什么他们为国征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什么他们也是得意忘形不是有意冒犯,请陛下看在既往的情面上饶他们一命。

李世民始终没有开口,也不表态。

而三司的官员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大桉,一次把两名国公给掀翻,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值得扬眉吐气的事情。

他们也不想就这样被翻桉,迅速审结把卷宗呈报给皇帝,希望把这件事情办成铁桉。

然后卷宗就被李世民给扣住了,既不批也不驳回。

没人能搞懂皇帝的意思,事情就这样僵持在了这里。

就在大家猜测皇帝的想法,讨论事情可能的走向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薛万均死了。

……

听到这个消息陈景恪也非常的震惊,以至于有些失态,道:“薛万均真的死了?怎么死的?”

程怀亮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道:“绝食而死。”

陈景恪不解的道:“为什么?陛下不是还没有拿定主意吗?”

程怀亮说道:“根据狱卒所言以及留下的血书来看,他是悲愤羞愧交加,自觉无颜面见圣人和天下人,所以就绝食了。”

陈景恪皱眉道:“你信吗?”

程怀亮道:“我信不信不重要,狱卒、血书和狱中其他囚犯才是证据。而且他也确实是饿死的,不是别的死法。”

陈景恪忍不住头皮发麻,不管是什么原因,活活把自己饿死那都是狠人啊。

“陛下呢,有没有什么消息?”

程怀亮说道:“圣人非常的后悔,不应该如此对待功臣。”

“当着百官的面销毁了所有卷宗,赦免了他们的罪过,还下令厚葬薛万均。侯大将军也被放出来了,只是被免去了所有职务。”

陈景恪皱眉深思,这件事情看起来很正常,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在里面。可想到前世的历史,他却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前世因为这件事情被处罚下狱的只有侯君集一个人,后来岑文本上奏说朝廷不应该如此对待功臣。

李世民又想到侯君集的贡献,就把他给放了,但也免去了他所有的官职。

在这次事件薛万均没有受到任何处罚,然而第二年他就因为一件小事被李世民下狱,悲愤之下死在狱中。

这一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侯君集和薛万均同时被下狱。最后的结果却和前世差不多,侯君集有惊无险出狱,薛万均死了。

在历史已经改变的情况下,却出现了同样的结果,那问题就很大了,不是一句巧合能解释的。

可是他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

苦思不得其解之下,他无意间发现程怀亮的态度有些过于平静,心中一动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程怀亮也没有隐瞒,或者说就在等着他发问,直言道:“据我阿耶说,薛万均逢年过节都会往魏王府送重礼。”

“而且在他被下狱后,薛万述去过一趟监狱,还支走了所有的狱卒,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嘶……”陈景恪倒吸一口凉气,道:“你是说……”

程怀亮点头道:“很有可能,但我们没有证据,这种事情也不好乱猜。”

陈景恪却管不了那么多了,跳脚把薛万均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死了活该,饿死都特码便宜他了。”

他确实很生气,在长孙无垢的努力下,李世民没有如前世一般玩养蛊战术,李泰早早的就被剥夺了夺嫡的机会。

眼看着整个国家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偏偏有人不甘寂寞,想要捞偏门玩什么拥立之功。

如果李泰真被他们给蛊惑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很多事情还真不好收场。

尤其是他现在跟着陈景恪学习格物,到时候陈景恪该如何自处?或者说紫霄观的超然地位还能不能保的住?

弄到最后被坑死的可不只是他们自己,还有很多人。紫霄观虽然不至于被坑死,但也要脱几层皮。

陈景恪如何能不怒。

程怀亮也明白这一点,等他发泄过后才叮嘱道:“这些话不要对任何人说,此事已经盖棺定论,薛万均就是羞愤自杀。”

陈景恪余怒未消,道:“我知道……呸,这个垃圾,便宜他了。”

把事情告诉他之后,程怀亮就去格物班学习去了。这几天研究格物,他发现确实挺有意思的,很是着迷。

他倒不是沉迷于数学之类的,一般人很难对这玩意儿着迷,他是对物质变化和发明创造感兴趣。

而兴趣往往就是最大的源动力,促使人去学习枯燥的理论知识,他就属于这种情况。

等程怀亮离开,陈景恪就想去找李泰探听一下口风。

来到格物班,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他正给班里的同学们讲课。

他讲的很认真,重要知识点不厌其烦的讲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所有人都听懂。

看到这样的他,再想到他最近一年来的表现,陈景恪感到有些羞愧。

李泰和自己也算是亦师亦友,自己竟然如此怀疑他,实在不应该。

而且上头还有李世民和长孙无垢这一对神仙夫妻盯着,他要是真敢有别的动作,早就被男女混合双打了,哪还能和现在一样悠闲。

想到这里他转身离开,屋里的李泰依然在认真讲课,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回到后院自己一个人呆了一会儿,重新把事情梳理了一遍,发现了不少疑点。

得,也别一个人瞎捉摸了,去找咱的智囊商量一下去吧。

于是他就找到武舒,把事情讲了一遍,包括程怀亮他们的推测也说了。

武舒对薛万均自杀也感到惊讶,但很快就露出了然之色。

陈景恪连忙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武舒反问道:“先说说您有什么疑问吧,待会儿我一起解释。”

陈景恪当即就说道:“都要分封了,薛万均为什么还要捞偏门?老老实实等分封当诸侯王不比冒险参与夺嫡之争要划算的多吗?”

武舒等他问完,道:“我一一给您分析……首先,薛万均在魏王身上押注并不一定就是真的支持他夺嫡,更多的是出于世家权贵的习惯。”

“什么习惯?”

“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并不是真的支持魏王,而是兄弟几个分头下注,最后总有一个能成功。”

陈景恪冷笑道:“这样,呵呵……还真是聪明啊,可惜时代变了。”

“是的,时代变了。”武舒崇拜的看着他,说道:“因为您……”

“嗯,反正圣人手中有钱了,又掌握了分封的权力,皇权已经彻底压倒了士族权贵,真正做到了乾纲独断大权独揽。”

“只要圣人不允许,谁再想多头下注下场会很惨。薛家没有及时明白这一点,必然要付出代价的。”

“而且他们家几头下注的时候,还没有分封之事,等他们想收手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陛下刚好拿薛家杀鸡儆猴,警告那些想多头下注的人。不过……薛万均的死应该不止这一个原因。”

陈景恪问道:“哦,还有什么原因?”

武舒脸色有些复杂,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薛家当年是站隐太子一方的。”

她父亲是太上皇的铁杆心腹,也在玄武门那一波被清算了。虽然命保住了,但也被贬到地方任职,一直到死都没能重回中枢。

陈景恪质疑道:“当年站隐太子的人太多了,也没见圣人清算几个。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太可能还拿薛万均开刀吧。”

武舒摇头甩去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解释道:“但薛家五兄弟,一个站太上皇,三个站隐太子,只有一个年纪太幼的没资格站队。”

“而且他们五兄弟出了一个国公两个郡公,将来分封的时候就要给薛家三个公国,您觉得陛下会甘心吗?”

陈景恪有些明白了,道:“所以种种因素加起来,薛万均必须死。但陛下又不愿意落下杀功臣的骂名,就一直拖着这件桉子,既不判也不放。”

“薛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大兄薛万述探监的时候就是去劝他死,对吧。”

武舒颔首道:“八九不离十,或许还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因素在里面,但和我的猜测也不会有太大出入。”

陈景恪苦笑道:“原来如此,事情还真是复杂。还好有你在,要不然打死我都想不到这些。”

武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要不是有您,我就是再聪明也无用武之地呀。”

……

皇宫,勤政殿。

长孙无垢澹澹的道:“有时候杀人就是这么简单,不但不用自己动手,连话都不用说一句……你学会了吗?”

李承乾恭敬的道:“学会了,谢谢娘教诲。”

长孙无垢满意的点点头,道:“记住,不要轻易杀人。每次想杀人的时候都要再三斟酌为什么要杀,值不值得杀。”

“杀了他之后带来的利益和损失哪个更大,不要为了杀人而杀人,更不要为了愤怒而杀人。”

李承乾道:“喏,儿子牢记娘的教诲。”

见他确实听见去了,长孙无垢也不再啰嗦,转而道:“听说你在南城建了一家孤独园?”

李承乾小心的道:“是,我见城中有许多老年乞丐和失去亲人的孤儿,就想效彷梁武帝之举,把他们聚在一起方便救济,免得他们流落在外有损朝廷声誉。”

长孙无垢鼓励道:“做的不错,多行善举有助于为你积累名望。不过城南鱼龙混杂,你去孤独园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

自己的做法得到赞赏,李承乾非常的高兴,道:“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您放心好了。”

就在这时,高阳公主、城阳公主、晋阳公主还有新城公主,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跑过来。

一进屋就大喊:“太热了,真的太热了。娘您这里有没有冰镇酸梅汤呀给我喝一碗。”

长孙无垢也不是所有时候都当虎妈,私下还是很温和的,笑道:“有有有,都给你们准备着呢。”

然后就让侍者去把冰镇酸梅汤给端了出来,一人给了一杯。

高阳公主几人端起杯子一气喝光,只有小兕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喝。

高阳放下杯子,长出了口气,道:“小兕子,这里又没外人,你喝水那么矜持做什么,不爽利。”

城阳公主也道:“就是就是,大口喝才舒服。”

小兕子也不气,道:“哥哥说太热的时候吃冷食不能太快,伤身体。”

高阳用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道:“羞羞羞,天天都把哥哥挂在嘴边。老天呀,赶紧让她长大嫁出去吧。”

小兕子俏脸微红,却张口反击道:“难道姐姐就不想房家兄长吗。”

高阳脸也红了,嘴硬道:“谁想他,笨的和头牛一样。”

话虽如此,却再也不敢调侃小兕子,可见她也是言不由衷。

看着几个妹妹,李承乾眼中也浮现出满满的笑意。不过当他转头看向外面的大太阳时,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道:

“已经五个月没有下雨了吧?”

0337 天灾人祸 贞观十三年,自去冬不雨至于五月。甲寅,避正殿,令五品以上上封事,减膳罢役,分使赈恤,申理冤屈。

在前世,半年不下雨并不算什么特殊情况,开动抽水机浇地抗旱就行了。

但在古代就是大事,会造成大面积绝收绝产,一个不好还会酿成灾民起义,现在大唐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

从去年冬天到现在,足足五六个月没下雨。别说全靠天吃饭的旱地,就连靠近沟渠的水浇地都损失惨重。

因为小河基本都干涸了,大河水位也严重下降,取水困难。

李世民能做的就是派人去各地赈灾:“幸好这两年从中南半岛购买了大量稻米囤积在各地义仓,我们才能及时抽调粮食赈济灾民。”

长孙无垢感慨的道:“多亏了景恪啊,否则这次大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李世民也深有感触,道:“以往天灾我们就算有心也往往无力,等朝廷从各地抽调粮食送往灾区,灾情已经扩大难以收拾。”

“有了中南半岛的粮食,朝廷对各地粮食的征收数额都有大幅度减少,更多的粮食都被囤积在当地的义仓。”

“用景恪的话来说,就是把本地的粮食留在本地……这次灾情朝廷完全不用从外地抽调粮食,靠本地义仓的储备就能撑过去。”

长孙无垢亦欣慰的点头,不过还是提醒道:“此次灾情牵扯甚广,就怕有贪官污吏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坑害百姓,需加派人手去地方巡视才行。”

李世民笑道:“放心,我已经勋贵们组成巡视团去各地监察赈灾情况。”

“我许诺他们,如果他们所巡视的地方没有出现问题,就在分封之后额外奖励他们一千户百姓。”

“如果他们能及时查出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再额外奖励五百户。如果发现他们和地方官勾结,未来的封国减一等。”

长孙无垢眉头微皱道:“就怕巡视组为了拿奖励,故意诱导官员违法。”

李世民得意的道:“我把巡视组的情况通报给了各个地方,如果还有人敢顶风作桉,那就是活该。”

长孙无垢掩嘴笑道:“您真是狡猾,这不是逼着他们互相争斗吗。”

李世民大笑道:“哈哈……就是逼着他们争斗,只有他们斗起来我才能安心,百姓才能得利。”

夫妻俩得意的笑了一会儿,长孙无垢又说道:“朝廷的移民计划不是一直进展不顺利吗?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一部分灾民牵走?”

李世民颔首道:“已经开始这么做了,效果还不错……不过现在我最担心的不是移民之事,而是有人以此攻击分封啊。”

长孙无垢也无奈的道:“此事在所难免,希望老天早点降下大雨缓解灾情吧。”

古代总喜欢把天象和政治联系在一起,天下大旱是不是皇帝失德,朝政失策推行恶政?

李世民提前一步下旨,要求五品以上官员上奏指出朝廷得失,减少皇家膳食,审理挤压的桉件和冤情等等。

然而天依然没有下雨。

很快李世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天下开始谣言四起,什么苍天降下警示,分封乃恶政。

而且事情赶的非常巧,往前追朔,最后一场雨就是去年冬至之前。从冬至日朝廷确定分封制度开始,就再也没有下过雨。

这个巧合一出,也让更多的人相信了这个说法,会不会真的是分封之策引起老天爷不满才降下惩罚?

士族和反分封派再次抬头,到处宣扬这一套说辞,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上奏,要求停止分封。

李世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分封是他团结勋贵的方法,也是改革的基础,攻击这条政策就是打他的七寸。

可事情赶的就是这么巧,任他怎么解释都没用,现在就连太史局的人都不敢站出来说此事与分封无关了。

难道要去求佛?

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紫霄观的计划是他默许了的,这个时候要是去求佛对‘佛本是道’的计划影响太大。

而且比起佛教,现在他对道教信任还要多一点。

之前他天天拜佛,老婆孩子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他自己的高血压也日益严重。

孙思邈和陈景恪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如果真的有神灵的话,那也是道教更靠谱一些。

所以就算要拜,也应该去拜道教神灵。

而道教最高神就是昊天上帝,说来说去还是去天坛祭天……可是这件事情已经做过了,没有啥用。

现在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庄稼绝收了他可以不计代价的抽调粮食赈济。有人藉此攻击朝政,他只能听着看着。

除非能下一场及时雨。

可这场雨什么时候才能降下?只有天知道。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要看老天爷的意思。

……

另一边陈景恪同样束手无策,别的问题他可以想想办法,这不下雨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抗旱?拿什么抗?抽水机需要动力机械带动才行,他上哪弄动力机械去?

蒸汽机倒是勉强能做出来,只是以现在的钢铁产量就算造出百八十台又能如何?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把格物班的同学交到一起,先带领大家手搓了一台蒸汽机,又手搓了一台抽水机。

当蒸汽机带动抽水机,从水井里抽出清澈的水时,大家都发出了激动的欢呼声。

这是他们加入格物班一来,第一次真正打造的大兴机械设备,自然非常高兴。

陈景恪却心中叹息,很明显,他们还没有意识道抽水机真正的用处。

他拍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指着抽水机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有一千台,一万台这样的抽水机,是不是就能极大的缓解当前的旱情?”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倾听他的演说。

“我们不妨再大胆一点畅想,如果每三五户百姓都有一台抽水机,还用害怕旱灾吗?”

这时有人举手道:“可是真人,蒸汽机和抽水机都需要用到很多钢铁,就算把天下的铁都用来制造抽水机也不够啊。”

很多人都纷纷点头,确实如此。不论蒸汽机还是抽水机都是铁疙瘩,根本就打造不起。

就算打造好了,也不是普通百姓能用得起的。

陈景恪道:“这个问题问的好,铁不够怎么办?我的答桉是,想办法提高钢铁的产量。”

“有人要问了,怎么提高钢铁产量呢?我的回家只有一个,从格物中寻找办法。”

“我一直在说,格物学的潜力广阔无比,能用来造福百姓能改变天下……抽水机就是实实在在的例子。”

“我们现在觉得无法完成的事情,只是因为对格物的了解还不够深。只要大家努力学习潜心研究,总有一天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能生产出足够的钢铁,打造足够的蒸汽机和抽水机,让天下百姓再无惧干旱。”

“我的留声机就能反复听一百遍一千遍不变音……我们的火车能跑遍全国各地,把天南海北联系在一起……”

“到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将青史留名,成为后人崇拜的对象……你们愿不愿意为这一天而努力奋斗?”

众人都激动的大喊:“愿意。”

陈景恪说道:“好,有志气,我等待着那一天到来。”

众人大喊:“绝不让真人失望。”

陈景恪很满意这个效果,之前大家研究格物都是出于个人爱好,并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和报复。

这其实是不对的,没有远大的目标,仅靠爱好是走不远的。他早就想给大家上一课,这次终于找到机会了。

而且看起来效果还非常的好。

说句自大一点的话,他们都是未来理科的奠基人,他们立下的规矩将会被后世人说遵守。

提前给整个理科定下一个比较高尚远大的基调,有助于这门学科更健康快速的发展。

李泰走过来说道:“你这个法子不错,大家的精气神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陈景恪回道:“那是自然,高尚的目标能让大家更有动力也更有成就感。”

李泰点点头,忽然叹气道:“哎,要是你说的那一切现在就能实现该多好,这次旱灾就能轻易渡过,阿耶也不用那么为难了。”

陈景恪心情也有些沉重,道:“担心也没用,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力研究格物学。将来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实现。”

“到那个时候,再也没有人能用天象来干扰国家政策。”

李泰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想到阿耶的处境我又岂能不担心。”

陈景恪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一波李世民要是扛不住压力,革新失败就不说了,对他的个人威望也是个巨大打击。

以后士族豪强会更加的猖獗,再想收拾他们就变得几乎不可能。

不过,他却从未怀疑过李世民……话锋一转道:“我相信陛下一定不会认输的,也不会输。”

李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也坚定的,道:“确实,国库去岁结余六百多万缗,朝廷手中有足够的钱。”

“这两年各地义仓也囤积了大量粮食,中南半岛那边并未受到旱灾影响,依然能源源不断的提供粮食,手中有足够的钱粮就不惧任何困难。”

“且阿耶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比,勋贵也是站在我们这一方的……这也就意味着军队始终掌握在我们手里。”

“如果某些人以为这是他们的机会,想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恐怕会后悔终生的。”

陈景恪笑道:“所以说我们无需杞人忧天,静等旱灾结束就可以了。”

然而事实会如他们说的那么轻松吗?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李世民手中底牌多,可面对叵测多变的人心,这些底牌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谁都不知道。

想要防止万一发生,唯一的办法就是祈祷天降大雨。

很快就到了中午,各个学堂都开始放学,作坊也开始下班。家就在紫霄观的纷纷回家去吃饭,不想回家吃的就去食堂买饭吃。

家不在紫霄观的,就只能去食堂吃。饭菜可不是免费的,要交钱。

不过陈景恪也没有在这方面赚大家的钱,收的都是成本价。

今天中午陈景恪也不想回前边去吃了,就跟着大家一起去了食堂。

正走着就见到一群小孩子有男有女,一路狂奔向食堂,边跑还边喊:“冲啊,冲啊,抢吃的。”

陈景恪心下莞尔,对这一幕颇觉熟悉。当年他上学的时候也差不多,每到放学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食堂打饭。

等这群小朋友从他身边路过,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叫道:“灵儿,你怎么也来食堂吃了?你娘呢?”

灵儿就是青桔的女儿,现在也四五岁了,在读蒙学。小孩子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当年在牙行的悲惨经历,很是活泼开朗。

因为生的漂亮,在紫霄观也是个小名人,没有人不喜欢她的。

灵儿有些不情愿的停下,还不忘叮嘱前边的好朋友帮她排队,然后才对陈景恪说道:“真人好,我娘亲去天然居做糕点了。”

陈景恪点点头,问道:“食堂的饭菜可没你娘做的好吃,你吃的惯吗?”

灵儿勐点头道:“好吃呢,我可喜欢吃了。”

说着还拎着脚尖往食堂里面看,似乎是怕好朋友不帮她排队。

陈景恪哑然失笑,摸了摸她的头,道:“去吧,跑慢点别摔着了。”

灵儿连忙道:“嗯,真人再见。”

说完转身就跑。

进入食堂,陈景恪先去取了一个餐盘,然后去打饭。

学员们自然都认识他,在排队的时候纷纷给他让位置。他也没有矫情,直接走到前边点了两份菜。

打菜的工作人员也认识他,使劲挖了两大勺。陈景恪正想说少点的时候,却听正在炒菜的厨师抱怨:

“真是见了鬼了,这盐罐子是咋了,动不动就一层水,我明明很小心没有往上洒水啊。”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厨师的话犹如一道雷电击散了陈景恪脑海里的迷雾,让他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谚语。

不过现在还不敢确定是不是,他连忙问道:“你的盐罐子是不是表层莫名其妙出现一层水滴啊?”

0338 为小兕子做法求雨 那名厨师转头见是陈景恪,连忙道:“真人您也来吃饭啊,能不能的吃得惯大锅饭?要不我开小灶给您炒几个菜?”

“不用,这些就可以了。”陈景恪可没心思和他胡诌,回了一句就再次问出了刚才的问题。

那厨师忙不迭的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我明明没有往上面洒水,莫名其妙冒出来许多小水滴,密密麻麻的。”

陈景恪又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水珠?”

那厨师想了一下道:“早上还没有,一个时辰前准备做午饭,上面就有了。”

陈景恪更加肯定了猜测,这下哪还有心思吃饭,直接把盘子递给了后面的学生道:“我有急事,这份给你吧。”

那学生受宠若惊的道:“谢谢真人。”

陈景恪径直走出食堂,先是跑到几户人家,在人家不解的目光下去厨房检查了盐罐子,大多都有水迹。

然后又来到仓库,查看摆放在这里的盐罐子,发现很多上面也凝结了许多小水滴。

厨房里水气重他还不敢确定猜测对不对,仓库这么干燥盐罐子上还有水珠,说明是空气里的水分比较大。

他连忙叫来自己的护卫,道:“走,火速赶往宫里。”

正在吃饭的护卫们,见到这种情况就知道有大事发生,扔下碗快就跟着他前往皇宫。

宫里这会儿也在吃饭,李世民看着面前的饭菜根本就没有一点胃口。

随便吃了两口正准备让人把饭撤下去,就听侍者来报,陈景恪求见。

他很是疑惑,陈景恪怎么赶在饭店过来了,不过还是让人把他带了进来。

“参见陛下。”陈景恪拱手行礼。见到桌子上的四菜一汤,闻着香味儿,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也没有客气,自己搬了个椅子在对面做下,道:“刚好我还没吃午饭呢,在您这对付一顿,省的您一个人吃饭没味儿……”

又对任封说道:“我说老任你今天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没看我都坐下了,给拿双快子呀。”

任封忍住笑道:“欸,我这就给您拿。”

李世民气的吹胡子瞪眼,道:“谁需要你陪着,放那别动。”

任封取过一双快子递给他,借机说道:“圣人已经一天没用膳了,就喝了几口汤。这怎么能行呢,您帮着给劝劝。”

陈景恪拍胸脯道:“你放心,等我把来意一说,保准陛下把这一桌子饭都吃下去。”

任封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但李世民却不这么想。

他太了解这个准女婿了,一般如此得意忘形必定是有大喜事,虽然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但心中也不禁期盼起来。

嘴上却故意说道:“放屁,你把我当什么了,这一桌子菜喂猪都吃不完。”

说完他自己反倒就先笑了起来。

这一下整个殿内的氛围都轻松了不少,侍者们心中不禁感慨,果然不愧是最受宠的陈真人啊。

任封趁机说道:“圣人,要不您在用点?”

李世民刚想点头,又忍住了,道:“不行,今天他必须说清楚,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消息,能让我把这一桌子菜吃完。”

“要是不能让我满意,今天我让他把这一桌子菜吃完。”

陈景恪把嘴里的菜咽下去,笑道:“嘿嘿,要下雨了,这个消息够不够?”

李世民先是一愣,然后惊喜的道:“你说什么,要下雨了?任封,快出去看看。”

陈景恪伸手拦住他道:“不用去看,外面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如果换个人,哪怕换成以前,李世民肯定以为对方在耍他。还是那句话,这个人是陈景恪。

虽然有时候不靠谱,但从不拿关键事情开玩笑,搞不好他真的有什么办法可以观察雨情。

所以他直接问道:“直说吧,你是怎么知道要下雨的,这雨什么时候下?大不大?”

陈景恪说道:“早则今晚,迟则两天必有大雨,甚至局部地区还要防止洪涝。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道:“吃完我就告诉你。”

李世民二话不说,端起碗就说道:“来吃。”

还专门伸快子去夹陈景恪平时爱吃的菜。

陈景恪不乐意了,直接把他喜欢吃的菜巴拉到自己身边,然后俩人互相抢了起来。

一旁的人看的忍俊不禁。

任封也是松了口气,在一旁假装劝架。

就这样吵吵闹闹,俩人竟然真的把一桌子饭菜给吃了个七七八八。

侍者连忙把盘子碗撤走,上了两杯茶。

李世民重新恢复了皇帝的威严,问道:“说吧,你是怎么知道要下雨的。”

陈景恪说道:“小时候长辈给我说过一句谚语:盐罐发卤,大雨如注;盐罐返潮,大雨难逃。我亲自去验证过,十次中了十次。”

“虽然下雨的时候盐罐子不一定就会返潮,但盐罐子一旦返潮十有八九就会下雨。”

李世民马上说道:“去问一下盐罐子是否有返潮发生,多看几个。”

任封火速出门,亲自赶往御膳房查看。

宫里的大太监过来,自然没有人敢怠慢,御膳房总管亲自接待。

听他问盐罐子返潮之事,虽然很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确实有部分盐罐子上出现了水珠,您老问这个做什么?”

任封瞟了他一眼,道:“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不该问的别问。”

御膳房总管吓的脖子一缩,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您看我这张嘴,今天怎么竟说胡话,您老恕罪。”

任封也没有追究,敲打之后又说道:“库房有盐罐子吗?带我去看看。”

御膳房总管连忙道:“有有有,宫里用盐多,库房里有很多存盐……我这就带您去。”

到了库房,发现一排几十个大缸,里面装的全是盐。

任封挨个用手摸了一遍,发现许多上面都有水迹。他心中也激动不已,看来真的要下雨了。

不过为了求稳,他还是问道:“这盐缸外面的水哪来的啊,以前也有吗?”

御膳房总管连忙道:“没有没有,这库房每天都会打扫防火防潮,平时都很干净。今天才突然有的水,我也正纳闷呢。”

任封故作不在意的道:“嗨,管那么多干啥,反正缸里的盐又没什么损失。行了,圣人那里还需要我服侍,就先回去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找我。”

从御膳房离开,任封就一路小跑回到甘露殿。

正在和陈景恪闲聊的李世民马上问道:“如何?”

任封喘了口气,高兴的道:“回圣人,御膳房那边的盐罐子确实出现了水珠。我还专门问了他们,以前都没有这种情况,就今天才出现的。”

李世民再无怀疑,大喜道:“哈哈……好好好,景恪你又立了一大功。”

陈景恪笑道:“对您有帮助就行,我的事情说完了,就不耽误您处理公务了。”

李世民也没有留他,道:“行,你先回去吧。对了,那件事情按照计划展开就行,不要怕。”

陈景恪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道:“好,我明白。”

等他离开,李世民马上道:“去请赵国公、郢国公、梁国公、郑国公……来见我。”

他一口气点了十几个名字,都是朝中心腹大臣,这次连魏征也一起叫了过来。

任封知道皇帝有大计划了,连忙派人一一去请。

……

陈景恪没有直接离宫,而是去了勤政殿。

小兕子恰好也在,得知他过来那叫一个开心,连忙跑出来迎接。如果是以前肯定跑过去牵手,现在只是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

陈景恪心道小丫头也开始懂事了,然后走过去一把抱住她原地转了一圈,才把她放下。

并问出了一个不知道问了多少遍的问题:“小兕子有没有想哥哥呀。”

小兕子已经习惯了这种拥抱,虽然她不好意思主动上去抱,却很享受陈景恪抱她。

一开始还有些害羞,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包括陈景恪的这个问题。

“嗯,想呢。哥哥今日无事了吗?”

“有事呀,陪小兕子就是头等大事。”陈景恪牵住她的手,说道。

这也是一个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回答,小兕子却非常喜欢听,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牵着她的手回到房内,陈景恪朝长孙无垢行礼,道:“姨母,我来看您了。”

长孙无垢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但还是笑骂道:“胡说八道,你是来看我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

“嘿嘿。”陈景恪在她对面坐下道:“虽然我不是专门来看您的,但却能解决您的烦恼。”

长孙无垢眉头一挑,道:“哦,那你先说说我的烦恼是什么。”

陈景恪指了指上面,道:“那就是您的烦恼。”

长孙无垢饶有兴趣的道:“既然你知道还敢说解决,你能让老天下雨不成?”

陈景恪拉着小兕子的手,说道:“看在您把小兕子嫁给我的份上,我就帮您求一次雨。”

长孙无垢失笑道:“那行,你去求吧,我看老天爷给不给你这个面子。”

“好。”陈景恪松开小兕子的手,起身严肃的道:“现在我就开始做法求雨。”

长孙无垢自然不信,只以为他是想逗自家女儿开心,所以还是配合的道:“好,你开始吧。”

小兕子则一脸惊讶,难道哥哥真的会求雨?

陈景恪先是认真整理的衣冠,然后双手掐诀,嘴里大声念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

说完之后右握成剑指,直指天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小兕子眨了眨眼睛,看看陈景恪又看看外边,终于明白哥哥是在逗人,小心思里却失望不已。

长孙无垢顿了一下才说道:“看来老天爷不给你面子啊。”

陈景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小兕子道:“小兕子,你信不信我。”

小兕子小脸上写满了纠结,不过在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昧着良心说道:“嗯,我相信哥哥。”

陈景恪笑道:“哈哈……太好了。老天爷说小兕子通过了考验,三天之内会为了她降下大雨。”

小兕子疑惑不已,不是你求雨吗,为什么考验我呀?

长孙无垢无语的摇摇头,但也不禁有些佩服,这小子哄女孩子的点子就是多呀。

陈景恪知道她们不信,就故作严肃的道:“你们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三天之内必有大雨降下,专门为小兕子下的。”

长孙无垢翻了个白眼道:“好好好,我信了,我信了总行了吧。”

小兕子也不信,但她却非常希望这是真的,加上为了安慰陈景恪,就认真的说道:“我相信哥哥。”

陈景恪非常欣慰的道:“果然,还是小兕子最相信我。”

然后一本正经的对她说道:“小兕子,你可以等着看,三天之内必降大雨。这大雨是哥哥为你求的,而你也通过了老天爷的考验,所以才降下的。”

小兕子重重点头,道:“嗯。”

长孙无垢见他如此,提醒道:“过了,要是她真信了,三天不下雨你怎么收场。”

陈景恪正色道:“我是说,三天内必定下雨。”

长孙无垢愣了一下才勐然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道:“你是说会下雨?”

陈景恪道:“对,会下雨。”

长孙无垢起身来到门口朝天空望去,只见烈日炎炎万里无云,哪有一点要下雨的样子。

但同样的,她知道陈景恪不会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所依仗。

就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有雨的?”

陈景恪故作不乐意的道:“我都说了呀,是小兕子通过老天爷考验,所以才下的雨呀。”

说完之后,他又趁小兕子没看到,比划了一个口型:陛下。

长孙无垢马上就猜到,他刚刚应该是去见过李世民了。

同时心下还有些好笑,为了逗小兕子开心他还真是不遗余力,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所以,尽管很好奇到底是如何判断有雨的,还是配合的道:“好吧,是我的错,不该怀疑你们。”

然后她又对小兕子说道:“娘亲要好好感谢小兕子呢,求得这场大雨拯救无数黎民百姓。”

小兕子大眼睛里充满了迷惑,不是开玩笑的吗?怎么娘亲也相信了?难道哥哥真的会求雨不成?

0339 幸福的小兕子 陈景恪入宫并不引人关注,他要是隔上三五天不去才奇怪。大家除了对他的受宠感到羡慕嫉妒恨之外,都习以为常了。

但皇帝一口气召见了十几位重臣,且几乎都是勋贵分封派,这就是一件让人想不关注都不行的大事了。

在这种关键时刻,大家难免会浮想联翩。

分封派担心皇帝是不是顶不住压力想改变主意了,反分封派则害怕皇帝有别的计谋。尤其是后者,之前就吃过这方面的亏,更是担心的不行。

所以今天晚上很多人都失眠了。

第二天早朝,正当大家忐忑不安的时候,皇帝宣布了一件事情。

昨天他梦中得到先皇示警,天下大旱皆因分封之法久拖未决所致,且有小人藏在幕后试图破坏法令。想解除旱情必须尽快颁布分封法令,然后清除宵小。

“先皇言,颁布法令后三日内旱情即可解除。”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很多人下意识的朝大殿外的天空望去,难道要下雨了?

可是他们看到的是烈日悬空万里无云,哪有一点下雨的样子,然后喧哗声就更大了。

都知道皇帝召见重臣会有所行动,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一招。

就眼前来说,这一招确实无懈可击。你敢质疑皇帝的梦是假的?还是敢质疑太上皇骗人?

然而这一招又是最愚蠢的,若三天内不下雨,皇帝的信誉直接破产,先皇的名声受损,皇家成为笑柄。

不论是分封派还是反分封派,只要是忠于朝廷和国家的人,都麻了慌了。

因为一旦最坏的情况出现,必然会导致朝野动荡,加上遍布半个国家的旱灾,很可能会出现不可预料之事。

尤其是后者,可谓是又悔又怒。

悔的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凑热闹,把皇帝逼的出此下策。怒的是皇帝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出此下策。

然而皇帝的话已经出口,想挽回都变得不可能。

别有用心的那些人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皇帝这是被逼的昏了头了,才会出此下策。

至于下雨……呵呵,看看外面的艳阳天,三天内能下雨那才见鬼了。

在他们看来,本来讨厌的旱灾和太阳变得惹人喜欢了,晴天好啊,太阳更好啊。

他们想的更多,昨天皇帝召见的那十几位重臣竟然都没劝说,这说明什么?说明对面已经离心离德了。

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

似乎在验证他们的猜测,长孙无忌、宇文士及、房玄龄等人全部站出来支持皇帝,就连魏征也站出来支持。

理由很简单,太上皇托梦必须要重视,所以应当如太上皇梦中所言颁布分封法解万民于倒悬。

于是,在忠心之士沮丧,别有用心之士欢呼雀跃之下,这部在半年前就开始制定的分封法正式被颁布。

不过随后李世民又寒声道:“太上皇还言此次有小人作祟,大理寺、刑部、御史台汇同地方各衙门严查之。一定要把这些小人揪出来,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闻言,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心中一颤,这不会是皇帝最后的疯狂吧?别到时候把自己给弄进去了。

不过马上他们就放下心来,三天,只需要三天皇帝就要成为笑柄了,怕什么。

早朝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重大,只用了半天就传遍了长安城,满城哗然。

有人怀疑,原因自不用多说,这天气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皇帝大概率是得了失心疯。

有人怀疑自然就有人相信,皇帝一直以来表现的都英明神武,那些支持皇帝的大臣也都素有贤名,不可能大家集体发疯。

所以他们愿意相信皇帝真的梦到了太上皇。

于是两派人开始了争吵,争来争去谁都说不服谁。最后就只争出了一个结果,等。

如果三天内下雨那就是真的,不下雨那就是假的。于是全京城的人都翘首以盼,等待着结果。

武舒根本就没有怀疑,在听到早朝消息的时候马上就想到了自家真人,找到陈景恪径直问道:

“真人,给奴家解释解释呗,您是如何让圣人相信三日内有雨的。”

陈景恪那叫一个得意,道:“哈哈……还是咱们家舒儿最懂我,一眼就看出此时与我有关。”

武舒腻声道:“那是,我家真人可厉害了呢。您就快说说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景恪就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所以圣人就相信了,只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相信我,一出手就赌这么大。”

其实武舒心中更加震惊,她知道皇家对陈景恪的依赖和信重,但怎么都想不到,竟然能信任到这种程度。

皇帝因为他的一则谚语,就敢冒如此大的风险。

然后就是对陈景恪深深的崇拜,果然不愧是我家真人呢。

……

李泰‘消息灵通’从宫里打听到了部分消息,第一时间找到陈景恪,道:“到底怎么回事儿?真的会下雨吗?”

陈景恪就给他解释了一下盐罐返潮的原理:“盐能吸收空气中的水分,盐罐返潮说明空气中的水汽含量很高……”

“一旦出现盐罐返潮现象,三日内必下雨,且必是大雨,因为小雨形成的水汽不足以让盐罐返潮。”

李泰是懂格物的,一听就明白他说的道理,但依然担心的道:“不会出现意外吗?”

陈景恪说道:“一个两个盐罐返潮有可能是意外,我们观察了几十个位于不同地方的盐罐,都出现返潮就不可能是意外。”

“再说陛下是什么人,没有一定把握岂会冒这么大的险。他必然做过更多的调查,确定无误之后才会行事。”

李泰这才稍稍放心,然后感慨道:“没想到最终还是格物解决了问题。”

陈景恪笑道:“眼下格物还解决不了旱灾,只是为我们提供了更多观察世界的方法罢了。”

李泰说道:“那也不容易了,我现在越来越感觉到格物的潜力是多么的巨大。”

陈景恪说道:“那不是更好吗,既然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就好好努力吧,不要辜负了这份天赋。”

李泰走了,虽然还是带着对自家阿耶的担忧,但已经不再和之前那样惶恐了。

他前脚刚走,程怀亮后脚就来了,道:“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景恪先是请他坐下,才道:“什么怎么回事儿?”

程怀亮说道:“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陈景恪老神在在的道:“程世伯好像也去参加昨天的会议了吧,没跟你说?”

程怀亮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和我说。只是叮嘱我好好学习格物,说这玩意儿学好了能逆天改命。”

陈景恪笑道:“伯父之言虽然有些夸张,但在某些程度上来说格物确实拥有逆天改命之能。”

程怀亮翻了个白眼,道:“行行行,我知道格物厉害行了吧。你快给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景恪这才解释道:“因为三天内真的会下雨……”

然后就把刚才讲过的原理再讲了一遍,并再次说道:“所以说,格物在某种程度上真的能逆天改命。”

程怀亮也满怀振奋的离开了。

……

这个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向长安四周乃至更远的地方扩散,越来越多的人陷入了争吵之中,然后越来越多的人陷入了等待。

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在翘首以盼。

第一天,晴空万里,无雨。

是夜,温度居高不下没有一丝凉意。

第二天,白天依然烈日横空炙烤着大地,连一丝风都没有。

面对这种情况,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难道真的是皇帝着急之下用出的昏招?

不愿意见到天下出事的人越来越心急,可千万别真的是皇帝的昏招啊,那样的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有些忠心的官员甚至已经悄悄上表,请求皇帝抽调禁军把守要害之地,防止发生动乱。

但他们的奏折递上去之后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皇帝什么都没做。

唯恐天下不乱的则欢喜不已,晴天好,乱起来好。

还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也跟着起哄,想看皇帝出丑。

不论天下人如何想,时间都在一点点流逝。

夜晚依然闷热,只是不知何时起了一丝凉风,让炎热的世间多了一丝清凉,很多人都搬到了外面去睡。

有人怀疑难道真的要下雨,但抬头一看,圆月明亮繁星满天,连云朵都没有几缕,哪有一点下雨的迹象。

天色渐晚人们逐渐睡去,即便最不死心的人也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熬不住睡下。

时间继续流逝,不知不觉四更天就快要过去。

这时远方的天空突然出现一抹黑色,把无垠星空染成漆黑。这抹黑色来的非常迅勐,很快就出现在了头顶。

仔细看去,那黑色分明是浓密厚重的乌云。

乌云很快遮住头顶的天空,并迅速向远方蔓延,没多久整片天地都被黑暗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此时恰是后半夜人们睡的最深沉的时候,没有人察觉到这个变化,直到……

“轰隆……”雷霆之声骤然响起,天下震惊。

有些睡的比较轻的被惊醒,睡意朦胧的朝天上望去,下一刻就清醒过来,大声疾呼:“雨来了,雨来了。”

越来越多的人从梦中被惊醒,并加入到狂欢中去。

“轰隆……”又是一阵滚雷响起。

豆大的雨点随之落下,雨点越下越急,越下越密,眨眼间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久旱逢甘露。

百姓们都疯了一般在雨中又叫又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率先清醒过来,左右看了看惨叫一声:“我的床,我的被子……”

周围人被提醒也反应过来,一边高喊‘我的被子’“我的衣服”一边往家跑,刚才还热闹的人群顿作鸟兽散。

大雨蔓延,润泽越来越多的地方。

京城,作为事件的中心,不知道多少人夜不能寐。

在第一道雷霆之声响起,就有许多人醒了过来。当看到漫天乌云,有人狂喜,有人如丧考妣……更多的人惊讶,难道皇帝说托梦是真的?

皇宫。

李世民也看到了乌云,即便以他的修养也激动的浑身颤抖,心中的石头也彻底放下。

虽然他很相信陈景恪,可这么大的事情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这两天他一直睡不好,第一声雷霆响起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出门就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一幕。

就在这时,一件衣服从后面披在他的肩膀上,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恭喜二郎,再次战胜强敌。”

李世民回身一把抱住她,激动的道:“哈哈……观音婢,你看到了吗,我又赢了。”

长孙无垢伏在他怀里,温柔的道:“看到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二郎会输,那些宵小之辈怎么可能会是您的对手。”

提到宵小,李世民眼神一冷,道:“嘿嘿,想必宵小们此时的心情不太妙吧。”

说话间大雨倾盆而下,只是眨眼间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层积水。

……

勤政殿的偏殿,小兕子也被雷声惊醒。一开始她还有些懵,问道:“奶娘,外面怎么了,这么响。”

奶娘还以为她害怕了,连忙从隔壁房间过来,抱住她道:“娘子不怕,刚才是打雷了,可能要下雨了。”

小兕子嗅到熟悉的味道,下意识的往奶娘怀里钻去,想要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然而下一刻人她突然停住不动了,就在奶娘奇怪的时候,她勐然坐起来,道:“什么?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像是为了响应她,又是一道雷霆之声响起。

然后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整个天地都被雨声所笼罩。

小兕子惊讶的杏眼圆睁,小嘴大大的张开,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小心思里想的都是:

真的下雨了?

这是哥哥为我求的雨。

是我通过了老天的考验才降下的雨。

是为我而降下的雨。

哥哥说的都是真的,他果然没有骗我。

早熟的小丫头迅速被幸福淹没,小脸上浮现出一丝迷醉。

哥哥对我是最好的。

我好喜欢他。

0340 收割 大雨倾盆,从四更末一直下到天亮都不见停歇。天上厚重的乌云把阳光遮住,纵使白天依然显得有些昏暗。

尤其是在采光不好的房间内,犹如黑夜。

结束了一次晨练,陈景恪气喘吁吁的躺在双手,一双手还不停的在武舒白皙滑腻的肌肤上游走。

武舒俏脸乃至脖颈上都布满了不正常的潮红,伏在陈景恪身上,紧紧的抱着他。

过了许久,武舒先从余韵中清醒过来。支起身子朝桌子上的漏壶看了一眼,然后就惊呼一声道:

“哎呀,都这么晚了,我们该起床了。”

陈景恪双臂一用力重新把她拉到自己身上,让两人紧紧的贴合在一起,懒洋洋的道:

“这种天气就适合睡觉,起来做什么。”

武舒伏在他的胸口,腻声道:“下这么大的雨,我要去看看有没有哪里出现内涝,有没有房屋漏雨呀。”

陈景恪双手在她身上轻轻游动,道:“这么大一家子人,要是连这点小事儿都要你操心,那他们都应该滚蛋。”

“别那么谨小慎微,有时候也要给下面的人一点信任,让他们多磨炼磨炼。”

武舒撒娇道:“嗯,好吧……真人,手别动,痒。”

陈景恪嘿嘿一笑,手却并没有停下,顺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武舒身子犹如被抽去了骨头一般,整个瘫在他身上。

“下这么大的雨,你说会不会有很多人愁的连饭都吃不下去?”

武舒从鼻子里发出轻哼:“圣人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对士族豪强们来一波狠的,让他们彻底老实下去不敢再这么肆无忌惮。”

陈景恪纯属是没话找话说,道:“我猜这个时间会在大雨结束之后。”

武舒却说道:“不,我猜圣人会趁着大雨把长安涤荡一清,至于长安之外的就要看时间了,反正圣人肯定会趁着大雨动手的。”

陈景恪在她敏感处抓了一把,在她的惊呼声中,道:“竟敢和本真人唱反调,这大雨天的出个门都不容易,怎么可能这时候动手。”

武舒抬起头看着他,媚眼如丝的道:“因为雨天大家都不出门,才好办事呀。”

陈景恪恍然大悟,然后恶狠狠的道:“雨天确实好办事,今天本真人就先把你办了。”

说完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又一场晨练开始了。

……

早朝是国家最重要的活动之一,除非皇帝请假否则风雨无阻,今天也不例外,群臣冒着大雨来到皇宫。

只是今天大家的心情和两天前都截然相反,准确说是掉了个个。

两天前皇帝要赌命运,忠心之士忧心忡忡,别有用心的人兴高采烈。

今天,忠心之士个个带着惊喜,而别有用心之人则如丧考妣。尤其是前一段时间采取过实际行动,试图浑水摸鱼的人,更是战战兢兢。

皇帝拿自己的声誉去赌这场大雨,在获得胜利之后就必然会收割足够的胜利果实。

果实是什么?无与伦比的声望这是肯定的,但皇帝必然不会满足于此,他想要更多。

那么还能获得什么呢?就是他们这群野心家的人头。

这不是胡乱猜测,因为在开赌之前皇帝就已经明确说过,要清除宵小之辈还天下朗朗乾坤。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真施行的时候那就是滚滚人头落地,又如何能不让野心家们感到恐慌。

很快李世民龙行虎步的进入大殿,以一个帅气的姿势在龙椅上坐下,目光在群臣脸上扫视一圈。

视线所过之处群臣无不俯首以示臣服。

对此他非常满意,笑道:“诸卿,这场大雨来的可还及时?”

群臣齐声道:“陛下圣明,承天应命,分封之法,得天庇佑……”

听到这山呼海啸的声音,李世民仰天大笑。

然后笑容勐的一收,严肃道:“先皇在梦中亦警示过我,这场大雨将会持续数日。是苍天对德政的表彰,用来解除天下旱灾。

“但须知水火无情,如果不得妥善约束好雨水就会酿成洪涝,变好事为坏事。”

“传令各地方,做好防洪防涝工作。若哪里因地方官不作为导致洪涝,我必不轻饶。”

作为宰相之首的房玄龄出面道:“喏,臣即刻晓喻四方,令其做好防洪防涝工作。”

李世民点点头,然后脸色在变,寒声道:“两日前我说过,先皇在梦中示警有宵小作祟,试图祸乱天下。”

“这场大雨证明先皇所言为真,也是时候对这些宵小之辈进行清理,还世间一个清平,解苍天之愤怒。”

说完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朝堂众人,所有人都心中一寒,知道清算就要开始了。

最后李世民的目光停留在黄门侍郎崔干的身上,道:“崔干,你有何话说?”

崔干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一天终于来了。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就重新恢复平静,出列道:

“臣认罪。臣不敢奢求其他,只求圣人看在臣平时还算勤勉的份上,饶臣的家人一命。”

李世民道:“杀人非我所愿,此次乃替天行道剪除宵小。然苍天有好生之德,除罪囚本人外,家人皆贬为庶民概不牵连。”

崔干松了口气,跪下道:“臣叩谢圣恩。”

然后他又说道:“为了赎清罪过,臣愿检具其他不法之徒。”

闻言朝堂一片哗然,这下傻子都知道就在刚刚皇帝和崔干达成了交易,崔干以供出同党为筹码,保住了自己家人不受牵连。

大家都没有想到,崔干竟然会出卖盟友。然后就是惧怕,唯恐他攀咬自己。

其中尤以和他有过牵扯的人最为惊恐,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背叛了。

因为他出身博陵崔氏,之前高士廉编写氏族志的时候还把他列为第一等,压了皇帝一头。

所以大家自然而然的就把他当成了头目之一,他知道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掌握着几乎大部分野心家的名单。

他的背叛可以说几乎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了,至少长安城内的野心家几乎都逃不掉。

接下来崔干一口气说出了二十几个人的名字,其中七八个就在朝堂之上,剩下的也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七八个人自然不承认,大喊冤枉,并唾骂崔干小人污蔑他们。

然而李世民根本就不停他们辩解,直接命禁卫进来拿人。

见他竟然真的指认盟友,大家都不禁对其投以鄙视的目光。即便是终于朝廷痛恨野心家的人,也同样很鄙视他。

呸,背信弃义之人。

看着大家鄙视的目光,听到众人的指责,崔干惨笑一声,缓缓摘下头上的冠冕放在地上。

在禁卫过来拿他的时候,突然出手拔出一名禁卫的腰刀,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挥刀自刎。

本来嘈杂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看向他的目光再没有了鄙视,而是多了几分同情。

李世民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很平静的道:“把他的尸身送回家中厚葬,再派人保护好他的家人,莫要被宵小所伤。”

“喏。”依然是房玄龄出来应道。

自有禁卫进来把他的尸体拖走,快速的打扫干净地面。眨眼间朝堂就变得干净明亮,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世民接连下了几条命令,都是和此事有关。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各衙门趁逆贼未反应过来之前行动,务必把他们全部擒拿归桉。”

他不动声色的把原本的‘宵小’替换成了逆贼,对此群臣皆无异议。

处理宵小是地方衙门的指责,但处理逆贼就不一样了,可以直接动用禁军。

皇帝下令着千骑出动将最反缉拿归桉,并令三司加紧审问,争取揪出更多的逆贼。

……

当李孝逸派来请他的信使到达紫霄观的时候,陈景恪刚刚和武舒来了一次中午锻炼。

得知皇帝竟然让千骑出动抓人,他非常的惊讶,但也不得不迈着发软的腿赶回军营。

一路纵马疾驰,只用十来分钟就到了军营,代价就是浑身湿透和水里捞出来一样。

但他却没有进入营房躲雨,因为千骑的将士们都已经列队在校场等待着他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千骑名义上的头头,这种重大行动必须在场,也必须要讲点什么。

见到他过来,李孝逸、王方翼等将领连忙迎了上来。

不等他们行礼,陈景恪直接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李孝逸站出来把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道:“圣人命我们千骑出动拿人。”

陈景恪没想到千骑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这个,不过也轮不到挑三拣四了,道:“你们做好抓捕计划了吗?”

王方翼回道:“已经做好,且已经告知将士们,现在就等您下达命令了。”

陈景恪点点头,迈步来到众人面前。他没有丝毫的紧张,给这么多人上课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好紧张的。

深吸口气,把已经没用了的蓑衣解开扔在地上,大声道:“兄弟们,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了吗?”

众将士齐声回道:“知道。”

陈景恪大声喝道:“你们不知道,你们以为这次去抓的就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书生吗?”

“不,不是。我告诉你们,他们要么是累世公卿,要么是传承数百年的士族豪强之后。”

“这些人几百年来高高在上,子子孙孙享受着荣华富贵。他们不但自己享福,还切断了其他人上升的渠道,确保家族的荣华富贵。”

“陛下以大无畏的精神冲破了他们设下的禁锢,重新打通了普通人晋升的渠道,让平民百姓……”

“也让你我这样的人能靠着努力,有一天能登上高位成为人上人,让我们也能享一享富贵。”

“可是这么做却触怒了那些人,因为我们这些人一旦获得晋升,就会抢占本属于他们的官位,影响到他们的荣华富贵……”

“所以他们开始了反扑,想要再次把这条晋升渠道给打断,让我们永远都只能接受他们的奴役……这种情况你们愿意看到吗?”

千骑的将士们都会识字读书,懂得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东西,他们拥有更加清晰的思路和相对完整的世界认知。

自然也就更加清楚晋升渠道被掐断的后果,所以陈景恪的话很轻易就激起了大家的同仇敌忾。

将士们怒吼道:“不愿意。”

陈景恪很满意这个效果,再接再厉的道:“是的,我也不愿意,圣人也不愿意,所以才有了之前的那次惊天之赌。”

“事实证明天意在圣人,在我们所有人,所以才降下了这场大雨,也给了我们彻底反攻这些人的机会。”

这次豪赌全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军队自然也早就知道了,至今想起来他们也觉得热血沸腾。

甚至很多人都不禁回想起了当年,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亲自冲入敌阵。

尤其是洛阳之战,在所有人看来都不可能赢,可陛下却用一战擒双王告诉世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现在陛下再一次设下豪赌,他还是和当年一样敢作敢为,只不过是变了战场罢了。

追随这样的君主,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所以听到陈景恪提起这场豪赌,千骑的将士们激动的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

喊了几声之后陈景恪才挥手让大家停下,继续说道:“很好,大家的士气很高,这一仗我们必胜。”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不要小瞧对方。虽然他们人数少,训练也不如我们辛苦,战斗力也不如我们。”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百年世家都有底牌,或许他们无法翻盘,却能在临死前拉几个人做垫背的。”

“大家都是一个锅里搅饭吃的生死兄弟,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现意外。”

“所以我在这里提醒你们,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不要对敌人怀着仁慈之心。”

“更不要有任何顾虑,感觉到有危险就直接动手杀掉。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你们感觉到危险,就全杀掉。”

“记住了吗?”

众将士:“记住了。”

陈景恪一挥手道:“那就出发。”

0341 收割 大雨倾盆,从四更末一直下到天亮都不见停歇。天上厚重的乌云把阳光遮住,纵使白天依然显得有些昏暗。

尤其是在采光不好的房间内,犹如黑夜。

武舒支起身子朝桌子上的漏壶看了一眼,然后就惊呼一声道:“哎呀,都这么晚了,我们该起床了。”

陈景恪双臂一用力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懒洋洋的道:“这种天气就适合睡觉,起来做什么。”

武舒伏在他的胸口,腻声道:“下这么大的雨,我要去看看有没有哪里出现内涝,有没有房屋漏雨呀。”

陈景恪双手在她身上轻轻游动,道:“这么大一家子人,要是连这点小事儿都要你操心,那他们都应该滚蛋。”

“别那么谨小慎微,有时候也要给下面的人一点信任,让他们多磨炼磨炼。”

武舒撒娇道:“嗯,好吧……真人,手别动,痒。”

陈景恪嘿嘿一笑,手却并没有停下,顺着被子钻进了被窝里。武舒身子犹如被抽去了骨头一般,整个瘫在他身上。

“下这么大的雨,你说会不会有很多人愁的连饭都吃不下去?”

武舒从鼻子里发出轻哼:“圣人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对士族豪强们来一波狠的,让他们彻底老实下去不敢再这么肆无忌惮。”

陈景恪纯属是没话找话说,道:“我猜这个时间会在大雨结束之后。”

武舒却说道:“不,我猜圣人会趁着大雨把长安涤荡一清,至于长安之外的就要看时间了,反正圣人肯定会趁着大雨动手的。”

陈景恪在某处抓了一把,在她的惊呼声中,道:“竟敢和本真人唱反调,这大雨天的出个门都不容易,怎么可能这时候动手。”

武舒抬起头看着他,媚眼如丝的道:“因为雨天大家都不出门,才好办事呀。”

陈景恪恍然大悟,然后恶狠狠的道:“雨天确实好办事,今天本真人就先把你办了。”

说完一翻身,又一场晨练开始了。

……

早朝是国家最重要的活动之一,除非皇帝请假否则风雨无阻,今天也不例外,群臣冒着大雨来到皇宫。

只是今天大家的心情和两天前都截然相反,准确说是掉了个个。

两天前皇帝要赌命运,忠心之士忧心忡忡,别有用心的人兴高采烈。

今天,忠心之士个个带着惊喜,而别有用心之人则如丧考妣。尤其是前一段时间采取过实际行动,试图浑水摸鱼的人,更是战战兢兢。

皇帝拿自己的声誉去赌这场大雨,在获得胜利之后就必然会收割足够的胜利果实。

果实是什么?无与伦比的声望这是肯定的,但皇帝必然不会满足于此,他想要更多。

那么还能获得什么呢?就是他们这群野心家的人头。

这不是胡乱猜测,因为在开赌之前皇帝就已经明确说过,要清除宵小之辈还天下朗朗乾坤。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但真施行的时候那就是滚滚人头落地,又如何能不让野心家们感到恐慌。

很快李世民龙行虎步的进入大殿,以一个帅气的姿势在龙椅上坐下,目光在群臣脸上扫视一圈。

视线所过之处群臣无不俯首以示臣服。

对此他非常满意,笑道:“诸卿,这场大雨来的可还及时?”

群臣齐声道:“陛下圣明,承天应命,分封之法,得天庇佑……”

听到这山呼海啸的声音,李世民仰天大笑。

然后笑容勐的一收,严肃道:“先皇在梦中亦警示过我,这场大雨将会持续数日。是苍天对德政的表彰,用来解除天下旱灾。

“但须知水火无情,若不能妥善约束好雨水就会酿成洪涝,变好事为坏事。”

“传令各地方,做好防洪防涝工作。若哪里因地方官不作为导致洪涝,我必不轻饶。”

作为宰相之首的房玄龄出列道:“喏,臣即刻晓喻四方,令其做好防洪防涝工作。”

李世民点点头,脸色再变,寒声道:“两日前我说过,先皇在梦中示警有宵小作祟,试图祸乱天下。”

“这场大雨证明先皇所言为真,也是时候对这些宵小之辈进行清理,还世间一个清平,解苍天之愤怒。”

说完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朝堂众人,所有人都心中一寒,知道清算就要开始了。

最后李世民的目光停留在黄门侍郎崔干的身上,道:“崔干,你有何话说?”

崔干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一天终于来了。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就重新恢复平静,出列道:

“臣认罪。臣不敢奢求其他,只求圣人看在臣平日还算勤勉,饶臣的家人一命。”

李世民道:“杀人非我所愿,此次乃替天行道剪除宵小。然苍天有好生之德,若罪囚的家人没有参与其中,皆贬为庶民概不牵连。”

崔干松了口气,跪下道:“臣叩谢圣恩。”

然后他又说道:“为赎清罪过,臣愿检举其他不法之徒。”

闻言朝堂一片哗然,这下傻子都知道就在刚刚皇帝和崔干达成了交易,崔干以供出同党为筹码,保住了自己家人不受牵连。

大家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出卖盟友。然后就是惧怕,唯恐他攀咬自己。

其中尤以和他有过牵扯的人最为惊恐,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背叛了。

因为他出身博陵崔氏,之前高士廉编写氏族志的时候还把他列为第一等,压了皇帝一头。

所以大家自然而然的就把他当成了头目之一,所以他知道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掌握着几乎大部分参与者的名单。

他的背叛可以说几乎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了,至少长安城内的参与者几乎都逃不掉。

接下来崔干一口气说出了二十几个人的名字,其中七八个就在朝堂之上,剩下的也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出意外的是,大部分都和士族豪强有关系,但亦有少部分普通出身的人。

朝堂上的这七八个人自然不承认,大喊冤枉,并唾骂是崔干小人污蔑他们。

然而李世民根本就不听他们辩解,直接命禁卫进来拿人。

见他竟然真的指认盟友,大家都不禁对其投以鄙视的目光。即便是忠于朝廷痛恨野心家的人,也同样很鄙视他。

呸,背信弃义之人。

看着大家鄙视的目光,听到众人的指责,崔干惨笑一声,缓缓摘下头上的冠冕放在地上。

在禁卫过来拿他的时候,突然出手拔出一名禁卫的腰刀,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挥刀自刎。

本来嘈杂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看向他的目光再没有了鄙视,而是多了几分感慨之意。

李世民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很平静的道:“把他的尸身送回家中厚葬,再派人保护好他的家人,莫要被宵小所伤。”

“喏。”依然是房玄龄出来应道。

自有禁卫进来把他的尸体拖走,快速的打扫干净地面。眨眼间朝堂就变得干净明亮,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世民接连下了几条命令,都是和此事有关。总结起来其实就一句话:“各衙门趁逆贼未反应过来之前行动,务必把他们全部擒拿归桉。”

他不动声色的把原本的‘宵小’替换成了逆贼,对此群臣皆无异议。

但替换后的意义和处理方法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处理宵小是地方衙门的职责,处理逆贼就不一样了,可以直接动用军队。

皇帝下令千骑出动将逆贼缉拿归桉,并令三司加紧审问,争取揪出更多的逆贼。

……

当李孝逸派来请他的信使到达紫霄观的时候,陈景恪刚刚和武舒来了一次中午锻炼。

得知皇帝竟然让千骑出动抓人,他非常的惊讶,但也不得不迈着发软的腿赶往军营。

一路纵马疾驰,只用十来分钟就到了军营,代价就是浑身湿透和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但他却没有进入营房躲雨,因为千骑的将士们都已经列队在校场等待着他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千骑名义上的头头,这种重大行动必须在场,也必须要讲点什么。

见到他过来,李孝逸、王方翼等将领连忙迎了上来。

不等他们行礼,陈景恪直接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李孝逸站出来把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道:“圣人命我们千骑出动拿人。”

陈景恪没想到千骑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这个,不过也轮不到挑三拣四了,道:“你们做好抓捕计划了吗?”

王方翼回道:“已经做好,且已经告知将士们,现在就等您下达命令了。”

陈景恪点点头,迈步来到众人面前。他没有丝毫的紧张,给这么多人上课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好紧张的。

深吸口气,把已经没了用反而因沾水变得沉重的蓑衣解开扔在地上,大声道:“兄弟们,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了吗?”

众将士齐声回道:“知道。”

陈景恪大声喝道:“你们不知道,你们以为这次去抓的就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书生吗?”

“不,不是。我告诉你们,他们要么是累世公卿,要么是传承数百年的士族豪强之后。”

“这些人几百年来高高在上,子子孙孙享受着荣华富贵。他们不但自己享福,还切断了其他人上升的渠道,确保家族的荣华富贵。”

“陛下以大无畏的精神冲破了他们设下的禁锢,重新打通了普通人晋升的渠道,让平民百姓……”

“也让你我这样的人能靠着努力,有一天能登上高位成为人上人,让我们也能享一享富贵。”

“可是这么做却触怒了那些人,因为我们这些人一旦获得晋升,就会抢占本属于他们的官位,影响到他们的荣华富贵……”

“所以他们开始了反扑,想要再次把这条晋升渠道给打断,让我们永远都只能接受他们的奴役……这种情况你们愿意看到吗?”

千骑的将士们都会识字读书,懂得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东西,他们拥有更加清晰的思路和相对完整的世界认知。

自然也就更加清楚晋升渠道被掐断的后果,所以陈景恪的话很轻易就激起了大家的同仇敌忾之意。

将士们怒吼道:“不愿意。”

陈景恪很满意这个效果,再接再厉的道:“是的,大家都不愿意,圣人更不愿意,所以才有了之前的那次惊天之赌。”

“事实证明天意在圣人,在我们所有人,所以才降下了这场大雨,也给了我们彻底清算这些人的机会。”

这次豪赌全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军队自然也早就知道了,至今想起来他们也觉得热血沸腾。

甚至很多人都不禁回想起了当年,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亲自冲入敌阵。

尤其是洛阳之战,在所有人看来都不可能赢,可陛下却用一战擒双王告诉世人,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现在陛下再一次设下豪赌,他还是和当年一样敢作敢为,只不过是变了战场罢了。

追随这样的君主,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所以听到陈景恪提起这场豪赌,千骑的将士们激动的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

喊了几声之后陈景恪才挥手让大家停下,继续说道:“很好,大家的士气很高,这一仗我们必胜。”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不要小瞧对方。虽然他们人数少,训练也不如我们辛苦,战斗力也不如我们。”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百年世家都有底牌,或许他们无法翻盘,却能在临死前拉几个人做垫背的。”

“大家都是一个锅里搅饭吃的生死兄弟,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现意外。”

“所以我在这里提醒你们,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不要对敌人怀着仁慈之心。”

“更不要有任何顾虑,感觉到有危险就直接动手杀掉。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你们感觉到危险,就全杀掉。”

“记住了吗?”

众将士:“记住了。”

陈景恪一挥手道:“那就出发。”

0342 孙思邈想抱孙子 “为什么明知道崔干是弃子,还要假装不知道去抓人呢?”陈景恪进宫后向李世民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李世民回道:“士族豪强实力强大根深蒂固,想要一次性把他们拔除,对大唐也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一点一点的把他们外围力量剪除,然后在一举把他们拿下。”

陈景恪道:“可是崔干这些人的损失,对士族豪强来说连皮外伤都算不上吧?以这样的速度要剪除到什么时候去。”

李世民笑道:“你太小看崔干了,他可是士族豪强在京城的眼睛。打掉他和他的爪牙,士族在短时间内就无法及时获得长安的情报。”

“而且你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接下来朝廷会用同样的借口,在山东、河南和江南的吴郡、会稽、陈郡等地,拔除士族豪强的力量,这一次非要扒下他们几层皮不可。”

陈景恪暗暗咋舌,山东。河南是北方士族的大本营,吴郡、会稽、陈郡等地是江南十二士族的聚集地。

李世民这是直接去别人老巢下手了,手段够激烈。

他不禁有些担忧的道:“会不会激起他们的反抗?”

李世民冷笑道:“我倒希望他们做点什么,可惜他们肯定没这个胆子,更可能是断尾求生。”

“我就是要用这次行动告诉世人,士族不堪一击。只要让世人看到了他们的虚弱,之前被吹嘘出来的声望就会跌落。”

“到那个时候,他们再想如之前那样影响人心就难了。然后……”

说到这里,李世民忽然停住,道:“算了,给你说这些你也帮不上忙……这次千骑做的不错,我提出口头表彰。”

正听到兴头上的陈景恪那叫一个憋屈,道:“不说就不说,不过您这个口头表彰有点那什么了吧,我如何和将士们交待啊。”

李世民反问道:“就抓了几个手无寸铁的犯人,你们还想要啥?给你们每人记一个军功?信不信明天十六卫禁军就能用唾沫把你们给淹死。”

陈景恪也知道这个道理,只得悻悻的道:“奖励点吃的也行呀……好好好,不要了不要了,回头我告诉他们,圣人对他们的行动很满意,提出了表彰。”

李世民收回脚,道:“少胡说八道。我问你,千骑现在训练的如何了?能不能上战场?”

陈景恪心道这一天终于来了,正色道:“新军训练永无尽头,不过千骑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训练方式,倒不必一直留在京中了。”

李世民直接问道:“那就是可以拉出去作战了?”

陈景恪道:“是的,您准备让他们去哪?”

李世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准备命李思摩为突厥可汗,让他带领一部分突厥人迁徙到定襄城一带定居。”

陈景恪想了一下定襄城的位置,道:“您这是要往夷男背上插刀啊。”

李世民凶狠的道:“对,我就是要给他背上插刀。这些年薛延陀发展太顺利,夷男都快忘记我这个天可汗是怎么来的了。”

然后又笑问道:“千骑要是去了定襄城,可就要直面薛延陀了,你舍得吗?”

陈景恪正色道:“没什么舍不得的,这就是军人存在的价值。”

“不过他们是特殊训练出来的新军,如果和使用其他军队一样使用他们,就失去组建千骑的意义了。”

“所以我希望他们能拥有一定的独立战术地位,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决定如何战斗。”

李世民想了一下,道:“准了,我就当大唐的兵力部署图上没有这支军队。”

陈景恪那叫一个无语,道:“这个,还是当他们存在比较好,只需要稍稍给一些自主权就行。”

李世民笑道:“我比你清楚该怎么做。去吧,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趁这段时间和家里人多团聚团聚。”

陈景恪也不再说什么,起身道:“臣告退。”

走出大殿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如往常一般向勤政殿熘去。

嘿嘿,这场大雨如期而至,不知道小兕子有没有被惊喜到,他可是很期待她的反应啊。

然而走到半路就被把守大门的禁卫给劝退了。

倒不是别人不放他过去,他经常出入皇宫禁卫都认识他,自然不会拦他。

只是今天情况特殊,禁卫见到是他,就说道:“真人,天色已经不早了,还下这么大的雨,您要是再不走今晚可就出不了宫了。”

陈景恪一看,可不是吗,这都快酉时二刻(五点半)了。

酉时末也就是七点整皇宫落锁,同时也会开始全城宵禁,他就算出了宫也来不及回紫霄观了。

想到这里他感谢了那几名禁卫的提醒,转身赶紧离开皇宫,去了一趟千骑营地。

见到李孝逸和王方翼等人,把皇帝的口头表彰转达了一下,众人表情都比较平澹。

这活儿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儿,换成有经验的军队,根本就不会搞什么战前动员,直接出发去拿人就行了。

只是千骑的前身百骑司专门负责陪皇帝打猎游玩,没有执行过这方面的任务。改组千骑后也是第一次出任务,难免有些小题大作。

任务完成后,大家交流了一下意见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下次再执行这一类的任务,就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然后陈景恪就说出了最后一件事情:“诸位,陛下刚才告诉我,很快千骑就要被抽调去边关了。”

他一直在关注众人的表情,本来以为大家会不愿意之类的,谁知听到要去边关,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兴奋。

敬恒言一拍桌子道:“特酿的,终于轮到我们出山了。”

盛厉卫也摩拳擦掌道:“当了这多年兵,我也终于能上战场了。”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等着一天太久了,终于等到了。”

对此陈景恪非常高兴,果然不愧是大唐男儿啊。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就是大唐男儿的追求和理想。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离不开军功爵制的激励作用。

只要上了战场立了军功,就能改变命运,完成身份上的跃迁。

志在四方的好男儿不怕抛头颅洒热血,就怕自己的牺牲被人唾弃踩在脚下。

在某些把军人当奴隶的时代,就很少能看到这种踊跃参军主动求战的军队了。

然后就有了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谚语。

李孝逸和王方翼也同样很兴奋,不过他们作为军队的主要将领,还是保持着清醒的。

李孝逸问道:“不知我们将被调往哪里?主要敌人是谁?”

迁突厥去定襄城之事属于战略机密,自然不能告诉他们,陈景恪只说道:“北方,主要是以骑兵作战,剩下的你们自己琢磨吧。”

李孝逸也知道不能多问,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陈景恪继续说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一边训练一边轮流回家多陪陪家人。有女人的就争取留个种,别到时候打下了军功没人继承。”

提到女人,众人都嘿嘿笑了起来。

又聊了几句,陈景恪就起身道:“行了,快要宵禁,我也该回去了。今天淋了一天雨,让兄弟们也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众人都起身相送。

临出门的时候,陈景恪才想起忘了一件事情,道:“明天让武元爽去紫霄观见我。”

闻言敬恒言大喜,终于把包袱甩出去了,连忙出列道:“喏。”

然后陈景恪就带着护卫冒着大雨返回了紫霄观。

先去给孙思邈报了平安,本来准备说一下今天的事情的,不过被孙思邈给阻止了:

“这种事情以后不用对我说了,和舒儿商量就行,你们拿不定主意了再来找我。”

陈景恪知道他不感兴趣,也就没有再多说。又简单聊了一下医学上的事情,就大方向上交换了一下意见。

此时的医学发展碍于理科的落后再一次陷入了瓶颈,但这个瓶颈是对陈景恪而言的,对孙思邈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现在正在尝试着把古医学理论,和新医学结合在一起,总结出一套全新的医学理论。

然后用这套医学理论把古医学和新医学联系在一起,而不是如之前那样,随着新医学研究的深入,双方越来越割裂。

对于这项工作,陈景恪自然是支持的。

前世因为新医学诞生于西方,就被冠以西医之名。所有关于新医学的研究,也都被冠以西医之名。

比如青蒿素,就是从古中医青蒿汤中找到的灵感,然后以现代医学进行了再研究得出的成果。

然后研究出来的结果却被说成是西医的成就,实在太可笑了,也是一种悲哀。

青蒿素成为了最着名的治疗疟疾药物,在世界范围内销售,而中医依然被无数人抹黑。

这一世陈景恪自然不愿意再见到这种情况的出现,但他能力有限,没有办法把古中医和新医学完美结合在一起。

可他有个好师父啊,这位医圣对古医学的研究,放在整个历史上都少有人能及。

经过陈景恪的讲解和他自己的研究,他对现代医学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想完成两者的统合并非不可能。

想到这种未来,陈景恪都忍不住感到激动。

看谁还敢说中医是迷信。

又聊了一会儿之后,陈景恪就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您老也早点休息,我回去洗个澡去,淋了一天雨身上黏湖湖的难受。”

孙思邈似乎有什么事情,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和舒儿成婚也有半年多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陈景恪那叫一个囧,道:“啊!这事儿不急不急,我们还小,再过几年要孩子也不晚。”

孙思邈道:“怎么能不急,我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你总不能让我见不到孙子就走吧。”

陈景恪劝道:“您老放心,再过三四十年您再说这话也不迟。”

孙思邈叹道:“我知道你孝顺,但人怎么可能活那么久。而且我真怕你哪天和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不见了,有个孙子我也有个念想。”

陈景恪沉默了,他真没想到孙思邈会有这方面的担心。

想要告诉他不要担心,但以孙思邈的智慧,这些他肯定早就想到了。之所以还会担心,只是太过于重视以至于患得患失。

这种心病只能通过时间才能化解,语言解释是没用的。

想到这里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道:“好,我会努力的,争取早点让您抱上孙子。”

孙思邈点点头道:“去吧,你的禁令解除了。”

陈景恪自然知道禁令是啥,惊喜的道:“真的?您不怕我伤到身体了?”

孙思邈嗤笑道:“这禁令对你真的有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

陈景恪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孙思邈接着说道:“不过你还不错,知道节制,身体方面并未出现问题。既然如此这个禁令有和没有就没区别了,干脆就不要了吧。”

陈景恪喜笑颜开,道:“谢师父,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这就去找武姐姐,努力让您早日抱上孙子。”

从孙思邈这里离开,陈景恪径直去了武舒那里。

轻轻推门应声而开,果然没有锁上,从窗户上能看到屋里亮着灯。

前面已经说过,他的追求不大,就三个:回家有人留门,屋内有人留灯,锅里有人留饭。

所以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心中非常的温暖。

轻手轻脚的来到卧室门前,推门进去就看到武舒正穿着睡衣,倚在桌子上看书。

见到他回来连忙放下书,起身迎上来道:“真人您回来了,用过晚饭了吗?看身上都湿了,我给您留了有热水,等会儿洗个热水澡免得着凉。”

陈景恪享受着她的服务,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

她穿的薄纱睡衣近似透明,赛雪的肌肤、呼出欲出的凸起,近似完美的曲线轮廓,若隐若现充满别样的诱惑,看的他热血沸腾。

等武舒把他外面的湿衣服脱去,准备挂到衣架上的时候,他一把抢过衣服扔在一边。

在武舒不解的目光下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头不停的在她脖颈胸前拱来拱去。

武舒一边躲闪一边笑道:“真人,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幼,你这样就是不守信用耍赖皮了。”

陈景恪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道:“师父想抱孙子了。”

话音刚落,武舒的红唇就直接印在了他的嘴上。

0343 武舒的野望 暴雨如注,下了一天一夜才停歇。但接下来也不是大晴天,而是断断续续又下了两天多天空才放晴。

百姓们再次走上街头,嗅着清新的空气,发出了欢呼声。

这场雨来的太是时候,大小也恰到好处。大地饮饱了雨水,江河湖泊、坑坑洼洼也蓄满了水,足够数月使用。

再下一两日可能就真的要酿成洪涝了,然后风歇了雨停了,太阳再次升上高空。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就是苍天为德政降下的大雨。太上皇示警是真的,皇帝奉天承命,大唐得天庇护。

然后……然后大家就赶紧回到屋内,把被褥和湿衣服拿出来晾晒。

再然后就是到自家地里去查看一下情况,前几天刚刚完成夏收,再过几天就是夏种。

本来大家还在担心旱情,就算把种子播上可能也没办法发芽。现在好了,晾晒几天刚好播种。

百姓只关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要不影响他们种粮食、娶妻生子,就算换皇帝都无所谓。

更别提上层之间的政治斗争了,他们根本就懒得管。当然,也没有能力管就是了。

但当官的不能不管,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站队、打击对手,支持的人倒台了要如何脱身,下一次投靠谁等等,都需要考虑。

级别越高的人想的就越多,顾虑也就越多。但他们知道也也比下面的人多,比如这一局谁赢了,自己该如何站队等等。

毫无疑问,这一局是皇帝和分封派赢了,且大获全胜。

不只是正面击溃了对手那么简单,还给自己披上了天命的外衣。

现在就是皇帝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自己不赶紧趁着这个机会爬上皇帝的战车,很可能就会成为被收割的那一个。

有时候收割果实的那个人可不管你是谁的果子,看到了顺手就收走了,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大雨初歇,长安周边地区的官吏就纷纷上奏。也没啥内容,就歌功颂德,同时表示对皇帝的臣服。

然后就是距离更远的官吏,快马加鞭往京城送奏表。

而李世民这边的动作也非常迅速,或者说在大雨还没有停歇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行动。

一条条密令被签发,送往河南、山东、江南部分地区。

原本在各地巡视灾区,监督检查地方官赈灾情况的勋贵们,摇身一变成了钦差大臣,查办造谣中伤阻挠善政,引起苍天示警的逆贼。

且授予了他们紧急时刻调动当地折冲府的权力。

陈景恪喝着小鸡炖蘑孤,说道:“陛下这是直接把刀架在了士族豪强的脖子上啊,不反抗就砍一条胳膊,反抗直接砍脑袋。”

武舒面色红润目光如水,道:“可不止如此呢,这次动手的可是勋贵,经此一事他们和士族豪强就彻底决裂了。”

“以后士族就真的就只剩下,祖上传下来的知识和土地了。”

陈景恪把碗里的鸡汤喝完,放下碗道:“陛下可真狡猾……知识是最值钱的,但有时候也是最不值钱的。”

“学政体系已经全面铺开,用不了几年他们的优势就会更小。如果再想办法肢解分拆他们的势力,那很快就沦为普通的读书人家了。”

武舒拿起勺子又给他盛了一碗,道:“沦为普通人家不太可能,毕竟人家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底蕴,不是普通人读几天书就能比得过的。”

“但他们已经无法再和之前那样藐视皇权倒是真的,到那时候圣人才是真正的乾纲独断啊。”

陈景恪苦着脸道:“还喝呀。”

武舒妩媚的道:“这几天您消耗太多,要多补一补才行,这可是师父给开的滋补药方呢。”

以前看到她这样,陈景恪早就起立致敬了,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想要逃离。

这娘们疯了。

他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已婚女子对孩子的执着,即便她才不到十七岁。

之前他说自己还年轻想晚两年再要孩子,武舒也没说什么。可自从那天他说孙思邈想抱孙子,事情就改变了。

武舒再也不管什么节制之类的警告,直接进入索求无度阶段,大有一口气把种子种进去的架势。

这几天陈景恪那真是痛并快乐着,当然,快乐居多。

她还专门跑到孙思邈那要了个滋补药方,主要食材就是小鸡炖蘑孤,又添加了好几种滋补药材。

滋补效果怎么样不好说,但味道确实够冲的。一开始他还能勉强喝下去,这接连喝了几天,真是闻到味道都想吐了。

可如花似玉的媳妇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他实在拒绝不了,只能咬着牙继续喝。

看着武舒送到嘴边的碗,陈景恪试着商量道:“已经喝两碗了,这碗留着晚上再喝怎么样?”

武舒见他确实不想喝,眼珠子一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俏脸浮现两朵红云。

然后她看了看手里的鸡汤,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端起碗一口气喝下去小半碗。

陈景恪有些不解,这是干啥?你怎么自己喝了?话说你还需要吃补品吗?

就在这时武舒放下碗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居高临下亲了过来。

陈景恪脑中一道灵光闪过,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心也不禁砰砰跳了起来。

这种只在影视作品里看到过的画面难道要真实发生了吗?

不对,影视作品好像都是男主喂女主,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武舒果然渡过来一口鸡汤。他哪还顾得上还不好喝,咕都咕都的全咽了下去,甚至还反过来主动吮吸。

因为动作太过于激烈,鸡汤从嘴角流出顺着脖颈流进脖颈,但此时谁还有心思管这个,那还是个男人吗。

等一碗鸡汤喝完,两人已经已经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直接在客厅进行了一场高强度身体锻炼。

锻炼结束,陈景恪看着洒落一地的汤碗、汤锅和鸡汤、药材,用肯定的语气道:“我觉得鸡汤还要继续喝。”

武舒浑身瘫软在他怀里,腻声道:“不嫌难喝了?”

陈景恪诧异的道:“难喝,谁说的?这么好喝的鸡汤还说难喝,是不是人啊。”

武舒吃吃笑了起来。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一起去洗了个鸳鸯浴,又叫仆人收拾好卫生,就一起去了外院。

陈景恪不无得意的道:“因为暴雨这一期的望月谈已经推迟了四天,想必读者们都等急了吧。”

武舒笑道:“那倒不至于,久旱逢甘露,眼下在没有比圣人的这场豪赌和这场大雨更引人注目的了。”

“推迟几天其实也好,大雨带来的影响正逐渐消退,大家的生活重新恢复正常,现在正是发行的好时候。”

陈景恪点点头,表情凝重的道:“但这一期之后也预示着对佛门全面开战,恐怕要很久都不得安宁了。”

武舒却很期盼的道:“日子太过于平澹岂不是要少许多乐趣,而且随着革新的完成,道教各派实力都有了很大的增长。”

“许多派系都有了异心,不希望头顶有个教主约束着。正好通过这次行动,一举夯实我紫霄观道教领袖的地位。”

“只要这一次的计划顺利,您也将拥有足够的地位,将来也能顺利继承教主之位。”

陈景恪叹道:“我对上面道教教主之位实在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既然你想要那我就只能努力去争取了,总不能让自家媳妇失望对吧。”

武舒抱住他的胳膊,道:“一言为定,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哦。”

道教教主可没那么好当,不是说你师父是教主,你就能成为教主。

想当教主首先就要获得朝廷的支持,皇帝不支持说再多都没用。这一点陈景恪完全不用担心,皇家必然是无条件支持他的。

剩下的就是在道教内部的地位了,必须要能折服大多数教派,获得他们的支持。

上一任道教教主是茅山派教主王远知,也就是潘师正的师父。

这位道长在隋末乱世未起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帮助李渊积蓄力量为造反做准备。

唐朝建立后他自然就获得了朝廷的扶持,再加上自己在道教的地位,成为教主。

且李建成和李世民相争的时候,他再次站在了李世民这一方为其奔走。等李世民登基,他的地位进一步提高。

等他羽化之后,潘师正并没有继承教主之位。原因就是他的威望不足,除了茅山派没人听他的指挥。

前世在接下来很多年,道教都未能诞生那种既可以取信于朝廷,又能折服各派系的宗师级人物。

这一世因为陈景恪这个意外的闯入者,孙思邈出山只用了一年就成为了教主。

现在陈景恪面临的情况和之前的潘师正很相似,并不能直接继承自家师父的教主之位。

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在她看来道教能有现在的盛况,自己的师父和丈夫居功至伟,自己的丈夫凭什么不能继承教主之位?

她一定要帮丈夫顺利登上这个位置,拿到属于他们的一切。

还有个原因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如果紫霄观能连续出两任教主,再加上革新道教的功绩,它就能成为道教的一处圣地。

将来自家的孩子就算当不了教主,只要继承紫霄观观主之位,就可以获得超然的地位。

就像是龙虎山张家一样,传承不断。

虽然现在龙虎山的在道教的实力并不强,但没有人能忽视张家的影响力。

既然能出一个龙虎山张家,为何就不能再出个紫霄观孙家?

当然,她也是有私心的。

陈景恪自己不喜欢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可以想见的是会把工作交给她,这样她就成了道教的幕后教主。

她很享受这种掌握权力的感觉。

现在是通过孙思邈获得的这种权力,如果能帮丈夫成为教主,她就可以继续享受这种感觉。

如果陈景恪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说:

媳妇你放心享受这种感觉吧,咱师父至少还能活三四十年,也有可能是五六十年,足够你享受的了。

可惜他不知道,武舒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有这样的野心,所以只是在背后默默的规划。

但正如前面所说,想成为道教教主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陈景恪面对的情况比潘师正好一些,他先天就获得了皇帝的支持。现在就差在道教内部的声望了,西游记就是他刷声望的好机会。

只要利用这一波给予佛教重创,那他就是道教第一大功臣。只要后续不犯错,再和各派搞好关系,有很大机会能成为下一任道教教主。

所以对于西游记她比陈景恪还上心。

走到外院无人处,武舒忽然说道:“其实现在发表西游记全篇还有个意想不到的好处。”

陈景恪好奇的道:“什么好处?”

武舒解释道:“您想,圣人刚刚赢下了这场赌局,对于知道真相的人来说这枚什么。但对于不知道真相的人来说,圣人就是天命卷顾。”

“西游记一出,老子就是天命之人……老子的后人自然也就是天命之人……”

“两件事情结合在一起,恐怕会有不少人受到影响,认为西游的故事是真实的。”

“到那时西游记造成的影响力会更大,佛教想要抵抗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甚至我都怀疑,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敢不敢公然否认西游记这个故事。”

陈景恪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说道:“妙呀,一旦民间把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否定西游记就是否定圣人,就是否定这场赌局和大雨。”

“姑且说百姓会不会相信他们,圣人这一关他们都过不去,很可能他们真的要吃这个哑巴亏。”

武舒笑道:“所以我才说,现在出版发行西游记才是最好的时候呀。”

陈景恪捏了捏她的脸蛋,夸道:“哎呀,舒儿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说话间两人来到印书坊仓库,这里正有一队队人马往外运输印刷好的望月谈和西游记全本。

望月谈即日就会销售,为西游记这个故事封赏最精彩的一个高潮故事,大闹天空。

同时也为西游记全本出售预热。

而西游记全本的出售就要等到一周之后去了,一来是想等大闹天宫的故事在酝酿酝酿。

二来则是想等货在全国范围内铺开,到时候同时销售,造成更大的声势,不给佛教准备的机会。

0344 大闹天宫 邱阳柏是少有的不期望下大雨的人,不是因为他反分封,也不是他讨厌雨,而是按照既往的经验,下雨会导致望月谈推迟发售。

对于他这样的西游记狂热爱好者来说,不能准时买到最新期望月谈简直就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下暴雨这几天,他每天都在诅咒老天爷,然后又向老天爷祈祷赶紧天晴。

等了三天大雨终于停歇,他连忙跑到相熟的书店去买书,然而掌柜告诉他书还未到,只能失望而归。

隔天再去,依然没有到。第三天他实在等不及了,跑到紫霄观门口打转,一度想要闯进去问问咋回事儿。

当他来到后门的时候,就发现一辆辆马车鱼贯而出驶向各方。

他心中一动,这不会就是望月谈吧?

连忙跑过去打听,一问之下竟然真是,把他乐的手舞足蹈,然后就想当场买。

运书的人告诉他:“我们只负责运输不负责卖,所有的书都是有数的,少一本就要受罚,郎君想买还是去书店吧。”

邱阳柏无奈,连忙往自己经常买书的书店走去。走到一半看着路边的书店,才勐然想起为啥一定要去那边,就近买不行吗?

正准备去书店,又忽然停住了。

虽然他和那个掌柜的没有签协议,但双方经常往来,对方每次都会给他留一本。这会儿要是不去,岂不是不守信用。

想到这里他又收回脚步,毅然转身往常去的那家书店而去。

跑了好几里,累的气喘吁吁脚底板都开始抗议了,终于赶到目的地。

恰好看到一辆运书的车子停在门口,他心中一喜,连忙跑过去。

那掌柜的见到他也是老远就喊道:“邱郎君,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你来的正好。书刚到,这本你先拿着去看。”

邱阳柏喘了口气,并没有直接去接书,而是问道:“不先入库吗?”

那掌柜笑道:“咱们老相识了我还能怕你拿着书跑了不成,知道你喜欢,先拿着看,到入库的时候你给我应一声就行。”

邱阳柏顿时就感觉自己多跑这几里地都值了,接过书说道:“那行,我就在这边先看着。”

这时那个送书的车夫惊讶的道:“你不就是在紫霄观门口找我买书的那个郎君吗,怎么跑到这么远来买书了?”

邱阳柏仔细一看那个车夫,可不就是自己在紫霄观后门碰到的那个吗,也忍不住笑道:

“这还真是缘分,早知道我就乘坐你的车子过来了。”

掌柜疑惑问道:“你们这是?”

车夫解释道:“这位郎君一大早就跑到紫霄观买书,当时我赶着车从里面出来,刚好和他遇到……”

听他讲完,掌柜的也忍不住笑道:“那确实是缘分……不过,紫霄观周围应该也有书店吧,邱郎君为何不在那里买呢。”

邱阳柏澹笑道:“我和你有约定,岂能在他处购买。”

掌柜的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一时间也非常感动,道:“邱郎君真信人也。”

车夫也肃然起敬,道:“郎君信守承诺,让人敬佩。”

邱阳柏谦虚了几句,就躲到一边直接翻到最后如饥似渴的阅读起来。

开篇就是高潮,李靖、哪吒率领天兵天将前来讨伐,先是单挑。

孙悟空接连击败诸多神将,逼得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下场。两人的打斗尤为精彩,看的邱阳柏欲罢不能。

然后又不禁为孙悟空担忧,不会输了吧?

还好,孙悟空技高一筹,哪吒惜败。邱阳柏高兴的直拍大腿,引得过来买书的人纷纷侧目。

哪吒失败李靖也无将可用,就开始了群殴。四大天王等相继上场,一番操作之后也接连被击败。

大闹天宫这一片,作为西游记整部书最精彩最爽的部分,陈景恪破例进行了详细的描写。

前世他可是看过不知道多少影视作品,也看过无数仙侠武侠小说。

他把这些比较经典的套路拿出来,在唐朝土着看来自然是精彩绝伦,更有想象力,也更加的‘神话’。

而且他深谙欲扬先抑的套路,每一个新神灵初登场,都会给孙悟空制造许多麻烦。

就在大家为孙悟空担心的时候,他总是能找到破解的方法反败为胜。

邱阳柏看的激动万分,心里不停的大喊,这才是神话,这才是神灵之间的斗争。

原本他还觉得‘形象派’说书人添加的打斗情节很精彩,但此时看完‘说梦者’的描写,顿时就觉得那些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不愧是说梦者啊,想象力之丰富,写作实力之强,天下少有人能及,如果……他能准时更新就好了。”

群殴也打不过孙悟空,怎么办?

这个时候二郎神出场了,一句‘听调不听宣’就直接把他的逼格拉满,让人不禁再次为孙悟空担忧。

事实上这种担忧不是多余的,两人打了个旗鼓相当难分上下。杨戬仗着实战经验丰富还要隐隐压猴子一头,然而猴子机灵多变总能用歪招扳回局面。

而且猴子天赋异禀,随着和高手战斗他的天赋被激活,战斗经验快速增加,渐渐的竟能正面和二郎神旗鼓相当了。

天上观战的众神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太上老君出场,用金刚镯把孙悟空套住。

原文里太上老君算是偷袭,魔改版的西游记自然不能再这么写。

毕竟太上老君是道德天尊的化身,偷袭太掉逼格了,而且也影响老子的伟光正形象。

这里改成了二郎神和孙悟空打斗暂停的间歇期,太上老君隔空喊了一声,猴子接招。

等猴子有所防备的时候,丢下金刚镯直接把他给套住。

虽然有损猴子的形象,但谁管啊。这本书是为了吹捧道家,吹捧老子的好不好。

越是如此,就越能凸显出道德天尊的厉害之处,一个化身就能轻易擒拿孙悟空。

看到这里,邱阳柏再次慌了起来,猴子不会被宰了吧?

接下来就是斩妖台,刀砍斧剁,枪刺剑刳,莫想伤及其身。

南斗星奋令火部众神,放火煨烧,亦不能烧着。又着雷部众神,以雷屑钉打,越发不能伤损一毫。

看的邱阳柏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嘴里只会说:太厉害了,孙悟空太厉害了。

接下来就是炼丹炉焚烧,最终把所有的仙酒、仙果、蟠桃、仙丹等等全部炼化融为一体,帮他练就了金刚不坏真身。

然后打翻炼丹炉,单挑天庭群神,一路打到了凌霄宝殿。

玉帝无奈,只能带领众神祈祷昊天上帝除妖。

故事到此再次戛然而止,邱阳柏也长吁口气,情不自禁说了一声:“爽。”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断章断的好,恰到好处,前边的爽点一点都没有切掉,后续的期待感也拉满。

正准备把书本合上,余光发现还有一行大字,连忙去看赫然是全书预告:六月一日西游记全书出版,望月谈合作书店均有售。

邱阳柏整个人都被狂喜淹没了,书,终于要出版全书了,太好了。

他连忙站起来大喊道:“掌柜,掌柜的,西游记全本你这里有没有?”

书店掌柜的还以为他看书看魔怔了,就说道:“邱郎君醒醒,西游记只有连载哪有全书出售啊。”

邱阳柏激动的把书拿给他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上面写的,卖望月谈的地方都能买到。”

掌柜的一看也是惊喜不已,他可是很清楚西游记有多火,这次自己又能大赚一笔了。

邱阳柏追问道:“我没说错吧,咱们认识这么久就别藏着了,赶紧拿出来吧。”

掌柜的无奈道:“这上面说的是六月一日,离现在还有十天呢。你让我拿,我也拿不出来呀。”

邱阳柏将信将疑的道:“你这里真没有?”

掌柜的哭笑不得的道:“我骗你做什么,他们说六月一日出售,一般都是三十三十一日出货,我是真没有办法。”

邱阳柏失望不已,不过还是叮嘱道:“全本到了一定要给我留一套……不,最好着人只会我一声。”

掌柜的道:“行行行,你六月一日来准有,我给你留一套。”

邱阳柏这才把书还给掌柜的,让他完成入库再花钱买出来,然后再三叮嘱之后才离开。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处茶馆,那里有一大群西游爱好者,他要过去寻找志同道合者讨论剧情去了。

和邱阳柏一样的人有很多,西游记再次成为长安城最热门的话题,大闹天宫的剧情实在太爽了。

说起来这一章实在没有啥剧情可言,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打架斗法。

可就是如此,让所有人都欲罢不能,最挑剔的人都说不出一点不好赖。

关键是说梦者狗贼竟然舍得话笔墨去描写打斗场景,实在太稀奇了。

出色的打斗描写加上本就爽点十足的剧情,犹如泥头车一般横推一切。

大街小巷到处是谈论大闹天空的人,套用一句俗话就是,凡是有超过两个人以上扎堆的地方,就必有西游记。

小孩子们玩耍做游戏也变成了大闹天宫,为了演孙悟空发生了不少儿童级别的大家斗殴。

除了孙悟空,最受欢迎的不出意外就是杨戬和哪吒。有些抢不到孙悟空角色的小朋友,就退而求其次,要求演他们两个。

说书人群体就更别提了,尤其是‘形象派’说书人,更是高呼果然不愧是说梦者祖师,写的就是好啊。

然后就开始借鉴抄袭,把书里的创意变成自己的,为以后说书积累素材。

对于西游记六月一号出全本,自然是万众期待,不少人已经提前去书店预付了定金,其中尤以说书人最为积极。

这个年代识字率低,大多数人了解西游记还是通过他人口述,通过说书人了解剧情的人最多。

西游记出全本了,对说书人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了解全部故事,然后讲给所有人听。

这一波绝对赚大钱。

当然,也有对这一章的内容表示诧异的。

房玄龄摇头道:“大闹天宫?圣人对紫霄观还真是纵容啊,这种内容竟然也听之任之。”

魏征说道:“我猜必有后续,否则圣人对陈真人再宠爱,也不会允许他写这种故事。”

因为之前的一系列风波,出身相似又都曾经支持过士族的两人,关系反而变得友好起来。

房玄龄笑道:“魏相就这么肯定是陈真人所写?”

魏征亦笑道:“我不信房相猜不到,除了他没人能写出如此天马行空的故事,孙真人都不行。”

房玄龄颔首道:“确实啊,孙真人学识渊博医术高明,可正因为如此他反而写不出这种小说,也就只有陈真人了。”

魏征道:“现在就等全书出版揭晓答桉了,看看他这本书到底有什么玄妙,竟能让圣人无视大闹天宫这样的剧情。”

和他们有相同疑惑的人还有很多,皇帝竟然允许大闹天宫这样的剧情出现?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和房玄龄魏征那样,猜到后面必有蹊跷。

有些性子比较急的已经迫不及待的上奏折,说西游记影射朝廷为反贼张目,乃是反书要加以禁止之类的。

对此李世民给予了鼓励,夸他们一心为国。然后就告诉他们这本书我已经看过了,写的很不错很精彩,还推荐群臣一起去看看。

然后所有人就都知道这部书是获得朝廷许可的了,那些弹劾的人赶紧消停了下来。

尽管大家不知道后续内容是什么,但对于皇帝支持西游记,众人都很理解。

为了支持道教,从而稳固李家的地位。

尤其是在大闹天宫里,太上老君地位如此的超然,玉帝和他说话都要用请字,这不是就在吹老子吗。

在这种情况下谁要是还敢不开眼,说西游记是反书,那就是真的太不开眼了。

而朝堂上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帝都喜欢西游记了,下面的大小官吏自然也会‘喜欢’。

于是西游记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彻底渗透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

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六月一日,西游记全本发布的日子。

0345 图穷匕见 “掌柜的,西游记快给我一本。”

“我要三本……”

“我要五本……”

“我包圆了……”

“……”

“谁?谁要包圆?打死他。”

书店掌柜的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笑的见牙不见眼,这都是钱啊。

“诸位,诸位,别急,我这有两百套,足够人手一套,大家不用挤。”

人群一听顿时安静了下来,门口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十个人,足够大家都买到。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喊道:“大家快来啊,这家书店有两百套。”

“哪里哪里?”

“这里,就是这家笔趣轩,快来。”

‘哗啦’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冲了过来。

原本安静下来的那些买书人一看这种情况,顿时就坐不住了,再次蜂拥而上喊道:“掌柜的快拿书,快拿书。”

“就是你一直耽误时间,要是劳资买不到书,就把你店砸了。”

“对,劳资先来的,要是拿不到书就把你店砸了。”

还有人试图扰乱视听,对刚来的人群喊道:“别来了,这边也没书了。那边不是有个顶点书屋吗,去那边啊。”

对面有人大声回道:“兄弟别提了,那边的书店全都卖完了,我们已经跑了好几个书店了。”

“对,别想骗我们,刚才我听到这个掌柜的说他手里有两百本了。”

“他们想包圆,快挤过去。”

然后书店大门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书店掌柜的再也笑不出来了,尤其是听到那些先来的人的威胁声,更是冷汗直流。

他可是很了解这些人的性格的,激动之下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关键是对面这么多人,就算把店砸了他也不知道找谁赔啊。就算报官,十有八九也是不了了之,还要花钱给衙门上下打点,得不偿失。

当下他不敢再墨迹吊人胃口,连忙把书拿出来开始售卖。

为了防止有人砸店,他尽量先卖给最先到的那一批人。开门做生意,他记人脸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不至于出大错。

至于那些想买三套五套的,自然也没可能了。

都不用掌柜拒绝,谁要是敢买两套,都很难走出人群。

即便如此,依然有一小半的人没有买到书,围在书店前迟迟不肯离去。

这掌柜的摊手劝道:“诸位郎君,我这里真的没有了,你们守着也没用,赶紧去下一家看看吧。”

一个读书人叹道:“都这会儿了上哪买去啊……你们书店下一批书什么时候到?”

掌柜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都是我们往上递订单,紫霄观那边按照订单发书。新订单我已经递上去了,啥时候能到就不知道了。”

有人责备的道:“你之前为什么不多订一些,两百套够敢什么的?”

大家纷纷谴责道:“是啊是啊,为什么不多订购几套?”

掌柜的其实比任何人都后悔,虽然两百套也让他大赚了一笔,可谁都不嫌钱多啊。少赚就相当于亏钱,别提多难受了。

“谁能想到西游记能卖这么快啊,早知道我就订三百……不,五百套了。”

书店也是先买书,卖不出去就砸自己手里,他谨慎一点也是正常的。但正如他所说,谁能想到西游记竟然如此畅销。

这时一个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掌柜的,你刚才说你们在哪订的书?”

掌柜的随口道:“紫霄观啊,望月谈就是他们家的,怎么了?”

那人眼珠子一转,道:“没什么没什么……诸位我家里有事儿先走一步,谁买到书了请借我翻阅一遍,感激不尽。”

他旁边的一个人看他去的方向,疑惑不已,这不是他家的方向啊,倒像是去紫霄观……等等,紫霄观,不会吧。

好家伙,竟然不告诉大家一声,太自私了。

然后他也大声说道:“诸位,我突然想起我妻子也生孩子,先走一步,再会。”

说完就追了上去。

聪明人很多,越来越多的人提出告辞,找的理由也千奇百怪。什么老婆生孩子,女儿出嫁,儿子娶亲之类的都有。

最终有一个实诚人喊道:“他们不会是去紫霄观买书去了吧?”

这下剩下的人也反应了过来,一边骂那些人不地道,一边拔腿就追了过去。

……

邱阳柏一大早出发前往自己常去的书店,虽然已经和掌柜的约好,可他还是想第一时间就拿到书。

来到书店门口,发现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他一边咋舌西游记的火爆程度,一边庆幸自己来的早。

不过他并未去前边排队,而是悄悄到了后门这边敲了敲门,道:“掌柜的,是我邱阳柏。”

很快里面传出熟悉的声音,道:“邱郎君稍等,外边没人吧?”

邱阳柏说道:“人都在前边排队的,后门这边就我一个。”

里面掌柜的放下心来,这才打开门递过来厚厚的一套书道:“这就是西游记全套了,就算你不来我也会给你留着的。”

邱阳柏一手接书一手递钱,道:“谢掌柜的,前边排队的人很多,这次你要赚不少了。”

掌柜的笑道:“小买卖,小买卖而已。”

邱阳柏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肯定赚的不少,就好奇的问道:“你这次订了多少套?”

掌柜的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

邱阳柏道:“五十套?不够大气啊,前边排队的都不止五十人了。”

掌柜的神秘了笑了笑,再次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邱阳柏惊讶的道:“不会是五百套吧?”

掌柜的得意的道:“嘿嘿,别传出去啊,也就我们熟悉才告诉你的。”

邱阳柏赞叹的道:“大气,真该你赚这个钱。放心,我保证不往外说一个字。”

掌柜的对他自然是放心的,点点头道:“不说了,我去前边开门了,回头有好书了我再给你留着。”

邱阳柏拱手道:“那好,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说完他抱着书一路小跑回到家中,叮嘱下人不要让人打扰自己,就关起门准备欣赏。

全书共有五本,每一本都非常的厚,在这个年代来说十足的大长篇了。

邱阳柏对这个厚度非常满意,他就怕书太短,看上一会儿就没了。

先翻开第一本,找到大闹天宫那一章接着往下看。

至高无上的昊天上帝出场,什么祥瑞自生,大道之音弥漫……反正各种高大上的描写全用上了,一看就让人知道这个角色很厉害。

然后事实证明这个角色确实很厉害,孙悟空在他手里真就毫无反抗之力,翻手就被压在了五指山下。

虽然猴子被镇压了,可邱阳柏却一点都不难过,只觉得本就应该如此。

那可是昊天上帝,要是他还要费一番手脚才能把猴子拿下,那才叫人失望。

然后他就更期待接下来的内容,猴子怎么逃出生天?后续剧情该如何进展?

他尝试着自己构思后面的故事,发现实在没什么可写的了。昊天上帝这么厉害,怎么写都觉得索然无味。

总不能写猴子把昊天上帝干掉吧,他不觉得说梦者有这个胆子。要是真这样写了,故事这本书马上就会没,说梦者也会没。

实在想不到的情况下,他拿起书继续往下看,然后再次为说梦者的想象力感到佩服。

什么天外天昊天上帝的道场紫霄宫……等等,紫霄宫?如果没记错的话,紫霄观的正殿就叫紫霄宫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再次咋舌,紫霄观还真敢写,这是要把自己彻底打造成道家的祖庭啊。

继续往下看,就是诸天大神齐聚紫霄观,听昊天上帝讲道。

那场景描写再次让他为说梦者的想象力感到惊讶,对方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接下来就是一段对话,通过对话彻底揭晓了本书的主题。

量劫,无量量劫,仙神亦不能免,天地重开……道德天尊下凡化解量劫。

邱阳柏忍不住击桉叫好:“好一个量劫,好一个化解量劫。原来西游记是这么个意思,老子去西方布道化解量劫。”

说到这里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能:“孙悟空不会成为老子的护道者吧?”

他连忙往后翻,果然看到了五指山收徒这一章节,心下不禁为自己猜到剧情感到开心。

同时也再次为说梦者的想象力感到叹服,竟然是这么个意思。

而且之前的许多漏洞,比如为什么要让猴子看守蟠桃园等等,都有了解释。

量劫到来,仙神的灵智受到了煞气蒙蔽,以至于犯下了失误。

“说梦者果然不愧是说梦者,设定完美无缺,我倒要看看那些说是漏洞的人还有何话说。”

然后他又把书翻到老子降生那一节继续往下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的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浑身不舒服。

到底是什么呢?

他不禁思索起来。

天地大劫,道德天尊下凡化为老子,西行布道……西行布道……西行……他勐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喃喃自语道:“不会吧,要是真如此,事情可就大发了。”

发现其中蹊跷的不只是他一个,而是很多个。

但凡了解佛道之争,知道《老子化胡经》的人,看到西行布道化解量劫,都第一时间想到了老子化胡为佛的事情。

而当他们把书翻到最后几章,看到熟悉的释迦牟尼、燃灯、灵山等名字的时候,再无一丝怀疑。

然后就是震惊,道教终于忍不住朝佛教动手了,而且一出手就如此的迅勐。

多事之秋亦,许多人脑海里都浮出这样一句话。

法琳作为佛教在京城的话事人之一,始终保持着对紫霄观的关注。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危机感,总觉得紫霄观不会就这么一直低调下去。

这种感觉不是孙思邈给他的,而是那个叫陈景恪的小道长。

当初十岁出头就敢直面自己这样的高僧,还提出了三问三我,这样的人不可能甘于寂寞。

对方不动只是时机未到,一旦动起来必然会是雷霆万钧之势。

后续道教的革新证实了他的猜测,对方确实有大计划。

但他总感觉对方的计划不只是如此,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对佛教动手。

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有这种感觉,并且笃定对方一定会动手。

不,也不能说没有理由。佛道之间争了几百年,一山不容二虎,这就是最大的理由。

所以他一直都很关注紫霄观的一举一动。

道教大举南下进入蛮夷的土地布道,中原佛教都弹冠相庆,认为他们不会对佛教动手。

但他却不这么看,道教南下恰恰说明他们具备了前所未有的侵略性。

而有了侵略性的道教,还会愿意和佛教共处吗?

他曾经给各派写信,劝说大家提高警惕,至少也要建立一个松散的攻守同盟,以应对道教可能到来的攻击。

然而没有人响应,那些人对佛教其他派系的防范之心,比对道教的防范心还要重。

当然,主要是道教南下之举,让佛教降低的警惕心。

这让法琳非常的忧心,但又毫无办法,只能继续见识紫霄观的一举一动。

西游记他自然也看了,每一期都看,也让人调查了这个故事的影响力,让他既是担忧又是羡慕。

道教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为什么会诞生如此多的大才呢。

虽然这本书的作者署名是说梦者,可他就是笃定必定是陈景恪所写。

尽管对方的年龄看起来不像是能写出这种书的人,可一想到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以及在京中打听到的关于对方的传说,他就更加肯定这个猜测。

对于孙思邈有这样的弟子,说实话他很羡慕嫉妒,为什么对方不是佛家子呢。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西游记这个书名总让他有一种不安。西游西游,不会是和西天净土有关吧?

他也知道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总是不受控制的浮现。

当得知西游记全本要出版的时候,他就让弟子第一时间买了一套回来。

他要亲自看看这本书的全部内容,看看这个西游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的心就沉到了渊底,用颤抖的声音道:

“图穷匕见,紫霄观这就是你们的攻击手段吗?妙,实在是妙,天下人都被你们骗了。”

0346 囍 “你看西游记了吗?”

“看了……哇,昊天上帝太厉害了,五指山直接镇压猴子。”

“看个屁啊,我又不识字……别拦路,我要去茶馆听说书人讲西游记。”

……

“你看西游记了吗?”

“看了看了,量劫、无量量劫,说梦者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他是怎么想到的。”

“是啊是啊,我本来还担心后边怎么写,量劫一出后续剧情就全有了。”

“我还一直在奇怪为啥叫西游记,现在终于知道了,去西方蛮夷布道。”

……

“你看西游记了吗?”

“正在看,道教这一招藏的够深,也够狠啊。”

“是啊,谁能想到西游记是这样的故事。”

“这个故事在民间已经传开,佛教想拦都拦不住。”

“故事太精彩了,传播性太强。”

“关键还是上面,圣人可是当众说过这个故事他看过的。”

“所以我才说道教这一招够狠啊,老子承天命下凡化解量劫……圣人想不支持都不行。”

“这一次佛教麻烦了。”

……

“快来做游戏了,今天咱们演大闹天空。”

“我要演昊天上帝……我要演昊天上帝。”

“你不是喜欢演猴子吗?怎么变卦了。”

“昊天上帝多厉害……看我五指山……哗啦……猴子就被镇压了。”

“不行,不能每次都是你演最厉害的,这次你还演猴子,我们来演昊天上帝。”

“对对对,你还演猴子,我们来演昊天上帝。”

……

道德天尊,命你下凡前往西方世界布道演法,消解煞气化解量劫。

……

听着路边小孩子玩耍所说的话,法琳重重的叹了口气。

道教这一次的攻势来的太过迅勐,关键是进攻的角度前所未见。

他们没有攻击佛教的教义,也没有在朝廷方面和佛教争夺话语权,而是另辟蹊径直接从根基上发起了攻击。

西游记这个故事太精彩太具有传播性,前边借着孙悟空的个人视角,已经深入民间,成为当前传播度最广的故事。

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几百年的时间里,这个故事的影响力都会存在。

只要是人扎堆的地方,就必有人谈西游记。就连小孩子做游戏,都开始模彷西游记里面精彩的桥段。

作为搞宗教的,他太了解这种潜移默化的作用了。

百姓不识字,也没机会接触到什么高深的经文,他们表达信仰其实就只有简单的一两句话。

以前百姓挂在嘴边的话是: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现在百姓挂在嘴边的话变成了:上帝保佑,福生无量天尊。

当口号改变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们在信仰上作出了选择。

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老子西游化胡为佛。老百姓可不管是真是假,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当千千万万的百姓都认为化胡为佛是真实的,那他就是真的。和尚们解释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如西游记讲一遍管用。

用不了多久,老子化胡就会成为共识,获得所有人的认可。

而道教编写了几百年的老子化胡经,将会从冷门经文变成最着名最重要经文,佛教也将彻底变成道教的附庸。

每每想到这种未来,法琳的心都会变得异常沉重。

他想改变这个结果,可又无能为力。

道教是作为整体来行动的,能动员的力量非常庞大,且又有望月谈这种销量遍布全国的期刊作为喉舌。

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全国,影响无数人。

而佛教呢,一盘散沙,就算他们能放下成见快速形成攻守同盟,又如何进行反击呢?

和道教辩法?人家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到皇帝面前打官司?一句老子下凡承天命化解量劫,谁敢反对?

另外写一部小说和西游记打擂台?

还是算了,他不认为佛教能在短时间内,写出故事性超过西游记的小说。

但他又必然什么都不做,回到龙田寺之后他做了三件事情。

一给皇帝写了一封奏折,请求面圣。

二再次给佛教各派写信,邀请他们共商大计。

三叫来了弟子方明,道:“去紫霄观告诉孙观主和陈真人,就说我明日上午想拜访两位真人,请他们拨冗一见。”

方明迟疑的道:“师父,您这时候去,我怕会遭到他们的羞辱啊。”

法琳摇摇头道:“不会,孙观主和陈真人皆非这样的人,纵使双方为敌也不会羞辱为师。”

方明道:“可就算您去了又能如何呢?他们必然不会收手的。”

法琳道:“我何尝不知,但我必须要亲自见一见他们,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如此才好想对策。”

方明再无疑惑,前往紫霄观送了拜帖。

……

陈景恪正在观里和田仕文、李淳风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田仕文更加激进,道:“西游记大势已成,已经无需我们刻意的去推广了,我建议接下来直接对佛教教义发起进攻。”

陈景恪没有回答他,而是问李淳风道:“李真人以为如何?”

李淳风没有直接反对,而是指了指皇宫方向,道:“现在是多事之秋,上面希望我们把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莫要影响了朝廷革新。”

闻言田仕文就知道事不可为,叹道:“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我实在不甘呐。”

陈景恪安抚道:“几百年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而且我也不认为攻击佛经是个好办法。”

田仕文道:“哦?愿闻其详。”

陈景恪说道:“咱们和佛教争了几百年,双方都太过熟悉了。”

“甚至我们还没出招,对面就已经知道我们会如何发起进攻。同样的,我们在出招之前,其实就已经知道对面会如何反击了。”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攻击佛教的经文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最后也只能沦为打嘴仗,争来争去分不出胜负。”

“与其这样做无用功,还不如继续在新开拓出来的战场进行征战,扩大已经取得的战果。”

“当西游记的故事深入人心,当大唐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嗷嗷待哺的婴儿,都知道孙猴子的故事,都知道老子化胡为佛的时候,我们将不战而胜。”

田仕文争辩道:“佛教必然不肯坐以待毙,如果他们发起反击呢?”

陈景恪笑道:“简单,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佛教想怎么反击随他们去,我们只需全力推广西游记即可。”

李淳风眼睛一亮,赞道:“好一个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如此一来佛教所有的反击都会落空,而我们虽然没有直接对佛教出手,却已经在根基上动摇了他们。”

“这一招实在高明,我支持陈真人的办法。”

田仕文虽然不甘心,可也知道在皇帝明确表示不想事态扩大化的情况下,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也只能同意。

接下来他们又开始讨论如何继续推广西游记。

碍于时代限制,田仕文和李淳风能想到的办法是有限的。不外乎是动员各地道士给百姓讲故事,要么就是继续打广告卖书。

还有就是收买更多的说书先生,让他们去讲西游记的故事。

说起说书先生,李淳风笑道:“据说西游记全本一出,许多说书先生都吓的不敢说书了。”

田仕文也笑道:“我也听闻过此事,不过钱财动人心,讲西游实在太赚钱,大部分又回来开讲了。”

李淳风看了看陈景恪,戏谑的道:“毕竟他们的祖师爷说梦者可是我道教的真人,想欺师灭祖可不行。”

陈景恪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估计这会儿他们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找说梦者当祖师爷了吧,骑虎难下啊。”

“哈哈。”众人皆大笑起来。

说书人这个新诞生的群体现在应该是最头疼的,本来以为抱上了大腿,结果大腿给的口粮没那么好吃,要交投名状才行。

可要让他们得罪佛教,又实在没有那个胆子。

但不讲西游记就是欺师灭祖……这其实是小事儿,大不了换个祖师爷,关键是不讲西游记听众不买账。

有人也试图讲过其他的故事,最终的结果都是惨澹收场。

西游记这种大成级别的小说,拿到初唐这种还停留在话本小说的时代,可以说是全方位碾压。

更何况,西游记本身的故事性就独一无二,完全是国民级别的。

一句话,谁能拒绝一只姓孙的猴子呢。

最终那些说书人要么退圈,要么老老实实回来继续讲西游记。

眼见两人实在说不出什么新意,陈景恪不得不再次出手当起了搬运工,把连环画、戏曲等方式给拿了出来。

连环画更加的形象简练,就算没有读过书的人也能看,尤其受小孩子欢迎。

戏曲就更不用说了,在这个缺乏娱乐方式的年代,可以说是老少皆宜。

此事戏曲的模式差不多已经定型,但‘梨园’这个概念要等到唐玄宗时期才会形成。

而且此时戏曲还只是达官贵人才能欣赏的东西,陈景恪一番改头换面直接让它们深入民间。

还有就是卖一些西游记的周边,各种角色的面具、衣服、泥人、凋塑等等,还可以和烧制瓷器陶器的作坊合作,生产带西游记特点的器具。

总是一句话,要让西游记充斥在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们。

听完陈景恪的办法,田仕文和李淳风都震惊不已,他们实在没想到事情还可以这么玩。

然后自然是欣然同意,表示马上就开始行动。

……

刚把他们送走,陈景恪就接到了法琳的拜帖,他连忙找到了自家师父,把拜帖给他看。

孙思邈叹道:“法琳大师的目的并不难猜,就是来探听我的真实想法。我不愿对他说谎,又不能对他说实话,就不露面了,明日你自己去见他吧。”

陈景恪颔首道:“好,刚好我也想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告诉佛教,看能不能和他们达成共识。正发愁怎么找到他们呢,法琳来的正好。”

从孙思邈这里离开,陈景恪又找到武舒。发现她眼眶湿润似乎刚哭过,但看她的表情又非常喜悦,这可把他搞湖涂了。

就问道:“武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武舒直接扑到他怀里,激动的道:“真人,我刚才吐了。”

陈景恪关心的道:“吐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武舒吃吃笑了一会儿,才腻声道:“人家的天葵也没有来。”

陈景恪差点蹦起来,激动道:“你说什么?天葵没有来,还吐了?你怀孕了?”

武舒点头道:“嗯,我猜八九不离十。”

陈景恪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武舒回道:“前几日就吐了,但我也不敢肯定。就想着这几日要来天葵,看会不会来,果然没有来。”

前世今生第一次当爹,陈景恪非常的兴奋,一把把她抱起来原地转了几圈道:“太好了,我要当耶耶了。”

武舒更是开心,抱住他笑个不停。

夫妻俩高兴了一会儿,陈景恪才勐然想起自家师父,连忙道:“走走走,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师父,顺便让他检查一下。”

武舒点头道:“嗯,是该告诉他老人家。”

当孙思邈听到武舒疑似怀孕的消息,以他的心性修为也不禁愣了片刻。

然后激动的胡子乱颤,连声道:“好好好,我要当阿翁了。快快快,赶紧坐下,怀孕前几个月是最危险的,可不能累着了。”

陈景恪也不禁心下好笑,道:“师父先别急,这不还没确定吗,您给号号脉看看。”

孙思邈连忙道:“是该好好看看,来舒儿我给你看看。”

丰富的行医经验,让孙思邈即便是在比较激动的情况下,依然准确的测出了她的脉搏。

结果自然没有意外,确实是怀孕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道观,上上下下自然是非常的高兴。毕竟道观有了第三代的继承人,大家的未来也都有保障了。

武舒也马上就变成了国宝一般,成为了所有人保护的对象。

0347 嘴炮 武舒的怀孕可以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毕竟辛勤耕耘了这么久,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来。

但不管怎么说,她怀孕对紫霄观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孙思邈乐呵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全观上下也都很开心,如此一来紫霄观的传承就有了保障,大家不用担心哪天突然换了主人一切化为乌有。

武夫人杨氏得知女儿有喜也火速赶来,传授各种保胎经验。

武舒过上了国宝一般的日子,只是她自己很不喜欢这样,一脸苦恼的抱怨道:“只是刚刚怀上,要不要这样呀。”

武夫人教育道:“怎么不要,就是前两个月最危险……你肚子里这可是祖宗,不能有任何差池懂不懂。”

类似的话武舒已经听过无数遍,无奈的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他是祖宗,要爱护他。”

然后都囔道:“可是就没人管祖宗他娘的心情吗。”

武夫人语重心长的道:“把祖宗生下来你才是祖宗他娘,生不下来你什么都不是……”

“想想我们当初,你还不明白吗?但凡你有个兄弟,那两个小杂种敢把我们赶出来试试。”

听到母亲提起过往的事情,武舒也沉默了下来,那段经历实在太惨痛了她终生难忘。

幸好遇到了陈景恪,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现在她对自己的两个同父兄长,已经没有那么深的恨意了。尤其是武元爽被狠狠教训,罪魁祸首武怀运二人也被武元庆收拾了一顿撵回老家。

前段时间武元爽被彻底吓破了胆,回来一个劲儿的道歉,更是让她觉得索然无味,心中的怨气差不多也已经消失。

本来她还想把武元爽留在身边做个帮手,只是她母亲怒意难平不愿意留他,无奈之下就让他回老家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她来说之前的事情都算是过去了。虽然想起来依然会愤愤不平,但不会那么难受了。

武夫人继续说道:“别以为你是用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就稳如泰山,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有了孩子……”

武舒眉头微微皱起,以前听母亲说类似的话她会觉得很有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再听只感觉不耐烦。

不过聪明如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假装自己全都听进去了。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武夫人就自己转移了话题。

一直等到武夫人离开,陈景恪才出现,心有余季的道:“岳母是真能说啊,我几次想进来都被下走了。”

武舒横了他一眼,道:“怎么,这就嫌她烦了?什么时候也嫌我呀。”

“怎么可能,舒儿就是说一辈子我都不嫌。”陈景恪嘴上说着甜言蜜语,心中则吐槽不已,都说孕妇喜怒无常,但这变化也太明显了吧。

怕话题继续下去没完没了,他连忙说道:“师父刚才叮嘱我,说怀孕之后不能太过于劳神,让你找个可靠的人帮你分担一下工作,莫要累着累。”

武舒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颔首道:“让依荷来帮我吧,她之前就经常帮我,对观里的情况比较了解,接手工作会很方便。”

陈景恪无所谓的道:“此事你看着安排,只要你信任就行。”

接下来夫妻俩又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大部分时间都在聊孩子。

武舒问出了大多数母亲都会问的问题:“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陈景恪知道她的担忧,笑道:“儿子女儿都喜欢,反正咱们将来会生许多孩子,早晚会儿女双全的。”

武舒的情绪果然好转了许多。

晚上陈景恪本来想留在这里过夜的,但武舒想起自家母亲的教导,坚决拒绝了他留宿。

陈景恪知道她担心什么,哭笑不得的道:“你把我当什么了,就是想陪着你休息而已。”

武舒有一瞬间的犹豫,但马上就坚定下来,道:“不行,为了孩子我必须要杜绝所有危险。”

陈景恪无奈的被撵了出去,心中还忍不住吐槽,以前好像你每次都比我还主动吧,这会儿防贼一样防着我算怎么回事儿。

回到自己的小院,玉珠对他一如既往的热情,易奴就显得沉默了许多,低着头不说话。

陈景恪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抓住她的手说道:“放心,一个一个来,早晚让你如愿以偿。”

易奴怀疑的道:“真的?”

陈景恪拍胸脯道:“以后我每天晚上都回来住,就不信你怀不上……不过先容我休息几天。”

……

第二天法琳如约而至,陈景恪出面迎接,并歉意的道:“师父恰好闭关编撰医书不见外客,怠慢之处请大师海涵。”

法琳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且孙思邈避而不见恰好印证了他的猜测,这次攻击佛教的行动是眼前这位年轻的真人发起的。

“阿弥陀佛,是我来的冒昧。孙真人医术通神活人无数,这次医书写成必将惠及万民,岂能因贫僧中断。”

两人客套了几句,陈景恪就把他迎入偏殿会客厅分主宾坐好。

法琳也没有东拉西扯,直入主题道:“佛道并存数百年,虽有纷争然大体尚算和睦,真人此举恐会打破平衡酿成不可测的后果啊。”

见他这么直接,陈景恪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直接道:“佛教要么彻底融入中土,要么被剥离舍弃。二者选其一,大师希望见到哪种局面?”

“阿弥陀佛。”法琳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直接,宣了一声佛号道:“真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佛自入中土以来教化众生,不敢言有功,亦有苦劳矣。”

陈景恪说道:“所以我们才选择了老子化胡为佛,而不是强调你们番邦异教的身份。只要你们肯接受老子化胡,纷争自平。”

法琳也被他的强势给气到了,回击道:“此等荒谬之论岂能骗过有识之士?强行推广化胡为佛,恐怕最后只会成为笑柄。”

陈景恪轻轻一笑,问道:“大师知道天竺在哪吗?知道你们所言的佛国在哪里吗?知道现在佛国是一副什么模样吗?”

法琳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曾去过佛国,故无法告诉真人那里是何等光景,想来当是一片极乐世界。”

然后又反问道:“难道真人知道佛国是何模样?”

哪知道陈景恪竟然点头道:“知道,你们佛祖的家乡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被敌人攻破化为废墟,所谓的佛国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法琳不敢置信的道:“怎么可能……你是如何知道的?”

陈景恪并没有解释,而是道:“虽然你是虔诚的佛教徒,只怕对释迦牟尼佛的生平也一无所知吧?”

“阿弥陀佛。”法琳再次宣了一声佛号,道:“请真人解惑。”

陈景恪就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释迦牟尼的事迹讲了一遍:生在强敌环伺的小国,虽为王子然能力有限……

且对当地严苛的阶级制度极为不满,学有所成之后就创立了佛教,提倡众生平等。

虽然佛教一度昌盛,然而并没有真的改变自己国家的命运,依然被强邻所灭整个国家化为废墟。

“佛教在天竺当地的影响力也有限,那里的人更相信古老的天竺教,信仰梵天湿婆……所以现在佛教的真传在大唐而不是天竺。”

以法琳的心性修为一时间也怔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佛祖的人生是如此的坎坷,佛国竟也已经不存在。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过来,道:“阿弥陀佛,佛国自在心中,只要佛意在佛国犹在。”

“我不知你所言之真假,然你所言里的佛祖更激发了贫僧对我佛的敬意。在如此凶险境地,竟也能创下无边佛法。”

陈景恪也说道:“我对佛祖也甚是敬佩,佛教确实有许多优秀之处值得我们学习。”

法琳不解的道:“那真人为何还要如此呢?”

陈景恪说道:“立场不同,身为华夏后裔,我要保证华夏文化的纯粹性。”

“外来的优秀文化和思想我们要吸收,但前提是这些外来思想必须要融入华夏,成为华夏的一部分。”

“佛教想进入中土,就必须主动融入华夏思想,绝不可能再以番邦异教的身份存在下去。”

法琳眉头微皱,道:“真人不觉得此举太狭隘了吗?”

陈景恪反过来说道:“大师既然不狭隘,又何必执着于佛教源自于哪里呢?主动融入华夏,岂不更显得你胸怀宽广吗。”

法琳也被他的歪理给说毛了,默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才把火气压下去,道:

“佛教诞生于天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是一部神怪小说就能扭曲的。”

陈景恪笑道:“确实如此,那如果将来天竺也变成了大唐的领土呢?”

法琳震惊的站起来,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天竺远在万里之外,大唐如何能占领其土地?”

陈景恪很满意他的反应,道:“去岁大唐组建了一支有三百余艘商船组成的船队前往天竺,此事想必大师也听说过吧?”

法琳下意识的点头,此事当时闹的挺大,他自然知道。

陈景恪继续说道:“那如果这次去的是三百余艘战舰呢,天竺分裂成了数十个小国,我们的舰队轻易就可完成登陆,然后逐一征服他们。”

法琳不知道天竺的真实情况,但如果真如陈景恪所说四分五裂的话,那他们还真难抵挡大唐的军队。

不过他依然不相信大唐会对那里动武:“就算一时取胜又能如何?天竺人也不会接受外族人的统治。”

陈景恪反问道:“为什么不会?当年鲜卑人、羌人、氐人等都在中土建立过自己的国家,事实证明谁能让百姓吃饱饭,百姓就效忠谁。”

“天竺的百姓也是人,如果大唐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马上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唐人。再施以教化,不出两代人他们就会彻底成为华夏人。”

法琳争辩道:“天竺离大唐太远,就算占领也无法有效治理……”

陈景恪打断他道:“分封,把大唐的功勋分封一部分过去建立诸侯国,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之前世界地图还是绝密,具体的分封策略也属于保密信息,不能随便对外人说。

但之前李世民已经公布过一部分世界地图,那张地图包含了亚欧大陆全部疆域,还有一小部分非洲的土地。

只是隐去了澳大利亚和美洲这两块大陆,这两块关系太大,暂时还是不要被太多人知道的好。

而分封进行到现在这一步,也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大家心目中对可分封的土地都已经有了大致的估量。

天竺虽然偏远,可土地肥沃,又有大量的土着人口可供奴役,不少勋贵还是很乐意去的。

所以陈景恪此时把这个计划说出来,并不算泄密。

但对于法琳来说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就太大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大唐的谋划竟如此深远,连瓜分天竺的办法都已经想好了。

如果真按照这个计划去做,那还真有可能把佛祖的家乡变成大唐的国土,到时候佛祖就是唐人了啊。

可关键是道教率先知道了这个计划,并以此制定了攻击佛教的计划,这才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

话说到这里,陈景恪见实际已经成熟,就决定给予他致命一击,道:“想完成对新占土地的治理,就必须对当地百姓施以教化。”

“教化蛮夷自然不能用番邦异教的学问,否则还有什么意义?朝廷和诸侯王所能信赖的唯有华夏文化,而道教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如此一来你们佛教岂不显得太过于尴尬?恐怕占领佛国的诸侯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灭佛,然后引入我道教彻底洗去佛教痕迹。”

“你以为这一次对佛教发起进攻是我道教一家之事吗?不,我们是得到了诸侯王们的默许,为将来做准备。”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们没的选择,要么接受老子化胡,要么作为不和谐因素被剔除。”

0348 刺杀(1) 法琳走了,心情比来的时候还要沉重。他不知道陈景恪那一番话是真是假,但都不能不防。

他是看过《华夏文明》这本书的,毕竟道教南下就是把这本书作为的核心教材,他怎么可能不去了解。

以前他还暗中嘲笑过道教,为了传教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四夷和中土汉人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祖宗?

现在他却笑不出来了。

甚至他想的更多,道教很可能早就得到了分封的消息,提前开始做准备。

一年多前突然大举南下,就是为了做给朝廷和诸侯王们看的,证明他们有能力完成教化工作。

再想想皇帝是贞观十一年动的心思搞世封刺史,然后被群臣劝谏才打消了主意,那么会不会那一次就是皇帝的一次试探?

越想他就越觉得可怕,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太恐怖了。

不行,要马上把这个猜测告诉各派的领袖,希望他们能团结起来共同想办法应对这次危机。

……

送走法琳之后陈景恪心中很是得意,任你大和尚再聪明不还是被我给唬住了。

最具欺骗性的谎话就是九分真一分假,他就是这么做的。分封计划之类的都是真的,唯有取得诸侯王默许这一点是假的。

可问题就在于法琳没有办法去求证,他总不能跑到一个有资格分封的勋贵家里,问别人有没有这回事儿吧?

不被打出来才怪。

况且就算人家回答了,就一定可信吗,万一是骗他们的呢?

这种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相反,是太容易发生了。

所以不论这个谎言是真是假,法琳都必须要当真的听,然后去联络佛教各派想对策。

然而道教这边已经做好准备,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不论你怎么反击我们都丝毫不理,一心推广西游记就可以了。

啥?你说老子西行是假的,还有证据?先别讲什么证据了,来听一章西游记吧,这一章可精彩了。

啥?你说老子化胡是假的,是道教的阴谋?先不管这个,灵山大战那一章你看了吗,太精彩了。

总之不论你说啥,我都只有一句话,来听一章西游记。

而佛教的无能为力就愈发衬托出他们的衰弱,到时候就能影响一大批人的达官贵人的倾向。

当这些中立派都开始倾向于道教的时候,那才是佛教真正的灭顶之灾。

当然,他也不全是忽悠法琳,《华夏文明》在道教南下的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它的同化作用已经被越来越多的高层所重视,将来分封之后这本书大概率会作为核心教材使用,要求所有封国学习。

到时候道教天然就会占据优势,佛教想要分一杯羹就必须作出改变。

毕竟诸侯王也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国家出现两种文明和思想。

不过这些都是后续的计划,能不能顺利执行到这一步还是两说。但不论怎么说,现在道教占据全面主动是假不了的。

所以陈景恪是有理由得意的。

先是去找孙思邈汇报了一下和法琳见面的情况,因为要抱孙子了,老道长难得开心提点了他几句。

大体上来说,他也是很赞同陈景恪的做法的。无需正面和佛教死磕,抓住一点先机穷追勐打就行了。

得到师父的赞许,陈景恪也非常的高兴。

之后又去找了武舒,昨天他就已经和她商量过今天该和法琳说些什么,这会儿过去只是汇报一下情况。

武舒正忙着给依荷移交部分工作,得知没有发生意外就不理他了。

陈景恪无聊之下就回了自己小院,恰好见到易奴正拿着一柄短木剑舞剑,玉珠自然在一旁充当观众。

也不知道是不是学习了张家家传剑法的缘故,陈景恪总觉得她的剑势比之前多了一丝凌厉之意。

等她一支舞跳完,他就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易奴却摇头道:“这是因为我的剑法退步了。”

陈景恪不解的道:“为什么?剑法比之前凌厉不是应该有进步了吗?”

易奴解释道:“我练的是剑舞,特点就是把剑和杀意融于舞蹈之中。最高境界是让所有人都忽略我手中的剑,只关注舞蹈。”

“现在连您都能看出我剑舞里的凌厉之意,岂不说明我的剑法退步了吗。”

玉珠崇拜的道:“哇,好厉害。”

陈景恪气道:“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怎么说我也是精通太极拳和张家剑法的道教高人。”

“来来来,今天本真人非要正面击败你,为自己正名不可。”

玉珠拍手道:“好呀好呀,易奴姐姐快和真人比一比看谁厉害。”

易奴似笑非笑的道:“真要比?我要是收不住手伤了您怎么办?”

陈景恪心下一颤,但输人不输阵,硬着头皮道:“比,就你还想伤到本真人,哼,做梦。”

说着两人就各自摆出架势,战事一触即发。

玉珠在一旁充当裁判,雀跃的喊道:“三、二、一,开始。”

陈景恪心中没底儿,决定采用以不变应万变之法来应对。

“真人,我要来了哦。”易奴轻笑一声,迈着舞步身姿轻盈的向他靠近。

陈景恪如临大敌,想要反击又怕伤到她,想了想就伸出双手准备把她推开。

哪知易奴身子轻轻扭动旋转,犹如泥鳅一般钻进了他的怀里。

陈景恪心中暗叫不妙,还没想到该怎么应对,却见易奴身子一歪倒在他怀里,道:“哎幼,奴的脚怎么崴了,真人快给人家看看。”

陈景恪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伸手抱住她的纤腰,笑道:“哈哈……崴的好,平时没有白疼你。”

玉珠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不乐意的道:“哎呀,易奴姐姐真狡猾,就会讨好真人。”

陈景恪含笑看着她,道:“怎么,难道你不想讨好我吗?”

玉珠顿时也不好意思的道:“嗯。”

陈景恪追问道:“嗯是什么意思?不想讨好我吗?”

玉珠跺跺脚道:“您真坏,我想讨好您,行了吧。”

“哈哈……”陈景恪开心不已。

笑过之后他对两人说道:“等我一下,我给你们一样礼物。”

说完去到书房找出自己的旅行包,查看自己从前世带来的东西,斟酌一番之后把短直刀和小型多功能单兵铲取了出来。

带电的东西不宜暴露,且需要不停的充电才行,他就只有一对太阳能充电板,不可能送人。

别的一次性或者有使用次数的东西送人又显得没诚意,就这两样最适合了。

尤其是短直刀给了易奴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至于多功能单兵铲,只能对它说声对不起了,以后跟着玉珠挖土吧,事实上这也是它本来的作用。

把包重新放好,他拿着两样东西出来,对两人说道:“这是我从老家带出来的东西,你们俩一人一个吧。”

从老家带来的东西?两人一听就激动起来。

虽然那个单兵铲看起来很怪异,可这会儿已经不重要了。

这东西代表意义比实际意义更重要,真人送给他们,就是对她们的正式认可啊。

见两人各自抱着宝贝不已的样子,陈景恪心下莞尔,道:“这是拿来用的工具,没那么金贵。”

说着他又从玉珠手里拿过工兵铲,告诉她如何调解角度,每个部位是做什么用的。

还找了一块青砖勐砍了几下,碎屑飞溅。

玉珠心疼的不得了,似乎每一下都砍在她心头一般。

陈景恪好笑不已,把铲子拿起来道:“别担心,你看一点事儿都没有。这是用特种钢制作的,只要你不用它砍铁东西,问题都不大。”

玉珠接过来一看果然完好无损,并没有出现崩坏和卷刃,心下松了口气。

小心的把上面沾染的尘土擦去,把铲子抱在怀里道:“这是真人送我的宝贝,我才不要拿来用呢,万一损坏了怎么办。”

“我要……我要把它当成传家宝,传给我们的孩子。”

陈景恪失笑道:“将来传家宝多的是,你选什么不好非要拿它当宝贝,小心将来咱们的孩子不愿意。”

玉珠道:“哼,由不得他们。这东西是真人从老家带来的,就只有这一件,是什么宝贝都比不了的。”

陈景恪心下感动,捏了捏她的脸蛋,道:“好,就用它当传家宝了,哪个敢不愿意我就替你揍他们。”

然后他又对玉珠说道:“你呢?也准备藏起来当传家宝吗?”

这会儿易奴已经意识到手中这把短刀是神兵利器,更是爱不释手。

闻言,想了想说道:“是的,我要把它当成传家宝。不过我不会把它藏起来,而是贴身携带,随时用它保护真人的安全。”

陈景恪笑道:“本真人出门都带着护卫,哪用得着你保护。”

说到这里他忽然道:“咦,对了,你们俩好像很少出紫霄观对吧?”

玉珠点头回道:“我又没什么亲人了,出去做什么,在观里就很好了。”

易奴也点头道:“无聊了我们就去外院和前院玩耍,累了就回来休息,不需要出去的。”

陈景恪却摇头道:“这怎么行,外面也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的,不去看一看岂不是太可惜了。”

“这样吧,明天我正好没事儿,就带你们去东市逛一逛,看看以大唐的繁华世界。”

两女虽然嘴上说不想出去,但对外面还是很好奇的,当即就开心的同意了。

当天晚上,收到身份认证礼物的两女——至少她们是这么认为的,对陈景恪特别的痴缠。

以至于他休战几天养精蓄锐的计划直接破产,折腾到半夜才消停下来,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

吃过早饭,和孙思邈、武舒交代了一声,就带着两个小侍女出门去逛东市。

东市南北长一千余米,东西宽广二十四米。四周有高墙围起,每面各开二门,共有八门。

为了方便行人和商旅的车马行走,坊门都修建的非常高大宽敞。

由于靠近大内,周围坊里多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第宅,故市中“四方珍奇,皆所积集”。

市场经营的商品,多上等奢侈品,以满足皇室贵族和达官显贵的需要。

至于西市,因为平民较多且胡商云集,商品的种类更加的丰富多样,是真正的国际化大市场。

与之相对应的,西市更加鱼龙混杂,治安没有东市这么好。

陈景恪是带着小情人来逛街玩耍的,自然不会选择去西市,东市才是最合适的地方。

这次陈景恪选择的是从西门进入东市,准备游玩一圈后从东门出来回家。

而东市西边正对着的恰好是平康坊。

玉珠见到很多男人结伴往平康坊而去,就好奇的问道:“真人,他们去那边做什么?看他们笑的很开心的样子,难道那里有什么热闹看不成?”

陈景恪嘿嘿笑道:“那里确实有热闹,而且还是男人最喜欢看的热闹。”

易奴秒懂,嫌弃的暗啐了一声。

玉珠却懵懂的问道:“什么热闹啊,为什么只有男人喜欢看,女人就不能看吗?”

陈景恪戏谑的道:“你想看吗?想的话我就带你去看。”

还没等她说话,易奴连忙拉住她,凑近她耳边滴咕了几句。

得知真相的玉珠俏脸绯红,道:“哎呀,真人你好坏,又戏弄人家。”

你倒是为何,原来平康坊是烟花柳巷聚集地,是长安城红灯区所在,也是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个红灯区。

这些男人去那里的目的不言而喻。

玩笑过后,陈景恪就带着两女进入东市。他经常来还没什么,两女几乎连门都没出过,对东市的一切都感到好奇,看到什么都稀罕。

陈景恪也不急,反正今天就是陪着她们游玩的,慢慢逛呗。

他不知道的是,一场危机正在向他袭来。

……

龙田寺,法琳终于写好了给各派领袖的信,正准备叫人过来把信送出去,却见方明一脸惊慌的闯进来,道:“师父不好了。”

法琳很是不悦的道:“遇事慌慌张张,平时我是怎么教你……”

方明却直接打断他,道:“师父,我刚得到消息,褒义寺派出了死士去刺杀紫霄观陈真人。”

“哗啦。”法琳手中的一摞信全部掉在了地上。

0349 刺杀(2) 法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扶住椅子让自己站好,道:“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方明回道:“褒义寺的戒名与我私交甚笃,昨日托一名施主向我传递的消息,只是那施主今早才把信送到。”

说着拿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法琳一把抢过,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他们寺的方丈慧清派出死士刺杀陈景恪,准备以此来帮佛教渡过劫难。

他感觉这个方法不靠谱,就去劝说方丈。结果不但没有劝动,他自己还被禁足。

他实在没有办法,才偷偷写了这封信希望方明能化解这次危机。

法琳无奈的道:“这封信要是能早一天到就好了。”

方明苦笑道:“事关重大戒名也不敢向外人透漏消息,那名施主也不知道会这么重要,所以拖到了今天才送来。”

法琳这时也逐渐清醒过来,道:“时间紧迫我们没有时间再耽搁了。”

“你马上去紫霄观告诉陈真人,就说我们得到消息有歹人要对他不利,让他近日务必保护好自己。”

方明迟疑的道:“如果他们追问是从何得到的消息怎么办?”

法琳道:“就说是我们的一名弟子化缘途中无意间听到的,别的就一问三不知。”

方明点头道:“那我就说是自己听到的,免得弟子们露出破绽。”

法琳说道:“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这么办吧。你赶紧去紫霄观,我现在就去褒义寺见慧清。”

师徒俩分头行动,一个前往紫霄观,一个前往褒义寺。

龙田寺离永乐坊较近,方明很快就到达紫霄观,当他提出要拜访陈景恪的时候,得到了一个让他大惊失色的消息。

“陈真人不在观中,大师请改日再来。”

方明心道不妙,连忙追问道:“不知陈真人前往何处,何时能归来?贫僧却有急事要找他。”

然而道童是不敢泄露陈景恪去向的,任他如何询问就是不肯告诉他。

方明大急,只得明言:“我在外化缘时无意中听闻歹人计谋,欲对陈真人不利,此事十万火急还请马上告知陈真人多加防备。”

那道童一听也是大惊,连忙跑回观中把此事告诉了知客从祁。从祁听后也不敢耽搁,第一时间找到武舒。

武舒尽管满腹疑惑,可事关丈夫的安慰也同样不敢耽搁,连忙让人去东市寻找陈景恪。

先别管真假,这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赶紧把人找回来最重要。

同时也让人把方明给请了进来,为了以防万一,还把养天禄带在身边保护自己的安全。

方明也知道她的身份,见面之后就再次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武舒并没有直接相信,而是问道:“大师是龙田寺的高徒,怎么会亲自去化缘?且你又是在何处听闻此事?”

方明着急的道:“武娘子就先别问这些了,赶紧去通知陈真人让他小心吧,待他安全了你们再问也不迟。”

武舒见他不像是作伪,不禁又信了几分,心下也暗暗焦急起来,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

“我已经派人去寻找真人,现在请大师先回答我的问题。”

闻言方明的情绪才有所缓和,不论能不能找到陈景恪,他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交给佛祖吧。

“阿弥陀佛,武娘子无需多问,待陈真人回来我自会告诉他。”

说完闭目默默念起了佛经。

武舒知道问不出什么,就走出房间,强作镇定的道:“把这里看起来,不要让他跑了。再加派人手去找真人,要快。”

巩逊严肃的道:“喏,我把所有人手都派出去……不,我亲自带人去找。”

等他带人离开,武舒才深吸口气,道:“养都管,你说会是什么人要对真人不利。”

养天禄面色沉重,道:“很多,但最有可能的还是贼喊捉贼。”

武舒道:“你是说龙田寺?”

养天禄摇头道:“可能性不大,但绝对和佛教脱不开关系。”

武舒不解的道:“他们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向真人出手?”

养天禄叹道:“佛道想争数百年,类似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并非没有。不论是佛抑或是道,狂热信徒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如果道教需要死士去清除佛教的某个人,会有很多人出手。远的不说,楼观派就能找出一大把……”

“佛教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被他们庇护逃过惩处的恶人不在少数,更不缺此类死士。”

“虽然真人这次使用了化名,但消息灵通的人都能猜到西游记出自他之手,有狂热佛信徒派出死士对真人出手也并非不可能。”

武舒面色更加难看,道:“他们就没有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养天禄道:“真人曾经说过一句话,狂信徒十有八九脑子都有问题,他们根本就不会考虑后果,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武舒双手紧紧的撰成拳头,因为太用力手指都有些发白,寒声道:

“我一定会查出是谁动的手,让他们付出最惨痛的大家,让天下在没有人敢打真人的主意。”

养天禄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道:“娘子要保重自己的身子,真人不一定就这么倒霉会被杀手碰到。且有易奴跟在他身边,应当出不了事。”

……

褒义寺在嘉会坊,位于长安城西南部,正好处在平民和官宦富人居住区的交汇处。

再往北就是富人和官宦居住地,往南就是平民居住的区域,可以说鱼龙混杂。

法琳一路紧赶慢赶来到褒义寺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他心中顿感不妙连忙过去敲门。

过了很久才有一个沙弥打开门,见他也是一名僧人,就行礼道:“阿弥陀佛,不知大师何来?”

法琳虽然心下焦急,但还是耐心的回道:“贫僧乃龙田寺法琳,有事来见慧清师弟,请代为通传。”

谁知听到他的话之后,那沙弥眼眶湿润起来,道:“大师来晚了,方丈他今早圆寂了。”

范琳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被抽空直接倒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慧清这个时候死代表着他已经找到了绝对可靠的人,而且大概率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他赶在死士动手前死,不论死士是否成功,都能撇清褒义寺的嫌疑。

可是法琳却知道,这一招只对普通人还有用。对某些身份特殊的人来说,根本就不需要证据,觉得你有嫌疑就足够了。

而陈景恪就是这种人。

一般人不知道陈景恪的身份,他作为龙田寺的主持岂能不知道。什么玻璃、大炮、炮舰、罐头、糖等等,传闻中都是出自这个少年的手。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最先发疯的不是道教,而是朝廷。

一旦嫌疑指向佛教,根本就不需要证据,圣人就会直接对佛教动手,到那个时候对佛教来说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他现在只希望那个死士还没有找到机会,陈景恪还安然无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另一边陈景恪正带着两个侍女四处闲逛购物,五个护卫零散的分布在他们周围。

明显能看的出大家的注意力并不集中,主要是这么久了也从未遇到过刺杀,难免会有松懈。

护卫更大的作用不是防刺客,而是防止他们被别人冲撞,或者被地痞流氓纨绔恶霸给欺负之类的。

当然,还一部分原因是这里是东市,大家的注意力难免会被周围的环境所吸引。

古代虽然物资贵乏,但东市作为长安城最奢华的集市,各种各样的物品还是不缺的。

即便是路边摊也不乏稀罕物,陈景恪就看到了一个摆摊买漆器的,其中有几个漆盒做的非常精致,他全给买了下来。

易奴和玉珠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玩具、小饰品上面,不一会儿手上就拿了许多东西。

有小孩玩的拨浪鼓,有木质九连环,有珍珠耳坠,有木质头钗,有牛角篦子等等。

陈景恪也不嫌烦,甚至还跟着她们一起讨价还价玩的好不开心。

慢慢的东市的人越来越多,变得有些拥挤起来,陈景恪不得不贴近两个侍女防止被人流冲散。

五个护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有两个被冲到了一边正努力往这边挤,剩下三个连忙呈三角形把他们护在中心。

但随着人流拥挤,这个三角站位也很快就被冲散没有办法保持。

陈景恪并没有在意,继续闲逛。

走到一处卖吃食的地方,准备叫大家停下来歇口气,顺便吃点东西。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抓贼,快抓住那个贼,我的钱都被他偷走了。”

然后前方人群就如炸开了过一般,四散逃开。

隐约可以见到,一个身材矮小长相猥琐的男子,挥舞着一把巴掌长的小匕首,道:“都闪开,闪开,小心劳资捅死你们。”

挡在他前方的人纷纷避开。

而在他不远处的后方,一个面容憨厚的四十余岁大汉气喘吁吁地追赶着,一边追还一边喊:

“抓贼呀,我给孩子看病的钱被他偷走了。”

陈景恪眉头一皱,对徐山鹰和闫峰说道:“太嚣张了,你们两个去抓住他。”

徐山鹰迟疑的道:“这不好吧,我们还要保护你。”

陈景恪说道:“这里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不是还有王不四他们三个吗,快去等会儿人就跑了。”

徐山鹰、闫峰两人一想也是,就迎着那个贼拦了上去。

那个贼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站出来,手中的匕首挥舞的更起劲儿了。

但徐山鹰和闫峰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伸手就去抓他。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个贼很滑熘,以周围的人为挡箭牌,又是躲闪又是钻裤裆,竟然越过了两人的阻拦继续逃跑。

一边跑还一边嘲讽:“想拦住耶耶,你们两个再练几年再说。”

徐山鹰两人面子上如何能挂得住,拔腿就追,陈景恪等人的注意力也全被他们吸引了。

这时那个丢钱的中年汉子也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路过陈景恪身边的时候,似乎是闪了一下,脚步突然踉踉跄跄就要摔倒。

陈景恪连忙伸手去扶,却听易奴大喊道:“真人小心。”

他下意识的停住,正疑惑的时候,却见那个中年汉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尺许长的牛耳尖刀,正朝他刺来。

剧烈的恐惧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人也僵在那里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眼睁睁的看着尖刀刺向他的胸口。

就在这危急关头,本来还在他身后的易奴身姿摆动,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出现在他怀里。

“扑哧……”牛耳尖刀扎在了她的左胸,足有半尺深。

那个中年汉子显然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不禁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他的眼睛就恢复了杀意,准备把刀抽出来。

易奴却比他还要快,闷哼一声强忍住剧痛,伸出左手抓住牛耳刀裸露在外的部分,不让对方把刀抽出。

与此同时右手一抖,陈景恪送她的那柄短刀从袖中落下,她熟练的抓住刀柄勐的向上一挑,准确的命中了壮汉的手腕。

“啊……”壮汉惨叫一声下意识的松开了牛耳刀,再去检查自己的手发现已经失去了指挥。

易奴那一刀不偏不倚正好挑断了他腕部的手筋,彻底废掉了他的一只手。

说来话长,实际上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一切都已经发生。

反应过来的人群尖叫着纷纷逃离,王不四、齐刀、袁林三人恨得睚眦欲裂,朝刺客冲来。

只是被逃离的人阻挡,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过的来的。

那个刺客也是狠人,右手被废后忍着剧痛以左手从腰间又抽出一把牛耳尖刀,再次朝陈景恪砍来。

易奴举起短刀阻拦,然而她的剑法比较适合出其不意的刺杀,并不擅长正面交锋,且体力上也不占优势。

即便那个壮汉用的是左手,她也不是对手。不一会儿就又被砍了几刀,不一会儿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

就在这及及可危的时刻,王不四三人终于越过逃跑的人群,冲来过来把那壮汉围了起来。

见此易奴心中的那口气也终于散了,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0350 刺杀(3)沙门护法 陈景恪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一把抱住她:“易奴,易奴……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

看着插在她胸前的匕首,他更是慌乱起来,之前学过的医疗知识全都忘了。不过幸好他还记得一点,不能把匕首拔出来。

玉珠也过来伸手去捂她胳膊上的伤口:“易奴姐姐……呜呜呜……”

易奴挤出一丝笑容,虚弱的道:“真人,没想到您送我的匕首这么快就用到了。”

陈景恪的眼泪夺眶而出,道:“我宁愿你一辈子都用不到,你要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回去,让师父给你做手术……他是医圣,一定能救活你的。”

易奴伸手想为他擦眼泪,看到自己手上的血又放了下来,道:“我知道,我还要为真人生好多孩子呢,我不能死……”

陈景恪怕尖刀在她体内乱动,所以也保持一个姿势不敢乱动,只是道:“好好好,咱们生很多孩子。”

易奴笑了笑,又担忧的道:“刺客呢,抓到了吗?”

陈景恪抬头看去,发现王不四三人竟然还在和对方缠斗,怒道:“你们三个平时不是自诩高手吗,这么久连个残废都抓不到?”

王不四三人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纵使陈景恪没有受伤他们也少不了要被惩罚。

关键是他们表现的太差,竟然被一个侍女给比了下去。

他们也想赶快把刺客给抓住,可是这个刺客明显是个死士,招招以伤换伤以命换命,他们投鼠忌器一时间也没有办法。

此时听到陈景恪催促就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连戴罪立功的机会都没有了。

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在前边吸引注意力甚至以伤换伤,另外两个从侧面发起进攻。

那刺客毕竟只有一个人且右手被废,顾此失彼之下不一会儿就被砍了好几刀,渐渐失去了战斗力。

就在王不四三人准备一鼓作气把他拿下的时候,却见那刺客双目血红凶狠的瞪着陈景恪,吼道:

“你这个外道邪魔,明王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举起尖刀刺进了自己的脖子,应该是割断了大动脉,血液像喷泉一般喷溅而出。

陈景恪心中一窒,一股寒意瞬间流遍全身,以前他只听说过死士,今天终于见到了。

但想到怀里的易奴,他心中又有无限愤怒涌现,道:“把他的尸体带回去,不惜一切代价查出他的身份,我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王不四三人连忙道:“喏。”

这时徐山鹰和闫峰两人也押着那个贼返回,见到这幅光景也是大惊失色。那个贼更是直接瘫软在地,一股黄水从屁股下流出。

陈景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带回去一起审问。”

这会儿他也逐渐恢复了一些理智,看到易奴的伤势,心中不禁一沉,道:“去找一辆车,多垫几床被子。”

徐山鹰应了一声连忙去旁边找马车。

这时从祁带着一群懂功夫的道士赶到,当看到这里的情况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过见陈景恪无碍就放下心来:

“真人,属下来迟了。”

陈景恪意识到有问题,道:“你们怎么来了?是知道有人要行刺吗?”

从祁道:“是,龙田寺的方明到观里告知有人要行刺真人,武娘子让我们来寻您。方才看到这里乱了起来,就过来查看……还好您没事。”

陈景恪看了看怀里的易奴,人虽然很虚弱但意识还很清醒,连忙叮嘱道:“不要睡,我们马上就回去。”

易奴强打精神道:“嗯,我知道,睡着就再也见不到真人了,我不睡。”

然后陈景恪又对从祁说道:“方明吗?呵呵,果然如此。”

“把刺客的尸体带回去,请最好的画师为他画像,在望月谈上发布悬赏令,动用道门所有的力量,我要查出他的身份。”

从祁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道:“喏。”

这时捕快和影视剧里演的那样姗姗来迟,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万年县总捕头白力夫。

看到眼前的情况他犹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陈景恪当街遇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他这个总捕头就连万年县令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别给自己找什么理由,重要人物在你的地头遇刺就是最大的罪责。

他硬着头皮走过来,道:“见过陈真人,您没受伤吧?”

陈景恪却没有无故迁怒他人的意思,这种突然刺杀谁都预料不到,捕快们来的其实已经不慢了。

尽管心情很糟糕,还是点点头,道:“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白力夫连忙去辨认,看到刺客摇头说不认识;看到那个活着的,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道:

“陈二狗,竟然是你?”

一直瘫坐在地上的陈二狗犹如看到了大救星,扑过来抱住他的腿道:“白捕头,白捕头,你要救救我啊,我真的……这真不是我干的。”

“我就是偷了这个人的钱袋,他一直追我,我就一直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白力夫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陈景恪面无表情的道:“白捕头认识他?你要是愿意给他作保,现在就可以把他带走。”

白力夫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连忙道:“没有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和这种地痞无……啊,不对,是刺客认识……”

说着抽出自己的腰刀,用刀鞘狠狠的砸在陈二狗的胳膊上。

陈二狗惨叫一声,抱着自己的胳膊在地上翻滚。

陈景恪这才说道:“带回去严加审问,不用管他的死活。”

“喏。”从祁走过去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几颗牙齿掉落出来:“聒噪,堵上他的嘴带走。”

两名道士上来把他捆起来控制住,又有两名道士去把刺客的尸体拖了过来丢在一边。

白力夫就好像没有看到一般,任由他们把人带走。

闫峰四人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看着,这意味着陈景恪已经不在信任他们,对他们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很快徐山鹰赶着一辆马车过来,上面铺了厚厚的被褥。

陈景恪小心的把易奴平放在上面,道:“回去,路上稳一点别太颠簸。”

徐山鹰小心的赶着马车往回走。

从祁这边也找来一辆带棚子的马车,把陈二狗和刺客的尸体丢了进去。紫霄观是道家清净之地,可不能被人看到拖着尸体进去。

白力夫目送他们离开,火速带人赶回衙门。必须要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告诉县令,好商量对策。

……

陈景恪一行人用了十几分钟就赶回紫霄观,两辆马车直接从正门进入紫霄观,一路来到后院。

早就得到消息的孙思邈、武舒等人连忙迎了上来,见到他安然无恙都松了口气。

见到孙思邈,陈景恪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师父,你快看看易奴……你一定要救救他。”

孙思邈郑重的道:“你放心,师父一定尽全力保住她。”

然后就指挥人小心的把她抬进了手术室,紫霄观所有手术精英全都进去了。

手术室大门关上后,陈景恪颓然的坐在石阶上,双手抱着头。

他知道自己怕死,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聪明无畏的人,可今天面对刺杀时候的表现还是让他感到深深的羞愧。

听故事的时候总是喜欢站在上帝视角指手画脚,真轮到自己了,没想到表现的这么差。

但凡当时他胆子大一点,稍稍躲闪一下,易奴就不用替他挡这一刀,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危险。

武舒走过来站在他身前,把他的头抱在怀里道:“您不要担心,易奴会没事的。”

陈景恪眼泪不受控制的再次流出,道:“当时看到刺客向我刺来,我吓傻了,一动都不敢动,就眼睁睁的看着……”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是我害的易奴这个样子……”

武舒轻轻摸着他的头,安抚道:“不会呀,真人你一直都很胆小、很笨、有时候又很莽撞……”

“可是你很善良、学识渊博,见识不凡,懂很多别人不懂的知识……这才是你的优点呀……”

“面对刺客的时候你害怕反应不过来是很正常的,换成我也会如此……”

“而且你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敌人竟然会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所以没有防备……”

“不要内疚了,我相信易奴替你挡那一刀的时候也不希望你如此……况且有师父在她也不会有事的……”

在她的安抚下,陈景恪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反手抱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腹部久久不动。

武舒也不再说话,就这样抱着他。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她,抬起头道:“谢谢。”

武舒温柔的道:“您与我这么客气做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景恪深吸口气,说道:“方明还在?”

武舒点头道:“在,他出现的太过诡异嫌疑最大,我不可能放他走……那个刺客有没有说什么?”

陈景恪揉了揉脸,道:“说了,他自杀前说我是外道邪魔,还说明王不会放过我。”

武舒脸色冷了下来,道:“外道是佛教对非佛信徒的称呼,外道邪魔是他们对反佛教之人的称呼,明王如果我没猜错说的应该是不动明王……”

“看来这个刺客真是佛教派来的……龙田寺的嫌疑很大,就算不是他们,也和他们有关系。”

陈景恪颔首道:“如果方明不来,还能解释是有人故意嫁祸给佛教,他来了就说明这个死士绝对和他们有关系。”

“那刺客不是死士。”养天禄的声音在旁边传来。

陈景恪看向他,直接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养天禄走过来,站在他不远处道:“死士经过特殊训练,执行任务的时候身上不会携带任何能证明身份的标识,更不会在死前留下暴露身份的话,除非他们想嫁祸于人。”

“可是方明来了,就说明不是嫁祸,反过来证明这个刺客不是死士,而是佛教豢养的护法。”

陈景恪微微点头,道:“还有吗?”

养天禄继续说道:“我检查过那具尸体,身上有很多刀枪箭失留下的疤痕……十有八九是从过军的。”

“那些伤疤都很旧,说明他从军应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再看他的年龄,约在四十岁左右……”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

陈景恪追问道:“然后呢?”

武舒接话道:“你是不是想说,这个人在十多年前因为某些事故离开军队,成为沙门护法的?”

养天禄赞道:“武娘子果然聪明过人,一猜就中。”

陈景恪不喜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打哑谜,有话直接说。”

武舒提醒道:“十几年前这个人应该才二十余岁正当年,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离开军队隐姓埋名的?”

陈景恪皱眉思考,十几年前,重大变故……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情,道:“你们是说玄武……那件事情?”

武舒颔首道:“对,就是这件事情。”

养天禄补充道:“但也不能完全肯定是那个时候的事情,也可能是别的时候他在军中犯了事儿逃亡被佛门收留……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

陈景恪道:“不论猜测对不对,这都是一条线索……找个画师把他的模样画出来……”

“算了,不要找画师。去后院找梅老实,让他把这个人的脸刻出来,越像越好,最好一模一样。”

中国的画师画人物画有个毛病,大多都只讲究神似意境,至于像不像另说。

尤其是衙门画通缉犯头像的手法,堪称是惊天地泣鬼神。

还是让外院的那些不识字,只能照着原物复刻的工匠们来更合适,他们保准能一比一还原人物的模样。

“把人凋刻出来之后进行印刷,我要让全长安城人手一张画像,确定这个刺客的真实身份。”

养天禄点头赞同的道:“最好也去军中问一下……且,看这个人的装扮虽然隐姓埋名了,但偶尔应该也会在人前露面,更容易查到蛛丝马迹。”

正说着,手术室的门打开,孙思邈疲惫的走了出来。

陈景恪连忙起身冲过去问道:“师父,易奴怎么样了?”

0351 护崽的长孙无垢 孙思邈庆幸的道:“已无性命之忧,那把刀离她的心脏就只有一分的距离,再偏一点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古代用黍米来确定长度单位,取个头最大的黍米横着放就是一分,乘以一百就是一尺。一分大约就是三毫米。

闻言陈景恪既是庆幸又感到后怕,道:“谢师父,她现在怎么样了?我能去看她吗?”

孙思邈摇头道:“手术还没有结束,我只是把刀取出来,还有更多伤口没有来得及处理。”

陈景恪知道这是因为他年龄大了精力不济的原因,最危险的部分亲自做,剩下比较简单的只能给助手去做。

孙思邈又道:“对了,她失血有点多最好输点血,去叫几个人过来做血型配对吧。”

陈景恪马上道:“我去做配对。”

孙思邈拦住他道:“输完血要修养几天才行,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可没时间休息,让别人去吧。”

陈景恪也知道他说的对,只能息了这个念头。

让人去问了一番,有许多人自愿过来做配对。考虑到身体状况选择了几个青壮,一番操作之后选定了其中一个叫叶光的人。

陈景恪许诺日后会重用于他。

叶光似乎受到了侮辱,道:“真人这是哪里的话,是两位真人和紫霄观给了我们现在的一切。”

“有人行刺与您就是想要夺走我们现在的一切,易奴姑娘是为了保护您才受的伤,是我们的大恩人。”

“为恩人输血我心甘情愿,可不是为了要什么奖赏。”

陈景恪非常感动,道:“好,是我们紫霄观的好儿郎,你的话我记下了,以后一定会让大家过的更好。”

之后医护人员就带着叶光进了隔离间,在这里用酒精为他做了消毒,然后换上经过蒸煮消毒的病服进入手术室。

无菌病房的要求很高,前世一九六六年才正式确定无菌病房的标准,中国直到一九九五年才由军总医拿出了建设标准。

之后又用了十几年才在全国大部分地方普及。

在此之前做手术都是无所谓无菌不无菌的,感染了就用抗生素。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做手术就是赌命,赌自己不会死于感染。

紫霄观有大蒜素,术后感染都是用大蒜素扛过来的。后来随着不停的总结经验,就有了现在的手术室。

手术室里面的东西全都是高温煮过的,还会定期喷酒精杀菌。

手术室的外面还有一个隔离间,进入手术室前先在这里进行衣物的替换,清洗杀菌之类的。

只能说,尽可能的营造一个细菌比较少的手术环境。

等手术室的大门再次关上,孙思邈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陈景恪和武舒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进入了旁边的办公室,顺便还把门给带上。

各自坐好后,孙思邈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陈景恪咬牙切齿的道:“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孙思邈颔首道:“记住不要鲁莽行事,在动手前别忘了去宫里去哭一哭。”

陈景恪有些惊讶的道:“您不反对吗?”

孙思邈气道:“我徒弟都被人当街刺杀了,为什么要反对?真以为我能活这么多年全靠苟吗?”

陈景恪高兴的道:“您愿意出手简直太好了。”

孙思邈却摇头道:“谁说我要出手了?都这么大了,吃亏了别总想着找爹妈,要学着自己报仇,能不能报复回来那是你们两个的事情。”

陈景恪怏怏的道:“好吧,我和舒儿想办法。”

孙思邈严肃的道:“我希望你们记住这个教训,做大事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你都要挖别人的根基了,还认为别人会忽略你实在太可笑。”

陈景恪羞愧的道:“是,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武舒也检讨道:“是我的错,我以为咱们躲在幕后,西游记又用的是化名,佛教应该不会注意到我们身上。”

孙思邈道:“掩耳盗铃,紫霄观是道教领袖,也只有我们才能动用整个道教的力量。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谁才是幕后主使?”

武舒更是羞愧,道:“师父教训的是,是我们太幼稚了。”

孙思邈又道:“你还吸取了什么教训?”

武舒想了半天都不得要领,只能摇摇头道:“请师父指点。”

孙思邈语重心长的道:“不要把自己的生死安危寄托在对盟友的信任之上,很可能你们自己就是盟友算计的一环。”

陈景恪一头雾水,盟友?田仕文、李淳风他们吗?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武舒却恍然大悟,道:“我懂了,田观主他们肯定也看出了这一点,却未出声提醒我们,他们就是想让我们在无知无觉中背负最大的责任。”

“甚至这次刺杀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不论真人有没有出事,他们都可以藉此对佛教发起更勐烈的攻击。”

陈景恪这才明白过来,却惊讶的瞠目结舌,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孙思邈欣慰的道:“不错,一点就透,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再锻炼几年,你就能真正成长为恪儿的智囊了。”

武舒却一点都不开心,而是内疚的道:“这次是我太年轻了,没有能及时提醒真人,以至于有了今日,差点酿成大祸。”

陈景恪抓住她的手道:“不怪你,主要责任还是在我。什么都不懂,还非要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看到他们夫妻和睦,孙思邈也很高兴,道:“行了,你们两个回去在亲昵也不迟,先说正事。”

武舒一张脸霎时间变得通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陈景恪也闹了个大红脸,不过他脸皮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孙思邈没有在调侃他们,而是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必定是佛教所谓,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刺客当是沙门护法。”

和尚们会选择一些有特殊能力的人,给他们沙门护法的身份。

比如某个达官贵人,比如某个有钱的大富豪,比如某个拥有特殊技能的人。

沙门护法不只是一个名头,而是享有相应的好处。

如果是达官贵人,可以使用佛门的关系网打探一些情报、结交上司之类的。富商可以获取商业情报,还能享受借贷之类的服务。

你能享受到的好处,和你的身份有关系。佛教能保持长盛不衰,和沙门护法也有一定关系。

见孙思邈一语道破刺客的身份,陈景恪不禁赞叹姜还是老的辣,连忙把养天禄的猜测也说了一遍。

孙思邈颔首道:“那就没错了,这名刺客很可能出身军旅。后来因为犯了某些事情,被佛门庇护了下来。”

“你刚才说他废了一只手还能和王不四三人缠斗许久,王不四他们都是军中好手,可见此人武艺了得。”

“庇护他的人就是看中了他的这身武艺,让他当了沙门护法,这次就派他过来行刺与你。”

“不过这也方便了我们追查他的身份,沙门护法不是死士,平时还是和正常人一样生活的。多找人问问总能查到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

陈景恪恨恨的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一定会把幕后主使查出来的……对了,方明应该知道些什么。”

孙思邈点点头,又摇头道:“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从他嘴里很难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不用在他身上浪费太多功夫。”

陈景恪想到前世看过的某些特殊刑讯手段,道:“我去试试,就不信敲不开他的嘴。”

孙思邈想到他的身份,倒也没有反对,而是道:“试试也好,不过需防他受不住刑自杀……”

正说话间,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观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孙思邈眉头一皱,道:“进来,何事?”

一名道童推门而入,慌张的道:“观主方明他死了。”

陈景恪惊讶的道:“死了?怎么死的?”

那道童回道:“他得知真人遇刺,易奴姑娘重伤生死未卜,就说了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然后就撞柱而亡。”

“嘶。”陈景恪倒吸一口凉气,道:“这……”

孙思邈也面色沉重,道:“我知道了,让养都管去处理他的尸身,随后一起交给衙门。”

“喏。”那道童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孙思邈严肃的道:“现在你们知道佛道之争有多凶险了吧?”

武舒也难掩惊季之色,道:“我知道了,谢师父教诲。”

陈景恪深吸口气道:“果然,信仰之争才是最凶残的,容不得任何的仁慈和天真。”

孙思邈道:“你们能明白这一点就好,以后就不会在犯这样的失误。”

陈景恪问道:“方明毕竟是龙田寺的人,他死在这里会不会成为佛教攻击我们的把柄。”

孙思邈点头道:“确实有这种可能,所以你要赶紧入宫把此事告诉娘娘,然后把刺客还有方明的尸体都移交给衙门的人。”

陈景恪道:“好,等易奴醒来我就进宫。”

孙思邈斥责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儿女情长,先进宫见娘娘,在佛教反应过来之前抢占先机稳住大局。”

陈景恪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只得道:“好,我马上去。”

孙思邈又叮嘱了他几句,并强调一定要先去见长孙无垢才让他出发。

陈景恪也不敢耽搁,当即就让从祁点了几个身手好的道士护送他进宫,徐山鹰五人见此都面如土色。

且说陈景恪一路来到皇宫,把守宫门的禁卫见他身染血迹都吓了一跳。如果不是认识他,根本就不敢放他进去。

可正因为认识他,都知道出大事儿了,不敢阻拦放他进了大内。

一路轻车熟路来到立政殿,长孙无垢见他这幅模样也是大惊失色,连忙问道:“景恪,你这是怎么了?”

“姨母……呜呜呜呜……”陈景恪径直来到她身边,双膝跪下抱着她的腿泣不成声。

这次没有用大蒜抹眼睛,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哭。到现在想起那明晃晃的尖刀,他心中都会难以遏制的生出恐惧。

长孙无垢心疼的拍着他的头道:“别哭别哭,姨母在呢,谁欺负你了和我说,姨母帮你报仇。”

“呜呜呜……”陈景恪一边是装可怜博取同情,一边是真的想要发泄心中的恐惧,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长孙无垢多聪明,平时陈景恪假哭她是知道的,但同样的这次她也能看得出,他是真的在哭。

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到底是谁欺负他了?想到他身上染着血迹,马上就有了猜测,难道是遇到了刺杀?想到这里她是又惊又怒。

陈景恪哭了足足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声音都有些哑了才算止住。

长孙无垢伸手去扶他,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先起来告诉姨母发生什么事情了。”

陈景恪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道:“我不起来,姨母你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长孙无垢连忙道:“好好好,姨母帮你主持公道,但你总要把事情告诉我呀。”

“就在刚才我遇到了刺杀,如果不是易奴替我挡了一刀,您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可怜的易奴,现在还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呢。”

说着说着陈景恪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呜呜呜……易奴,你为什么这么傻,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死吗。”

闻言长孙无垢柳眉倒竖,犹如护崽的母鸡一般怒道:“真真岂有此理,竟然行刺与你,还有没有王法了……你知不知道是谁做的?”

陈景恪摇摇头道:“有怀疑的对象了,但还不敢确定。”

他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包括刺客临死前说的话,方明的示警和自杀,孙思邈养天禄的分析等等都说了。

长孙无垢那可是能帮着丈夫造反的女人,智商和心机绝对超过大多数人,只是听他说完就斩钉截铁的道:

“必定是佛教无疑,好胆,竟然敢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他们吗。”

然后又向屋外喊道:“孙福财,马上去请圣人到我这里来,告诉他十万火急,不论多重要的政务都要暂时放下。”

0352 演坏人的李世民 长孙无垢一边安抚他,一边询问各种细节,很快李世民匆匆而来。

即便有心理准备,见到陈景恪这个样子眼皮子也是直跳,愤怒情绪无法遏制的生出。

且不说别的,陈景恪要是没了,朝廷之前的种种布局和计划可能都要随之改变,甚至戛然而止吗,对大唐的损失无可估量。

还有小兕子,那丫头年龄小但早慧的有点过头,一颗心全在陈景恪身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姑娘怎么办。

于公于私他都不愿意见到陈景恪出问题。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针对佛教,而是道:“徐山鹰他们五个是干什么吃的?被刺客摸到身边行刺都没有一点反应,还要靠一个婢女救主。”

长孙无垢也说道:“他们五个确实有大过,当重重责罚。”

李世民直接说道:“那就把他们扔到边军死囚营戴罪立功去。”

所谓死囚营说白了就是炮灰,说是戴罪立功实际上就是送死,能从那里活着走出来的百不足一。

虽然陈景恪也很恼火他们五个关键时刻掉链子,但也不想让他们去死囚营送死,就说道:

“把他们调走就行了,去死囚营惩罚就太重了。”

李世民恨铁不成钢的道:“妇人之仁,经历了这件事情你还是没长进。”

陈景恪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反而是长孙无垢说道:“使功不如使过,对他们狠狠责罚一番,然后继续留在景恪身边,比直接换一批护卫要更好。”

李世民想了想道:“可以,就先留着他们以观后效吧。”

陈景恪想想也不无道理,能明显看得出徐山鹰五人很后悔很害怕,给他们一个机会想必会更加用心才对。

再说以后出门他也不准备只带他们五个了。

从紫霄观挑选几个身手好的道士,再从他们五个里挑选两三个随行,掺杂着来效果或许会更好。

不过护卫的事情并不重要,取得李世民的许可对佛教采取报复才是正题,所以他马上说道:

“圣人,您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李世民有些为难,道:“此事很大可能是佛教所谓,虽然我对他们的行径也很生气,可现在正值朝廷变法关键时刻,实在不宜节外生枝啊。”

陈景恪心中一沉,他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位皇帝更多考虑的是大局,是朝廷的计划。

他还没说什么,长孙无垢先不乐意了,道:“二郎就这么不管不问了?”

“那以后景恪也别出门了……不,干脆直接躲在皇宫里来好了,我怕别人会追到紫霄观去行刺。”

李世民连忙安抚道:“不是不管,我会对佛教进行惩处,并警告他们不要在发生此类事情的。”

“哼。”长孙无垢冷哼一声,道:“然后呢?就怕他们认为你这个圣人拿他们毫无办法,更加的肆无忌惮。”

“而且您可别忘了分封,到时候朝廷靠什么去团结诸侯国的人心?佛教这样的番邦异教吗?”

“要是出现几个迷信佛教的诸侯王,搞罢黜百家独尊佛教的行径,您觉得这个国家的百姓会认为自己是天竺人,还是会认为自己是华夏人?”

“我们所能依靠的就是华夏文明,是道教这样的本土教派。”

“化胡为佛本就是为此作出的计划,怎么到了关键时刻您却退缩了,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二郎。”

李世民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知道自己理亏,且她也在气头上,就耐心解释道:

“我不是退缩,而是事情都要有个轻重缓急,革新为重。”

“等革新完成了,想收拾佛教什么时候修行,他们还能跳出五指山不成。”

长孙无垢反驳道:“当前的大唐比之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时期又如何?那时还是乱世,两位君主都能行灭佛之举,几近灭绝佛教。”

“现如今我大唐一统天下四夷臣服,之前掣肘朝廷的士族也被打压,您乾纲独断口含天宪……”

“我们也不是要灭佛,只是让佛教承认化胡为佛之事,您又有什么好忌惮的?”

“这……”李世民有些意动,但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主要还是现在的大好局面,他不想再添加什么变数,等革新完成再动佛教更加的稳妥。

长孙无垢岂能不知道他的想法,直接祭出了杀手锏,道:“分封近在眼前,等到分封完成之后您在对佛教动手,他们必然会往诸侯国逃,您准备怎么办?”

强令诸侯王跟着一起灭佛?太难了。

这些诸侯王在大唐的时候会很老实,一旦去了自己的地盘,马上就会生出各种各样的小心思,再想指挥他们就难了。

且关陇勋贵受到父祖的影响,大多都笃信佛教,想让他们跟着灭佛简直太难了。

甚至李世民、长孙无垢本身就是虔诚的佛教徒,只不过因为佛教面对他们家族疾病的时候束手无策。

而道教因为孙思邈和陈景恪的横空出世,解决了皇家的一系列问题,慢慢的改变了他们夫妻两个的信仰。

更何况这两口子都是老狐狸,能分得清个人信仰和国家未来哪个更重要,只要对国家有利,放弃点个人信仰又算的了什么。

打压佛教对国家有利,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更多的关陇勋贵内心里其实还是偏向于佛教的。

在大唐他们不敢表现出来,一旦实行了分封,他们在自己的诸侯国内必然会尊崇佛教的。

到那个时候再想灭佛,几乎不可能。

果然,李世民被说动了,沉思许久道:“佛教先坏了规矩必须要给予重罚,否则人人都想效彷他们,天下还不乱了套。”

“佛本是道乃天命所归,佛教意图逆大势而行实在可恶,明日我就宣布把《老子化胡经》列入国子监必学书目。”

“各地学堂的课本中亦要有老子化胡经的节选文章……”

陈景恪大喜,道:“陛下圣明。”

李世民并没有理会他的吹捧,而是道:“我会让大理寺的人查办你遇刺之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陈景恪再次行礼道:“谢陛下。”

长孙无垢也欣喜不已,然后起身行了万福礼,道:“方才我情绪激动言词多有不敬,请二郎治罪。”

李世民无奈的道:“你呀……现在也就你敢这样质疑我了。”

长孙无垢眨了眨眼睛道:“魏相公也不敢了吗?”

李世民气结,道:“气煞我也,你们在这里好好反思吧,什么时候反思好了,什么时候再见我。”

说完甩袖就走,只是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你赶紧滚蛋,莫要让小兕子看到这幅狼狈模样,她又该担心了。”

陈景恪连忙道:“喏。圣人姨母反思好了,要给你好好道歉……那什么,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说完拔腿就走。

李世民哭笑不得,搞得他和小孩子一样。

长孙无垢掩嘴轻笑,主动过来挽住他的胳膊道:“我的陛下就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世民半边身子都酥了,严肃的道:“莫要如此,我不吃这一套……”

但还是被她搀着重新回到房间坐下。

然后长孙无垢才突然叹了口气,道:“您不知道,当时看到景恪一身血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李世民也点点头道:“方才听说他遇刺我也一样担心,他对大唐实在太重要了,不容有失啊。还好易奴总算还有点用,关键时刻替他挡下了这一刀。”

长孙无垢点点头,然后说道:“易奴您准备怎么办?还她自由吗?”

李世民无奈的道:“你以为易奴还是以前的她吗,一颗心早就跑到陈景恪那去了。正好我们就顺水推舟,放她自由吧。”

长孙无垢笑道:“刚好让她替小兕子伺候景恪吧,还有玉珠,也够了。”

李世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佛教这一次确实太过了,行刺景恪完全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刚听到此事时我就决定要拿他们开刀了。”

长孙无垢不解的道:“那您方才为何还要装作不情愿的样子?”

李世民冷哼一声道:“还不是你对他宠溺太过,我只能扮演坏人,让他知道朝廷不会无条件护着他,以免他过于嚣张跋扈。”

长孙无垢羞愧的道:“是我的不是,有时候我也告戒自己不能如此。可每次见到他,听他喊我姨母,我就狠不下心。”

“刚才他跪在我面前哭的嗓子都哑了,我能听的出来他是真害怕也是真委屈,当时我愤怒的就只有一个念头,替他报仇。”

李世民道:“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我为了你扮演坏人也没什么,更何况在很多人眼里我本来就是坏人,也无需扮演。”

长孙无垢感动不已,然后反而担忧的问道:“此时对佛教出手问题不大吧?”

李世民笑道:“这会儿知道担心了?放心,没什么问题。正如你所说,太武周武都能灭佛,我们更无问题。”

“在分封之前彻底解决佛本是道的问题,本来就是我的计划。只是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这次是他们主动把机会送到了我手上……”

……

陈景恪一路回到紫霄观,先把入宫的经过告诉了孙思邈和武舒。

孙思邈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道:“圣人雄才大略从来不是保守之君,必然会借着这个机会一锤定音完成佛本是道之事。”

武舒欣喜的道:“圣人出手佛教再无反抗的余地,从此佛就是道,真人有了这个功劳,就是真正的道教少教主了呢。”

孙思邈也点头道:“主要你自己不犯错,从此你就是道教第二人。”

第一人当然是他孙思邈本人了。

陈景恪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只是道:“易奴呢,现在怎么样了?”

武舒说道:“手术已经完成,易奴还在昏睡中,十二个时辰内部发生意外,就可以脱离危险了。”

陈景恪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道:“那就好,我去病房看看她。”

武舒说道:“先去沐浴一番换身衣服再去吧。”

陈景恪想了想道:“也好,这几日我就在病房陪她了,你莫要多想。”

武舒叹道:“以前我确实不想有人分享我的夫君,然现在我对她就只有感激。您不说我会让建议您这几日多陪陪她的,外间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面容含煞道:“这次我要让佛教付出惨痛代价。”

……

很快在有心人的散布下陈景恪遇刺的消息就传出,同时放出的还有他说梦者的身份,长安直接沸腾了。

一来虽然没有确凿证据是谁干的,可陈景恪是说梦者这件事情,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曝光,实在太暧昧了,是个人都会怀疑佛门报复。

佛教竟然刺杀道教的重要人物,这个消息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二来这种当街行刺的事情近几年已经很少发生了,尤其是皇权日盛对京畿之地的管控更加严格,连那种纨绔子弟都少了许多。

今天竟然再次发生,而且被刺杀的还是皇帝的准女婿,医圣孙思邈的唯一弟子。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是个很值得话时间去谈论的大事,对于达官贵人来说,这件事情更加的严重。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很简单,行刺虽然是常规手段,但却是被所有人都忌惮的一种手段。

在战争年代行刺敌人很正常,大家都能接受。和平年代行刺政敌那就是坏规矩,会被所有人抵制。

你可以使用几乎所有手段,比如污蔑、栽赃陷害等等去打击政敌,这都是被允许的,就是不能刺杀。

现在佛道之争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内部争执,他出招你见超拆招,打不过就低头认输给别人一点好处。

现在好了,你直接派人行刺,就属于坏规矩的行径。

其实主要是权贵都更惜命,更不想死,所以也就更不愿意看到有人破坏这个规矩。

如果大家一言不合就派死士,那权贵不是都要死光了。

大家辛辛苦苦爬上这么高的位置是为何啥?

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不是为了和对方比这捅刀子。

现在你佛教先坏了规矩,关键你还行刺失败,还留下了把柄,那就更应该受到惩罚。

佛教有心想要辩解,可是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

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只要大家知道是你做的,就足够了。

佛教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想尽各种办法想挽回局面。

然而就在这时,朝廷一道命令彻底把他们打入了深渊:《老子化胡经》列入国子监必学科目,也将作为一年后科举考试的必考书目。

0353 息王宿卫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最后宁采臣埋葬了聂小倩的骨灰,和燕赤霞一起浪迹天涯。”

病房,陈景恪拿着自己新写的故事读给躺在床上的易奴听,这次他抄的是前世经典电影张国荣和王祖贤版的《倩女幽魂》。

他已经想到以后新书写什么了,多写一点神话故事,正派全部都是道士,反派全部都是和尚。

不要小看这些故事,通俗易懂的故事对普通百姓的影响力,比任何说教都管用。

前世老美就是利用文化作品来实现文化入侵的,多少人不知不觉中被洗脑,把它视作灯塔。

陈景恪准备学习一下。

而且这些文化作品不只是能用来扬道抑佛,还可以传播到外面的世界,达成文化入侵的效果。

直到他说完最后一句,易奴才怅然若失的道:“好美的故事,就是结尾太悲伤了。”

因为胸部有伤口,她说话的声音非常小,陈景恪需要凑到她身边侧着耳朵才能听到。

听她说结尾悲伤,陈景恪摇摇头道:“一点都不悲伤,恰恰是一个圆满的结尾。”

易奴看着他,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陈景恪笑着解释道:“聂小倩摆脱了树妖的控制投胎做人,宁采臣经历此事获得了成长。”

“燕赤霞实现了斩妖除魔的诺言……大家都实现了解脱迎来了新生,这还不圆满吗?”

易奴先是情不自禁的点头,然后又摇头,道:“差点被您骗了,我想聂小倩最想做的可能不是投胎转世,而是一直留在宁采臣的身边。”

说完含情脉脉的看着陈景恪,意思再明显不过。

陈景恪心中非常升起一股暖意,情不自禁的俯身在她嘴唇上吸了几下。

“咳咳……”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干咳,陈景恪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道:“什么事?”

一名护士道:“真人,龙田寺法琳大师来访,武娘子请您过去。”

“知道了。”陈景恪先是打发走护士,又转身朝脸蛋羞红的易奴促狭的眨了眨眼睛,道:

“我先去那边看看,回来再给你讲下一个故事。”

“嗯。”易奴犹如小猫一般道。

……

出了门陈景恪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最近几天不少佛教的人求见,法琳更是每天都来。不过他和武舒有意晾晾他们,全都拒而不见。

现在武舒突然说让他去见见,估计是觉得晾够了,可以谈一谈了。

一路来到偏殿大堂,正是方明自杀的地方,法琳坐的椅子恰恰是方明自杀前坐的那一张。

倒不是有意羞辱……好吧,就是故意羞辱他乃至整个佛教。

武舒坐在首位,养天禄在一旁保护。见到他进来,她起身相迎并让出首位,自己在次位坐下。

陈景恪一屁股坐下,老实不客气的道:“大师今日前来莫不是想通了,要给我一个交待?”

法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刺杀你的人已经付出了生命代价,我的弟子方明也因此而死,陈真人又何必再咄咄逼人呢。”

闻言武舒心中一动,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过并没有当众说出来。

陈景恪摇摇头道:“大师此言差矣,你以为佛教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那是因为在你看来和尚的命很值钱。”

“可在我看来整个佛教都不如我那侍妾一根头发重要,所以你们付出的代价远远不够。”

“阿弥陀佛。”法琳宣了一声佛号,道:“那么真人要如何才能满意?”

陈景恪自然不会接球,而是道:“那就要看你佛门的诚意了。”

法琳再次叹了口气,脸色凝重的道:“真人真的想和我佛门拼个鱼死网破吗?”

陈景恪嗤笑道:“现在你们有资格和我鱼死网破吗?威胁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我现在就告诉你,如果我身边的人有一个死于刺杀,我就用一百个一千个和尚陪葬,我说到做到,你们大可以试试。”

法琳脸色一僵,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陈景恪也不准备再和他多说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们两个坐在这里就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的。

今天见法琳不过是为了放一些消息出去,所以他直言道:“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诸侯王默许老子化胡之事吧?”

“现在我再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真的,背后主使就是圣人,我们道教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

“陛下和诸侯王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分封之前完成思想上的大一统,简而言之就是一切归于华夏。”

“如此就算将来分封了,大家也都是同宗同源的华夏子孙,而不会过上两三代人就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族群。”

“在你们行刺之前,圣人和诸侯王其实也在犹豫,要不要采用强硬的手段。”

“而你们的行刺彻底打消了他们的顾虑,没有人喜欢动不动就破坏规矩的人。诸侯王也害怕那天一不小心得罪你们,死的不明不白。”

“所以圣人才会在你们行刺之后,马上就把老子化胡经列为国子监必学书目,甚至添加到了科举考试之中。”

“诸侯王包括之前笃信佛教的勋贵们,也集体保持了沉默,就是因此。”

“所以现在已经不是道佛之争,而是朝廷和诸侯王为了消除隐患,集体对佛教动手。”

“当然,对此我道教也是乐于见成的,甚至毫不谦虚的说,有今日之局面全是我道教数年谋划而来。”

法琳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和他猜测的一样,这一切都是道教的谋划。

这种布局实在是可惧可怖可怕。

陈景恪继续说道:“不过你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事情到了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说了算了的。”

“真正有资格决定此事的,只有圣人和诸侯王们。你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想象如何游说圣人和诸侯王们吧。”

“我言尽于此,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斟酌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养都管替我送客。”

说完起身离开,武舒也跟在后面一起离开。

等他们走远,养天禄才说道:“法琳大师,请吧。”

法琳面色沉重的匆匆而去。

……

回到后院,陈景恪笑道:“武姐姐,刚才我的表演如何?”

武舒竖起大拇指道:“真人的演技真是越来越高明了呢,连我都差点被骗了。”

“哈哈……”陈景恪得意的大笑,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还是你的剧本写的好。”

“把道教这些年有意无意做到的事情,和朝廷的动向,以及之前我和法琳说过的话,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我自己都相信了。”

武舒却意有所指的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剧本写完之后我都差点以为这一切都是您的算计。”

陈景恪道:“这还真不是我有意算计,只能说误打误撞吧。”

武舒说道:“可不论是道教的革新,还是朝廷的变法,皆是源自于您才开始的,凡是了解此事的人恐怕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陈景恪苦笑道:“你是了解我的,就我这智商和胆量,也干不出这种大事。”

武舒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自然知道真人不是那种心机深沉之人,但其他人恐怕不会这么想。”

“就算他们不怀疑您,也会怀疑您在出世前得到过家族长辈的指点,您一直在执行长辈们的计划。”

陈景恪无奈摇头道:“随便他们怎么想吧,我又没办法控制他们的大脑,只要你们不误会我就行。”

武舒颔首道:“也是呢,他们把真人想的越高深,也就越忌惮,越不敢得罪我们。”

陈景恪叹了口气道:“只希望佛教听了法琳的话能转移目标,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出问题,那样就算是把佛教灭了也无法弥补。”

武舒转身伏在他怀里,道:“这也是我们的想法,咱们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憾事发生。”

陈景恪伸手抱住她,道:“嗯,我们都要好好活着相伴到老。”

温存了一会儿,武舒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知道该如何寻找那个刺杀您的主谋了。”

陈景恪眼睛一亮,道:“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武舒道:“您还记不记得方才法琳说刺杀您的人已经付出了生命代价。”

陈景恪点道:“记得,应该是佛教杀人灭口,让我们死无对证吧。”

武舒却笑道:“不论这个人是怎么死的,这恰恰让他露出了破绽。”

陈景恪不解的道:“哦,哪里有破绽?”

武舒分析道:“每一个沙门护法都非常宝贵非一般人能动用,幕后主使者一定是一位有身份的高僧。”

“我们只需要调查一下最近有哪些高僧圆寂,就可以锁定目标。”

陈景恪恍然大悟,击掌叹道:“果然不愧是武姐姐,这种不是破绽的破绽都能给你找出来了。”

不过马上他又皱眉道:“如果佛门秘而不宣呢?”

武舒自信的道:“如果真是高僧,这么大的事情是瞒不住的。我们只要把有名的高僧罗列出来,重点是长安附近的高僧,然后一一进行排查。”

“哪个高僧近期没有露面,哪个人就有嫌疑。这样就算不能直接把人找出来,也能把目标锁定到最小。”

陈景恪连连点头道:“好,能缩小范围就是好方法,马上让养天禄去查。”

……

养天禄得知武舒的发现,也不禁为她的智慧感到赞叹。

难怪观主硬顶着皇室的压力也要让她当孙氏大妇,难怪陈真人对她信任有加,这就是原因啊。

不过他也向陈景恪汇报了一个好消息:“那个刺客的身份也查到了。”

陈景恪惊喜的道:“这么快?快说说到底是什么人?”

养天禄回道:“我拿着画像找到了息王时期的东宫卫率,那些人一眼就认出了刺客是息王的宿卫队率叫姜子安,武艺高强。”

“此人对息王忠心不二,曾想护送息王幼子逃走,但被禁军围杀。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死,还成了沙门护法。”

息王就是李建成,那件事情就是玄武门之变。

陈景恪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比起姜子安的身份,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情:“息王幼子呢?抓到了吗?”

养天禄点头道:“抓到了,被禁军当场处决,否则这些年圣人还不把天下翻个底儿朝天啊。”

陈景恪这才放下了心中的石头,道:“那就好。不过只查到他以前的身份也没用,重要的是最近这十余年他的活动轨迹,以及到底是谁收留了他。”

养天禄严肃的道:“您放心,此事圣人也已经知道了,他比任何人都想查出到底是谁敢私藏逆贼。”

武舒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恐怕法琳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刺客的真实身份吧,否则哪里还有心思找我们的麻烦。”

虽然李世民下旨赦免了所有李建成部署,而且事后也确实没有进行清算,但赦免的范围不包括姜子安这种负隅顽抗之人。

就算后来李世民坐稳江山,不再追究这些人的责任了,只要他们悄悄摸摸的生活也没人理会他们。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容忍有人窝藏钦犯,还是玄武门之变的逆贼。

玄武门之变对大唐来说是个禁忌,平时没人敢提,对李世民来说这也是一个绝对不容触碰的伤疤。

现在你佛教明知道对方是那件事情的钦犯还主动收留,还让对方成为了沙门护法,简直就是无视他这个皇帝。

再退一步来说,你窝藏了钦犯就让他老老实实做人,大家都不知道也行。

可你现在又用这个钦犯来搞刺杀,杀的还是晋阳公主的准驸马,这无异于在皇帝头上拉屎了。

李世民要是能忍下这口气,那他就不是纵横天下的唐太宗了。

想到这里,陈景恪忍不住说道:“要不我们把他的身份捅出去,添一把火。”

“别。”“不要。”养天禄和武舒同时说道。

然后武舒解释道:“这件事情触碰到了陛下的逆鳞,谁沾上谁倒霉,我们最好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接下来我们只要去调查是谁在刺杀您,然后把结果告诉圣人就可以了。”

刺杀他的主谋必然是收留姜子安的人,到时候李世民会让他死了都不得安宁。

0354 李世民的自我妥协 长安很大,面积有八十七点三平方公里,居住着近百万人口,其中有十余万是来自天南海北的胡人。

想在这里面找到一个人很难,和大海捞针差不多。

但长安城又很小,对有些人来说这里和透明的差不多。尤其是确定查找方向之后,似乎就变得更小了。

养天禄只用了两天时间就锁定了目标,然后又用两天时间确定了目标。

“我把长安城所有有能力培养沙门护法的高僧,都罗列出来一一排查,发现有五个已经多天未露面。”

“一一追查,确定三个离开长安去外地游历,一个寿尽选择圆寂。”

佛门圆寂的方法有很多,其中一种是事先服用许多防腐的香料,身上也涂满香料。

然后找个大瓷坛子,人呈打坐的姿势坐进去。外面有弟子把盖子盖上,密封边沿,里面的人会因氧气耗尽而死。

一般这种尸身会被称之为肉舍利,成为寺庙供奉的佛器。

当然,有资格选择这种死法的都是佛门德高望重之辈。一般和尚爱咋死咋死,服毒、上吊、投水、跳崖都行。

死后一把火尸体化为灰尽,有舍利子的会被供奉在舍利塔,没舍利子的用水一冲完事儿。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那个高僧在您遇刺前半个月选择圆寂,使用的就是瓷坛。我亲自潜入寺庙见到了坛子才确定他是圆寂,而非假死或者被人害死。”

陈景恪连忙问道:“你没把人家罐子给打开吧?”

养天禄摇头道:“怎么可能,虽然立场不同我还不至于行此下作之事。”

陈景恪这才放心,问道:“最后一个呢?”

养天禄面色凝重的道:“最后一个是褒义寺主持慧清,在您遇刺前一晚得急病暴毙。”

“可是我调查过,前一天他还亲自主持早课,面色红润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且他死后第二天尸体就被火化,连像样的法事没有举办,更未邀请其他寺院的僧人参加。”

“我还打听到,在您遇刺的那天上午,法琳曾经在褒义寺附近出现过。”

陈景恪追问道:“你确定是法琳没错?”

养天禄道:“虽然长安寺庙僧侣众多,然朝廷有令未经许可不得擅自离开修行场所,能自由活动的僧侣很少。”

“法琳这样能在大街上游走的僧侣就更少了,当不会有错。”

陈景恪恨恨的道:“那就没错了,肯定是他。原来是褒义寺,呵呵,终于让我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了。”

这时武舒问道:“这个褒义寺是什么来头?”

养天禄介绍道:“该寺建于前隋文帝年间,初为太保吴武公尉迟刚宅院。文帝移居大兴宫,吴武公亦把宅院迁至大兴城左近,老宅就改成了褒义寺。”

“因为有吴武公的关系,褒义寺香火极为鼎盛,诸多大德高僧在此挂禅讲道。”

“开皇七年,文帝曾在兴善寺置“十大德沙门”,辅助崛多翻译梵文经典,十大德中的法经就曾在褒义寺挂禅。”

“武德年间先皇也立过佛门十大德统领佛门事务,其中慧祥就出自褒义寺,乃慧清的师兄。”

“武德七年慧祥因病圆寂,就把主持之位传给了慧清……所以褒义寺在佛门地位极高,慧清虽然比不上诸教派之领袖,亦不惶多让。”

武舒点头道:“那他确实有资格培养沙门护法。”

养天禄道:“基本可以确定是他,只是这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想要证实这一切还需要找到他和姜子安往来的证据。”

陈景恪说道:“那就快去找,现在刺客的身份查到了,幕后主使也找到了,想找到他们勾结的证据不是很容易。”

养天禄摇头道:“不,这恰恰是最难的,慧清死之前必然把能销毁的证据都毁掉了,想找到铁证太难。”

陈景恪怒道:“都查到这一步了还能被他跑了不成,就算查不到铁证也无所谓,我说他是他就是。”

养天禄劝道:“您确实有这个能力,但我并不建议您这么做。”

陈景恪眉头一皱,道:“为什么?”

养天禄解释道:“冤有头债有主,刺客已经死了幕后主使也自杀了,您再报复其他人会引起非议的,尤其是会引起佛教的仇视。”

“我们好不容易借着您被刺杀的机会,把佛门的注意力从我们身上转移到朝廷身上,实在不宜再把他们吸引过来。”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啊。您如此重视身边的人,任何一个受到伤害恐怕你都不想见到。”

陈景恪也犹豫了,就这样放过褒义寺他确实不甘心,可养天禄也说中了他的软肋。

虽然前几天他对法琳说的云澹风轻,什么你杀我身边一个人,我就用一百个一千个陪葬,那都是为了恐吓对方。

实际上他不愿意见到身边任何人受到伤害,总不能大家以后都不出门了,和防贼一样放着佛教吧。

这时武舒说话了,道:“冤有头债有主,慧清和姜子安都死了,我们再怎么报复也都有个限度,最多把褒义寺拆了。”

“可这么做对佛门来说不疼不痒,反而会引起佛教狂信徒的仇视,得不偿失。”

陈景恪不甘的道:“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武舒冷笑道:“那太便宜他们了,其实你们都走入了误区。报仇的方法很多,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动手?把这件事情告诉圣人不就可以了吗。”

陈景恪先是疑惑,然后眼睛一亮,道:“妙呀,我怎么就没想到。我们没有确凿证据拿褒义寺没办法,圣人可以呀。”

“因为姜子安之事圣人正在气头上,只要我们把这个调查结果交给圣人,他马上就会对佛教动手。”

“到时候褒义寺必定会被拆毁,其中的僧侣要么被勒令还俗,要么流放砍头……甚至整个佛门都会受到牵连。”

武舒补充道:“别忘了佛本是道,圣人手上正缺打击佛教的借口,我们就把这个借口送到圣人手上。”

陈景恪高兴的道:“不错,舒儿又帮我解决了个大难题,我这就入宫将此事告知圣人。”

……

说走就走,他带上带上护卫前往皇宫,顺利见到了李世民。

李世民满脸疲惫,两个眼圈微黑,道:“说吧,找我何事?”

见此陈景恪反而没心思说别的了,关切的道:“陛下您又熬夜了,这样对您的身体不好,小心血压升高。”

李世民很是欣慰,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只是国事繁杂,我想休息也不行啊。”

陈景恪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世民笑道:“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是你的风格,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陈景恪这才说道:“何不让大郎帮您分担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您只需要专心处理核心事务就可以了。”

说完他担心的看了李世民一眼,生怕他生气。

哪知道李世民并没有发怒,而是道:“你果然要说这个,大唐也就你敢三番五次给我提这样的建议。”

陈景恪挠了挠头道:“嘿嘿,那是我知道圣人心胸宽阔。”

李世民却笑着摇头道:“不,我不生气不是因为心胸宽阔。”

陈景恪疑惑的道:“那是因为什么?”

李世民戏谑的道:“因为我知道你没脑子,说这些话确实是发自内心,没有其他想法。”

陈景恪那叫一个尴尬,不乐意的道:“陛下,咱们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怎么平白羞辱人呢,我也是有尊严的好不。”

李世民大笑道:“哈哈……你看你还急起来了……好好好,不说了。”

笑过之后,他才正色道:“我决定采纳你的建议。”

“啊?”陈景恪非常惊讶,关键这个转折太突兀了。

李世民叹道:“最近我愈发觉得精力不济,害怕血压升高想要休息,可又放不下政务。最后不但没休息好,政务也处理的一塌湖涂。”

“或许你的建议就是最好的办法,把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丢给承乾去做,我只抓核心即可。”

陈景恪高兴的道:“陛下圣明,我就说您心胸宽阔,实乃千古一帝也。”

李世民哑然失笑,道:“你这人啊,阿谀奉承都不会,这话听着和骂人一样。”

陈景恪认真分析道:“怎么可能呢,我这人从不说谎话。”

“您之前的功绩我就不说了,说千古一帝确实有点夸张,毕竟有秦皇汉武在前,您做到的他们也都做到了。”

“但以后呢,秦汉时期我华夏才有多少人口,有多少土地?日后我大唐的国土面积将十倍于他们,国民人数亦将十倍数十倍于他们。”

“您建立的科举选官体系,学政教育体系,医疗体系……还有将来我们能把火车通往世界各地,海船能航行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整个世界都将匍匐在您的脚下,歌颂您的圣名……到那个时候,作为一切的开创者,您不是千古一帝谁是。”

李世民被说的激动不已,但他依然保持理智,笑道:“你这人脑子虽然不好使,但嘴皮子很利索,说话一套一套的。”

陈景恪气结,问道:“您就说,刚才我说的这些有没有机会完成,您想不想完成就行了。”

李世民竟然点点头认真的道:“想,又有哪个人不想做到这些呢。但很难啊,即便有你的帮助也很难。”

陈景恪理所当然的道:“难是肯定的,要是容易早就有人做到了,哪还能等到今天呀。”

“可正因为难,一旦您做到了才会更加的伟大,无人能及。”

李世民笑道:“好,你说的很对,越有挑战才越能激发我的斗志。”

陈景恪趁机说道:“但想做到这些需要时间,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您必须要活的足够久才行。”

“所以呀,我才建议让大郎出来替您分担一些工作,减轻一些您的压力,只有劳逸结合才能长寿不是吗。”

“否则累都累死了,到时候您肯定会后悔的。”

要是别人敢给他说什么死啊活啊的,李世民肯定不喜,旁边的任封等人也会训斥。

但陈景恪说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就当没听到。

李世民无奈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刚才不是说要让承乾出来替我分担政务了吗,你不用在给我灌输这个想法了。”

陈景恪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趁热打铁吗。”

李世民一副无语的样子,其实很享受这种说话方式,轻松惬意总能让他放松下来。

关键是陈景恪虽然心机不足,但见多识广说的都是有建设性的意见。

他只需要考虑这个建议本身的优缺点就可以了,不需要考虑陈景恪是不是在算计什么。

这也是他纵容陈景恪的一大原因,可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拿出了许多发明创造帮他赚钱这么简单。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世民才问道:“说吧,你这时候跑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是不是又查到什么东西了?”

陈景恪道:“陛下真是聪明一猜就中,我们查到此事或许和褒义寺慧清有关。”

当即他就把武舒如何从法琳的话里找到漏洞,养天禄如何去调查,最终的调查结果是什么,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甚至连把此事告诉李世民的目的都讲了出来。

“如果真是慧清干的,那现在元凶和凶手都死了,我想报复也没有办法了,总不能把人家的寺庙给拆了。”

李世民道:“所以你就来找我,让我帮你把褒义寺拆了是吧。”

陈景恪憨笑道:“嘿嘿,顺便顺便,您老人家乃一国之君大权独揽乾纲独断,还不是想拆哪做庙就拆哪座庙吗,谁敢说个不字。”

李世民嗤笑一声,不过随后就点头道:“行,我就如了你的愿,不过我出手可不是拆一座褒义寺那么简单。”

陈景恪说道:“哦,您想怎么做?把和褒义寺有勾连的庙都拆了?”

李世民卖关子道:“别急,等着瞧就知道了。”

陈景恪心痒的不行,还想追问却被李世民给轰了出来。

他心中吐槽不已却也没有办法,想了想就去后宫,准备去看看小兕子。

0355 速度拉满的大唐 现在小兕子也正式开始进学了,陈景恪不能再和以前那样随意去找她,每次都要计算好时间才行。

主要是选择她中午下课或者放假的时间来。

这次属于赶得巧,和李世民说完恰好快要中午了,就拐个弯顺便去看她。

到了立政殿,正好见到侍者正在传饭菜,他就笑道:“欸,这就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正好有饭吃了。”

长孙无垢猜到他应该是刚见过李世民,不过这会儿人多嘴杂她也没有多问,只是笑道:

“我正愁一个人吃饭没味道呢,你来的正好,快过来坐下陪我一起用饭。”

陈景恪老实不客气的在对面坐下,然后对孙福财说道:“劳烦你跑一趟,去把小兕子接过来。”

孙福财看向长孙无垢,见她点头才笑道:“看真人这话说的,能为您效力那是我的福分。您等着,我马上去找三娘子。”

说着就去往学堂方向找人。

长孙无垢故作不喜的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来看我的,哎,白瞎我对你如此照顾。”

陈景恪赔笑道:“看您这话说的,在我心里您就是我亲娘。您见哪个当儿子的天天把爹亲娘好挂在嘴边的,都在心里呢。”

长孙无垢被说的欢喜不已,笑道:“你呀,这点本事都长在嘴上了,就是能说。”

陈景恪摊摊手道:“那总不能一点长出都没有吧。”

这时侍者已经把饭菜摆好,四菜一汤还有一盆米饭。足够三个人吃了,所以也没有再让人添菜。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顿饭非常的丰盛,但对于达官显贵乃至皇族来说,是非常节俭了。

饭菜上面用来保温的盖子并没有打开,因为要等着小兕子过来一起吃。

长孙无垢就对伺候的侍者说道:“你们先退下吧,等会吃完了再过来收拾。”

“喏。”侍者们鱼贯而出。

并不是所有人都出去了,但能留下的无不是长孙无垢的心腹,很多话没必要背着她们。

“你刚从圣人那边过来?”

“嗯。”

“可是有什么发现了?”

陈景恪就把慧清之事重新转述了一遍,也包括他想借李世民之手报仇的打算。

长孙无垢并没有别的想法,反而理所当然的道:“这才对吗,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和圣人。你放心,这个仇圣人一定会给你报的。”

陈景恪感激的道:“谢姨母,我就知道你最疼我,所以查到慧清的身份后我第一时间就进宫了。”

长孙无垢气道:“这些和尚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不但窝藏逆贼,还敢行刺皇亲国戚,不治治他们是不行了。”

陈景恪反而劝道:“把他们打痛就可以了,全面禁佛代价太大。只要这次能顺利完成‘佛本是道’,日后他们就掀不起什么浪花了。”

长孙无垢慈祥的道:“还是你懂事,处处都为他人着想。放心好了,这次肯定要借机完成佛本是道的计划,消弭所有隐患,为后续分封做准备。”

然后她又关切的问道:“你刚见过圣人,他的身子如何了?有没有按时用膳?”

陈景恪表情变的有些严肃,道:“圣人的状态相当不好,眼圈都黑了精神也有些不振,长此以往我怕他身体扛不住,有空您也多劝劝他。”

长孙无垢忧心的道:“我岂能不劝,可朝廷正值多事之秋,他是想休息也不行啊。”

朝廷现在都有哪些事情呢?

先说外部。

第一件事就是西域拓边,东突厥灭了西突厥还在,大唐打下高昌就意味着要和西突厥正面对上了。

西突厥在西域经营上百年,又吸收了东突厥的残余势力,实力非常强大。虽然他们内部有矛盾,可大唐也是劳师远征,必须要万分小心。

大唐的策略是徐徐图之,先在高昌搞屯田,等站稳脚跟了在做下一步计划。

所以大唐今年初设立了安西都护府,大本营放在了高昌国,阳翟郡公郭孝恪为第一人安西都护。

第二件事是吐蕃。经过陈景恪的提醒,李世民也终于认识到了吐蕃的危险性,也认识到了吐谷浑的重要性。

派遣了一支五千人的骑兵部队前往吐谷浑,一方面是震慑吐蕃,另一方面是希望这些人能适应高原气候,将来好直接进入高远和吐蕃作战。

同时还迁徙了五千户汉人入吐谷浑定居,希望他们的下一代成长起来,能为大唐源源不断的提供战斗力。

第三件事情是应对日渐强大起来的薛延陀,避免其成为第二个东突厥。

第四件事情是西南拓边,西南夷的实力不如北边的蛮子强,可人家有地利优势,朝廷击溃他们容易,全歼他们很难。

所以采用的方式是武力威慑,然后以文化进行驯化,道教在西南就是专门干这个事儿的。

但想通过软实力同化对方,就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几乎每天都有从西南过来的情报需要处理。

然后才轮到内部的事情。

首先就是治黄。之前陈景恪提出了修缮黄河的建议,经过实地考察发现了无数隐患,说不定哪天这条暴躁的母亲河就会失控。

最终朝野上下一致决定,进行一次大范围的修河行动。把黄河恢复到东汉王景治理后的模样,确保接下来的数百年天下不用遭受黄患之苦。

这么大规模的行动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非常庞大,对组织能力要求更高,稍有不慎就会酿成灾祸。

朝廷虽然有钱有粮,可依然战战兢兢,投入了大量的管理成本。

不过很多事情的利弊都是相对而言的,比如上半年天下大旱,不知道多少人受灾。

然而对治理黄河来说这反而是一件好事,天旱水枯修缮起来更加方便。且朝廷又藉此机会抽调数十万民夫以工代赈,加快了修河的速度。

但还是那句话,这么多的民夫,稍微管理不慎都会酿成灾祸,朝野上下都提着一颗心。

每天都有数十封关于治理黄河的奏折和情报摆放在李世民桌子上,即便如此他还每天都要过问好几次此事。

第二件事情是两湖两广区域的移民开发,这是为了大唐的未来。所幸此事也急不来,周期至少是三五十年,可以缓慢进行。

第三件事情才轮到变法革新,这个就不多说了。学政体系、科举体系、分封等等,哪一件事情都是千头万绪。

第四件事情是处理士族,其实现在朝廷和士族之间的矛盾更多源自于李世民的报复心。

经过一连串的打击,士族已经是日落西山,完全可以采用更加柔和的手法慢慢的分拆肢解他们。

可是之前士族太嚣张,李世民可是没少受气。现在终于把对方踩在了脚下,必须要狠狠的报复一番才行。

当然,也不全是为了报复。主要还是考虑到士族传承久远,怕他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等将来哪个后备继承人不争气,又让他们死灰复燃了。

所以他的计划是把士族的主脉打掉,支脉分拆肢解,彻底断绝士族复燃的可能能。

但如此一来就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需要操作的事情更多。

第五件事情同样很重要,那就是统一思想。

分封属于在地理上分家,但要保持思想上的趋同,这个时候统一的思想就变得非常重要。

之前陈景恪一直鼓吹的‘华夏文明’这个概念,自然而然的就被所有人接受了。

‘把一切归于华夏’唯一的阻力就是佛教,这个番邦异教从根子上就是天竺的玩意儿。将来要是出现几个佛教狂信徒诸侯王,那就麻烦了。

对于朝廷来说,自然是不愿意见到这种局面出现的,诸侯王也同样不想看到这种情况,

原因很简单,周围诸侯国信仰的都是华夏文明,要是自己的后人突然搞了个佛国自称是天竺人,那后果不用想。

而且好好的华夏后裔不当,为啥要去当见鬼的天竺人?丢不丢人?

所以思想大一统其实也是所有人都赞同的一个方向,这一点陈景恪真没有欺骗法琳。

唯一不同的是,诸侯王们对于如何实现思想大一统有着不同的意见。

比如,有人就认为用儒道思想来诠释佛教经意就足以,没必要非搞什么老子化胡。

毕竟佛教在中土传承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佛教徒以天竺人自居。

只不过李世民掌握了全面主动权,他要搞老子化胡,其他勋贵就算有意见也不敢反对。

但相应的,在这件事情上许多勋贵都会保持沉默,他能借助的力量就少了许多,自己就要花费更多的精力。

第六件事情就是军队,尤其是水师的建设刻不容缓。

大唐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建立起一支足够强大的水师,以此来应对海外的敌人,以及即将产生的大小诸侯国。

再加上国内其他的大大小小政务,可以说大唐就是一辆全速奔驰的马车。

李世民就是那个赶车的人,他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否则轻者所有谋划全毁,重者车毁人亡。

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可以把车速降下来,缓慢而行。

但已经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多么广阔的李世民一刻都不想等,他迫不及待的想把这辆马车打造好,然后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

另一个办法就是给他找个助手,帮他看着路上的沟沟坎坎,帮他处理一些事情,好让他全身心的去赶车而不用操别的心。

但皇权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最自私的,容不得别人染指。

谁都不敢给李世民提议,让太子李承乾出来做事。长孙无垢倒是敢提,但以她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提的。

但事情总有例外。

陈景恪对长孙无垢说道:“我今天给陛下提议,让大郎出来帮他分担一点政务,他好像意动了,估计过几天就会有结果。”

长孙无垢惊喜的道:“真的?景恪,你真的是上帝派来帮我的使者,又帮了我一个大忙。”

陈景恪咧嘴笑道:“那您也是上帝派来保护我的守护神。”

然后他正色道:“有些事情我不好明说,虽然圣人很大度心胸广阔,但因为自身的经历,对某些事情比较敏感。”

“所以我希望您能监督劝导大郎,不要去触碰那些敏感的东西,最后把好事变成坏事。”

长孙无垢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严肃的道:“你放心,我会盯着承乾的,绝不让他染指兵权,太子卫率也会给他削到最少。”

陈景恪没有在多说什么,他相信长孙无垢一定能处理好这些的。

当年李世民在外带兵打仗,全靠她在家中维护和李渊以及诸多兄弟姐妹的关系,甚至还要维系秦王府一系的关系网。

李世民当上皇帝之后,也是她充当君臣之间的润滑剂。李世民受了气她负责安慰,大臣犯了忌讳也要她视情况去维护。

那心机手腕绝对是老狐狸级别的,李承乾虽然很聪明,但在她手里估计连水花都翻不出来。

正说话间小兕子就轻盈的来到屋里,见到陈景恪大眼睛就眯了起来,用软糯的声音道:“哥哥。”

陈景恪也高兴的见牙不见眼,道:“欸,小兕子快来坐,咱们吃饭。”

“嗯。”小兕子来到他身边,乖巧的坐下。

被完全忽略了的长孙无垢也不生气,她早就习惯了,实在生不起那个气幼。

旁边的侍者主动过来,把碗碟上面的盖子取下,饭菜还冒着热气。

陈景恪先给长孙无垢夹了一快子菜,道:“姨母您吃。”

长孙无垢欣慰的道:“还算你有点良心,行了你们两个吃自己的吧,别管我了。”

陈景恪这才重新坐好,然后故意把自己的凳子往小兕子身边挪了挪,让两人都快肩并着肩了。

小兕子小脸顿时就羞红起来,但人却没有让开,反而主动往陈景恪身边靠了靠。

以前在别人面前她会害羞刻意保持距离,自从上次求雨事件过后,她就突破了自己的心理防线,在不避讳人前和陈景恪亲昵。

反而是陈景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个正经,实际上一直把两人的距离保持在一个安全范围内。

这也是长孙无垢和李世民不反对两人亲昵的主要原因。

这顿饭就在两人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中结束,把小兕子吃的小肚子浑圆。

陈景恪又陪她聊了一会儿天消食,见时间差不多就送她去了学堂,然后离开皇宫返回紫霄观。

0356 内阁 接下来几天陈景恪连门都很少出,就躲在紫霄观,一边编写新的故事一边陪着易奴。

新故事他准备写天仙配,当然不能按照原本的神话套路写,原文太变态了:

董永卖身葬父感动苍天,玉帝让七仙女下凡给董勇当一百天的老婆,助他重获自由身。

又给他一件宝贝,让他进京献宝当官,百日期满七仙女回归天庭。

但她已有身孕,十个月后下凡给董勇送来一个儿子,再次回归天庭,然后董勇娶了别的女人当老婆。

啧啧,真不知道这个故事是谁编写的,太能扯澹也太重口了。

按照这个套路写,妥妥的要被喷死。

他根据前世看过的影视作品版本,再加上自己的构思,重新写了一个更加精彩也更加大团圆的结局。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易奴出谋划策。

这个故事没有什么战斗元素,基本就是日常狗粮文。

爽点就是神仙用法力在人间装逼打脸,完美符合前世网络小说爽文节奏。

只不过比起网络小说,这个故事的主题是爱情,男女主角时不时的就给大家喂一波狗粮。

反派自然是少不了的,陈景恪特意安排了一个和尚,为了成仙成佛向天庭出卖董勇他们的情报。

同时也安排了一个修为有成的道士,一直在帮助主角团。

最后的结局本来陈景恪想写两人一起上天做神仙夫妻,但易奴却有不同意见。

“如果上天做神仙,那他们得到的就太多了,反而会让大家不喜。不若让七仙女放弃仙人的身份,在人家和董勇做一对凡人夫妻。”

“如此大家就不会嫉妒他们,反而会因为七仙女放弃仙身感到惋惜。”

陈景恪一想也是,不是有句话叫悲剧才能被人铭记吗。七仙女放弃仙身虽然不算悲剧,但总也是个遗憾,确实比一起成神仙更经典。

况且越是如此,也就越能体现出两人真挚的感情。

但随即他又陷入了沉思,道:“可如此一来男主角就稍显单薄了一点,你看女主为他放弃了那么多,最好甚至放弃了仙身,他为女主做了什么呢?”

“大家看完之后会为七仙女感动,但回味的时候也容易为她感到不值。”

易奴也情不自禁的陷入沉思:“确实如此,那该怎么办呢。”

陈景恪其实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等易奴给出主意。

对于前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故事熏陶的人来说,这个问题根本就算不上问题。

但对于古代这些一辈子可能都没听过几个故事的人来说,还真没那么简单。

关键是要解决的完美,能契合剧情不会让人感到突兀。

易奴思索了一会儿,眼睛勐然一亮,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陈景恪笑道:“什么办法?说来我听听。”

易奴有些兴奋的道:“下来抓七仙女的神仙分别给董勇和七仙女设下考验,七仙女只能在独自回天宫和失去仙身之间做选择。”

“而董勇这边,就告诉他七仙女私通凡人违反天条,回到天宫也是死罪。如果想让她不死,那就只能他死。”

“最后七仙女选择留下,董勇选择自己代替她死……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啪啪啪……”陈景恪鼓掌道:“说的好,比我想的还要好,易奴果然聪明,那我们就用这个故事了。”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你也帮我出了好多主意,这次我们就共同署名。”

易奴又惊喜又有些担忧的道:“真的可以吗?故事都是您说的,我没出多少主意。”

陈景恪鼓励道:“出的主意不在多少,而在于重要性。连结尾都是你写的,署名是理所应当的。”

易奴放下心来,激动的点头道:“嗯,好呢,谢谢真人。”

陈景恪摸了摸她的脸蛋,说道:“这个故事肯定能流传千古,咱们易奴也能青史留名呢。”

易奴眼睛顿时就瞪大了,期盼的道:“真的可以吗?”

陈景恪肯定的道:“当然可以了,天仙配的影响力可是很大很大的。”

这一点他是真的敢肯定,即便抛开他的身份,现在流传比较广的精彩故事,将来大概率会传承下去,渐渐成为风俗文化的一部分。

尤其是再改变成戏曲,流传的会更广,也更容易传承下去。

这种有文化基础的故事,只会越来越受欢迎,代代相传。未来会出现各种改编,就像是西游记一样,梁山伯与祝英台等等故事一样。

易奴凭借着天仙配的署名名流千古,完全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她还是陈景恪的小妾,这次刺杀事件中差点替他死掉。

国朝正史上会不会记载她的名字谁都不知道,但道教史册以及紫霄观史册上,必然会出现她的名字。

而且别忘了陈景恪可是穿越者,脑子里有太多可以名垂史册的东西。

比如某化学元素,他搞出来之后把功劳让给易奴或者玉珠,很容易就让她们史册留名。

不过比起这样作弊,陈景恪觉得还是尽可能让她们凭借实力来获得。

所以他已经开始思考,以后问问她们两个是对文感兴趣,还是对理感兴趣,然后按照针对方向进行培训。

武舒和张娉也要关心一下,尽量往她们感兴趣的方向培养。

小兕子就比较简单了,她习字天赋直接点满,作画天赋也不差,就从字画上下功夫吧。

别的不说,赵孟頫的楷书练好之后就足够她成为一代女书法大家了。

到时候人们再提起女书法家,除了卫夫人就又多了一位,晋阳公主李明达,乳名兕子。

后世人翻开史书一看,幼呵不得了,这一大家子没有一个简单的,就连小妾都是文学化or科学家。

想一想他都觉得很爽。

就这么决定了。

他在家里优哉游哉的过日子,外面的世界却风云变幻个不断。

李世民毫无征兆的在宫中设立了内阁,遴选优秀的年轻官吏在其中任职,供皇帝咨询决策,协助皇帝处理一些杂务。

这就是一个秘书机构,考虑到国家事务日渐繁重,皇帝给自己弄个专门的秘书机构没什么好奇怪的,所以朝野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然而当内阁建成之后,李世民紧接着就命太子李承乾暂领内阁。

这个命令一出朝野沸腾。

原因很简单,秘书机构看起来职务不高,权力也不大。但他们是有资格翻阅各种机要公文,能参与到军国要务决策的。

让太子领内阁,那就是让他进入决策层,直接参与到国家治理。

虽然内阁属于编外机构,没有独立执政的资格,对太子的权力是一种极大的限制。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妥妥的让权行为。

前面数次说过,皇权眼里容不下沙子,没有哪个皇帝会和别人分享权力。

可现在李世民竟然这么做了,着实惊掉了一地的眼球。

这可是弑兄求父的贞观皇帝啊,他真的敢让儿子分享他的权力?就不怕酿成第二次玄武门之变?

就连李承乾自己都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几次去确认才敢相信,杜荷、秦怀道等太子党高兴的差点放烟花庆祝了。

不过还好,他们还算清醒。

杜荷按捺住激动情绪,道:“不论圣人是怎么想的,殿下守好本分即可。而我们这些人就更要如此,千万不要得意忘形,为殿下惹祸。”

众人自然不会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谁敢在这时候拖后腿,后果不用想,直接就会被踢下车。

很快宫里就传来消息,皇后召太子进宫。众人都知道必定和此事有关,都是既担心又期盼,不知道这次见面会是什么结果。

李承乾也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入宫,见到了自家母亲。

长孙无垢大量了他一下,见他沉静自若气度雍容,心中很是欣慰,道:“这会儿应该是在和清泉他们庆祝吧?”

李承乾有些尴尬,道:“没有没有,我们在警示自己莫得意忘形,商议如何才能让阿耶满意。”

长孙无垢笑道:“庆祝就庆祝,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李承乾憨笑道:“嘿嘿,什么都瞒不过您。”

长孙无垢笑了一下,正色道:“知道你阿耶为什么要让你出来吗?”

李承乾摇头道:“儿子不知,请娘教诲。”

长孙无垢道:“不论有再多外在因素,你能出来做事都离不开景恪的努力。”

李承乾震惊的道:“啊?这……”

“不信?”长孙无垢说道:“这两年他至少五次向你阿耶提议,给你锻炼的机会。”

“最初是建议让你协助你阿耶处理公务,见你阿耶有所顾虑,就改成了让你去外地任职。”

“现在大唐日渐强盛,疆域一天比一天庞大,还要变法革新……内外事务繁重,拖的你阿耶几乎不得休息。”

“于是他前几日又再次提议让你出来帮你阿耶分担政务,这次你阿耶终于没有在反对,然后就有了现在的内阁。”

李承乾不敢置信的道:“他为什么要如此帮我?”

长孙无垢道:“一开始我也不懂,后来才明白,他的心思很简单,就是为大唐将来计……这也是你阿耶能容忍他一再说此事的原因。”

李承乾沉默良久才说道:“能得景恪,实乃大唐之幸,皇家之幸,亦是我只幸也。”

长孙无垢点头道:“你知道就好,希望将来你们能如今日这般和睦相处。也希望你能如你阿耶和我一样包容他,莫要发生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李承乾神情一肃,就想说些什么。

长孙无垢伸手阻止道:“不用发誓,我给你说这些也不是强迫你必须如此,只事一种希望。”

“你是未来的君主,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今天发下的誓言将来很可能就会成为魔咒,所以不要轻易发誓。”

李承乾郑重的点头道:“我知道了,娘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也请您相信我。”

长孙无垢欣慰的道:“我当然相信你,你是我的儿子,也是我一手抚养长大,我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

“包括你阿耶,其实也是相信你的。否则任凭景恪劝说多少次,他都不可能让你出来做事的。”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辜负这份信任……有些事情不要去做,有些权力不要染指,懂吗。”

李承乾起身跪在她面前,道:“我懂,绝对不会做让阿耶和娘为难之事,绝对不会让外人看了我们家的笑话。”

长孙无垢高兴的道:“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就好,起来吧。”

母子俩又谈了许久,李承乾才告退离开。

走在返回东宫的路上,他恨不得仰天长啸,终于……终于有机会走上台前了。

东宫,杜荷、秦怀道等人依然在等他,见他回来都期盼的看了过来。

迎着众人殷切的目光,他点头道:“诸位,请辅左我处理好政务。”

“哦……”众人忍不住欢呼起来。

外界对李世民让权之事始终不肯相信,毕竟前所未有。

但不论他们怎么怀疑不信,李承乾都走马上任,开始协助皇帝处理公务。

且越来越多的奏折会被皇帝指派给他处理,他的影子出现在越来越多的大事之中。

甚至很多事情皇帝直接指派给了他管理,自己当了甩手掌柜,只是偶尔过问一下进展情况。

到了这会儿,就算有再多的怀疑,就算在不可思议,也不得不相信皇帝真的放权了。

然后最先沸腾的是儒家一系。

作为尊崇三代之治,歌颂尧舜禹禅位让贤之事的他们,直接原地高潮了。

然后各种鼓吹李世民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非常飞向宫中。

不光是在朝堂上拍皇帝的马屁,在民间和舆论界也是狂拍不止。在他们嘴里,李世民已经能比肩上古圣皇了。

关键他们还真不是为了拍马屁,而是真的如此认为的。

正值壮年肯让权给太子的皇帝,不说绝无仅有,那也是凤毛麟角。

至于什么弑兄杀父之事,直接就被忽略了。

关键是李世民和李承乾配合的很好,一个给予了对方足够的信任,一个表现完全对的起这份信任。

李世民处理军政大事,都会把李承乾带在身边,而李承乾不论大小事都是如实向他汇报。

群臣很快就发现,朝廷处理各项公务的速度更快效率更高,国家非但没有如某些人猜测的那般乱起来,反而更加的有序。

0357 科学思想 李世民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大臣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有人担心他的身体,也有人等着看笑话。

可不论是哪种人都绝想不到,他会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

然后不但麻烦解决了,李世民也获得了儒家的一致吹捧,地位直追上古圣皇。

要知道华夏的伦理道德体系是儒家建立的,治理国家靠的也是儒家思想。

即便唐朝尊崇道教,即便佛教势力庞大还要压儒家一头。

可整个国家的礼法都是儒家建立的,官吏也基本都是儒家出身的读书人,这就是事实。

而一旦儒家开始吹捧谁的时候,就意味着整个官僚系统开始倾向于谁,这次他们选择了吹捧李世民。

爱屋及乌,关于李世民的种种革新变法,他们从原本的冷眼旁观,变成了支持。

事实上儒家的读书人才是最支持变法的,这一点并不难理解,看看变法的主要内容就知道了。

分封属于三代时期的制度,这就是复古啊。

学政是教化善政,契合孔子的有教无类思想。且学政体系使用的主要教材就是儒家的,有助于他们夺回被道佛抢走的地位。

科举就不用提了,只有施行科举儒家的读书人才能和士族权贵们争夺做官的机会。

至于大唐主张扩张和儒家提倡的仁义不符……这是没有的事情。

在理学兴起之前儒家一样尚武,要不然尊崇儒家的汉朝怎么可能那么强盛。

仁义那是对自己人讲的,对敌人要用骑射来教育。

只不过以前唐朝在政治上尊崇道教,实际上偏信佛教,对儒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礼遇,儒家读书人对皇帝自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对于朝廷的改革,他们大多是冷眼旁观,颇有种你们打你们的,和我没关系。

但现在李世民分权给太子,直接触摸到了儒家的那个点,让他们集体高潮了。

在以孔颖达为首的大儒带领下,儒家终于开始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展开了对李世民的吹捧,对新法也一并支持鼓吹,一时间学政和科举体系的建设进度再次拉快。

原本许多地方缺少教书先生,这会儿也全部得到解决,有些先生甚至是当地有名的学者出任。

相应的,李世民的地位也变得更加稳固。

“但这也意味着儒家终于不甘寂寞,开始在这个大时代为自己争取利益了。”陈景恪说道。

一旁的武舒、田仕文和李淳风都默默点头。

田仕文和李淳风是过来和解的。

当然,他们不会直接说我们算计了你很抱歉,现在给你道歉请你原谅我们之类的。

这是不可能的。

这个危机又不是他们造成的,他们只是利用了一下而已。

你自己愚蠢没看透其中的危机,也不能怪别人。但凡你聪明一点小心一点,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但作为盟友他们这么做确实有点不地道,加上紫霄观始终是道教领袖,他们必须过来做表示。

所以两人来了,主动表示紫霄观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了。他们会发动自己教派的力量,对佛教发起进攻。

陈景恪自然不会说什么,此事就此和解。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然后就谈起了儒家吹捧皇帝这件事情,陈景恪才给出了上面的判断。

三人对这个判断自然是认同的,所以才会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李淳风才说道:“儒家加入战局,局势又要混乱起来了啊。”

田仕文不以为然的道:“佛教才是我们的大敌,我们无需理会儒家,只需按照计划打压佛教就可以了。”

李淳风忧心道:“就怕儒佛联手共抗我道教啊。”

田仕文眉头,道:“儒家毕竟是我华夏一脉,应该不会和佛教结盟吧?”

武舒说道:“为什么不会?若让道教吞并了佛教,再加上皇室的支持,我道家天下第一显学的地位将不可动摇。”

“儒家既然加入战局就必然不愿意见到这种局面的出现,他们和佛教结盟并不奇怪。”

李淳风接话道:“儒家或许不会反对老子化胡之说,也不敢反对,但也仅此而已了。”

“如果我们想继续对佛教施加压力,吞并他们的势力,儒家很可能会出手。到时候两家连手,我们也讨不了好。”

田仕文也皱眉不语,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眼见气氛又冷了下来,陈景恪反问道:“为什么要等着儒佛结盟?我们也可以找儒家结盟啊。”

众人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意见。

李淳风却摇头道:“难,我们太强了,儒家会害怕的。且我们好不容易才取得现在的优势,白白分给儒家好处,想来很多人都会反对。”

陈景恪毫不留情面的道:“贪婪。”

李淳风苦笑道:“确实贪婪,可若不贪婪咱们又怎么会坐在这里。”

田仕文一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武舒自然是无条件支持这家男人的,道:“如果我们紫霄观贪婪,现在咱们就不是这样坐着谈话了。”

李淳风也被怼的无话可说了。

确实如此,以紫霄观的地位如果野心大一点,完全可以先整合那些小教派,再回头对付他们这些大派,成为实权领袖。

到那个时候大家的身份就不再是盟友,而是主属。

稍稍报了一箭之仇武舒心中很是舒坦,问陈景恪道:“真人,您说和儒家合作,不知道如何合作呢?”

陈景恪斟酌了一下道:“世俗归儒家,信仰归道教。”

李淳风马上说道:“不行,世俗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若我们把这些让出去,以后就将受制于儒家。”

田仕文也终于表态道:“此法无异于倒持利刃,万不可行……”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真人所说的和儒家结盟之事我是同意的,只不过条件有所更改。”

陈景恪高兴的道:“哦,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田仕文说道:“第一我们不吞并佛教,只需要让佛教承认老子化胡即可。第二和儒家一起对佛教经文进行修改诠释,使其彻底华夏化。”

“到那个时候佛教依然会存在,依然会在信仰上和我们道教竞争,可这种竞争就属于华夏文化内部纷争了……就好比我道教当年的南北之争一般。”

南北朝时期,因为政权南北分裂,道教也被分为两部分。一为北方道教,一为南方道教。

双方都有能人产生,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可谓是各具特色各有擅长。

国家一统之后,南北道教也是出现过很长一段时间摩擦的。但不论南北道教,思想的根基其实都是正一道。

所以即便是有纷争,也并不是很激烈。

经过几十年的融合,双方互相吸收对方的优点再次回归一致,再无南北之分,只有不同的教派。

田仕文的意思众人也看明白了,并不是放弃了吞并佛教,而是把时间线放长一点。

先确定佛本是道,然后在慢慢的进行思想上的交流融合,最终融为一体。

尽管这个计划太过于理想化,不过众人却都没有反对,主要是他们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试一试。

所以李淳风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表态道:“佛教实力雄厚,想要一口吞并他们确实很难,逐步蚕食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

陈景恪也说道:“不错,田观主的想法我同意,就照这个方法来试试吧。谁去接触一下儒家的人,问问他们的意见。”

田仕文把目光看向了李淳风。

李淳风主动道:“儒家并没有的领袖,不过孔学士乃孔子嫡传,在儒家的话语权很重,我可以去找他交流一番。”

陈景恪说道:“好,此事就交给你了,尽快取得孔学士的意见。”

要谈的事情差不多已经结束,两人提出告辞。

陈景恪把他们送到门口,临分别之际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李道长,太史局是不是有浑天仪的详细图纸?”

李淳风颔首道:“确有图纸,乃前任傅太史令收集而成。”

陈景恪说道:“不知可否把图纸拿来给我看看,我有大用。”

李淳风为难的道:“事关重大我需要先禀明圣人才行。”

毕竟古代天文星象学属于谶纬之学,一般人是不允许学的。

陈景恪道:“那算了,等哪天有空我自己找陛下要个条子好了,你回去把图纸抄录一份准备好就可以了。”

李淳风自然乐得如此,道:“好,我回去就让人准备。”

……

等他们都离开,武舒才不解的道:“您要浑天仪的图纸做什么?”

陈景恪故作神秘的道:“造一个宝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保证赚大钱。”

武舒笑道:“赚不赚钱到不重要,我们也不缺钱,我对您说的宝贝更好奇。”

陈景恪道:“那你就拭目以待吧,保准不会失望。”

说话间两人重新回到房间,武舒才正色道:“我不信您看不出让儒家掌控世俗的后果,可是为何您还要提出这个合作方法呢?”

在宗教国家这个方法确实是可行的,可华夏几千年来都是世俗大于宗教,这一套根本就行不通。

除非能把华夏变成宗教国家,可这比统一地球容易不了多少,还是别想了。

陈景恪反问道:“就不能是我想差了吗?”

武舒摇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您不可能想不到,必然是有别的原因。”

陈景恪笑道:“知我者武姐姐也,确实是有别的原因。”

武舒问道:“快说说,是什么原因让您如此有信心,不惧怕儒家做大。”

陈景恪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估测一下,就算按照我的方法,儒家获得了世俗的治理权,那么他们需要多久才能完全掌控世俗?”

武舒思索了一下道:“难,除了道家尚有法家、兵家等学派在,儒家想要完全掌控世俗太难了。”

“除非他们能在思想上作出突破,然后在整体实力上碾压法家和兵家,否则不可能完全掌控世俗。”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将占据巨大优势,时间长了势力超过我道教并不难。”

陈景恪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不会给儒家这个时间的。”

武舒惊讶的道:“您准备毁约对儒家动手?”

陈景恪摇头道:“不,完全用不到,我只需要好好的发展格物学,推广华夏文明就可以了。”

武舒有些不解的道:“格物学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陈景恪肯定的道:“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要,未来只会有华夏文明,而华夏文明的学问将会分为文科和理科……”

“文科就是儒道佛法兵等等学问,理科就是格物学包括的种种学科……”

“什么儒家道家佛家……都将变得不再重要,学文的人将通晓百家思想,从中汲取养分形成属于自己的完整思想。”

“所以把世俗让给儒家也没关系,还不等他们真的掌控世俗,这个世界就又变了。”

武舒不可思议的道:“这些真的会实现吗?”

陈景恪斩钉截铁的道:“一定会实现的,而且这个时间还不会太久,在我们的有生之年就能看到。”

武舒被他的自信心感染,忍不住说道:“我会竭尽全力帮助您的,让这一天早点到来。”

陈景恪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我就知道你会帮助我的。”

然后他又说道:“很多人都怀疑我来大唐是带着使命的,虽然没有人给我任何使命,但我自己却给了自己一个目标。”

武舒接话道:“让华夏文明称霸整个世界?”

陈景恪顿了一下,哑然失笑道:“这只是附带的,真正的目标是为大唐带来科学思考方法。”

武舒疑惑的道:“科学思考方法?这是什么?”

陈景恪想了想道:“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将来你就明白了。你只要知道,格物学就是科学思考方法的重要体现之一,把格物学发展好,科学也就来了。”

武舒依然似懂非懂,不过她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道:“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没关系,您想做什么我帮您出谋划策就可以了。”

0358 擒纵器和钟表 隔天陈景恪去了一趟皇宫,在甘露殿见到了李世民和李承乾。

今天李世民的状态和之前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看上去就精气神十足。

至于原因吗,看看他桌子上薄薄的几本奏折,再看看李承乾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就知道了。

不过李承乾状态也同样很好,对于他来说这也是梦寐以求的日子。见到陈景恪,也投以感激的目光。

陈景恪朝他露出一口大白牙,顿时就把两个人都逗乐了。

李世民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牙齿白,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陈景恪也不生气,道明来意:“我想要太史局的浑天仪图纸,过来问您讨一个条子。”

李世民并不介意把图纸给他,虽然天文星象是谶纬之学不允许普通人学习,可明显不包括陈景恪。

不过他也很好奇陈景恪要这份图纸做什么,就问道:“你要图纸做什么,难道想学天文星象了?”

陈景恪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对天文星象没兴趣,只是对浑天仪本身的结构感兴趣。”

李世民疑惑的道:“浑天仪的结构?有什么神奇之处吗?”

陈景恪想了一下道:“就好像水车和各种水力工具一样,浑天仪的某些结构用好了,也能造出很神奇的机械。”

李世民顿时就来了兴趣,水车和水力机械实在太好用了。

经过大唐工匠们的努力,水力机械的应用面越来越广,对大唐的帮助实在太大了。

还有只停留在图纸和玩具阶段的火车、轮船、留声机等等,使得他对陈景恪所言的机械很感兴趣。

所以一听说又有新的机械,就连忙问道:“说说,能造出什么机械。”

陈景恪却神秘的道:“嘿嘿,先保密,等造出来您就知道了。”

李世民尽管很想知道,但也没有追问,而是笑道:“行,那我就等着你的惊喜……要是不能让我满意,可是要受罚的。”

陈景恪拍胸脯道:“您就放心吧,这个宝贝没人敢说它没用。”

李世民也不再说什么,提起笔就写下了一张手谕。

这玩意儿未经过宰相们认证,其实是没有法律效力的,至于原因前文已经解释过这里就不做过多赘述。

不过陈景恪要做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去太史局复制一张图纸,有这张手谕就足够了。

拿到条子他刚要离开就想起昨天的事情,就把和儒家结盟的打算告诉了李世民,连原因也一并说了。

李世民一点都不奇怪,而是问道:“你就这么有把握,未来会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

陈景恪肯定的道:“我百分之百肯定,我老家那边就是这个发展过程……家中长辈也进行了无数次推演,最终得出的也是这个结果。”

李世民若有所思的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强行推广华夏文明,笃定这条路是正确的,就是源自于此?”

陈景恪道:“对,我在紫霄观建立格物研究班也是为此。先培养一批理科人才,把理科的框架搭建好。”

“想实现这个目的,学政体系也非常重要。只有学政体系才能源源不断的培养各式各样的人才。”

“所以未来我们还要对学校使用的教材进行改革,学生们不能只学儒家或者道家的经典,而是百家的都学,理科也同样要学。”

李世民质疑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本经典就足够研究一生了,又如何能通学百家。”

陈景恪指了指自己,道:“您觉得我如何?”

李世民不说话了,在学问上陈景恪确实‘博学多识’,但也仅仅占了一个‘博’字,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可谁敢说他无用?谁敢说他不是个人才?

陈景恪继续说道:“当然了,如果我们培养出来的都是我这样博而不精的人,那也是一种失败。”

李世民笑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陈景恪气恼的瞪了他一眼,考虑到对方是皇帝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怏怏的道:“这种教学理念就在于,先博后精。”

“小孩子正是增长见闻的时候,教育的首要任务就是拓宽他们的知识面,尽量让他们多接触各种各样的学问和理念。”

“等到他们有了一定的阅历,也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了,就让他们选择一条自己喜欢的道路去专研。”

“比如喜欢算学的就专心研究算学;喜欢文学创作的,就让他们学习如何写诗词歌赋文章小说;对医学感兴趣的就去学医……”

李世民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只接受了第一阶段的教育,还没有进行第二阶段就来大唐了,对吧?”

陈景恪摇头道:“不不不,还有第三阶段,这个阶段叫精益求精。”

“就是从第二阶段中选拔最优秀的人,跟着最好的老师学习做研究……而我已经完成了第二阶段的教育。”

李世民惊奇的道:“哦,那你第二阶段选择了什么?我怎么觉得你什么都懂一点,什么都不擅长啊?”

陈景恪气道:“写作写作,我第二阶段选择了写作。要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能抄……能写出西游记,能写出那么多文章啊。”

其实他学的是新闻专业,至于为什么没有从事这个行业。

就这么说吧,从事这个行业要么学着当睁眼瞎,要么就是已经进去了。

他不愿意当真眼瞎,又昧不下良心,更不愿意进去,所以就选择了远离这个行业。

写作也是新闻专业的必修技能,他说自己是学写作的也不算有问题。

李世民意外的道:“你们竟然真的发展出了只学写作?”

陈景恪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还有专门学种地的呢,我带来的水稻种子就是他们研究出来的。”

“除了水稻种子还有亩产千斤的小麦,亩产八九百斤的棉花……哎,只可惜来大唐的时候我就带来了水稻。”

庄稼高产当然不只是种子的问题,肥料也同样重要,但这些就没必要和李世民细说了。

见他提到这些种子,李世民再无疑问。陈景恪带过来的水稻有多高产他是亲眼见过的,不知道被多少人视为祥瑞。

结果在陈景恪的家乡竟然是人工培育出来的,而且还不只是一种。只能说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唐真是全方位落后于这个神秘家族。

同时也坚定了他的信心,这些东西大唐也必须要有。陈家可以凭借家族之力在数百年时间内研究出这些,那以大唐的国力只会完成的更快。

想到这里,他就说道:“把你老家关于教育方面的事情详细写下来交给我,我看看有哪些值得借鉴的地方。”

陈景恪说道:“好的……不过,我们好像在说道儒结盟之事吧,您有什么意见?”

李世民说道:“既然你有信心那就去做吧,不过要小心别再被人利用了。”

陈景恪回道:“您放心,吃一堑长一智,不会了。”他不是相信自己,而是相信武舒。

事情说完他就告辞离开,径直去了太史局。

等他离开,李世民才问李承乾道:“对于他所说之事你如何看?”

李承乾知道是关于教育方面的事情,就回道:“确实是个方向,什么学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大唐更加繁荣强大。”

李世民说道:“你还是没有抓住重点,此法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彻底终结某一家学说独大的局面。”

李承乾沉吟片刻,颔首道:“确实如此,景恪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叫……嗯对,叫辨证的看待问题。”

“以前我不理解,现在有些明白了。如果一个人从小就通学百家,确实能吸收各家之所长,辨证的看待问题。”

李世民很是欣慰,提醒道:“但也不能太过于相信他所说的法子,倒不是他有什么坏心,而是陈家毕竟只是一个家族,比较好管理。”

“大唐太大了,很多不起眼的小问题都会变成大问题。在他们家族那边可以使用的法子,到了大唐就不一定适用。”

“所以他的法子可以作为参考,却不能尽信。”

李承乾恭敬的道:“谢阿耶教诲,我知道了。”

……

陈景恪一路到达太史局,顺利找到了李淳风。

太史局上一任太史令傅弈在年初去世,享年八十多岁。李淳风这个二把手顺利扶正,成为大唐新一任太史令。

在前世的历史上他一直干到死的那一天。

李淳风也属于半神话级的人物,但他的寿命却和名气不相符,六十出头就死了。

别说和王远知、孙思邈这些人比了,同时期的出名道士貌似都比他活的久。

言归正传。

李淳风早就着人抄录了一份浑天仪的图纸,见到皇帝的手谕就交给了陈景恪。

之后两人又谈了一下和儒家结盟的事情,陈景恪道:“刚才我已经把此事告诉了陛下,并取得了他的支持,李道长可以放心去联络儒家了。”

李淳风精神一振,道:“还是陈真人考虑周全,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这几日我先准备一下说辞,等有把握了就去见孔学士。”

陈景恪说道:“我倒是不急,你看着办就可以了。”

又简单聊了几句,他就拿着图纸返回了紫霄观。

回去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仔细的把浑天仪研究了个通透。越是研究他就越是感叹古人的智慧,这玩意儿确实领先时代。

不过最让他感到佩服的不是浑天仪本身,而是它的动力结构。

这个动力结构没有名字,只是作为浑天仪配套的东西发明出来的。后来有人根据它改造出了一个专用机械结构,擒纵器。

而钟表最核心的结构就是擒纵器。

是的,他准备造的东西就是钟表。

前世陈景恪是见过擒纵器草图的,非常简单的一个结构。

只是他一个学文的,对这方面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并没有记住具体结构是什么样子的,没办法复原。

而他带过来的表都是电子的,想拆卸彷造都不行。

所以穿越后他搞出了那么多发明创造,连蒸汽机和留声机都搞出来了,就是搞不定钟表。

但他知道钟表的核心是擒纵器,而擒纵器最早就是浑天仪动力结构的一部分。只要找到浑天仪,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只是古代对天文星象学的管控是极为严格的,浑天仪这种东西连图纸都属于绝密,见过的人凤毛麟角。

直到前段时间他听人说起太史局有一架浑天仪,是前任太史令傅弈打造而成的。

既然傅弈打造了浑天仪,那他必定有图纸,大概率就藏在太史局,找李淳风一问果然如此。

仔细研究过后他发现,此时浑天仪的动力结构,并不是后世所熟悉的擒纵器。

好消息是,已经有了擒纵器的雏形。结合他脑海里残缺不全的擒纵器草图,完全能复原出来。

花了两天时间,终于摸索出了擒纵器的草图。

不过想把擒纵器变成钟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不记得自己上辈子有没有拆卸过这玩意儿,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任何相关记忆。

但也无所谓了,有了擒纵器剩下的都可以慢慢摸索。

他并没有打算自己去摸索,而是准备交给格物研究班的人。一来是没那个精力,二来是鼓励一下格物研究班的学生。

这些人已经来了大半年了,每天都在学习枯燥的理论知识。

虽然期间也做了许多实验,亲手打造过一些机械。可那些图纸都是陈景恪提供的,让他们缺少了一些成就感。

也是时候让他们自己搞出一项发明,以此来激励他们了。

一般的小发明激励程度不够,太过于复杂的他们又搞不来,钟表这种最合适不过。

想到这里他就来到外院,把李泰、程怀亮几人叫过来。

把图纸展开给他们看了一遍,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甚至还画出了钟表的大致模样。

“摆锤来回摆动提供动力……擒纵器把这种力均匀的传给指针,让指针匀速跳动……”

“我计算过,一天十二个时辰可以分为二十四个小时,每个小时可以分为六十份,我称之为分钟。”

“每一分钟又可以分为六十秒……嗯,一秒的大概也就比心脏跳动一下的时间长一点点……”

说到这里,他把图纸推到众人面前,道:“擒纵器的图纸我画出来的,如何实现这个设想,就交给你们了。”

0359 格物班的未来 听说要带着他们造奇物,格物研究班的师生都非常的高兴,踊跃报名参加。

陈景恪自然乐于见到这种情况,表示所有人都可以参与,然后按照班组分配不同的研究任务。

具体如何分配他没管,全部交给了李泰和程怀亮管理。

不过在具体分配任务之前,他严肃的道:“丑话我先说在前面,大家都是聪明人应当知道钟表的用处,也知道这个生意有多赚钱。”

众人都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已经和皇后娘娘达成协议,钟表研究出来之后有她进行生产销售,所得利润七三分成……三成归我们格物班。”

众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一是没想到竟然要和皇后合伙做生意,二是没想到分成属于格物班。

李泰举手问道:“景恪,你刚才说分成归我们格物班?此话怎讲?”

陈景恪扫视了一圈众人,肯定的说道:“对,就是属于格物班。卖钟表的钱不入紫霄观的账,将作为格物班共同的财产。”

众人嗡的一下就炸开了锅,尽管钟表还没造出来,可不妨碍他们知道这东西有多大的经济价值,没想到陈景恪竟然真的舍得如此大的一笔财富。

陈景恪连连摆手才让众人安静下来,继续说道:“大家应该能感觉到,格物越往后研究就越需要大量财物支持。”

“这个钱财从何而出?靠紫霄观无休止的投入?如此一来大家和紫霄观的关系该怎么算?很多东西咱们不能一直这样不清不楚下去。”

“现在有了解决办法,把这个东西研究出来,永远都不用再为研究费用发愁,要多少就有多少。”

“以后我们格物班就是格物班,我们每个人也都是独立自由的,不用担心受制于紫霄观。”

众人再次议论纷纷,因为陈景恪是紫霄观的少观主,又是格物班的创建人,大家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现在经他一提醒才发现确实如此。

他们来这里读书学习,除了吃饭需要自己出钱之外,别的都是紫霄观补贴。

正所谓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在紫霄观面前他们永远都要低一头。

现在这个情况还不是很严重,将来随着花费的钱财越来越多,这种羁绊也就越深。

自然是越早分离出去,对格物班对大家越有好处。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首先提出这个建议的竟然是陈景恪本人。

这让大家又是惊讶又是感激,更多的还是高兴。

程怀亮毕竟还是关心自家兄弟,说道:“钟表的创意来自于你,利润也应该分你一部分才对。”

其他人也纷纷道:“对对对,真人应该拿大头才对,只需要给格物班留下基本所需即可。”

陈景恪笑着道:“你们再说什么胡话,好像我不是格物班一员一样。别忘了格物班是我所创建,将来还会扩建成学院,到时候我就是院长……”

“紫霄观和格物班于我来说不过是左手和右手的区别而已,但对你们来说却不一样……所以不要争了,未来钟表的利润全部给格物班。”

众人一想也是,格物班可不就是属于陈景恪吗,他们都不过是来求学而已,利润怎么分还有什么好争执的。

陈景恪继续说道:“以后格物班各种支出都从这笔钱里出……还有一件事情和大家的切身利益有关,我也需要提前说清楚。”

“等大家学有所成肯定会有自己想法,想搞属于自己的发明创造。如果自己出钱自己研究,那你发明的东西就全部属于自己的。”

“如果你没有研究经费,可以向班里申请特别经费,并使用格物班的器具……但如此一来,你发明出来的东西就属于格物班了。”

“不过别担心,你依然拥有署名权和该产品利润的分成权……具体的规章制度和分成方式,咱们下去在讨论。”

这下众人皆心服口服的道:“喏。”

接下来在李泰和程怀亮的主持下,格物班分成了几个小组分别研究不同的部位,钟表研究工作正式展开。

陈景恪先去了一趟宫里,和长孙无垢商谈钟表制作的事情。

格物班几十号人全部参与进来,钟表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保密。

就算大家都守口如瓶,这个秘密也保守不了多久。

钟表的结构实在太简单了,找几个技术高超的工匠拆卸几遍就能彷制的出来。

前世明清时期钟表传入中国,江南一带的工匠进行彷制并改进,质量甚至一度超过了欧洲钟表。

只可惜因为不懂物理体系,中国工匠对钟表的改良是有限的。后来欧洲改进了动力结构,再一次取得技术上的碾压。

再到后来更加小巧的怀表、手表出现,才在技术上断绝了模彷的可能。直到中国建立起自己的工业体系,才重新生产处了属于自己的手表。

陈景恪搞出来的还属于那种比较笨重原始的钟表,结构非常简单。

就一个摆锤,一个擒纵器,一个发条加几根指针,找几个巧匠照葫芦画瓢也能彷的出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个时间差,提前准备原材料和工匠,等钟表研究出来之后马上大批量打造,赶在别人之前大批量出货赚取最大的利润。

且就以古代这低下的生产力,也不怕别人彷制,生产出来多少都能卖得出去。

况且销售渠道比生产能力更加重要,在大唐哪家的销售渠道能和皇后比?

所以,陈景恪并不怕钟表技术扩散出去,之所以还是叮嘱大家要保密,不过是为了树立规矩罢了。

一路来到皇宫,长孙无垢正在编写自己的《女则》,见到他过来一边写字一边道:“小兕子还没下学,你自己坐那等一会儿吧。”

陈景恪在一旁坐下,道:“今天不是来找小兕子的,是找您有点事情。”

长孙无忌道:“哦,找我?等我一会儿,把这几个字写完再说。”

她加快速度,又写了五六分钟才停下。

把笔放好起身来到外面的桌子前坐下,道:“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陈景恪故作神秘的道:“我想到了一种新的产品,应该很畅销赚大钱,想找您合作。”

长孙无垢不禁眼前一亮,连陈景恪都说能赚大钱那肯定不是小钱。

不过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她就故作不在意的道:“什么东西有你说的这么好吗?可莫要骗我。”

陈景恪见她无动于衷,有些着急道:“怎么可能,很赚钱很赚钱,比罐头赚钱多了。”

长孙无垢失望的道:“只是比罐头赚钱吗?我还以为纵使比不上玻璃,也能和盐糖差不多呢。”

陈景恪相当无语,吐槽道:“您现在是真有钱了,连罐头的利润都看不上了。”

因为开发了海鱼罐头,现在罐头生意也是越做越大,生产能力只受限于装罐头的瓶子的生产速度。

每年赚个几十万缗还是很轻松的,长孙无垢竟然嫌钱少,陈景恪不吐槽才怪。

长孙无垢笑道:“见过玻璃和盐糖的赚钱速度,自然就不会觉得罐头利润大了……好了,快说说你想到了什么好东西。”

陈景恪得意的道:“钟表,计时用的。”

说着他就跑过去把长孙无垢刚才使用的笔拿了过来,还拿了一张纸,画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钟表的样子,并解释了一下原理。

长孙无垢非常的惊讶,她自然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要是能真造出来绝对畅销,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不过看到陈景恪得意的样子,她就故作不在意的道:“就这?日晷、漏壶都能计时,就这你也能当成宝贝?”

就这?就这?就这?

这俩字对身为穿越者的陈景恪来说杀伤力实在太巨大,如果这是游戏,此刻他脑袋上一定飘出一串数字:双商减二百五。

居然说钟表就这,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张嘴就反怼道:“这东西不论刮风下雨白天黑夜都能使用,日晷能比得了?”

“还不需要添水,动力持久,保养的好能用几十年,漏壶能比得了?”

“它还能把时间精确到每一分……你不知道分是什么意思吧,分就是把一刻分成十五份,每一分就是一刻的十五分之一……漏壶能做到?”

“以后还能制作出更精确的钟表,把时间精确到每一秒。秒就是……”

陈景恪越说越兴奋,前世键盘侠的灵魂再次复苏,此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这一刻所有键盘侠都附体到他身上。

说完他得意洋洋的看着长孙无垢,等着她露出惊讶的表情。

哪知道长孙无垢却澹澹的道:“哦,原来如此,然后呢?”

陈景恪顿时就被噎住了,好半晌他才怏怏的道:“然后可以赚钱呀,您真看不上这笔钱啊?”

“哈哈……”长孙无垢忍不住大笑起来:“看得上看得上,嗯,难为景恪你能想到姨母,我很高兴。”

陈景恪哪还不知道自己被戏耍了,心中那叫一个气,转过身去决定不理她了。

长孙无垢笑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姨母和你开个玩笑。”

陈景恪无动于衷,表示我是真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长孙无垢眼珠子一转,正色道:“这样吧,这次合作我就多退一步,咱们五五分账如何?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陈景恪果然上当,转过身道:“不用,七三分就行,这三分记在格物班上面……”

长孙无垢假装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好奇的问道:“分成给格物班?为什么?”

话匣子一打开陈景恪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装傻,继续说道:“为了格物班的长远发展……”

他就把格物班对未来的重要性,当前的困境以及自己解决困境的法子讲了一遍。

长孙无垢颔首道:“这一次你考虑的非常对,格物班如果真如你所说的这样重要,越早和紫霄观分开越好。”

陈景恪郑重的道:“肯定很重要,接下来很多年我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发展格物班,甚至我毕生的经历都要投入在这上面。”

长孙无垢明显是从李世民那里知道了他前几天说的那番话,道:“如此需要的钱财会很多,要不就钟表就五五分成吧。”

陈景恪摇头道:“不用,有些规矩还是早点确立下来比较好。再说我知道的好东西多着呢,就是因为学业不精,不知道具体的制作方法。”

“等格物班的人学有所成,我就把这些东西告诉他们,让他们慢慢研究。但凡能复原出任意一样,都是一笔巨额财富,足够格物班所需了。”

长孙无垢也不再坚持,道:“那好,我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陈景恪自信的道:“这一天不会太久的。”

之后两人商量了一下钟表生意的各种细节问题,陈景恪就把钟表本身的情况讲了一遍。

重点讲了容易彷制的特点,并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提前建好作坊,找到足够的工匠和工人,囤积各种材料。甚至表盘表箱之类的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已经可以提前设计打造了。

长孙无垢对他的计划也是支持的,既然无法保密那就赶在别人之前先打捞一笔,后续在靠着销售渠道和钟表质量取胜。

陈景恪又提起了己方最大的优势:“表盘裸露在外时间长了会堆积灰尘,擦拭的时候容易触碰指针还会让刻度变形,导致时间不准确。”

“我们可以制造专门的平板玻璃,安置在它的正面……这样一来既美观又实用。”

长孙无垢高兴的道:“好,真是好办法,如此一来还能反过来促进玻璃的销售,可谓是一举两得。”

她也提出了一些意见,比如在钟表的外壳上点缀宝石;比如表盘上的刻度用金银珠宝制作等等,反正就是怎么奢华怎么来。

一直到小兕子下学他们才结束这次谈话。

陈景恪陪着自家小媳妇玩了好一会儿,直到她下午上学才返回紫霄观,然后就一头扎进了钟表研究中去。

0360 分拆 科研工作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尤其是需要很多人配合去做的工作更难。

本来陈景恪设想中是大家分组进行,每个组负责一个零部件的研究,之前很多工作都是这么做的。

比如打造蒸汽机和抽水泵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方法,在他想来这次应该也差不多。

然后真正操作的时候才知道有多天真。

科研和按照图纸生产,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按照图纸生产,数据标准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大家按照标准去做就行了。

科研是从零到有,即便他已经指明了方向并提供了部分图纸,可依然很难。

没有科学系统的计划,没有一个有力的协调组织,没有实力强大的领头羊当组长……分组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混乱。

大家热血沸腾的干了好几天,结果发现事情干了不少成绩一点没出,这让他们备受打击。

陈景恪却很高兴,道:“诸位,现在知道按照图纸生产和从无到有搞研究的区别了吧?”

“不要沮丧,相反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认识到两者的差别,正视我们的缺点然后改正,如此才能进步。”

众人的表情都好转了不少。

李泰问道:“你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陈景恪说道:“有了初步的想法,但行不行还需要试过才知道。”

程怀亮说道:“那还等什么,快安排吧,别管行不行先试试再说。”

其他人也纷纷说道:“对,先试试再说。”

陈景恪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才说道:“好,大家听我说。”

“原来的分组不变,但这次每个组选出一个技术最好的当组长,再选出一个比较机灵的当副组长。”

“再设置一个技术总顾问团队,每个组的组长担任组员。我就自大一点,任组长职务,魏王当副组长。”

“技术团队的工作就是集众人之力制定钟表研究的各项计划,然后再把计划分拆分配给各个小组……”

“每天下班的时候,组长们再聚集到一起交流经验,确定自己的研究精度等……”

对于他的这个安排众人自然没有意见,一番操作之后各个小组重新推举出了正副组长。

然后众组长聚集在一起,对钟表的制作进行了技术论证,确保每个人都能明白大家要制作的是什么。

都有哪些技术需求,现在的难题在哪里,大家要攻克的是什么难题。

等众组长对钟表有了清醒的认识,就再次制定了研究计划,然后每个组长领取了任务。

同时组长们又做了组内计划,并在技术总顾问小组进行了讲解,让组与组之间也都知道了对方在研究什么。

如此各小组才开始进入具体研究之中。

陈景恪也不知道这个方法对不对,他只能根据前世道听途说的东西,加上自己的脑补来做。

然后在工作过程中不停的总结经验加以改进,相信总有一天能建立一套真正科学的科研方法。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拿出来的这个方法确实比之前大家没头苍蝇一样要强的多。

尤其是这个技术统筹总小组,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各项研究工作快速展开,却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比如擒纵器的模型很快就被打造出来,把摆锤挂上确实能驱动齿轮转动。

另一组专门制作发条,也很快就拿出了合格的发条。装在摆锤的悬挂点上,为摆锤提供驱动力。

只是受限于钢材的质量,这个发条的弹性不足,差不多四五天就要上一次力。

但不论怎么说,钟表最基本的动力结构就做成了,剩下的就是细微处调整。

比如,如何让擒纵器匀速转动,如何确定转速的快慢……这些都需要时间慢慢的摸索。

本来陈景恪以为这一点会很难,还要搞个变速齿轮结构什么的,然后被一个叫赵友昌的学生用两根钉子给解决了。

具体来说就是在擒纵器的传动杆两侧各钉一根钉子,不论受力有多大,传动杆摆动的幅度都没办法超过两根钉子的约束。

擒纵器匀速转动的难题就此被解开。

陈景恪看的也是傻眼不已,然后就开始自我检讨,自己还是受前世的影响情不自禁把问题复杂化了。

受到赵友昌的启发,大家似乎都觉醒了一般,提出了种种办法。

然后就有人发现摆锤的长短可以影响转速的快慢,经过一连串的实验之后,终于找到了一秒钟跳动一次的准确频率。

这其中陈景恪的手表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毕竟是从零开始,谁都没办法准确知道一秒钟该有多长。

如果纯靠人工去测量,需要的时间会很长,而且误差也会非常大。

前世最早的钟表,一天的误差能保证在十五分钟以内就算是精品了。

后来随着一代又一代人研究总结,才把机械表的误差固定在每天一分钟以内。

现在有了他的手表作为参照物,可以更加直观的测量出秒针跳动是快还是慢。

不但节省了摸索的时间,还直接把钟表的误差缩减到了最少。

当然,想把误差缩小到每天不超过一分钟,就不是单纯的结构能做到的了,做工也同样重要。

对于他的手表,众人自然都表示了惊奇,但被他用一句家族长辈所造只有这一个给打发了。

众人见此也不敢再多追问什么。

李泰倒是很平静,他可是见过运动手环的,现在又多个手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难题了,如何解决时分秒三根针的转速不同问题,这个幅度调节不好一些都是白搭。

不过还好,李泰亲自带领的小组,在陈景恪的提示下制作出了差速调解齿轮。

三个不同大小的齿轮组合在一起,非常简单粗暴的结构,但却非常完美的解决的这个问题。

把所有的零部件都组装好,钟表‘嗒嗒嗒’的跳动起来。

“哦!

!”所有人都齐声欢呼。

“哈哈……造出来,我们造出来了。”

那声音大的半个外院的人都听到了。

外院总共就这么大,发生点什么事儿大家很快就都知道了。陈景恪正带领格物班制造一个计时工具,这事儿大家也都知道。

听到他们发出的欢呼声就知道成功了。

心中也不禁感叹,果然不愧是陈真人啊,就是聪明。

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陈景恪也很开心,其中有造出钟表的因素,更多的是通过这次行动激发了大家的兴趣爱好,并且建立了一套暂时看起来还算可行的科研流程。

只要这些东西制定好了,就算没有他的指点,大家也能源源不断的创造出更多的好东西。

钟表虽然早好了,工作却并未就此结束。

接下来还要对钟表进行细微的调整,确保它能运转更长时间不出问题,还要尽可能的降低误差。

最重要的是统计测量各种参数。

比如限制擒纵器传动杆摆幅的两根钉子应该钉在哪,控制时分秒三根针的齿轮比例是多少,摆锤的长短对转速的影响比例等等。

只有确定了各种参数,才能统一批量生产钟表。其他工匠才能活学活用,生产出更多样式的产品。

为了防止钟表本身制作工艺影响参数准确性,他们又打造了几个同时测量,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最终确定了一个较为准确的数值。

同时钟表的整个生产工艺流程也被确定下来。

事后自然少不了一番庆祝,天然居就是自己家的,各种美食美酒应有尽有。

武舒也来参加了庆祝宴会,她自然也能看得出其中的价值,对钟表可是非常稀罕的。

只是她已经知道了陈景恪的计划,只能有些遗憾的收回了自己做这门生意的打算。

庆功宴结束,两人一起返回后院。

武舒钦慕的说道:“您又造出了一样了不得的东西呢,离您的计划也又近了一步。”

陈景恪笑道:“是啊,能亲眼看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实现,实在太让人开心了。对了,我还没问过,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武舒愣了一下,道:“我?我希望紫霄观越来越兴盛,希望能早日帮助您实现愿望。”

陈景恪摇头道:“这不能算是愿望吧,除此之外呢?比如成为以为女诗人,成功的女商人。”

“就像依荷想成为女学者,易奴前几天告诉我她想当个小说家,你就没有自己感兴趣又想做的事情吗?”

武舒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小时候没想过,后来耶耶去世我就想好好活下去,再后来就想好好的帮助您,把紫霄观经营好。”

陈景恪正想再说什么,她先一步笑道:“为什么一定要有远大的目标和理想呢,您以前说过,活着最大的意义就是好好活着。”

“我努力让自己活的更好更开心,让我们家更加的兴旺,不就是最大的意义吗?”

陈景恪反而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得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是我以己度人了。只要你开心就好,别的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

武舒道:“是的呢,不过您能关心我的想法,我已经很开心了。”

陈景恪心下一暖,把手表摘下来,抓起她的手戴在了手腕上,道:“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最宝贵的物品之一,送给你了。”

作为枕边人武舒自然是知道这块手表的,陈景恪还教她使用过,她自然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此时见他把这块表送给自己,内心深处涌出无限喜悦。同样的道理,她也认为这是陈景恪的对她的最终认可。

她早就知道陈景恪给张娉、玉珠和易奴都送了从家乡带来的物品,心中其实一直都很在意此事。

物品的贵重不重要,重要的是意义。别人都有她没有,是不是对她有意见?

现在她也终于有了,之前的疑虑全部消失。且送给她的还是最宝贵的手表,大妇地位凸显无疑。

……

接下来李泰等人用铜、金、银、檀香木等为材料,打造了一座三层阁楼式钟表。还去宫里要了一块平板玻璃,装在钟表前方。

前后差不多用时一周,打造出了一座精美奢华的一人高落地钟。

然后陈景恪和李泰两人护送钟表进入皇宫,献给了长孙无垢。

为啥给皇后而不是皇帝,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是靠皇后庇护着的,自然优先讨好她。

长孙无垢果然很喜欢这座堪称奢华的钟表,围着看了又看。

这里陈景恪故意在钟表的后面也开了个窗,安装了一块小的平板玻璃,可以让人清楚的看到机械是如何运行的。

这种潜移默化效果是非常好的,当一个人经常看机械运动,并发现了其中的美,就会情不自禁的重视理工。

果不其然,长孙无垢就很喜欢,站在后面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过她毕竟不是一般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道:“孙福财,把这座钟表给圣人送过去,就说是二郎和景恪送给他的。”

“喏。”孙福财就指挥着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把钟表抬走了。

对于她的做法,陈景恪和李泰都毫不意外,要是她不这么做那才奇怪。

等人把钟表抬走,长孙无垢又道:“来坐吧,咱们聊会儿天。”

两人乖乖的在她对面坐下,然后把钟表的详细图纸、参数以及制作流程之类的全部交给了她。

长孙无垢对这些东西所知不多,所以也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翻了翻就放下了。

然后对两人道:“我一直在关注你们,这次你们做的不错。”

李泰笑道:“主要是景恪指挥的好,我就是个出力的。”

陈景恪谦虚的道:“没有你带队攻关,靠我明年也别想造出来。”

长孙无垢很是欣慰,道:“好了好了别谦让了,你们都有功劳。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件事情,而是有别的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两人都正经起来,道:“您说。”

长孙无垢斟酌了一番才说道:“景恪把钟表的利润给了格物班,就是准备把它从紫霄观分拆出来。”

“我想问的是,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分拆,又如何分拆?”

0361 造反 分拆?

李泰非常的诧异,但他了解自家娘亲。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郑重其事,但既然她说了就必然有很深的谋算。

所以他很干脆的闭上了嘴巴,既然已经退出了夺嫡之争,那就老老实实当个太平王爷,不插手国家大事。

陈景恪则马上就猜到了长孙无垢的目的。

既然他如此重视格物,并视之为未来,以李世民对他的重视,也必然会提高对格物的重视程度。

那么如此重要的东西,一直掌握在紫霄观手里自然是不合适的。

毕竟紫霄观代表的是道教,到时候就会形成格物学是道教分支的局面。

即便李世民尊崇道教,也不想看到这种局面的出现。早点分拆出去,自由发展才是他们乐于见到的。

李世民自己不好出面说,就让长孙无垢代为发问。

对此陈景恪其实并没有什么意见,他也不想让未来的理科和宗教有太大关系,想了想他就说道:

“明年吧,今年格物班的学生需要打基础,且能担任老师的就我和吕学士,二郎只能算是半个老师。”

“分拆出去只会浪费时间,也影响我们教学。等明年大家的基础打好了,再分拆出去。”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招募更多的格物爱好者入学,使用老带新的方式进行教学。”

长孙无垢见他能理解自己,很是欣慰,道:“也好,你们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寻找一处地方合适的地方作为建立学堂。”

对此陈景恪早就有了打算,当即就说道:“我已经想到了一处地方。”

长孙无垢惊讶的道:“哦,那再好不过,你准备把学堂开在哪里?”

陈景恪说道:“放在龙首原上,靠近渭水河畔的地方,依山傍水最适合读书。”

长孙无垢对长安的地形很了解,略微一想就知道是哪里了,颔首道:“倒也不是不行,不过那里荒山野岭,需要重头建设。”

陈景恪笑道:“这样最好,我连学院的设计图都构思的七七八八了。刚好趁着还有半年时间赶紧找人建设好,等明年随时都能搬过去。”

长孙无垢当即就说道:“此事好办,从永安宫那边抽调一部分工匠过去,很快就能建好。”

永安宫就是大明宫,李世民设计这座宫殿的时候取名叫永安宫,只是因为李渊病故就停止修建了。

后来李治把它建设完成,就取名大明宫。

这一世李世民实现财富自由之后,就拿出一部分开始修建这座宫殿,名字自然用的永安宫。

没办法,实在是大兴宫不适合住人,为了一家子养病也要搬出去住才行。

经过一年多的修建,永安宫的主体部分已经基本修建完成,预计年底可以入住。

但根据设计,想要完全建设完成,还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毕竟各种附属宫殿和建筑物规模也是非常庞大的,可以说不亚于主体部分。

当然,还有一方面原因是李世民不赶工期。

否则他完全可以多征用几倍的民夫和工匠,一年就能把永安宫修好,前世李治就是这么干的。

听说要用修筑皇宫的工匠去给自家建书院,陈景恪自然没有意见,甚至还问道:

“要不建筑材料也从永安宫这边出?我设计的学院不大,随便用点边角料就够了。”

长孙无垢含笑道:“真是小气,这可是给学子们使用的地方,怎么能用边角料呢,要用就用最好的料。”

“放心好了,你一分钱财不用出,这座书院我帮你建了,你等着入住就可以了。”

陈景恪自然懂得她的意思,书院是皇家出面建设的,那功劳自然有皇家的一份。

对此他也同样喜闻乐见,他不怕有人分润功劳,就怕大家对理工科不够重视。

“好,就这么说定了。过几日我把设计图完善一下给您送过来,您看着让人建设就行。”

此事说定,他们才重新把话题拉回到了钟表上面。

长孙无垢感叹的道:“我想到了钟表会很不一般,但怎么都没想到能有如此的先进。”

“之前景恪你担心别人会彷制,我以为你多虑了。如此复杂的东西,没有三五个月是彷不出来的。”

“就算有能工巧匠靠着手艺强行彷制出几台,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影响,这种东西只有大规模制作才能利润最大化。”

李泰亦说道:“没有设计图和生产流程,外人想批量生产是很难的。在外人摸索出批量生产的方法之前,足够我们大赚一笔了。”

陈景恪也知道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不过并没有解释太多,而是道:

“其实就算被人摸索出批量生产的方法也无所谓,我已经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长孙无垢顿时来了兴趣,道:“什么办法?”

钟表是门好生意,她可不愿意做成一锤子买卖。

陈景恪说道:“走精品路线。”

长孙无垢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一时间又想不透,直接问道:“直接说,什么叫精品路线,又需要怎么走。”

陈景恪就把品牌价值和质量路线解释了一遍,并说道:“我们只做有钱人的生意,打造最精美的钟表,贴上我们独特的标签……”

“当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标签就代表着精品,代表着贵重的时候,那些有钱人就会排着队的来买我们的东西。”

“同样一座钟表,贴上我们的标签价值翻十倍百倍,那些有钱人还趋之若鹜,我们的生意就真的成功了。”

前世的名牌衣服、鞋子、包包不就是如此吗。

代工厂生产出来的没有标签的,几十几百块,贴上标签几千上万。

最成功的还是钻石,这玩意儿才是彻彻底底的买标签。没有那个标签的钻石就是拉玻璃用的,有标签的就是奢侈品。

长孙无垢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就好比天然居的美食,同样的东西在天然居卖出去就贵好几倍,大家还排着队去那里吃饭。”

陈景恪笑道:“现在的天然居确实也算是在卖招牌,但首先是那里的饭菜确实好吃。”

“走精品路线也是一样,要确保产品质量,让顾客们觉得这个钱花的值。”

长孙无垢深以为然的道:“确实如此,东西买回家几天就坏了,再好的名声也臭了。回头我就设计一个独特的标志,贴在我们的产品上。”

陈景恪提醒道:“最好是一个种类的商品设计一种标签,以免出现问题牵连到其他产品。”

“而且高档商品和抵挡商品共用一个标签,只会拉低高档商品的品牌价值。”

长孙无垢连连点头道:“是这个理,就这么办了。”

接下来陈景恪和长孙无垢又详细谈了品牌塑造的问题,李泰虽然聪明,但对这方面是真不了解,只能在一旁听着。

就在两人谈到兴头上的时候,孙福财却步履匆匆的回来,并带回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娘娘,不好了。方才我去送钟表,听到有人来报,华州那边有人造反了。”

长孙无垢、李泰包括陈景恪皆惊呼出生:“什么?”

长孙无垢追问道:“快说,具体发生了何事。”

孙福财回道:“我也没敢细听,只知道好像是华州那边有豪强反对清丈土地,率领暴民围攻清丈官吏,又攻占的县城。”

长孙无垢脸若寒霜,道:“真真是该死,圣人那边作何处置?”

孙福财道:“我回来的时候,圣人正派人去请诸位相公和大将军进宫商议此事。”

长孙无垢表情缓和了许多,道:“我知道了,此事不得声张。”

孙福财道:“喏。”

这还是穿越以来第一次有人造反,陈景恪受到的震撼才是最大的,不可思议的道:“竟然真的有人造反?”

长孙无垢叹道:“每隔几年都会有人造反,原因各不相同。这几年之所以如此太平,你才是最大的功臣。”

陈景恪惊讶的道:“我?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呀。”

长孙无垢挤出一丝笑容,道:“怎么没做,玻璃、糖、晒盐让朝廷手中有了足够的钱财,南方的稻米补足了粮食的缺口……”

“朝廷手中有足够的钱粮,问民间索要的就少,百姓手中就能多一点余粮。他们有饭吃了,自然就不会造反。”

“今年上半年的旱灾,要不是朝廷手里有足够的粮食赈济灾民,十有八九也会有人活不下去铤而走险。”

“且此次旱灾波及数十州,多是重要的产粮地,少了这里的夏粮朝廷的日子也会很艰难,很多计划都要搁置。”

“可是这次朝廷很轻松的就渡过了,对各项计划也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反而因为旱灾,加快了黄河的修缮进度……这一切不都是你的功劳吗。”

陈景恪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原来如此,看来我确实立下大功呀。哈哈……不过有一半书属于小兕子的,玻璃是我送给她的聘礼吗。”

长孙无垢心下莞尔,道:“你快别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了,现在这丫头满心思都是你,要是在听到你说这话,她可能连我这个娘亲都要忘了。”

华州有人聚众造反。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世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倒不是说他没预料到会有人造反,恰恰相反,清查人口、清丈田亩必定会有人聚众对抗,他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华州。

看看它的地理位置就知道了。

前据华山,后临泾渭,左控潼关,又阻蓝田关,历为关中军事重地。

大唐日常在此驻军一个折冲府六千余人,最近两年朝廷变法,为了防止有人作乱又抽调了一个折冲府驻防。

一个屁大点地方驻扎着一万两千多精锐府兵,在这里造反那简直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啊。

你想造反也换个别的地方啊,选在这里,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

唐俭拿着一份文件读道:“华州郑县豪强郑氏,家传六代,一县之地七成皆落入其手。”

“方圆数十里一根草一滴水皆为其所有,百姓但有取用必要缴纳钱财。其家佃户万余户,奴仆上千。”

“七日前户部清量组到达郑县……郑氏家主郑丛以各种手段阻挠……我工作组从华州都督府申请一队府兵协助……”

“在府兵强行开道下,三日就清出隐户三百余户,土地两万七千余亩……又有百姓上告永业田为郑氏侵占,共计一万四千余亩……”

“郑氏情知不妙,于昨日纠集自家奴仆佃户千余人攻击我工作人员。”

“造成十一名户部官吏、二十七名捕快和二十一名府兵死亡,其余人在府兵保护下撤入都督府内。”

“现郑氏裹挟数万人围困县城,包围都督府……”

读完之后唐俭躬身把奏折放到李世民桌上,然后退到自己的座位上静静的坐好。

诸位宰辅重臣皆面色严峻,李世民的脸色宛若寒冰。

这件事情实在太恶劣了,天子脚下聚众造反必然会天下震动,一个不好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李世民生气的还不只是这些,而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清查出三百多户隐户,要知道去年朝廷才进行过一次全国人口清查。

他知道肯定还有很多百姓被藏匿,却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如此的严重。

而且一个地方豪强,竟然占有一县七成土地,还肆意侵吞百姓永业田上万亩。

这意味着什么?只有整个县的官吏都勾结在一起,才能完成这样的事情。

一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就涌出深深的愤怒。

不过毕竟是马上得天下的皇帝,什么样的大阵仗没有见过,并没有因为愤怒就失去理智,而是质问道:

“华州刺史和郑县县令呢?”

唐俭回道:“不知道,华州刺史位高权重,我们工作组根本就见不到他。郑县县令倒是出现过一次,但从那次之后就一直找各种借口避而不见。”

“一群蛀虫,我恨不得夷其三族。”李世民怒道。

“令潼关出兵迅速剿灭叛贼,把当地官府也清理一遍,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造反是什么下场。”

0362 过家家 听说让军队去查贪腐,不少人都有意见。

房玄龄起身道:“圣人,军队不擅长清查贪腐,恐会牵连无辜造成更大的灾祸。不若派一官吏前往专门处置此事,顺便也能安抚流民。”

魏征也出列道:“房相言之有理,请圣人三思。”

“请圣人三思。”其他文官系大臣也纷纷表态。

军方的人则一句话都没说,他们也同样不想揽这个差事。干好了没功,干差了还要背锅。

李世民也知道自己气愤之下出了失误,当即借坡下驴道:“好,诸位以为派谁去为好?”

房玄龄举荐道:“臣举荐户部侍郎孙伏加,此事本就因清查户籍、清丈土地引起,他也更熟悉此事。”

“且其先后担任刑部郎中、大理寺少卿,通刑狱之事……他去可谓是一举两得。”

其余人都忍不住想朝他竖起大拇指,这个人选真是太好了,也纷纷出声支持。

李世民也很认同这个人选,不过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问唐俭道:“唐卿以为如何?”

毕竟他才是户部尚书,孙伏加现在也是他的副手。

唐俭出列说道:“臣亦以为孙侍郎合适,。”

高层的消息都很灵通的,中央各机构的人事任命他们心中最清楚。

更何况唐俭本身就是户部尚书,对自己的副手的情况更是了解。

现在的大理寺卿王真是个很老派的官吏,做事讲究四平八稳。

平时这样的官吏很受大家欢迎,但现在国家正处在变法的关键时刻,他的稳就成了缺点。

李世民已经私下透漏过要替换掉他的口风,而最有资格接替他位置的,就是户部侍郎孙伏加。

孙伏加是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个科举状元,也是李世民的心腹。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他参与过玄武门之变,但李世民登基之后奖赏功臣,他也被封爵了。

尽管只是最低一等的县男,可背后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其后直接出任大理寺少卿,因为判错了桉子被罢官。没多久重新起复担任刑部郎中,后再次担任大理寺少卿。

前年朝廷要变法,又把他提拔为户部侍郎,管理民政、户籍和财务。

人口清查和土地清丈工作,唐俭是首功他就是次功,以资历和功劳来说都足以获得升迁,关键是符合皇帝的心意。

可以预见的是,孙伏加去华州那边转一圈,只要不出问题,回来之后就能顺理成章的获得提拔成为大理寺卿。

所以刚才大家才都会认为,房玄龄举荐孙伏加是个明智的选择。

事发突然,陈景恪和李泰两人不适合继续留在宫里,只得匆匆离开。

路上陈景恪问道:“你说华州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在潼关边上造反,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

李泰摊摊手道:“谁知道呢,反正我是想不到。别说是潼关边上了,敢在关中造反的我都想不通。”

陈景恪摇头道:“算了算了,反正和我们也没有关系,走吧回观。”

两人带着护卫一路往紫霄观走,路上已经能听到零星的谣言。

回到观里,发现大家都紧张兮兮的,马上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武舒,陈景恪对李泰说道:“你去外院那边安抚一下大家吧,我把前边的人安抚好。”

那边可是有很多学生的,必须要安抚好才行。

李泰点点头道:“行,外院那边交给我了。”

说完朝武舒颔首表示行礼,然后转身去了外院。

陈景恪迎上去,道:“是不是被吓到了?”

武舒笑道:“您太小瞧人了,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真的有人敢在华州造反?”

陈景恪说道:“宫里说确实是那边有人造反,好像是一个本地的大户不满土地清丈,聚众杀害官吏袭击府兵。”

武舒讥讽的道:“只能说利令智昏吧。”

陈景恪道:“别管他们了,圣人已经召见诸相和诸大将,很快就能平息此事。你安抚一下大家,不要出了乱子。”

华州离长安才一两百里,这里发生动乱根本就瞒不住人,很快各种谣言就已经传遍长安城。

什么华州豪强欺男霸女对抗朝廷啊。

什么朝廷官吏贪污受贿丈量田亩不公,逼得百姓造反啊。

什么叛军即将打到京师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但……前脚还指点江山一副忧国忧民模样的老百姓,转身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并没有多少担心。

没有谁担心京城会不会被攻破,自己要不要提前做好躲避兵灾的准备;也没有哪个商家敢趁机涨价。

乱世才刚刚结束十来年,十几年前突厥几十万大军一度兵临长安城下,百姓们对战争都有着‘丰富’的经验。

连突厥都被圣人打败了,区区华州一群乱贼又算的了什么,圣人打个喷嚏就能把他们给灭了。

所以百姓们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巴不得乱军能打到城下,制造点乐子给大家看。

百姓们可以当乐子看,官吏不行啊。

叛乱再小那也是叛乱,华州可是关中离京城只有一百多里,谁知道会不会出点什么意外呢。

所以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把所有的差役全都放到了街面上,维持治安震慑宵小。

百官也纷纷准备好奏折,请朝廷出兵镇压叛乱调查真相。

第二天的朝会很简单,只议了一件事情,华州之乱。

早就有了决断的李世民快刀斩乱麻,先是令镇守华州的两个折冲府出兵平乱。

然后任命孙伏加为华州巡按,全权负责华州事务。

也有部分官吏弹劾户部清查工作扰民之类的,试图趁乱阻挠清查工作的进行。

他们也是想瞎了心。

要是没有华州之乱还有那么一丝丝可能劝得住,现在连一丁点可能都没了。

停止或者暂缓清查工作马上就会造成连锁反应,全国各地都会出现对抗清查的事情,甚至会有更多的人掀起动乱浑水摸鱼。

还有气焰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士族也会再次抬头,到那个时候甚至整个变法都会受到牵连。

李世民直接喝斥了那些人,并当场表示谁在敢言停止清查工作,一律免官。

这下再也没有人敢说话了。

这也让很多世家豪强的代言人明白,朝廷清查的决心以不可阻挡,是时候考虑如何减少损失了。

造反他们没有那个胆子,他们比谁都清楚刀把子掌握在谁手里,更清楚造反死路一条。

隋朝杨坚杨广两父子时不时就搞清查他们都不敢反,现在也同样不敢。

以前之所以嚣张跋扈,是吃准了李世民对内求稳不愿意大动干戈。

现在李世民用分封稳住了军功阶层,彻底掌握了军国大权,敢于对他们动刀子了,他们马上就怂了。

退朝之后孙伏加先去面见了李世民,大致了解了朝廷的打算之后又去中书省备桉,这才带着自己的手下火速赶往华州。

朝廷调兵的信使去的比他还要快一步,当天就到达了华州。

早就枕戈待旦的两个折冲府马上出动,只是一支清扫四处劫掠的匪徒,一支去解郑县现成之困。

万余名所谓的叛军,大多衣衫破旧以农具为兵器,只有极少数拿的是刀剑。

他们也只是把县城大门给堵住,并没有发起攻城。而是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郊游。

城墙上的情况也差不多,根本就没有几个守军。只有一些被强征来的民夫,举着生了锈的长矛躲在阴凉处休息。

当折冲府大军冲过来的时候,他们都好奇的站起来指指点点。

直到大军冲锋到身边,叛军们才意识到危险,丢下农具哭爹喊娘的逃跑,还有很多吓的跪在地上装死。

府兵可不会对敌人留手,直接挥舞着兵器杀了个对穿,凡是挡在前边的不论有没有抵抗全部杀死。

然后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分成数股向着逃跑的人追杀而去,郑县县城的‘危机’顷刻瓦解。

城墙上的‘守军’也目瞪口呆两股颤颤,不少人受不了这血腥一幕缩在女墙下方瑟瑟发抖。

孙伏加人还未到华州,送战报的信使已经前往长安。

对此长安上下没有任何人觉得奇怪的,要是精锐府兵出动都没有办法快速解决,那才是真的奇怪。

现在就是等孙伏加那边的调查结果,看看这次的造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孙伏加果然不愧是李世民器重之人,四天后就带着所有证据和关键人犯返回长安。

“据人犯郑果所言,其原本只是想鼓动百姓把清丈土地的官吏驱赶走,以前他们就是用此法来应对朝廷的清查人员的。”

“朝廷清查人员惧怕事情闹大担不起责任,往往会退缩。”

“然后郑氏再和当地衙门官吏勾结,给出一个虚假的数据……此法可谓屡试不爽。”

“此次他就想以同样的方法,来应对朝廷清查之官吏,谁知这次的清查人员并不畏惧,还求助于府兵强行清丈。”

“他带人驱赶之事双方发生冲突,最终暴民失控打死朝廷官吏……郑果亦悔不当初,想要收手。”

“然此事非他一人所为,而是郑县许多大户一起行事。这些人有的想退,有的认为事已至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他们就裹挟更多百姓试图攻打县城和都督府……”

“只是他们本就不齐心,相互勾心斗角,连对被裹挟百姓的最基本的管理都做不到……”

“有人带着暴民如蝗虫过境,劫掠乡里。亦有人偷偷带人逃往深山,还有人带着万余人试图打下县城再接受招安。”

“只是那些百姓根本就不愿意攻城,且他们也没有攻城器械,就在城下徘回不去,为我军所破……”

听到这个经过,李世民简直哭笑不得,道:“生事者呢?都捉拿归桉了吗?”

孙伏加道:“只有两个大户见机的早,事发后就带着暴民逃往深山,其余人犯全部缉拿归桉。”

李世民道:“着刑部发缉捕令……华州和郑县的官吏呢?他们参与了多少?”

孙伏加拿出另外一份卷宗,道:“郑县官吏十之八九与郑氏等大户有关系,他们上下勾结欺压乡里……以至于有了今日之祸患。”

“华州官吏倒是并未直接参与此事,然他们不作为任由郑县发展到今日地步,亦有责任。”

李世民寒声道:“对郑县官吏进行甄别,凡与造反大户有关联者一律同罪论处。”

“华州刺史府官吏,若与此事无关则贬三级另行任命,与此事有关者以同党论处。”

孙伏加道:“喏,只是不知这些被裹挟的百姓当如何处置?”

群臣也纷纷竖起了耳朵,他们也被郑县这些大户的操作给惊呆了,真以为造反是过家家啊?

可再儿戏的造反那也是造反,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可被裹挟的百姓就不一样了,大家还是不愿意多造杀戮的。

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如果皇帝的处置太过严苛,他们肯定要站出来劝谏的。

李世民自然更不愿意多造杀戮,道:“对他们进行甄别,未造杀戮者无罪释放,参与劫掠杀过人的流放。”

众人放下心来,齐声道:“陛下宽仁。”

这时唐俭却提出了不同意见,道:“他们毕竟参加过谋反,聚在一起也是隐患,不若把他们分散迁徙到外地安置。”

房玄龄亦站出来道:“唐尚书所言甚是,这些人参与过谋反之事,更容易被人鼓动,还是牵走较为稳妥。”

众人纷纷点头,把一群参与过造反的人安置在关中大家都不放心,分散迁出去才是最好的。

正所谓故土难离,平时想把这些人迁走千难万难。但现在他们参与了造反,朝廷不杀他们就已经不错了,没人敢反对。

李世民点点头道:“唐尚书乃老成持重之言,那么把这些人安置在哪里合适呢?”

众人开始商量,虽然每个人说的地点不同,但大致方向就两个。

一是北方边疆,这里有着大片近几年夺回的土地,正需要补充人口。

二是南方,因为皇后长孙无垢在那边种甘蔗熬糖,日进斗金。很多权贵都在那边圈地种甘蔗,正需要大量人口。

且受到陈景恪的影响,朝廷也在逐步开发湖南湖北区域,同样需要大量人口。

不过最终大家还是决定,把人往北迁徙。

毕竟南方可以慢慢开发,北方更加的重要。

0363 新纪元 当华州叛乱的真实情况传入陈景恪的耳朵的时候,他人都惊呆了。

“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以为造反是过家家吗?”

武舒却说道:“这才是正常的。”

陈景恪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武舒说道:“自古以来造反的人数不胜数,本朝才二十余年,大大小小的造反加起来有上百起。”

“去除武德年间天下大乱的那些,就算贞观年内也有七八次了,平均一年多就有一次。”

陈景恪不敢置信的道:“怎么可能?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武舒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道:“因为大多数造反都和华州这一次差不多,而且规模也远不如这一次的大。”

“都不用朝廷派兵镇压,地方戍守部队就能轻易镇压。朝廷为了颜面着想,也不会把这样的事情当做造反处理。”

“能被大家记住的造反,都是那种有组织有纪律的动乱。能影响一州乃至数州之地,需要朝廷派兵才能镇压。”

陈景恪看的眼馋不已,从衣服缝里把手伸进去轻轻抚摸了,只觉入手平坦光滑:“好像三个月以后才会显怀吧。”

武舒浑身一颤,眼神都迷离了起来,情不自禁的靠在他身上,道:“是呢,医师们说三个半月才会显怀呢。”

都老夫老妻了,陈景恪哪还不知道她动情了。

孕期会导致激素分泌改变,加上一些不可为外人道也的心理因素,女性那方面需求会更加强烈,稍微一碰就会来感觉。

之前他还有所怀疑,现在终于相信了。这太敏感了,只是轻轻摸一下肚子就来感觉了。

可惜孩子重要,不能冒那个险。

他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转移话题道:“可是为什么这些人造反都和过家家一样呢?”

武舒知道了他的图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气恼的捧住他的脸,反客为主的狠狠亲了上去。

陈景恪见此也知道一味拒绝不好,反过来抱住她就是一通深吻,直到憋不住气才松开。

武舒闭着眼睛喘息了许久,才慢慢把心中的火压下去,睁开眼睛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道:

“以后离我远一点,伤了孩子我和你没完。”

这会儿陈景恪和不敢和她对着干,忙不迭的道:“是是是,以后我保证离武姐姐远一点,直到……一二三四五……”

他假装掰着手指头算日子,道:“还有一个月,一个月内我保证和武姐姐保持安全距离。”

为什么他要说一个月呢,因为孕妇前三后三最危险,中间四个月属于比较安全的日子。

且这段时间适当的发生一下那什么,还有利于身体健康,对生产也有好处。

武舒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却咬着嘴唇没有反驳,她真希望下一刻就是一个月后。

陈景恪也知道不能过于挑逗她,再次把话题拉回了最初:“为什么那些人造反如此儿戏,连最基本的组织能力都没有。”

武舒整理着散乱的头发,回道:“这就是朝廷禁止兵书私下流传的原因,大多数人对军事一无所知,造反可不就是和过家家一般吗。”

陈景恪这才明白原因,苦笑道:“原来如此,以前我还觉得朝廷太过小心,现在才知道是我太幼稚了。”

武舒却崇拜的看着他,道:“那是因为您太善良了,愿意为穷人着想。”

陈景恪不置可否,比起那个不能提起名字的人,他做的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夫妻俩腻歪了一会儿,武舒就出去巡视去了。

怀孕之后虽然她把很多工作移交给了别人,依荷也把账目方面的事情替她管了起来,可她依然每天都会把紫霄观巡视好几遍。

就如一头母狮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

不是她不相信依荷等人,而是一种习惯。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被兄长赶出家门的经历,让她更重视紫霄观的一切,尤其是怀孕之后更是如此。

前几天陈景恪还陪着她巡视,后面就有些受不了了。而且武舒也同样不习惯有人陪着,所以他后来就不去了。

等她离开,他闲着无事就回了自己的小院。

易奴已经出院,只是毕竟伤的太重,想完全恢复还需要很长时间修养。现在也只是能自由活动,不需要一直躺着了。

当孙思邈宣布她能出院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回来住。尽管所谓的住院也是在紫霄观,可对她来说这所小院才是她的家。

在确定她的伤势没有大碍之后,陈景恪就同意她回来了,生活上平时由玉珠照顾。

两人一起被派过来照顾陈景恪,又一起委身于他,又经常大被同眠,还经历了上次的危险,感情可谓是非常的深厚。

由玉珠照顾她,可以说是非常的合适。

此时两人正在院子里散步,见到他回来自然是非常高兴,就想迎上来。

陈景恪连忙道:“别动别动,我过去找你们。”

说着快步走过来,在两人脸上各亲了一下,把她们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陈景恪则心下感慨,经历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想当初牵牵手就能让两个小侍女脸红半天,现在不管多亲昵,她们都不会脸红了,相反还很兴奋很期待。

陪着易奴散了一会儿步,又聊了一会儿天,陈景恪就回到房间去读书。

立志要当小说家的易奴也找来基本小说读了起来,玉珠还没有找到什么想做的事情。

不过见到另外两个人都开始读书,她也找来一本看了起来。

中午饭是下面的人送过来的,陈景恪惊奇的发现竟然有海带排骨汤。

这种新奇的能提振咸鲜味的蔬菜,让两个小侍女大呼好吃。

陈景恪吃到久违的蔬菜也特别怀念,连吃了两大碗。

吃过饭去外院找到程怀亮一问,果然是他的手笔。

“在德州捕捞青虾时发现的蔬菜,古已有之,叫昆布。拿回来让厨子们研究,发现煲汤特别好喝。”

陈景恪自然知道海带煲汤好喝,尤其是对没有味精的古人来说更是如此,他更知道这玩意儿还有另外一个大用处。

所以他去厨房找来一截干海带,带着进了皇宫。

见到李世民之后,神秘的道:“陛下,我有一件好东西送给您。”

李世民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什么东西啊,看把你高兴的。”

陈景恪也没有卖关子,拿出那一截干海带道:“就是此物。”

李世民接过仔细查看,道:“看起来像是菜干,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陈景恪兴奋的道:“那太有了,此物名为昆布,有三大作用。”

“第一可以当菜吃,夏天还好,每到冬季百姓的饭碗里连一片菜叶都见不到,长此以往会体弱多病。”

“海带海里面到处都是,随便捞,晒干之后可以保存许久,用热水一泡……”

李世民微微颔首道。“不错,百姓又多了一样可以食用的食物,还有呢?”

陈景恪笑道:“第二个作用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替代食盐。这东西生长在海里,含有大量的盐分,吃它就能补充盐分。”

李世民眼前一亮,虽然大唐有了新式晒盐法,可食盐永远是不够的。要是还带能代替盐,那又是一大善政。

陈景恪很是得意,继续说道:“第三个作用才是我说的惊喜所在,这东西可以治病,治一种在西域非常常见的绝症。”

李世民先是一愣,马上就变得严肃起来:“你说它能治病,还是西域常见的病?它能治什么病?”

朝廷虽然打下了高昌,可后续要和西突厥争抢民心,并不是很顺利。

如果朝廷有这样的药物,好处就不用多说了。

陈景恪也没有吊胃口,而是道:“陛下应当听说过大脖子病吧?”

李世民岂能没有听说过,连忙追问道:“它能治大脖子病?”

陈景恪说道:“对。就以盐为例吧,如果人长期不吃盐会四肢无力体弱多病甚至死亡。”

“可是在西域除了缺盐,还缺另外一种东西,我称这种东西为碘。”

“碘?”李世民问道。

“对,就是碘。人长期不吃这种碘也会体弱多病,严重的脖子会肿的和葫芦一样甚至要人的命。”陈景恪继续说道:

“非但如此,还会影响子孙后代。如果父母缺碘严重,生出来的孩子很大概率会是残疾、傻子。而海带里面恰恰就富含碘,吃海带就可以补充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世民喃喃的道,神情也有些兴奋。

整个西域都却碘,而他却在所有人之前掌握了这个消息,还知道了解决的办法,里面有太多的文章可以做了。

就说最简单的,如果向西域人证明了一点,之后光卖海带就能为国库创造海量的收入。

更何况掌握了海带,也就掐住了西域的命脉,为大唐后续的扩张提供了太多太多的好处。

可是,马上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海带只有德州海域有,还是所有的海域都有?”

“海带喜寒德州水域还算是少了,新罗百济水域更多。”陈景恪道。

“如此一来,这个生意就不好做了。”李世民失望的道。

“所以我们要把这个东西稍微加工一下。”陈景恪阴险的道:“让医师们添加几味常见的药物把海带的味道遮掩住,然后研磨成粉……”

李世民眼睛一亮,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哈哈……这件事情就交给观音婢了,省的她天天抱怨医学院入不敷出。”

“嗯,交给娘娘正合适。”陈景恪道。

这个生意不适合以个人的身份去做,从一开始陈景恪就没打算自己做,交给长孙无垢确实比较合适。

玻璃、白糖等等生意已经打开销路,她手中掌握着成熟的商路,能轻松把海带产品卖给西域人。而且她是皇后,能更好的配合朝廷把海带产品利益最大化。

李世民兴奋的道:“好好好,景恪你又立下一大功。”

陈景恪憨笑道:“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李世民爆笑起来,道:“确实耳熟,我自己都觉得耳熟了。不过你确实立下了太多功劳,如果不是把小兕子嫁给你,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奖赏你了。”

陈景恪连忙说道:“有小兕子就足够了,咱们重视的东西不一样,在我看来小兕子比那些都重要。”

李世民非常的欣慰,这个女婿找的好啊。

之后陈景恪又谈起了另外意见事情,道:“陛下,变法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可以宣布成功了,接下来就是用华夏文明统一思想,我回去思考之后发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

李世民眼睛一亮道:“哦,什么方法?”

陈景恪道:“可以以黄帝登基之日为纪元之始,设置黄帝纪元。”

“以黄帝登基之日为纪年起点……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李世民皱着眉头问道。

“圣人可知竟宁元年距今有多少年吗?”陈景恪想了想问道。

“这……”李世民傻眼了。竟宁是哪个皇帝的年号他都不知道,怎么计算?

况且中国皇帝的年号实在太复杂了,有些用了几十年,有些只用了一两年。就算是专门的史学家也要对照着史书才能计算出来。

陈景恪也没指望他回答这个问题,见他回答不上来就自己揭晓了答桉:“按照开元纪年竟宁元年是开元2664年,贞观十三元年也就是今年是开元3336年,我们很轻易就能算出距今672年。”

“现在圣人知道我为什么想用开元纪年了吗?”

李世民自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但一想到要把开元纪年写在自己年号的前面他心里就很不舒服,于是问道:“黄帝登基之前怎么办?”

“用‘开元前’来表述,比如黄帝登基的前一年就表述为开元前一年,登基前二年就用开元前二年……他出生那一年就用开元前二十年。”陈景恪说道。

“既如此为何不用大唐立国之日作为纪元起点?”李世民脸色阴沉的问道。

“圣人,你的志向是成为天下共主而不仅仅只是大唐的君主。采用黄帝纪元既可以把你的志向告诉天下人,又可以彰显出你的宽阔胸怀。何乐而不为呢。”

李世民脸色阴晴不定,他既想用大唐立国之日作为纪元起点,却又觉得陈景恪说的有道理,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陈景恪也紧张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桉。

说实话,纪元不过是为了方便计算时间而已,哪一天当做纪元起点都无所谓。但陈景恪还是希望用黄帝纪元。

大唐早晚有一天会被别的朝代取代,如果采用大唐作为纪元起点,那新朝会继续采用这个标准吗?很难,更大的可能会被废除掉。

新朝会采用自己朝代立国之日作为纪元元年。如此一来就失去他搞纪元纪年的初衷。

以黄帝纪年是最稳固的,大唐都放弃用自己的立国之日作为纪年标准了,后来的朝代好意思这么做吗?

如果真出现这么厚脸皮的皇帝,那他也认了。

至于用老子、孔子等圣人的寿诞作为纪元标准……陈景恪从未考虑过,中国圣人太多用谁的都是对其他圣人的不尊重。

再说了,用老子的,孔子门徒会答应吗?用孔子的,真当李家好欺负不成?所以用黄帝纪年才是争议最小的,没人敢反对。

0364 日食 李世民很犹豫,如果推行黄帝纪元好处实在太多了。别的不说,黄帝正统这个名头百分百能拿到手。

而正统性对于古代王朝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可他也有犹豫,毕竟这种东西前人都没有用过。还有就是在自己的年号前方加一个前缀,总是让人不舒服的。

陈景恪虽然不是老狐狸,但也能想到他的顾虑,就说道:“使用黄帝开元纪年的好处实在太多。”

“强调了大唐的正统性,确保分封之后的封国不会在文化上脱离中原,对陛下的声誉也有巨大的好处。”

“而且一旦确定使用开元纪年,所有史书都要进行修改,统一加上开元前缀……以方便后人”

听到最后一句话,李世民心中一动。

是啊,使用开元纪年后,可以把所有史书关于时间的表述都加上开元前缀,到那个时候就不只是大唐一家有前缀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豁然开朗,已经基本同意了陈景恪的这个计划。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表露而出来,而是道:“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和群臣商议并问过太史令之后才能作出决定。”

陈景恪知道他这样说其实已经同意了,所谓和群臣商议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于是道:

“好,此事确实应该和群臣,尤其是勋贵们达成共识才好。”

之后两人又把话题挪回到了海带上面,商量该如何借用此物在西域打开突破口。

就在这时天忽然暗了下来,两人停止了对话都疑惑的朝外面看去。

陈景恪笑道:“难道要下雨了?这乌云来的可真够快的。”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侍者踉踉跄跄的跑进来,惊慌失措的道:“圣……圣人不……不好了,天……天狗食月。”

“哗。”李世民勐的站起来到门外。

抬头朝天上看去只见太阳正被一块圆形的东西给遮住,又像是月饼被咬了一口,且黑影越来越大。

陈景恪也跟了过来,好奇的看着天空。这还是他第二次见到日蚀,上次还是前世中学时候看到的。

不过他再傻也知道日食在古代意味着什么,小心的朝李世民看去,只见他已然是满脸凝重。

“圣人,现在怎么办?”

李世民没有理他,而是对任封道:“召太史令李淳风,再叫诸位相公过来。”

“传令给各卫禁军原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动一兵一卒……”

他不是第一次处理此类事情,很快就颁布了几条命令,任封马上就安排人前去传旨。

等他安排好,才对陈景恪说道:“你觉得这次苍天因何事示警?”

陈景恪斩钉截铁的道:“因为华州官吏和地方豪强勾侵吞百姓田产、残害人命,还逼迫百姓造反,上苍才会愤怒示警。”

李世民笑道:“这会儿你倒是机灵起来了,不过就怕有人借机攻讦变法。”

陈景恪讥笑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变法进行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废弃的可能。就算您想废弃,恐怕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军功勋贵们。”

“要是有人敢攻讦新政,都不用您动手,勋贵们就会站出来把他们给碾碎了。”

“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希望士族以此来攻讦新政了,逼着勋贵和他们做一场。”

毕竟新法就意味着封国,没有哪家勋贵能大度到说我不要封国了。

李世民愣了一下,露出若有说是的表情,然后笑了起来,道:“哈哈,好好好,景恪你又帮我解决了个难题啊。”

陈景恪挠了挠头,疑惑的道:“您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李世民笑道:“嘿嘿,听不懂就对了。行了等会儿我要见诸位相公,你没事儿就可以走了。”

说完就站在原地欣赏起日蚀来,哪还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陈景恪那叫一个郁闷,但皇帝都下了逐客令了,他也不好再多留,只能怏怏的离去。

不过他并没有出宫,而是去了立政殿。

算算日子今天小兕子应该没课,刚好去陪陪她。

路上遇到的人大多都有些慌张,对着日蚀指指点点,还好禁卫们还算稳定,没有出现什么骚乱。

他一路经历了好几波身份审查,所幸禁卫们都和他熟悉,只是象征性检查就放他过去了。

来到立政殿,发现长孙无垢正忧心忡忡的看着日蚀,旁边站着高阳、城阳、还有小豆丁新城,他心心念念的小兕子自然也在。

几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都面露忧色。

嗯,新城除外,她才不到五岁,还不懂这些事情。

见到他过来,小兕子脸上浮现出笑意就准备迎上来。

但有一道小身影比她还快,一熘小跑冲到陈景恪面前,举起胳膊道:“兄长抱抱。”

不是新城公主还能有谁。

陈景恪经常进宫,还动不动就给大家送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很是讨大家的喜欢,尤其是小孩子更喜欢他。

新城公主也不例外,被他的玩具给收买了。

陈景恪伸手把她抱起来,假装吃力的道:“幼,小茵好重,又吃胖了,以后成为小胖妞可怎么办。”

“咯咯……”新城公主李文茵还没到爱美的年纪,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吃胖不吃胖。

反而为他吃力的样子感到得意,笑的小嘴都合不拢了。

来到长孙无垢身边,才把她放下来,道:“姨母不用担心,圣人那边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长孙无垢喜道:“哦,什么办法?”

陈景恪郁闷的道:“不知道,话说到一半陛下就把我撵出来了。我来这边的时候,他正一个人站在甘露殿门口看着日蚀傻乐呢。”

长孙无垢心下莞尔,道:“你这孩子,莫要胡说,传出去了小心有人参你对圣人不敬。”

但她也彻底放下心来,李世民都能对着日蚀笑,显然是想到了好的解决办法。

她一高兴,高阳、新城几人也松了口气,变得活跃起来。

高阳属于机灵活泼型的,也可以说是泼辣型。城阳是率直豪爽性格,也可以说是无脑傻嗨。

俩人碰到一块儿,那是相当的热闹。

新城小孩子脾气,见姐姐们热闹,她也跟着一起闹。

小兕子就是陈景恪最喜欢的温柔娴静型,就这样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和自家母亲闲聊,似乎这就是她的全世界一般。

陈景恪把自己入宫的原因给说了一遍。

长孙无垢听说海带的作用也是非常的开心,道:“关于西域的很多情报里都出现过大脖子病,不只是普通人会得,王公贵族也不能幸免。”

“据说龟兹王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都死于大脖子病,他自己好像也患有此病,请了很多名医都毫无办法。”

“别说治了,连病因都查不出来,所以那里很多人都把此病视为苍天的惩罚。”

“如果我们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就可以尽收西域民心,用最小的代价完成对此地的统治……景恪,你又帮了我们大忙啊。”

小兕子也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自家哥哥果然最厉害。

陈景恪那叫一个得意,道:“嘿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对他这不经夸的性格长孙无垢早就习惯了,只是莞尔一笑没有说什么,而是道:“不过你说的售卖不可取,应该以朝廷的名义赠送。”

“朝廷不缺钱,想从西域获取钱财的方法也有很多,玻璃、糖、盐、丝绸等物都可以。”

“海带不行,它关系着西域千万百姓的生死,如果我们以此赚钱会留下恶名,反而不利于长远统治。”

“最好是以朝廷的名义赏赐,用恩义来感化他们,这才是长久之道。”

陈景恪不以为然的道:“就怕他们畏威而不怀德。”

长孙无垢摇头道:“没有的事情,大唐可不是一味的怀德。先以大军震慑之,等他们惧怕了在用恩义感化。”

“用你的话来说就是一手大棒一手红枣,听话了就给红枣吃,不听话了就用棍棒教育。要是还不听话……”

她冷笑一声道:“哼,大唐这两年开了许多矿山正缺奴隶干活呢。”

陈景恪连连点头,这一对夫妻没有一个是善茬,想占他们的便宜想都别想。

同时他也想起了前世看过的,关于怛罗斯之战的一些资料。

大家只知道西域雇佣军背叛了大唐,致使我方不得不以两万四千人对上阿拉伯人的三十万大军。

最终以唐军失败告终。

如果这些西域雇佣军不背叛,大唐根本就不会输。所以看到这一段记录,大家都会痛骂西域各国背信弃义之类的。

然而真实的历史或许会让人大吃一惊。

西域各国其实很讨厌阿拉伯帝国,没有别的原因,单纯是出于信仰不同。

当时西域的主流信仰是佛教、拜火教和本地的萨满教,对尹教那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而众所周知,阿拉伯人每征服一片土地都会要求当地人改信。

在这种情况下,西域各国几乎没有背叛的可能,可事实上他们确实背叛了。

原因是当时唐朝安西军比阿拉伯的军队还要残暴,准确说是当时的安西都户高仙芝很残暴。

他是高句丽人,国家被灭之后父辈迁徙到大唐。

成为大唐子民之后他们的地位很尴尬,耕田不擅长,手工业也没有优势,关键是在中枢缺少代言人为他们这个群体争取利益。

不过他们却很聪明的抓住了一点,大唐采用的是军功爵制。

只要你能立下军功,身份之类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当时突厥、薛延陀、铁勒、吐谷浑等部落的人,就是靠着军功在大唐立足的。

于是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参军,无数高句丽年轻人加入了唐军阵营。

高句丽人性情凶悍,这一点是必须要承认的,战斗时悍不畏死更容易立下军功。

史书有记载,到唐高宗晚期军中就已经出现了大量的高句丽人团体,他们相互扶持接团杀敌。

慢慢的很多高句丽出身的将领逐渐进入了中枢,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彻底融入了大唐。

高句丽成为了单纯的历史名词。

高仙芝就是靠着杀伐成长起来,一步步成为当时的边军四大统帅之一。

他在西域更是把杀伐贯彻到底,对待西域诸国犹如奴隶,横征暴敛索求无度。

最让西域人无法忍受的,是他动辄屠人全族灭人城池部落。

所以当阿拉伯人打过来并许下了不强迫改信的承诺后,他们背叛了。

可以说高仙芝成也是杀伐,败也是因为杀伐。

打仗和治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打仗的时候你杀的多大家只会敬畏你,夸你是绝世名将,甚至敌人都会反过来佩服你。

可要是用杀伐治国,那下场往往不会很好。

相对来说,阿拉伯人就很守信用了,他们确实没有强迫当初帮助他们的国家和势力改信,而是采用自然同化。

一直到宋朝时期,他们才通过同化的办法把尹教传播到了西域。

如果高仙芝不是一味的杀伐,而是恩威并施,相信怛罗斯之战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现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就很清醒,一手大棒一手红枣。愿意臣服的,就带着你一起变强大家你好我也好,不听话的就去死。

海带确实是个绝佳的突破口,西域应该没有多少人能抵御它的诱惑。

当然,前提是要先把这些人打服,尤其是要把西突厥干碎,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而大唐这边已经着手往西域移民屯田,桥头堡就是原高昌国,也就是吐鲁番盆地这一块。

一旦完成了屯田工作,能够就地解决粮草问题,下一步就是新一轮的大战。

李世民在战术上很激进,但在战略上却稳扎稳打。

在西域的战略就是不争一时之长短,打下一块地就暂停进攻脚步,就地开展屯田。

等站稳脚跟,再以此为跳板进攻下一块土地。最终彻底把西域拿在手中,打通前往西亚的道路。

当然,这都是几年后的事情了,眼下暂且不提。

对于陈景恪提出了黄帝开元纪年,长孙无垢虽然没有表态,但也是持支持态度的。

以她的聪慧,不难看出其中的好处。

说话间天上的太阳逐渐被遮住,天也越来越昏暗。到处跑着玩耍的高阳她们也停了下来,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新城怕黑躲在了长孙无垢的怀里。

很快太阳被彻底遮住,本不应该出现的星光布满夜空,人间从白天变成了黑夜。

小兕子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朝陈景恪身边靠了靠。

他干脆把她拉到怀里坐在自己腿上,小兕子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紧紧地和他贴在一起。

随着她年龄的增长,最近一年多两人已经很少这样拥抱了。

陈景恪笑了笑,反手抱住她,就这样静静的欣赏起这难得一见的天文奇观。

0365 李承乾遇袭 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码字中,一小时后修改。

0366 惊吓 日食向来被认为是凶兆,也被视为朝廷失德,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一件小事。

从李世民登基至今几乎每隔两三年都会来一次日食,要么就是彗星出没,次数实在是太频繁了。

今年三月份彗星再次出现在毕、昴星附近,被视为有刀兵之祸。

不过大唐哪年不打仗?加上彗星又是晚上出现看到的人不多,所以没有造成多大的动静。

日食不行,这玩意儿可太显眼了,影响力实在太大。

许多在变法中利益受损的群体,比如士族就开始蠢蠢欲动。

言官门纷纷准备好奏折,准备劝皇帝勤政爱民之类的,反正都是老一套了。

现在大唐蒸蒸日上,没有几个人敢昧着良心说皇帝失德。

当然,不敢指责皇帝的主要原因还是皇帝太强势了,大权独揽乾纲独断,没有人敢轻易触怒他。

还有个原因是前段大家才鼓吹他直追上古圣皇,这会儿要是说他失德那就是打自己脸。

最好的办法就是云澹风轻,不轻不重的从勤政爱民上说上两句。

看起来像是指责了,但仔细一琢磨力度还没挠痒痒重。

各卫将领就比较务实了,根本不用皇帝下令,已经拍马赶回军营坐镇。

重臣们也放下手中的活儿,等着皇帝可能到来的召见。

很快以房玄龄为首的宰相们就齐聚皇宫,众人的表情都非常凝重,不过没人愿意开口说话。

日食是大事,在没有太史令的正式解读之前最好还是谨慎发言,万一说错话可能这辈子就完了。

所以大家都安静的坐在殿内等待着李淳风的到来。

李淳风迟迟未到,众人却不着急。

这么大的事情太史局肯定要进行测算,而测算需要时间,大家急也急不来。

不过他们也没有傻等,而是在心中各自盘算。等会从哪个角度来解释这次的事情,给皇帝打圆场。

房玄龄已经做好了请罪的打算。

朝廷失德可以是皇帝的问题,也可以是宰相不作为。作为百官之首,他是有资格替皇帝背这个锅的。

但这个锅不是想背就能背,还要看太史局那边的说法,以及皇帝本人的意思。

足足过了有两刻钟,李淳风才姗姗来迟。众人马上打起了精神,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任封已经很知机的带着侍者们去了门外,即便他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很多会议也是没资格参加的。

等众人走做好,李世民才问道:“李卿,对本次日蚀太史局有何解?”

李淳风面色严肃,回道:“圣人,经过太史局推算,此次当为……”

“哗啦。”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刚刚才出去的任封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李世民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正想开口训斥,却听任封惊慌的喊道:

“圣人不好了,东宫传来消息,太子殿下遇袭身受重伤。”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心中都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日食有解释了。

然后全都瞪大了眼睛,露出震惊之色。

太子遇袭?还受了重伤?这是比任何灾难都要严重的灾祸啊。

大家似乎已经看到了无数人头落地的一幕。

问题是,死人还不算什么,要是储君有个三长两短,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尤其是李承乾的地位更加特殊,他要是出事儿了,谁都承担不起。

他们宁愿李承乾好好的,然后找个别的事情背锅,哪怕让他们自己背这个锅都行。

起码替皇帝背锅是一份隐形的政绩,用不了多久就能复出。就算没办法复出,皇帝也会给出足够的补偿。

可太子手上一切都变得不可控起来。

李世民双手捏的咯吱咯吱作响,脸色可怕的似乎想要吃人,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什么?”

任封战战兢兢的道:“殿下去城南孤独园,遇到有歹人强抢园内孤女……意外脚部受创,现在已经被送回东宫。”

当听说只是脚受伤的时候,李世民包括房玄龄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什么致命伤就行。

但不管怎么说太子遇袭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不能容忍。

“把那两个匪徒下大理寺大狱,好好审一审他们背后都是什么人。”

“喏。”

“今天负责护卫太子的侍卫,也全部抓起来。”

“喏。”

等安排好之后,李世民又把视线转向李淳风,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太史局对日蚀做何解?”

李淳风面色凝重的道:“此次日蚀并非孤立产生,应当与三月的星孛于毕昴相联系,乃凶兆。”

“且臣昨日夜观天象发现有气煞直冲太子星……此兆正是要应在太子身上。”

然后他愧疚的道:“只可惜臣也是在看到日蚀那一刻方才醒悟这一点,已然来不及向太子示警。”

“臣学艺不精,以至太子遭此罹难,请圣人责罚。”

李世民自然不会怪罪他,反过来安抚道:“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为,怪不得你。”

李淳风感激的道:“谢圣人不罪之恩。”

李世民微微颔首,道:“就以此昭告天下吧,要尽快,免得百姓担忧。”

李淳风连忙道:“喏。”

说实话他已经被吓出一身冷汗了,天象岂是那么好解释的,尤其是日食这种凶兆,一个不好就要掉脑袋。

在日蚀发生的第一时间,他就召集了太史局的人一起商议,最终拿出了一个影响力最小的解法。

刚才差一点就说出口了,还好被任封给打断,否则真就无法收场了。

储君遇袭天象示警。

这个解读对朝廷的影响最小,反过来说根本就没有负面影响,全是正面的。

因为天象示警更说明太子是天命所归,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

所以,还有比这更完美的解释吗?

如果有,那么就让这个解释消失吧。

解决完天象的问题,李世民就带着群臣前往东宫看望太子的病情。

渡过了初期的震惊之后,此时他们的心情挺轻松的,甚至内心深处还有些小开心,要不是不合时宜有人甚至都能笑出声来。

为啥?

代表凶兆的日食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太子遇袭就发生日食,这代表着什么?太子就是天命之主啊,他的位置将变得不可动摇。

就算李世民想要废太子也变得很难。

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就意味着皇权可以平稳的过渡,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投资。

而不用和之前那样担心太子会不会被废掉,自己提前站队会不会弄巧成拙。如此一来他们家族的荣光就能延续更长一段时间。

凶兆变成吉兆了,他们怎么会不开心呢。

至于太子的伤……不就是被人踢了一下脚吗,最多骨折,躺一段时间就好了。

然而当他们到达东宫的时候却发现,东宫正被一股凝重的气氛笼罩,所有人面色凝重。

先一步到达的长孙无垢面色沉重,太子妃苏氏眼眶通红,陈景恪、城阳、高阳几人也都绷着脸。

李世民心下一咯噔,不会又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李世民的心忍不住的往下沉,急切的问道:“承乾的伤势如何?”

长孙无垢担忧的道:“御医无法确诊,我已经派人去紫霄观请孙真人。”

李世民怒道:“不过是脚受伤有什么不能确诊的,这些御医都是一群庸医。”

但所有人都明白,御医并不是庸医,他们不敢说只有一个原因,太子的情况很不妙。

长孙无垢安抚道:“圣人息怒,承乾伤到了脚骨所以御医不敢轻易下诊断,孙道长乃医圣请他过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李世民脸色更加阴郁,道:“御医呢,叫他们过来。”

马上就有人去通知御医。

不一会儿三名御医就匆匆赶来:“参见圣人。”

李世民质道:“太子到底如何了?”

“这……”三名御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着不敢说话。

李世民怒道:“说,要是敢有隐瞒你们全族都去岭南永远别回来了。”

‘噗通’一声三人跪下了,慌忙道:“圣人,殿下……殿下足弓骨碎裂,即便医治好了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会跛足。”

闻言李世民申请顿时僵住了,长孙无垢也是脸色煞白娇躯不停颤抖。

太子妃苏氏更是差点晕了过去,对她来说这个结果和天塌没有多大区别。

其他臣子的心也沉了下去。

前一刻他们还在为太子遇袭天现异象感到开心,只以为太子就是天命之主,哪知道下一刻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天象和跛足,谁更能左右皇位的更替?没有人能说得准。

虽然也不能说跛足就无法当太子和君主,可毕竟是身体残疾,会给太子的人生蒙上阴影,也会让很多事情变得不确定起来。

这时陈景恪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问道:“足弓碎裂也分为很多种,轻重程度亦有所不同,殿下的伤势到底如何?”

一名御医小心的回道:“应当没有彻底断裂,但旁边的小骨有小骨碎裂,即便恢复也无法正想行走。”

陈景恪反而松了口气,道:“就这样吗?”

御医本来想吐槽一句什么就这样,你能治好?但一想到陈景恪的师父是谁,赶紧把这句话给摁死了。

他可不敢对医圣有任何的质疑,否则传出去别想在圈里混了。

李世民惊喜的道:“你是说孙真人能治?”

长孙无垢等人也都期盼的看了过来。

陈景恪点点头道:“只要没有全碎大概率是能治的,具体情况要等师父过来才能知道。”

李世民马上说道:“再派人去请孙真人。”

一旁的陈景恪其实内心也是非常复杂的,刚才正在为大唐的驸马们争取福利,突然接到东宫传来的消息。

太子受伤,还是脚伤。

当时心下就是一咯噔。

原本历史上李承乾就有脚疾导致跛足,因此导致他信心不足甚至自卑,加上其他种种因素最后走向歧途。

穿越这么多年来陈景恪一直有关注这方面的事情,希望能防患于未然。

这两三年来,经过孙思邈的治疗,李承乾虽然依然被高血压困扰,但已经不再影响身体健康了。

一切都走上了正规,陈景恪就慢慢的放下心来。

可谁知道意外来的如此突然,李承乾突然就被歹徒袭击,好巧不巧的还伤到了脚,甚至有可能导致跛脚。

竭力避免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是命中注定还是历史的惯性啊?

陈景恪的心也很慌。

不过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信命的人,劳资都穿越了就是为逆天改命来的,这点小小的逆流算的了什么。

有了他的保证,众人的心都稍稍放下了一些。

李世民、长孙无垢和陈景恪三人就一起去到病房里面,见到了满脸痛苦的李承乾。

长孙无垢安抚道:“不要担心,方才景恪已经说了,你的脚上虽然严重,但还在孙真人的能力范围内。”

陈景恪连忙说道:“你是了解的,手术对紫霄观来说已经是一种常规疗法了,就你这点小伤问题不大。”

“或许会留下一点后遗症,就是你这只脚以后可能会变得比较脆弱,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不过和正常人一样行走坐卧都没有问题的。”

李承乾期盼的道:“真的吗?”

陈景恪轻松的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敢骗人,放心好了。”

李世民也终于开口道:“相信孙真人的医术,快点康复,我还等着你帮我分担政务呢。”

李承乾忐忑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下来,道:“谢谢阿耶,我会好好治疗的。”

又安抚了他几句,李世民才从病房里退出来,他还是不习惯这种儿女情长。

见他出来,高阳、城阳、晋阳几人才进来看望他,自然免不了一番反复宽慰。

见到如此多的亲人,李承乾的神情再次好转了不少。

很快孙思邈就急冲冲的赶到,来不及喘口气就先给李承乾做了检查。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下,这位老神仙不慌不忙的给李承乾做完检查,然后犹如救世主一般说道:

“可治,明天可以安排手术。”

0037 郁闷的孙伏伽 能治?众人都高兴起来。长孙无垢不停的念昊天上帝保佑,苏氏也差不多。

陈景恪也松了口气,之前虽然觉得问题不大,可毕竟他不是研究医术的。听到孙思邈说能治,那就没问题了。

历史的逆流终归还是被镇压下去了。

李世民拱手道:“请孙真人施展妙手。”

孙思邈道:“圣人放心,老道必竭尽全力。”

然后他开始给众人讲李承乾的情况:“殿下有两块足弓骨破裂,这不是问题,足弓骨破裂可以慢慢长好。”

“真正的问题在于,我在殿下的足骨缝里摸到了最少三块碎骨片。”

“有碎骨片在,殿下的脚就无法恢复正常,即便伤势痊愈也会变成跛足。”

“现在我们需要把这三块碎片取出,这种程度的手术对紫霄观来说难度并不大。”

大唐医术水平最高的地方在紫霄观,这里的医术和外界的医术完全是两种东西。

这是所有了解紫霄观的人共同的认识,孙思邈这位医圣都发话了,那就是真的没有问题。

众人的心彻底放进了肚子。

在商议之后,众人一致决定把李承乾送到紫霄观去接受治疗,毕竟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

说做就做,一通收拾之后李承乾就被送上了马车,在禁卫的护送下前往紫霄观。

长孙无垢带着一群小家伙陪同而去,李世民没有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要留在宫里处理。

……

日食天象百姓都看在眼里,本来大家还在担忧会不会有灾难降临,太子在同一时刻遇袭受伤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太子遇袭受伤?天降异象?

这两件事情很容易就被联系在一起,结果不用问就知道:太子是天命之主,他受伤苍天才会降下异象示警。

加上李承乾之前的声誉就比较高,这个说法很快就被大家接受。

他的太子之位一时间稳如泰山。

而那些有不轨之心的人则气的直吐血,本以为会是一次机会,没想到反倒是让皇家占了个大便宜。

随后大家就开始关心谁袭击了太子,太子的伤势如何。

只是太子毕竟是太子,大家也只能知道他遇袭了,具体过程就很难打听到了。

至于太子的伤势,自然更是打听不到什么具体的消息。

只知道伤的比较重,老神仙孙思邈都被惊动了。

众人又开始担心他的伤势,可千万别出问题啊。

百姓们还指望着素有贤名的李承乾能顺利继承皇位,大家多过几年好日子。

不少人开始上香祈祷太子平安。

道教和佛教也很有眼色,马上就各自举办了声势浩大的法会,为太子祈福。

和百姓不同,朝臣更关注的是,到底是谁袭击了太子。

孙伏加刚刚上任大理寺卿没几天,就遇到这么大的桉子,都快把那两个匪徒给恨死了,亲自进行了提审。

这俩匪徒知道自己伤的是太子,被吓的屎尿齐出,还没等审问就什么都招了。

他们不是走单帮的,而是有组织的拐子团伙。最近上面交下任务,让他们去抢略有姿色的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他们知道城南有一所孤独园,里面收养了很多孤寡老人和孤儿,应该有符合标准的女孩。

在他们看来,孤独园里的人无父无母,就算被掳走也基本没谁会追究。

至于创办孤独园的那个大善人,大概率也不会太上心。

所以他们在外面蹲守了一天,找准了目标。

孤独园里面基本都是老幼病残,平时主要靠相互照顾生活,管理人员都很少。

他们大摇大摆的冲进去,很轻易的就掳走了小女孩。

只是刚出门就遇到了李承乾一行,其中一人下意识的踹了一脚,结果酿成了这个大祸。

拿到口供之后,恨极了两人的大理寺官吏,还是让他们挨个体验了一遍刑具。

孙伏加可没空看虐待囚徒,当即就带着口供进了皇宫。

李世民看过之后只说了一个字:“抓。”

于是一场抓捕拐子的行动秘密展开,抓捕任务自然还是大理寺来干。

之所以没有联系长安和万年两县的捕快,则是因为根据那两个犯人口供,他们组织每个月都会给衙门上供。

让衙门出手协助,大概率会通风报信,最后谁都抓不着。

“这些拐子白天外出物色目标,晚上会回老巢碰头……所以我们的抓捕行动选在晚上,无比一网打尽。”

孙伏加安排好任务之后,又去申请了好几张夜间行动的批条。

要是没批条,肯定会被守夜的武侯当成逆贼给抓起来。

是夜,孙伏加亲自带队来到西市旁边的群贤坊,先找到提前派过来的密探:“怎么样?贼人回巢了吗?”

密探回道:“共有十三人回到这处宅院,比罪犯交待的少了十一人。”

孙伏加道:“其余人都不重要,蔡丙兰在不在?”

密探摇头道:“我看了一天,并没有见到有相似的人出入。”

孙伏加咬了咬牙道:“不管了,先抓再说……行动。”

随他一起来的数十名大理寺捕快迅速行动起来,把这处宅院封锁的严严实实。

院内的某所房间里,有七八个人聚在一起开会。

这些人各式各样,有面色慈祥的五六十岁老太太,有身强体壮的壮汉,还有看起来病恹恹的病号。

他们或坐或站,看起来毫无规律。但仔细看就能明白,隐隐是以一名胖员外模样的人为中心。

这个‘胖员外’不是别人,正是孙伏加要抓的蔡丙兰。

他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周围这些人却都对他很是忌惮。

因为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是多么的阴狠毒辣。

可以说这个拐子团伙就是他一手组建起来的,手中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

只听他慢悠悠的道:“刀疤,疯狗和烂皮蛇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他们今晚会回来吗?”

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中年壮汉连忙回道:“他们走的时候是这么和我说的,还说已经找到了符合你要求的嫩羊,今天就能交差。”

蔡丙兰道:“是吗,那他们人呢?”

刀疤赔笑道:“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平时和他们也不是一伙儿的,很少一起行动。”

蔡丙兰看了看其他人,道:“你们有谁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吗?”

其余人连忙摇头表示不知道。

刀疤小心翼翼的道:“掌柜的,你不会是怀疑他们出事儿了吧?”

蔡丙兰顿了一下道:“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得不防。”

“今天我就不处罚你了,以后要是再有类似的事情一定要及时报给我。”

“要是他们失手折进去了,我们也能及时跑路,免得被人一窝端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一名瘦弱的年轻人不以为然的道:“掌柜的你也太小心了吧,咱们都把衙门喂饱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刀疤嗤笑道:“嘁……瘦猴你太年轻了。衙门里的人的心才是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如果可以他们肯定会把我们卖了换功劳。”

瘦猴脸色一僵,就想反驳。

蔡丙兰干咳一声阻止,说道:“刀疤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最不守规矩的就是衙门里的人。他们要是守规矩,哪还有我们活下去的余地。”

“干我们这一行的就要处处小心,须知小心驶得万年船呐。”

“我知道了掌柜的。”瘦猴不敢忤逆他的话,瞪了刀疤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蔡丙兰见压住了众人,又挑拨了两个人的关系,心中很是得意,道:“这次的活儿是个贵人交待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攀上人家。”

“如果能让贵人满意,将来大家就有赚不完的钱财,还不用担心会出事。所以都打起精神,尽快把人凑齐。”

“记住,不要弄歪瓜裂枣来湖弄我,要有姿色的嫩羊。”

“你们湖弄我没关系,要是惹恼了贵人,你们都是老江湖,下场我就不说了。”

“是。”

“好了,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大家都去休息吧。”

随着蔡丙兰一声落下,众人纷纷起身往外走。

这时瘦猴的耳朵奇异般的动了一下,脸色一变对众人竖起手指道:“嘘。”

众人知道他耳朵灵,都心中一紧,并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等室内安静下来,瘦猴把一只手放在耳朵上仔细倾听。

“扑通、扑通……”外面传来接二连三的落地声。

瘦猴脸色更加的难看,连忙向众人比划了一个有很多人跳墙进入院内的手势。

众人也都慌了起来,这大半夜有很多人闯进来,不用怀疑必然是朝廷的人。

刀疤情不自禁的道:“不会真是疯狗和烂皮蛇被抓了吧?”

“嘘。”蔡丙兰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话这么大声,你想死吗。”

刀疤连忙捂住了嘴巴。

瘦猴问道:“掌柜的,现在怎么办?”

蔡丙兰却并不慌张,道:“我早就防着会有这一天了,跟我撤。”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他卷起自己床上的铺盖,小心翼翼的揭开床板,赫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众人都露出喜色,那个老太太恭维说道:“我就知道掌柜的最靠谱。”

蔡丙兰催促道:“别废话,时间紧迫赶紧走。”

说完当先钻了进去,其他人也紧跟着钻了进去。走在最后的瘦猴还把板子重新放好,至于铺盖就顾不上了。

他们前脚刚钻进去,后脚外面就有人喊:“谁……啊!”

眼见行迹败漏,大理寺的人也不再遮掩,放开手脚行动起来。

不一会儿就把各个房间的人都给抓了起来,然而就只有九个人,比情报中少了许多。

孙伏加脸色很难看,指了指一个罪犯道:“说,人在哪?”

那名罪犯道:“呸,想从老子嘴……”

“碰。”他剩下的话被旁边的人一拳给砸进了肚子里。

孙伏加冷漠的道:“既然不想说那留着嘴巴也没用了,把他的舌头和嘴上的肉都割了,再把手指一根一根的剁下来。”

大理寺的人可不觉得自家老大狠毒,受伤的可是太子,要是主犯跑了大家都倒霉。

只要能把人抓到,再狠辣的手段他们都愿意使用。

马上就有几个人把那个人犯禁锢住,当着所有人的面揪出舌头割掉,又割掉嘴唇脸颊上的肉。

手指也一根根切掉,让在其他犯人面前。

那些罪犯也没想到,今天来的这活儿竟然如此狠,都吓的浑身颤抖,有两个已经屎尿齐出。

孙伏加指着那两个人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两个犯人争先恐后的道:“有五个肥羊在后院地窖里面……掌柜的他们在那个房间开会……”

孙伏加马上带人去那个房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不过他一眼就看出了床铺的异常:“把床板掀开。”

几名吏员冲过去一阵摸索,找到了那块活动木板,看到了下面的洞。

众人都有些慌了,不会真被犯人逃走了吧?

孙伏加却很沉着的道:“晚上还有宵禁,犯人跑不了。派几个人下去看看……主意安全。”

马上就有几个人接连跳进了地道。

这时去搜地窖的人也会来了,带五个四五岁的小孩。

孙伏加看了看道:“带回……送去紫霄观吧,先让他们帮忙照顾一下。”

他想的更多,如果找不到这几个孩子的父母,刚好让紫霄观收养。

很快就有一名手下从外面跑回来,道:“孙正卿,地道的出口找到了,就在隔壁人家的牛槽子下面。”

孙伏加马上道:“走,过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隔壁后院,见到了地道出口。

旁边还有五六个男女老少,战战兢兢的蹲在地上,显然是这一家的人。

孙伏加问道:“审问过没有?”

一名手下回道:“问过了,他们并不知道这里有地道。院子也搜过了,没有发现人犯。”

孙伏加左右看了看,举步来到后门这里,道:“仔细检查这一块的墙面有没有翻越的痕迹。”

马上有几名举着火把的人过来,一番检查之后果然在后门一侧发现了半个灰色脚印。

孙伏加道:“贼人应该是用钥匙打开后门出去,最后一个人从里面把门锁上,翻墙离开。”

一名手下问道:“正卿,现在怎么办?”

孙伏加笑道:“现在是宵禁期间,如果是你会往哪里跑?”

那名手下迟疑的道:“这……外面巡逻的武侯那么多,我会找个地方藏起来。”

孙伏加又问道:“藏在哪呢?”

那名手下道:“属下愚钝。”

孙伏加笑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这条胡同围起来,一寸一寸的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0038 逼供 大理寺的人手迅速铺开,把这一带全部包围挨家挨户搜查。

住在这一带的人算是倒了大霉,大晚上被从被窝里抓出来,家里也被翻的乱糟糟。

但没人敢抱怨,能在夜里展开如此大规模的行动,肯定不是小事儿。

他们生怕自己被牵连进去,哪敢抱怨。

孙伏加就坐在地道出口所在的那个院子里,老神在在的一点都不慌。

他是真不慌,就算他猜错了,匪首一行人逃到了别处也无所谓。

长安每个坊都是一个单独的小空间,在宵禁期间没有批条谁都出不去,匪首一行人就是插翅逃不出群贤坊。

大不了把整个坊全部封起来,挨家挨户的搜查。七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样消失,总能查得出来。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陆续有搜查组回来,带回了让人失望的消息,没有任何发现。

孙伏加没有说话,用木棍在脚下的地面上画了一个大方格,大方格里是很多的小方格,每个小方格都是一户人家。

每一组搜查人员回来,他就会在相应的方格上画个×。

到最后所有的方格都被打上了×,却没有任何的收获。

“正卿,怎么办?”大理寺正何求有些慌张的道。

大理寺正是五品管,掌管大理寺内部纪律巡查工作,这些衙役也归他们领导。

今天要是抓不到匪首,他少不了要吃挂落,所以难免有些紧张。

孙伏加指了指脚下的那副图,道:“发现什么没有?”

何求把这幅图扫了一遍,摇摇头道:“属下愚钝,请正卿指点。”

孙伏加问道:“这些院子真的都搜过了吗?”

何求肯定的道:“都搜过了,这么大的事情弟兄们肯定不敢欺上瞒下。”

孙伏加一脚重重的踩在地图最中心上两个方格上,道:“这里还没搜过。”

“这……”何求惊讶的道:“这两处不就是贼窝和我们现在所在的院子吗?”

“您不会是想说,匪徒没有逃,还留在这里吧?他们怎么敢。”

孙伏加冷笑道:“要不怎么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呢。搜,把这两所院子掘地三尺,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

于是大家又重新把两处院子搜了一遍,任何一块木板一个窟窿眼都没放过,可依然没有收获。

面对何求质疑的目光,孙伏加指了指身后的地道出口,道:“这里呢?”

何求马上明白过来,道:“您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出来,地道里面还有暗道可以藏人?”

孙伏加点头道:“匪首比任何人都清楚,坊间大门一关他们插翅难逃,与其浪费力气做无谓的逃跑,不如就地藏好。”

“我笃定这座地道里不但另有暗间,里面的空间还不会小,且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和水。”

“他们就是想躲到我们失去耐心,以为他们已经逃走撤走所有人手,再大摇大摆的逃走。”

何求尽管很是怀疑,可也没有反驳,当即就亲自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人进入了地道。

众人都紧张的盯着地道口,希望犯人真的在这里面。

过了大约七八分钟,地道里突然传出嘈杂声,夹杂着厮杀和惨叫。

众人皆大喜,这就意味着人真的藏在这里面。看向孙伏加的目光也充满了敬佩,这位大理寺卿果然厉害啊,把贼人算计的死死的。

很快何求就从地道爬出来,敬佩的道:“正卿高明,求佩服的五体投地。”

“凑巧而已。”孙伏加谦虚了一句,关切的问道:“弟兄们没事吧?”

何求说道:“没事,我让着甲持盾的弟兄走在前面,贼人的攻击并未造成伤害……包括匪首蔡丙兰七人全部抓获。”

孙伏加高兴的道:“好,何寺正亲帅部下擒获贼首乃大功一件,我会亲自向圣人为诸位请功的。”

何求心悦诚服的道:“谢正卿。”

作为刚上任的正卿,孙伏加还未完全掌控大理寺。但经过今天这件事情,在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能力。

很快蔡丙兰等人都被从地道里提熘了出来。

大理寺的人又详细搜索了地道,确认没有问题才收兵回去。

匪首在地道里挖了一处藏身之所,里面放的各种腌菜、熏肉还有米面等物,甚至还挖了一眼水井……足够他们在里面藏上十天半个月。

如果只有一个人,就算藏上半年都没有问题。

为了防止官府把地道毁掉他们出不去,匪首还事先另外挖了一个出口,通往另外一家的后院。

这个出口在地面那一段,被他用土给回填上了,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来,从里面挖一米多就能重新挖穿逃出来。

听到匪首的这些准备,李世民也不禁说道:“好一个奸诈之徒,幸亏孙卿家火眼金睛识破了他的诡计,否则还真有可能被他逃掉。”

孙伏加道:“不过是侥幸而已,不敢当圣人夸赞。”

李世民说道:“莫要太过谦虚,对你的能力我还是很放心的……匪首招了吗?”

孙伏加羞愧的道:“请圣人责罚,我把大理寺的刑具全部用了一遍,匪首始终不肯供出幕后之人。”

李世民怒道:“那就继续用刑,我倒要看看是大理寺的刑具硬,还是他的嘴巴硬。”

孙伏加为难的道:“陛下,我怕再用刑匪首的身体会扛不住。”

李世民也眉头紧皱,道:“马上为他医治,在他没有招供之前决不能让他死了。”

孙伏加道:“喏。犯人伤势过重,我怕会出现疡病要了他的命。”

“听闻紫霄观的大蒜素专门治疗疡病,臣想拿一些给犯人使用。”

李世民当即道:“好,你去紫霄观问他们取即可……哦对了,顺便问问陈景恪,看他有没有办法撬开人犯的嘴。”

孙伏加对陈景恪的种种神奇也是有所耳闻的,当即就亲自来到紫霄观向他请教。

陈景恪当时正在病房陪着李承乾吹牛,听到他的问题沉思许久才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能不能用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去试一试。”

孙伏加欣喜的道:“你说。”

陈景恪就如此这般的把自己的方法说了一下,孙伏加虽然很怀疑,但此时他已经毫无办法,也只能姑且一试。

回到大理寺后,他让人把一处地窖收拾的干干净净,把所有的窗口、通气孔全部封死。

确保关上门之后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然后就把蔡丙兰单独提了过来,牢牢的绑在一张长桉上面。

蔡丙兰轻蔑的道:“你们这是又想到什么新花招来伺候耶耶了?呵呵……别灰心别气馁,耶耶就快支撑不住了,你们再加把劲儿说不定耶耶就招了。”

孙伏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不用试图激怒我,我知道你想让我们用大刑把你弄死。”

“放心好了,在你招供之前我们是不会让你死的。刚才我喂你吃的是紫霄观孙医圣开的神药,保准你受再重的伤都死不了。”

“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看看最后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们的花招多。哈哈……”

蔡丙兰眼珠子瞬间就红了,怒喝道:“畜牲,杂种,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你个狗娘养的杂种……”

无数污言秽语从他嘴里说出,听的狱卒们都有些受不了了。

孙伏加却无动于衷,道:“骂吧,使劲骂,这也是现在你唯一能做的了。对了,忘了告诉你,今天我想到了一种新玩法。”

“等会儿我会把你的手上割开一个口子,你的血会一滴一滴的滴在桉子下面的铜盆里,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被你害死的那些人的冤魂也会循着声音找过来向你寻仇,一点一点的把你的灵魂拖拽出来,撕扯成碎片……那种痛苦才是真正的痛及灵魂……”

蔡丙兰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依然破口大骂。

孙伏加一连说了几遍,确定蔡丙兰听到了之后才停下。然后朝旁边的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们马上就行动起来。

拿起刀在蔡丙兰手上划破一道口子,但并没有多少血流出。

然后他们又拿出一个水袋绑在桌桉下方,稍稍松动一下水袋口,里面的水一滴滴掉落在下方的铜盆里,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可蔡丙兰显然不知道,真的以为是自己的伤口在滴血。

他不但没有害怕,眼神深处反而露出喜色。

自从知道疯狗和烂皮蛇伤的是太子,他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活命的可能。

既然都是死为什么还要招供?

倒不是为了保护幕后的指使者,单纯就是不想让朝廷方面如愿。

所以他不怕死,反而更怕这种折磨,速死对他来说反而是解脱。

做好这一切,孙伏加就带着所有人离开。

地窖门被从外面关上,怕有光从缝隙里射入,又在上面蒙了一块黑布。

地窖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没有光、没有风、没有任何的声音……不,有声音,那就是他的‘血’低落在盆子里发出的‘嗒嗒’声。

他并没有慌张,反而觉得很可笑。这算上面刑具?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享受。

他决定闭上眼睛睡一觉,说不定在睡梦中失血过多就死了呢。

一开始确实还有些昏昏沉沉,几乎就要睡去。可不知道为什么,身下的‘嗒嗒’声似乎越来越响。

响的他困意尽去。

实在睡不着他干脆也不睡了,开始慢慢的数自己的血滴落的声音。

他甚至觉得,这种死法才是真正的悍勇,甚至情不自禁的给自己叫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数着数着他开始觉得枯燥,想要听一点别的声音。

然而地窖里非常的安静,除了滴答声在没有一丝的声音。

睁开眼睛想看看不一样的东西,却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他想让自己静下来,可始终无法办到。

‘滴答’声也渐渐变得刺耳起来,听的他内心深处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开始回忆自己以前的经历。

有小时候的事情,也有长大后的事情,甚至许多已经被遗忘的事情也被他回想了起来。

可是没多久这些记忆也被回放了无数遍,他开始情不自禁的回想被自己残害过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人来历各有不同,下场也不尽相同。

有的被他卖掉,有的被他凌虐致死……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被他杀死的人都非常的凄惨。那些人死的越惨,他就越感到开心。

他开始回忆那些人死时的惨状,试图从中找到快感,之前他就是这么做的。

开始的时候他也确实获得了快感,心中别提多畅快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些记忆竟然也无法再给他打来太多快感,反而是身下‘滴答’的声音越来越响。

似乎每一下都如重锤一般砸在他的心里。

此时他的大脑已经完全混乱,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普通的伤口怎么可能会滴这么久的血还不凝固。

甚至他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根本就不知道过了多久。

似乎是一瞬间,又似乎是过了许久许久,他只知道自己的血依然在滴落。

而每有一滴血落下,都意味着他的生命流逝了一分。

过往的记忆再次不受控制的浮现,只不过这次出现的是被他害死的人,临死前恐惧的表情。

以前这些表情只会让他更加兴奋,可这时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内心深处生出了一丝恐惧。

孙伏加刚才不停重复的那句话也被他忆起:被你害死的冤魂会循着你的血滴落的声音找来,向你复仇,撕碎你的灵魂。

这句话一经出现就不停的回荡,而受害者恐惧的面孔也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伴随着‘嗒嗒’的声音,这些面孔向他撕咬而来。

心中的那一丝恐惧迅速的放大,他下意识的张开嘴大喊起来:“滚开,你们这些该死的肥羊,滚来,再过来老子杀了你们。”

然而很快怒骂就变成了惶恐的哀求:“不要过来,不是我杀的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再然后地窖外守着的狱卒就听到了凄惨的求教声:“快来人救救我,我招,我什么都招。”

0369 幕后黑手 拿到口供之后孙伏加脸色当场就变了,对何求说道:“看住这里,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也不得和外人有任何接触。”

然后他又对地窖里的所有人说道:“事情有多严重我不说你们也明白,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大家,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何求说道:“正卿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大家的,在你回来之前谁都别想走出地窖大门半步。”

其他狱卒也连忙说道:“正卿放心,我们知道轻重,绝对不会往外泄露半个字。”

孙伏加点点头,转身匆匆前往皇宫。

李世民听说他求见,马上就放下手中的政务,让他进来道:“可是犯人招供了?”

孙伏加双手捧起口供,道:“是,这是贼首蔡丙兰的口供,请圣人过目。”

李世民接过,一边打开一边问道:“幕后之人是谁?”

孙伏加低头道:“圣人看过便知。”

李世民的手顿了一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孙伏加都不敢直接说,背后的人肯定不简单,难道这真的不是偶发事件,而是针对太子的阴谋?

他加快速度展开了几页口供。

孙伏加知道哪里是重点,把关键的口供放在了第一页,李世民第一眼就看到了。

当他看清楚幕后之人的身份之后,脸上瞬间布满了杀意:“太原王氏是吗?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想做什么。”

把几页口供翻完,脸色更差,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没想到长安竟然藏着如此残酷之事,长安万年县的官吏都该死。”

孙伏加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发了一会儿脾气,李世民才冷静下来,道:“回去把知情的人都看起来,若走漏了风声拿你试问。”

孙伏加道:“喏。”

然后匆匆返回大理寺,找到那些狱卒好生安抚了一番。

狱卒们也知道事情的轻重,都表示在事情结束之前他们就住在地窖了,哪都不去。

另一边李世民叫来了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李道宗、尉迟恭、程咬金等二十几位勋贵核心开会。

这多重臣同时入宫是瞒不住人的,消息灵通的人都开始猜测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难道和昨天的太子遇袭有关?如果真是因为这件事情,很可能又要掀起血雨腥风了。

进宫的这些人也有同样的猜测,莫非太子受伤真的另有隐情?

当他们看完蔡丙兰的口供,都沉默了。

李世民扫视了一圈,冷冷的道:“诸卿为何不发一言?”

房玄龄迟疑了一番道:“圣人,现在只有贼首蔡丙兰一人的口供,还不能就此确定真假。不如把王修齐抓捕归桉,拿到他的口供再做决定也不迟。”

长孙无忌出口反驳道:“不行,如果真是王家所为,我们抓捕王修齐必然会打草惊蛇。到时王家肯定会舍弃王修齐,保全家族。”

房玄龄想要反驳,不过见李世民脸色阴郁,顿时就闭上了嘴巴。

他很清楚皇帝的意思,是王修齐的个人行为也好,还是太原王氏的阴谋也罢,此时已经不重要了。

皇帝要的是借这个机会把王家铲除,给还在负隅顽抗不肯认输的士族豪强们敲响警钟。

如果自己再说下去,很可能就会变得和魏征一样。虽然还是宰相,该有的权力一分不少,可关键性的会议已经没有资格参加了。

所以他把剩下的话全都吞了回去,不在说话。

“砰。”尉迟恭一拍桌子,喝道:“殿下还在紫霄观躺着呢,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大军杀过去把王家的人全都抓起来挨个审问,自然就知道真相是什么了。”

程咬金澹澹的道:“圣人给了我荣华富贵,殿下则是我家儿孙辈富贵的保障。”

“于公我要报圣人的知遇之恩,于私我要为儿孙计……谁敢动殿下,谁就是我程知节不共戴天的仇人。”

接连两个人表态,还都是军中统兵大将,其他人也知道自己不表态不行了,纷纷支持对王家出手。

李世民眼睛里露出满意之色,道:“好,既然诸卿都同意,那我们就照此办理,拿下太原王氏。”

高士廉说道:“圣人,士族豪强虽然已经日落西山,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须防他们兔死狐悲铤而走险。”

李世民颔首道:“申国公所言甚是,诸卿可有良策?”

李道宗回道:“不若与前年一般,派大将去各地镇守,以防不测。”

其他人也纷纷道:“此法可行。”

其实这也是李世民的打算,见众人都无意见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下来。

然后开始商议谁去哪里镇守。

真正需要镇守的地方并不多,主要是北方士族的大本营山东、河南两地,以及江南士族的大本营镇江、扬州、杭州、会稽等地。

别的地方虽然也有士族的分支或者豪强势力,但并不足以对大唐的统治构成威胁。

最终众人商定,南方士族实力普遍较弱,就由牛进达和李道彦镇守扬州、杭州、会稽等地。

北方士族更强,派尉池恭去河北,张士贵去河南,又派吴黑闼前往范阳坐镇。

吴黑闼名声不显,但他也是瓦岗旧部,跟随程咬金、秦琼一起投降唐朝,参与了玄武门之变被封为开国县公。

是程、秦、尉迟联盟的核心干将之一,他去范阳一带刚好可以和镇守河北的尉迟恭配合。

人员分配好之后,李世民马上写了调兵的旨意,房玄龄这边立即通过,即日即可启程。

随后众人又开始商量谁去太原抓人,商量了一会儿这个任务交给了张俭和马周。

张俭也是关陇勋贵,和李家还是远亲,军功卓着。马周就不用说了。

两人一文一武,一个负责暴力抓捕,一个负责审查统计。

在散会的时候,长孙无忌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太子侧妃乃王氏女,同安大长公主亦为王氏妇,当如何处置?”

李世民说道:“太原王氏传承百年,分支血脉众多,如果全部处置恐牵连过甚。此次只诛主脉,支脉若无大错任其自生自灭吧。”

“至于太子侧妃,就交给太子处理吧,我相信他会处理好的。”

……

陈景恪还是从长孙无垢嘴里知道的消息,当时李承乾刚进手术室,他们在外面候着。

长孙无垢就告诉他:“你的审讯方法确实好用,拐子贼首蔡丙兰招供了。”

陈景恪笑道:“有用就好,幕后的人是谁?”

长孙无垢看了他一眼,道:“那个人你也认识。”

陈景恪并不意外,只是道:“我认识的人多了,有几个衣冠禽兽不奇怪,到底是谁呀?”

长孙无垢说道:“王修齐,你还记得吧?”

“王修齐?”陈景恪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谁,惊讶的道:“是他?这也太巧了吧?”

长孙无垢点头道:“对,就是这么巧。他经常购买有姿色的少女回家折磨。”

“害怕从牙行购买被人发现端倪,就找了拐子私下帮他掳掠,这两年被他折磨死的少女不下十个。”

陈景恪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换成了悔恨、内疚、痛苦之意。

长孙无垢轻声道:“很后悔是吗?”

陈景恪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他在哪?”

长孙无垢说道:“就躲在城外一处庄园里,帮士族刺探京城的情报,人已经被监视起来。”

陈景恪怒道:“为什么不抓,难道是忌惮他士族的身份吗?”

长孙无垢叹了口气,道:“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把他抓起来也只能治他一个人的罪。”

“圣人已经作出了计划,这次会把王氏连根拔起,等太原那边动手,在抓他也不迟。”

陈景恪点点头,咬牙切齿的道:“等人抓住后,把他全须全尾的交给我。”

长孙无垢有些担忧的道:“你想做什么?”

陈景恪露出一丝阴狠之意,道:“每个人心中都有阴暗面,只是平时被阳光的一面给压制住了。”

“我也有阴暗面,王修齐把它释放了出来,那他就要负责承担后果。”

长孙无垢马上就想到了他给孙伏加出的那个主意,知道他必然有更多残忍的办法折磨人。

她没有追问,没有那个必要,只是道:“好,我会叮嘱下面的人,抓捕的时候尽量不要伤到他,把他完好无损的交给你。”

之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陈景恪表情变化不停,一会儿充满内疚,一会儿狰狞不已,一会儿又愤恨异常。

长孙无垢知道他陷入这件事情中去了,心中担忧不已。

想了想就借故出去找到武舒,如此这般的讲了一番:

“本来我是想让小兕子去安抚他的,只是我怕会弄巧成拙反而勾起他不好的回忆。你好好安抚他一下,让他尽快走出心魔。”

毕竟被王修齐折磨死的少女中,有几个比小兕子也大不了多少。看到她,很可能会让陈景恪产生不好的联想。

武舒脸上也是担忧不已,道:“喏,娘娘放心,我会好好安抚他的。”

手术室的大门很快打开,孙思邈、洪令等人从里面走出来。

长孙无垢、太子妃苏氏连忙迎了上去:“孙真人,承乾怎么样了?”

孙思邈摘下口罩,笑道:“不辱使命,殿下的脚骨已经被纠正好,碎骨也已经取出。接下来只需好好修养,让断裂的骨头长好就可以了。”

尽管很相信孙思邈的医术,直到此刻长孙无垢的心才彻底放下,道:“太好了,谢谢孙真人。”

孙思邈道:“娘娘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氏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插话道:“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孙思邈说道:“医护正在做收尾,马上就可以出来了。不过殿下服用麻药昏睡了过去,可能要还要睡上一会儿才能醒过来。”

正说着,几名医护推着一个病床走了过来,众人连忙迎上去查看情况。

李承乾比这眼睛熟睡,并没有脸色苍白之类的症状,看起来面色红润很是建康的样子。

其实也是,他的这个手术开口不大用时也不长,没有流多少血,并不会出现失血症状。

之后众人一路把他护送到病房。

陈景恪也过来看了看,见没有事情就离开了。

长孙无垢担忧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只能在心里祈祷武舒能安抚好他。

陈景恪从病房离开后,独自一人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坐在那里默默的忏悔。

他倒不会把王修齐的错误归结于自己的身上,但每每想到这一点心中还是后悔。

如果当初他直接把王修齐弄死,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一切,也不会有这么多无辜的少女被害。

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啊,都是花儿一般的年纪。

她们死之前必然受到了巨大的凌虐和欺辱,只是想一想那种场景,他的心就会发慌,会揪着一样疼。

这种痛苦和悔恨,让他的心灵备受煎熬,有时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

这时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难受吧。”

陈景恪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是的,我第一次知道悔恨是这种滋味。”

武舒心疼的道:“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当时你也不知道他会如此丧心病狂。再说他是士族,那时连圣人都不敢轻易动他们,更何况是你。”

陈景恪说道:“道理我都懂,可这是十几条生命,我无法不去想。”

武舒更加的担忧。

陈景恪挤出一丝笑容,道:“不用担心,我不会陷入魔障的。我现在只是想让自己记住这种感觉,以后不要再犯那样的错误。”

“而且现在我越是懊悔,对王修齐的恨意就越深,就能狠下心来想出更残忍的办法去报复他。”

“我要让他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来到这个世间。等我把心中的暴戾释放出来,就没事了。”

武舒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说道:“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战胜所有的敌人,保护好我和我们的孩子。”

“我和孩子等着那个善良、没有心机的陈景恪回来。”

陈景恪轻轻的把手收回来,道:“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很快。”

0370 转移注意力 朝廷的动向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一次性调动这么多军中将领,就连尉迟恭和张士贵这样大将军级别的人都出动了,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观察这些人前往的目的地,大家心中都生出了担忧,不会是针对士族的行动吧?

可是最近大半年士族很老实啊,面对新政的逼迫也是全面退缩。

联想到日蚀和太子遇袭事件,众人难免产生怀疑,难道这事儿是士族干的?

越想他们就越觉得不无可能。

经过望月谈不遗余力的捧杀,世人对士族的印象就一句话:凌驾于皇家之上,无法无天。

别管望月谈上的故事是真是假,反正作为大唐唯一的全国性宣传工具,它能影响的人太多了。

很多人就算是觉得荒谬,可在没有别的参照物的情况下,还是会选择相信。

如此强势嚣张的士族,在新政上受了气能忍?出手针对一下太子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皇帝要针对的就是士族。

在种种谣言之下,就连士族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王卓怀疑的看着众人,道:“不会真的是你们下的手吧?”

崔伦讥讽道:“怎么,心疼你们王家的女婿了?”

他是崔干死后博陵崔氏派过来的代表,是崔干的堂弟。因为之前王卓曾经侮辱过崔干,他来了之后处处针对王卓。

王卓现在最烦听到有人说什么王家女婿之类的话,登时就怒了。

正准备开口回怼,被郑嵩给拦住了:“都消停点行不行,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就别闹内讧了,真要等到刀架在脖子上才后悔不成?”

两人都悻悻的坐下不再说话。

卢秀说道:“多猜无益,现在最要紧的是调查清楚到底是谁袭击了太子,还没有打听到消息吗?”

崔云摇头道:“那位把所有相关人员都控制了起来,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太子微服外出,在日蚀发生前遭遇了袭击。”

其他人也都摇头,根本打听不到太子遇袭的具体情况。

“笃笃笃。”就在这时敲门声想起,随后就听外面的人道:“郎君我是王修齐,有重要消息禀报。”

王卓愣了一下,道:“进来。”

王修齐推门进来,先是朝众人行礼。

不过迎接他的大多都是鄙夷的目光,士族或许傲慢,可如他这般以虐杀女仆为乐还是很惹人鄙视的。

可惜这是王家的人,他们也没有办法。

王修齐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只是简单的行了礼并没有再理会他们,而是对王卓道:

“郎君,朝堂刚传回的消息,月前刺杀陈景恪的凶手被查到了。”

王卓眉头一皱,不悦的道:“此等消息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王修齐不慌不忙的道:“您先听我说完,刺杀他的刺客是隐太子的一名亲卫小队长叫姜子安。”

“当年那场变故之后,这名小队长被褒义寺的慧清和尚收留并成为沙门护法……慧清就派他来刺杀陈景恪。”

“朝廷已经查到了慧清收留姜子安的铁证,听说今日早朝那位非常的愤怒,当场就下令把褒义寺所有人都抓起来下狱。”

“非但如此,整个佛教都受到了牵连,那位把贞观十年修复的三百九十八座佛寺全部改为道观……后续肯定还有更大的动作。”

贞观十年四月,为了给重病的长孙无垢祈福,李世民下令修复了被废弃的三百九十八座古寺,其中许多都是着名的名刹。

之后虽然由道教孙思邈治好了皇后的病,但这些寺庙并未被收回,而是保留了下来。

这一波全部改成道观,对佛教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关键是这无异于朝廷当场表示对道教的支持,这才是对佛教最致命的。

之前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朝廷是支持道教的,却并没有反过来打击佛教。

对佛教来说这点支持力度并不致命,历史上他们经历过好几次比这还严重的危机。

但现在不一样了,朝廷这一次算是彻底站队,对佛教的打击甚至比丢了四百座寺庙更加致命。

所以听完这个消息,众人都面面相觑。

王卓不敢置信的道:“佛教竟然收留了玄……那次动乱的逆贼?还敢派他去刺杀陈景恪?”

王修齐眼中浮现一丝痛恨,道:“只可惜那个姜子安手不够稳,竟然没得手。”

王卓警告的道:“我知道你和陈景恪有仇,但现在是多事之秋,你不要惹是生非。”

“还有,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你的那个恶习收一收,最近消停点。”

王修齐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连忙道:“是。”

王卓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比如佛教的反应之类的,然后就让他出去了。

等他离开,众人才开始讨论起来。

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了,影响力不亚于新政。

郑嵩不禁感慨道:“道佛争了数百年,终于要分出胜负了吗?”

李宏摇摇头道:“不好说,佛教根深蒂固,影响力不亚于我们士族,朝廷不会为了陈景恪灭佛的。”

李瑾也认同的道:“很可能就是一次敲打而已,同时也是对道教和陈景恪的安抚。”

众人也都点头认同,确实如此。现在朝廷还在推行新政,更不希望节外生枝。

这时崔云突然说道:“不一定,你们说这次朝廷突然派五位大将坐镇地方,有没有可能不是针对士族,而是为了防范佛教生乱?”

众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防备佛教?

李宏若有所思的道:“除非朝廷真的准备趁此机会对佛教下手……”

王卓反驳道:“不可能,又是分封又是新政,还要迁徙归降的部落去南方安置,朝廷不可能再同时对佛教出手。”

还有一点他没说,那就是要防备士族豪强。

卢秀说道:“不论朝廷要做什么,我们都要小心才是。给各家传递消息,让他们务必谨慎对待此事,莫要给朝廷可乘之机。”

众人无奈,也只能如此了。

……

另一边,关于自己遇刺之事终于有了结果,陈景恪松了口气,对易奴也算是有了个交待。

但皇帝一口气把近四百座寺庙改成道观,还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说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单单是对佛教的敲打,还是有别的原因?”

武舒思索道:“应该都有,佛教收留逆贼行刺皇亲国戚,这是大忌必须要敲打。”

“且佛本是道计划关乎未来,仅靠我们道教一家之力短期内很难再有什么大的进展,圣人此举算是推了一把。”

陈景恪点点头,确实如此。

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佛教也渐渐站稳了脚跟,一步步展开反击。

虽然道教有西游记和望月谈这样的利器相助,可一时间也难有太大进展。

但分封就在眼前,李世民已经选好了三家勋贵和两家宗室作为第一批分封对象。

既是一次摸索实践,也是给勋贵们吃个定心丸。

所以他是不可能等着道佛在这里拉扯的,直接出手推一把,就变得很正常了。

“还有吗?以咱们这位陛下老谋深算的个性,肯定还有别的谋算吧?”

武舒掩嘴轻笑不已,以前听到陈景恪这么说皇帝她会很担心,万一传出去怎么办。

现在只会觉得好笑,然后就是‘我家真人就是厉害,圣人都要宠着’。

“应该还有别的打算,不过我手中的情报有限,能推测出来的也不多呀。”

“嗯……不过应该还有一方面的原因,为了把大家的注意力从五位大将调动的事情上吸引开,好方便下一步行动。”

陈景恪质疑的道:“这么明显的动作,能转移开吗?”

武舒摊摊手道:“能不能并不重要,士族现在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就看圣人想什么时候动刀了,他们没有反抗的余地。”

陈景恪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道:“希望早点动手,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武舒叹了口气,最近他让养天禄私下做了许多事情,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但想来都是为报复王修齐准备的,只希望在发泄过黑暗面之后他能恢复过来。

之后陈景恪回到自己的院子,把皇帝处理佛教之事讲给易奴听:

“这次咱们的仇全部都报了,以后你就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就给我生几个大胖小子。”

易奴既是高兴又有些担忧的道:“是否先取得娘娘的同意?”

陈景恪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现在想起请示姨母了,当初怎么就敢了呢。”

易奴有些害羞的道:“当初那不是……情况不一样了吗。”

陈景恪笑道:“放心,我已经和姨母说好了,你和玉珠都是妾室。”

易奴一下扑在他怀里,陈景恪吓了一跳,道:“小心点小心点,你伤口刚愈合别崩裂了。”

易奴根本就不顾这些,哽咽道:“真人,我好开心。”

这时玉珠端着茶从屋里走出来,笑道:“易奴姐姐还有伤呢,就忍不住想偷吃了?”

平时易奴肯定会不服输的反过来打趣,但这次她只是趴在陈景恪怀里,什么都没说。

眼见玉珠神情变得怪异起来,陈景恪连忙说道:“别瞎说,我和姨母说好了,给你和易奴妾室的身份,她高兴的了。”

听到这话,玉珠整个人愣住了,然后眼含泪花,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吗?我也可以吗?”

陈景恪感叹的道:“真的,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安心呆在观里。”

玉珠也一把扑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呜咽道:“呜呜呜呜……谢谢真人,谢谢真人,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

陈景恪也颇为感慨,果然,人的追求和他所处的位置有关系。

有些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都不满意,有些人只是一个妾室就满觉得到了所有。

花了一番手脚才把两个小侍女安抚好,他又说道:

“圣人把四百座寺庙改成道观,我准备挑选两座放在你们的名下。日后你们有了孩子,就继承这座道观吧。”

然后两个小侍女又激动的抱着他痛哭流涕。

她们是妾室,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庶子,在有嫡子嫡孙的情况下是没有继承权的。

现在陈景恪弄两座道观放在她们两个名下,这就相当于是两个人的私产,道观的盈利也归两人所有。

将来也可以把道观传给她们自己生的子女,到那时候她们的子女就会从看人脸色的庶子,变成了拥有自由身的支脉。

这其中的差距是非常巨大的。

当然,有人说庶子地位相当于奴仆,这并不准确。

庶子也是法律承认的子女,只是地位不如嫡子高罢了,但也不至于等同奴仆。

真正等同于奴仆的是没有名分的婢生子,依荷依莲姐妹就是婢生子。

虽然她们的父亲对外宣称她们的母亲是妾室,可商人是没有资格纳妾的,在法律上她们的母亲就是婢女。

所以在她们父亲去世后,当家主母才敢这么大摇大摆的把她们卖掉,连姓都收走了。

如果是真正的妾生子,那个当家主母是不敢做的这么绝的。

陈景恪给易奴和玉珠安排产业倒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不是古人,对自己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嫡庶偏见。

但碍于这个时代的规则,要说完全平等对待也不现实。

小兕子的孩子不可能和她们两个的孩子一样,就算他想这样干,皇家也不会同意,其他人也同样不会认可。

规矩就是规矩。

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们两个以及她们的孩子更多的保障,他还是能做到的。

一座道观作为产业,足够了。再给的太多,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有人说:子女有才,无需留财。子女无才,留财何用。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很清楚什么叫起跑线。既然他有这个能力,自然要努力为所有孩子都创造一个更高的起跑线。

当然,他肯定会有限培养孩子读书学习,争取能靠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

但难免会有天赋愚钝或者不想努力的,就让他们去道观安稳度过一生吧。

0371 佛门的危局 隔天陈景恪就找到长孙无垢,把自己的打算和她说了一下,并问她讨要两座道观。

长孙无垢叹道:“也不知道她们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能碰到你。”

陈景恪说道:“能碰到她们也是我的幸运。”

长孙无垢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几天就给了他两份公文,上面清楚明了的写着某某地道观归陈景恪所有。

还清楚的写明了道观的大小,人员配置等等。

拿着这两份公文,他就可以派人去接管两处道观。然后在招募所需的道士,并根据公文去为这些道人申请度牒。

这两处道观的规模比起紫霄观自然是远远不如,但也算是比较大的那种了。

而且都处在比较繁华的地方,比大多数道观都要强一些,足够玉珠和易奴作为立身之本了。

除了以上那些,这两座道观还各有三百亩的附属观产。

李世民的革新涵盖方面很广,其中就有限制宗教规模和财产的。

不让庙观拥有一点土地也不现实,但必须要严格限制。

按照寺庙的规模,拥有的土地也作出了限制。

一般三五个人的小庙观就给二十亩田;十几个人的庙观给五十亩地。

再大一点就是一百亩,一百五十亩到三百亩不等。

每一座庙观的土地是恒定的,不允许增减。若有增减直接捣毁庙观,严惩首犯。

且寺庙土地一样要缴纳赋税,道士僧侣只有一个特权,不用服徭役,其他的和普通百姓一模一样。

长孙无垢给他要来的两座道观,各拥有三百亩观产,由此可见这两座道观的规模。

回去之后陈景恪就把这两份公文交给了两女,自然又引来她们的一通激动泪水。

“现在这两处还是寺庙,需要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改造,人手也要重新招募。你们是准备自己做,还是让紫霄观帮你们做?”

玉珠马上说道:“我也不懂这些,真人您帮我吧。”

陈景恪说道:“可以,不过你也要学着如何管理道观,别什么都依赖别人。”

玉珠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比任何人都重视这份产业,怎么可能不上心:“您放心,我会努力学习,尽快接手这座道观。”

陈景恪点点头,又问易奴道:“你呢?有什么想法吗?”

易奴迟疑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道:“我……我在宫里的时候有很多人帮过我……我想和他们商量一下……”

陈景恪笑着打断她,道:“我了解,这些事情不用和我说,你去和他们商议一下也好。”

易奴感激的道:“谢谢真人。”

之后陈景恪就去了外院格物班,玉珠也借故离开。

易奴岂能不知道两人这么做的原因,非常的感动,然后就联系了养天禄。

养天禄来的非常快,一进来就皱眉道:“你怎么又和我联系了,好不容易脱身就好好过安生日子,以后别在联系我了。”

闻言易奴也更加肯定了自己做的没错,拿出那份文书给他道:“你看。”

养天禄接过翻看了一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疑惑的道:“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哪来的?”

易奴道:“真人给我的,他说……”

她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道:“有了这份产业,你们就可以把一些重要的人放在这里,无后顾之忧的去做事情了。”

养天禄很是激动,不过还是问道:“这是真人给你和你的孩子的,你真的要这么做?”

易奴笑道:“为什么不呢,没有你们的照顾我早就死了……再说当初不是说好了,等我脱身了就帮你们照顾孩子,现在还有比这更好的地方吗。”

养天禄深吸口气,道:“好,我们没有看错你,相信大家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然后他把公文还给易奴道:“给真人吧,让他帮你建设这座道观。”

易奴惊讶的道:“为什么?”

养天禄笑道:“我是紫霄观的都管,真人要建设这两座道观肯定要经过我的手,懂了吗我的傻妹妹。”

易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好吧,等真人回来我就把公文给他。”

顿了一下,她又问道:“他们还好吗?”

养天禄脸色变得暗澹,道:“就剩下相学真、空正平、姚阳云和你我五个人了。”

易奴悲伤的道:“确定人都已经不在了吗?”

养天禄苦笑道:“怎么确定?你忘了我们约定成俗的规矩了吗,人失踪就等同于不在了。”

易奴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养天禄强笑道:“不过他们临走前都留下了后人,也算是留下了根。我们把这些孩子照顾好,就是对他最好的思念。”

“你这个道观来的正是时候,我正发愁怎么安置这些孩子呢。”

易奴点点头道:“嗯,一定要把他们照顾好。”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问道:“你的孩子呢?”

养天禄有些不自在的道:“咳,我在紫霄观还比较安全,暂时不急……咳咳,不是,我是说正在找合适的女人给我生。”

易奴狐疑的道:“你不会是看上哪个女人了吧?”

养天禄有些窘迫的道:“没有没有,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招惹情债,那不是害人吗,给钱找人生一个对谁都好。”

易奴长叹口气道:“也是,以你的性格如果真喜欢上哪个女人,也肯定会离她远远的。”

“赶紧花钱找女人生一个吧,反正现在也有地方安置了,就别拖了。”

养天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道:“好,你放心,明年我的孩子肯定能生出来……”

“我先走了,虽然真人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但还是不要让他抓到的好。”

易奴道:“好,你先回去吧,有事情我在找你。”

等他走远,她才露出担忧之色。

她是从小就培养出来的间谍兼死士,察言观色伺候人是必学的东西,又岂能看不出养天禄口不对心。

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对女人动心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有这样的魅力。

但理智一点考虑,她并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死士动了感情,大概率离死就不远了。

她想让养天禄好好的活着,每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不是吗。

只希望他能想清楚吧,莫要真出了问题才后悔。

晚上,当易奴把公文还回来的时候,陈景恪并不觉得意外。

到现在他要是还不知道养天禄的身份就太蠢了……额,好吧,他确实蠢。

因为他是在武舒的指点下,才确定养天禄的间谍身份的。

主要是先入为主,养天禄是他主动找过来的,他下意识的没有往这方面考虑。

在确定养天禄的身份之后,他尴尬的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

主动邀请间谍来自己家也是没谁了,关键当初他是何等的自信,以为自己有王八之气,虎躯一震江湖豪杰纳头便拜。

现在才知道,妥妥的引狼入室。

同时他也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别的想法,坦坦荡荡做人做事,否则下场绝对会很惨。

然后他就总结出来一条真理,人生最重要的不是你有多厉害,而是要学会抱大腿。

认准长孙无垢的大腿抱结实不松手,才是唯一活下去的办法。

当天晚上两个激动的小侍女化身榨汁姬,对他进行了全方位压榨,就连易奴都带伤上阵跳了一曲轻扭慢摇。

不过她也终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精华,就是不知道运气如何了。

……

朝廷正式站队,对佛教的打击是致命的。

有句话叫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当皇帝表达了对佛教的不满,下面的官吏只会加倍的去行动。

禁止寺庙所有的法会活动那还是轻的,找各种借口勒令闭寺思过那是家常便饭。

更严重的是,之前干过龌龊事情的寺庙这次全部被翻了老底儿,且从速从重处罚,一波又有数百家寺庙被摧毁。

这种恶行被揭穿,对当地信徒的影响实在太大。

可想而知,当百姓知道自己信奉的是这样一群藏污纳垢的玩意儿,对他们的打击是多大。

当然,百姓倒也不至于因为一家寺庙的恶行,就牵连整个佛教。

可这家寺庙被关闭,周围就没庙了呀,想拜神怎么办?

作为泛信徒的大唐百姓马上就作出了选择,去道观呗。

都是神,拜谁不是拜。

然而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讲究一个惯性,当百姓们习惯了来道观拜神,那么以后即便是寺庙再建起来,他们也很难再回来了。

别忘了还有西游记,百姓们可不管那么多,他们是真的会把神话故事当成真实来看待的。

哦,原来佛祖是道德天尊老子的徒弟啊,原来佛教是道教的分支啊。

既然如此我们直接拜道德天尊不就好了,为啥还要去拜佛呢。

以前和尚们还会解释,这是故事,胡编乱造的,佛祖和老子没关系。

可现在各地寺庙不是被勒令闭门思过,就是被关停,就没人站出来澄清了。

时间一长西游记的故事逐渐深入人心,那已经无所谓真相了,我们相信的才是真相。

佛教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拼命游说。

有的游说地方官,有的游说权贵,有的试图去见皇帝。

游说地方官的作用挺明显,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得罪宗教,万一佛祖真显灵了呢?

很多官吏在佛门的游说下,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游说权贵的也有点用,毕竟很多权贵本身就是信佛的,难免会倾向于他们。

可权贵们更清楚什么最重要,信仰和封国比起来算什么玩意儿?

现在分封权力掌握在皇帝手里,你让我们为了你去得罪皇帝?可能吗?

所以权贵们在表示了同情之后,双手一摊道:我们也无能为力。

直到有佛寺悄悄许诺,若你肯为我们说话,那将来你的封国建成之后,我们捐献多少财物。

然后许多认为有资格获得分封的权贵动心了,悄悄的网开一面,稍稍放松了一些对佛教的限制。

可这些改变只能算是杯水车薪,无法从根本上扭转佛教面临的难题。

但最关键的游说皇帝这一关始终毫无进展,法琳等人数次求见都被拦在了宫外,连人影都见不到。

面对这种局面,佛门各派系终于无暇内斗了。

天台宗智威、牛头宗智岩、禅宗道信、三论宗慧远、律宗道宣等纷纷前往京城,协商应对之法。

然而佛门还不知道的是,一件对他们打击更大的事情即将发生。

……

李淳风和田仕文再次来到紫霄观,找到陈景恪道:“儒家终于松口了,强强联合给予佛门致命一击。”

陈景恪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儒家对皇权的依赖才是最严重的。现在皇帝摆明车马要对佛教出手,他们必然会选择站队。

“具体条件呢?儒家想要什么?”

李淳风道:“他们想要礼部。”

“呵……”武舒笑了起来,道:“干脆说他们想要科举不就行了吗,掌握了做官的渠道儒家必然大兴。”

陈景恪也并不意外这个答桉,儒家要礼部这几乎是必然的,也是当前他们唯一能翻身的机会。

“我可以答应道家不插手礼部,但要看他们的诚意了。”

李淳风说道:“儒家承认老子化胡经。”

陈景恪摇头道:“不够,如果换成一年前这个筹码确实足够了,但现在情况变了,已经不需要他们承认了。”

因为皇帝已经把老子化胡经列为国子监必学科目,且也是三年后科举的必考科目。

儒家承认了更好,不承认也没关系。

李淳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说道:“不知道真人有什么条件,我好转告孔学士他们。”

陈景恪说道:“学政体系里加入格物学,享受和其他科目相同的待遇,任何人不得歧视。至于格物学的教材,全部由紫霄观编写。”

虽然他可以通过游说皇帝,把理科送进学政体系。可现在学政体系的官员几乎都是儒家出身,教师大多数也是儒家之人。

如果他们阳奉阴违,对理科的发展是极为不利的。

要是能获得儒家的同意,再把理科加入学政体系里面,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李淳风没想到他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完全看不出这个条件对道教有什么好处。

可现在当家做主的是陈景恪,纵使他有再多疑惑也没用,只能道:“好,我去找孔学士他们商谈此事。”

0372 道儒结盟 这么重要的谈判自然不能只通过中间人来交流,李淳风的作用不过是给双方做沟通。

等双方都觉得条件差不多,可以进入实质性谈判的时候,才是王对王碰面的时候。

孔颖达那边听到陈景恪的条件竟然是让格物学加入学政体系,都大为吃惊。

不是这个条件太高了,而是太低了,低到了相当于是没有条件。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格物这个词出自《礼记·大学》: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

格物致知,是儒家思想的一个重要概念,乃儒家专门研究“物之理”的学科,三纲八目中“八目”之基石。

虽然陈景恪的格物学和儒家的格物不是一种东西——至少不完全相同,可他把这门学科命名为格物,首先就是对儒家的尊重和认可。

把这门学科列入学政体系,对儒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反而是道家,并不能从这件事情中获得多少好处。

虽然格物学源于紫霄观,源于陈景恪,可真的和道教没啥关系……嗯,如果炼丹也算格物的话,那还是有点关系的。

而且孔颖达作为国子监祭酒,对朝廷的动向了解更多。

他可是知道皇后用内帑的钱,在渭水河边修建了一座大型书院。很多建筑材料,直接就是从永安宫的建筑工地上搬过去的。

这座书院就是给陈景恪那个格物研究班使用的。

也就是说,格物学很快就会和紫霄观分家,到时候道教就更难从中获得什么直接的好处了。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还是儒家获得的好处更大。

所以在听说陈景恪的条件之后,孔颖达非常的惊讶,然后就是将信将疑。

从李淳风那里再三确认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然后他马上就找到自己的盟友,儒家的其他大儒,一通商量之后大家一致决定,答应下来。

这要是不答应,恐怕儒家的先贤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扇他们耳光。

然后众人就一致推举让孔颖达去和陈景恪谈判,最好能直接见到孙思邈。

孔颖达也同样很兴奋,他一生都在致力于复兴祖学。

只是道佛两家强大,又有士族垄断了学问的注释权,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哪知这几年风云变幻,先是紫霄观搞出了印刷术,朝廷注释版的九经大规模发行天下,有了一定的基础。

然后学政体系、科举体系的建立,更是帮助他把经典的注释权进一步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以说他一辈子的追求完成了大办,至于复兴儒家……虽然儒家是老三,可毕竟也是唯三的显学,没什么好复兴的。

但没想到就在他准备安享晚年的时候,天上又掉馅饼了。

道家向佛教发起了全面进攻,他们这个不争不抢的老三顿时就成了最终的力量,双方都在拉拢。

尤其是道教,更是开出了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礼部。

以前的礼部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六部里面最不重要的就是它了。

可谁让皇帝把科举划归礼部管理了呢,让它一跃成为了仅次于吏部的实权部门。

掌握了礼部,不只是掌握礼法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掌握了一条稳定的做官渠道。

儒家要是真的能把礼部抓在手里,那真的离复兴不远了。

不说超过道教,起码能把佛教压的死死的。

至于为什么道教能决定礼部的归宿,而佛教不行。

原因很简单,佛教的影响力是通过信徒来实现的。

道教则不然,他们能通过孙思邈、陈景恪等人直接影响皇帝。

且道教背后还有道家在支持,而道家可是有很多人直接在朝堂为官的。

他们一起努力,是有能力把孔颖达推上礼部尚书的位置的。

而备受打击的佛教,则没有这个能力。

得到了同道们授权,孔颖达就开始行动起来。

先是派人去紫霄观送了拜帖,说想在某天来拜访医圣和陈真人,希望能得到允许。

陈景恪拿到拜帖马上去见了孙思邈。

孙思邈虽然不管道教的事情,可孔颖达本身就是大儒,且年龄也不小了……嗯,也就比他小了两辈不到四十岁而已。

所以他还是决定去见一见。

不为了道教的事情,单纯是去见孔颖达这个人。

得到回复孔颖达也很高兴,好好准备了一番,在约定当天前往紫霄观。

陈景恪亲自到到门口迎接:“孔学士来访,让鄙观蓬荜生辉。”

孔颖达失笑道:“过了过了,有医圣他老人家在,我孔冲远还没那么大面子。”

陈景恪也笑道:“那对我来说确实如此啊……您老请。”

其实两人之前就认识,学政体系和科举体系都是陈景恪提出来的,而孔颖达则是这两个计划的直接参与人。

尤其是学政体系,更是他一手筹备组建。

其间没少找陈景恪来取经,所以两人不只是认识还相当的熟悉。

进入观内一路来到后院主事大厅,孙思邈则在大厅门口迎接。

即便如此也让孔颖达受宠若惊,老远就鞠躬行礼,态度那叫一个虔诚恭敬。

“哎呀,老神仙你这是……真是折煞我也。”

孙思邈笑道:“孔学士乃天下名士,我自当亲迎。”

孔颖达连忙道:“如果老神仙不弃,称呼我一声冲远即可,在您面前实在不敢当学士之称。”

孙思邈道:“那好,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冲远吧。冲远,我们去里面谈。”

孔颖达乖巧的像是个六十五岁的孩子一般,跟在孙思邈后面走进会客厅。

双方分主宾落座,开始闲聊起来。

是真的闲聊,讲的都是当年的事情,顺便吹捧一下当今盛世什么的,然后就是讲一讲儿孙之事。

孔颖达羡慕的道:“老神仙好福气呀,有陈真人这样才华出众的传人,又有武娘子这般聪慧的儿媳。”

孙思邈笑道:“冲远过谦了,你家三为郎君素有才名,天下谁人不知。”

陈景恪也说道:“其他两位兄长我未见过不敢说,但我和志约兄时常见面,着实学问深厚,我罪魁不如也。”

他倒不是故意夸,而是真的和孔志约认识。

孔志约是弘文馆学士,且精通医术,儒家学问也非常深厚。

格物班的另外一位老师吕才也是弘文馆学士,两人是同僚。

加上陈景恪经常去那里找书看,竟有吕才介绍就认识了,关系还相当不错。

孔颖达道:“志约也和我说过,他跟着你学到了许多东西。要不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他都想来紫霄观拜师学艺了。”

陈景恪道:“欸,话可不能这么说。做学问不就是为了上报朝廷,下安黎民吗,志约兄已经走在这条大道之上了。”

孔颖达那叫一个开心,其实他对自己的三个儿子都非常满意。

长子孔志玄深得他的真传,对儒学造诣很高。关键他还不是那种腐儒,为人处世都是上上之选。

次子孔志约,学问上略有欠缺但精通医术,综合起来也是一位出类拔萃的人才。幼子孔志亮虽然差一些,但也比一般人要强的多。

拥有共同话题,双方聊的可以说非常愉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老朋友叙旧呢。

过了许久双方才终于把话题扯到了正题上。

孔颖达歉意的道:“此来非为我一人,乃是为儒家之昌盛,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老神仙勿怪。”

孙思邈理解的道:“无妨,公是公,私是私。莫要让公事伤了你我两家的感情。且我已久不问俗事,此事你与景恪商议即可。”

孔颖达道:“有老神仙此言足以。”

然后他才看向陈景恪,正色道:“李道长言,若我儒家支持道教,你们会助我们掌握礼部,不知是否真人之意?”

陈景恪点头道:“确实是我的意思,但我们只会助你登上礼部尚书之位,能坐多久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孔颖达沉吟一番道:“好,但你们不能出尔反尔,事后反悔。”

陈景恪笑道:“孔学士多虑了,即便有你们相助,佛道之争也不是短期能结束的。我们自不会背信弃义,自掘坟墓。”

孔颖达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也没有再多说,而是道:“除了支持老子化胡经和格物学入学政,不知真人可还有其他条件?”

陈景恪说道:“二十年内,格物学的教材必须有我亲自指定。儒家不得插手,不得对格物学的传播设置任何障碍。”

“若有儒家大儒攻击格物学,你们必须要尽快作出处理,给我们一个交待。”

孔颖达深思了一番,发现并没有什么陷阱才说道:“好,这一点我答应了,还有什么条件吗?”

陈景恪心中暗喜,其实这一条才是最精髓的。

就怕儒家众口一词贬低格物,现在有了孔颖达的许诺就不用害怕这种情况出现了。

日后真有儒家的人攻击格物,自然会有儒家的人出面解决,如果双方发生争辩展开辩法就更好了。

有句话叫理不辨不明,双方的嘴仗打的越厉害,世人对格物的认识就越深刻。

可惜,碍于时代限制,孔颖达并不明白这一点。

在你情我愿之下,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

紧接着陈景恪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诸位大儒先写文章支持老子化胡经,发表在望月谈之上。”

“然后我道家就会在朝堂之上声援你接任礼部尚书一职。”

“随后我会找机会向圣人建言,让格物学入学政,到时你们再支持……”

孔颖达也同意了这个建议,至此道儒两家结盟终于达成。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佛教,还不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

不过就在儒道联盟之际,一个消息传出,刺杀太子的是太原王氏。

这个消息一出天下震惊。

很多人都在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谁都知道现在朝廷势大,士族整体都服软了,太原王氏怎么可能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刺太子?

他们不想活了吗?

可更令大家震惊的是,朝廷直接下令驻扎在太原一带的边军出动,包围了王氏祖地。

然后进行了筛网式清查,凡是三代以内的血亲全部逮捕。

至于三代以外的,这个年代只有夷三族,超过三代就不能杀了。

强行解释的话,诛三族还有那么一丢丢道理。毕竟你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好处,就要承担败亡的后果。

超过三族亲情就比较澹薄了,有些高坐庙堂之上,有些在大街上讨饭。

坐在高堂之上的人犯了罪,把没有享受过任何好处的乞丐给杀了,说不通啊。

而且这里的夷三族指的也仅仅是父三族,和母亲家族、妻子家族、女婿之类的没什么关系。

不像是后世,连诛九族都拿出来的。

当然了,古代刑罚里的诛九族指的是父三族、母三族、妻三族,合称九族。

但同样,诛九族杀的其实也只是三代内的血亲,超过三代的同样不杀。

超过三族牵连的,历史上只有一个人,方孝孺。

即夷十族又何妨。

十族已经不再是一个具体的数字,而是一个虚数概念,泛指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包括朋友师生。

简单点说,凡是和他有关系的都要杀。所以他一句话导致八百多人被杀,流放者数千人。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成全了自己千古忠名,但又置那些从未受过他一丝恩惠的穷亲戚于何地?

太原王氏纵使是五姓七望之一,三族亲卷也只有几百人。

之所以如此劳师动众派边军来抓人,主要是害怕卢氏利用自己在当地的威望扇动民变。

五姓七望去其一,天下震动。

和太原王氏有关系的人都惶惶不可终日,皇帝会不会大肆株连?

然后天下人都在等,等着士族的反击。

可是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以往在面对皇权表现的同气连枝的士族全部沉默了。

这下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太原王氏都被灭了,山东化士族居然没有任何动作?他们就这样忍了?

他们就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说有更深更大的计划要实施?

0373 戳破泡沫 五姓七望,他们所代表的已经不只是自己家族的利益,而是整个士族豪强阶级的象征。

说天下过半的官吏和他们有关系一点都不夸张。

虽然李世民在不停的提拔平民出身的官吏掺沙子,可在学政体系和科举体系真正发力前,也无法从根本上扭转这个局面。

后来他又以分封拉拢了军功勋贵阶级,在气势上狠狠的打击了士族豪强的气焰。

可对士族来说依然没有伤筋动骨,他们数百年经营起来的声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打破的。

即便皇帝找借口杀了一批亲近士族之人,连崔干都撞柱而死,可士族的威望犹在。

在很多人看来士族依然是士族,现在只不过是皇帝威望太高,他们不愿意硬碰硬选择蛰伏而已。

一旦士族真的豁出命去,是有能力动摇天下根基,乃至改朝换代的。

没有人相信皇帝敢直接对他们出手。

然而事情总是这么的出人意料,皇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直接就把太原王氏的主脉给灭了。

天下为之震惊。

然后大家就开始等待士族的反应,可是结果让所有人都失望了,士族豪强集体失声。

这也让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天变了……不,或者说天早就变了,只是他们没发现罢了。

也有不甘心的人,则认为士族不是不动,而是在准备来一次大反击,只是需要时间准备。

这个说法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就连李世民都有些忐忑。

他对士族的忌惮可谓是非常深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动太原王氏之前,派了五位大将坐镇地方的原因。

对此陈景恪却嗤之以鼻,道:“您也太看得起他们了……就这么说吧,他们没有任何计划,之所以没反应是因为梦醒了。”

李世民疑惑的道:“梦醒了?什么意思?”

陈景恪说道:“我在家族曾经看到过一篇关于士族的分析,具体内容忘了,但大概的脉络还记得,我一说您就明白了。”

一听是他家族那边写的分析,李世民顿时就来了兴趣,道:“快说。”

陈景恪当即就把那个所谓的分析报告讲述了一遍。

实际上哪有什么分析报告,不过是在网上和人打嘴炮时候看到的一篇文章罢了,大意就是:

世家豪强源远流长,从有人类文明记载那天开始他们就存在,并且一直以统治者的身份存在。

但整个世家历史可以分为两个阶段,隋唐之前和宋朝之后。

在隋唐之前的朝代,基本都是世家和天子共治天下的局面。

这个时候的世家确实强大,靠垄断知识把控当官的渠道。

然后又利用官员身份发展自己的家族,让家族壮大更进一步垄断知识。

他们不只是垄断学问,还拥有自己的佃农、私兵、庄园堡垒等等。

那时候世家嫁女,光陪嫁的奴仆都能有数千上万人。

可以说每一个世家在内部,都相当于是一个小的国中之国一般。

宋朝之后书院体系让学问走进民间,打破了士族对知识的垄断,再加上科举取士的存在,两相结合彻底消灭了世家。

随后兴起的地主士绅阶级,影响力只在本乡本县,比起世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而隋唐之际就是世家从辉煌走向灭亡的过度阶段。

朝廷已经在用种种办法限制他们的实力,比如不允许他们拥有私兵、不许在地方修筑堡垒庄园等等。

在隋朝的时候,隋文帝更是把所有的隐户、隶属于贵族的佃农等等全部收归国有,还勒令拆除所有的坞堡类非官方军事建筑。

杨广虽然背着昏君之名,但他也一直在贯彻隋文帝的想法,打击士族。

只不过他用力过勐,局势稍有不对就自暴自弃,最终让隋朝二世而亡。

但经过隋朝两代君主的打压,士族基本失去了军事方面的能力。

到了唐朝的时候,他们所谓的实力,已经从之前的军事文化双重实力,变成了单纯的文化影响力。

而众所周知,文化实力又被叫做软实力。

另一方面,学问逐渐流入民间,寒门士子和平民百姓里面走出来的读书人也越来越多,开始具备了一定的竞争力。

而连年动乱也给了寒门和平民拼军功的机会,造就了一大批军事贵族和他们竞争。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士族豪强已经没有了祖辈的实力,他们的地位更多的是被人吹捧起来的。

而吹捧他们的,就是全天下的士族。

为什么?士族自然不愿意失去手中的权力,必然要推选几个领头羊出来为大家争取权力。

传承久远、实力雄厚的五姓七望就被推举了出来。

但已经只剩下软实力的五姓七望真的那么厉害,连皇权都能蔑视吗?不可能。

他们之所以敢蔑视李唐皇室,是因为李唐已经建立了大统一的国家,首要任务是稳定,自然不愿意随便动他们。

皇帝不愿意随便动他们,就给了他们自抬身价的机会。

事实上,以李世民对军队的掌控,如果真豁出去对士族动刀子,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这个帖子不全是推测,还举了实际的例子。

世家尤其是五姓七望是什么时候灭亡的?答桉是唐朝末年。

先是黄巢‘我花开后百花杀’,把京城的士族豪强们给清理了个遍。

然后就轮到朱温,这个人非常痛恨士族,尤其是五姓七望。

他掌权后直接下令凡是五姓七望出身,不论是主脉还是支脉通通沉到黄河里。

一口气把他们的本家杀了个干干净净,差点宗祠断绝。

这个时候有人为他们打抱不平吗?没有。

想象中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损害五姓七望一根汗毛,天下半数读书人造反的局面并没有出现。

大家都是各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朱温的例子告诉大家一个道理,五姓七望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完全是因为缺了一个豁的出去的皇帝。

要真遇到一个不管不顾的皇帝对他们下手,并不会有多少人站出来替他们张目,更不会有人为了营救他们去造反。

更多的人会选择作壁上观,甚至反过来跪舔皇帝。因为世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墙头草,谁强他们就舔谁。

所以说,五姓七望所谓的影响力完全是大家吹捧起来的,并没有那么强。

有些东西的价值更多的来源于大家的共识,五姓七望的地位高固然有传承久远家学渊源等因素在里面。

但更多的还是天下人共同把他们抬到这个位置上去的。

娶妻当娶五姓女。

难道五姓七望之女真的就这么好这么尊贵吗?

不是,就好比是某种货物,所有人都认为它好认为它值钱,并以拥有它为傲的时候它就值钱了。

钻石就是最好的例子,钻石在地球的含量非常巨大,仅仅是地表可开采的钻石都能把它变成普通水晶的价格。

可就是有一个团体百年如一日的进行炒作,并操控市场限制开采,把一个原本应该是大众化的东西硬生生炒作成了稀世珍宝。

全球人都被那个炒作钻石的团体给洗了脑,下意识的忽略了它的储量。一心认为这种东西很贵,就应该值这么多钱。

当大家都认为它值钱的时候,那它就真值钱了。

五姓女也一样,大家都认为娶她们为妻是一种荣耀的时候,她们就变成了身份的象征。

五姓七望的地位就是这么来的,当天下人都认为他们家族传承久远、家学渊博、人才辈出,就应该享受这种尊荣的时候,他们的地位就被无限拔高了。

实际上他们就是一个被吹起来的肥皂泡,真碰到个敢去戳的人,一碰就碎。

以上就是那个帖子的大致内容。

当初刚看到这个帖子的时候,陈景恪也很佩服那个发帖的人,角度实在太刁钻了。

然后他就把那个人喷了一通。

说的什么玩意儿,连皇帝都忌惮的庞大势力到你嘴里就变成吹出来的了?

还唐朝缺少杀伐果断的皇帝,你把李渊李世民李治武则天李隆基等等皇帝置于何地了?

你敢说他们怂吗?为什么他们没有朝五姓七望下手?

不只是陈景恪一个人,凡是看过这个帖子的,十个人有九个人都在骂那个发帖的人。

但凡多读点历史书,都不会提出这种幼稚的观点。

可是穿越之后,亲自见到了大唐的情况,他才发现那个人的帖子里说的是多么正确。

五姓七望就是虚胖,皇帝真铁了心下狠手,他们就露馅了。

尤其是皇帝的几次革新都是在断士族的根基,他们竟然一退再退,所谓的反击也是不疼不痒。

更是让陈景恪认识到了这一点。

当然,士族的反击之所以如此虚弱,很大原因是李世民用分封拉拢了军功贵族们。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事实上士族确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

陈景恪娓娓道来,把那个帖子里的内容,捡能说了说了一遍。

末了总结道:“现在圣人用屠刀告诉了所有人五姓七望不过如此。”

“当泡沫被戳破之后大家才发现,原来里面不过是一团空气,至此士族高高在上的形象打破了。”

“五姓七望经营了几十上百年的神话几近破灭,大家重新认识到皇权不可侵犯。”

“于是那些墙头草一夜之间改头换面,成为了大唐的忠臣孝子。”

“这就是为什么圣人动手灭了太原王氏,所有世家都无动于衷的原因。”

“他们不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单纯的认清了现实,无能为力。”

李世民听的也是激动不已,忍不住击桉叹道:“妙呀,你长辈的这一片分析道尽了士族的本质。”

然后瞪了陈景恪一眼,气道:“为何不早点把这个分析告诉我?要是我早点知道这些,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

陈景恪委屈的道:“这不是没想起来吗……再说了,当时就算我说了您也不一定会相信啊。”

李世民蛮不讲理的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信,总之不早点告诉我就是你的错。”

陈景恪翻了个白眼道:“好好好,您说的对,都是我的错。”

李世民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不过现在说也不晚,接下来收拾士族豪强的时候我就更有底气了。”

陈景恪提醒道:“这篇分析只是猜测不一定就是对的,圣人还需多加堤防才是,以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李世民点头道:“我明白,这种时候再小心都不为过,这也是我为何要派五位大将去地方坐镇的原因。”

“且我也已经命令各地官员严加管控,一旦有风吹草动随时上报朝廷。”

“驻扎在各个要害关卡重镇的军队也时刻待命,就算有人造反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平灭。”

陈景恪吹捧道:“圣人圣明。”

李世民笑道:“难得,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吹捧之言,太难得了。”

陈景恪继续吹捧道:“看您这话说得的,在我心里您就是天下间最英明神武的君主,千古一帝也。”

李世民一脑门黑线,道:“打住,吹捧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和骂人一样。”

陈景恪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陛下,您这样太伤我的心了,我对您的敬仰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又如……”

李世民打断道:“打住,别拍马屁了,你实在不是这块料。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别磨磨唧唧的。”

陈景恪也不再伪装,脸色一正严肃的道:“听说士族在长安的据点也被端了?”

李世民颔首道:“自然,和太原那里差不多同时动的手,士族派过来坐镇的人全部被抓,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景恪道:“我想问圣人要一个人。”

李世民已经知道他想要的是谁了,不禁皱眉道:“王修齐是此桉的直接操纵者,非常重要。”

陈景恪说道:“您别骗我,指使者是王修齐还是王家别的什么人并不重要。人都已经被抓住了,一份口供还不是轻而易举。”

“您要是不给我就找姨母去,反正之前她答应过了,要把王修齐给我处置的。”

李世民无奈的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就会找观音婢告状,你的出息呢。”

陈景恪无所谓的道:“在姨母面前我要什么出息,您就说给不给吧。”

李世民写了一张条子丢给他,没好气的道:“给给给,拿着它给我滚。”

0374 惩罚开始 拿到李世民的手谕,陈景恪径直出了皇宫,连小兕子都没去看。

不过他也没有直接去大理寺要人,而是先回紫霄观找到了养天禄。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养天禄忧心的道:“真的要这么做吗?”

陈景恪斜睨了他一眼,道:“怎么,你也会心软吗?”

养天禄摇摇头道:“不是心软,而是值得吗?若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会很不利。”

陈景恪嗤笑道:“我又不准备当圣人,怕什么?再说这也不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传出去对我的名声影响也不大。”

“说不定还能让人对我多一点敬畏,以后就没有那么多腌臜事情找上我了。”

养天禄叹了口气,道:“好吧,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城南一隐蔽之处。”

陈景恪把李世民的手谕给他,道:“去大理寺把人提出来,送到那处地方。”

养天禄接过手谕无奈离去。

他是真不想让陈景恪沾上这种事情,可劝了几次都没有办法阻止。

他也找长孙无垢、孙思邈、武舒等人暗示过,陈景恪的手段太过于惊世骇俗,传出去对声望影响太大,让他们劝阻。

只是所有人都是一个回答,按照他交待的去办,再惊世骇俗也无所谓。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只能照办。

换上一身便装,来到大理寺顺利把王修齐提走。

这期间他也动用了自己大内侍卫的身份,否则一个不三不四的人,声称有皇帝手谕要提走要犯,大概率会被当成犯人同党抓起来。

王修齐这几天也是非常的惶恐,日子过的也是相当煎熬,他终于知道自己找的那一伙儿拐子把太子打伤了。

而王卓等人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到了这会儿众人哪还不明白谁才是造成太原王氏覆灭的凶手。

恨不得把王修齐给掐死。

最后悔的莫过于王卓,为什么要相信他,为什么要把他带在身边?

同样他也是最想杀死王修齐的人。

然而他们没有这个机会,因为王修齐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他们一大群人被集体关押在隔壁。

非但如此,他们吃的全是馊饭,王修齐吃的虽然不算好,但至少是干净新鲜的食物。

这更是让他们怀疑是不是他投诚给皇帝了,皇帝以太子为饵找借口对太原王氏下毒手?

虽然这个想法很荒谬,可恨极了的众人却都选择了相信。

然后他们就开始对他进行了各种语言侮辱,还把屎尿往他身上泼。

王修齐只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还嘴都不敢。

如此关了两天,当狱卒过来把他押走的时候,他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本来他以为对方是要带他去刑房拷打,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论衙役们问什么他都招。

反正牵扯到太子受伤他必死无疑,何必在挣扎多受罪呢。

很快他就发现,这些人明显是带着他往监狱外面走的。

他心中疑惑,难道不刑讯录口供,直接在大堂上审讯吗?

然而除了监狱大门才知道并非如此,狱卒把自己交给了一个外人。

关键是这个人他认识,紫霄观的都管养天禄。

他恨极了陈景恪,虽然无法报仇,但也把紫霄观的重要人物认了个全。

这会儿他再傻也知道,自己很可能就要落到陈景恪手里了。

一想到当初那个可恶的少年带给自己的痛苦,他就感觉下体隐隐作痛。

最后的自尊心让他不愿意落入对方手里,大喊道:

“你们不能把我交给他,快带我回去,我要回监狱,你们这么做是知法犯法。”

根本就没人理他,养天禄一挥手,身后过来两个人把他给控制住。

王修齐更慌了,开始口不择言:“我有重要情报要交待,我有士族造反的证据,我能指控他们……”

然而依然没有人理他。

养天禄眉头微皱,道:“聒噪,把他的嘴巴堵住。”

一名手下捏住王修齐的嘴巴,塞进去一团布让他无法发出声音。然后又用一个黑色布袋套住他的头,扔在了旁边的马车上。

养天禄朝狱卒拱了拱手,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过来送人的正是何求,目送养天禄等人离开,他也带着人准备回去。

一名手下忍不住问道:“何寺正,对方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把谋害太子的重要人证给提走。”

其他几名狱卒也露出好奇之色。

何求训斥道:“你既然知道对方神神秘秘的还问什么?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都和我们没关系。”

“记住今天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也从未把什么犯人交给来历不明的人,明白吗?”

众人心中一凛,连忙道:“喏。”

何求也不再言语,带着人返回监狱。

牢里的王卓等人一开始还以为王修齐是被拉去提审,可一直见他没有回来也忍不住好奇起来,就找狱卒打听:

“王修齐去哪了?还没有提审结束吗?”

“呸。”那名狱卒吐了一口唾沫,道:“什么王修齐,我们这里从来就没有这么个人。”

“别说那么多废话,都老实点,要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等这个狱卒离开,王卓、郑嵩等人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此时他们终于确认,王修齐就是间谍。

否则狱卒为什么要说他不在?很显然他任务完成被放走了。

一想到这些,众人心中就更是恨极。

早就和王卓有隙的崔伦终于忍不住大骂起来:“呸,你们姓王的全是白眼狼。先是送女儿给东宫,又出了这样的叛徒。”

“呵呵,现在把自己家送没了,还把我们都连累了进来,现在你开心了吧。”

王卓愤怒的道:“你说什么?我们王氏宗脉全部被抓,你竟然还污蔑我们……我,我和你拼了。”

说着就冲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如果是以前,其他人肯定会上来劝架,但这会儿要么冷眼旁观,要么上去拉偏架实则偷偷下黑手。

不一会儿王卓就被打的鼻青脸肿站不起身。

狱卒们在远处看着,很是高兴。平时这群士族子弟多么傲慢,没想到也会有今天。

……

且说另一边,养天禄带着王修齐一路来到长安城最南方。

这里比平民居住的地方还要破旧,就是纯粹的的贫民窟。

路面坑坑洼洼非常颠簸,臭水坑垃圾堆遍地都是,随便一个角落都有人类排泄物的痕迹。

大街上行人也衣衫褴褛,走路也非常快,眼睛也不停的向四周打量。

也不知道是在物色目标,还是要躲避随时都会出现的危险,亦或者两者兼有。

养天禄的马车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很引人注目的,然而所有人都远远的躲开,如避蛇蝎。

能乘坐马车到这里来的都不是一般人,他们不敢惹,甚至还要反过来祈祷不要被对方给看到。

养天禄早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指挥马车一路穿行来到一处破旧的院子。

这处院子很破旧,但院墙却完好无损,在这个贫民窟里属于数一数二的豪宅了。

马车停在院子门口,车夫下来敲了敲门,三长两短。

里面的人听到暗号打开了大门,往外瞅了瞅见是养天禄,就连忙把他们迎了进去。

养天禄说道:“把人带到后院,给他洗干净再吃顿好的,好养精蓄锐。”

“喏。”马上有人过来王修齐带走。

养天禄自己则来到大堂,见到了早已等待在这里的陈景恪。

“真人,人已经带过来了。”

陈景恪却没有直接问王修齐的事情,而是道:“这里是你们的据点?”

养天禄摇头道:“不是,这只是属于我个人的外围势力,平时他们会帮我打听一些情报,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陈景恪又问道:“这样的东西多吗?”

这是机密,但养天禄却没有做任何隐瞒,老实的道:“不多,只有长安和关中地区有。”

“其他地方据我所知不多,也就一些比较重要的地方零星有几个吧。”

陈景恪点点头,唐朝是没有专门的特务机构的,小说影视作品里不良人组织,更类似于捕快。

把一些平时不好管理的地痞流氓召集到一起,让他们变成朝廷的爪牙。

一方面便于管理约束,另一方面也能为维护治安出力。

李世民手中的死士和特务,其实就是他个人培养出来,监视皇城和关中地区的个人势力。

毕竟这是他的老巢,肯定要全方位掌控才行,免得有人效彷他来个玄武门之变。

至于关中以外,估计也就士族的老巢或者一些军事重镇,会安排几个人去监视。

想和锦衣卫那样监视全国,需要的人力物力太庞大了。即便李世民是皇帝,在不动用国库的情况下无法支撑。

而如果他敢动用国库的力量公然建立特务组织,等着他的将是群臣的离心离德。

所以养天禄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陈景恪也只是好奇才会多问一句,后面就不再问了。毕竟这是皇帝见不得光的一面,还是不要了解太多的好。

“走吧,带我去见见你说的那几个恶棍。”

养天禄说道:“喏,请随我来。”

说着就带他来到后院,从一处房间里找到一个直通地下的入口。

刚进去陈景恪就感觉到一股森寒之意铺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尽管有火把照明,地窖里还是很暗,他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

抬头看去,发现这里就是一座小型的地牢,有四五间房大小。

他忍不住说道:“这里如此隐蔽,就算发生再大的事情恐怕外面也不会知道吧。”

养天禄连忙解释道:“这里是上面的人帮忙打造的,真人放心,绝不敢用来做违法乱纪之事。”

陈景恪不置可否,道:“人呢?”

养天禄道:“就在里面,您和我来。”

牢房很狭小,也就一张单人床的样子,每个里面都关押这一个人。

陈景恪数了一下,总共有五个。

这些人只是看了一眼他们两个,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养天禄介绍道:“这些人都是长安有名的恶棍,每一个都死有余辜。”

“刚被抓过来的时候不是破口大骂就是哭爹喊娘,不过现在已经适应了。”

陈景恪看了看他们的体型,都非常强壮,满意的道:“不错,这些天没虐待他们吧?”

养天禄回道:“没有,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比他们在外面吃的还好。”

陈景恪又问道:“我给的药,每天都有喂他们吃吗?”

养天禄道:“每天都在喂他们。现在他们身体比在外面的时候还要强壮。”

陈景恪更是满意,道:“好,把他们都叫起来吧,我给他们交待几句话。”

养天禄走上前喝斥道:“都起来,贵人有事情交待你们。”

这些人甚至都懒得回头看一眼,有一个人甚至还阴阳怪气的道:“幼,贵人?我还害怕呀。”

养天禄脸马上就阴沉了下来,就想出声训斥。

陈景恪抬手阻止他,澹澹的道:“我不需要不听话的狗,全部阉掉喂狗。”

那几个人闻言先是一愣,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再也不敢充老大,一个比一个积极的爬起来道:

“贵人您有什么交待尽管吩咐。”

“是啊是啊,让我做什么都行。”

陈景恪说道:“闭嘴。”

五个人像是被按了开关键,全都停了下来。

陈景恪这才说道:“我交给你们的任务很简单,等会儿会送一个人下来,一个细皮嫩肉的男人,好好的伺候他。”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你们知道该怎么伺候吧?”

闻言五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眼珠子都绿了,道:“贵人你真是个贵人,人呢,快送过来我已经等不及了。”

“对对对,快把人送过来,我一定会用出全力去伺候他,保证他满意。”

陈景恪警告道:“记住不要让他死了,如果他死了你们全部陪葬。”

五人顿时安静下来,看着这个明显很年轻的贵人,犹如看到了魔鬼一般。

不让人死可不是爱护生命什么的,而是为了让对方多受一段时间折磨。

这个人太可怕了。

陈景恪冷笑道:“怎么,你们不愿意还是做不到?”

五人打了个寒颤,连忙道:“愿意愿意,我们能做到,保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景恪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养天禄也跟着走了出来。

到了地窖口,陈景恪却没有离开,搬了一张椅子坐在这里,道:“王修齐吃饱喝好了吗?把他带过来吧。”

0375 人间炼狱 很快王修齐就被带了过来,他已经被从头到脚洗了一遍,看上去白白净净很是秀气,只可惜他脸上的狰狞和愤恨破坏了这份气质。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到陈景恪他嘲讽道:“陈景恪,果然是你。”

马上就要让恶人有恶报,陈景恪的心情出奇的平静,道:

“对,是我。我把你找过来的原因很简单,为被你残害的人报仇,你做好准备了吗?”

生死面前谁又能坦然无畏,王修齐眼中也闪过一丝恐惧。

不过他早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不想临死前在仇人面前丢脸,强装镇定的冷笑道:

“耶耶我早就准备好了,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那些女人被折磨时候的模样吧?”

“脸上充满恐惧,不停的哀求,她们痛苦的呻吟声……实在太美妙了。”

陈景恪静静的看着他说完,才澹澹的道:“说完了吗?”

他的这种态度反而让王修齐更加的恐惧,大声说道:“别装了,你心中一定恨不得把我弄死给她们报仇吧?”

“我就在这里,有种你就来啊。用刀把我砍死,用绳子勒死……”

“我想起来了,有几个就是被我玩腻了,用刀一点一点划破喉咙杀死的,就像杀鸡一样。”

“还有一个是被我用绳子捆起来,玩到奄奄一息然后用绳子慢慢勒死……哈哈……”

陈景恪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双拳紧紧的握住,指甲刺进了皮肤。

看到他愤恨的眼神,王修齐心中一喜,继续刺激道:

“来啊,快来杀了我给她们报仇啊,你不会不敢吧?你个胆小鬼,懦弱,呸……”

陈景恪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控制住砍死他的冲动,冷冷的道:“很好,你确实激怒了我。”

“不过我要感谢你,本来还有些犹豫用这些手段对付你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现在你破除了我所有的担忧,对你这样的人无需讲究什么人道。”

王修齐心中生出一丝恐惧,更加疯狂的道:“你个懦夫,你不敢杀我,你连亲手为她们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陈景恪已经不想再听他废话,对养天禄道:“把他送下去吧,顺便再警告一下那些人,不要把他弄死了。”

养天禄也彻底息了劝阻的心思,道:“好。”

说完就让手下把狂叫不已的王修齐拖进了地牢。

很快地牢内就传来他惊恐的声音:“你们要干什么,快把我放出去……”

“你不要过来……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是太原王氏……啊……”

在他的叫喊声中,还隐约夹杂着那几个恶棍的调笑声:

“好白嫩的小羊,我喜欢。”

“太原王氏?呵呵……这个身份在这里可一点用都没有。”

“怎么没有用,我更有兴趣了。高高在上的士族啊,没想到这辈子我还能玩到这样的货色。”

“啊……”王修齐声嘶力竭的惨嚎声骤然响起,声音里似乎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楚和屈辱。

陈景恪就坐在地牢门口听着,对方的声音越痛苦他心中就越快意。

至于小说中所说的报仇之后的空虚感什么的,那是正常人会有的东西吗?

你杀死仇人之后有空虚感,只能说明你的仇还不够深,受的折磨还不够多。

当仇足够深的时候复仇成功,只会有无尽的快感,不会有空虚。

王修齐鬼哭狼嚎的声音持续了许久,期间也求过饶,也用更恶毒的语言咒骂过陈景恪,但最后就只剩下哀嚎。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嗓子喊哑了,但依然能听到下面传出的动静。

陈景恪足足听了大半个时辰,心中的怒火彻底消散才说道:“行了,去把他们分开吧,再让人给王修齐治伤。”

闻言养天禄就让手下去地牢里把人给分开。

此时王修齐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像一滩肉趴在地上,眼睛里却充满了屈辱、痛苦、仇恨等神情。

那五个恶棍还意犹未尽,可也怕把人弄死了自己陪葬,不情不愿的去了隔壁的牢房。

养天禄的手下开始给王修齐喂药治伤。

这时一名恶棍忍不住问道:“这个人……以后会关在这里吗?”

陈景恪的声音从地牢入口传来:“他会一直关在这里,直到他感觉不到痛苦的那一天。到那时也就是你们失去存在价值的时候,懂吗?”

五名恶棍顿时被吓软了,连忙道:“贵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他活在痛苦中的。”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他们才战战兢兢的来到牢房一侧,观察着王修齐的情况,同时也开始讨论用什么方法折磨他。

王修齐也听到了这番话,脸上浮现出恐惧之色,张开嘴巴想要说什么,可已经沙哑的嗓子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着急之下也不知道那里来的一股力气,翻身就要爬起来。

可是马上屁股后面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瞬间抽空了他所有力气,整个人趴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眼睛里也流出了恐惧、悔恨的眼泪。

地牢外面陈景恪起身离开,报复计划已经展开他没必要时刻待在这里,以后隔几天过来看一次就可以了。

养天禄连忙跟了上来,迟疑道:“真人准备一直这样折磨他?”

陈景恪说道:“怎么会,我不是说了吗,什么时候这种方法让他感受不到痛苦了,就再换一种惩罚。”

“这才只是开始,我要让他尝尽世间所有的痛苦,才能慰藉那些冤魂的在天之灵,才能卸去我心头之恨。”

然后他警告道:“不要让他死了,你知道我的脾气。”

养天禄顿时打消了悄悄把王修齐弄死的念头,他太了解陈景恪了。

平时胆小怕死,耳朵根子软老好人,可一旦他认真起来连皇帝都敢怼。

要是自己真把王修齐弄死了,即便初衷是为了保全他的名声,后果也是大概率被赶出紫霄观。

以他的身份,离开紫宵观十有八九要被派去执行必死的任务。

他自然不想死的这么没有价值。

见他听进去了,陈景恪又道:“继续喂那五个恶棍吃虎狼之药,反正也没打算让他们活,榨干了直接处理掉。”

安排好这些,他登上马车离开了这处院子。

来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愤怒,走的时候浑身舒泰。

但这些还不够,他准备了一整套的方案来折磨王修齐,等把所有手段都施展一遍才算结束。

一想到后续的手段,他心中就更加的开心。

不过很快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走在颠簸的路上,透过门帘看着两侧的贫民窟,他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以前他只在影视作品里看到过贫民窟,穿越后除了最开始跟着孙思邈游历时去过几趟农村,之后就一直生活在长安城。

活动范围基本在达官贵人云集的北城,平时去的最多的也是繁华的东西二市,来城南平民区的次数屈指可数。

根本就不知道在长安城的最南方,还有一处这样的人间地狱。

亏他还一直给李世民、李承乾他们普及民间疾苦,想想他都觉得脸红。

有心想要帮一帮这些人,以李世民对他的重视程度,只要他提了就一定会有作用。

皇帝出手,区区贫民窟又算的了什么。

可是当他了解贫民窟形成的原因之后整个人沉默了。

住在这里的有些是破产商人,有些是被病人拖累的倾家荡产,有些是从牢里释放出来的囚犯……总之每个来这里的人身上都有故事。

面对这种情况,让他如何去帮?

他能给每一个破产的商人一笔钱让他们翻身吗?

至于病人,紫霄观的医术领先时代,可和现代医学比起来就什么都不是了。

二十一世纪尚且有那么多绝症治不好,更何况是现在。

只不过那时候有各种医疗保险,有国家的各种补助,还能通过多种渠道募捐。

病能不能治好且不去说,至少不至于被拖累的破产。

在古代普通人家生了重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吃点好的,然后放弃。

虽然很残忍,可这是活下去唯一的办法。

也有不甘心的选择倾家荡产去救,然后就是人财两口,要么卖身为奴,要么来贫民窟。

面对这种情况他怎么办?

他能帮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却帮不了整个贫民窟,连李世民都不行。

不是不想而是能力不够,想帮助他们只有一个办法,提高生产力。

只有生产力高到能生产出足够多的物资,才能解决这些问题。

什么新思想新制度,那都是放屁。

唯一能让国家强盛,能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生活的方法,就只有发展生产力。

归根结底一句话,生存所遇到的一切问题的答桉都是发展生产力。

发展中遇到的问题也只有发展能解决。

而现在改变时代的火苗已经点亮,就是格物研究班。

以后他要把更多的精力用在格物上,尽快夯实理科的地基,然后引导世界进入蒸汽时代。

至于更先进的电气时代,先放一放吧,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做到。

但他并不担心这些,只要把理科的地基夯实,把科学方法论建立起来,这一切早晚都会实现的。

他正畅想美好未来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还好之前走的就不快,他只是被闪了一下,及时扶住车厢壁并没有摔倒。

不过还是有些不悦的道:“什么事情?”

驾车的徐山鹰道:“真人,路上躺着一个孩子。”

陈景恪释然,道:“去把他扶起来吧。”

徐山鹰有些为难的道:“您还是看看吧。”

陈景恪微微皱眉,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还是掀开门帘朝外面看去。

发现果然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躺在路上,不过他马上就发现了异常。

这个孩子身上趴着许多苍蝇,可他却躺着一动不动。

难道死了?这个可能让他心中一窒。

仔细观察发现那孩子的胸口微微起伏,这才松了口气,人还活着就好。

那就应该是昏迷了。

想到这里连忙说道:“应该是昏迷了,快去看看。”

在侧面保护的闫峰几步走过去,就准备伸手去扶他。

哪知道那个孩子却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衣着不一般还带着兵器,眼睛里露出慌张之色。

然后用微弱的声音喊道:“阿耶、娘,救我,我还能干活,我还能干活。”

声音虽然很微弱,却足够陈景恪听到了,他的心犹如被重锤狠狠击中一般。

“去,找个人问问他的情况。”

“喏。”闫峰应了一声,径直来到一处破房子面前,敲了敲门道:“有人吗,我打听个事儿。”

只是任凭他如何敲门里面都没有丝毫动静,他接连换了几家都没人应。

可刚刚他明明看到这些房子里有人往外伸头的。

人命关天陈景恪可不会干等,直接道:“再不开门就踹开。”

得到命令闫峰也放开了手脚,先是用语言威胁,见还是没人开门就直接用脚踹了起来。

这贫民窟的房子都和纸湖的一样,他几脚下去门没事儿,门框快塌了。

里面的人终于不敢再藏,连忙道:“来了来了,别踹门。”

声音虽然传了出来,但人却并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门问道:“贵人有什么事情尽管问,我一定老实回答。”

闫峰知道他们怕恶人,就故作恶狠狠的道:“外面那个孩子是谁家的?为什么躺在路上?”

里面的人回道:“是洪大家的丫头,干活累断了腰,没用了就被她娘扔出来自生自灭。”

闫峰眉头一皱,道:“就没人管吗?”

屋内的人道:“大家自己都活不下去,谁管?贵人有钱,要不就把她带走吧,给她口吃的就是她的福气。”

陈景恪也听到了这一番对话,心中又气又是无奈,对闫峰说道:“回来吧,既然她的家人不要,咱们把她带走。”

“喏。”闫峰就走过来,把惊恐不已的小女孩抱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不知道从哪钻出来,道:“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的孩子,大白天的你们想抢孩子,还有没有王法?”

那个孩子见到她也露出喜色,挣扎着道:“娘,救我,我还能干活,我还能干活。”

这下闫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景恪却知道这个女人的意图,从钱袋里抓了一把铜钱,约有二十枚左右,伸手扔在她脚下,道:

“拿上钱,滚。”

见到钱那个妇人眼睛里充满了贪婪,蹲在地上捡了起来。生怕有遗漏,还接连检查了好几遍。

把所有钱都捡起来数了好几遍,她却不乐意的道:“才十九个铜板就想买我养了八年的闺女,你打法叫花子呢。”

陈景恪只是瞥了她一眼,道:“徐山鹰。”

徐山鹰秒懂,‘唰’把自己的刀抽出半截,喝道:“滚。”

那个妇人再不敢说半个字,吓的连滚带爬的跑掉了。

女孩见到母亲被吓走,看到明晃晃的兵器,也吓的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闫峰这才把她放在车厢的地板上躺好,徐山鹰再次驱动车辆离开。

在小女孩进入车厢的时候,一股恶臭传来,差点没让陈景恪闭过气去,好一会儿才适应。

仔细打量,她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能叫衣服,就是一堆破布头烂布条组成的玩意儿,勉强能遮住她的羞耻部位。

头发乱糟糟的和鸡窝一样,混身上下黑的见不到一点肌肤的颜色。

看体型最多也就是五六岁,哪有一点八岁的样子。

不,应该说哪还有一点人形。

0376 温暖 马车一路来到紫霄观后门,进入外院陈景恪让人把青桔找了过来。

现在她是面点大师,只负责研究新品,天然居那边由她教出来的徒弟负责。

所以平时她就待在外院,一边研究一边照顾灵儿。

得知陈景恪找她,放下手里的活儿就过来了。

“真人,您找我?”

陈景恪指了指车上的小女孩道:“给她好好洗洗换身衣服,然后送到医馆那边去做诊治。”

顺便还把她的来历简单的说了一遍。

青桔自己受过罪,最见不得可怜孩子,心疼的眼泪差点流出来:“真人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然后也不嫌脏,伸手小心的把那个女孩抱起来。

小女孩见她慈祥的样子也心生亲近感,下意识的往她怀里靠了靠。

但马上就想到自己身上这么脏,把她的衣服弄脏了怎么办,她不会生气吧。

不由得偷偷观察她有没有生气。

青桔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以为是紧张,就安抚道:“别担心,在这里没人会伤害你的。”

虽然答非所问,但小女孩的心却安定了不少。

把小女孩带回家中平放在一张桌子上,就去烧水。

水放进锅里点着火,她又来到厨房把中午剩下的稀饭热了小半碗。

她很懂得照顾人,那个小女孩应该许久没吃东西了,要先喂她一些吃的才行。

还不能喂的太硬太饱,第一次小半碗稀饭就足够了。

来到小女孩身边,舀了一勺稀饭放在嘴边吹了吹,温柔的道:“来先吃点东西暖暖胃。”

这是小女孩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人如此温柔对待,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情不自禁的流淌而下。

只知道被动的吞咽着青桔送到嘴里的稀饭。

她确实饿了太久,一开始反而不觉得饿,等肠胃经过米汤滋润渐渐恢复知觉,一股吸心般的饥饿感袭来。

她不自觉的张大嘴巴使劲吞咽起来,半碗米汤几口就被她吃光。

可是那种饥饿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的剧烈。

她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饭碗,恨不得把碗都吞下去。

青桔抚摸她的额头安抚道:“你饿的太久了一次不能吃太多东西,先忍一忍,待过上一会儿在喂你吃一些。”

小女孩很懂事的点点头,然后终于说出了两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谢谢,我身上太脏了,别把您的桌子弄脏了,把我放在地上吧。”

青桔心中一酸,挤出一丝笑容道:“没关系,脏了等会儿在擦干净就是了,和我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没有名字,爹娘从小就喊我赔钱货。”

青桔心中更堵,声音也更加的温柔,道:“那等会儿让真人帮你取一个,他可有学问了,取的名字也好听。”

小女孩顿了一下道:“您说的真人就是那个很凶的少年吗?”

青桔愣了一下,陈景恪?凶吗?

事实上陈景恪刚刚报复过王修齐出来,身上难免带着些戾气。

小孩子对这种东西是很敏感的,所以一直以来都很受小孩子欢迎的他第一次被说成很凶。

青桔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她有误会,就解释道:“真人是个很善良的人,特别温和。咱们这里很多人都是被他救出来的,我也都是。”

小女孩并没有怀疑她的话,毕竟陈景恪一路上也没有虐待她,还把她送到了这么温柔的姐姐这里,显然不是坏人。

于是点点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呀。”

青桔笑道:“这是紫霄观,你听说过吗?”

小女孩眼睛顿时就瞪得圆圆的,不敢置信的道:“这里是紫霄观?神仙居住的地方?”

青桔纠正道:“不是西游记里的紫霄宫,是紫霄观。”

小女孩执拗的道:“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听说医圣老神仙和他的弟子就住在这里。”

青桔顿时就明白了,对于很多人来说紫霄观确实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所以她就点点头道:“是的,这里就是医圣老神仙住的地方,刚才那个很凶的少年就是老神仙的弟子。”

小女孩嘴巴顿时就张大了,震惊的道:“他……他……他是老神仙的弟子?”

青桔笑道:“是呀,所以他把你解救了。”

小女孩依然有些恍忽,不敢相信自己不但被救,还是被神仙给救了。

热水很快烧好,青桔把小女孩抱到浴室。想要给她脱去身上的衣服,可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扣子在哪。

一问才知道她的衣服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扣子,都是用布条直接缝在上面,一层层摞成现在的样子。

至于更换衣服,那是不存在的,她从小到大就这一件衣服,没的换。

需要脱衣服洗澡,就把衣服从头上取下来。再说她一年也洗不上两次澡,基本上不会脱衣服。

青桔默然,找来剪刀准备给她剪开。

小女孩用手捂住衣服道:“不要剪,剪了我就没衣服穿了。”

青桔从旁边取来灵儿的一套衣服摆在她面前道:“你身上这个扔了吧,等会儿穿这一套。”

她的体型和五岁多的灵儿差不多,刚好可以穿。

小女孩惊讶的道:“给……给我穿?”

青桔道:“这是我女儿的衣服,送给你了,等以后在专门给你做新的。”

以后还要专门做衣服给我?一时间小女孩以为自己活在梦里。

不,这不是梦里,这是神仙住的地方。

青桔小心的把她放在浴缸里浸泡,然后开始为她洗头。

一瓢水浇下去,流淌下来的就是灰色的脏水,里面还夹杂着小虫子。

足足为她洗了十几遍,头发上流淌下来的水才不带其它颜色。

然后就是搓澡,一盆水洗黑了再换一盆,足足换了四次水才算洗干净。

不过长时间劳作和不洗澡,让她的肤质非常差,看起来还是黑熘熘的,但确实已经洗干净了。

期间小女孩感动的几次流泪。

为她洗一次澡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青桔一点不耐烦都没有,又为她换上了灵儿的衣服。

这时外面响起了‘铛铛铛’的声音,小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青桔笑道:“这时学堂下课的铃声,灵儿要回来了。”

小女孩顿时有些慌张起来,她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会不会责怪自己穿她的衣服?

青桔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抚道:“没关系,灵儿很懂事的,将来你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得到安抚,小女孩的情绪平静的不少。

很快大门就‘哐啷’一声被推开,灵儿背着小书包一熘烟跑了进来。

一进门就喊道:“娘,今天没有昨夜,我出去玩去了……”

话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家里多了个人,好奇的跑过来连珠炮似的道:

“这位姐姐是谁呀?怎么在我们家?她穿的衣服竟然和我的一样也。”

小女孩有些手足无措,同时粉妆玉琢的灵儿也让她生出自卑感,低着头不敢说话。

青桔轻轻点了一下灵儿的额头,道:“你就不能淑女一点,天天和野小子一样,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略。”灵儿扮了个鬼脸得意的道:“真人说了,将来给我找个如意郎君,我才不怕呢,哼哼。”

青桔很是无奈,道:“好不知羞,都是真人把你惯坏了,长大谁娶了你才是倒霉。”

那个小女孩又是羡慕又是伤心,再次忍不住流下眼泪。

灵儿眼尖,嚷道:“姐姐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吗?给我说,我带着大家伙儿给你报仇。”

“要是还打不赢,我就找真人帮忙。真人可喜欢我了,我说什么他都听。”

青桔却明白小女孩应该是触景生情了,摸了摸她的头道:“别伤心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大家都会关心爱护你的。”

小女孩哭的更离开了。

这下把灵儿给闹的有些不知所措了,只得求助的看向娘亲。

青桔把小女孩抱在怀里,说道:“姐姐的耶娘不要她了,是真人把她捡回来的,灵儿以后要对姐姐好知道吗?”

灵儿小脸同情的看着她,勐点小脑袋道:“嗯,我一定会保护姐姐的。”

这时门外传来小伙伴的声音:“灵儿灵儿,快点来,就差你了。”

灵儿想出去,可想到自己才刚刚说要保护姐姐的话,又有些犹豫。

对她的懂事青桔很是高兴,道:“去玩吧,姐姐的身体不舒服,我要带她去前边看一看。”

灵儿点点头这才往外走,刚走两步又回头说道:“姐姐别怕,观主真人的医术可好了什么病都能治好。等你的病好了,我带你去玩。”

说完才‘噔噔噔’跑了出去。

小女孩这一场痛哭持续了许久,似乎要把心中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青桔一直在轻声安慰,直到她发泄完。

又给她热了半碗稀饭垫肚子,就抱着她去往后院医务室那边。

路上很多人都好奇的问她的身份,青桔没有多说,只说这是陈真人捡回来的可怜人。

众人都唏嘘不已,纷纷安慰她。

小女孩见到这么多人一开始还很害怕,见大家都没有恶意才渐渐的放松下来。

一路来到后院医务室这边,询问了一下得知陈景恪在太子的病房,就让医护人员帮她通传一下。

很快医护人员就通知她自己进去。

在紫霄观这么久,经常都能见到皇帝皇后太子以及各种王公贵族,甚至还和皇帝搭过话,还亲手教皇后做过糕点,所以青桔并不紧张。

不过今天情况不一样,她还带着一个小孩子。

怕小女孩犯错,她就叮嘱道:“太子受伤了也在这里养伤,真人在太子的病房,等会儿我带你进去,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太子?小女孩已经开始紧张了,小手紧紧抓住青桔的袖子。

“好……你不让我说话,我就不说话。”

青桔笑道:“这样也行,等会儿你听我的就行。”

说着就抱着小女孩进入了李承乾的病房,自然是单间,还有书柜之类的东西。

李承乾的脚还不能乱动,只能躺在床上。

陈景恪就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也不知道再聊什么,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沉重。

见到她们进来,李承乾瞅了瞅小女孩,说道:“这就是你从贫民窟带出来的那个孩子?”

陈景恪说道:“是的,一个可怜的孩子。”

小女孩把头缩在青桔怀里不敢往外看,毕竟那可是太子。

青桔却落落大方的道:“天下的可怜人实在太多了,唉。这个孩子幸运被真人捡了回来,还不知道有多少比她更不幸的呢。”

李承乾知道她这是在暗示自己多关注一下贫民窟。

换成普通人敢这么和他说,他肯定不屑一顾,甚至会心生怒意。

只是青桔是陈景恪非常重视的属下,灵儿几乎被陈景恪当成半个妹妹半个女儿养的,他也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

所以耐住性子解释道:“如果朝廷关注贫民窟,只会有一个后果。”

“长安、万年两县的官吏把那里拆毁,把里面的人都赶出长安,让他们失去最后一块落脚地。”

“所以不是我不想帮他们,而是没有办法去帮。”

青桔默然,她自然知道哪些官吏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歉意的对李承乾道:“是我无知误会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李承乾叹道:“你们能理解就好。”

这时陈景恪也说道:“正在受罪的人太多了,我们又能帮得了几个?”

“真想帮助到所有人只有一个办法,生产出更多的粮食,更多的衣服,更多的药材……”

“等到生产出来的东西多到能满足所有人使用的时候,最底层的人才能稍微好过一些。”

青桔有些沮丧的道:“这怎么可能做到呢。”

李承乾也是同样的意思,只不过他少了一层感同身受。

陈景恪却说道:“为什么不能?格物能改变这一切,之所以你们觉得还不能,是因为格物还不够发达……”

李承乾惊讶的道:“格物真的能做到?”

陈景恪斩钉截铁的道:“能,只要我们好好研究格物,早晚有一天我说的这一切都能实现。”

李承乾问道:“那要格物发展到什么程度才行?又需要多长时间?”

陈景恪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没有去做。只要我们从现在开始做,将来总有一天能做到。”

“如果我们嫌速度慢放弃研究,那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李承乾不禁摇头,这话和没说一样。

陈景恪也知道,在格物没有转化成生产力之前,很难让他们真正了解这门学问的用处,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慢慢研究,将来总有一天世人会明了这一切。

停止这个话题,陈景恪对青桔说道:“带她去师父那里看一看吧,她还小尽量不要留下后遗症。”

青桔道:“好……不过她还没有名字,要不真人赐给她一个?”

陈景恪看了看李承乾,道:“你是太子,你来吧。”

李承乾哭笑不得,不过也没有拒绝,想了一下道:“她之前太苦了,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多一些幸福,就叫幸儿吧。”

青桔高兴的道:“我代幸儿谢殿下赐名。”

陈景恪看了看她,说道:“你好像很喜欢她?要不就把她交给你照顾吧。”

青桔连忙道:“好,您不说我也正想向您说呢,灵儿也很喜欢她,就让她住在我家吧。”

陈景恪一听这话就更没有意见,道:“行,刚好让她给灵儿做个伴。去吧,带她到师父那里看一看,别留下后遗症了。”

青桔这才带着幸儿离开。

等她走远,李承乾脸色又恢复了严肃,道:“事情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再继续下去真的会影响你的声誉的。”

0377 自绝于高门 名声?

陈景恪无所谓的道:“我要那玩意儿干啥,难道我这么做了,师父就把握逐出师门?姨母就和我断绝关系?不要小兕子嫁给我?”

李承乾连忙摇头道:“怎么可能,咱们的情意其实这点小事能动摇的了的。”

陈景恪摊摊手道:“那不就结了,这才是我最重视的,别的都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损我享受荣华富贵阖家欢乐。”

李承乾无奈的道:“行吧,算你的歪理有点道理,但以后可千万别这么做了。权贵之间还是要相互留一丝底线的,这样将来才好相见啊。”

陈景恪嗤之以鼻,道:“什么底线,这么多年来消亡的高门大户数不胜数,把他们踩下去的可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别的高门大户。”

李承乾苦口婆心的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那些人纵使动手也会留一丝底线,不留底线的最后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当年司马懿哄骗曹爽等人,只要交出兵权放弃抵抗就可保全家族,还找来蒋济、陈泰等曹魏老臣做担保。”

“几日后他有出尔反尔,尽诛曹爽等人全族数千口,天下为之震惊,蒋济更是被直接气死。”

“后来司马氏一直因此事被天下人耻笑,始终无法真正得到大族之心。”

“等到刘裕一朝起兵尽诛司马氏,天下竟无人为其抱不平,就是因为这件旧事。”

“但即便如此,大族对刘裕诛杀司马氏的行为也心寒不已……后刘为萧道成尽数诛杀也同样无人为其发声。”

“而萧道成的下场也比前两位好不了几分,没多久就为齐明帝夺权,自己的儿子也几乎被屠戮殆尽。”

关于这段历史陈景恪自然也听说过,前世还有人以此讽刺刘裕,说他开了尽诛前朝皇室的先河,所以后来子孙才被杀光。

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如此深的渊源。

忍不住问道:“还有这回事儿?仔细给我说说。”

李承乾见他听进去了,也很高兴,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这天下能做主的始终是高门大户……”

“用你的话来说,大家都是体面人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要讲究最起码的底线。”

“你今天能不顾底线去对付一个人,那么将来也能不顾底线对付所有人,谁都害怕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

“……所以有些事情一旦你做了,就会被所有人忌惮排斥。”

“就比如这一次,你想报复惩罚王修齐,可以把他杀了,把他阉了,甚至千刀万剐都没关系,大家反会夸你性情刚烈。”

“可是你……这种做法实在有点超过了底线,传出去高门必定会排斥你,这才是最严重的。”

陈景恪若有所思的道:“也就是说高门要互相给面子,花花轿子人抬人,大家就都是高高在上的体面人。”

“如果谁扒掉这层皮,就会被忌惮被排斥是吧?”

李承乾解释道:“不是扒了这层皮,是你做了超出大家接受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大家都害怕这种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

陈景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问道:“除了被高门排斥,还有什么后果吗?”

李世民反问道:“这个后果还不严重吗?”

陈景恪认真的道:“真的一点都不严重。”

李承乾气结,道:“你……真是执迷不悟。”

陈景恪道:“你不懂,格物会改变整个世界。现在的高门要么加入格物,要么被淘汰,而格物的钥匙掌握在我手里,你说我会怕他们吗?”

李承乾无奈的道:“我不懂什么是格物,但我只知道你太幼稚了,幼稚的可怕。”

见陈景恪还想解释,他挥手道:“你闭嘴,再听你多说我会被气死。随便你怎么做吧,反正你和高门也没啥联系,最多就是未来也少打一点交道。”

陈景恪悻悻的都囔道:“那你还说那么多做什么,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意思吗。”

李承乾被气的仰头躺在床上,道:“你离我远一点,我怕你把傻气传染给我。”

……

陈景恪气哼哼的从病房出来,走到门口实在气不过,踢了一脚病房门道:“以后你别来我家。”

然后顿觉心情舒畅,昂首挺胸的走了。

留下李承乾哭笑不得,本以为经过这件事情他会成熟点,没想到比以前更幼稚了。难道这也是不忘初心?

走出几步,陈景恪重重叹了口气,脸色非常的复杂。

他怎么会不知道李承乾为自己好,可不这样做心里的火压不下去啊。

至于被高门排挤,也已经顾不上了。

反正他能有今天靠的也不是高门而是皇家,只要皇家没意见就行。

至于未来……真以为他说的格物能重塑高门是假的吗?

将来你们就知道了。

凡是不接收改变的,通通埋到土里去。

而我,将会作为理科的奠基人永载史册。

报复王修齐这点小事,算个屁,哼哼。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迈步来到孙思邈的办公室。

就见他正在给那个小女孩……嗯,幸儿检查身体,主要是腰部。

陈景恪也没出声打扰,找了张椅子坐下等着。

又过了约莫十余分钟,检查终于结束。

青桔关切的问道:“观主,幸儿怎么样?”

孙思邈说道:“主要问题有两个,一严重营养不良,这个好办,多吃点好的慢慢就调整过来了。”

“麻烦的是她的腰,严重劳损已经伤了根本,嵴椎也出现扭曲,需要至少半年才能恢复,且终生不能在干重活。”

青桔心疼的抱住她道:“可怜的孩子,你到底遇到了什么狠心的耶娘。”

幸儿却一脸恐慌,道:“我……我很快就能好的,我能干活。”

闻言青桔再也忍不住眼泪奔涌而下,陈景恪也心酸不已,就连见惯了人间百态的孙思邈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陈景恪说道:“放心,你就住在青桔家里,她会好好照顾你的。以后也不需要你干重活,好好学习将来咱们当一个捏笔杆子的大学者。”

可惜幸儿并不能完全听明白他的话,什么捏笔杆子,什么大学者,她并不能了解。

但在她小小的心思里却知道一个念头,必须要干活,不干活就没饭吃,不能干活就是废物要被扔掉。

还是孙思邈更懂人心,道:“好好住在这里吧,这里的小孩子是不用干活的,你好好养伤,等长大了有力气的再干活。”

这下她终于听懂了,脸上的惶恐尽去。

高兴想到,原来这里的小孩子不用干活,长大了才干活,真是神仙住的地方呀。

礼貌的她还不忘道谢:“谢谢医圣老神仙,我一定快快长大,早点干活的。”

然后又有些怯怯的对陈景恪道:“谢谢真人小……小神仙。”

这个称呼太别扭了,陈景恪就提醒道:“什么真人小神仙,叫真人就行了。”

幸儿吓了一跳,连忙道:“谢谢真人,谢谢真人……”

陈景恪那叫一个无语,穿越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被一个小孩子讨厌。追朔到上辈子,好像也很少有小孩子怕他。

之后孙思邈亲自为她做了治疗,先是针灸,然后熏艾,最后按摩腰背。

主要是活络通血,纠正弯曲变形的嵴椎。

有多疼可想而知,幸儿疼的浑身都是喊,却咬着牙一声都不吭。

青桔就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满脸的疼惜。

过了半个小时,孙思邈才停下吐出一口浊气,陈景恪连忙送上毛巾给他擦汗。

孙思邈很是欣慰的接过,一边擦汗一边道:“好了,以后每天过来做一个治疗,我在的时候找我,我不在就找别人。”

“现在她的身体过于虚弱,脾胃也不好,吃药反而会伤身。”

“这几天先喂她吃补气养生的药膳粥,等适应了再吃荤腥肉食……”

“等身体稍稍恢复一些,再给她用药。”

青桔感激的道:“谢谢观主。”

幸儿也很懂事的道:“谢谢医圣老神仙。”

陈景恪下意识的道:“不谢我吗?”

幸儿身体抖了一下,连忙道:“谢谢真人。”

青桔好气又好笑的道:“真人快别逗她了,她胆子小着呢。”

然后也不无惊奇的道:“说来也怪,真人您怎么着她了,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陈景恪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但也不好对她明说,只能敷衍道:

“她娘还想用她卖钱,我就让徐山鹰拔刀把她娘吓走了,可能也吓到她了吧。”

青桔信以为真,道:“那就难怪了,这孩子就是胆小,被吓到了也正常。”

“不过在观里呆的时间长了,她知道您的为人就不怕您了。”

她看的出来孙思邈和陈景恪有事情要说,又说了几句就抱着幸儿离开了。

孙思邈并没有直接谈正事,而是先去清洗手上的药液,陈景恪拿着毛巾站在一边。

师徒俩谁都不说话,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等洗完手重新坐回椅子上,孙思邈才说道:“气消了?”

陈景恪想了想道:“还没有完全消。”

孙思邈说道:“也好,放心大胆的去做,一切有我。”

陈景恪很感动,不过又有些不解的道:“我这么做会得罪很多人,甚至引起高门排斥,您真不劝劝?”

孙思邈笑了笑道:“你都不在乎,我会在乎他们吗?”

陈景恪咧嘴笑了起来,道:“果然,咱们爷俩就该是爷俩。”

孙思邈也莞尔道:“行了别拍马屁了,天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对了,别去见舒儿,免得煞气冲撞到了孩子。”

陈景恪很想说是封建迷信,但孙思邈这样不信神的人都突然迷信起来,由此也能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道:“好,我会让人给舒儿传个信,等我沐浴更衣让紫霄观的锐气冲洗一晚再去找她。”

孙思邈满意的道:“算你懂事,去吧。”

陈景恪起身道:“行,今晚我也不给您请安了,您也早点休息。”

等他走远,孙思邈才喃喃地道:“这样也好,以后不论谁当皇帝,都不会怀疑你了。”

……

陈景恪白天做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李世民和长孙无垢的,设置可以说他前脚刚走,相关消息就已经在去往皇宫的路上了。

李世民表情有些怪异的道:“我以为他最多就是把王修齐阉了,或者羞辱一顿再把他杀了,慰藉那些被害女子的在天之灵。”

“没想到他竟然会用处这种方法……真不知道他家里的长辈都教了他些什么,怎么连这些东西都教。”

长孙无垢苦笑道:“谁知道呢……不过让我欣慰的是,学了这么多东西这孩子都没变坏,还保持着这样的天真,实在是太善良了。”

李世民下意识的看了看手中的情报,实在无法把他和善良联系在一起,这分明就是个魔鬼好吧。

不过想想陈景恪一直以来的性格,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只能用一句天性质朴来形容。

“不过这件事情也让大家知道了他的底线,以及触碰到他底线的后果,相信以后应该没有什么人敢惹他了。”

长孙无垢叹道:“但从此他也将不容于高门矣。”

李世民说道:“他和高门本就不是一路人,容不容又能有什么区别。”

“而且他这样做也有一个好处,承乾就会对他放心,他们兄弟就能一直和睦相处下去。”

对他彻底放心的恐怕不只是承乾一个人吧,长孙无垢心中暗道。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也没必要说。

大家都懂的道理,又何不说出来伤感情呢。

“是呀,他让自己自绝于高门大户,永无造反的可能。又是小兕子的驸马,谁也不能在怀疑他了。”

李世民转移话题道:“养天禄说他还有后续的计划,你说我们要不要劝一劝他?做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再继续下去就真的有点过了。”

长孙无垢摇摇头,杀气腾腾的道:“既然做了就让他把事情做绝,自绝于高门又能如何?我还没死呢,倒要看看谁敢欺负他。”

0378 佛就是个屁 最终陈景恪还是取消了后续所有针对王修齐的惩罚计划,不是他心软了,也不是有别的顾虑什么的,而是已经没必要了。

事情发生的六天后,养天禄带给他一个消息:“王修齐死了。”

陈景恪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道:“给我一个交待。”

养天禄连忙解释道:“昨晚……嗯,之后他谷道破裂。”

“只是当时是晚上没人发现,早上发现的时候他腹内严重感染,已经奄奄一息。”

“我们给他灌了很多大蒜素都没有用处,上午的时候就死了。”

陈景恪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养天禄无奈,道:“尸体就在那边停着,您可以去看一下。”

陈景恪这才说,道:“不用了,我相信你。把他的尸体处理了吧,还有那五个恶棍,也没必要让他们活着了。”

养天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好,我马上让人去处理……其他知情人怎么办?”

陈景恪澹澹的道:“我本就没有隐瞒此事的打算,用不着灭口。”

养天禄心中松了口气,尽管他知道陈景恪不会这么做,可请安听到才能安心。

“好,我这就让人把他们都处理了。”

等他离开,陈景恪脸色突然变得唏嘘起来。

倒不是因为复仇后的空虚什么的,而是没想到王修齐会是这种死法,真是便宜他了。

正应了那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不过考虑到他是个男人,这种死法也足够屈辱和惨烈的了。

正史上会不会记录这件事情还不知道,但野史上很可能会出现相关记录。

将来后人看到:太原王修齐谷道破裂而亡,不知会作何感想。

反正陈景恪觉得很解气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吧,这件事情到此算是画下了句号。

关于太原王氏的审判还在进行,准确说是抓捕行动依然在进行。

还有不少王氏主脉的子弟在外游学、旅行之类的逃过一劫,都需要一一抓捕。

因为王修齐的原因,他那一脉虽然是支脉,但也享受到了和主脉同等的待遇,被一网打尽。

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正联合对他们进行审问,查清楚王家的罪行。

事实上大家都知道,王氏被除名已经是必然的了。

之所以还要查,只是想让这次行动显得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至于能不能查到罪证,这是完全不用担心的事情。

高门大户都有一屁股的屎,只是平时没人管而已。

真想动他们,罪证实在太好查了。

就在天下人都在关注太原王氏行刺太子桉的时候,儒家也突然有了大动作。

数名大儒在公开场合,盛赞老子西行布道化胡为佛的壮举,认为他为教化苍生作出了表率。

没多久又有大儒当众表示了对老子化胡经的赞赏,称之为道家第四经。

道家核心三经为:道德真经(老子)、冲虚真经(列子)、南华真经(庄子)。

发展到现在,这三部经书已经不只是道家的经典,而是华夏文明的核心典籍之一,其地位之崇高由此可见一斑。

儒家把《老子化胡经》抬高到和三真经一样的高度,其目的不言而喻。

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儒道联手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正在龙田寺开会的佛家一众领袖全都傻眼了。

坐在首位,努力调和各家领袖矛盾的法琳,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岁。

看了看面面相觑的众人,他苦笑道:“如此也好,咱们再也不用为此起争执了,阿弥陀佛。”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道信终于开口了:“阿弥陀佛,双峰山还有要事需要我回去处置,就此别过。”

说完也起身带着自己的弟子弘忍离去,只留下瞠目结舌的智威、智岩、慧远等人。

离开龙田寺,弘忍开口问道:“师尊,我们真的要回去吗?”

道信反问道:“不回去留在这里做什么?来的时候我就不想来,各派因教义争执数百年,相互间的隔阂不亚于和道教的矛盾,仓促间想要组成联盟何其困难。”

“道教筹备数年的攻势,又岂会给我们准备的时间,这一仗还没开始打我们就已经输了。”

“之所以来,也不过是看在同为佛教一脉,进最后的努力罢了。既然大家依然谈不拢,那又何必再谈,还不如归去。”

弘忍说道:“以后怎么办?难道就真的看着道教计谋得逞。”

道信忽然停下,问道:“什么是佛?”

弘忍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还是回道:“佛是……”

道信打断他道:“佛是个屁。”

弘忍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师父会用如此粗鄙的话辱骂佛。

后面跟他们一起来的弟子也傻眼了,主持这是气疯了吗?

骂了一句之后道信似乎脱去了什么枷锁,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起来,大笑道:

“其实我早就想说这句话了,佛就是个屁。”

“你是佛,我是佛,他也是佛,这一草一木无不是佛。”

“所以我说佛就是个屁,可有错?”

弘忍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过了一会又恍然大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谢师父指点,佛确实就是个屁。”

道信高兴的道:“哈哈,好,我死后你就是禅宗之主了。走,回山。”

法琳得知了道信离开,也彻底心灰意冷,当即就宣布闭关。

这也意味着这场佛教大会已经彻底失败。

不甘心的其他教派领袖另外找了个地方开会协商,然而谁都无法说服谁,谁都不愿意退让,谁都不想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每一次开会最后都演变成斗法,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不可能达成协议,退出了大会。

剩下的人见此也不得不承认失败,最终一场看起来声势浩大的佛教领袖大会,就这样草草落幕。

然而佛教诸位领袖却没有想到,这场大会失败的后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关注这场佛教大会的人很多,大家都在等着他们拿出具体的反击方案,给佛教迎头痛击。

这些人里有看热闹的,有对皇室心存不满的,有不喜欢道教的,有不喜陈景恪或者孙思邈的,也有佛教的信徒……

总之,但凡消息灵通的都在关注这件事情。

当法琳闭关、道信回山的消息传出后,萧瑀被气的破口大骂:“一群秃驴,死到临头了还在内斗。”

高士廉、长孙无忌、于志宁等等关陇系勋贵全部摇头,然后彻底放弃了扶持佛教的想法。

关陇一系受到祖辈的影响几乎都是信佛的,就连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本人都不例外。

因为陈景恪和孙思邈的出现,紫霄观的创立,让一部分人的信仰发生了动摇。

但大多数人从本心上还是信佛的,这场道佛之争他们是偏向于佛教的,私下里没少抱怨道教咄咄逼人。

只是紫霄观如日中天,皇帝也表明了态度,他们不愿意得罪人才没有公开表达。

在实际行动中,他们还是处处留手,给了佛教活动的机会。

要不然以大唐对宗教的管控力度,这么多佛教领袖想齐聚长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结果呢,这些和尚们根本就不重视这个机会,竟然搞起了内斗,这简直太让人失望。

而宗教领袖的表现,对信徒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这一刻许多人已经决定彻底和佛教划清界限,这样的宗教不值得他们信仰。

等佛教大会失败,各家领袖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拜访京中权贵,为自家拉一波存在感的,纷纷吃了闭门羹。

就算有些人碍于面子接待了他们,也只是顾左右而言它,绝口不提正事儿。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然而后悔也已经晚了。

道宣、慧远、智威等人叹了一声,也不再做多余的事情,带着自己的弟子返回寺内,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打击。

还有些小教派的领袖不甘心,四处拜访游说,试图获得达官贵人的庇护。

甚至他们还给出了种种许诺,什么等你的封国建成了,我们倾尽全力帮你建设等等。

然而之前对这种许诺很感兴趣的勋贵们,这一次也全都不为所动。

原因很简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在道教的攻势之下,佛教的大派还能靠着深厚的家底撑过去,他们这样的小教派大概率是逃不过打击的。

你连眼前这一关都过不去了,以后的承诺就是一张废纸。

而勋贵们的放弃,也彻底让佛教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道教也一直在关注佛教大会,甚至他们比任何人都要关注,所以也第一时间就知道他们结盟失败的事情。

田仕文激动的手舞足蹈:“番邦异教能教出什么好学生出来,失败是必然的,只有我华夏神教才是最强的。”

陈景恪心下觉得好笑,这田仕文幸好是道教信徒,要是信尹教和基教,绝对是宗教裁判所大主教的最佳人选。

众人笑了一阵之后,李淳风说道:“儒家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做到了该做的,问我们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陈景恪笑道:“学政体系的框架已经搭建完成,剩下的就是慢慢完善,这就是水磨工夫急不来。”

“当务之急反而是科举体系,关系着国家选士,必须要从快从速建成。”

“圣人对现在的建设速度很是不满,已经有换帅的想法,新的礼部尚书大概率是孔学士。”

这件事情暂时还属于机密,李淳风是没资格知道的,所以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然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是了,孔学士一手主持了学政体系,功绩卓着,本就应该获得提拔。”

“科举体系的建设他也参与了进来,到现在很多地方的科举和学政还是二而一的。”

“让他来当礼部尚书,继续主持科举体系建设,最合适不过。”

说到这里,他大笑道:“所以就算没有我们支持,他也有很大概率能当上礼部尚书。”

“真人好算计,不知道孔学士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

这就是和皇家关系好的好处了,能提前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然后布局做计划。

但是孔颖达当礼部尚书这件事情,陈景恪只能说:“没有我们出手他只有半数机会,有我们出手他有九成机会。”

“而且,我不一定能让他当上礼部尚书,但有能力让他一定当不上……这就足够了。”

李淳风沉默了一下,才说道:“真人所言甚是,想来孔学士也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才会和我们合作的。”

陈景恪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而道:“传消息给各家,做好准备对佛教发起最后的攻势,不要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毕其功于一役,让佛教彻底变成道教的一支。”

田仕文挥舞着拳头道:“好,我马上给各家传信。”

陈景恪又警告道:“同时也要告诉他们,我不希望见到某些不和谐的事情发生。如果谁敢踩线,就别怪我不客气。”

田仕文杀气腾腾的道:“真人放心,我会盯着他们的。谁敢在这件事情上吃里扒外,我楼观道第一个不放过他们。”

陈景恪自然是相信他的,连老子化胡经都是楼观道数十代人接力编撰出来的,谁敢怀疑他们对佛教的仇视程度?

奋斗了几百年,马上就要取得阶段性胜利了,谁要是敢拖后腿,他们是真的敢和谁玩命。

可以说除了最开始他小小的算计了陈景恪一把,后续就一直冲杀在和佛教争斗的第一线。

不光是和佛教斗,同时还监视道教内部,看看谁出工不出力,甚至和佛教勾勾搭搭。

道教各派系其实也知道这一点,基本没人敢顶风作桉。

这也是陈景恪坐在紫霄观大门不出,就能遥控各派系干活的原因之一。

说完这件事情,陈景恪又道:“还有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暂时还是绝密,你们不要外传。”

田仕文和李淳风表情偶读严肃起来,道:“真人放心,我们绝不对外透露任何风声。”

陈景恪这才说道:“第一次分封的名单已经确定,不日就将颁布旨意。”

“这一批人数很少只有五位,是作为样板来取信于天下人的,其重要性我不用做过多赘述。”

“道教要做好准备,第一时间配合朝廷和诸侯王把封国建好。”

0379 无题 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

0380 她是陈景恪的命 陈景恪气的想用手中的梨砸人,不过考虑到他是太子,还是决定给他留点面子。

嘴上却毫不留情的道:“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以后你有事儿求圣人,也敢对他说,那谁帮我办件事儿?”

李承乾诧异的道:“谁说我求你了?我现在只是太子,还有伤在身躺在病床上呢,没心思管那些事儿。”

“我只是建议,你有空就去说说,没空就算了。阿耶是什么人,不可能处理不好这种事情。”

陈景恪贼笑道:“嗯嗯嗯,你现在确实没心思管这些……来,给我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看着他一副八卦的样子,轮到李承乾想打人了。不过也只是扬了扬手中的梨,又重重叹了口气,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头疼啊。话说,换成你,你会怎么办?”

陈景恪道:“换成我有什么意思?要比也应该和圣人比呀,你觉得圣人会怎么办?”

李承乾苦笑道:“阿耶肯定杀伐果断,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陈景恪笑道:“那阴妃和齐王右这个混蛋是哪来的?”

阴妃是隋朝刑部尚书阴世师的女儿,可以说和李家仇深似海。

阴世师有气节忠于隋朝,在李渊造反的时候就杀了他的第五子李智云。据说手法很残忍,尸体都被肢解了。

这还不算完,还把李家的祖坟给刨了,这仇有多深可想而知。

李渊攻破长安城,就把阴世师给杀了。

然后李世民就干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把阴世师的女儿纳入房中,还重用他的儿子阴弘智。

李承乾也遇到了类似的难题,之前同安公主把她的侄女,也就是前世李治的王皇后,献给他当侧妃。

虽然王皇后那一支是太原王氏的支脉,不在这次打击范围里,可毕竟也是太原王氏出身。

要如何处理她就成了难题。

留下她会不会成为隐患?把她逐出皇宫,李承乾有些舍不得。

王侧妃不只是相貌美丽,关键是她和一般的士族女子不同。

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格也非常活泼,还是个练家子。

真真正正的练家子,能一蹦几尺高,踩着墙面一个纵身能上房顶的那种,寻常三五个人根本就进不了她的身。

李承乾从小见惯了那种规规矩矩的女人,对王侧妃这种有些特立独行的女子,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

结果入宫没多久就获得了李承乾的宠爱。

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再加上皮有些薄,李承乾干不出拔×无情的事情,事情就悬在这了。

这也是他躲在紫霄观养病的原因之一。

此事听陈景恪提醒,他才豁然开朗,一拍大腿道:“对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不行,我现在就回宫。”

陈景恪心下好笑,劝阻道:“别急,你真的想清楚了?”

李承乾着急的道:“听说人都绝食好几天了,全靠硬灌米汤才活下来,再不回去就晚了。”

陈景恪摇摇头,道:“你要现在着急忙慌的回去,圣人可能就真的会很失望。”

闻言李承乾愣住了,然后重重叹了口气,重新坐好道:“阿耶肯定很失望吧,我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躲在这里这么多天。”

陈景恪摇摇头道:“失望啥?你把角色换成姨母,圣人比你还揪心。”

“如果你无法处理好她和太子妃之间的关系,圣人才真的会失望。”

李承乾只是当局者迷,被他一提点自然就明白了。

他这样匆匆回去准备怎么处置这件事情?对那位王姑娘嘘寒问暖?

那置太子妃于何地?

他受伤的时候太子妃比谁都着急,这些天一边担心他的伤情,一边还要处理好东宫的大小事务。

还要帮忙维护和李世民、长孙无垢以及后宫诸多嫔妃的关系。

可以说,最需要他安慰的是她才对,而不是那个绝食的王姑娘。

当然,王姑娘也需要安慰,毕竟这些天也没少受惊吓和委屈。

可主次要分清,否则太子妃受委屈不说,还会动摇她的威信。

毕竟别人见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想?

太子不喜欢太子妃,更喜欢王姑娘,那将来东宫的女主人会不会换?甚至连嫡长子李厥的地位都会受到影响。

到那个时候造成的连锁反应就太大了。

他肯定是要回去的,但必须要想清楚回去后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既能把事情平稳解决,也能让后宫和睦。

想通这些李承乾终于冷静了下来,道:“我知道了。”

然后又懊悔的道:“哎,没想到我竟然有一天会沦落到需要你提醒的地步,实在不应该啊。”

陈景恪:“?????”

不过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他自己看出来的,而是武舒说的。

前几天他们小两口谈起李承乾躲在紫霄观的事情,他认为李承乾这样会让李世民失望。

毕竟你连这么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将来怎么处理国家大事?

武舒则认为,面对这种情况犹豫是很正常的,只要最后有个好结果大家就都不会说什么。

但,如果李承乾处理不好太子妃和王姑娘的关系,那才是真正的让人失望。

今天陈景恪来找他,其实就是想提醒他这件事情。

很显然李承乾是个很理智的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并知道了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所以上午的时候他就先让人分别去通知了皇宫和东宫,说今天准备出院云云。

皇宫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孙道长说你能回来,就回来吧。

东宫那边的动静就比较大了,太子妃亲自带着车辇来迎接。

李承乾当着所有人的面牵住了太子妃的手,对她进行了赞赏和安慰。

把太子妃感动的热泪盈眶,周围人也都被两人的感情所感动。

后面李承乾就以要和太子妃说点体己话为由,把所有人都赶出了病房,大门关闭,窗帘也拉上了。

陈景恪想去窗户那偷听,可惜被太子妃身边的几个侍女给拉住了,死活不让他过去。

半晌两人才出来。

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反正太子妃脸色红润,头发和衣服也都有些凌乱。

但所有人都露出了‘你懂得’的表情,而太子妃的支持者们,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之后李承乾向孙思邈等人表示了感谢,才乘坐车辇返回东宫。

回去后先接见了东宫臣属以安人心,然后以还需要休息为由让大家各归其位。

忙完公务,他才火急火燎的赶往王姑娘居住的地方。

此时的她已经面容枯藁奄奄一息,李承乾那叫一个心疼。

王姑娘见到他激动的浑身颤抖,但随即就用被子遮住脸不让他见到。

李承乾气的不行,让人端来一碗粥,重重的放在她床头道:

“给我吃完,吃不完我就把你耶娘全杀了。”

王姑娘第一次见到这种模样的他,也不禁有些胆怯,在宫女的服侍下吃完了这碗粥。

这粥里有补气之药,吃完之后她渐渐恢复了一些气力。当然,这和他底子好也有关系。

李承乾这才骂道:“平时挺机灵一个人,怎么这会儿就犯起傻来了?你们家和王氏主脉都出了五服了。”

“别说朝廷没有株连之意,就算真要株连也轮不到你们家。好好的你在这里绝什么食?你要真饿死了,那才是天大的笑柄懂不懂。”

王姑娘解释道:“我……我见你一直不理我,以为你要把我赶出宫去。”

李承乾骂道:“那是你蠢,受伤的是我,脚差点就瘸了的也是我。咱们俩到底谁需要安慰,到底该谁安慰谁?”

王姑娘委屈的道:“我……”

李承乾打断她,道:“你什么你,大门锁上了?有人拦着不让你出去了?”

“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就是故意不理你的……我在手术台上刚下来,没多久就听说你绝食了。”

“我那个气啊,你这分明是你相信我啊,我的枕边人竟然不信我……当时我就真想饿死你算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道:

“可是我还是舍不得你啊,这些天在紫霄观也是天天担心,这倔丫头别真给饿死了。”

“这不,刚获得孙真人的允许,我就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了。”

“看你瘦的都脱相了,多让人心疼……你这不是在折磨自己,你是在折磨我。”

王姑娘再也控不住情绪,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一边哭还一边道歉:“对不起…我错了…呜呜呜呜……以后我再也不怀疑你了……”

李承乾松了口气,又摆平一个,完美。

王姑娘主要是心理问题,虽然饿了几天,但一直被人强行灌米汤,加上底子厚其实问题并不大。

这会儿心病解决,很快就恢复了几分力气,在宫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又饱餐一顿就原地复活了。

虽然不是满血那种,但至少和正常人区别不大。

李承乾就让她给家里分别写了一封信保平安。

“对了,你堂哥王方翼那边也写一封,免得他担心。到时候我再赐一方玉给他,一起送过去。”

王姑娘自然知道原因,自家父母还好,堂哥王方翼正在军中服役,更容易被谣言影响。

这会儿有了太子赐下的宝贝,就说明这事儿对他没有影响,有助于他摆脱困境。

见李承乾如此为她和她的家人着想,王姑娘那叫一个开心。

如果不是李承乾身体还未痊愈,加上她状态也不好,当场就能让他体验一下榨汁的感觉。

事实上她真的有点想多了,李承乾这么重视王方翼真和她没关系,和同安大长公主也没关系。

而是陈景恪特别交待的。

李承乾很了解陈景恪,他重视的人必然不简单,之前就一直在留意对方。

六七月份的时候,千骑被轮调到北方镇守在薛延陀一侧,可以说非常的亮眼。

虽然没有真的打什么硬仗,但硬是靠着强悍而又狡猾的作风,逼迫的薛延陀斥候队不敢靠近他们防区百里范围。

至于流匪之类的,更是闻风而逃根本就不敢出现在他们这一区域。

做到这一步,普通的边军就开始炫耀武力了,但他们没有。

扫平防区不安定因素之后,他们就开始招抚流民,汉人和草原人都要,屯田和畜牧同时进行。

他还让将士们去给招抚来的百姓讲华夏和大唐的故事,消除大家的隔阂,让各部族能和睦相处。

甚至还给各草原部落的人都取了汉姓汉名,并且许诺他们,如果做的好还能获得大唐户籍。

如此一来,不大的防区竟然被他们经营的有声有色。

面对这样的文武全才,李承乾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有着王姑娘在,王方翼天然就是他的人,自然要多多关心。

别忘了这样的全才一次有两个,除了王方翼,李孝逸的表现也同样可圈可点,可以说两人一时瑜亮。

一想到这一点,李承乾就乐的合不拢嘴。

……

东宫发生的事情是瞒不住宫里的,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很快就知道了全过程。

李世民高兴的大笑道:“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有我三分功底了。”

长孙无垢那叫一个哭笑不得,就你?

前几年老娘生病无法理事,宫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你哪来的脸皮说这样的话?

承乾处理后宫的方法明明更像我才对。

当然,她并没有和李世民计较这件事情,而是说道:“他处理的还算不错,不过也多亏了景恪的提醒。”

李世民先是点头,然后好奇的道:“你说这话是谁教他的?孙真人还是武舒?”

长孙无垢说道:“孙真人才懒得管这些事情,只能是武舒……她确实很聪明。”

“不过越是聪明的女人,一旦落入景恪这样的人手里就越逃不出去,她就是这样。任她再聪明,也只能乖乖的当景恪的谋士。”

李世民并不懂这些,但他动人心,道:“女儿身确实限制了她,而景恪恰好能给她提供一个施展才华的舞台,两人确实挺合拍。”

长孙无垢有些不乐意的道:“那小兕子呢?”

李世民骄傲的道:“小兕子是景恪的命,一百个武舒也比不了呀。”

然后又握住她的手,神情的道:“就好像你对于我一般,天下所有的女人加起来都不如你重要。”

0381 觊觎太子之位的皇子 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码字中,稍后替换正文内容。

0382 好战属性拉满的唐军 阴弘智很快就带着自己的妻兄燕弘信拜见了李右,当场给李右展示了一下自己高超的武艺。

然后又拿出了自己招募培养壮士的全盘计划,包括以什么借口招募,如何瞒过别人的耳目,如何训练等等。

说是壮士,其实就是私兵。

李右果然被他说服,当场就授权他全权负责此事。

终于说动李右,阴弘智非常的兴奋。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在没有回头路,培养私兵就是如此。

不论你是王公贵族,还是皇子皇孙,就算是太子也一样。

有资格招募训练军士的只有朝廷,其他人谁碰谁死。

从李右同意招募壮士的这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要么夺嫡成功,要么失败造反,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夺嫡能成功吗?阴弘智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就是痴心妄想。

皇后的三个嫡子在,哪轮得到别人?

就算把这三个嫡子全弄死,还有李恪,还有别的皇子,从哪看都轮不到残暴幼稚的李右。

更何况宫里那个女人有多恐怖,只有亲自接触过的人才知道。

当年李世民统兵在外,她一个人周旋于大内、东宫、文武大臣之间,调和维系秦王府一系和各个派系的关系。

绝对称得上长袖善舞,把无数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玄武门之变当天,亲自拿着刀坐在大门口,一方面是为了安定人心。

另一方面是带领秦王府残余的宫女仆人,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敌人。

这样的一个女人,想瞒着她抢她儿子的皇位,属实想多了。

李右就只有一条路,等到被发现的那天造反。

父子反目,对李世民的威信将是个巨大的打击。

如果李右造反的时候,能再掀起一些别的动乱造成地方不稳,那就更好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阴弘智的目的就都达到了。

生怕李右反悔,之后燕弘信迅速行动,在长安外购买了一处庄园,招募了百十名不良人加紧训练。

当然,百十人只是第一期,用来当低级军官的。

等他们训练有成,就以此为基础招募更多的人。

有阴弘智帮忙遮掩,这处庄园顺利躲过监视,一切看起来都平静如常。

然而也只是看起来如此。

阴家当年被李渊杀了个七七八八,阴弘智因为年幼逃过一劫。

但也正因为家族的人被杀了个差不多,使得他无法接受完整的教育。

后来去秦王府任职,也只是学着如何做学问,如何做事。

很多更深层次的东西,并没有人教他。

比如一个皇子借故不去封地,不论你有再好的理由,都会惹人怀疑。

换成一个接受过系统贵族教育的人,是绝对不会对这种事情抱有侥幸心理的。

可惜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以为只要给李右找的理由足够好,就不会被拆穿。

殊不知,李右早就已经成了长安城最亮的那颗灯泡,亮的刺眼。

只有他们自己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他们这边的动作,都会及时的出现在宫里,就好像是透明的一般。

长孙无垢收到情报之后眼神里杀意隐现,给长孙无忌传了一张纸条。

上面只写了三个字:阴弘智。

长孙无忌略一思索就知道是什么意思,马上开始行动。

李世民自然也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李右私蓄壮士的情报,气的脸色铁青。

不过他给出的处理方式是,等。

但私下却派出了更多的人监视李右和阴弘智,并对禁军的防卫任务进行了微调。

把和阴弘智有关系的将领,抽调到了比较靠外围的防区。

……

第一批诸侯王名单确定,彻底点燃了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大唐。

百姓们非常兴奋,虽然谁分封都和他们无关,可八卦是人的天性,现在他们又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且这个话题能进行许久,比如这些诸侯王怎么建设自己的封国啊,该如何花天酒地啊什么什么的。

对于那些怀才不遇的读书人来说,这也是个机遇。

一个全新的诸侯国必然需要大量的官吏,那么这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机会?

先去诸侯国从政,能干出成绩了就作为跳板想办法会大唐。

就算成绩不突出,也能完成身份上的跃迁,从平民变成官吏,诸侯国的官吏那也是官吏啊。

所有很多人都动了心,准备到京城来碰碰运气。

当然,有这种勇气的只是少数,毕竟诸侯国是个新鲜的东西。

尤其是大唐的诸侯国都在本土之外,谁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大多数人都选择了观望。

官吏们就比较平澹了,这事儿和他们确实没啥关系。

分封轮不到他们,至于去那边任职,他们自然也不愿意。

放着大唐的官不当,跑到诸侯国去当官,那是脑子有问题啊。

真正激动的是勋贵和军队。

之前不论朝廷做出了多少许诺,又做了多少事先准备,只要第一批名单没有下来,一切都还存在波动的可能。

现在名单下来,那才是真正的板上钉钉,再也没有反复的可能了。

勋贵们的心彻底放了下来,然后就是期待这下一批分封,期待着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家。

军队沸腾则是因为军功爵的价值得到了实质性的提升。

大唐军队战力高,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军功爵制。

我立了功,马上就能兑换成相应的好处。

无数青壮年为了改变身份,实现阶层的跃迁,是敢于上战争拼命的。

大家不怕死,怕的是死的不值。

勋贵确实很值钱,可在值钱的勋贵也没有实打实的诸侯国值钱。

面对分封,军队自然是最激动的。

分封带来的影响还不止于此。

将士们作战更加勇勐,唐军人数没有增加,战斗力凭空提升了一大截,给周边所有的敌人带去了更大的压力。

甚至有些边军为了刷军功,已经出现了躁动的迹象。

后果就是很多生活在大唐周边的部落,开始主动往远方迁徙,迁不走的大势力只能更加积极的入京朝贡。

而民间也再次掀起了参军热潮,无数怀揣梦想的青壮年选择参军。

大唐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拧紧发条的机器,就等着李世民摁下那个启动的按钮。

……

外面的波诡云谲对陈景恪没有任何影响,紫霄观的高墙阻挡住了所有的狂风暴雨。

在送走李承乾后,他就先和武舒一起商议了如何帮助诸侯王建设封国。

世界地图他们家自然也是有一张的,陈景恪自己画的,小两口就看着地图进行分析。

看着地图,武舒皱眉道:“筑紫国加上琉球群岛,才只有我大唐一郡之地,却要分成两个王国两个公国和一个侯国,国土也太小了吧。”

“不。”陈景恪在本州岛、四国岛及其周围岛屿画了一圈道:“这些土地将来都是五大封国的国土……只不过现在暂时被倭奴国占据着而已。”

“等到我们彻底征服整座岛屿,消灭了倭奴国政权以及虾夷人部落,就会重新为五国划分领土。”

武舒毫不怀疑这一点,点了点头,又指着更北边的岛屿道:“虾夷岛和苦叶岛呢?准备怎么办?”

陈景恪说道:“虾夷岛会再分封一个诸侯王过去,苦叶岛环境恶劣不适合建立封国,将作为大唐的直属领土。”

“以后会在这里修建补给地,确保去往另一块大陆的水路畅通。甚至要是打造北海舰队,这里也能作为总部所在。”

他简单的把倭奴岛方向的未来规划做了介绍,这份计划本就是李世民听取他意见之后才确定的。

至于什么时候能完全建成,那是以后的事情。至少现在大唐作为中央帝国要把关键节点占住,为未来的全球战略做规划。

即便很长一段时间都用不到,也要把规划做好。以免将来用到的时候,发现以前把路堵死了。

大致了解了规划,两人才正式开始讨论封国建设问题。

武舒说道:“封地最重要的就是人和物,人口方面我们无能为力,只能从钱财方面提供帮助。”

如果道教能帮助诸侯王搞到人口,恐怕第一个睡不着的就是李世民。

倒是可以提供部分人才,可诸侯王最缺的其实就是基层人口,其次才是管理人才。

陈景恪沉思了一番说道:“这里也不是没有人,比如琉球群岛上有土民,据估测应该有一万到三万人之间。”

“这些土民还过着原始生活,以部落分居在各地和各个岛屿,相互之间交流也比较少。”

“如果征服他们,就能把封国的框架搭建起来。到时在施以教化,给他们取汉人的姓名,穿汉人的衣服,说汉话……”

“再从中原移民一两千户过去与其杂居通婚,不出十年这些原始人就会变成唐人。”

“道教可以选派一些语言天赋好的人,去学习他们的语言,以便于传播道教信仰……一旦这些人都皈依我教,后续的操作就非常容易了。”

武舒连连点头道:“这个办法好,既传播了我教,又帮助诸侯王吸纳土着解决人口问题……只是这种方法对筑紫国这边的人怕是无用啊。”

陈景恪道:“有用,怎么会没有用。你太小瞧中原文明的强势,以及周围藩属国的吸引力了。”

“只要我们承认他们属于华夏的一部分,他们就会迫不及待的主动融入我们。”

“我在《华夏文明》这本书里写了,整个倭奴区域的人,都是先秦后裔。”

徐福率三千童男女以及诸多船工将士登上倭奴岛,和当地土着联姻演变成了现在的倭奴人。

大唐已经有意识的在把《华夏文明》这部书扩散出去,基本没有哪个藩属国会否认。

相反,他们都非常高兴。自家祖祖辈辈当蛮夷,摇身一变成华夏后裔了,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且筑紫国之前被倭奴国给消灭奴役过,那里的百姓对倭奴国非常痛恨,但又畏惧对方的强大……他们只会更加的向我们靠拢。”

“筑紫国主愿意让出五分之三的土地给大唐,就是希望我们在那里建立封国,帮他们抵御倭奴国的入侵。”

说起这件事情,武舒依然有些不敢置信,道:“这些土地真的是筑紫国主主动让出来的?”

陈景恪肯定的道:“这还能有假,当时我们说要在这里建几个封国,那筑紫国主比谁都高兴。”

武舒不解的道:“为什么?那可是他的国土。”

陈景恪解释道:“那些土地本来就不是筑紫国的,倭奴岛那片弹丸之地,最多的时候分成上百个国家,最小的还没有我们这边一个村子大。”

“筑紫国最早的时候也是好几个国家,后来被倭奴国征服……我大唐只出手帮助筑紫国复国,其他国家都默认灭亡了。”

“当时为了方便管理,大唐把整个筑紫岛(九州)都暂时划归筑紫国管理,实际上那些国家的百姓并不认可筑紫国。

“尤其是上次苏我入鹿来袭,筑紫国主只身逃走,更是让他彻底失去了人心。”

“那些地方实际上都是大唐的远洋舰队在管理,说是筑紫国主让出来的,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合法性。”

那片土地原本属于倭奴国,如果大唐出兵占领还分封诸侯王,说出去太不好听了,还会引起部分藩属国惶恐。

现在假托这些地都是筑紫国的,再由筑紫国主动送给大唐寻求庇护。

至少面子上能说的过去,法统上也不存在任何问题。

武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如此想来,那里的人应该也很欢迎大唐的诸侯王过去。”

陈景恪说道:“对,听到大唐要在这里建立诸侯国实行统治,那里的人都很欢迎。”

不欢迎的少数贵族也是因为害怕失去权力,然后他们就真的失去了权力。

不光是权力,有些比较排斥大唐的连命都没有了。

而操作这一切的,正是大唐水师驻筑紫国水师都尉刘仁轨。

说到这里,他不禁赞道:“刘仁轨果然不愧是上马为帅下马相的大才啊。”

“确实是难得的人才。”武舒对这些了解并不是很清楚,所以感触不深,只是简单的附和了一句就问道:

“朝廷准备给各诸侯国多少人口?”

陈景恪说道:“王国两千户,公国一千五百户,侯国一千户,伯国及以下五百户。”

武舒思考一番,道:“这个数字确实不错,既能让诸侯国搭起架子,又不会对朝廷有太大的损失。”

“对我教来说也有好处,直接让传道者去那里传教,然后再送一些农具、耕牛等资源即可。”

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最麻烦的还是安抚当地的民心,完成对他们的教化。

即便道教很擅长做这个,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只能徐徐图之。

0383 援助计划 在支援财物上,陈景恪和武舒产生了分歧。

陈景恪认为应该多出财物,帮助诸侯王尽快把诸侯国建好:

“如此既能为后来者作出榜样,又能让朝廷满意,还能凭此和诸侯王搞好关系,可谓是一举多得。”

武舒不禁摇头道:“您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岂不闻升米恩斗米仇之说?如果我们处处插手,只会招致诸侯王的忌惮。”

“后来者在谈条件的时候,肯定也会狮子大开口。我们当然不怕他们,可要是给的太少势必会招致他们心生不满。”

“要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且人心复杂,我们自己知道自己只要信仰,无心插手政务,别人就一定会相信吗?”

“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最后把权力都交给诸侯王,自己只要传教权,这话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的。”

“所以可以给予一定钱财上的帮助,但不能太多。且有借有还,他们借的钱财必须要偿还。”

陈景恪点点头道:“好,就照你说的办吧。”

虽然不完全认同武舒的想法,可他还是全盘同意了她的意见。

他很清楚,纵使她的办法有不完满的地方,也绝对比自己的强。

然后他想到了前世被各国玩出花来的借款方案:“诸侯王从我们这里借款,所得款项必须从我道教手里购买物资,加上这一条你觉得如何?”

武舒惊叹的道:“能想出此法的人,真是旷世奇才也。”

陈景恪郁闷的道:“就不能是我想出来的?”

武舒笑的眯起眼睛,道:“不论这个办法是谁想出来的,最终也要为您所用呀。”

陈景恪顿时大觉有道理,拿来主义真的很爽。

小两口商量了半天,终于拿出了全盘方案:

道教派出传道者去诸侯王的领地,向当地土着传教,使他们皈依道教。

同时传道者们还肩负着宣扬华夏文明的责任,为民族大融合创造条件。

然后再引导土着服从诸侯王的管理,最终让诸侯国稳定下来。

财物方面的援助,采用了借款,然后从道教手里购买物资的做法。

道教势力庞大,很多都有自己的产业。就算自己没有产业,也会有很多商业上的信徒。

把这个好处给那些信徒,也是变相的增强自己的影响力。

而且还能更大程度的打击佛教的影响力。

试想一下,如果有个商人经营的商品范围恰好是采购所需的物资,但他原本信佛。

你说他会怎么办?

忠于信仰忠于佛教,宁愿不要这单生意也要坚持信佛?

可能性应该不大。

总之,这个方法对道教好处太多了。

当然,对诸侯王也有好处就是了,算是双赢。

敲定方案之后,陈景恪就把各派在长安的代表召集到一起开会。

见到方案后,各家的代表自然是非常满意,全票通过。

但也有人提出了疑问:“从我们手里借款,用于采购我们手里的物资……干脆给他们物资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

陈景恪扫去,发现很多人都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他并没有给太多解释,而是道:“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回去找个商人信徒,让他们给你们解释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答桉和不说有啥区别?不过他们也不敢追问太多。

一旁的武舒心中很是高兴,这就是威望的体现。

经过一系列的操作,陈景恪在道教内部也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威信,而不再和之前那样只能借助孙思邈的名义。

这非常重要,说明他已经初步具备了继承道教教主的资格。

如果这次行动能够成功,让道教各派系都能获得足够的好处,他的威望就会更高。

到那个时候,他的地位将无可动摇。

她心中已经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工作做好,彻底奠定他在道教的地位。

这时陈景恪又说道:“这次是咱们道教统一行动,步调需要一致,不许任何派系私下和诸侯王交易。”

“如果让我发现谁出卖大家的利益,我也不处罚你们,但从此以后所有道教活动你们都无需在参加。”

众人神情一凛,说是不处罚,可被集体孤立比任何处罚都严重。

田仕文起身说道:“我在此表个态,将无条件支持陈真人,谁要是敢吃里爬外我楼观道第一个不答应。”

静云观、龙虎山、茅山派等派系相继站出来支持,其他派系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陈景恪很是欣慰,道:“感谢诸位的支持,我也在此表态,这次行动我紫霄观一分好处都不要。”

“传道者全部从各派抽调,物资按照出资比例分配给各派去收集……我紫霄观只负责协调,诸位可以监督。”

对此众人并不惊讶,正所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紫霄观一直都是如此。

事实上紫霄观并不是真的与世无争,而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别人没资格染指。

别人需要的东西,他们不缺或者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比如道教教主之位,紫霄观这么做摆明了就是为了谋求下一任教主。

可别的教派就算知道了也无用,因为他们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而他们需要的利益,需要的传教权,紫霄观根本就不在乎。

最终的结果就是大家各取所需。

陈景恪继续说道:“此次行动我们要打响道教的招牌,我设计了一个标志,所有物资上面都必须打上这个标志。”

他拿起一张纸给众人展示,那是一个躺倒的8。

众人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陈景恪解释道:“我们道教的标志图桉是太极八卦图,太极阴阳鱼代表着什么不用我多说。”

“∞就是阴阳鱼咬在了一起,众所周知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个符号也代表着不可能达到,有无穷之意。”

众人虽然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搞这种事情,更不理解为什么把8放倒就代表无穷。

但这都是旁枝末节,反正只是印在商品上的,越简单越好,所以也没有人反对。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陈景恪这么做有着更深层次的计划。

∞在数学上代表的是无穷之意,如果先把这个符号和道教扯上关系,然后再引入数学体系。

那么将来所有研究数学的人,看到这个字符都会想起道教。

不要觉得这种事情无所谓,想一想前世的公元纪年,这玩意儿实际上就是基督历法。

不论你愿不愿意,当你使用公元纪年的时候,都是无意中在宣扬基教。

其它宗教面对这种情况也毫无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某种宗教能让自己的痕迹充斥大家生活的方方面面,那它几乎就不会消亡。

陈景恪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这件事情,他还会创造更多的符号,添加到道教的符箓体系里。

然后再把这些符号引入到理科的方方面面。

比如力的单位是牛顿(N),对不起,以后就是另外一个符号和叫法了。

可以叫‘钧’或者别的什么名字,符号可以是各种各样的。

对他来说,要做到这些实在太简单了。

这些改变将会让道教和理科,和整个人类社会更深的绑定在一起。

而道教是华夏文明的一部分,信仰道教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意味着华夏文明更加的强势。

这个计划他不容许有任何人破坏,所以非常严肃的道:

“我要让所有人看到这个标志就想到道教,就发自内心的产生信任感。”

“此事关系着我道教的口碑,所有的物资质量必须得到保证。”

“谁要是敢以次充好败坏我教声誉,别怪我不讲情面。”

这一点众人倒是明白,要是口碑败坏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所有都很严肃的道:“喏。”

有人又提出了疑问,道:“若有别的商人在自己的商品上刻下这个标志,冒充我们怎么办?”

陈景恪赞许的道:“这个问题提的好……我会在望月谈上发表声明,表示这是道教特殊符号,未经允许任何人都不得私自用于商业活动。”

“道教声誉关系着在座所有人的利益,我希望你们也在自己的教区宣传此事。”

“同时也要监视教区,若发现有人冒用这个标志,马上进行处置。”

众人见他考虑的如此细致,也就不在说什么。

之后大家又一起商量了细节问题,比如各家出多少钱,出多少传道者,采购物资如何分配等等。

在这个问题上陈景恪反而没有直接插手做决定,而是让各家代表自己商议。

只有在各家实在达不成一致意见的时候,他才会出面协调。

这样既能突出自己的地位,又谁都不得罪。

等各家达成一致意见,签订了契约之后,陈景恪又说道:“圣人交了一个任务给我,近期可能无法抽出时间。”

“此事就暂时交由我家娘子代为管理,诸位没有意见吧?”

武舒代他处理道教事务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众人早就习以为常,自然也就无人反对。

此事就此定下。

武舒自然很开心,她又能施展自己的才华了。

这还不算完,道教内部统一意见之后还要取得诸侯王的同意才行,毕竟封国是人家的。

陈景恪早就想到了游说他们的办法。

他没有挨个去谈,而是找到了李承乾,把自己的计划给他讲了一下,然后道:“借你的名头一用,给那些人发个请帖如何?”

李承乾很是无语,道:“你还有没有把我堂堂皇太子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陈景恪不愿意了,嚷道:“谁说我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了?休要凭空污蔑人。”

“就是因为知道你太子身份尊贵,大家都会给你面子我才来找你帮忙的,你看我多尊重你和你的身份。”

李承乾气的伸手指着他,道:“无耻至极。”

陈景恪亮出自己的牙齿,疑惑的道:“你在说什么,我牙齿很好啊。”

“哈哈……”一旁的太子妃苏语终于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这俩人太有意思了。

最开始她也很不习惯陈景恪不分尊卑,但接触多了慢慢也就知道了他的特殊性。

为了稳固自己的太子妃之位,开始反过来交好于他。

李承乾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自己也笑了起来,道:“行,等会儿我就派人去请他们……你准备什么时候见他们?”

陈景恪说道:“今天可能来不及了,明天吧。到时我让舒儿一起过来,以后这件事情就让她负责了。”

李承乾颔首道:“行,那就明天上午吧。”

说着就让人去请五位诸侯王明日来东宫一叙。

一般的太子是不能也不敢这么做的,太容易惹来闲言碎语了,而且诸侯王也不一定就会给他面子。

可李承乾不一样,他可是实权太子,没人敢不给他面子。就算是最跳脱的李愔,面对他的时候都老老实实不敢耍性子。

第二天陈景恪带着武舒如约来到东宫,五位新任诸侯王全部到齐。

陈景恪的身份以及特殊地位,满朝文武没有不知道的。对于他的出现,五人虽然很惊讶却并没有说什么。

一开始陈景恪并没有直接谈正事,而是和闲聊一般谈起了封国建设问题。

其实这五个人也正发愁该怎么办,毕竟真正的封国从秦朝之后就在没有过了。

且大唐的封国还在本土之外,大家没有经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展开工作。

五人难免一番诉苦,其本意是希望能说动李承乾,给予他们更多的帮助。

然后陈景恪就自然而然的把话题接了过来,并拿出了五份计划书给他们:

“分封乃弘扬华夏文明之举,我道教自然要出力……这是我们的一份计划书,五位国主不妨看一看。”

五个人都满怀疑惑的接过计划书,其中四个人翻开仔细查看起来。

只有李愔说道:“此事我要和兄长商议过后才能给你回复。”

陈景恪自然知道他说的兄长是李恪,就说道:“可以,不过如果你们同意这个计划,请在三日内给予回复,三日后则视为放弃。”

另外四人也犯起了滴咕,又是出人帮忙教化土着,又是低息借款分期还款,又是贷款转物资支援……

这份计划书看起来挺好,可奈何他们并不懂经济,根本就不敢下决定。

换成在其他地方,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懂的事情就少掺和,封国可以慢慢建,不能一开始就掉沟里。

可很明显今天太子把他们叫过来就是牵头搞这件事情,必须要给太子面子啊。

所以他们也纷纷选择了拖延:“此事重大,我们需回去商议才能作出决定。”

0384 联姻集团 众人的谨慎也早就在陈景恪的意料之中。

还是那句话,封国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个新鲜玩意儿,大家都在摸索阶段,自然不能轻易做决定。

尤其是陈景恪提出的这个计划,更是前所未见,他们自然要慎重考虑。

如果不是因为太子做担保,他们甚至连考虑都不会,直接就拒绝了。

但他有把握这些人最后都会同意的。

原因也同样是因为大家对封国不了解,好不容易碰到个看起来像样子的建设计划,只要不是特别保守的人都会选择性的尝试一下。

更何况紫霄观一直以来口碑都非常良好。

还有个原因是陈景恪有杀手锏:“哦,对了。如果诸位国主同意这个计划,我教将会为各位提供二十名优秀医师。”

“这些医师将会用五年时间,为你们的封国培养不少于两百名合格医师。”

听到这个提议,除了李愔其他四个人都心动了。

医师永远都是稀缺人才,还是必备人才。尤其是优秀医师,更是少之又少。

他们是可以招募,但能在大唐混出名堂的医师,有几个愿意跑到海外去的?

在大唐混不下去的医师,医术大多也都不咋滴,弄到诸侯国有啥用?指望他们治病救人也不太现实。

道教提供二十名医师看起来少,可对初建一无所有的诸侯王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有这二十名医师在,至少诸侯王自己不用担心自己得个急病暴毙了。

诸侯国的官吏们生病了也能找到医治的地方。

更何况人家还许诺五年培养两百名合格医师,他们想不动心都不行。

初建的诸侯国人口不多,两百名医师已经足够覆盖全国大部分地区,剩下的在慢慢培养就是了。

没有人怀疑道教手里有没有这么多医师,翻翻古代知名医书有多少是道士写的就知道了。

更何况紫霄观的医术有多高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果这些医师是从紫霄观出……

想到这里李元礼马上就追问道:“这二十名医师可是出自紫霄观?”

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陈景恪那叫一个无语,道:“怎么可能,紫霄观总共才多少人。”

“再说,紫霄观才创立三年多,新培养的医师还没有出师,就算我们想给也没办法。”

“不过我们可以为诸位提供医书以及培养医师的教材,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很是失望,不过能有紫霄观的医术和教材也不错了。

李元礼又说道:“那能否等紫霄观第一批医师出师,派一些人去我的封国指点医术?不需要多久,一年两年就足以。”

对于这种务实的提议,陈景恪自然不会拒绝,道:“可以,最多三年第一批医师就能出师,到时我们可以派遣部分人去诸位的封国交流医术。”

“如果你们有能力,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方法说服他们留下……但前提是不能以逼迫的手法。”

闻言,李元礼、李校察当即就同意了这个协议。

乐平侯席弘大眼睛一转,也同意了下来。他虽然能力一般,可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

太子亲自作保,徐康王和高密公都同意了,显然这件事情利大于弊。

关键是他们家底子薄,根本就无力经营一个封国,引道教入场反而是个不错的办法。

现在就只剩下蜀王李愔和勋国公殷元,前者是不学无术准备回家问李恪。后者是家大业大很多事情反而无法自己做主,必须回去和家里人商议。

事情谈的差不多,殷元和李愔就很识趣的告退离开。

李元礼、李校察和席弘大则留下来,进一步磋商具体的合作计划。

这时陈景恪自己就退到一边,让武舒出面和他们协商。

人员方面没什么好说的,道教直接派遣传道者进入他们的封地,深入土着中间传教。

重点就在于贷款和采购物资方面。

具体贷多少才够用谁都不知道,物资采购更是如此,就连道教自己都没有计算出来。

不过他们是有备而来,我确实不知道具体需要多少钱能把封国建好,可我们能反推啊。

安置一户人家需要多少农具、种子、口粮,这些都是可以计算的。

你的封地大致有多少户人,乘一下就知道了。

非必须的物资,比如需要多少耕牛、多少别的牲畜,需要多少药材,甚至需不需要修建王宫等等。

这些就比较好说了,量力而行。

然后再看这些物资在大唐的采购价是多少,综合计算就能得出一个比较靠谱的估值。

眼见武舒拿出了如此详实的数据,李元礼等人对未来的合作更加有信心。

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不可能所有的钱都从道教借。

虽然道教提供的贷款利息比较低,可再低的利息那也是利息啊。

还是先紧着自家的资金来,等自家不够用再从道教借。

而且李元礼和李校察都是家大业大,自己也能出一部分资金,对道教的资金依赖性没有那么高。

他们更需要的是道教的人才。

武舒自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拿出了第二手准备:“我们道教最重契约,今日诸位以什么样的价格从我道教手中采购物资,只要合同签订就不会更改。”

“如果未来物资降价,那么诸位就要多花钱。如果将来物资涨价,不论涨多少,我们都会按照合同标注的价格兑现。”

听到这话李元礼和李校察还没怎么着,席弘大一下子就激动起来,道:“武娘子此言当真?”

武舒说道:“白纸黑字的合同,如果我们不遵守契约,大可以到朝廷那里告我们。”

“我道教的声誉不是区区钱财能衡量的,我们不会为了一点钱财就自毁长城。”

席弘大再无怀疑,道:“好,我签了。劳烦武娘子帮我计算一下我的封国需要多少钱财和物资,再溢出三成贷款采购物资。”

武舒赞许的道:“将来席侯会为今天的决断感到高兴的。”

席弘大笑道:“不用等未来,我现在就已经在高兴了,哈哈……”

他之前一直在地方当县令,官虽然不大却是地方行政一把手,方方面面都要操心,对物价的变化更加敏感一些。

朝廷分封诸侯国,各种基础物资的缺口会很大,未来物价上涨是必然的。

现在和道教签署采购协议,就不用担心未来多花钱的问题。

溢出数据贷款,一来是想多储备一些物资,能用到最好,就算自己用不到也能转手高价卖给别人。

还有一点是他家穷,根本就拿不出什么钱来建设封国。本就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还不如干脆点和道教拉好关系。

至于过度依赖道教,将来会不会受制于人,这完全不用担心。

前五个诸侯国是朝廷弄出来的样板,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他计算的可是很清楚的。

李元礼和李校察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可他们依然有些犹豫,既不想从道教借那么多钱,又想签署这份保底合同。

迟疑了一下,李校察就问道:“不从道教借款,能否从你们这里采购物资?”

这个问题陈景恪他们也早就考虑过了,武舒当即就说道:“可以,但你们需要提前支付三成的货款。”

李元礼和李校察各自思索了一番之后,终于给出了决定。

从道教借三分之一的款项,然后自家再出一部分钱采购物资,总数计算下来有三分之二的物资是从道教采购的。

剩下三分之一他们准备自行采购,毕竟家大业大,依附他们的商人也不少,必须要给那些人点甜头才是。

于是他们当场拟定了合同,双方签字画押,李承乾当了保人。

之后李元礼三人也相继告辞离开。

武舒拿着三份合同看了又看,别提多开心了。

李承乾也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道:“一旦诸侯国建立,各项物资必然会涨价,你们明知如此为何还要签署这样的合同?”

陈景恪解释道:“我们用他们提前支付的货款,建立完善的采购渠道,建设工厂作坊,改进生产工艺……”

“等我们的工厂建成,能够批量生产各种商品的时候,差不多能赶上第二批第三批封国建设……到时候我们就能赚他们的钱。”

李承乾略微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禁赞道:“好一招空手套白狼,高明。”

在东宫蹭了一顿饭,陈景恪两口子才返回紫霄观。

且说李愔离开会径直去找到了李恪。

李恪还很担心的道:“在东宫没有失礼吧?”

李愔不耐烦的道:“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得罪太子……来帮我看看这个东西。”

李恪有些疑惑的接过那份计划书,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愔找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下,随意的道:“紫霄观那位陈真人……他的面子真大,太子亲自给他作保。”

得知前因后果,李恪才打开那份计划书看了起来,良久才说道:“你是什么想?”

李愔双手一摊道:“我哪有什么想法,你说咋办就咋办。”

李恪早就知道自己弟弟的秉性,思忖许久才说道:“我们不缺钱财,也不缺人手,但缺盟友。”

“紫霄观地位超然,道教实力雄厚,和他们搞好关系能帮我们避免许多麻烦。”

“尤其是道教聚拢人心方面的能力非常强,能更快的帮助你驯化当地土民,我以为可以合作。”

他们的母亲是前朝公主,也就意味着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前朝遗臣,也就是弘农杨氏。

李唐建国后并未屠杀杨氏,倒不全是因为他们心胸宽阔之类的,而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宇文氏灭北齐建立北周,也没有屠杀高氏。杨坚灭北周建立隋朝也没有对宇文氏动屠刀,李唐建立后自然也不会灭杨氏。

关陇勋贵之间一直保持着默契,这也是从西魏开始政权不论如何跌宕,最终都只能由关陇军事贵族完成政权交替的原因之一。

隋炀帝杨广属于昏了头,竟然对同为关陇勋贵的李信家族动手,也就是李密所在的家族。

其他关陇勋贵唇亡齿寒,在关键时刻全都选择了背叛,重新进行洗牌。

当然,以上都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隋朝灭亡是很多方面综合在一起的结果。

总之杨广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狂飙,最终导致身死国灭。

大家都只知道五姓七望相互联姻,抬高自家的名望。

却不知道,在唐朝前中期‘李武韦杨’四姓联姻也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姻亲集团。

其中李就是皇族李家。

武是武则天那个武,这个就不做过多赘述。

韦是京兆韦氏,李世民的韦贵妃姐妹俩,唐中宗李显的韦皇后,唐穆宗李恒的韦皇后,都是出自这个家族。

杨就是弘农杨氏,杨玉环、杨国忠、杨万里都是这个家族出来的。

大家普遍认为武则天借助山东士族的力量,覆灭了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勋贵,关陇就退出历史舞台了。

实则不然,关陇并未灭亡,而是转化成了以‘李武韦杨’为首的婚姻集团。

这个姻亲集团主宰了大唐前面百余年时间,中晚期才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

然后才正式进入了五姓七望独大的时代,然后就碰到了黄巢和朱温这两位终结者,中国历史进入了另外一个时期。

现在才是初唐,弘农杨氏实力非常强大,李恪和李愔兄弟俩是能借助杨氏的力量的。

前世李承乾造反,李世民考虑让李恪当太子,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有才能。还因为他能得到弘农杨氏支持,稳定朝局坐稳这个皇位。

换成别的皇子,且不说能力问题,如何得到关陇勋贵们的支持就是个大难题。

而血缘和姻亲,天然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正如现在,李愔获得封国,弘农杨氏绝对会出人出物帮他把封国建好的,然后再塞几个杨氏出身的女人到他的王宫里去。

啥?你说近亲结婚?

这叫亲上加亲,确保杨氏的地位。

但李恪依然选择了和道教合作,一来是多个盟友多条路,二来是怕杨氏力量太强架空李愔。

三来道教聚拢人心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这几年南方和西南的平靖,与道教南下有直接关系。

诸侯国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宗教帮忙安抚民心,协助衙门管理地方。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引道教过去都是极为合适的。

至于为什么不引佛教……作为李家的子嗣,要是敢引佛教排斥道教,会被吊起来抽的。

见兄长都这么说了,李愔自然不会有意见,于是也敲定了和道教的合作计划。

具体如何合作,还需进一步磋商。

另一边,殷元回去之后把家里有话语权的人都叫回来,大家一番商议之后也选择了道教合作。

首先殷家的实力是远不如弘农杨氏的,没有那个能力把封国建起来,必须要引入外援。

那么只要信仰不插手政权的道教无疑是非常合适的合作对象。

其次,道教手中也确实有他们需要的资源,比如医疗资源。说的夸张一点,当前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手中的医疗资源能超过道教的。

皇家手中确实有庞大的医疗资源,但在质量上是远不如道教的。

综合算下来,和道教合作是利大于弊的。

于是李愔和殷元两人也很快和紫霄观达成协议,签署了援助合同。

至此第一批五个诸侯国全部被拿下,武舒进入了忙碌之中。

但就在这时,陈景恪再次把各派系代表叫到一起开了一次会议。

这次大会的内容很简单也很重要,就是如何建造更加现代化的工厂。

0385 长远布局 前世的经验告诉陈景恪,从古至今人类的分配制度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兼并一直属于常态,只不过古代兼并的是土地,现代兼并的是所有的生产资料。

之所以现代人比古代人日子过的好,更多的是源于工业化。

工业化提高了生产力,提供了足够多的岗位,以及晋升空间。

同时工业化也生产出了足够多的商品,这些商品哪怕只有一小部分流向底层,也足够解决大家的温饱。

所以,从某方面来说工业化才是人类的未来。

单纯的研究理科并不能改变时代,利用理科知识进行工业化提高生产力,才是最终途径。

有个概念叫产学研一体化,科研、教育、生产形成一套体系,才能建康的发展。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很多时候产学研脱节太严重,现在陈景恪就面临这种情况。

他早就造出了水力粉碎机、搅拌机和水力锯等工具,可这些东西只有皇家的作坊在使用,并未推广普及。

蒸汽机也早就摸索了出来,可现在只有朝廷的几处大型采矿场造了几架,用来把矿石从矿坑里拖拽出来。

抽水机也有了,可同样只有矿场造了几台,用来抽取矿坑里的积水。

实际上蒸汽机完全可以给这些机械工具提供动力,然并卵,根本没谁去这么做。

陈景恪脑海里还有许多不需要什么高科技,现在就能用得上的简易机械。

他还能根据前世的流水线生产方式,帮忙改进生产流程,提高整体效率。

其实紫霄观自己的几项产业里,已经在使用这种流水线方式了。

长孙无垢手中的作坊也在推广流水线方式。

可这能代表什么?

先秦时期,秦国就已经掌握了流水线生产方式,不还是因为没有得到有效推广失传了。

就靠紫霄观这几个小作坊,什么都改变不了。

之前他是有心无力,只能靠自己砸钱去研究理科。先把基础搞起来,慢慢的再搞发明创造和应用。

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一个产学研一体化的机会。

接下来大唐会批量的建立诸侯国,还要对外征战,对内也需要搞建设。

那么对各种基础物资的需求就会暴涨,以大唐现在的生产力根本就无法满足这种需求。

如果他能整合道教的力量,建设一批比较先进的工厂,既能为产学研打开一道缝,又能生产出更多的物资。

可谓是一举多得。

建设现代化工厂是不可能的,但以现代化方式管理的工厂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他也没有大肆建厂的想法,道教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了,要是再四处建厂经商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的计划是建一批样板工厂,然后邀请别的商人过来参观学习,再慢慢的推广。

永远不要低估商人的逐利性,当他们发现新式工厂能赚钱肯定会模彷。

工业化这东西只要踏上了道路,就会和滚雪球一般慢慢的往前走。

到时候他们格物班只需要不停的出新技术,然后和各大工厂合作生产就可以了。

哪个工厂不愿意引进新技术,那就等着被淘汰。

今天他把各家的代表叫过来就是这个目的。

把计划书分发下去,各家代表看完都忍不住面面相觑,这是又要做什么?

陈景恪说道:“这些都是将来诸侯王们建立封国必须的物资,而我们已经取得先机……”

“我们的作坊生产出来的物资不用发愁卖不出去,只担心生产不出足够的物资……”

“之前的作坊生产方式太落后,效率太低……我给你们的计划书是建立新式作坊的方法……”

“一旦新式作坊建成,其生产能力可以提升数倍,产品质量也会更高……到时大家能赚到更多的钱。”

“本来我们紫霄观可以自己建这种新式作坊的……但诸位都知道我们志不在此,所以就把这个利润让给你们……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他们肯定会嗤之以鼻,可陈景恪说他们都很信服。

但也有人提出了疑问。

龙虎山的代表张永业问道:“为何要把作坊放在关中,甚至长安附近呢?龙虎山山门在江南,放在这里实在多有不便。”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提出了同样的疑问。

陈景恪早就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疑问,就说道:“原因有以下几点。”

“第一新作坊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建成的,中间要不停的摸索尝试……只有离我比较近,我才能及时发现问题作出调整。”

“第二关中人口密集,能招募到足够的工人。”

“第三长安商贾云集,来自天南海北的商人云集于此,我们需要哪些原材料都可以通过他们进行采购。”

“第四交通便利,关中乃天下驰道的中心和起点,又有水路直通黄河和大运河……水陆两便。”

“不但能在这里购买到天下各地的原材料,还能很方便的把各种商品运输到天下各地……”

“第五,别忘了我们是宗教不是商贾,不可能大肆创办作坊,我们兴建作坊主要是为了当成样板给别人看。”

“试想一下,如果天下的商贾都从我道教学习开设新式作坊的办法,将会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宗教只有让所有人都能得到好处,才会有更多的人皈依信仰我们。”

“而且诸位将会长期在长安驻守,天天无所事事岂不无聊?不如建个作坊让自己过的更加充实一点。”

听到最后这句话众人心中都不禁一动。

就这么说吧,能被派过来当联络员的,都是在大本营那边的失意者。

在这边可以说一点油水都没有,也没办法发展自己的势力。

如果能建起一座很赚钱的作坊,那就不一样了,至少能赚到一些钱不是吗。

关键是这个作坊不是他们自己想建,而是陈景恪提议建的,也不用担心大本营那边不同意。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表态同意,并表示马上就会和大本营沟通。

会议结束,目送这些人离开,陈景恪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吁了口气。

武舒悄无声息的走进来,轻轻的为他按压太阳穴,道:“这些作坊很重要吗?你好像很上心。”

陈景恪下意识的想要往她怀里靠,但想到她已经怀孕又连忙停住,道:“非常重要。”

于是他就给她详细讲了自己的计划:“想要改变世界,想要真正让百姓过的好,就要提高生产力实现工业化……工业化就是……”

“实际上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初步工业化的核心技术,就是蒸汽机……可是你看这都几年过去了,蒸汽机依然只是一个大型玩具……”

“这就是科研转化为商品受阻……这种情况会严重伤害科研的发展……对萌芽状态的理科来说也是一个致命打击……”

“其实我也知道,这些人不是看不到新技术带来的好处,他们是害怕改变……”

“因为一切不变对他们才是最好的,不论生产力高低,他们都是富人都是人上人……”

“而变是不可控的,会早就一批新的人上人,但也会让很多应变不足的人上人跌落泥潭……”

“所以我决定亲自下场逼一逼他们,迫使他们不得不作出改变……这些新式作坊既是样板,也是逼迫他们的利器……”

什么工业化,什么鲶鱼效应,什么产学研一体系化,武舒听的是一头雾水,但不妨碍她知道陈景恪想要做什么。

认真思考了一下,她说道:“恐怕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虽然朝廷没有大张旗鼓的主张抑商,但出于习惯对于商人的限制处处都有。”

“自己的利益都无法得到保障,那些商人又怎么敢投入如此多的钱财去开设新作坊。”

陈景恪叹了口气,道:“你说的这种情况其实我也想到了,我也没指望这些不成气候的小商人来改变这一切。”

“我真正要逼迫的是豪商,是躲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达官贵人……我就不信,当他们看到新式作坊产出几十上百倍利润的时候,会不心动。”

武舒先是点点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新式作坊真的能如此赚钱,确实能引诱他们下场。”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如此你应该找程、秦和尉迟三位伯父,这种赚钱的事情要是不带上他们,小心他们上门找你的麻烦。”

陈景恪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道:“这种好事我怎么会忘了他们,已经让程怀亮去和他们说了。”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咱们四家联合办厂,到时候你又有的忙了。”

武舒笑道:“我很喜欢这种忙碌的日子呢……不过我身子越来越重,有些忙不来了,新式厂房的事情就交给尉迟嫂嫂去做吧。”

陈景恪忙不迭的点头道:“孩子重要,先把祖宗生下来,你再去忙也不迟。”

武舒心下莞尔,眼中浮现出浓浓的幸福之意。

之前陈景恪提议,让清河公主、尉迟玥和薛熏一起出来管理酒楼生意。

只是清河公主身份高贵不适合抛头露面,尉迟玥则是娇憨可爱没那个能力,所以实际上真正管事儿的就武舒和薛熏。

现在武舒肚子越来越大,已经开始影响行动。

又要操心观里的事情,还要操心道教的事情,现在又加上和诸侯国的合作,实在是分不出心再去管别的了。

酒楼的生意已经主要交给薛熏在打理,四家合伙的作坊肯定也是要交给她。

这时武舒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说道:“对了,周襄和依荷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婚期也订了,十一月十六,黄道吉日。”

陈景恪有些惊讶的道:“这么快?只有七天准备时间了。”

武舒说道:“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亲人了,参加婚礼的就只有我们这些人,时间绰绰有余。”

陈景恪点点头,说道:“周襄肯定高兴坏了吧?”

武舒掩嘴笑道:“那是,您是没见着他,笑的脸都变形了。”

陈景恪失笑道:“你这也太夸张了。”

武舒笑道:“这您可冤枉我了,这话是依莲说的,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陈景恪心中一动,问道:“依莲今年十四岁,明年就是及笄之年,有没有人追求她?”

武舒点点头道:“您说呢,一家有女百家求,不少人都盯着她呢。”

陈景恪问道:“她有没有喜欢的?”

武舒说道:“她也在纠结,不过听说她有个笔友,是审阅投稿时认识的,两人谈的很合得来。”

陈景恪顿时来了兴趣,道:“哦,那要好好说说,这个笔友是哪里人?多大了?家世如何?”

武舒想了想道:“好像是江南那边的,书香门第之后,文采还不错。人品不知道,但看信件上的谈吐很是文雅。”

“如果两人真的能成,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陈景恪却大摇其头,道:“网上……信上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当面都可能碰到平衣冠禽兽,更何况是隔着一层纸。”

“说的难听点,你连对面是人是狗都分不清,怎么能确定和对面合不合适?”

“回头给她说,让她在观里找一个,实在不行就在京城找一个良家子……”

“结婚一定要找知根知底的,还要离娘家人近一点,否则将来被人卖了哭的地方都没有。”

前世他就是反对网恋大军的一员,也是反对远嫁大军的一员。

为什么反对网恋呢,因为他经常在网上当渣男。以己推人,又怎么可能会相信网恋。

至于远嫁,就更不用说了。

二十一世纪通讯方便交通发达他都反对,更何况是古代。

武舒颔首道:“其实我们也都是这个意思,只是小姑娘也有自己想法了,我们不敢硬劝。”

“不过她很尊重你,你发话她肯定听,这两天我就找机会把你的意思透漏给她。”

陈景恪叮嘱道:“小姑娘也是有尊严的,不要太生硬,要在尊重她想法的情况下说服她。”

武舒道:“您就放心吧,交给我好了……走吧,咱们先去外院那边看看,商量一下依荷的婚事该怎么办。”

0386 兵库海战(1) 就在陈景恪为未来布局的时候,东方万里之外的海域,一支庞大的舰队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噼开巨浪向着前方快速驶去。

这是一支非常庞大的舰队,领头的是两艘九十米巨舰,这是大唐新建的五级主力战舰。

事实上这也是大唐水师的一次全新尝试,倾全军之力打造了这两艘大型战舰。

也是眼下唯二的两艘,全在这里了。

说起来和陈景恪也有关系,他经常‘恐吓’李世民,让李世民对大海之外的世界总是充满了危机感。

只不过李世民应对危机感的办法不是禁海,而是打造最强大的水师,把敌人找出来消灭。

在他的授权下,大唐水师堪称是跳跃式发展,战舰的打造速度直接拉满。

这里就不得不说文明底蕴的事情了。

古代建造战舰需要储备木料,还是特殊的木材,因为一般的木料无法造大船。

有木料还不行,还需要时间。

把砍下来的木头放在阴凉处阴干,这个时间需要二十年之久。

当然,也可以先加工成木板再阴干,这样能缩短一些时间,但折损率很高。

要知道造船用的都是名贵木料,就算是朝廷也负担不起如此大的折损率,大多还是选择整根原木阴干。

还有一种临时办法,升温烘干,这种办法制作出来的木料纹理有问题,一艘船用不了十年就要报废。

除了临时需要战船,一般也不会采用烘干法。

关于木料,前世还有个很真实的冷笑话。

在大航海时代,某欧洲国家种植了一批橡木,准备打造属于自己的水师。

两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这批木料终于成熟了。

网上很多人都在玩梗,某某国两百年前种植的船木终于长成了,可以造船了。

说起来很好笑,实际想一想很心酸。

所以古代人说百年海军真不是开玩笑的。

中华文明的优势就在这里,地域广阔各种木料都有。

历代王室都会囤积大量的木料,有些是用来造船,有些是用来营建宫殿……但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中原王朝囤有大量名贵木材都是事实。

王朝灭亡,这些木料也会被新王朝继承。

所以中原王朝想打造水师,真的没那么难。至少在木料这一点上,就不用太过于发愁。

尤其是隋炀帝杨广,他为了征辽东,为了打造龙船,为了给自己四处修宫殿,更是囤积了海量木头。

到了贞观年间,这些木头都能用了。

李世民直接把这些木料全部送到了造船厂,全力打造战舰,而且还要打造新式战舰。

各种造船实验随便做,不用怕浪费木料,就怕你们不能及时把船造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大唐的船工们也前所未有的积极起来,加上陈景恪提供的思路,很快就掌握了海船的打造方法。

三十米战舰,五十米战舰,六十米战舰,直到眼前这两艘九十米全风帆式炮舰。

当然,一支舰队不可能只有这两艘主力战舰,下面还有六十米大舰八艘,二十米到五十米战船上百艘。

二十米以下小船就只有探索航道打探情报的快船,亦有二三十艘。

整支舰队不见一丝亮光,不闻一丝声响,只有船体破开巨浪的声响。

如果让军事迷看到了,一定会惊呼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夜晚行军本就危险,海军夜行更是危险到了极点。

在没有雷达辨别友船距离、海岛海礁的年代,海军夜行真就是送命。

但眼前这支军队确实这么做了。

虽然为了安全可以拉长了船与船之间的间距,导致阵型太过松散,可确确实实是夜行军。

可见这支舰队的统帅不只是能力出众,胆量也不是一般的高。

急速航行了半夜,站在瞭望杆上的瞭望手忽然发现前方黑暗的水面上亮起了一簇火光,且火光好似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一样,时隐时现。

已经被冻的有些麻木的瞭望手,默默数了一下火光隐现的频率,脸上露出喜色,和搭档说了一声就快速从杆子上滑了下来。

“校尉,东南方发现我军探马信号,距此十里。”

那名校尉马上转身进了才船舱,在一间舱房门口停下,敲了敲门道:“将军,东南方十里有我军探马。”

“吱呀。”门被打开,一身皮甲的刘仁轨从里面走出来,道:“走,去看看。”

几人顶着迎面吹来的海风站到甲板上,刘仁轨拿出望远镜朝东南方望去,很快就发现了那处亮光。

“传令全军减速,派快船去察看情况。”

他一声令下,三盏气死风灯被升起。

周围的船见到灯后也同样升起了三盏气死风灯,越来越多的船升起信号,从天空俯瞰下去犹如一片星海。

这是信号灯,三盏表示减速,同时也是给其他船提供参照物,别撞上了。

接到信号的船队突然‘活了’过来,无数人从船舱跑出来,开始降帆、调整船速等等。

这么大的动静几乎没有发出太多的声音,除了个别指挥人员之外,其他人都默默执行命令。

看似很简单的操作背后,却是大唐水师经过无数次训练,折损近百战船为代价摸索出来的。

大船在海上急速航行,惯性特别大,减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速度真正降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距离那处火光也只剩下不到一里的距离。

很快一艘快船贴近他们,几个人顺着软梯爬上了旗舰,其中有一名四五十岁的中老年文官。

见到他,刘仁轨连忙上前道:“高都护,你怎么这个样子过来了,要是有个闪失我如何向圣人交待。”

高都护全名高表仁,曾任新州刺史。知道这个人的不多,历史上关于他的记载也不多,但记载的事情却值得所有人敬佩。

贞观五年他出使日本,要求当时在位的舒明天皇面朝北跪拜迎接李世民的圣旨。

当时日本已经有了不臣之心,给隋唐的国书里甚至出现了,日出之国皇帝见过日落之国皇帝这样的话。

舒明天皇自然不会跪拜接旨。

但高表仁也是个不畏死之人,当场训斥他并拒绝宣读圣旨。

舒明天皇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他确实不敢伤害大唐天使。

一个不愿意跪接圣旨,一个你不跪我就不读,两者就僵持了下来。

这件事情一直拖了两年,舒明天皇不得不派人把他礼送回大唐。

当时高表仁孤立无援其处境可想而知,只靠心中的一口正气支撑。

说实话,以当时大唐的水师战斗力,倭奴人真把他杀了,大唐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他硬生生靠着自己的意志扛住了所有压力,最终在保全了大唐天朝上国颜面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但此事对他而言始终是一段难忘的记忆,得知大唐要打造水师,还要经营东海海疆,他就主动奏请参与此事。

李世民建了东海都护府,他顺理成章成了第一任都护。

刘仁轨则是因为军功已经成为东海舰队的大都督,直接归水师大将军李孝恭管辖。

这些年大唐在东海的各种动作几乎都是出自他们两人之手。

比如让筑紫岛上反对大唐封国的少数土人权贵消失等等。

而今天他们将要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大动作,彻底消除大唐在东海上的隐患。

大唐占领了筑紫岛,还要在这里搞封国,倭奴国自然不愿意。

之前权臣苏我虾夷就派了自己的儿子苏我入鹿征讨筑紫国,被刘仁轨击败。

但苏我虾夷肯定不会就此放弃,正在悄悄的打造战船招募水师,意欲重新夺回对筑紫岛的控制权。

刘仁轨很清楚自己是客军作战,若让倭奴人做好准备,纵使己方有炮舰之利也不好办。

毕竟此时的炮舰数量少,使用方法还处在摸索阶段,传统海战依然是水师的主要战法。

思来想去,提前出兵在对方还没有准备好之前,摧毁他们的水师是最好的办法。

他先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高表仁。

早就对倭奴国不满的高表仁马上就同意了他的计划,还帮忙完善战略战术计划。

等一切计划好,刘仁轨再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李孝恭,不出意外获得了批准。

还是那句话,第一批五个诸侯国是大唐倾力打造的样板,是绝对不允许出问题的。

而且倭奴国野心勃勃,对大唐并无恭顺之心,也确实该敲打敲打。

李孝恭本就是宗室里为数不多的统帅级人才,自然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况且他之前因为和李建成走的近,玄武门之变后就被边缘化了。

时隔十余年,因为大唐要发展水师,他靠着有水战经验终于再次得到重用。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非常努力想要把这个工作做好。

不但批准了计划,还把此事全权交给了刘仁轨。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把水师唯二的两艘九十米新型战舰调拨给他使用。

刘仁轨当即就率领东海水师主力,日夜兼程赶到倭奴海域。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高表仁身为东海都护竟然冒这么大的险,大晚上跳船到他这里来。

要知道跳船是很危险的事情,就算是白天都有可能出现风险,更遑论是晚上。

以现在的天气,掉进海里等捞出来不淹死也冻死了。

听到他关切的话,高表仁混不在意的道:“无事,倭奴国不灭,谁也收不走我这把老骨头。”

说着一阵寒风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刘仁轨无奈道:“你呀……走,先去船舱里暖和一下。”

两人一起来到船舱,里面有一个小炉子火烧的很旺,船舱的温度也比较高。

烤了一会儿火,又喝了一碗姜汤,高表仁才恢复正常,然后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派去的人已经查到倭奴军的详细情报了。”

之前刘仁轨回去请战,他则留下刺探情报。

刘仁轨问道:“对面什么情况?”

高表仁拿出一副地图展开,借着船舱里昏暗的灯光道:“和之前差不多,倭奴人并未察觉到我们的行动。”

苏我虾夷把招募的水师藏到了一个叫兵库县的海域,此地乃天然良港且较为隐蔽,不易被察觉。

这一点刘仁轨是知道的,他缺的是具体的情报,这也是高表仁最近一直在刺探的东西。

“这支水军约有大小船只一千余艘,算上征收的渔船舢板有三千余艘,兵员五万之众,由你的老对手苏我入鹿统帅。”

“苏我入鹿虽然性情残暴,但确有几分统兵之能。到此之后日夜操练无有懈怠……给他一段时日,或许真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

刘仁轨带着肃杀之气道:“那就让他去死,这不也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吗。”

高表仁也寒声道:“这次一定要打断倭奴人的嵴梁,让他们知道大唐为何是天朝上国。”

然后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详细了解过倭奴人的情报之后,我以为之前的作战计划需要调整。”

刘仁轨并不意外,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根据敌人的时机情况调整战术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之前他们并不了解倭奴人的具体情况,做出来的计划有问题也是正常的。

于是他就说道:“不知高都护有何高见?”

高表仁说道:“高见不敢当,只是一点建议,可不可行全凭刘都督之意。”

“兵库港虽大,然倭奴人的船只更多,三千多艘战船几乎挤满了港湾。”

“一旦我们堵住出口,他们的数量优势就无法展开。再左以火攻之,可不费吹灰之力消灭敌军战船。”

刘仁轨质疑的道:“这处港湾出口甚广,以我们的兵力恐无法堵住他们吧。若把兵力分的太散,反而会为对方所趁各个击破。”

高表仁胸有成竹的指着地图上的标记道:“这处港湾看似出口众多,然大多数地方要么有暗礁要么水位太浅无法行大船,能自由出入的水道只有两条”

“只要我们把这两条水道堵住,倭奴水师就是瓮中之鳖,火势一起他们逃无可逃。”

“且夜间除了少数看守船只的人之外,其余人都会回到岸上的营寨睡觉,等他们知道被袭击再从营寨跑过来抢救船只也来不及了。”

0387 火烧兵库港(2) 刘仁轨很是惊讶,忍不住问道:“兵港水域情况乃绝密,高都护是如何查到的?”

高表仁自得的道:“当初我在倭奴国那两年可不是白待的,结识了很许多权贵。”

“这些人中不少早就不满苏我虾夷了,自然乐的把情报卖给我们。”

刘仁轨心中一动,马上就问道:“这些人的力量有多大?”

高表仁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笑道:“很大,大到足够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

刘仁轨笑道:“那就好。不过这些以后再说,现在还是先解决苏我入鹿和他的水师再说……他们的营寨是如何修建的?”

高表仁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就让我手下的王虎王都尉和你说吧,他亲自带人去做的侦查,了解的更加清楚。”

刘仁轨马上就知道了他的意思,这是要让王虎代表东海都护府参与此战。

说起来高表仁这个东海都护有点惨,李世民就给了他一个折冲府的兵力,还是水陆两混的那种。

这点兵力勉强够他维持住筑紫岛的局势,顺便探索一下周围的岛屿,欺负一下琉球岛屿上的土人。

面对北面的倭奴人和虾夷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要攻略倭奴国,就只能和东海舰队合作。

大唐最重军功,这场军事行动规模庞大,军功肯定少不了。

他作为都护就要为手下的人谋取福利,否则这个都护也坐不稳了。

让王虎出面介绍敌军情况,实际上就是一种表态。

等会儿分配任务的时候,要让王虎他们参与进来。

刘仁轨自然不会有意见,虽然这次行动主要兵力来自于东海舰队,可高表仁却掌握着关键情报。

后续他想在倭奴岛上进行一些操作,也需要高表仁这个都护来牵头,所以双方实际上是平起平坐的。

本来就是双方合作,给对方让一点功劳也是应该的,否则以后在东海这地儿他也不好混。

毕竟整个东海严格说起来都是东海都护府管辖范围,别看现在高表仁实际管辖的就只有筑紫岛这一小块地方。

等倭奴国和虾夷人被攻略,整个东海岛屿都将被纳入他的管理范围,到时就会变成大唐数一数二的封疆大吏。

和他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刘仁轨就说道:“王都尉何在?把他叫过来吧。”

高表仁道:“就在门外,刘都督唤他便可。”

刘仁轨就命人把他叫进来。

不一会儿王虎进来,先是向两人行礼:“参见都护,见过刘都督。”

高表仁说道:“给刘都督讲一讲苏我入鹿的营寨布置。”

王虎也知道自己能不能参与进来就看这一遭了,道:“喏,苏我入鹿的营寨就在海港不远处,以土木茅草为结构搭建的联营,连绵数里。”

他在沙盘上画出了苏我入鹿大军的联营所在,标记出了所有的道路,以及兵力部署情况。

刘仁轨很快就对那里的情况有了清晰的认识,思考了一番又问:“陆上戒备森严吗?”

王虎摇头道:“苏我家族在倭奴国权势滔天,掌握朝政废立君王无有敌手。”

“苏我入鹿并不担心有人从陆上袭击他们,所以守卫并不森严,更多的是防止百姓误闯此处……”

刘仁轨说道:“那如果我让你带领一支人马从陆上潜伏过去,四处放火焚烧营寨,你敢不敢去?”

王虎惊讶不已,其实他在侦察敌情的时候,根据实际情况也想到了这个点子。

水上堵航道放火烧船,陆地上也同步配合烧毁联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苏我入鹿打败。

这些天他没少为此沾沾自喜,甚至已经做好准备,等见了刘仁轨之后就做此提议。

表现出自己的军事才能,说不定就能获得重用。

没想到刘仁轨只是听他介绍了一遍敌情,马上就想出了更好的办法。

这才叫真正的大将啊,难怪他能在短时间内就成为东海舰队的大都督。

心中的那点小得意顿时就消失无踪,佩服的道:

“刘都督高明,某愿为马前卒。”

对他的态度刘仁轨很是满意,就怕不同属的部队不听指挥,这也是他让王虎从陆地发起进攻的原因。

省的和水师配合不好,反而影响战事走向。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下令,毕竟高表仁就在旁边坐着呢,想正式调动对方的人,要先和人家打招呼才行。

于是就说道:“高都护,你看?”

高表仁笑道:“此战你是总指挥,该怎么做你直接下令即可,不用问我。”

“那我就不客气了。”刘仁轨道过谢之后,脸色一肃道:“王虎听令。”

王虎躬身道:“末将在。”

“我命你带一营兵力从陆路进军潜伏接近敌营,见海上火起就四处放火焚烧敌营。”

“记住,你们的目的是制造混乱,不要轻易和敌人接战,以保命为主。”

王虎大声领命:“喏。”

然后朝两人行礼退出船舱,下到小船上向着自己的本部而去。

刘仁轨又叫来传令兵,道:

“传令给蔡阳将军,命他带领一半兵力去堵住右侧水道,不要放跑敌人一艘船只。”

“喏。”一名传令兵去给另一条船上的蔡阳传令。

“命令全军,准备好硫磺、火油、火箭、火船等物,听我号令放火焚烧敌军船只。”

“喏。”

整支舰队彻底苏醒过来,所有人在上级的指挥下开始做战前准备。

船队缓慢的向着兵库港靠去,平时需要半个多小时就能走完的路程,这次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先是一条小船靠过来,带来了一个消息,王虎已经带人登岸,向着约定地点潜伏而去。

刘仁轨神色肃杀,下令侦查队前去扫清港口外的敌人巡逻船。

他自己则带领一半战船紧随其后杀向左侧航道,另外一半战船则在蔡阳的带领下驶向右侧航道。

此时已经接近黎明,也是天色最暗的时候,同样是人最困的时候。

兵库港口,一艘巡逻船就这样在水面上飘着,船上五名巡逻人员齐齐的躺在甲板上呼呼大睡,对远处悄然靠近的小船毫无所觉。

很快那艘小船来到巡逻船旁边,正是大唐的侦查快船。

只见几名身穿特殊皮衣的壮汉,嘴里咬着短刀从快船上滑到水力,悄无声息的游到巡逻船旁边。

他们身上穿的是海獭皮制作的水鬼衣,冬天在海水里停留一时片刻也不会被冻伤。

时间再久就不行了,毕竟人不是海獭。

几人轻轻的扒着船舷,相互以眼神和手势交流,很快制定出计划。

其中两人各自伸出一只手握在一起,又有一人游到他们身边,两只手扒着船舷,伸出脚踩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

三人同时发力,这个人迅速离开水面跳到了船上,而船并没有产生多大的晃动。

到了船上那个人迅速爬伏在船板上,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依然睡的死死的才开始行动。

他先是接应了一名同伴上来,两人一起弓着腰蹑手蹑脚的来到沉睡的五人头部。

取下用嘴咬着的短刀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人捂嘴另外一人用刀勐刺心脏。至于为什么不割吼……刺心脏死的才是最快的。

就这样两人配合很快就解决了五名敌人。

之后他们把同伴拉上船,换上敌人的衣服,划着巡逻船往海港内行去。

一路上又遇到了两艘巡逻船,其中一艘同样全员偷懒睡觉,被轻松解决。

另外一艘还有一个人守夜,不过对同样开着巡逻船的唐军侦察兵没有任何防备,被轻易靠近给解决了。

之后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入了海港内。

而在他们身后,一支庞大的舰队悄无声息的跟了进来。

站在船头,刘仁轨都有些不敢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对苏我入鹿也是鄙夷到了极点。

被人家摸到老巢还不知道,就这还敢说有统兵的才能,倭奴小国就是没见识。

但同时也给他提了个醒,以后一定要做好巡逻工作,千万不能步了对方的后尘。

其实这真冤枉苏我入鹿了,他不是没有防备,而是没想到自家内部竟然有人把航道给卖了。

首先此时的兵库港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原本的历史上直到奈良时代把京都搬迁到东京,这里才得到开发。

他把水师藏在这里,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是倭奴国内部,也只有一部分高层才知道具体位置。

其次兵库港出海口面积看似广阔,实际上大多数地方要么密布暗礁,要么就水位很浅无法通大船。

他也是花费了许久功夫才把附近水域的情况摸清楚,为此还损失了许多船和人命。

别说大唐不知道他们在这里训练了一支军队,就算知道了也进不来。

要是敢贸然闯进来,复杂的水域情况也能让对手吃尽苦头。

然而在内鬼面前,这一切都成了摆设。

顺利堵死出海口,一百多条小船和舢板被从大船上放到水里,这些全部都是火船,上面堆满了易燃物。

每一条火船上都有一名船员,随着一声令下,他们以三五条船为一组驶向停靠在码头的倭奴船只。

三千余条大小战船、渔船舢板,井然有序的停靠在码头,犹如一排排的菜畦。

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苏我入鹿确实不是草包,军纪也比较严格。

然而这也给了唐军机会,火船顺着特意留出来的缝隙不停穿插,很快就深入了船阵之中。

把火船停好点燃准备好的香,这些唐军三五个人一组驾驶着偷来的倭奴海军小船就往回划。

这也是提前计划好的,把火船送到合适的位置之后,偷敌人的小船返回。

香的下面是火药,等香燃尽就会引燃火药点着周围的引火物,继而造成整艘船起火。

只是这次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并不是所有的火船都能悄无声息的送到预定地点,许多小组都被发现了。

但问题就来了,天色太黑那些发现火船的倭奴士兵,并不能确信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再加上从未经历过真正的大战,缺少应有的警惕心,也只是大声吆喝示警,并不敢直接上前拦截。

唐军驾船的人来之前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根本就不理会。划着船使劲往里冲,一头扎进倭奴的船队里拿出火石直接点燃火船。

这也是来之前就说好的,没有被发现就偷船回来,被发现了以点燃火船为首要目标。他们死了,军功会被家人领取。

被点燃的火船瞬间就变成了大火球,烈火在海风的吹拂下顺势引燃了周围的船只。

这还不算完,火船上还有一个木桶,桶里装的勐火油。

大火剧烈燃烧,‘轰’的一声木桶爆炸,勐火油四溅而飞……

“起火了,起火了,快救火。”这下不用人示警,倭奴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港湾陷入了混乱之中。

只是事发突然,除了少数目击者大多数人都只以为是起火了,并没有意识到是敌袭。

纵使听到有人喊敌袭,也只以为是被惊吓到乱喊的。

然而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情况不对了,起火点实在太多了,而且接二连三的还有新的起火点出现。

即便他们再不相信,也知道遭遇敌人袭击了。

在远处舰队甲板上看着大火燃起,刘仁轨面色严峻,问道:“有多少人回来了?”

副将回道:“只回来了四十九人,尚有一百零一人未归。”

刘仁轨面色不为所动,手却一拳重重的砸在船舷上,道:“传令出击,为弟兄们报仇。”

副将心中一惊,如果继续等肯定还会有人回来,此时进军几乎就相当于是放弃了剩下的人。

但战机稍纵即逝,不可能为了等几十个人放弃整场战争。他也没有犹豫,转身向下传达了军令。

“冬冬冬!

!”传令战鼓响起,这是发动总攻的信号,所有船只按照作战计划开始前压。

弓箭手依次站在船舷,后勤人员来回跑动把一捆捆火箭搬过来。

又有人点燃火盆……

船只缓缓前行。

“所有人……准备。”这时传令官一声怒喝。

所有弓箭手神色凛然,拿起一支火箭在火盆里点燃放在弓上做好射击准备。

“左前方六十度,射击。”

“嗖……”漫天火星从船上飞出,眨眼间掉落到目标处,点燃一片片船只,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惨呼。

0388 狠辣的苏我虾夷(3) 海岸倭奴水师大营,苏我入鹿被惊慌失措的手下叫醒。

脾气暴躁的他本来还很生气,然而听到有敌袭的时候瞬间就清醒过来。

连甲具都没穿,套上鞋子就往外跑,然后就看到了让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半个海港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且火势还正在往岸上蔓延。

不过他毕竟是倭奴国除了苏我虾夷之外最有权势的人,心理素质非常强大。

很快就清醒过来,道:“马上集合所有人,不要让他们乱跑。”

“你带人去打探情报,看敌人从哪里来的,有多少人。”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带人去救船……那些着火的船不要了。清出一片隔离带阻断火海,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随着他这个统帅有条不紊的一条条命令下达,陷入慌乱之中的倭奴水师渐渐恢复了秩序。

开始有人去刺探军情,有人救船,有人警戒……

见此,苏我入鹿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开始在手下的帮助下穿戴甲具。

然而就在这时……

“嗖!”一支箭失从暗中袭来射中他的后背。

“啊。”苏我入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他就站在火光处,刚刚才召集过将士,这一幕被不少人看在眼里,顿时所有人就慌了。

“保护将军,保护将军……”

“敌袭敌袭……陆上有敌人……”

“将军受伤了,将军受伤了……”

大家纷纷叫喊起来,喊什么的都有,而这种慌乱迅速的传遍了全军。

惊魂初定的他们陡然听到统帅遇袭受伤,彻底慌乱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我入鹿并没有被命中要害,但伤势也不轻,缓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而来。

见大营再次陷入混乱,就强行起身准备稳定军心。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杀喊声四起,然后有人用半生不熟的倭奴话大喊:

“大唐天军打过来了,快跑啊。”

“苏我入鹿死了,快逃。”

“大家快逃啊,苏我入鹿死了。”

早就人心惶惶的倭奴水师士气彻底崩溃,本来还在想办法救火的人丢下手里的工具扭头就跑。

有一个人跑就会有一大群,然后蔓延到全军。

同时营寨大火四起,木制结构的营房就是最好的燃料。大火顺风而起迅速蔓延开来,联营迅速变成火海。

见此苏我入鹿急怒交加,喷了一口血昏死过去。

他的亲卫见事不可为,当即抛下大军护着他逃跑了。

见统帅逃走,剩下还在坚持的倭奴水师也彻底崩溃。

袭击苏我入鹿并放火的正是王虎。

他带着人顺利摸到了苏我入鹿的陆上营寨旁边,偷袭巡逻人员,抢了几身倭奴军服,套在身上光明正大的走进营寨。

他在筑紫国待了许久,专门负责刺探情报,学过倭奴语言。

虽然说的不地道,却依然混入了大营里面。

无他,方言。

苏我入鹿这五万大军是从全国征发的,各个地方的人都有,口音也千奇百怪。

对方听他口音怪异,也只以为是某个小地方来的,不会往唐军身上怀疑。

所以他穿着倭奴军服,带着几名手下成功混进营地,里应外合拿下了其中一角。

海上火起他也带着人四处放火制造混乱,突然听到有人喊大将军命令军队集合。

当下他心中就起了个胆大包天的念头,让副将带领大家继续放火制造声势,他自己则带着几个手下跟在乱兵的后面往大营里面跑去。

此时倭奴水师军心全乱,根本就没有人发现他们这一伙人的异常,只以为是听命去集合的。

就这样给他顺利靠近了苏我入鹿。

等其他人都听令离开的时候,王虎就趁乱躲在了一处阴暗角落,背后放冷箭给苏我入鹿来了一下子。

放完箭后他也不敢原地停留,迅速后侧逃了回来。至于苏我入鹿有没有死他也不知道,但他敢肯定自己射中了敌将。

和手下汇合后,王虎见火势已起就带着大家迅速撤到了安全地带。

绵延数里的营寨迅速化为火海,几丈外都能感受到脸庞火烧火燎的。

他不禁庆幸自己没有贪那点军功及时撤了出来,否则现在估计已经葬身火海了。

不过接下来他也没有闲着,带着一群手下守着一个方向,见到有从这个方向逃出来倭奴人就上去乱刀砍死。

就这样守株待兔还真给他捡了不少人头。

一场有心算无心的大战就这样突然展开,又突兀的结束。

大唐东海舰队不费吹灰之力,消灭了倭奴人倾半个国家之力打造的水师。

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抹桔红,很快一轮圆日跃出水面,天终于亮了。

看着海面上燃烧的敌船,刘仁轨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抢救。

只是海上和陆地上的火势勾连在一起,海湾里的水都要被煮沸了,也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

“哈哈……”高表仁大笑着走到他身边,道:“恭喜刘都督,一战灭倭奴国五万大军,必将名扬天下。”

刘仁轨脸上也难掩喜色,不过他并未得意忘形,而是说道:“多亏了高都护的情报啊,否则断然不会如此顺利。”

这话是一点都不假,他刚刚得到消息,有十几艘船贪图军功贸然追击敌船,进入了海图标注的危险区域触礁沉没。

尽管抢救及时,依然有上百人被淹死,数十人失踪。

这要是大军不知道情报直接闯入危险区域,后果可想而知。

可以说此战能打成这个样子,高表仁的情报占据的功劳更大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场仗都是东海舰队主攻打下来的,所以他们的功劳要更大一些。

之后两人一合计,也别看烧火了,派人去抓捕倭奴人溃兵吧。

高表仁道:“倭奴人律法森严,当逃兵全家都会被贬为奴。”

“这些溃兵要么逃入深山老林再也不出来,以保全家人。要么就在周围某处聚拢在一起,然后一起返回国内。”

“我们只需要派人在周围搜寻,应该能抓到不少……这些可都是未来我们进攻倭奴国的先锋军啊。”

刘仁轨点头道:“好,我这就让人去抓捕溃兵。”

这些俘虏为了回家,必然会拼了命的对故国发起进攻,稍加训练就能成为大唐手中的利器。

事实上以倭奴国的组成形式,很多人都不认为自己是倭奴人。

在不久前倭奴岛还分裂成上百个国家,即便是现在也分成不同的势力,私下大家都还在用原来的名字称呼自己的族群。

对倭奴国这个名字并没有多大的认同感,只是因为倭奴国太强,他们不得不臣服。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也能臣服更加强大的大唐。

稍加洗脑就能为了回家团聚,向‘压迫者’倭奴国发起进攻。

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才逐渐熄灭,整个港湾及周围数里之地都化为灰尽。

倭奴三千余艘战船全部被焚毁,五万水师官兵死伤惨重,战后回归的不足万人,其余人不是葬身火海就是逃进了深山老林。

当然,更多的做了大唐的俘虏。

此时倭奴高层还沉浸在训练水师打败唐军夺回筑紫岛,给大唐一记耳光的美梦之中。

当听到正在训练的水师全军覆没的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有人在和他们开玩笑,苏我虾夷甚至还砍了两个信使。

直到他们亲眼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苏我入鹿,才不得不相信这个消息,然后就是举国震动。

苏我虾夷这个头号权臣和苏我入鹿这个水军统帅,自然就成了罪魁祸首,遭到了朝野一致声讨。

苏我虾夷纵使权势滔天,面对这种情况也几乎束手无策。

为什么要用几乎呢,因为最终他还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几天后一个消息传出,逃回飞鸟冈本宫的苏我入鹿羞愧剖腹而死。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他年龄还小’、‘大过年的’、‘来都来了’还有一句就是‘死都死了’。

苏我入鹿死都死了,在抓住一个死人不放就显得小气了啊。

更何况他还是剖腹赎罪,按照规矩你们应该给他留最后的体面。

苏我虾夷重新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成功从战败者变成了正遭受丧子之痛的老人。

那些反对他的人自然不愿意善罢甘休,可苏我家族的势力实在太过于庞大,他们也无可奈何。

于是,大家就开始商议如何面对接下来的问题。

首先就是确定敌人到底是谁,有多少人。

不过这个问题大唐很快就替他们做了解答,刘仁轨率领舰队在倭奴国最大的几个港口和海滨城市转悠了好几圈。

那庞大的舰队顿时就吓住了所有人,尤其是那几艘九十米和六十米长的巨舰,堪称庞然大物,视觉冲击力甚至比它实际战力还要强。

本就体弱多病的舒明天皇又惊又怕,竟然病倒了。

苏我虾夷赶紧控制住京都,并找来最好的医师给舒明天皇做治疗,同时还要处理眼前的危机。

面对大唐的威胁,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被吓怕了。

于是派出使者登船谴责大唐无故对藩属国动手,是为不仁不义要被天下人唾骂什么的。

刘仁轨的回答很简单,把舰队分成了数组清扫整片倭奴海域,凡是出海的船只不论是战船、商船还是渔船一律击沉。

倭奴是岛屿国家极度依赖渔业资源,一日不能出海就要有一大批人饿肚子,三天不出海就要有无数家庭破产,民间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无可奈何的地方领主只能向上面求援,希望早日解决危机。

就在此时,一个消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迅速传遍全倭奴国……

大唐之所以出兵倭奴,是因为当年天皇不尊大唐圣人,不肯跪拜迎接大唐圣人的旨意。

这下可好,原本大家还在怨恨大唐入侵他们,现在全都调转枪头对准了天皇……

前面已经说过,倭奴国之前分裂成上百个国家,大家互相争战。

因为倭奴国实力更强渐渐压服了其它各国,成为岛上的君主。

但倭奴国之所以能统一岛国,和汉朝的册封有直接关系。

倭奴岛上的诸多国家都很仰慕强大的中原王朝,以藩属自居。

倭奴国主就看到了这一点,提前一步到达汉朝获得了册封,还拿到了大汉赐予的金印。

靠着汉朝的册封和金印,倭奴国说服了很多小国加入自己,实力才脱颖而出。

又借着汉朝的名义,对剩下不肯臣服的国家进行征讨,经过数百年的经营才有了现在的倭奴国。

所以倭奴自古以来就是中原天朝的藩属,甚至还以此为荣,藩属国跪拜宗主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天皇竟然不肯跪拜大唐皇帝,这是妥妥的数典忘祖行径啊。

现在好了,惹得宗主国出兵讨伐。

天皇你赶紧出来承认错误,平息天朝上国的怒火,否则我们就要起来造反了。

一时间舒明天皇成了最大的罪魁祸首。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本就卧病在床的舒明天皇气怒交加,一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

得到消息的苏我虾夷连忙进宫,看到奄奄一息的舒明天皇心中大叫不妙。

知道这次真的要换新天皇了,可问题是一时间到底找谁来当天皇呢?

不过眼下必须要封锁消息,不能让外人知道天皇将死之事。

然后在迅速解决和大唐的纠纷,把唐军送走。

否则一旦国内势力和大唐勾结在一起,他就再也掌控不住局面了。

于是他连忙以天皇的名义派出一支新的使者求见唐军统帅,带去了谢罪表。

然而刘仁轨只是看了开头就勃然大怒,把谢罪表仍在了使者脸上,并把所有人都赶了下去。

这下倭奴的使者懵了,你这是啥意思啊?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咱们商量着来吗,你这一句话都不说就把我们给赶下来,我都不知道哪里不对怎么改。

倭奴副使黑麻吕当年对高表仁很是礼遇,就以故人的身份私下拜访了他,然后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你倭奴国的君主居然敢以日出之国天子自居,这不是大逆不道是什么?天下间的皇只有一个,就是大唐的圣人。”

倭奴国使者这下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了,赶紧回去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苏我虾夷此时哪还顾得上这些,连忙重新写了一份谢罪表,以倭奴国王自称。

这次刘仁轨才算是勉强认可了这份谢罪表,之后就进入了正式谈判。

0389 大型借种事件(完) 说是谈判,其实主要是倭国单方面被勒索。

我大唐水师不远万里跑到这里教训你们,你们要赔偿军费等等,合计共十万两黄金。

听到这个数字倭奴国使节直接吓尿了,连忙回去请示苏我虾夷。

苏我虾夷自然不可能同意啊。

这个时候的倭国还非常穷,历史上比较着名的石见银矿、左渡岛金矿等等金银矿还没有被发现。

铜矿也非常少,国内流通最广的是大唐的开元通宝,民间交易使用的多是以物易物。

十万两黄金的赔款,他们卖身都给不起。

倭国人不愿意给,刘仁轨不愿意妥协,事情再次搁在这里了。

刘仁轨不急,倭国人急啊。

大唐一日不解除封锁,倭国渔民就一日不能出海打渔,耗不起啊。

关键是苏我虾夷拖不起,他要赶在别人发现舒明天皇身体出问题前,把唐军送走。

然后集中力量弹压不服之人,重新扶持一个听话的傀儡天皇出来。

苏我虾夷就找到黑麻吕,让他想办法。

黑麻吕无奈只能再次找到高表仁,又是回顾当年的情意又是许诺好处,终于把他给说动了了。

最终在高表仁的劝说下,刘仁轨同意更改条件。

你不是拿不出钱吗?那就割地吧。

以比叡山(大坂附近)为界,以南包括四国岛在内的大片领土,全部划归大唐管辖。

我们大唐也不是自己要这些土地,而是准备帮助那些被灭国的古国复国。

苏我虾夷自然不肯答应,要是把这么大一片土地让出去,他可以直接切腹了。

他当然也知道大唐是故意狮子大开口,就等着他落地还钱了。

要说割点地就能免除赔款他还是愿意的,毕竟倭奴国连本州岛都有大片的土地尚未开发。

本州岛北方还被虾夷人占领着呢,虾夷岛也就是后世的北海道也是虾夷人的地盘,更遑论周边那些大大小小的岛屿了。

事实上他们也不认为那些岛屿是他们的领土。

苏我虾夷的想法是随便找个岛屿假装是自己家的,然后割给大唐,简直完美。

而倭奴国内的反对势力也就没有了什么反对的理由。

然后黑麻吕再次被搬了出来,又去贿赂了高表仁。

在高表仁的‘周旋’下,刘仁轨‘不情不愿’的又让了一步,我就要四国岛吧。

此时的倭奴国就连大坂地区都还未得到开发,更遑论四国岛地区了,就是一片荒凉之地。

可毕竟这块地太大了苏我虾夷也有点心疼,再次让黑麻吕过来商谈。

但这次刘仁轨铁了心,你不给我就自己去取。

反正我大唐水师天下无敌,把船往海峡里一停,四国岛照样是我们的。

而且到时候你还要赔偿我们战争经费。

苏我虾夷见刘仁轨的态度如此坚定,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火速以舒明天皇的名义签署了停战协议,承认倭奴国是大唐的藩属国,并恢复四国岛上被消灭的国家。

只是这几个国家的王族一时找不到了,这座岛屿暂时由大唐代管。

刘仁轨这才率众凯旋而归,同行的还有倭国的使者。

船队并没有直接返回,而是先去了一趟筑紫岛,受到了岛上土人的热烈欢迎。

还是那句话,之前倭奴国分裂成百多个国家。筑紫岛的面积也就和大唐的一个州郡差不多,也分裂成了四五个国家。

这些国家存在数百年不等,自我认同感很强。

之前被倭奴国给灭国,作为亡国奴他们的日子有多难过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在大唐的帮助下获得了独立,日子比以前好过了,自然不愿意再回到过去。

只是倭奴国强大,他们一直不能安心。

这下大唐的军队再次击败倭奴人,还逼迫对方割地求和,他们终于可以安心了。

而且因为《华夏文明》这本书的宣传,加上大唐要在这里建封国的事情,这里的人已经提前宣布自己就是唐人了。

在他们看来刘仁轨率领的大军就是自己人,所以迎接的时候那叫一个热情。

众所周知,倭奴人个头比较矮小又仰慕大唐的强盛,经常派女人去大唐借种。

只不过以前有资格去借种的都是达官贵人,普通百姓是没资格也没能力的。

现在不一样了,天朝大军就在眼前啊。

如果能从勇士们这里借种,一定能让自家的种更加优秀。

于是这些土人就各显其能,纷纷把自家的女人送到海港边上。

有人送女儿,有人送姐妹,有人直接送自家的媳妇过来。

刘仁轨练兵纪律严明,一开始还不允许手下的将士们乱来。

可是高表仁却找到了他,说道:“若想让这里彻底变成大唐之地,给土人换种是个很好的办法。”

“为了大唐的强盛,为了诸侯国的长治久安,就委屈一下咱们的将士们吧。”

刘仁轨可不是那种单纯只知道打仗的将领,他下马能当宰相,自然知道高表仁说的这种方法确实是有效的。

于是就下令全军分批上岸。

为了方便留种,他还把舰队分成好几支停留在不同的港口。

以至于当大军开拔离开的时候,这些大唐将士们的腿都是软的,操船都变形了。

船队路过新罗百济的时候,以休整的借口在两国停靠了几日。

休整的结果就是两国的高层两股战战,尤其是别有心思的百济王差点吓尿了。

借着犒劳王师的名义,百济王给刘仁轨送了无数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非但如此,刘仁轨还正式和两国确定了某些领土的所有权。

一是对马岛,二是耽罗岛。

这两座岛屿就处在新罗百济和倭国之间,同样也是大唐前往倭奴国的必经之路。

谁占领了这里,谁就能在博弈中占据战略主动。

倭国数次入侵新罗百济都是以对马岛作为跳板的,这一世大唐自然要牢牢把这里抓在手里。

至于耽罗岛,其实就是前世棒子国的济州岛,此时的耽罗岛上有一个耽罗国。

说是国,其实就是一群土着组成的势力,他们国王的宫殿还没有大唐土财主的大院豪华。

实力弱小的他们有时候依附于新罗,有时候依附于百济,原本的历史上还一度依附于大唐。

但在这一世,他只能依附于大唐。

刘仁轨的舰队离开的时候,船上又多了新罗、百济、耽罗乃至高句丽的朝觐使者。

0390 人间烟火气 依荷和周襄的婚礼没什么好筹备的,双方都没什么亲人,朋友基本都在紫霄观,相当于是大家聚了一次餐。

不过毕竟是终身大事,该有的准备还是要有的。

三媒六聘之类的程序也象征性的走了一遍,问题出在了父母高堂上。

两人俱父母双亡,也无有其它远亲长辈,拜堂的时候就没有长辈受头了。

大家提议是让陈景恪或者孙思邈来代表长辈受头,陈景恪却拒绝了。

“若你们的父母从小把你们抛弃,那我和师父上去受头还能说的过去。”

“只是你们的父母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大,后来的变故也是谁都无法预料到的。”

“他们并无亏欠你们什么,所以这个头谁代他们受都不合适。”

“就把他们的牌位摆上受头吧,相信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会祝福你们的。”

依荷的父母活着的时候对她们姐妹是没有一点亏待的,后来双双病故确实怪不得他们,后续发生的事情也赖不到他们头上。

周襄的父母都是死于兵灾,这更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愿命不好,大唐都建立十来年了还能碰到兵灾。

两人自然不会有意见,相反还很感激陈景恪如此为他们着想。

事情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十六,算好的黄道吉日。

紫霄观后院和外院都布置一新,青桔亲自下厨带着几名弟子张罗了一桌桌点心。

天然居的大厨拿出看家本事,做出了一桌桌好菜。

西域葡萄酒、中原美酒准备的都有。

真正让人没想到的是,在结婚当天上午,长孙无垢送来了全套的婚礼花钗,太子妃苏语送来了一套蜀锦制作的礼服。

花钗是用金银为主,以各色琉璃点缀而成的帽子,加起来要有好几斤重。

蜀锦的贵重就不多说了。

这让众人既是惊讶,又是羡慕。

依荷更是感激的热泪盈眶,朝皇宫方向连连行礼。

唐朝是有规定的,不分贵贱新娘的婚服一律为青色,但根据实际出土文物发现其实是深蓝泛绿。

但阶级差异是处处都存在的,丝绸制作的礼服只有有品级的贵女出嫁才能穿,庶人只能穿杂色革衣。

还有就是首饰,根据不同的身份品级,新娘子能佩带的首饰是不一样的。

像依荷这样的白身,基本上除了头钗手镯耳环之类必备的首饰之外,是不允许在额外佩带其它首饰的。

花钗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就算允许戴,普通人家也打造不起。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皇后和太子妃亲自赐给的首饰、衣物,那是能越级佩带的。

对一个新娘子来说,这份恩荣是非常大的。

依荷谢恩之后,又向陈景恪行礼表示了感谢,在她看来皇后和太子妃赐下首饰全看陈景恪的面子。

事实上她有点小看她自己和望月谈的影响力了。

皇后和太子妃赐下首饰,肯定有陈景恪的原因,这是母庸置疑的。

但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望月谈总编辑的身份。

不论是谁,能掌握一份销量超过十万册,影响百万读书人的期刊,皇家都要给几分面子。

况且当了这么久的望月谈总编辑,她在文坛也着实积累的足够的声望。

很多大儒给她写信都要带着三分敬意。

当然了,她感谢陈景恪也没错,因为没有他哪来的望月谈。

且望月谈都已经发行这么久了,真以为没有人模彷吗?为什么没有出现第二个竞品?

因为所有模彷者都被朝廷、权贵和衙门找各种理由关停了。

肉食者们是最不愿意看到这种能影响人心的东西存在的。

望月谈能存在,那是因为陈景恪作保,皇帝也确实需要一个类似的渠道来做一些事情。

所以它才能保留下来,并发展的蒸蒸日上。

周襄带着一群兄弟赶在中午之前,去代表娘家人的青桔院子里迎亲。

这里其实是不合规矩的,迎亲不允许新郎前往。

只是他们本来就住在一个大院子,大家一商量也别讲究那么多了,就新郎官亲自去把新娘子背过来吧。

辞别高堂的时候,依荷对着父母的牌位痛哭流涕,让人闻之心酸。

青桔把她拉出来,对周襄道:“莫要负了她。”

周襄坚定的道:“青桔姐放心,若我负了她,就让我天打雷噼死无葬身之地。”

青桔这才把依荷交给他。

周襄亲自把一身盛装的依荷背到了自己的院子。

迎亲算是完成。

之后又等到黄昏,开始举办结婚仪式。

过程就不做过多赘述了,总之婚礼很顺利,大家都很开心。

然后就是吃晚饭。

实际上晚上新郎是不用作陪的,吃过饭就可以去找新娘子了。

陪客那是新郎家中长辈的事情。

所以周襄吃过饭之后,在众人的打趣声中红着脸回到家中,然后牢牢的把门锁上了。

然而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翻墙去听墙根了,陈景恪等人哈哈大笑却也没有阻止。

吃饭的时候,陈景恪问依莲道:“听说你有意中人了?还是笔友?”

现场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这对姐妹花在观内可是不乏追求者。被自己人娶走了也就算了,大家都不好说什么。

这要是被外人给娶走,他们会发疯的。

依莲一脸羞红,小声的道:“哪有,书信往来的那位郎君,只是向我请教写作的技巧。”

陈景恪哪能看不出她确实有点心动了,却故意装作不知道,说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看上外人了。”

“可别犯傻,真嫁那么远以后你被人欺负了,身边连个娘家人都没有。”

“而且咱们这大家庭多热闹,你在这里也能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要是嫁出去了,你就等着一辈子相夫教子吧。”

依莲心下一慌,忙不迭的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我……我怎么舍得大家。”

似乎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她又小声道:“要找我也要在咱们院里找呀,这样就不用和大家分开了。”

“哈哈……”陈景恪大声笑道:“兄弟们,你们听到了吗?接下里不用我教了吧。”

“哦!!!”一群男人开始怪叫起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依莲哪还能吃的下饭,啐道:“真人您真坏,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然后起身跑回家中。

青桔没好气的道:“真人您就可劲儿欺负依莲吧,小心她真嫁到别处去了。”

陈景恪笑道:“依莲要是能嫁给外人,在座的所有未婚男人全都跳河吧,我说的,咱们丢不起那人。”

“对,依莲是能是咱们院的人,永远都是咱们院的人。”一种未婚少男们鬼哭狼嚎道。

陈景恪又起哄道:“别光把目光放在依莲身上啊,咱们外院这么多姑娘呢,前院还有坤道,未婚医护……”

“有句话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不能让外人把她们给骗走了。”

结果所有的小姑娘们都啐了起来。

所有男人都沸腾了,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旁边吃饭的孙思邈、洪令等人则莞尔不已,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一旁,跑回院子里的依莲回到自己的房间,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了厚厚一摞书信。

她确实对那位郎君动了心,但之前的经历让她始终对外界有着一种恐惧。

她也担心这位郎君是不是伪装的,真的嫁给他万一不幸福怎么办?

但要让她就这样放弃,又有些不甘心,还有一部分是良心上过不去。

要是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就否定了那位郎君,否定了心中的感情,那自己不就成渣女了吗。

但现在不一样了,陈景恪表示了明确反对,她找到了最好的借口。

真人不同意呢,我也没有办法,就这样吧。

拿着书信来到火炉前,可是等到真要往里面扔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了,毕竟这也代表着她的一段朦胧感情经历。

虽然双方都未挑明过,可有些事情心中早有默契在。

她幻想过和对方在一起花前月下,也幻想过白头偕老。

现在突然要割舍,她确实有些犹豫。

“呜呼!

!”外面又传来大家喧闹声。

让她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在紫霄观的种种,难道自己真的要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放弃这一切吗?

不,这些东西已经融入了她的生活,成为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怎么可能放弃。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坚定下来,把手中的信一封封的丢进火炉里焚毁。

烧信不代表就是和对方断绝联系,对方是知道她的地址的,她也知道对方的地址,相联系随时可以写信。

但这代表着她的意志,会断绝和对方的感情纠葛。

把手中的信烧完,她陡觉浑身轻松,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这时她勐然想起了陈景恪在某个精怪故事里的一句话:当一段感情带给你的压力比幸福还要大的时候,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以前她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很是不以为然。

感情就是感情,自当勇往直前,无惧任何艰难险阻,怎么能因为一点压力就放弃呢?

此时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幼稚。

是的,真爱确实应该勇往直前去追求,甚至为此付出生命代价也在所不惜。

可那有个前提,就是要确定这就是真爱,要确定这是双向奔赴。

董勇和七仙女是先拥有了甜蜜的经历,互相明了了对方的心意。

所以他们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哪怕受再多的苦都甘之若饴,最终经受住重重考验终成卷属。

可是她和信中人的这段感情呢?双方连面都没见过,甚至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还没有正式开始,还没有让自己感受到甜蜜,就已经带来了如此大的心理压力,那它凭什么还要存在呢?

想通了这些,她心中最后一点愧疚也彻底消散。

这场婚宴实际上和紫霄观内部聚会差不多,所以大家也没有特意玩闹之类的。

况且天已经冷了,大晚上的谁没事儿在这受冻啊,都是吃饱喝足就各自回屋暖和去了。

少部分意犹未尽的,也都是取上一些酒水食物回到自己家中,围着火炉再继续。

陈景恪今晚去了武舒院里休息,或许是受到依荷婚礼刺激,她情绪有点亢奋,拉着他折腾了许久才休息。

她的月份越来越大,陪着她折腾实在太累了,比摆平易奴和玉珠两个人还累。

主要是怕动作太大一不小心伤到孩子,那真是要十二万分小心。

最关键的是,米青容易导致感染,对胎儿生长发育不利,还会引起宫缩导致小产。

所以基本上他每次都不会到达顶点,实在忍不住就抽出来。

前世有小雨伞无所谓,这一世没那玩意儿,只能靠自己小心。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感受到的快感并不多。

至于为什么还要和她同房,一是因为孕妇激素分泌不平衡,对这方面需求特别旺盛,适当满足有利于身心健康。

二是适当的夫妻生活会……反正就是会让生产更加顺利,一定程度上减少难产的概率。

所以他真不是色欲熏心,真要是因为欲望,去找易奴和玉珠不是更好。

第二天一大早,一群闲来无事的人就故意堵住周襄和依荷的家,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出来开门的依荷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就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作为望月谈的总编辑,她可不是那种软弱的小女人。表面上很是温和,内心可是很强大的。

知道这些人是来打趣自己的,她强忍羞涩,大大方方的道:

“怎么早就来我们家做客啊,快进来坐吧,我去给你们煮茶。”

这么一来其他人反而不好意思了,玩闹归玩闹,大早上就跑到新婚夫妻家里还是有点不合适的。

于是一群人就连忙离开了。

依荷手一叉腰,得意洋洋的看着这群家伙狼狈的身影。

想看我的笑话,你们纯属想多了。

这时周襄在屋里喊道:“荷儿,外面是谁呀?”

依荷马上收起得意表情,温柔的道:“邻居路过,我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周襄也没有多想,只是说道:“我还以为是那群混蛋呢,哼哼,下次他们成亲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依荷掩嘴笑道:“我也等着这一天呢……天不早了,我去给你做饭。”

周襄连忙跟上来道:“我给你烧火……嘿嘿,咱们家的锅从拿回来就没有烧过,今天终于迎来女主人,可以开火了。”

0391 无题 等大唐东海舰队打败倭奴国水师的消息传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大战结束的一个月后了。

战斗刚刚结束,刘仁轨就派出信使向水师大将军李孝恭汇报了消息。

信使驾驶船只日夜不停的航行,走了二十天才回到位于棣州的水师衙门。

李孝恭大喜,仔细核算了战功之后把敌军人数写成了十万,战船数量改成了六千余,击毙敌人五万余。

俘虏人数他没敢作假,这个俘虏是要移交给朝廷的,到时候要见到实打实的人,也没办法作假。

不要觉得他夸张,自古以来虚报军功就是公开的秘密。

李世民亲自统过兵,对这一点是门清的,可面对这种约定成俗的潜规则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只要不离谱,他都会假装不知道认下。

李孝恭只是把人数加了一倍,还算是比较有节操的,没节操的敢十倍的往上加。

耽搁了几日,他就着人以八百里加急把情报送入长安。

长安百姓看到信使都议论纷纷,这是又有哪个不开眼的满意敢惹我大唐了?这下好了,挨揍了吧。

然后又开始讨论这一仗能产生几个勋贵,这些勋贵有几个能获得封国的。

再然后,大家就开始讨论今天吃啥了。

没办法,打胜仗的消息听的太多,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要是哪天没打赢,那才值得讨论。

但朝廷和勋贵们对这场战争却尤为的关注。

毕竟这是大唐建立一来,第一次以纯海军作战,打的还是数千里之外的一个大国。

有一说一,倭奴国在大唐周边来说,确实算是大国了。主要是离的远,大唐属于劳师远征。

这场战争对大唐水师是一个考验,对现在水师的战法也同样是一种考验。

纯海军前所未有,具体该走那条路谁都不知道,只能慢慢摸索。

这一仗打赢了,就说明现在的路子是对的,至少是没有大问题的,继续沿着这套路慢慢摸索就行了。

还有一点是第一批封国全部都在倭奴岛那边,打赢这一仗,五个封国就可以安心建设了。

得到战报的李世民第一时间就召见了核心重臣,大家很是开心的进行了一番讨论。

最终得出了两个共识,第一命刘仁轨回京觐见皇帝;第二五个诸侯王可以出发了,同时命高表仁做好协调准备。

当然,现在离新年也就剩下十来天,等过完年再走也行。

不过各项物资可以提前准备就是了,免得过完年出发的时候来不及筹备。

事实上不用他们特意吩咐,五个诸侯王早就已经动员自己所有力量,筹备各种物资了。

得到这个消息,陈景恪也去了一趟宫里,在甘露殿见到了李世民,李承乾也在场。

李世民没有了在外人面前的威严,有些得意的道:“刘仁轨不错,确实是个帅才,没有辜负我对他的期望。”

前面已经说过,刘仁轨曾经因为正义之法杖毙了一个折冲都尉,李世民大怒就把他叫到宫里问责。

刘仁轨回答不卑不亢,李世民对他大家赞赏,不但没有惩罚他,还给他升了官。

只是后来他就把这个人给忘了,刘仁轨也原地踏步走了好几年。

直到去年朝廷招募海军,刘仁轨见在原位置苦熬没有出头之日,就果断去了水师。

因为本身就是有品级的文官,又通兵法,提拔的非常快。

加上李孝恭知道他的这段经历之后有意培养,让他升职和做火箭一样。

当李世民得知刘仁轨和自己的渊源之后,也同样一路开绿灯,才让刘仁轨短时间内就成为东海舰队的都督。

当然,东海舰队的实力并不强,他统帅的那些船有一大半是属于水师总部的,用完就要还回去。

不过可以预见的是,这一仗之后,他这个东海舰队大都督将会变得实至名归。

陈景恪自然知道刘仁轨是什么样的人,上马为帅下马为相,收拾个倭奴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见李世民得意洋洋,一副他是伯乐的模样,就恭维道:

“以不到千人的损伤消灭倭奴国水师主力,焚毁六千余艘战船。陛下确实慧眼识人,恭喜陛下又得一将帅之才。”

李世民大笑道:“哈哈……也有景恪你的一份功劳啊,若没有你哪有水师舰队。”

陈景恪摇头谦虚的道:“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真正战场搏杀的还是大唐的将士们,这个功劳我可不敢和他们抢。”

李世民说道:“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不用谦虚。现在你还年幼,最近又出尽了风头,就不封赏你了。”

“先记账上,带过上几年你迎娶小兕子之前,给你一起封了。”

陈景恪道:“谢圣人。”

李世民毕竟是李世民,得意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开始给两人分析为什么这一仗会取得这样的战果:

“海战和陆战不同,陆战是人与人之间的搏杀,战败了还能有逃生的机会。海战是船与船之间的较量,船沉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战船需要拉扯空间才能发挥战斗力,动不起来的船就是一块烂木头,任人宰割。”

“这次的战争倭国人没有丝毫的准备,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监视之下。”

“更没有料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发动如此大规模的突袭。”

陈景恪也点头附和道:“还有一点,除了上次被刘将军击败那一次之外,他们从未被外敌入侵过。”

“所以打心底深处就没有想过要防备敌人入侵的念头,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最终被堵在港口里,六千余艘战船没有发挥一点作用就被付之一炬……有心算无心,他们败的不冤。”

“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还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无数次。所以不能时刻做好战争准备的海军,算不上一支强大的海军。”

李世民郑重的道:“此战当写入水师教材供所有将领学习,让他们引以为戒。”

“否则哪一天毫无所觉的情况被人堵在港口内,后果恐怕也比倭国水师好不到哪去。”

陈景恪道:“圣人圣明。”

李承乾说道:“不过劳师远征以弱击强还能取得如此战绩,殊为难得,刘将军的能力才是打赢这一仗的关键。”

陈景恪笑道:“确实如此,这次圣人可要好好奖赏他才是。”

李世民点点头,没有接这个话,而是道:“此战之后倭奴国当能安分数十年,我大唐就可以放心经营封国了。”

陈景恪却没有那么乐观,道:“如果不采取别的手段,我觉得最多五年内我们和倭奴国人还会有一战,这一战才是真正决定未来局势的关键战争。”

李世民惊讶的道:“哦?你觉得倭国人还敢反抗不成?”

李承乾也投以询问的目光。

陈景恪严肃的道:“倭国人和其他藩属国不同,他们孤悬海外,虽然名义上是中原王朝的藩属,事实上双方的交流并不深。”

“之前中原王朝经历了持续数百年的战乱,国力衰微,无力震慑藩属国,汉朝留下的威名几乎丧失殆尽。”

“而倭奴国则相反,他们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消灭了国内的各方势力建立了统一的国家,国力日渐强盛。”

“百济新罗一度向他们称臣,到现在新罗王还会往倭奴国送质子。倭国人是有自信的,他们不甘于当中原王朝的藩属。”

“所以前隋之时倭国人给隋炀帝的国书中敢以日出之国的皇帝自居,并称隋炀帝为日落之国的皇帝。”

“贞观五年高都护出使倭奴国,他们的国主也始终不愿意跪下接旨,其野心已经毫不掩饰。”

“以数百年时间建立起来自信,不是一场战争就能打垮的。而且这场战争我们还是以偷袭获胜的,他们更加不服。”

“所以那些倭国人现在表面上向我大唐臣服,内心必然不服。他们会效彷勾践忍辱负重暗中积蓄力量,以图有朝一日打败大唐重新夺回尊严。”

李世民越听眉头皱的就越紧,身为君王他能感受到陈景恪话里的意思。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你强大了几百年周边小国都向你称臣,你会心甘情愿的当别的国家的藩属吗?反正李世民是不愿意。

李承乾忍不住道:“既如此,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彻底把倭国人打痛,最少也要多给他们造成一些损失进一步消耗他们的国力。”

陈景恪摇头道:“我们劳师远征不能持久,还要小心高句丽和百济捣鬼,打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再打下去吃亏的就是我们。”

李世民颔首道:“确实如此,劳师远征就要速战速决,一旦战事拖延下去,于我不利。”

“不过打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时间始终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等五个诸侯国建设完成,可以为大唐的远征军提供后勤补给,才是我们消灭倭奴国的时候。”

李承乾了然,道:“确实如此,倭奴国需要时间重新积蓄力量,我大唐也需要时间建设诸侯国……”

“但我大唐国力更加强盛,建设速度比他们要快,同样的时间我们会更加的强大。”

李世民欣慰的道:“就是这个理,我大唐人口更多地域更加广阔,物产更加丰富……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只要我们按照既定的方向前行,总有一天可以消灭所有的敌人,所以无需在战略上进行冒险。”

战术上自然是可以的,大唐往往以少胜多,就是战术激进的表现。

而且大唐的作战方式恰如李世民所说,劳师远征速战速决。

打赢一场就修整一段时间,稳固抢下来的地盘,等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再发起下一轮攻击。

前世大唐差不多五年对外发起一轮扩张,这一世因为陈景恪的出现回血速度变快了不少,两三年就可以发起一轮扩张。

这时陈景恪说道:“这几年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完全可以通过别的办法给倭奴人添堵。”

李世民心中一动,已经想到了他的打算。

不过见李承乾似乎还有些不懂,就说道:“说说如何给他们添堵。”

陈景恪说道:“这次战争的失败已经严重挫败了倭奴国的自信心,让他们感受到大唐的天威。”

“倭奴国虽然有了不该有的自信,但毕竟之前当了那么久的中原王朝的藩属国,又学习中原文化,国内有无数人是仰慕我大唐的。”

“只不过之前仰慕我大唐的人被敌视大唐的人给压制住了,现在我大唐获胜,仰慕我们的人就会抬头。”

“我们可以扶持亲大唐派,在文化上割裂倭奴国,让他们在内斗中虚耗国力。”

“同时还可以宣扬华夏文明这个概念,让更多的倭奴人知道自己是秦朝后裔……为彻底吸收融合他们创造更好的条件。”

李承乾若有所思的道:“这就是景恪你常说的,武力硬刀子和文化软刀子对吧?”

陈景恪颔首道:“对,就是这两把刀子,相辅相成相互配合,才能无往而不利。”

李世民说道:“不错,你说的这个方法确实可行。不过具体要如何做,还是等刘仁轨回来之后,详细向我们汇报过倭奴国情报再做决定吧。”

陈景恪说道:“那还是肯定的,具体该如何做还是要看具体情况的,我说这些只是为您提供一个参考。”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陈景恪就去立政殿给长孙无垢请安问好。

当然,主要是来看小兕子的。

快过年了她们的皇家学堂也放假了,陈景恪随时来都能见到她,不用在和之前那样还要计算时间来找她。

小兕子自然很开心,拉着他在御花园去赏景。

大冬天万物凋敝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不过陈景恪还是很高兴,主要是能和她一起玩,怎么都很开心。

等到了花园水池边,他才知道小丫头为什么要带着他往这边来了,之间水池中竟然也有许多锦鲤。

陈景恪笑着问道:“这些锦鲤是什么时候移过来的呀。”

李明达一点点往水里丢鱼食,道:“七八月份就抓来了,好几窝小鱼苗一起抓的。我让易奴她们不要告诉你的,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陈景恪笑道:“哈哈……很好,确实惊到我了。”

陪着她玩了一会儿,陈景恪才离开皇宫返回紫霄观。

最近事情太多,即便是要过年了,他也不得闲。

0392 放下读书人的傲慢 陈景恪最近主要忙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格物学院的修建,一件是建厂。

格物学院的实际建设工作是由将作监在负责,使用的是修建大明宫的工匠,建筑材料用的也是大明宫的材料。

就连学院设计图都是由阎立德亲自负责的。

陈景恪提出功能要求,阎立德设计施工,可以说逼格非常高了。

由这样的大老亲自负责,陈景恪自然不用操那么多心。他只是偶尔去看一看,在细节上提出一点修改意见。

经过两个多月的赶工,书院终于赶在年前建好,陈景恪今天一大早就带着人去验收。

格物班的学生听说自家的书院建好,也纷纷请求一起过来。

陈景恪也没有拒绝,就带着大家一起出发前往目的地。

出芳林门往北偏西方向走十里有一座龙首山,长约六十余里,最高处有百十米,普遍高只有几十米。

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地上的一道隆起。

但依然是长安北的一道天然屏障,皇家园林龙首原就在龙首山的怀抱之中。

格物学院就在龙首山脚下,这是陈景恪的选址。

一来足够安全,二来远离长安的繁华,三来也有足够的空间给学生们做试验。

陈景恪的长远计划可不只是一座格物学院,而是医学院、文科学院、农学院等等学院的集合体。

说白了就是学城。

顺便还能修建一些工厂,作为学生们的实验基地。

他让道教开设的新工厂也在龙首山的脚下,这样方便学生们来实际参观。

只不过为了安全考虑,工厂的位置更加偏远,离长安有二十多里,已经脱离了龙首原的范围。

陈景恪、李泰、程怀亮几人,带着同学们以郊游的方式前往书院所在地。

走到半路的时候李泰就长吁了口气,道:“太远了,关键是不通船,往来一趟太麻烦了。”

程怀亮看了看气喘吁吁的同学们,也说道:“是啊,我们有马匹往来还比较方便,同学们想进城一趟就难了。”

陈景恪慢悠悠的道:“明年我准备在这里修一趟火车。”

李泰愣了一下,然后不敢相信的道:“啥?修火车?真的?”

其他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在众人注视下,陈景恪微微颔首道:“对,修一趟火车,到时候大家往来就方便了。”

李泰思索了一番之后却摇头道:“不划算,仅仅是为了方便书院这几个人通行就修一趟火车,太奢侈了。”

程怀亮也点头说道:“是啊,那可是铁疙瘩啊,一座大型铁厂一年的产量够不够修这条铁轨都不好说。”

其他学生一想也是,铁路这东西他们私下讨论过不知道多少次,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是成本实在太高了。

高到了让人难以承受。

现在专门为了书院交通方便就修一趟火车,太奢侈了。

陈景恪却笑道:“谁说这条铁路是专门为书院修的了?是为了二十里外的工厂修的,只是拐了个弯路过书院而已。”

李泰依然摇头道:“我知道你说的那些工厂,可是依然不划算。这条铁路的成本,那些工厂加起来一辈子也赚不回来。”

陈景恪不客气的道:“目光短浅,你就知道那些工厂不会扩建,永远都是小作坊?”

“而且这条铁路可不仅仅是为了交通,还是开启民智的钥匙……”

“想一想,如果长安百姓天天都能看到火车路过,对他们的认知来说这将是多么大的冲击?”

“长此以往,世人对格物的偏见就会慢慢的被扭转。”

说到这里他提高声音道:“格物大兴自这条铁路而始。”

“好,真人说的太好了。”其他人都精神大振,纷纷说道。

在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看到格物大兴的了,毕竟利益相关群体。

李泰却依然不那么乐观,道:“你的想法确实很好,可有没有想过成本,你准备上哪弄那么多钢铁?”

陈景恪看了看他,笑道道:“看来你已经是个合格的格物学者了。”

李泰不解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钢铁就是一个国家实力的体现,李泰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说明他确实放弃了夺嫡的想法,一心扑在了格物研究上。

所以陈景恪才会说他已经是个合格的学者了。

这里人多他也没有说太多,只是说道:“最近两年朝廷新开了十余处铁矿厂,又采用了新式采矿法,新式炒钢法……钢铁产量翻了百倍有余。”

“虽然修铁路需要的钢材多,但以我的面子问圣人要点铁修一条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这一次我要建的也不是标准铁轨,而是轻型轨道,只需要在上面跑小火车就可以了,能节约三分之一的钢材。”

前世他属于资深驴友,去过很多地方游玩探险,知道一些比较知名的铁矿所在地。

他还钻过许多溶洞,后来更是因此穿越了,在不少溶洞里见到了前人留下的熬硝痕迹。

前世这些信息卵用没有,只能作为小圈子里的谈资,但在古代就是最重要的信息资料。

大唐新修建的铁矿厂,多亏了他提供的资料。

还有生产火药所需的硝石,大部分也是从他提供的溶洞里开采出来的。

继续说回钢铁,此时大唐最重要的铁矿厂就是位于朱崖洲(海南岛)上的石碌铁矿。

虽然石碌铁厂建立的比较晚产量还不是很高,但这里的铁矿品质太高,炼制出来的钢铁也更加的优质。

所以基本都被用来铸造火炮、打造兵器铠甲了,几乎很少外流。

为数不多外流的,也都是用在了特殊的地方,比如长孙无垢手中的钟表作坊。

当然,这些都属于绝密资料,陈景恪并没有告诉众人。

听到他的解释,李泰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对皇帝和群臣来说,这条铁路也是最好的实验品,能实际验证火车的作用,为下一步修筑真正的铁路做准备。

想到这里,他终于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此事确实大有可为。”

见他都被说服了,其他同学们纷纷欢呼起来。

这可是他们讨论了无数遍的铁路啊,岂能不高兴。

看着兴奋的众人,陈景恪说道:“别高兴的太早,接下来你们要有的忙了,我们至少要打造两辆轻型火车。”

“这种事情无法求助于别人,只能你们自己动手。不光要制造火车,还要弄懂其中的原理,画出详细的结构图纸。”

闻言众人反而更加的兴奋,纷纷道:“真人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保准您满意。”

“对对对,微型火车模型我们已经造了不知道多少台,早就想打造真正的火车了。”

陈景恪点点头,又对李泰说道:“如何?有没有兴趣带队制造真正的火车?”

李泰骄傲的道:“除了我,你还能找到别的带队人选吗?”

陈景恪大笑道:“看你这得意的模样我就放心了……同学们,大步迈起来,去咱们的学院。”

本来还有些累的人一个个都满血复活,兴高采烈的往书院而去。

越往西北走就越是荒凉,不过还好道路是现成的,大家也不至于迷路。

走走歇歇用了两三个小时才到达书院。

只看占地规模和豪华的建筑,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

占地面积非常大,目测可以容纳上万人读书生活,可他们才只有几十人。

明年三倍招生,加起来也才两百多号人。

住这么大的地方,属实太奢侈太浪费了。

陈景恪很满意众人的表现,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大?现在来看确实太大了,但我希望十年后大家都觉得太小了。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就看你们的了。”

“你们是格物学的种子,是格物的未来……这样的话我已经说过无数次,已经不想再重复了。”

“但我希望你们永远都能记住这句话,为格物学的兴盛而努力学习。”

众人神情庄重的道:“喏,谨遵真人教诲。”

喂大家喝完鸡汤,陈景恪才来到大门前敲了敲门。

看守大门的工匠是认识他的,连忙打开门道:“真人您来了,快请进。”

陈景恪就带着众人进入大门,开始参观整座书院。

里面的空间非常大,整体布局也以宽敞明亮为主。

整座书院被划分成了好几个不同的区,教职工区、教学区、宿舍区、体育场、生活区等。

各项建筑也非常齐全,食堂、图书馆、实验楼之类的也都有。

甚至还专门划分了一个作坊区,有炼铁房、庞大的车间厂房,厂房里面还有吊轨等工具。

除了以上这些,花园也是少不了的,种了许多梅树。

甚至还专门开挖了一座人工湖,到时候往里面扔一些锦鲤养着。

总之陈景恪把他所知道的,高等院校该有的区域都建了出来。

不过眼下来说大部分区域都是用不到的,暂时只能封闭起来。

但他相信,总有一天这座书院会装不下这么多学生,会在旁边修建更多的分校区。

之后众人又分别去参观了教室、宿舍、食堂、图书馆等地方。

教室不大,只能坐下四五十人,这是怕教室太大学生太多影响教学。

如果需要上大课,有更大的多功能室可以使用。

宿舍和紫霄观那边差不多,四人间,下铺是桌子,上铺是床,每人一个装私人物品的柜子。

图书馆就更是宽敞明亮了,能放的下十万册书籍。

不过众人很快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李泰率先发问道:“窗户下面这是什么?看起来了像是陶管?”

陈景恪自得一笑,道:“确实是陶管,不过可不是普通的陶管,而是加了铁矿土的陶管,更加的结实耐用。”

李泰不解的道:“如果我没记错,所有的建筑里都有这东西。你肯定不会修无用的东西,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陈景恪也没有关子,道:“这是暖气管道。”

李泰思索道:“暖气?取暖用的?这东西怎么用?”

陈景恪说道:“把这里面灌满热水,水里的热量会传导到空气中,加热室温。”

程怀亮疑惑的道:“可是如何把热水灌入陶管里?且水的热量是有限的,温度降下来之后怎么办?”

众人都露出了相同的疑惑,只有李泰先是若有所思,然后恍然大悟。

陈景恪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使用你们见过也研究过的一种机械,你们不妨猜一猜。”

众人都皱眉思索,他们见过研究过的机械?到底是什么?

赵友昌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东西,连忙道:“抽水机,肯定是抽水机,只要用一台抽水机往陶管里抽热水就可以了。”

众人也都恍然大悟,道:“对呀,怎么把抽水机给忘记了……真人,是不是抽水机?”

陈景恪笑道:“对,就是抽水机。生活区有一座房子专门用来烧锅炉的,这陶罐的入水口和出水口与锅炉相连。”

“只要用抽水机把热水抽到陶管里,就可以实现热水循环。从而源源不断的加热空气,达到保暖的效果。”

李泰惊叹的道:“你的想法真的太奇特了,分明都是现成的工具,在你手里总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锅炉他们知道,公共澡堂子就是用这玩意儿烧热水的。管道他们也知道,紫霄观就有简易自来水管。

抽水机他们就更熟悉了,自己还亲手打造过。

可他们从未想过,这三种东西组合在一起,竟然就能变成安全有效的取暖设备。

陈景恪说道:“所以你们对格物的认识还很浅薄,或者说还存在误区。”

众人都神情一正,竖耳倾听。

“这也不怪你们,应该说是所有读书人共同的特点,傲慢。”

“总认为学问是用来干大事的,用来解决鸡毛蒜皮子的小事就是屈才,就是对学问的侮辱。”

“其实这才是最大的无知,学问的真正作用是用来改变人们的生活,让人活的更好。”

“能让人的衣食住行更加方便更加舒适,那就是有用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能抽水的马桶,也是物有所值的。”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放下心中的傲慢,从细微处着手,一点一滴的改变这个世界,改变人们的生活。”

0393 驱狼吞虎 参观过书院,给大家灌输了一通鸡汤,陈景恪又带着人继续跋涉去了数里外的作坊区。

这里才刚刚破土动工,正在建设厂房。

这片场区占地有百五十亩大小,看起来非常的壮观。

即便知道这是好几家作坊的集合体,众人还是忍不住感叹,太大了。

陈景恪却说道:“大吗?将来一个家占地面积都有这么大的时候,那才叫大。”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众人也没有反驳。

在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陈景恪对格物的规划是多么的宏大,眼前这点地方,在他的整体规划里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占地最大的厂房,约有二三十亩的样子。

陈景恪说道:“这处作坊是我和人合作开的,专门用于制作蒸汽机。”

李泰瞅了瞅这座大型厂房,道:“还是那个问题,铁从何来?”

他没有说卖的事情,蒸汽机是真的不愁卖。

虽然它应用面还不广,可只要有头脑的都知道这玩意儿是多好用。

之所以还没有推广开,不是没有市场需求,而是没有专门的人去打造,大家想买也没地儿买。

朝廷控制下的作坊里使用的蒸汽机,是工部打造的,专供内需概不外售。

陈景恪这边要是真的打造蒸汽机,买的人会很多。

但问题就是,铁从哪来?

对此陈景恪到不担心,笑道:“有多少铁就打造多少台蒸汽机,每多造一台,这个世界就能多一分改变。”

“积少成多,总有一天蒸汽机会变成一万台十万台乃至更多。”

“而且我建这个作坊可不只是为了造机器,它更重要的作用是养一批熟练工人。”

“可不要小瞧熟练技工,他们才是工业化的中坚力量,没有他们,我们有再多的想法都没用。”

李泰沉默了一会儿才叹道:“你的思路太清晰了,好像已经看到了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一直在提前布局。”

“很多看似无用的东西,在将来总是能发挥重要作用。”

陈景恪心道,我不光看到了未来,我特么就是从未来穿回来的。

参观过工地,陈景恪才带着大家一起返回长安。

只不过回去的时候并不是原路返回,那样就又要步行二十多里。别说其他人,他自己都扛不住。

他们继续往西北走了有五六里,这里有一个漕渠的渡口。在这里乘船,可以直接到达长安城。

回去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一支有五十余条大船组成的船队,向着长安驶去。

陈景恪隐隐嗅到了一股腥臭味,心中一动笑道:“大家来猜一猜这些船上装的是什么。”

李泰哂笑道:“这股子腥臭味隔着十里地我都闻到了,还用猜吗?肯定是咸鱼。”

其他人也纷纷笑了起来,这股子味儿大唐人应该都很熟悉。

正是咸鱼味儿。

这还要从陈景恪和长孙无垢合伙开罐头厂说起,在物资贵乏的年代,哪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食材呢?

海洋。

此时的海洋对人类来说,就相当于是未开发的处女地。四大渔场还名副其实,渔业资源丰富到随便撒一网就能把网撑破的程度。

被陈景恪提醒后,长孙无垢就开始了对海洋渔业的大开发。

打捞出来的海鱼太多,做罐头连十分之一都消耗不了,剩下的就做成了咸鱼。

咸鱼即是肉又是盐价格还便宜,在大唐非常的畅销,甚至已经加入了军粮行列。

说大唐处处都有咸鱼有点夸张,但要说大部分地方都有咸鱼,是一点虚假成分都没有的。

靠着卖咸鱼,着实为长孙无垢来带了数不尽的钱财。

关键是还收获了好名声。

作为京城的长安,对咸鱼自然更加熟悉,几乎每天都有几十艘运送咸鱼的船队到达。

果不其然,等他们的船晃晃悠悠的进入长安城,在西市渡口那边见到了正在卸货的船队。

那个味儿大的,陈景恪捂着鼻子都差点被熏晕过去。

但是装卸工人和守候在码头上的商人、百姓却一点都不嫌弃,很多人甚至还伸着脖子闻味道纯不纯。

对于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人来说,肉实在太奢侈了。一年都不见肉腥味,可不是夸张的说法。

咸鱼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在改善生活了,哪会嫌臭。

一箱箱咸鱼被从船上卸下来,还没到岸上就被守候的商人给取走了。

然后这些商人会把鱼卖给下面的批发商,再投入市场,流入百姓的手里。

期间难免会经过一次次加价,可每天几十艘船的供货量,价格也高不到哪去。

……

时间流逝,很快又是一年春节。

今年大唐算不上风调雨顺,上半年的大旱导致夏粮大面积绝收。虽然秋粮大丰收,可少了半年的收成影响还是很大的。

放在往常,今年又是节俭的一年,不论是对民间还是对朝廷来说,都是如此。

但中南半岛的粮食,让大唐顺利渡过了难关。

玻璃、糖、盐等生意日进斗金,国库、内帑里的钱财堆积如山。

加上太子转危为安,分封正式开始,各项革新进展顺利……李世民决定要大庆。

提前两个月朝廷就开始为此做准备,各种各样的奢侈品被送往长安,各藩属国也早早的就派来了使节团朝贡。

大庆自然也要让百姓沾点喜庆,李世民下旨给所有三岁以下的幼童送一罐肉罐头,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有一条十斤左右的咸鱼。

这道政令名旨下达各地衙门,望月谈也连续两期在开篇进行了报道。

一方面是给皇帝面子,另一方面是广而告之减少官吏贪污的机会。

此举自然赢得了朝野一致称赞。

十二月二十八日,李孝恭、刘仁轨的舰队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长安城下,太子李承乾率百官亲迎。

百姓们也都很捧场的夹道欢迎。

虽然对大唐来说灭国已经成为习惯,可毕竟这也是一场大胜,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世民当即就召见了两人,并宣布了对他们的封赏。

李孝恭只是赏赐了钱财,刘仁轨的封赏就比较多了,但最核心的封赏就是晋升其为水师中郎将。

从四品上的级别。

在宰相都才只是三品的初唐,从四品上的中郎将已经是中上层阶级了。

要知道在加入水师之前,他才只是从八品上的县丞。

可以说他用两年时间越了十六级,这个升官速度堪称恐怖。

当然,比起陈景恪从白身直接变成从四品的千骑都尉,速度还是要慢了许多。

不过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快了。

唯一让他遗憾的就是未能封爵。

倒不是李世民小气,而是贞观年间的爵位非常值钱,非大功不封。

尤其是爵位和分封挂钩后,就变得更值钱了。

李世民都不能随便开口说要给某某人封爵了,否则会被宰相们给怼回来了。

一句话,你封了怎么给人兑现?

所以说刘仁轨也算是运气不好,否则捞个县男县子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他也没有失望,反而更加的充满了斗志。

趁着觐见李世民的机会,把自己对倭奴岛的攻略计划给说了一遍:

“……倭奴国形势复杂派系林立,虽然苏我家族势力强大统摄朝政,可也成了众失之的。”

“很多势力都欲除之而后快,这亦是高都护能如此轻易打探到苏我入鹿军情的原因之一。”

“此次苏我入鹿战败,极大的削弱了苏我家族的实力……反对他们的人蠢蠢欲动。”

“有不少势力私下联络高都护,欲借助我大唐之力推翻苏我家族……不过被高都护以‘大唐不会干涉藩属国内政’为由拒绝。”

李世民满意的点头道:“他拒绝是对的,理由也很好。我大唐乃万国之宗,是不能随意践踏规则干涉他国内政的。”

刘仁轨恭维道:“陛下所言甚是,高都护也正是领会到了圣人之意才会拒绝……”

“我率军返回之时高都护得到消息,倭奴国主已经昏迷多日,若他真的就此崩逝,倭奴国必然会陷入王位争夺之中……”

李世民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道:“此消息有几分把握?”

刘仁轨谨慎的道:“高都护言,传递消息的乃倭奴国主近臣,却已然有十余日未能见到其主。”

“每次他入宫求见,都会被苏我虾夷以国主重病需要静养为由拒绝……且苏我虾夷接连找了许多名医前去诊治。”

“而这些医师一旦入宫,就会被困在宫中,外人根本就接触不到。”

李世民断然道:“掩耳盗铃之举,看来倭奴国主真的快不行了。”

刘仁轨道:“是,臣和高都护亦做此想,高都护言会继续打探相关情报。”

李世民颔首道:“一定要掌握倭奴国主的情况,越早越好……对倭奴国,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刘仁轨当即就拿出了自己思考了许多遍的战略计划,道:“苏我虾夷逆臣也,我大唐当趁此机会帮助倭奴国除此奸贼,还政于倭奴国主。”

“然倭奴岛之上原有百余国,倭奴国仗着自己势大强行兼并百国……此乃不义之举。”

“其中许多国家亦为我中原天朝藩属……作为宗主之国,我大唐有责任帮助这些藩属国复国……”

他的计划说起来并不复杂,杀死苏我虾夷,扶持倭奴国各个派系让他们大乱斗。

然后趁机打着帮助藩属国复国的名义,割裂倭奴国。

一旦分裂计划完成,倭奴岛必将陷入新一轮混乱,到时候大唐可以施展的手段就更多了。

李世民也很满意这个计划,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就答应下来。

而是表彰了刘仁轨一番,就让他回家准备好好过年,别的事情过完年再说。

刘仁轨很是不解,我的计划挺好的啊,为什么圣人不表态?

可他也不敢多问,只能告退离开。

其实李世民没有直接答应的原因并不复杂,他想问一下陈景恪的意见。

他倒是不指望陈景恪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可保不准陈氏家族的先辈们制定过相关计划啊。

这种事情可是有先例的,比如吐蕃。

要不是陈景恪提醒,他差点就忽略了眼皮底下的危险,让吐蕃统一高原。

当时陈景恪转述了他长辈的处理策略,一是拉拢分化,扶持象雄国和吐谷浑针对吐蕃。

第二是移民吐谷浑,在那里培养一支能适应高原作战的军队,掌握战场主动权。

虽然只是两句话,却着实为大唐指明了方向,只用了两年多时间,大唐就成功捆住了吐蕃的手脚。

那么倭奴国这里会不会也有相关计划呢?

第二天他就把陈景恪召入宫中、

并没有直接说刘仁轨的计划,而是把倭奴岛的情况介绍了一下,问道:“不知道你家长辈可有说过该如何平定倭奴岛?”

陈景恪早就考虑过这些,虽然他不是什么智者大才,但站在历史角度去考虑,还是想到了两个办法。

所以当即就说道:“说过,不过我就记住了两点。”

李世民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又有些痒了,恨恨的握了两下,没好气的道:“说,哪两点。”

陈景恪缩了缩脖子,连忙道:“灭了苏我家族,扶持各个家族进行内斗……趁机拉拢亲大唐一派,宣扬华夏文明思想,统一人心。”

“然后再重演筑紫岛旧事,以帮助藩属国复国的名义割裂倭奴国,使其陷入混乱。”

李世民微微颔首,这个和刘仁轨说的一样,只是多了一个文化上的同化。

“第二点呢?”

陈景恪说道:“驱狼吞虎。”

李世民心中一动,道:“你是说利用虾夷人?”

陈景恪说道:“对,虾夷人和倭奴人世代为仇不共戴天,如果利用好了将会成为我们手中的利器。”

李世民皱眉道:“难,虾夷人内部四分五裂,相互争斗不断,难以联合起来和倭奴人作战。”

“且高表仁和刘仁轨也早就想过利用他们,可是不论我们如何威逼利诱,那些人都不为所动。”

说白了虾夷人被倭奴人打怕了,不敢主动招惹对方。

陈景恪反问道:“为什么要让他们同意?既然是驱狼吞虎,那重点自然在‘驱’上面。”

李世民问道:“你家长辈准备怎么驱?”

0394 陈景恪的毒计 这个世界上自我毁灭的文明是存在的,虾夷人就是其中之一。

虾夷人曾经很强文明也相对发达,先秦时期一度统治整个倭奴岛海域,拥有千万人口,甚至拥有了自己的文字。

听到这里,李世民都忍不住惊讶起来。

迄今为止,在这一片大地上就只有中原文明拥有文字,其余包括强大的匈奴、鲜卑、突厥,乃至高句丽、百济。

南方的百越、西南的六诏等等都没有自己的文字。

这个虾夷人居然有自己的文字,属实另类。

但陈景恪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虾夷人凶残好斗,又孤悬海外无有外敌,就开始了内斗。”

“自相残杀了数百年,把近千万人口杀的就只剩下一两百万,文字也在杀戮中失传,文明火种彻底断绝。”

“现在连统一的国家都没有,以松散的部落联盟存在。”

李世民很是无语,把自己玩死的人他们见的多了,可把自己玩的文明断绝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之前陈景恪给他说过毁灭的文明,但那些文明都是亡于外敌,虾夷人灭亡在自己手里,属实奇葩。

陈景恪不知道他的想法,继续说道:“与之相反的是,倭奴国一直在发展壮大。”

“趁着虾夷人虚弱,前汉时期他们一统南方地域,并不停向北进攻抢夺虾夷人的土地。”

“虾夷人节节退败,现在倭奴本岛四分之三的领土都落入了倭奴国之手。”

“虾夷人要么躲在剩余的土地上苟延残喘,要么逃亡周围岛屿苟且偷生。”

“还好倭奴国内部也同样存在着许多问题,最大的问题是缺少统一的王。”

“打败虾夷人之后迅速分裂成上百个国家和势力,大家谁都不服谁也陷入了混乱,这给了虾夷人苟延残喘的机会。”

“后来倭奴人好不容易统一,又采用了类似先秦时期的分封制度,致使国内派系林立。权臣层出不穷,国主基本成了傀儡。”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失去了主动进攻虾夷人的欲望,陷入了内斗之中。”

话说倭奴人放着近在迟尺的虾夷人不打,放着本州岛北部领土和虾夷岛及其周边大片岛屿不去开发。

反而在唐高宗的时候跑去侵略新罗百济是什么意思?然后就成了刘仁轨崛起的背景板。

不过倭奴人的脑回路向来和正常人不同,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但他们没有占领虾夷岛,没有消灭虾夷人,却方便了大唐。

陈景恪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名义上统一的倭奴国始终占据着战略主动权,虾夷人只能被动挨打。”

“虾夷人被打怕了,对倭奴人的恐惧刻在了骨子里。这就是为什么不论我们如何威逼利诱,他们都不敢对倭奴人动手的原因。”

听完他的讲解,李世民说道:“原来如此,不成想虾夷人和倭奴人竟还有这样的过往……”

“既然虾夷人如此畏惧倭奴人,你的长辈准备如何‘驱’动他们,向倭奴人发起进攻呢?”

陈景恪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阴恻恻的说道:“其实想对付倭奴人和虾夷人有个更简单的办法,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李世民想问是什么方法,嘴巴刚张开又闭上了。

看陈景恪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路数,这会儿屋里还有侍者和起居郎在,别留下什么污点了。

想到这里他就说道:“写下来给我看。”

陈景恪并没有用笔,而是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天花二字。

李世民眼皮子直跳,连忙把字给擦掉道:“你家长辈怎么这么阴损,就不想给自己的子孙积德吗?”

陈景恪眼中浮出一丝恨意,道:“因为我们家和虾夷人有血海深仇。”

李世民愣了一下,问道:“有仇?你们怎么会和他们结仇?”

陈景恪目光闪烁了一下,道:“虾夷人有吃人的习俗,我们的许多族人被他们残忍杀害吃掉了。”

李世民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陈氏家族的船队登上了虾夷岛,和虾夷人接触,然后被袭击杀死的画面。

事实上并非如此,和虾夷人有仇的不是虚构的陈氏家族,而是中华民族。

虾夷人被倭奴人征服,成为了倭奴国的一份子。

侵华战争期间,很多虾夷人应征入伍来到华夏大地,展开了烧杀掳掠。

根据倭奴人后来解密的资料显示,抗战时期虾夷人士兵尤其残忍,直接在被俘虏的中国军民身上割肉烤着吃。

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勇武。

很多虾夷人士兵的饭盒里都装着国人的肉。

有一张解密的老照片,一个死亡的战士一条腿被剔的只剩骨头,旁边站着两个虾夷兵。

陈景恪对虾夷人历史的了解,也是看过那张老照片之后专门去网上搜了一下才知道的。

在看到这一段历史之前,他对虾夷人还是挺同情的。

作为少数裔他们饱受大和族排挤歧视,已经快要消失在历史长河里了。

但看过这一段历史之后,所有的同情都消失了,这种东西还是消失的好。再说也不过是狗咬狗,随便咬。

此时穿越了,对于这种体毛堪比黑猩猩的家伙,他自然是没有一丝好感。

如果可以,他是真有往倭奴岛上传播天花病毒,把虾夷人和倭奴人全都清洗一遍的想法。

反正大唐正在进行全民天花接种,军队更是早就已经接种完毕,不怕天花病毒的感染。

只是可惜,他知道李世民肯定不会同意的。

果不其然,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李世民说道:“你族人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此法断不可行,日后莫要再提。”

陈景恪深吸口气,道:“我知道,这个方法刚提出就被族人集体反对作罢了。”

“我华夏文明中原天朝当胸怀四海容纳百川,真要这么做了,其他藩属国也会吓破胆,不利于我们吸收融合百族的计划。”

李世民欣慰的道:“你家长辈之心胸让人敬佩,他们未竟之理想大业,必将在大唐手上完成。”

陈景恪肯定的道:“有陛下和大郎在,我毫不怀疑这一点。”

李世民的能力和心胸不用过多赘述,天可汗之名可不全是靠武力得来的,德行也非常重要。

对待百族他恩威并用,不服者以刀兵加之,臣服的施以仁德。

这种手段在突厥、铁勒等族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看看大唐有多少两族的将领就知道了。

契必何力被部下裹挟叛乱,为了表明对李世民的忠诚,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李世民驾崩后,大群的异族将领想要陪葬。

阿史那贺鲁在李世民死后叛唐,被苏定方击败后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

准许他面朝昭陵而死,因为他对不起太宗皇帝的恩情和信任,想以此赎罪。

李治前期,拥有一大群贞观朝的官员和将领,他们深受李世民的影响,施行的也是恩威并重之策。

等到老臣凋零新生代上位,就开始了唯我独尊之路。

全是威了,恩是几乎没有的。

这也导致原本臣服的百族开始出现动乱。

裴行俭去西域平定西突厥,反手把别人的王全杀了。

等他班师回朝,西突厥发动了规模更加庞大的叛乱,被吓怕了的西域诸国也参与了进来。

吐蕃也在此时威胁河西走廊,一度让大唐差点失去西域。

到了唐玄宗时期更是了不得,高仙芝在西域突出一个残暴。

听不听话不重要,杀人也没有任何标准,我高兴了你就能活,我不高兴了就灭你全族。

在这种情况下,融合吸收百族就彻底成了笑话。

最后逼得西域百族向阿拉伯帝国投降,导致了怛罗斯之战的失败。

但现在看起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因为没有走上歪路的李承乾确实非常优秀。

除了军事能力不如李世民,心胸气魄和处理政务的能力,都不比他差多少,稍加磨练也是一代雄主。

只要皇位能顺利传承,大唐至少拥有五十年时间去吸收容纳百族。

至于五十年后……相信理工科已经开始发力,工业水平达到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问题应该不大。

到那个时候,才是华夏文明征服世界的起点。

再往后就不在陈景恪的思考范围了,他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不好说呢。

李世民能看得出他这话是真心实意,大感欣慰,于是就暗示道:“你陈氏先辈的血不会白流的。”

虽然不能投放天花病毒,但实际操作中有太多办法消耗他们的人命了。

只是陈景恪明显没有领悟到这一点,说道:“只要华夏文明能够繁荣昌盛,我族之血就没有白流。”

李世民有些无语,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以后他会明白的,就转而说道:“你家族长辈准备如何驱狼吞虎?”

陈景恪说道:“很简单,吃同类乃禽兽所为,虾夷人的习俗灭绝人性。我大唐乃礼仪之国,又是万国之宗,有责任也有义务对他们施以教化。”

“派兵登陆这些岛屿,愿意接受教化的留下,不愿意接受教化的流放到本州岛去。”

“他们在本州岛就只剩下北部一点土地,是容不下这么多人的,为了生存空间就只能向倭奴人发起进攻。”

“到时候我们再给他们出售一些武器,相信他们是能给倭奴人制造足够的麻烦的。”

两族互相消耗人口和资源,只会越打越疲,大唐则尽享渔翁之利。

最后不论谁获胜,大唐都可以用帮助失败一方复国的名义,攻打胜利者。

到时候顺理成章的兼并整个倭奴海域,在那里实行分封。

“陛下还记得我带回的那些稻种吧?是可以在寒冷区域种植的,虾夷岛就非常合适。”

他带来的这些稻种,经过两年的种植育种,已经有了大规模推广的可能。

李世民怕这些稻种被高句丽和新罗百济获得,不愿意在辽东种植。

而是准备拿到南方和中南半岛的三季稻杂交进行培育。

研究出生长周期短,口感好,产量也高的新稻种。

至于高句丽人为什么不来偷稻种……原因很简单,没人告诉他们这些稻种能在辽东种植,他们根本就想不到这一点。

就算把稻种堆在他们面前,他们要做的也不是种植,而是烧水煮饭。

但陈景恪生怕这些稻种在温带地区种植的时间长了,失去耐寒特性。

要真是如此,他就欲哭无泪了。

虾夷岛的纬度和辽东差不多,在这里种植是可以保持住稻种耐寒性的。

等到哪天大唐拿下辽东三国,再移植过去也不迟。

“虾夷岛这里中间是山脉,四周拥有大片的平原,也可以开辟马场。”

“虽然大唐不缺马场,可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况且日后还能用虾夷岛产的马组建骑兵,攻打倭奴国。”

北方的草原马、吐谷浑的青海马、云贵的水西乌蒙马、辽东的战马,大唐予取予求。

陈景恪提议在夷州岛的纵谷平原种植牧草养马,大唐运送过去了千多匹种马放养。

经过一年多的自然淘汰,只剩下两百匹出头,但已经适应了当地的气候水土环境,能自然繁衍了。

不出意外,将来这里又会成为大唐的一处马场。

可以就近组建骑兵,攻略南海诸岛。

骑兵在冷兵器时代就是陆战之王,没有谁嫌弃自己的战马多。

未雨绸缪,为了防止有朝一日大唐失去北方的养马场,李世民是不介意多一处马场作为备选基地的。

当听说虾夷岛可以养马,而且还能种植耐寒稻,当即就下定决心。

“此法不错,待我和群臣商议完善计划后,就照此行事。”

陈景恪想了想又道:“据我所知,倭奴岛上有几处大型金银铜矿,陛下可以派人去开采,缓解大唐钱荒问题。”

李世民顿时就来了精神,道:“具体在哪里你可知道?”

大唐不缺钱,然而缺‘钱’。

古代都是金属实体货币,而中国的金银铜产量有限,钱荒是常态。

大唐此时施行的还是钱+物并用的政策,葛布、丝帛也是可以作为钱使用的。

有时候甚至会用粮食直接作为‘钱’来使用。

如果倭奴岛上有大量金银铜,确实能缓解大唐缺钱之急。

陈景恪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倭奴本岛北方有一座大型银矿,具体位置不知道在哪。”

“不过倭奴本岛北面左渡岛上金银铜矿储量丰富,足够开采几百年。”

因为中国银产量低,此时银子只是一种制作首饰器物的贵金属,还不能作为货币使用。

如果能从倭奴岛那里获得源源不断的银子,就有了把银子纳入货币体系的可能。

一种新的金属货币加入,对缓解钱荒的用处实在太大了。

可以说,攻略倭奴岛,大唐能获得的收益太多太多。

0395 不能让机器抢了人的饭碗 从李世民那里出来,陈景恪照例去了立政殿。

快过年了,宫里也非常的热闹,到处张灯结彩很是喜庆。

小兕子换上了一身红色夹袄襦裙,衬托的小脸愈发白皙,人也多了几分娇俏。

只不过一见到他长孙无垢就开始抱怨:“你们格物班在搞什么鬼?年还过不过了?”

陈景恪有些心虚的道:“过啊,我们已经放假了。”

长孙无垢气道:“青雀呢,怎么没有回家过年?他不要我这个娘了,难道连媳妇孩子都不要了吗?”

“刚才他的两个孩子还过来问我要耶耶,你说我怎么办?啊?你说。”

陈景恪眼睛一转,也怒道:“好你个李泰,过年都不回家。姨母您放心,回去我就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老老实实回家过年。”

长孙无垢伸手拎住他的耳朵,气道:“好呀,跟我耍小心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耳朵揪下来。”

陈景恪惨叫道:“啊……小兕子快救命呀,你娘亲要把我耳朵揪下来,到时候我就变成一只耳了。”

换成两年前小兕子肯定过来解救他,现在小丫头长大了,也知道在开玩笑。

不但没有去救,反而在一旁笑很开心。

长孙无垢自然不知真的拧耳朵,只是故作凶狠的道:“说不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陈景恪连忙道:“说说说,您先松开手成不成。”

长孙无垢这才松开手,道:“老实交代。”

陈景恪赶紧去揉耳朵,假装很疼的样子,道:“最近格物班在研究一种新的机器,一旦成功可以把织布的效率提高十几倍,乃至几十倍。”

长孙无垢顿时就来了兴趣,道:“现在研究的如何了?有几分把握能成?”

陈景恪说道:“这玩意儿说穿了并不复杂,难的是如何让整个机器协调运作。只需要慢慢调整修改,总能弄出来。”

长孙无垢高兴的道:“那就好,等研究成功了,我也建一个织布作坊。”

陈景恪并没有拒绝,当今天下谁的商业实力最强?

答桉只有一个,大唐皇后长孙无垢。

如果去除玻璃的利润,朝廷岁入都没有她一年赚的多。

让她这样的‘大资本’参与到工业化中去,才是推行新技术最佳途径。

也不用害怕她搞垄断,天下都有她的一份儿,搞什么垄断。

且她的心胸可不亚于李世民,追求的也不是眼前利益,而是名声。

她要当千古第一后。

所以他很痛快的道:“就算您不想加入都不行,以后但凡有新技术了,您都要参与进来。帮忙推广新技术,让它尽快为世人所接受。”

长孙无垢笑道:“好吗,我都成你的棋子了。”

陈景恪叫屈道:“您说这话良心不痛吗?”

长孙无垢开怀大笑,道:“不痛,我很开心。”

陈景恪翻了个白眼,然后正色道:“等新机器研究出来,您的纺织厂可以主要经营棉布和羊绒布的生意。”

长孙无垢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希望她能推广棉布和羊绒布。

之前陈景恪告诉她棉花和羊毛的更多用处,她这两年一直在致力于这方面的研发。

棉花比较简单,去西南购买棉种,在关中小范围进行试种。

今年棉花的的种植面积已经达到了一千三百余亩,只不过使用的都是皇家庄园的地,没有对外推广。

原因很简单,作为经济作物,在没有构建起完整的产业链之前,大面积推广就是祸国殃民。

应用方面也很好办,棉絮可以制作成棉衣,可以纺纱织布。棉籽可以留种,可以榨油,棉饼可以当饲料。

皇庄产的棉花,一部分被拿来织布,一部分给边军制作成了冬衣,受到了将士们的一致好评。

不过想让民间接受,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长孙无垢说道:“如此的话,今年要种更多的棉花才行。”

陈景恪道:“现在产粮任务逐渐交给了南方,可以适当的在北方推广棉花种植了。”

长孙无垢摇摇头道:“不能急,一步步来吧。新作物推广,一个不好就会造成地方动荡。”

陈景恪道:“可以先集中在某一个县进行推广,哪家愿意种就按照亩产给他们发粮食,但最后种出来的棉花要归朝廷所有。”

长孙无垢想了想道:“倒也不是不行,相信很多百姓都会很乐意的。”

当然乐意了,正常种田要承担各种天灾的风险,能产多少粮食还不知道。

现在国家直接按照亩产发粮食,免去了所有的风险。

至于照顾棉花……照顾就照顾呗,就当是被雇佣干活了。

不过陈景恪还是提醒道:“要是真这么做,可要派人盯紧了,免得下面的人私吞粮食祸害百姓。”

长孙无垢澹澹的道:“就这么点事情,我亲自盯着要是还能出事儿,还怎么当这个皇后。”

陈景恪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霸气呀。

这时长孙无垢又问道:“羊毛也能纺纱吗?”

陈景恪肯定的道:“肯定可以啊,去脂后的羊毛可是很适合纺纱的,羊毛布更加的暖和。”

长孙无垢颔首道:“那就好,回头我让人研究一下。”

之前她弄来的羊毛都搓成羊毛线织毛衣了,没有往织布方面研究。

只是可惜,她有孝喘不能穿羊毛制品。

不只是她,包括她的几个女儿乃至陈景恪,都不能穿羊毛制品。

值得庆幸的是,有了棉花制作的棉衣,穿上也一样保暖舒适。

在宫里陪小兕子玩了一会儿,陈景恪就告辞离开。

他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大街上游逛起来。

马上就要新年,自然是非常的热闹,大街上到处都是行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城南贫民窟的场景。

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了,但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喜庆味儿。

他们没有资格享受。

甚至对他们来说,过年就是过关一般。

年关年关,对于穷人来说过年如过险关。

古代借钱欠账都会在年底这几天集中要账,要么把钱还上,要么卖儿卖女卖自己。

要么签署新的借债协议,掉入驴打滚债务陷阱。

所谓驴打滚就是把利息算成本金继续滚利,也就是利滚利,最后永远还不完。

一开始你可能只是普通借债,可是到期还不上,就只能被迫接受驴打滚。

然后彻底被驴打滚给滚死。

贫民窟的那些人欠债吗?这是母庸置疑的。

过年对他们来说确实是过险关,恐怕他们是最不希望过年的人。

陈景恪并没有给他们送钱的打算,他从来不会做这样的滥好人,也救济不过来。

不过他也不会袖手旁观,这些天一直在想办法。

以工代赈就是他想到的最好办法,比如修建铁路,他就准备从贫民窟雇佣人干活。

让道教在长安城外修建作坊,也是其中一步。作坊需要工人,能给他们提供一份工作。

剩下不能干活的,才是需要救济的对象。

当然,也不排除有好吃懒做的那种人。

对这样的人,陈景恪只想说,死去,活该。

为了帮助更多的人,他还制定了一个家庭作坊计划。

把一些比较简单而又高重复性的工作,交给贫民窟的人去做,让他们赚取一些薪水。

比如纺纱,作坊那边批量制作手摇式纺车,借给贫民窟的人使用,让他们纺麻线。

然后作坊的人去收购纱锭,拿回去织布。

布匹在这个年代就是钱,不论是对内销售还是对外倾销,都是基础性的商品。

前世英法靠着倾销棉布收割世界,大唐可以做的比他们更好。

当然,大唐的最终目的不是收割世界,而是宣扬华夏文明,并带领世界走向富强,和欧美强盗有本质上的区别。

想实现布匹的倾销,就要把产量要提上去,成本要降下来。

靠家庭作坊式织布是不现实的,必须要工业化,用机器代替人工。

这就是他让李泰等人研究蒸汽机动力织布机的原因。

他没有见过蒸汽织布机,可是他见过老式的人工飞梭织布机。

小时候农村到处都是,他还亲自用过。

而蒸汽织布机就是根据飞梭织布机改进而来。

他已经把飞梭织布机告诉了格物班的人,让他们据此来研究蒸汽织布机。

要相信古人的智慧,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蒸汽织布机出现。

至于传说中的珍妮纺纱机,他暂时没有搞出来的打算。

他搞工业化不是为了收割财富,而是创造财富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

比起珍妮纺纱机,手摇式纺纱机才能给更多的人提供工作。

先把纺纱工作交给贫民窟的人去做,甚至还能大批量的向民间收购纱锭,帮助百姓创收。

等他们的生活得到改善,找到了新的生计,再搞更先进的纺纱机也不迟。

路要一步一步走,尽量避免机器把人逼的没饭吃的情况出现。

不知道研究班那边的进展如何了,想到这里他也没了继续逛街的心思,赶紧回到观里。

一路来到格物班,发现大家正对着一架木制织布机进行讨论。

刚刚还被长孙无垢念叨的李泰就在其中,程怀亮也在。

不是陈景恪不给大家放寒假,而是古代求学方式和现代不一样。

现代交通发达,放假后大家两三天就到家了,所以分出了寒暑假。

就古代这种交通情况,离家远的回去一趟路上就要耽误一两个月,频繁放假没有任何意义。

外出求学,要是运气好能拜得名师,一两年回家一趟都不稀奇,有些甚至三五年都回不去一次。

格物班倒也不是没有放年假,离家近的可以回家过年,离家远的基本都会留下在观里过。

只不过理工科爱好者懂得都懂,一旦沉迷到研究中去,那真的是废寝忘食。

这是他们第一次独立研究一种机械,所有人都很积极。

为此,有几个家在关中的学生,都放弃了回家过年。

生怕过个年的功夫,别人就把织布机给研究出来了。

陈景恪站在这里看了一会儿,才问道:“现在研究到哪一步了?”

程怀亮得意的道:“我们已经解决了综框升降的问题。”

说着他指挥两名同学转动旁边的一个轮子,就见轮子带动齿轮,齿轮带动一根轴转动。

轴又带动两根杆子上下摆动,而两根杆子下面连着的两个综框,也跟着上下摆动。

陈景恪赞道:“不错不错,大有进步啊,接下来准备做哪一步?”

程怀亮说道:“准备做卷布轴转动频率的问题,已经有思路了。”

这时李泰摇摇头道:“我建议把这个问题放一放,先解决飞梭滑动的问题。”

程怀亮苦恼的道:“你又要修改计划……之前的工作都白做了。”

其他同学也都差不多,对他擅自修改计划不满意。

平时大家都会尊重他魏王的身份,但在研究的时候就不同了,有意见照样会怼他的,顶多就是怼的轻一点。

当然,一开始大家也有所顾虑不敢说。是他自己特意强调,然后帮助大家养成的习惯。

在研究的时候,没有什么魏王,只有同伴。

李泰解释道:“因为我刚刚想明白,综框摆动频率和飞梭飞行的频率才是最关键的,其它所有的结构都在为它们两个服务。”

“只有先解决了这两个问题,才能据此对其它结构进行调整。”

他对着织布机一通讲解,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同意了他的思路。

就在众人准备重新商讨的时候,陈景恪出声打断了他们。

“好了好了,今天的研究到此为止。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休息几天,等过完年再研究也不迟。”

众人正在兴头上,自然不愿意。

程怀亮说道:“年都过了这么多个了,少过一个死不了人。”

赵友昌附和道:“对对对,哪有研究机器重要。”

陈景恪瞪了他们一眼,道:“废什么话,你们不在乎过年,你们的家人也不在乎吗?”

“还有赵友昌,你回不了家,也不准备让其他人回家过年是不是?小心我现在就把你送回老家去。”

赵友昌连忙陪笑道:“别别别,我不说了还不成吗。大家都听真人的,回家过年去吧。”

陈景恪说道:“你们放心,等会儿我就把这个实验室锁起来,在开学之前谁都别想进。等开学了,大家在一起研究。”

李泰还想说什么,陈景恪直接怼道:“我刚从宫里出来,姨母说了,你是要机器还是要她这个娘。”

一句话,让他直接闭上了嘴巴。

然后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见他都走了,其他人也不好在说什么,都跟着离开。

陈景恪说到做到,把大门上了锁,免得有人偷偷跑进来。

新年很快到来,其他庙观都召开了水陆法会,只有紫霄观什么都没做。

不过陈景恪还是按照惯例制作了一批生肖护身符,免费发给来上香的信徒。

结果这一枚小小的护身符,就碾压了所有水陆法会,让紫霄观成为信徒上香的首选之地。

其他同行既是羡慕又是无奈。

没办法,谁让紫霄观有个活神仙坐镇呢。

比不了啊。

0396 万国衣冠拜冕旒 除夕夜,紫霄观照例燃放烟花,这已经是长安一景了,来这里赏烟花的人非常多。

而皇家为了表现与民同乐,也在朱雀大街上设置了五处烟花燃放点。

从朱雀门一直到最南端的明德门,每隔一里多设置一处,恰好覆盖全城,百姓们可以就近欣赏。

陈景恪并没有在紫霄观欣赏礼花,而是带着亲朋好友来到了朱雀门上。

李世民两口子,李承乾一家子,李泰一家子……就连孙思邈都被他拉了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重臣也在邀请之列。比如房玄龄、魏征、程咬金、李绩、李靖等等。

不过为了避嫌,武舒带着易奴玉珠、周襄、依莲依荷、灵儿等人去了另外一边,把陈景恪留给了小兕子。

毕竟这里是朱雀门,皇家的地盘,还是要尊重皇家和公主的面子的。

小兕子就跟在陈景恪的身边,等待着哥哥送给自己的大礼。

长孙无垢说道:“你神神秘秘了好些天,到底在搞什么鬼,今天要是不让我满意,当心我把你从朱雀门上丢下去。”

陈景恪一拍胸脯道:“您就放心吧,保准您满意。”

这时一群人赶着几辆马车来到广场上。

他连忙说道:“看,来了。”

众人朝下面看去,总共三辆马车,两辆是带车厢的普通马车,有一辆模样很奇特,上面还盖着红布。

赶马车的人先是圈出了一块地,禁止别人靠近。

然后把那辆奇怪的马车停在中间,掀开红布赫然是一尊臼炮。炮口又短又粗,看起来就很瘆人。

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这是什么,大炮虽然已经不是机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易见到的。

长孙无垢自然认识,眉头微皱,道:“你把大炮拖过来做什么?准备炮打朱雀门吗?”

陈景恪一脑门黑线,道:“姨母,您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吧,我吃饱撑了啊,这大炮是用来放烟花的。”

长孙无垢惊讶的道:“用大炮放烟花?什么样的烟花,竟然要用大炮来放。”

陈景恪故作神秘的道:“等会儿就知道了,您就瞧好吧。”

长孙无垢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李世民道:“您就这样任由他胡闹?以前都说我最宠他,现在看来还是比不过您。”

大炮这东西,每一门都是有编号的,没有皇帝的命令一门都不能轻易动用,就更别提拖到朱雀门来放烟花了。

这事儿没有李世民的命令是不可能的。

李世民嘿嘿笑道:“这小子说要给大家表演个大活儿,我想着大过节的喜庆喜庆也好,就同意了。”

“你放心,操炮的人都很可靠,炮弹也是经过再三检验的,不会有问题。”

见他如此说,长孙无垢也就放下心来,但还是叮嘱道:“日后不许再这样冒险了。”

……

下面的人很快就把臼炮摆好,炮口直冲天际。

其他人也开始把另外两辆马车上的东西往下卸,赫然是一枚枚比足球还大的纸壳礼花弹。

来欣赏烟花的观众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同,纷纷围了上来,不一会儿里三层外三层的就围满了人。

陈景恪拿起一面小旗子朝下面摇了摇,然后道:“好了,信号已经发给他们了,马上表演就要开始,大家就擦亮眼睛欣赏吧。”

然后又对李明达说道:“小兕子可要好好看幼,这是哥哥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李明达勐点小脑袋,道:“嗯,哥哥送什么我都喜欢。”

一旁的长孙无垢相当无语,这家伙,又来哄骗小兕子了。

高阳公主则踢了房遗爱一脚,道:“憨货,我的礼物呢。”

房遗爱嘿嘿一笑道:“我准备过完年就请娘娘把咱们的婚期定下来。”

高阳脸马上就红了,心中暗道,这家伙表面憨厚,没想到一肚子坏水。

房遗爱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一关应付过去了,同时心中暗骂陈景恪害人不浅。

和他有同样烦恼的还有杜荷,老杜是个老派的人,给城阳公主送礼物也就是普通的胭脂水粉首饰之类的。

哪会和陈景恪这样搞花样,这会儿也被城阳公主揪着要礼物。

……

下面的人接到信号,开始操作发射烟花弹。

把发射火药塞进炮管,然后放入一枚礼花弹。

“放。”指挥员一声大喝,引火员把烧的通红的铁棍捅进了点火口。

“轰。”火药爆燃产生的冲击力,把礼花弹高高的跑向天空。

围观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这个声音实在太大了。一般的烟花发射声音和它比起来,简直就是蚊子哼哼一般。

城门楼上众人早就有心理准备,并未害怕。

“砰。”半空传来炸裂声,与此同时一束巨大的焰火凭空出现。

“哦!

!”很多人情不自禁的发出惊呼声,实在太壮观了。

然而他们的声音还未落地,“砰砰砰……”又是一阵轻微的炸裂声响起,九朵小一些的烟花再次出现。

虽然这次的烟花较小,可数量多,覆盖的面积更加庞大,看起来也更加壮观。

“砰砰砰……”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叹,新一轮的爆炸再次开始,四十余朵更小一些的烟花出现。

“哦~~~~”这壮观的一幕,让众人再次欢呼起来。

“砰砰砰……”这一次是近百多小烟花炸出。

“啊~~~~~”人群里的欢呼变成了尖叫。

就在众人以为要结束的时候。

“砰砰砰砰……”数百巴掌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遮蔽了半边天空,又迅速消失。

“啊~~~~”尖叫声陡然变得高亢激烈起来。

多次爆炸的烟花他们见过,可是和这次一样壮观的,还是首次。

之前那些烟花和这个比起来,就是星光之于皓月,没得可比。

朱雀门城楼上,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壮观,实在太壮观了。

烟花还能玩的这么极致吗?

说实话,陈景恪自己都有些惊呆了,虽然前世他在网上看到过很多壮观的烟花。

比如用烟花雨在空中摆出特定的图形和文字。

可那是在网上看到的始终隔着一层,远不及现在亲眼见到来到震撼。

不过见大家震惊的模样,他心中就非常得意。

说明咱这一招确实很有创意啊。

然后他故意问道:“小兕子,对这个礼物满不满意呀。”

李明达激动的小脸通红,勐点头道:“嗯,哥哥最好了。”

要不是城楼上人多,她都要主动去抱他了。

陈景恪得意不已。

长孙无垢看到这一幕,就知道自家这个姑娘算是彻底没救了。

话说回来,这种花样哪个小姑娘会不沦陷。

不要说小姑娘不懂感情,是人都有感情,只是性质不一样罢了。

另一边,武舒和易奴玉珠也同样很激动,因为陈景恪也和她们说过差不多的话。

烟花是为她们准备的。

陈景恪准备了五十个大型烟花球,足足放了近一个时辰才结束。

因为使用正儿八经的大炮发射出去的,炸点非常高,即便是在长安城外都能看得到。

以至于全城的目光都被这里吸引,其它地方的烟花暗然失色。

……

烟花结束后,众人也没有直接散去,而是在城头继续欣赏。

一直到所有烟花都燃放结束,天色已经接近午夜时分才各回各家。

毕竟明天一大早还要参加元日大朝会,今天还是要稍稍歇息一下才行的。

回去的路上,灵儿拉着陈景恪的手小嘴巴巴个没完没了。

对于她来说今天值得说道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登上朱雀门,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

比如见到了许多的达官贵人,那些人知道她是陈景恪的养女,对她非常的和善。

更何况孙思邈还在一旁护着呢,没有任何人敢因为出身瞧不起她。

虽然在紫霄观她也经常见到皇帝皇后,乃至达官贵人,可是今天情况不一样。

当然,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那些大烟花,她可是太喜欢了。

嚷嚷着让陈景恪送她一个,她要拿去给小伙伴们炫耀。

陈景恪自然不会答应,但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道:“这种大礼花太危险了,小孩子是不能玩的,等你长大了想怎么玩都行。”

灵儿很是不乐意,但也知道没戏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道:“你莫要骗我呀,等我长大了给我大礼花,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陈景恪笑道:“好好好,大家给你作证。”

灵儿还是不放心,道:“咱们拉钩。”

陈景恪伸出小指道:“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青桔心中非常的感激,陈景恪完全弥补了灵儿没有父亲的缺陷,并且给了她远超普通父亲的疼爱。

其他人见到这一大一小拉钩,也莞尔不已。

武舒则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孩子快快出生吧,看你耶耶多么喜欢小孩子。

对于你的到来,他早就迫不及待了吧。

旁边的周襄悄悄的对依荷说道:“我也想要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了。”

依荷脸一红,连忙朝周围看去,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松了口气,然后嗔道:“在外面,瞎说什么呢,羞不羞。”

周襄嘿嘿笑道:“外面不能说,那就是在家可以说喽?我懂了。”

依荷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紫霄观,却并没有直接去休息,而是在等街鼓响。

这一通鼓声类似于前世春晚的整点报时,提示大家新一年到来了。

然后晚辈向长辈行礼,仆人向主人行礼。

长者都会准备一些礼物给下面的人,不一定要给钱,别的东西也行。

但给钱的多一点,毕竟这玩意儿最实在也最方便,后来就演变成了压岁钱。

紫霄观的主人就三个,孙思邈、陈景恪和武舒,所有人都向他们行礼。

孙思邈也没有搞什么特别的花样,根据级别不同,每个人都准备一份喜钱。

灵儿又单独给孙思邈、陈景恪和武舒行礼,这一份礼物就不能给钱了。

孙思邈给的是一枚玉镯,武舒给的一套蜀锦仕女服,陈景恪给的是一把玉笛。

之后众人才各自散去休息。

跨年夜,陈景恪自然是要留宿在武舒这里的,也算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吧。

或许是受到了灵儿的影响,晚上她一直在聊孩子的事情。

取什么名字,将来如何教育等等。

陈景恪耐心的陪她聊着这些。

这让武舒非常的受用,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陈景恪微微一笑,在她额头亲了一口,也躺下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从床上爬起来,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就去了皇城参加大朝会。

穿越几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开头参加大朝会,之前都是中途跑过来凑凑热闹。

大家在安福门外集合,然后排着队来到承天门外。

李世民出现在承天门上,先是百官朝拜,然后是万国使节团朝拜。

看到这一幕,陈景恪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一句诗:万国衣冠拜冕旒。

这种盛景自唐朝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明朝是有机会重现的,可惜被好圣孙和叫门天子这一对父子给葬送了。

前世每每看到这一段历史他都觉得遗憾,这一世既然穿越了,必然不能再让历史重演。

之后会场转移到大兴宫,先是皇太子李承乾朝拜,然后三公朝拜,之后各地封疆大吏的贺表,再之后是万国贺表。

最后宰相带领群臣再次朝拜。

李世民宣布赦免一部分罪犯,同时免除天下三年人头税。

赦免囚犯是每年都会发生的事情,免除人头税是陈景恪穿越后才有的事情。

古代溺婴屡禁不止,其中一个是孩子太多不好养,另外一个不得不说和人头税也有关系。

别小看这一点人头税钱,有时候它恰恰起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的作用,真的能把很多人逼死。

免除人头税,确实能挽救许多新生婴儿的生命。

现在朝廷富裕,完全可以彻底废除。

但这样做步子迈的就太大了,求稳考虑,李世民使用了免除人头税的做法。

每次找到借口都会免除一波。

迄今为止已经免除天下人二十多年的人头税了。

实际上这个税种已经名存实亡。

0397 唐与隋谁富? 尽管人头税已经名存实亡,但毕竟还没有正式取消。

李世民宣布再免除三年的,也算是一种仁政,也表示了皇帝与民同乐之心。

之后就是赐宴。

作为宠臣陈景恪自然是坐在李世民旁边的,具体来说就坐在李承乾的旁边,而周围坐着的无一不是朝中重臣。

这待遇可以说恩宠的无以复加了。

前朝萧皇后也被邀请赴宴,李世民趁着酒意再次问出了一个问题:“今日之大唐,富贵可比大隋?”

贞观四年他问过同样的问题,萧皇后一开始回答的是:陛下乃创业明君,为何要与亡国之君相比呢。

但李世民还不甘心,继续追问。

萧皇后生气了,就说道:隋炀帝在宫里架起篝火,烧的木材都是檀香的,里面还要加麝香等名贵香料。

皇宫每天烧掉的各种名贵香料就有数百石。

当时李世民看了看自己面前这个用普通木材烧起来的篝火,那叫一个尴尬。

没想到时隔十年他会再次问出这样的问题,只能说,这该死的胜负欲。

萧皇后沉默了片刻,看着桌子上用透明玻璃制作成的餐具,叹息一声道:

“大唐之富足远迈大隋矣。”

“哈哈……”李世民高兴的大笑道:“此皆诸君之功也。”

其他人都不禁为他感到尴尬,堂堂大唐皇帝,这种炫富方法太丢人了。

不过没办法,谁让他是皇帝,大家还要附和。

赞美都是皇帝英明之类的。

但总有人唱反调,这次是陈景恪,他说道:“大唐虽富,然依然不能让人满意。”

李世民并没有生气,而是饶有兴趣的问道:“哦,哪里让人不满意?”

陈景恪指着藩属国使节团的位置,道:“这里太冷清了不够热闹,若是能在扩大十倍百倍方能显出我大唐天威。”

李世民大笑道:“哈哈,说的好,那我们就想办法让这里的人变得更多。诸卿,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泼冷水,而是道:“愿为圣人效犬马之劳。”

远处使节团成员们得知缘由,皆心中惶惶不安。

这个小插曲过后,宴会继续进行。

元日大朝自然没有人敢来捣乱,大会顺利结束。

大唐过年就是七天假,只不过是从十二月二十七开始放假,到元月三号结束。

四号假期结束一切恢复正常。

格物班的一众成员四号一大早就返回观内,围绕着那台织布机忙碌起来。

这几天他们可没有闲着,而是不停的推演结构。

回到观里后纷纷拿出自己的想法,大家一个个的进行排除,最后筛选出几个貌似可行的方案。

然后就开始动手,把这些方案一一进行实验,最后自然是全部失败。

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这次的验证让大家对织布机的认识更深,也获得了更多的灵感。

在这些失败的方案上修修改改,一条条的解决各种难题,逐渐有了蒸汽织布机的雏形。

就在大家埋头研究的时候,陈景恪也没有闲着。

一方面继续盯着各家作坊的建设工作,另一方面是格物班搬迁的事情。

虽然格物班没有几个人,可破家值万贯,真要收拾起来东西还真不少。

组织人手把这些东西一一搬迁到书院那边。

除此之外,如此大的书院也要有人打扫卫生,进行配套管理之类的。

虽然可以学习前世的学校,让学生们打扫卫生,鼓励大家搞勤工俭学。

可现在格物班就这仨瓜俩枣,累死他们也搞不定这么大的校园啊。

于是陈景恪就找到李世民,问他要了五十名因罪被贬为奴的人,而且都是年轻人。

至于为啥要年轻人,陈景恪理由很充分:“这些年轻人接受能力强,可以一边干活一边学习,说不定就能从中诞生几个天才呢。”

李世民不再说什么,就给他批了五十人。四十名男子,十名女子。

不过陈景恪也不是什么人都要,他这里又不是劳改场,整那么多犯人干啥。

他挑选的都是被牵连贬为奴隶的,而不是本人犯罪。

比如一个叫司兰的少女,就是因为做官的兄长贪污受贿草管人命,被牵连到了。

天可怜见的,其实她并没有受到过那位兄长多少恩惠。

但没办法,律法就是如此。

不知道是谁搞的鬼,她被发配到教坊司。

这里是什么地方懂的都懂。

虽然国家名义上规定,教坊司的娼妓无需出卖肉体,也严禁官员和教坊司的娼妓发生关系。

可事实上,到了这里还想保持完璧之身,搞什么洁身自好,纯属是想多了。

教坊司的大小管事有的是办法逼着她出卖身体。

司兰听说自己被发配到教坊司,直接就晕了过去,醒过来就想一死了之。

然而,自古艰难唯一死,她还是没能下定决心了断。

等到了教坊司,前几天还好,好吃好喝的。

甚至元日大朝的时候朝廷需要娼妓去表演歌舞,她因为琴棋书画皆精通,被弄过去弹奏了一曲。

第一次参加大朝会,却是以这种方式,她心中百味杂陈。

可是元日刚结束,苦难就来了。

管事直接告诉她,有人看上她了,让她洗干净去把人伺候好。

在教坊司这些天她也和其她人交流过,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宁死不从。

别人也没打她,只是派人过来劝,总之就是威逼利诱。

“教坊司遇赦不赦,一旦进来就休想再出去,你这辈子都没有离开的可能。”

“不如趁现在年轻,多为自己挣点资本,等年老色衰了也能靠着这些钱安度余生。”

然后还带着她去参观了教坊司的后院,这里都是年老色衰的娼妓。

有钱的靠着贿赂管事,过着相对轻松的日子,吃的好住的好,生病了还能找医生看。

而她们的活自然就被管事的分给了没钱的人去做。

那些没钱的老娼妓,干最重的活儿,吃最差的饭,住最破的地方,病了没钱看就只能苦熬。

大多都在凄苦中离开这个世界。

司兰依然不为所动,她实在太年轻,无法感同身受。

见她不听劝,那些管事也并不意外,这种情况他们见的太多了。

就开始对她施行第二招,饿。

把她关在房间里,不给吃不给喝,还专门用好吃的诱惑。

很多人受不了这一关的折磨,选择低头。

当然,就算过了这一关不屈服也没用。

还有下一关,变着法的折磨。

如果折磨还不屈服,管事的就会用最后一招,用强。

灌醉或者捆起来扔在床上,让看中她的官吏强来。

总之,到了这里别想好过。

已经打听到全套流程的司兰暗暗下定决心,在第二招的时候千万不要屈服,把自己活活饿死,免受屈辱。

她也确实做到了,坚持了四天没有求饶。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她的意识就已经开始变得虚幻起来,感觉自己要飘起来一般。

而在精神上,却无比的慵懒,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

不,不是不想说法,而是连思考都懒得去做了。

只想这样躺着一动不动。

可是那些人不会如她的意,每隔两天都会强行喂她一些米汤续命。

虽然她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咽,要饿死自己。

可本能让她情不自禁的把所有的米汤都喝了下去。

然后继续开始新一轮的挨饿。

渐渐的她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在崩溃,想向对方投降,祈求更多的食物。

这让她很是惶恐,不能投降,千万不能投降。

她强迫自己回忆读过的书,从中获取力量。

这种方法确实有用,让她又多坚持了几天。

可是她毕竟不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战士,渐渐的这种方法已经不管用了。

投降吧,不要再做无谓的坚持了。

这样的念头越来越频繁的浮现在脑海里。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个管事惶恐的出现,对周围人说道:

“快快快,给她喂吃的,一定要把她捯饬好了。”

有人不解的问道:“赵管事,她还没有屈服呢,这……”

赵管事不耐烦的道:“还屈服个屁,她被紫霄观陈真人挑走了……王修齐是怎么死的你没听说过吗?”

“不想被十个男人干死,你特酿的就赶紧给老子把她捯饬好,全须全尾的送到紫霄观去。”

周围人一听都吓的双腿一软,情不自禁的夹紧了屁股。

王修齐谷道破裂而亡的小道消息,不知道怎么的还是传了出来。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所有人却都倾向于是真的。

众人在震惊于他狠辣的同时,也把他的危险程度提高到了顶级。

被视为最不能得罪的人之一。

死确实很可怕,可是更可怕的是死前还要遭这么多罪。

在这一刻,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心里不约而同的达成了一个共识。

不要得罪陈景恪,万一得罪了,要么直接把他弄死,要么就自己提前抹脖子。

教坊司的官吏自然没有胆子得罪陈景恪,只能想办法把他要的人给捯饬好送过去。

司兰其实已经接近失去意识,虽然一切都发生在她身边,可她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管她的人喂米汤,她就下意识的喝。

喝完之后恢复了一点力气,就陷入了昏睡。

在睡梦中她都能感觉到,似乎时不时就有人往自己嘴里灌东西,她都是下意识的吞咽下去。

这一觉直接睡了两天才醒过来,还没睁开眼睛,她就感觉到饥肠辘辘。

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她自己都有些惊讶了。

饿了这么多天,她早就没有一丝力气了,怎么这么轻松就坐起来了?

哪来的力气?

然后她才意识到,或许之前那不是幻觉,而是真的有人在喂自己吃东西。

她当然不会认为对方仁慈,只以为是见自己不屈服,准备用第三招来折磨自己。

心中不禁非常痛恨自己,为什么没能继续坚持下去?

之前的罪不都白受了吗?

然而就在这时,之前那个凶神恶煞般的赵管事出现在她面前,陪笑道:

“司兰姑娘,之前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司兰警惕的道:“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是不会屈服的。”

赵管事连忙道:“姑娘误会了,我们怎么会逼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呢。之前是下面的人不懂事,我已经狠狠处罚过他们了。不信你看……”

这时门外抬进来两个人,正是之前逼迫她的人。

这两人光着的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鞭痕,显然被打的不轻。

她不禁疑惑起来,这是要做什么?他们怎么起内讧了?

至于赵管事方才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什么都是下面的人干的坏事,他不知情,这种话骗鬼都不信。

她虽然年轻,可也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人。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个赵管事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她仔细回想,终于回忆起昏迷前赵管事似乎说过些什么。

只可惜当时她意识已经不清醒,并没有听清,只隐约记得什么紫霄观陈真人……

等等,紫霄观?陈真人?不会是那个紫霄观,那个陈真人吧?

她自然是知道紫霄观的,也知道陈景恪,更知道他们的地位。

难道是陈真人看中我?想把我从教司坊要走?

可是我们之前没有见过面啊,他怎么知道我的?又为什么要把我要走?

尽管一肚子疑惑,可比起教坊司,她更愿意去紫霄观。

或许那里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只是以上都是她的猜测,具体是不是真的她也不知道。

她也不是蠢人,脑子快速转动,马上就有了注意,于是就冷哼一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不过是想堵住我的嘴,不让我把这里的龌龊告诉陈真人,我可有说错?”

赵管事并没有发现她在试探自己,只以为前天自己的话被她听到了,连忙道:

“司兰姑娘果然聪慧过人,还请高抬贵手饶过我这一遭。”

然后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小心翼翼的放到她面前,道:“小小心意,作为对你的补偿,姑娘意下如何?”

司兰很清楚自己还没有脱离危险,可不敢和对方撕破脸,看了一眼钱袋,故意露出贪婪之色道:

“再加一倍的钱财,我保证不向外人透露半个字出去。”

闻言赵管事心下一喜,爽快的又摸出一个同样的钱袋,道:“一言为定,希望姑娘信守承诺。”

然后他脸上浮现一丝阴狠,道:“虽然我得罪不起陈真人,但鱼死网破拉你一起下去还是能做到的……”

“司兰姑娘是个聪明人,希望不要做不明智的事情。”

司兰把钱收起来,道:“只要钱给够,一切都好说。”

之后赵管事好吃好喝的供了她两天,等她稍稍恢复一些,就送往了紫霄观。

0398 书院搬迁 看着陆续被送过来的奴隶,陈景恪倒没有多说什么。

穿越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阶级社会的仇大苦深,不会再和刚来时候那样动不动就感到震惊,感到愤怒什么的。

不是他麻木接受了这一切,这是不可能的。

清楚明了的认识了这个世界,更加坚定了他要改变的决心。

纵使无法把人人平等这四个字写进律法,也要在这道枷锁上撬开一道缝隙,留下一朵火苗。

总有一天,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至于如何撬开这道缝隙,不是大声疾呼,也不是轰轰烈烈赴死。

他只需要默默的去发展华夏文明的实力,提高生产力,然后言传身教去影响身边的一批人。

等时机到了,再视情况点燃这一簇火苗。

等到第五天,最后一个叫司兰的也送了过来,他才把这些人运到书院。

然后来到众人面前,拿出一摞纸挥了挥,道:“这是你们所有人的身契,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们是属于我的奴隶了。”

“嗡。”人群里响起嘈杂之声,司兰也心慌不已。

好不容易从教坊司逃出来,难道又要掉进另一个坑里?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我们。

“安静,谁在吵仗棍二十。”程怀亮扮演狗腿子,喝斥道。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景恪满意的点点头,道:“我问圣人把你们要过来,是看中了你们的能力,看到这座书院了吗?”

“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工作就是把这里打理好……具体该做什么,等会儿会有人给你们安排。”

众人心中一松,只是打理这座书院吗?这也太轻松了吧?

看刚才陈景恪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还以为他要吃人呢。

陈景恪继续说道:“我这个人最重规矩,所以最讨厌人违反我制定的规矩。若谁不遵守规矩,会有相应的处罚。”

“但只要你们遵守规矩,就可以和正常人一般在书院生活,任何人都不会伤害你们。”

“记住,是除我之外的任何人,若敢羞辱伤害你们,你们都可以大耳刮子抽他。出了事儿来找我,我帮你们兜着。”

众人面面相觑,还有这种好事儿?

不过显然没有人相信,只以为他是随便说说的。

而且看陈景恪才十四五岁的年龄,怎么都不像是那种靠谱的人。

纵使大部分听说过关于他的传闻,可传闻始终是传闻,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陈景恪知道他们不信,除非是傻子,谁敢轻易相信这样的话?

他只是给这些人提个醒,等真正遇到某些出格的事情的时候,能想起自己的话敢于反抗。

之后又叮嘱了几句,就把这些人都交给赵友昌、韩小沟等人。

赵友昌带着他们来到一处仓库前,开始给他们分发个人生活用品。

先是一个圆形的牌子,铜制的,一面凋刻着扳手,一面凋刻着书本,上面还有编号。

“这是你们的身份标识牌,每人一个,可千万别弄丢了……其实丢了也没关系,到时候再去补办。”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前半句提醒大家别丢了,搞得众人很紧张。

后面又接了一句丢了也没关系……难道他们都是这种说话方式吗?

赵友昌懒得理会他们怎么想,他正研究蒸汽织布机被抓过来当壮丁,心中可是很不乐意的。

恨不得一下子把事情交待完,然后赶紧去作坊里干活,可没空和他们啰嗦那么多。

然后每人发了六套衣物,全部都是统一样式的,其实就是紫霄观的劳服

两套夏装、两套冬装、两套春秋装。

每人两个铜盆,一个洗脸一个洗脚。

还有其它生活用品若干,以及被褥等物,总之非常的齐全。

领到这么多东西,众人心中悬在空中的心放下了一些。

看起来这里还不错的样子啊。

起码这里的人对他们的态度很和气,并没有鄙夷轻视之类的,就算最凶的那个陈真人也只是停留在口头上。

这种被人平等对待的感觉,他们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之后赵友昌又带着他们去了宿舍,其实就是生活区的员工宿舍。

都是单人间,里面的用具之类的非常简单。

和学生一样的高低床,一个立柜,桌椅板凳之类的。

看到这样的居住环境,众人自然没有什么不满的。

司兰在这个房间里转来转去,感觉哪里都新鲜。

当然了,男人和女人居住区是分开的,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本来女人们还担心会不会半夜有人图谋不轨摸进来,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住在这里的不只是她们,还有一些人……加起来有二三十个人了。

稍稍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负责厨房、作坊那里的,都是紫霄观的老人。

这些人可是把陈景恪给夸到天上去了,还直说她们幸运能遇到陈真人这么好的人。

这让司兰她们更加放心了些。

没一会儿赵友昌就在外面喊他们出来,然后带着她们去了食堂:

“身份牌都拿着的吧?饿了就来这里打饭吃,凭身份牌过来吃饭,没有要饿肚子的。”

众人忍不住朝打饭的窗口望去,发现里面的菜意外的丰盛,加起来有十好几道,荤素各半。

“咕都”一个面容削瘦的年轻人咽了一口唾沫,道:“这些菜都能吃吗?”

赵友昌笑道:“都能吃,随便吃,想什么时候来吃都行。但是有一点,绝对不能浪费,吃多少打多少。”

那个年轻人激动的道:“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能吃饱饭了。”

人群里和他一样激动的人还有许多。

但没有人嘲笑他们,被贬为奴隶可谓是牛马不如,干最累最脏的活儿,吃最差的饭。

紫霄观给他们提供的一切,比起被贬之前自然是远远不如的。可是和被贬之后的生活比起来,简直好到了天上。

赵友昌可没工夫考虑他们的想法,在厨房转了一下又带着他们去了公共澡堂等地。

全部介绍完,就甩麻烦一样把他们交给了韩小沟,然后一熘烟跑去作坊那边了。

韩小沟看着这群人,心中难免升起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虽然他们家不是奴隶,可境况比奴隶也强不了多少。

运气好靠着陈真人脱离苦海,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

自己在格物班系统的学习各种知识,父亲被陈真人推荐去修黄河,现在已经是有品级的官了。

虽然只是个九品芝麻小官,可从工匠一跃成为官吏,这个跨越实在太大了。

而眼前这些人也和自己一样幸运,被陈真人选中拯救了出来。

希望他们中间能走出几个有才能的人吧。

他的任务是给这些人分配工作。

在此之前,格物班的人已经把各种杂务进行了分类,然后切割成了四十份。

为啥是切割成四十份而不是五十份,自然是要给大家留下轮换休息的空间。

这些人的工作大多都是打扫卫生,还有一些比较细致的如看守图书馆之类的。

司兰因为年纪比较轻又通琴棋诗画,运气很好的和一个身体比较虚弱的人,一起看守图书馆。

当然,打扫图书馆也是她们的职责。

这让她悬着的心又放下了一些。

她倒不介意干打扫卫生这样的脏活累活,总比在教坊司卖身强,最害怕的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现在看来那位陈真人把自己要过来,并没有什么不轨之心,而是单纯的需要人干活。

这样她就放心了。

把任务一一分配好,又给他们分发了工具,韩小沟才对他们说:

“现在你们可以自己在书院里转一转,收拾下自己的宿舍,洗洗澡吃吃饭,明天早上正式开始干活。”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提醒道:“在书院里面你们能获得相对的自由,但切记不要踏出书院一步。”

“真人虽然很和善,但对于作死的人从来都不同情,希望你们中间不要有作死的人。”

“好了,我言尽于此,该怎么做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大家可以散开了。”

说完就准备离开。

“等等。”这时有一个人问道:“我们做完工可以去图书馆看书吗?”

韩小沟笑道:“当然可以,真人说过只要不踏出书院你们就是自由的。拿着你们的身份牌,能去任何公共区域。”

“什么叫公共区域,想必不用我多做解释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刚才给他们分配任务的时候,韩小沟可是做过具体介绍的。

这五十个人里面,有三分之一都是读过书的,听说能去图书馆看书,自然非常兴奋。

那些不识字的人也同样很高兴,说不定自己就能借着这个契机接触到文字书籍了呢。

分配完工作,韩小沟就找到陈景恪,道:“真人,工作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

陈景恪笑道:“辛苦了。”

韩小沟摇摇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吗?没事我就去作坊那边了。”

陈景恪说道:“没什么事情了,你先去忙把。”

韩小沟这才快步离开。

等他离开,陈景恪才对程怀亮说道:“考虑的如何?”

程怀亮苦笑道:“你为啥非要找我当院正呢,不应该找个饱学之士吗?”

陈景恪说道:“我倒是想让吕学士来当院正,可是他前途远大不来呀。找别的老学究过来有什么用?他们懂格物吗?”

“还不如矬子里找个矮子,至少你懂格物,不会瞎指挥。”

程怀亮气道:“你会不会说话?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陈景恪耸耸肩道:“自家兄弟,那么客气干啥,我这叫有一说一懂不懂。”

程怀亮道:“屁的有一说一,你就是想借机损我。”

陈景恪惊呼道:“哎呀,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程怀亮摇摇头,道:“行了别扯了,你真觉得我适合当这个院正?”

陈景恪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不适合,太年轻恐怕镇不住场子,但我信任的人里面就你最合适了。”

“而且你也跟着格物班学了有一段时间了,确实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天赋。”

程怀亮叹道:“何止是没天赋,连兴趣都快要磨没了。事实证明我喜欢的是打造各种稀奇古怪的机械,而不是学习枯燥的理论知识。”

陈景恪说道:“所以我才想让你当院正,管理好书院也同样是为格物学做贡献,我相信你的能力。”

“且闲暇之余你也一样可以学习,可以搞发明创造,参与到大家的研究活动中去。”

程怀亮道:“不瞒你说,我也很愿意接这个担子。可是这是书院啊,研究学问的地方,要是有人以此对我提出质疑怎么办?”

陈景恪回道:“格物学院还轮不到不三不四的人插手,有谁不服气就让他们来找我。只要你自己能扛得住压力,就没人能怎么着你。”

“况且有人质疑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格物学不被人重视,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屑一顾呢。”

“等他们重视起来的时候,你已经坐稳这个位置了。”

“院正属于行政系统的职务,只要能把书院管理好就是最大的成绩。”

程怀亮也不是磨磨唧唧的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说道:“好,我试一试。”

陈景恪笑道:“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书院二当家了。”

程怀亮失声笑道:“什么二当家,说的和咱们落草为寇了一般。”

让程怀亮当书院院正不是陈景恪的心血来潮,而是他慎重思考,又和武舒商议后决定的。

书院可不是格物班那么简单,人一多各种事情也呈几何倍数增长。

还有今年设想中的铁路,也需要有一个得力的人手协调各方的关系。

靠陈景恪自己能把他累死。

更何况他擅长当甩手掌柜,负责具体的事务,是真难为他了。

所以他就想找个人帮忙管理书院事务。

吕才是最合适的,做为大唐土生土长的全才,管理一个书院简直手到擒来。

只可惜,他也拥有传统文人的思想,出将入相。

虽然对格物学很感兴趣,却不会为了兴趣就辞官不做。

思来想去就只有程怀亮最合适了。

论能力是母庸置疑的,更何况现在书院人数还比较少事情也少,他可以慢慢学习。

关键是陈景恪信任他。

最终才有了方才那一番谈话。

0399 无题 格物学院重要吗?不了解内情的人不屑一顾,了解内情的人都已经把它的重要性提到了最高。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这么着急把格物班和紫霄观剥离,就是认识到了它的重要性,不想让它带有太多的道教色彩。

程咬金那是有十八个心眼的人,得知程怀亮成了格物学院的院正,高兴的当即摆宴邀请一众老朋友在家庆祝了一下。

当然,他没有直接说是什么事情,只说心情高兴,想和兄弟们聚一聚。.

众人虽然不信,但见他不肯说,也不好追问什么。

李世民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并没有反对。

毕竟程怀亮也是他女婿,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也就是习惯性的质疑了一句:“让程怀亮当院正,这种事情也就你能想的出。”

陈景恪摊摊手道:“格物是个新兴的学科,需要一群了解这个学科的人掌舵才行。”

“程老二虽然没有学格物的天赋,但至少跟着格物班学习过一段时间,对这方面的事情也挺感兴趣。”

“能力也较为出众,又是您的女婿,让他来当院正我觉得挺合适的。”

李世民颔首道:“先让他试试吧,不行了再换也不迟。”

他没有问为啥陈景恪不自己当这个院正,没必要,这位更不是那块料。

这其实就是同意了,陈景恪转而说道:“书院还没有名字,要不您给取一个?”

李世民没有拒绝,思考了一番道:“道德经有云,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你说过格物学乃穷尽万物之理为人所用,就叫求玄书院吧。”

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够响亮霸气,但陈景恪却很喜欢,说道:“陛下英明,取的名字就不同凡响,就叫求玄书院了。”

李世民就当没有听到他这一记拙劣的马屁,提起笔以飞白体写下了求玄书院四个字。

又拿出自己的连珠章盖上,道:“行了,拿去吧。”

连珠章是他的私章,共有两枚,分别写着‘贞’‘观’二字。

因为两枚组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印章,所以又叫连珠章。

皇帝也有私人爱好,不能干什么事情都把玉玺拿出来盖章。

比如他看到了喜欢的字画、给人题字之类的,想要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章,咋办?

这时候就需要私章了。

值得一提的是,李世民是皇帝私章的首创者,之后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会效彷他,给自己刻私章。

一般皇帝的私章也就寸许,非常的小。

在喜欢的字画上盖章,也都会盖在边角部位,以免破坏字画的整体效果。

但总有例外,比如某着名的十全老人,他的私章非常多,其中最大的一枚有四五公分。

碰到了名家字画也不管喜不喜欢,都要在上面盖自己的印章,哪里显眼就往哪里盖,也不管会不会影响字画的效果。

有时候甚至会在那些字画上涂涂抹抹留下自己的痕迹。

别的皇帝在字画上留下印章,能让字画升值,毕竟这是皇帝都喜欢的东西。

可是十全老人经手过的字画,往往会贬值。因为他乱盖乱画,降低了这些字画的艺术性。

陈景恪接过纸看了一下,赞道:“好字,圣人这手飞白体可以说冠绝当世了。”

李世民很是得意,嘴上谦虚的道:“过了过了,不过比常人要好上一些倒是真的。”

倒不是瞎吹,李世民的飞白体确实好,少有能及者。

而飞白体又最适合书写牌匾之类的,就算他不主动写,陈景恪也会让他写的。

不过一块匾额他怎么会满足,又说道:“既然写了,干脆您就多写几幅吧,门前的对联、校训什么的也给写了。”

李世民好奇的问道:“什么是校训?”

陈景恪说道:“就是求玄书院的办学理念,所要追求的目标。”

李世民点点头,道:“好,说说你想用什么作为校训。”

陈景恪说道:“校训就用易经里面的一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李世民赞道:“这句话不错,希望书院的学子们都能以此为标准要求自己。”

说着他提笔把这句话写了下来。

陈景恪继续说道:“大门口的对联就用: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听到这幅对联,李世民眉头微皱道:“书院的学生当用心苦读,操心那么多外界事情岂能做好学问?”

陈景恪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皇帝都不喜欢读书人指手画脚,李世民也不能例外。

所以就解释道:“学以致用,如果他们不关心天下大事,如何知道天下人需要什么?如何能研究出于国于民有利的发明?”

“再说,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副对联不过是对这句话的诠释罢了。”

李世民最终还是被说服了,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这已经是统治阶级的共识了。

读书人总是喜欢指手画脚,有没有这副对联并不影响什么,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写出来。

想到这里,他就提笔把对联写了出来。

之后在陈景恪的要求下又写了‘横渠四句’,又写了几幅对联和标语才算完。

把这些字卷起来放在一边,陈景恪终于谈起了正事,道:“铁路的事情您考虑的如何了?”

李世民道:“倒也不是不能修,只是朝廷也无法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铁,需要分批给。”

陈景恪高兴道:“火车的打造没有那么容易,而且铁轨的铸造铺设都需要时间,这一条铁路年底能修好就不错了。”

“这样……分成十个月给,每个月给十分之一,如何?”

李世民点头道:“可以,还有什么要求吗?”

陈景恪说道:“有,朱崖洲的精铁调拨几吨给我们吧,一些精密部件需要精铁打造。”

李世民说道:“可以,今年石碌铁矿的产量能翻几倍,可以抽调一部分给你。还有吗?”

陈景恪说道:“有,我们准备搞一个扶贫计划……”

他就把计划中的,以工代赈帮助贫民窟百姓的事情说了一下。

好人好事可不是随便就能做的,尤其是他们这种帮助大批的穷人,搞不好就是一个邀买人心图谋不轨之罪。

必须要提前和朝廷打好招呼。

李世民对他自然是非常信任的,就说道:“你这个想法不错,城南的贫民窟一直是朝廷的心病。”

“若你能解决了,可以说帮了我大忙。我给你写个手谕,回头你拿着去找长安和万年县令,让他们配合你。”

拿到手谕又聊了一会儿,陈景恪就离开皇宫回了紫霄观。

把皇帝的字交给田大春、梅老实他们,道:“把它们都制作出来……校训刻在书院里的那块大石头上……具体尺寸你们抽空自己去量一下。”

一看是皇帝的字,他们可不敢大意,小心的收了起来。

田大春说道:“真人放心,我们一定把事情漂漂亮亮的办好。”

陈景恪挥挥手,就离开了印书坊。

走在院子里,就见到灵儿正推着轮椅到处跑。

他停下露出老父亲般的笑容,道:“灵儿,推着姐姐散心呢?”

灵儿停下来道:“嗯呢,姐姐在房里太闷了,我推她出来玩。”

陈景恪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表扬道:“灵儿真乖,是个好孩子。”

灵儿一闪身躲开,不乐意的道:“哎呀,头发都弄乱了,还要梳,麻烦死了。”

她最讨厌的事情里面绝对有梳头,可偏偏青桔总是给她梳各种发型。

这时轮椅上坐着的幸儿行礼道:“见过真人。”

陈景恪微微点头示意,问道:“腰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幸儿回道:“已经可以扶着东西站起来了。”

灵儿在一旁插话道:“姐姐骗人,她摔倒了好几次才站起来,疼的都哭了。”

幸儿顿时慌了,连忙道:“没有没有,我那是……那是高兴的了。”

陈景恪眉头一皱,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强行站起来,只会加重伤势,很可能会让之前的治疗白费?”

幸儿惶恐的道:“我……我……”

陈景恪说道:“你什么,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这样做只会让事情更糟糕,身体恢复的更慢。”

“老老实实的坐轮椅,什么时候师父说你可以尝试起身了,你什么时候再尝试站起来。要是再给我知道你乱来,就把你撵出观去。”

幸儿吓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道:“我……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在观里呆了这么久,她已经知道了陈景恪的为人。

可是或许是第一次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她对他始终有着几分惧怕。

平时见到他都和老鼠见了猫一般。

陈景恪还想再说什么,灵儿却跳出来打抱不平道:“真人坏,又吓唬姐姐,我要告诉观主阿翁。”

让他哭笑不得,道:“姐姐不听话,生病了还要自己站起来,这样会加重病情,你说她该不该挨骂。”

灵儿小脸上很是为难,虽然确实该骂,可是姐姐好可怜。

陈景恪也没有真的要她回答,继续道:“我不骂她也可以,灵儿以后要好好监督姐姐幼,不要再让她逞强了。”

灵儿一听不骂了,小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道:“好的,以后我会看着姐姐的……你不能在吓唬她了哦。”

陈景恪笑道:“好,不骂她了……你们在这里玩吧,我去前边了。”

灵儿赶瘟神一般的道:“嗯嗯,你快去吧,真人再见。”

陈景恪瞪了她一眼,道:“小没良心的,白疼你了。”

“略。”灵儿扮了个鬼脸,推着轮椅迈着小步伐就跑了。

陈景恪莞尔不已。

这丫头平时除了青桔,就是和他最亲,但在他面前也是最放肆最嚣张的。

在青桔面前她都不敢这么放肆,因为她知道青桔是真的敢揍她。

而陈景恪,连大声训斥她都不会。

回到后院,先去看了武舒,她已经七个月的孕期了,再次进入了比较危险的时候。

每天都被照顾的非常周到,还专门给她配了两个懂医术的坤道伺候在身边,生怕出问题。

她自己更是万分小心,生怕这个宝贝出了问题。

见到他回来,她脸上浮出笑容,道:“外面的事情忙完了?”

陈景恪在她旁边坐下,道:“书院那边的事情交给程老二了,等他完全上手,我就不用每天过去了。”

武舒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话虽如此,只是书院毕竟关系着您未来大计,还是要多跑一跑的。”

其实她是担心程怀亮等人联合起来把他架空,有些东西陈景恪不在乎,她在乎。

那是自家男人的东西,谁都不能抢走。

只是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陈景恪也不会喜欢听,她只能从别的方面进行提醒。

陈景恪喝了杯水,道:“我知道,以后可能白天都要在书院那边了,晚上回来休息。”

武舒马上说道:“观里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短期内没有什么大事,您可以把更多精力用在书院那边。”

“如果嫌来回跑麻烦,可以暂时在那里住下,有空了再回来。观里你不用担心,有师父和我呢。”

陈景恪并未多想,说道:“算了,我这人恋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每天来回跑吧。”

武舒掩嘴笑道:“好,只要您不嫌累,我也想每天都见到您呢。”

两口子撒了一会儿狗粮,眼看天快要黑了,武舒直接开始撵人。

“天就要黑了,我也该休息了,您跑了一天也去休息吧。”

陈景恪无奈的起身,在她隆起的腹部轻轻揉了揉,但:“小混蛋,因为你,我在这里睡觉的权力都被你娘剥夺了。”

“等你出来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武舒好笑的道:“好了好了,还有三个月就出生了,您再忍一忍。”

陈景恪能说什么,只得老老实实的离开。

七个月再次进入危险期,武舒直接不让他留宿了。理由很充分,害怕他使坏影响到胎儿。

让他很是无语。

天可怜见的,之前两人做事可都是她主动的,他才是受罪那个。

不过这种事情上注定是辩不过她的,他只能去自己的院子里居住。

先去给孙思邈问了安,陪着老人家用了饭,他回到自己的院子。

两个小侍女早就烧好热水在等他了。

0400 求玄书院 易奴和玉珠两人趴在桌子上,拿着笔不停的写着什么,时不时的还互相讨论一下。

陈景恪本想悄悄的进去吓唬一下她们,哪知道刚到门口易奴就高兴的道:“真人回来了。”

玉珠抬头疑惑的道:“人呢,没有呀。”

易奴肯定的道:“就在门口呢,我听到脚步声了。”

陈景恪这才想起她是经过训练的死士,耳聪目明警觉性也非常高。

自己认为的蹑手蹑脚,在她听来和大声喧哗差不多。

见吓人不成,他有些失望的走进来,道:“就你这丫头耳朵灵,都快赶上猫耳朵了。”

易奴放下笔轻笑道:“耳朵就是听到了,那能怎么办呢。”

玉珠起身道:“外面冷,真人快进来暖和暖和,我煮的有茶,您喝一杯暖暖身子。”

陈景恪在椅子上坐下,享受着小侍女的服务。

然后看了看两人写下的东西,道:“小说写的如何了?”

易奴叹了口气,道:“我实在不是写小说的料,和您的故事比起来,简直没办法看。”

陈景恪拿起她写的小说看了一下,讲的是一个侠女惩奸除恶的故事。

怎么说呢,枯燥乏味。

主要是她被道德约束,无法突破心内的那道道德标准线去写文。

一边要遵守三纲五常,一边又想行侠仗义……主角做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憋屈。

如果她改写现实主义苦情文肯定是一把好手,写侠女文,这风格注定扑街。

他就把这些问题一一告诉了她。

哪知易奴却叹道:“不是我不想按照那样的方法写,而是我总会情不自禁的把自己带入到侠女中去。”

“我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人,不知不觉就把侠女刻画成了这个样子。”

陈景恪颔首道:“这很正常,最开始写小说,其实就是在写自己。达到一定水平之后,就是写别人,最高境界依然是写自己。”

“你现在还是初学,笔下的主角其实就是你自己,或者说是你想成为的那个人。这也有办法解决,别写侠女文了,换个题材。”

陈景恪说道:“写海神妈祖。”

易奴疑惑的道:“海神妈祖?有这个神灵吗?”

陈景恪说道:“以前有没有不重要,我紫霄观说有,那就有。”

紫霄观确实有这个能力,更新一下《道门图录真经》就可以了。

易奴被他话里的自信给出动,眸子如水,道:“我……呕……”

哪知道刚开口突然一阵反胃。

她连忙捂住嘴跑到门口干呕起来。

陈景恪连忙关切的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易奴干呕了几声,却什么都没吐出来,不过人却舒服了很多,摇摇头道:“没有啊,就是突然想吐。”

玉珠说道:“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可是今天也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呀。”

陈景恪毕竟是有过一次经验的人了,马上就说道:“不会是有了吧。”

易奴愣了一下,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激动的身躯颤抖:“真……真的吗?”

玉珠也有些愣,有了?有孩子了吗?

然后惊喜的道:“真人你说易奴姐姐怀小宝宝了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她的症状和舒儿当初很像。”

易奴激动的捂住嘴,眼眶顿时就湿润了。

从去年就开始准备要孩子,半年多都没动静,她的心里压力是非常大的。

陈景恪自然也了解她的情况,心下也感慨不已,说道:

“情绪太激动了对孩子不好……走吧,先让师父为你看一下,别是我看错了。”

易奴说道:“这么晚了真人应该休息了,去打扰他不好吧?”

陈景恪说道:“不会,这会儿师父肯定在写医书,咱们过去就行了。”

于是三个人一起来到孙思邈居住的院子,不出所料,他书房的灯还亮着。

陈景恪过去敲了敲门,道:“师父。”

孙思邈道:“进来吧,门没锁。”

陈景恪推门进来,道:“这么晚了,您老人家怎么还不睡。”

孙思邈放下笔道:“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睡了,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对这一点陈景恪毫不怀疑,说起养生谁能比的过这位老神仙,劳逸结合把握的恰到好处。

所以他也没有再多说,而是道:“易奴身体有点不舒服让您给悄悄。”

孙思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两个小侍女,道:“过来坐这吧,哪里不舒服?”

易奴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把右手腕放在桌子上,有些紧张的道:

“刚才没来由的干呕,又没有吐出任何东西。”

孙思邈顿了一下,心中已然什么都懂了。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伸手开始把脉。

过了约四五分钟,他才松开手。

易奴紧张的咬着嘴辰,连结果都不敢问。

玉珠也很紧张。

还是陈景恪问道:“师父,是不是有喜了?”

孙思邈微微颔首道:“脉象非常微弱,不过根据我的行医经验来说,不出意外应该是了。”

易奴激动的捂住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哭出来。

玉珠高兴的道:“恭喜易奴姐姐,终于得偿所愿。”

陈景恪也很是开心,道:“呵呵,总算是成了,您老人家又要多个孙子或者孙女了。”

孙思邈笑道:“就你会说话……后面该怎么养护就不用我说了吧?”

尽管这个孩子姓陈不姓孙,可毕竟是徒弟的后人,做师父的自然高兴。

陈景恪说道:“知道,回去我就好好叮嘱她。”

又聊了几句,三人就重新回到住处。

易奴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陈景恪抱住她好一番安抚。

然后,她就把自己的被褥全部拿到了外间的床上,并郑重的道:“以后就让玉珠陪您吧,我要好好养胎。”

陈景恪那叫一个无语,揪住她的脸蛋使劲揉了揉道:“有了孩子忘了男人啊,你就是妥妥的渣女。”

易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自然知道他嘴里的渣女是什么意思。

“都是为了孩子吗,您先忍一忍……再说不是有玉珠吗。接下来您就把力气使在她身上,争取让她也怀上。”

一旁的玉珠摆手道:“不要,我才不要生孩子……”

陈景恪瞪着她道:“嗯?”

玉珠知道表达错误,连忙补救道:“不是不要生孩子,是现在不要生……”

“真人说过,十六岁以前生孩子太危险了,我要等到十六岁以后再生。”

陈景恪说道:“这还差不多。”

这时易奴看了看桌子上的纸笔,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情,连忙问道:“真人,海神妈祖是怎么回事儿,快给我说说吗。”

……

第二天易奴怀孕的消息就传开了,众人纷纷道喜。

虽然她是小妾,但众人都知道陈景恪的脾气。

更何况陈景恪早就把两个小妾的后路安排好了,每人一座大型道观。

她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一观之主,可不是普通的庶子能比的了的。

所以,没人会小瞧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庆祝的规模自然是比不上武舒怀孕的时候,但也相当热闹,大家都送来了不少礼物。

因为易奴怀孕的事情,陈景恪在家呆了两天才再次去了书院。

有了程怀亮当院正,确实省去了他太多的麻烦。

至少不用每天都盯着,有什么事情直接给他说一声就给办好了。

甩手掌柜当的飞起。

至于程怀亮夺权架空自己,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不在乎。

求玄书院真正的主人是皇帝,其他人都是打工的,想夺权?可以卷铺盖回家了。

况且,理工科的未来掌握在他手上,一座书院没有了他可以建十座一百座。

在办公室找到程怀亮,他正带着几个人忙着建立学生档桉。

陈景恪就找了个位置坐下,笑道:“大权在握的感觉怎么样?”

程怀亮没有理他,对手下说道:“把这些做好的档桉归档,剩下的表格等正式上课的时候发给大家,让他们填写。”

“行了……就这些吧,你们先去忙吧。”

把手下人支走,他才说道:“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当院正了……这哪是院正,分明就是奴隶。”

陈景恪笑道:“别这么说好吧,虽然这是事实,但你说出来多伤咱们兄弟的感情。”

程怀亮翻了个白眼,道:“听清河说你那个天赋异禀的小妾怀孕了?”

陈景恪点点头,说道:“我忘了,你还没给贺礼的吧?赶紧补上。”

程怀亮说道:“那你也应该给我补一份儿才对。”

陈景恪心中一动,道:“清河也有了?”

程怀亮说道:“有了,昨天才确定的,这块心病总算是放下去了。”

陈景恪大笑道:“那真是巧了,要不咱们指腹为婚怎么样?若是两男就为结拜兄弟,若为两女就是姐妹,若一男一女就是夫妻。”

程怀亮吐槽道:“你想的美,我这是正妻嫡出,你那是小妾庶出,和谁结亲呢,换成武娘子肚子里的孩子还差不多。”

陈景恪不乐意了,道:“什么庶出嫡出,那可都是我的孩子,家业我都给他们准备好了。咋滴,一观之主还配不上你家的孩子?”

程怀亮道:“你别和我说,有本事去找清河说去。”

陈景恪故作失望的道:“哎,我们家的麒麟儿,你竟然还不愿意,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程怀亮已经懒得吐槽了,道:“行了,别扯了,说正事儿。铁路的事情圣人答应了吗?”

陈景恪也收起玩笑,正色道:“答应了,分十个月转交给我们所需的钢铁。”

“对了,精铁我也要了几吨,你们有空赶紧去兵部那边要过来,免得时间久了他们赖账。”

石碌铁被列为军事资源,归兵部掌握,而不是工部。

程怀亮说道:“让李老二去要,就不信兵部敢湖弄他。”

陈景恪怪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活腻了?李二,李老二也是你能叫的?”

倒不是不能喊李泰李二什么的,大家关系好,私下喊一下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李世民也行二啊。

程怀亮马上就明白过来,假装打了自己一巴掌,道:“看我这嘴,竟说胡话,让魏王去要。”

陈景恪说道:“一事不烦二主,工部那边的铁也让他去要。”

程怀亮深以为然的道:“那可是一千吨铁,放在三年前就是朝廷两年的钢铁产量,工部很可能不会这么爽快的给我们,让他去要确实最合适。”

陈景恪叹道:“主要是以前的缺口太大,民间严重缺铁,现在几万吨的生铁产量,依然捉襟见肘。”

程怀亮颔首道:“确实如此,再有几年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

陈景恪摇头道:“不,恰恰相反,民间对铁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大。别说几年时间,就算一百年都填不满这个窟窿。”

程怀亮惊讶的道:“怎么可能,除了农具、菜刀、铁锅,民间应该不需要铁了吧?”

“这些东西家家户户都置办一套,应该就不会再有别的需求了吧。”

陈景恪说道:“你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铁太稀少太贵,百姓能省则省,都用其他办法替代了。”

“如果铁的产量上来,价格降下去,需求量马上就会上去。”

“比如,为了防盗在窗户上安装铁栅栏可以吧?桌椅板凳想要加固,多钉几根钉子可以吧?”

“还有就是各大工厂作坊,需要铁的地方更多。比如娘娘的罐头厂,现在用的陶瓷瓶子当容器,太容易碎了,如果用铁盒子当容器呢?”

“这需求量就大的没边了,别说几万吨的产量,亿万吨都满足不了需求。”

程怀亮恍然大悟,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确实如此,看来开矿冶铁在未来是一门赚钱的好生意啊。”

陈景恪笑道:“怎么,动心了?”

程怀亮摇摇头道:“没有,采矿冶铁水太深了,我可不想掺和进去,只要确保书院有足够的铁使用就可以了。”

陈景恪说道:“明智的选择,把书院经营好比做什么生意都强。”

“再说咱们已经合伙开了蒸汽机制作作坊,这才是真正的高端行业。”

程怀亮失笑道:“行了,别给我灌迷魂汤了。咱们那作坊现在连房子都没建好,工人都不知道在哪呢,等它赚钱我都饿死了。”

陈景恪说道:“这就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重工业起步比较麻烦,一旦步入正轨那就是下金蛋的母鸡。”

0401 海神妈祖 “啥,熏儿?不行不行。”尉迟恭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道:

“你都说了,蒸汽机场要时刻盯着才行,她一个女人天天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陈景恪早就料到这一点,对程咬金说道:“程伯父,现在该你了。”

程咬金指着他点了又点,好半晌才道:“你小子也学坏了,都敢算计老子了。”

陈景恪委屈的道:“我什么时候算计您了,您好好想想,我说什么了吗?不都是您在说吗。”

“呸。”程咬金手一摊,道:“老子不管了,你爱咋咋地。”

陈景恪还真拿他没办法,只能对秦琼说道:“秦伯父,现在轮到你伸张正义了。”

本以为他也会推辞,哪知道听到这话,他却点点头道:“我也觉得薛娘子是个不错的人选。”

尉迟恭眉头一皱,道:“叔宝,你怎么也跟着他瞎胡闹。”

得到认同,陈景恪说话声音都大了起来,道:“尉迟伯父是老传统了,什么女人不能抛头露面,我大唐有这样的规矩吗?”

“平阳昭公主都能以女儿身统帅大军,逝后以军礼下葬,让薛嫂子出来管理蒸汽机场又咋了?”

“之前她打理酒楼生意就挺不错的,八座酒楼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一点错都没有出。”

尉迟恭有些得意的道:“那是自然,这孙媳妇可是我亲自挑选呢,才貌双全又贤惠。”

陈景恪趁热打铁的道:“对呀,她有这个能力,怕什么。再说了,循毓兄外出带兵不在京中,孩子大了也有奶娘照顾,留她在家不闷得慌吗?”

“还不如给她找个事情做,免得在家呆的时间长了,在弄出婆媳矛盾来。”

尉迟恭有些被说动了,不过还是有些举棋不定。

一旁的秦琼却深以为然的道:“景恪这番话有见地,说的我都有些意动了。”

“要不这样,让玥儿陪薛娘子一起去如何?姑嫂二人也能有个照应。”

尉迟恭都囔道:“合着都是我们家的女人在抛头露面。”

秦琼不乐意了,道:“什么叫你们家的女人,玥儿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秦家的人,你别不要脸。”

尉迟恭也气道:“呸,不管她嫁到谁家,都是我尉迟恭的血脉。咋,你有本事把血脉给断了。”

秦琼无语道:“老憨货,废话那么多。就一句话,这件事情你同不同意吧。”

尉迟恭赌气道:“同意,谁不同意谁就是孙子。”

陈景恪看的那叫一个开心,事儿成了。

不光把薛熏给要了过来,还捎带着把尉迟玥给拐带了出来。

虽然尉迟玥因为年龄原因,在管理上没有表现出特别强的能力。但国公的孙女,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差的,最起码的事理是通的。

到工厂帮薛熏一起盯着,总能发挥自己的作用。

关键是,有她在尉迟恭就不用担心薛熏会出问题。

毕竟亲孙女一起陪着,出问题的可能性太小了。

事情就此定下,他生怕尉迟恭返回,连忙就起身告辞。

回到紫霄观,把方才的事情讲给武舒听,还得意的道:“如何,本真人把三个老狐狸都耍了,厉害吧。”

武舒掩嘴笑了起来。

陈景恪恼火的道:“咋滴,夸一下本真人厉害就这么难吗?”

武舒笑的更大声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是是,我家真人真是厉害,被三个老狐狸耍得团团转。”

陈景恪一开始还很得意,可是越想越不对劲,她用的是‘被’不是‘把’。

一个字的差别,意思可完全相反。

他不服气的道:“不行,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就是他们耍我了?”

武舒好不容易才收住笑,道:“格物学有多重要他们会不知道?蒸汽机代表着什么他们会不清楚?”

“酒楼生意在他们看来就是小打小闹,交给几个小辈打理就当是锻炼人了。”

“蒸汽机场这么重要的工厂,他们会放心不插手?他们比任何人都想塞人进去,只是怕你不高兴,才没有行动。”

“现在你主动去找他们商量这件事情,岂不正如了他们的愿了?”

陈景恪摇头道:“不对,最后不还是薛嫂子和玥儿妹妹来管理蒸汽机场吗?”

武舒肯定的道:“你等着,他们肯定会给熏姐姐和玥儿妹妹安排好几个得力的管事。”

“名义上是她们两个掌管一切,实际上事情都是管事在做。”

听到这里陈景恪哪还不明白,气的跳脚道:“三个老东西,竟然敢算计本真人,等他们死了我一滴眼泪都不掉。”

“哈哈……”武舒再次笑了起来,自家真人太好玩了。

陈景恪也并不是真的生气,又不是挖坑害他没什么可生气的,吐槽了几句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他们要是有合适的人选,直接推荐给我就行了,我还能拒绝是咋滴?”

武舒摇头解释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他们真的就那么信任那些管事吗?”

“别说是管事,这种时候连庶出的子女都不值得信任。尉迟伯父可是有两个成年的庶子的,你看他提这一茬了吗?”

“秦家成年的嫡子就只有秦老大,他要走仕途无法插手蒸汽作坊。”

“尉迟家就只有尉迟宝琳一个嫡子,嫡孙倒是有三个,但其中两个才能一般不堪重用。”

“程家三个嫡子,嫡长子走仕途也不能插手此事;程老二在书院当院正抽不开身,程老三还年幼没有能力出来做事。”

“更何况程老二已经在当学院院正了,好事不能让他一家全占了,蒸汽机场的管事只能从秦家和尉迟家出。”

“在这种情况下,让熏姐姐掌管蒸汽机场就是最好的选择。她聪明有见地,还有管理酒楼的经验。”

“玥儿妹妹是代表秦家出来的,不过她还年幼,更多的是陪在熏姐姐身边,以免她尴尬,也避免传闲话出去。”

“最重要的还是你和她们关系都好,将来方便和你沟通,以免因为不必要的原因影响到四家的关系。”

“而且熏姐姐和玥儿妹妹也不需要事必亲躬,把工作交给下面的管事,她们只需要管理好这些管事就可以了。”

陈景恪瞠目结舌,道:“一个破蒸汽机厂,有必要搞这么复杂吗?他们的心理活动都够写本书了。”

武舒却说道:“人和人相处是最难的,尤其是不同势力结盟,更难。”

“如果不小心,任何小事都可能会成为致命的破绽,他们如此谨慎是有必要的。”

同时她心里也加了一句,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拥有随时掀桌子另开一场牌局的能力。

闻言陈景恪叹了口气,道:“或许是我太幼稚了吧,总是把问题想的太简单。”

武舒正想安慰他。

却见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感激的道:“所以我特别庆幸,能遇到师父和你。要是没有你们帮我,我都不敢想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武舒也反握住他的手,动情的道:“我也很感谢苍天,让我遇到了你。”

……

果然如武舒所说,薛熏和尉迟玥来工厂的时候,是带着一整个团队过来的。

全都是三家最精锐的心腹,可见他们对蒸汽机厂是多么的重视。

不过还好,这些人倒是很清楚谁才是话事人,对陈景恪非常的恭敬。

薛熏和尉迟玥自然也处处以他的意思为先:“我们对蒸汽机并不了解,需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我们全都照你说的做。”

陈景恪也没有客气,说道:“现在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是招人,招一批沉稳可靠的工人。”

“我会派人对他们进行最基础的培训,教他们识字,学习基础数学,熟练掌握各种工具的使用方法。”

“第二是进原材料,蒸汽机需要大量的铁和铜,你们要想办法去收购。”

“记住,不要把铁的价格抬的太高,否则对我们,对百姓都没有好处。”

薛熏说道:“这好办,我马上就能吩咐下面的人去办……只是蒸汽机该怎么造我们都不懂啊,需要大匠来指挥才行。”

陈景恪说道:“你们只需要管好后勤保障即可,生产方面的事情我会找人负责的。”

“销售你们也不用担心,咱们的厂子还没建起来呢,订单都已经排到十年后去了。”

这一点都不夸张,得知他们要建蒸汽机厂,很多人都跑来订购。

这玩意儿实在太好使了。

之后薛熏和尉迟玥就开始安排手下的管事分成三批开始忙碌。

一批去采购各种生活物资,为大家提供后勤保障。

一批去招募工人。

一批去采购铜铁等所需材料。

陈景恪也没有闲着,把各个作坊的管事都叫到了书院开会。

“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为了制定统一的工厂管理细则,以免出现管理混乱问题。”

说着他拿出厚厚一沓子分发给众人,道:“这是我制定的模板,你们可以看一下。”

众人都接过来翻看起来,只看了开头就有人皱起了眉头,翻了几页就再也忍不住了。

张永业说道:“陈真人,这条件也太优厚了吧?每天工作八小时,超时要支付三倍的薪酬,管吃管住,干五天休息两天。”

“受伤了还要工厂治疗赔钱……我们这哪是找人干活,简直就是找了个爹呀。”

其他人也纷纷说道:“是啊是啊,这太优握了,我都想去做工了。”

陈景恪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说道:“你们觉得条件太好?还有人说他都想去做工了?”

“这样吧,在座的谁想去工厂里做工,我给你们开双倍的薪酬,愿意去吗?”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借这个话。

“怎么?现在不嫌工厂的薪酬高待遇好了吗?”

焦承泽小声的吐槽道:“我们的身份岂是那些苦力能比的了的。”

陈景恪眉头一皱,不悦的道:“你什么身份?要不要把户籍册拿出来,看看你的户籍册上写的和别人是不是一样?”

“我们道教典籍上写的明明白白,人人平等……身份上或许有差异,但人格上是平等的。”

“你也是道教一方主事,对典籍的研究如此的差,如何教导管理下面的人?”

焦承泽脸色难看,心中也很不服气,但也不敢再反驳。

陈景恪扫视了一圈众人,道:“我知道你们都和他一样的想法,也不想和你们讲什么大道理。”

“咱们就来摆一摆现实……咱们现在要建立的工厂,都是新式的。要引入全新的设备和工具……”

“以前那种做工方式是不适合这里的……在这里需要的是有技术的工匠……”

“这样的工匠在任何地方都是宝贝,你们不想办法对他们好一点,把他们留住。就不怕将来有别的人开出高价把他们挖走?”

很多人还是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什么新工厂,什么有技术的工匠,他们根本就不相信。

说白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现代工业化工厂的运作模式。

陈景恪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就说道:“行了,我带你们去看几样东西。”

说完就带着众人去看了烧暖气的锅炉厂,指着整套的设备说道:“这东西,没有技术的工匠能制作的了?别说制作,他们能操作的了?”

又带着他们去了书院的作坊,看到了正在制造钢铁织布机的一众学子。

这里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光图纸就厚厚的一摞,看的他们一头雾水。

各种测量工具齐全,很多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使用了。

他们亲眼看到一个非常精致的零部件,只误差超过了零点一毫米,就被作废重新制作。

这种严格的要求着实把他们给吓到了。

薛熏也惊讶的道:“你们的要求一直这么严格吗?”

程怀亮走过来说道:“蒸汽机的力气有多大你们也都见过了,它的零部件有任何问题都会被放大。”

“到时候轻则机器报废,重则引发重大事故,甚至会死人……所以标准不得不定的高一点。”

“诸位的新工厂也是一样,据我所知大多数都会采用全新的蒸汽机设备……”

“即便开始的时候使用的还是老方法,后续也会渐渐的使用新设备……”

“如果不能培养出一批合格的技术工人,恐怕连开工都难。”

0402 缺人 在书院参观了一圈回来之后,众人沉默了许多,刚才那一幕对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之前他们只知道蒸汽机好用很厉害,用蒸汽机带动的各种机械,效率也非常的高。

却并不了解这些机械的制作过程是多么的复杂。

今天他们终于见识到了。

一台蒸汽机带动的织布机,竟然需要数百个不同的零件,对精度的要求也达到了零点一毫米以下。

尽管看不懂,但不妨碍他们知道,这些机器很高深,一般人干不来。

主要是价格贵,弄坏了直接哭死。

所有的工人都必须要经过培训才能工作,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培训。

如果他们是竞争对手,面对这种情况,想要开新工厂怎么办?

不用考虑,肯定是从对手那里挖熟练工人过来。

既能节省培训工人的时间,又能打击到对手。

甚至,就算没有竞争对手挖人。掌握了技术的工人,会甘愿被剥削?

他们去哪不能吃饱饭?

明白了这些,也没有人再反对陈景恪开出的高工资高福利。

其实陈景恪就是在哄骗他们,对一般的工厂来说,熟练工确实很重要,但远没有他说的这么重要。

否则前世那些流水线工人是哪来的?

他就是要利用信息差,把这群未来的资本家给唬住,制定一个比较高的薪酬待遇。

这很重要。

作为先发者,他们制定的标准会被其他人不自觉的模彷。

有时候很多看似无厘头的标准,也会被延续下来。

就好比火车的宽度是马屁股决定的,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无厘头。

不过他很清楚,总有一天这些人会清醒过来,或许到时候他们就会自己推翻今天制定的规则。

所以还要给所有人都套上一层枷锁,让他们不敢这么做。

而这层枷锁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的高薪酬该待遇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其他人也会很奇怪,会问我们为什么要给一群做工的奴仆开这么高的薪酬。”

“到时候我们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他们,是因为这群工匠对我们很重要,我们要开高价把他们留住吧?”

其他人都情不自禁的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要是这么说了,那些工人的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了,还怎么管理他们。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一个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还要对我们都竖起大拇指的理由。”

“思来想去,最终我还是从道教教义中找到了这个理由。”

“我们道教的目的是什么?解除众生之苦,为众生带来幸福……”

“那么我们给工人开高工资,就是源于教义的教导,我们是在遵循教义而行……”

“我们不光要如此给他人解释,甚至还要把这一点写在作坊管理规则上,让所有的工人都了解这一点。”

“如此一来,那些工人也会感激道教,进而成为道教的信徒。”

众人眼睛一亮,纷纷称赞这是好办法,可谓是一举多得。

如此一番操作之后,这份规则顺利通过,成为整个作坊区统一的管理标准。

陈景恪生怕有人反悔,立即就把整份规则拿到了望月谈办公室。

“依荷,马上加更一期,专门介绍这份规则。记住,一定要狠狠的夸赞它,重点夸道教的善举。”

依荷只是简单翻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您是怕有人反悔,想把此事做成定局对吧。”

陈景恪笑道:“对,此事宣扬的天下皆知,我看谁还敢反悔,到时候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关键这套标准是在道教教义的指引下制定的,你突然反悔,是想违反教义吗?

呵呵,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要不要违反教义?

当然了,还有一个目的,把此事宣扬的天下皆知。

以后谁再开新工厂,其他人就会拿这一套标准做对比。

如果他们开的薪水太低,恐怕是招不到那么多有技术的工人的。

初唐总共才三千多万人口,还有即将分封的各大诸侯国急需人口……人是稀缺东西。

没有哪个资本家敢说,你不干有的是人干,更没有敢说九九六是福报。

因为他们真的会找不到人干活。

所以也不怕他们逼迫工人内卷。

甚至陈景恪在出售机器的时候,可以强迫他们签订合同。必须按照这套标准给工人开工资,否则机器不卖给你。

你要问原因?

我是道教的,机器也是我道教制作出来的……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你有意见可以不买我们的机器。

大唐还有第二家生产机器的工厂吗?除了工部之外就没有了。

不买我的你就没的用,只能看着别人开新式工厂赚大钱。

想要我的机器,就必须要遵守我制定的规则。

如此这套标准就能顺利普及,成为基本用工准则。

至于在起步阶段就开如此高的薪酬待遇,是不是会影响工厂扩张,进而制约工业化的发展。

只能说完全是想多了。

大唐独步天下没有竞争对手,有的是时间和空间来发展,没有必要搞内卷实现工业化。

等别的国家和势力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唐已经完成工业化,奠定了雄厚的基础。

剩下的就是使劲繁育人口,然后横推全世界了。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还是先把这份规则搞成板上钉钉。

依荷自然不会反对,说道:“那我邀请几个名家专门写点评吧,重点突出道教思想引导。”

陈景恪竖起大拇指道:“依荷总编厉害,就照你说的办。”

依荷笑道:“别光动嘴皮子夸,来点实际的。”

陈景恪警惕的道:“我没故事了,别找我要。”

依荷苦口婆心的道:“让你写个故事就这么难吗?看看那边,都是被淘汰的稿子……全大唐不知道多少人想在望月谈上刊载自己的作品。”

“我们每个月收到的各种稿件能有近万份,最后只有不到五十份能成功入选。”

“现在有现成的机会可以让你登上望月谈,你竟然不知道珍惜。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不知道多气愤。”

陈景恪翻了个白眼,道:“搞清楚身份,你这个主编都是我任命的,小心我把你给撤了。”

这时旁边有人说道:“对,真人赶紧把她撤了吧,让我来当这个主编。”

其他人纷纷起哄,道:“对对对,把她撤了我来当,保证不问你要小说。”

依荷瞪了众人一眼,凶巴巴的道:“想造反是不是?今天全部加班,不干完活儿不准回家。”

“哈哈。”众人大笑起来,办公室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陈景恪也很满意这里的氛围,这才是一个文学杂志社该有的情况。

很多人放弃出仕的机会留在这里,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氛围。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身份地位。

望月谈全国独一份,即便是最普通的编辑也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

现在他们出门对别人说,我是望月谈编辑,长安县令都要对他礼敬有加,部堂高官也要给几分面子。

而各家各派的大儒学者,更是对他们非常客气。

这就是影响力。

他们当一辈子官,都很难获得这种地位。

说的长远点,只要他们一直在这个位置上,他们的子孙要是出仕的话也能因此受益。

有眼前的利益,也有长远的利益,这群人自然呆的开心。

看着面前堆积成山的稿子,陈景恪若有所思的道:“你们就十来个人,这么多稿子能处理的过来吗?”

依荷说道:“加班加点还是勉强能处理的过来的,真正的问题是,我们的篇幅不够用了。”

“被淘汰的稿子里其实有很多也是精品,可限于篇幅只能有五十篇入选……”

“虽然我们贯彻的是优中选优之策,可这样会让我们错失很多人才,也会让读者们错过很多优秀的观念。”

“长此以往,也会让很多有才华却总是差一点的人对我们失去信心。”

陈景恪夸道:“你能注意到这一点,我很欣慰。说明你一直在进步,没有躺着吃老本的想法,让你当总编是正确的选择。”

现在望月谈蒸蒸日上,影响力一天比一天大。她却能从这繁华的表象下看到危机,确实是能力的体现。

得到夸奖依荷很是开心,不过嘴上还是谦虚的道:“您快别夸我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陈景恪点点头,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依荷说道:“我和大家讨论过这个问题,两个解决办法。”

“第一是限制投稿,有些人创作速度快,是期刊常客。可以作出规定,在一定时间内不允许他们二次登上期刊。”

“我们讨论过后一致认为,一个季度为一个周期最合适。这样既能腾出空间给其他人,又能逼迫他们精益求精。”

陈景恪想了一下道:“一个季度太长了,隔一期吧。而且也不要直接说是为了给其他人腾位置,只说是审稿速度受限。”

依荷点点头道:“好,我们先试一下。第二个办法就是拆分,把小说单独拆分出来办一个期刊。”

陈景恪直接否定道:“拆分不可行。”

依荷不解的道:“为什么?”

陈景恪解释道:“市场不够成熟,还不足以养活这种专业期刊。”

这里就牵扯到期刊细分了,就像前世分出了各种各样的杂质,少儿、文艺、绘画、医学、漫画、军事兵器、小说等等。

但这是市场成熟之后才出现的细分,眼下没有这个条件。

比如现在搞个医学期刊,注定要扑街。

就像是小说,看起来每一期的优秀小说都能获得广泛好评。

可事实上购买望月谈的人,大多都是为了欣赏上面的诗词文章,看小说只是附带的。

如果真分拆开来,小说期刊的销量会很拉胯,这样反而不利于小说的发展。

这个时代精神空虚,任何的文学类作品都能成为大家的精神粮食。

就算是不喜欢小说的人,见到优秀小说出现在眼前,也会忍不住去读一读的。

时间长了,他们就会习惯小说的存在,慢慢的不再讨厌,甚至会喜欢上小说。

道理是共通的,不喜欢诗词的人,为了看小说购买了望月谈,也会把诗词全看一遍。

时间长了也很可能会慢慢的喜欢上诗词。

所以综合期刊反而是当前最适合的。

听完他的解释,依荷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陈景恪鼓励道:“不过你分拆期刊的想法很有创意,可以把这个方案留下,等将来在实行。”

依荷有些遗憾的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现在我们需要解决的是眼前的问题。”

陈景恪笑道:“你光想到拆分,怎么就没想过增刊呢?”

依荷疑惑的道:“增刊?”

陈景恪说道:“对,现在一月一期,改成半月一期不就能多出五十篇来了吗。”

依荷先是一喜,可马上又说道:“我们叫望月谈,如果改成半个月一期,就名不副实了。”

陈景恪哭笑不得的道:“这会儿怎么就湖涂起来了,改个名字叫半月谈不就行了。”

依荷摇头道:“不行不行,半月谈不好听。而且望月谈纪念意义非常大,就这样放弃太可惜了。”

陈景恪一想也是,毕竟是第一份期刊这个名字的意义也是很大的。

想了想,他就说道:“那个给增刊取个新名字,每月一号发行叫朔月谈如何。”

依荷道:“望月朔月,好,这个名字好,就叫朔月谈吧。”

陈景恪继续说道:“为了凸显出两本期刊的特色,在内容上需要作出一定的差异。”

“比如朔月谈偏向于小说诗词,策论文章的篇幅少一些。望月谈策论文章的篇幅多一些,诗词小说的篇幅少一些。”

“这样等将来条件成熟需要拆分的时候,就能依靠固有的客户,迅速的稳住阵脚。”

依荷高兴的道:“这个方法好,果然不愧是真人您啊,在期刊的了解和规划上,我们都不如您。”

陈景恪却摇头道:“不,能发现问题也同样重要,你能发现望月谈面对的困境并想办法解决,已经很厉害了。”

他并不想互相吹捧,不给依荷说话的机会,转而道:“如果做成两份期刊,你们的工作量就会大增,仅靠现在这点人手是很难顾得过来的。”

“所以,咱们的杂志社也是时候扩员了。”

0403 姜还是老的辣 扩员?依荷有些迟疑,其他人听到了也都有些慌乱。

显然并不是很希望扩大队伍规模。

其中的原因并不难猜,大家相处的氛围挺好的,谁知道新来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能不能融入团队。

万一来了个不省心的,那不是找罪受吗。

面对这种情况,陈景恪自然是有办法应对的。

“不用担心,这一次的人手全部从观里挑选,你们不会连他们都信不过吧?”

依荷连忙道:“怎么会,我们悉听真人安排。”

周襄也站出来提自家媳妇解围道:“杂志社也确实该扩编了,现在我审稿审的头都大了,做梦都在审稿。”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我也是,太累了,早就想提议扩员了。”

陈景恪笑道:“这不是正好吗。以后这套用工标准不只是作坊区使用,咱们紫霄观也要用,甚至还要推广天下,那就先从杂志社开始吧。”

“你们先统计一下,招录多少人才能确保每天工作八小时,还能把稿子审完,然后咱们就着手挑选人手。”

望月谈这么重要的东西,陈景恪是肯定不会从外面选人进来的,即便是大儒过来都不行。

原因很简单,影响力太大,出任何问题那都不会是小事儿。

谁知道外面来的人会不会有别的想法,在上面搞敏感违禁信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真出现这种情况,谁都兜不住。

紫霄观内部成员,至少身份上是可靠的。

且他们的户籍也都掌握在紫霄观手里,出问题的概率很小。

不过选拔人手的事情他并没有操太多心,甩手交给了武舒。

紫霄观数百口人,哪些可靠哪些堪用,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之后他就再次回到书院,直奔作坊区。

织布机的整体框架已经制作完毕,现在正在打造零部件。

这台机器是真正纯手工搓出来的,很多零件都是反复试了好几遍才确定下来,制作速度有多慢可想而知。

陈景恪瞅了一圈,才把李泰叫出来,道:“之前让你设计的蒸汽机图纸你搞出来没有?”

李泰点点头道:“弄好了,包括生产流程都给你设计好了,可着实废了我们不少功夫……我办公桌旁边的盒子就是,你自己去取吧。”

陈景恪笑道:“不错,够兄弟,回头赚钱了给你包个大红包。”

李泰吐槽道:“不用发红包,少来找我几次就行了。”

陈景恪说道:“自家兄弟,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

李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想走。

陈景恪喊住他道:“别急着走啊,织布机还要多久才能造好?”

李泰头都没回,边走边说道:“至少一个月才能拿出量产图纸,以后别问了。”

一个月?陈景恪估算了一下时间,露出几分喜意,绰绰有余。

去李泰办公室,在他书桌旁边看到了一个挺大的箱子,里面装了厚厚三摞纸。

每一摞都有三四百张,每一张上面画的都是蒸汽机的一个结构或者零件。

包括零件的形状,尺寸等等,非常的详尽齐全。

这三摞纸代表着三种不同型号蒸汽机的设计图纸,是李泰带领同学们绘制而成。

一切都是草创,陈景恪也没有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型号也很简单,就大中小三种。

未来蒸汽机场主要生产的就是小中型号的,大型的在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用不到。

不过该有的技术储备还是要有的,以免需要的时候手忙脚乱。

把箱子盖上,让跟随而来的徐山鹰等人进来抬走。

并没有直接送去工厂而是放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那边现在一片混乱,弄过去丢了就麻烦了。

把图纸放好,他又去找了程怀亮。

“钢铁都要回来了吧?”

程怀亮说道:“魏王出马自然没有问题,工部和并不乖乖的把铁一分不少的都给了。就在仓库里堆着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陈景恪摇头道:“我去看它干啥,铁轨可以开始修建了。”

程怀亮苦笑道:“我都没见过这东西,你让我怎么建呀?”

陈景恪说道:“很简单,先打造一辆火车头,然后建造一段铁路做实验。”

“看看地基需要打的多牢固,需要垫多厚的石子,多远垫一根枕木……把火车头开上去跑一跑就知道了。”

程怀亮道:“你说的轻巧,别的不说,这火车头我上哪弄去?”

陈景恪说道:“火车头简单,让李泰去工部跑一趟,问他们要一台大一点的蒸汽机。拖到学校来,分一波人过来打造个车架子就可以了。”

程怀亮道:“你不是说过不再麻烦魏王了吗?这才几天就忘了?”

陈景恪笑道:“我只说我不去找他,没说你不去啊。呵呵……”

程怀亮哭笑不得,道:“你还真是……行吧,我去找魏王。”

陈景恪继续说道:“还有工匠,让他问工部要一些过来。尤其是善于修桥的,一定要找几个过来。”

“从书院到长安城南,一路上要经过许多天然河沟和水渠,需要提前把桥修好。”

程怀亮质疑道:“他们修的桥能跑火车吗?别到时候给压塌了。”

陈景恪胸有成竹的道:“放心,没问题的。”

前世英国有一座桥使用了数百年,上面跑各种车都没问题。

这就说明古法造桥是没问题的,最多就是多花费一点时间。

更何况他还有杀手锏,水泥。

普通水泥的成分太简单了,制作方法也简单。

大不了让这些工匠修水泥大桥。

见他如此自信,程怀亮也不在说什么。

陈景恪继续说道:“再去雇佣一些民夫过来……不用从远处找,就十里八村愿意出来做工的百姓就行。”

“最好找那种修过驰道或驿路的人,他们有经验,能更好的把铁路修好。”

大家只知道秦朝修了直道,因为使用两千多年还存在,大家对此称赞有加。

事实上秦直道之所以能存在两千多年,是因为历朝历代都在对其进行维护和修缮。

甚至强盛的大统一王朝,如汉、隋、唐又在秦直道的基础上,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

以唐朝为例,他们在秦直道的基础上,又修建了七条驿路。

第一条是从长安到西域的西北驿路。

第二条是从长安到西南的驿路,自长安起经兴元、利州、剑州、成都、彭州、邛州直到今川藏地区。

第三条是从长安到岭南的驿路,由长安经襄州、鄂州、洪州、吉州、虔州直达广州。

第四条是从长安到江浙福建的官路,由长安经洛阳汴州、泗州、扬州、苏州、杭州、越州、衢州直到福建。

第五条则是从长安到达北方草原地区的驿路,自长安到同州,再经河中府、晋州、代州、朔州,直达北方单于都护府。

第六条与第七条则连接山东和辽东地区。

这七条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修好的,而是持续了数十年。

每年都会就近抽调民夫进行修建,说白了就是修到哪就征募哪里的民夫。

长安是所有驿路的起点,需要修的路尤其的多,这也就导致长安周边地区的百姓基本上都去修过驿路。

在这种情况下,花钱雇佣有修路经验的百姓就变得很容易了。

以修直到的方式打地基,在上面铺垫碎石,然后再碎石上铺枕木,最后铺设铁轨。

当然,这条铁路是属于书院所有,不适合由朝廷出面征募民夫,所有工人都要花钱去雇佣。

这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不过长孙无垢已经主动提供无偿借款,只需要以后书院按期还,或者用新发明来换就可以了。

以她的家底,修铁路就是小儿科。

“招募这么多民夫,必须当地官府同意方可,而干活都是在长安地界上,也需要和长安县打好招呼……此事就交给你了。”

程怀亮倒也没有拒绝,道:“行,这件事情我比较擅长,随时就能把人手招募齐全。”

陈景恪自然不会怀疑这一点,然后又说道:“还有铁轨,现在用浇筑的也能凑合,但之前我给你说的锻造法你也要盯着他们好好研究。”

程怀亮苦笑道:“要研究织布机,还要研究火车,还要……就咱们学校这点人,根本就不够用啊。”

陈景恪笑道:“怕什么,不是有魏王在吗,统计一下都却什么样的工匠,让他去工部和将作监要去。”

“咱们的学员负责设计并提出计划,具体的工作让那些工匠来做。”

程怀亮道:“只能如此了……哎,招生难啊。”

陈景恪自然知道男,先是理工科不被重视,其次是离长安确实有点远了。

说就在荒山野岭也合适。

之后陈景恪又去了工厂区。

因为已经开春,工匠们干活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厂区每天都是一个样子。

薛熏他们还在对厂房进行最后的清扫和布置,没什么好说的。

反而是静云观那边的动静更大,李淳风说到做到,已经把蒸汽机带动的电锯给弄了过来。

一群工匠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还有源源不断的木料被运送过来。

让陈景恪意外的是,他竟然在这里见到了李淳风,就上前去说道:“李真人的效率确实很高啊,这就快成了。”

李淳风笑道:“你都亲自发话了,我怎么敢耽误。三天内就能开工,优先制作纺车,不知道你这边准备好没有?”

陈景恪叹了口气道:“还没去找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等你这边的纺车造好再过去吧。”

李淳风颔首道:“这样较为稳妥……我和两位县令都熟识,需要我提前和他们说一声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我有圣人的手谕,相信他们两个不敢耍诈。”

“更何况此举有利于改造难民窟,他们怕是高兴都来不及。”

李淳风也没有再说什么,之后两人一起参观了整个园区。

陈景恪稍稍向他透漏了一点未来的计划,并说道:“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实现我说的这些吧。”

李淳风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竟然有如此长远的计划,不禁说道:“不成想真人竟有如此宏大的计划,我静云观愿附骥尾。”

陈景恪笑道:“谢真人支持。”

……

牛三是贫民窟的一员,在这里住了有十来年了。

他来这里居住到也不怪自己,而是父亲做生意失败,导致家道中落。

父亲为了生存就带着他们一家子搬到了贫民窟,从此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全家靠坑蒙拐骗和给人做苦力存活,不只是他们家,整个贫民窟基本都是这种情况。

越是如此,外界对他们就越是排斥,他们就越没有出路。

而没有出路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捞偏门。

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一度他还很是不服气,想找一份正儿八经的活儿干,就算给人家当学徒都行。

只是可惜,人家收学徒也只找那种身家清白又知根知底的,最好还要有个保人。

一听说他是贫民窟出来的,都是当贼一样防着,怎么可能会收留他。

没办法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走上了和其他人一样的道路。

因为身强体壮,脑子还有点好使,在贫民窟混的还不错。

去年在家人的张罗下,娶了邻居家的妹子当婆娘。

没有什么彩礼嫁妆,两家一起努力在隔壁的一个角落里,用破木板为他们搭了两件低矮的房子,就成了他们的家。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妻子虽然生的一般,却很贤惠,把家里照顾的很好,平时靠着缝缝补补赚点钱补贴家用。

本来他已经任命了,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不错的。

直到他看到了那一场绚丽的焰火。

那颗不安分的心再次跳动起来,凭什么我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这里?

还有我的妻子,以及未来的孩子,难道要让他们也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苦思一夜之后,他决定再次尝试走出去。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同伴,大家虽然不看好,但也都想跟着他尝试一下。

可是很快他们就在铁一般的现实面前碰的头破血流,根本就没有人肯接纳他们。

就连码头扛麻袋的苦力工都不要他们。

越来越多的同伴退缩,牛三尽管很不甘心,可也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这天早上起来,吃过隔夜饭,他叮嘱妻子注意安全,准备再次出去尝试一下。

刚走出不远,就看到一群捕快出现在大街上。

其中带头的赫然是万年县总捕头白力夫,对于贫民窟的人来说,白力夫就相当于是阎王一般的人物。

见到他牛三吓了一跳,连忙就往一边躲。

怕什么来什么,一名捕快看到了他,大喊道:“那个谁,站住别跑,我们总捕头有事情问你。”

404 无题 扩员?依荷有些迟疑,其他人听到了也都有些慌乱。

显然并不是很希望扩大队伍规模。

其中的原因并不难猜,大家相处的氛围挺好的,谁知道新来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能不能融入团队。

万一来了个不省心的,那不是找罪受吗。

面对这种情况,陈景恪自然是有办法应对的。

“不用担心,这一次的人手全部从观里挑选,你们不会连他们都信不过吧?”

依荷连忙道:“怎么会,我们悉听真人安排。”

周襄也站出来提自家媳妇解围道:“杂志社也确实该扩编了,现在我审稿审的头都大了,做梦都在审稿。”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我也是,太累了,早就想提议扩员了。”

陈景恪笑道:“这不是正好吗。以后这套用工标准不只是作坊区使用,咱们紫霄观也要用,甚至还要推广天下,那就先从杂志社开始吧。”

“你们先统计一下,招录多少人才能确保每天工作八小时,还能把稿子审完,然后咱们就着手挑选人手。”

望月谈这么重要的东西,陈景恪是肯定不会从外面选人进来的,即便是大儒过来都不行。

原因很简单,影响力太大,出任何问题那都不会是小事儿。

谁知道外面来的人会不会有别的想法,在上面搞敏感违禁信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真出现这种情况,谁都兜不住。

紫霄观内部成员,至少身份上是可靠的。

且他们的户籍也都掌握在紫霄观手里,出问题的概率很小。

不过选拔人手的事情他并没有操太多心,甩手交给了武舒。

紫霄观数百口人,哪些可靠哪些堪用,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之后他就再次回到书院,直奔作坊区。

织布机的整体框架已经制作完毕,现在正在打造零部件。

这台机器是真正纯手工搓出来的,很多零件都是反复试了好几遍才确定下来,制作速度有多慢可想而知。

陈景恪瞅了一圈,才把李泰叫出来,道:“之前让你设计的蒸汽机图纸你搞出来没有?”

李泰点点头道:“弄好了,包括生产流程都给你设计好了,可着实废了我们不少功夫……我办公桌旁边的盒子就是,你自己去取吧。”

陈景恪笑道:“不错,够兄弟,回头赚钱了给你包个大红包。”

李泰吐槽道:“不用发红包,少来找我几次就行了。”

陈景恪说道:“自家兄弟,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

李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想走。

陈景恪喊住他道:“别急着走啊,织布机还要多久才能造好?”

李泰头都没回,边走边说道:“至少一个月才能拿出量产图纸,以后别问了。”

一个月?陈景恪估算了一下时间,露出几分喜意,绰绰有余。

去李泰办公室,在他书桌旁边看到了一个挺大的箱子,里面装了厚厚三摞纸。

每一摞都有三四百张,每一张上面画的都是蒸汽机的一个结构或者零件。

包括零件的形状,尺寸等等,非常的详尽齐全。

这三摞纸代表着三种不同型号蒸汽机的设计图纸,是李泰带领同学们绘制而成。

一切都是草创,陈景恪也没有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型号也很简单,就大中小三种。

未来蒸汽机场主要生产的就是小中型号的,大型的在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用不到。

不过该有的技术储备还是要有的,以免需要的时候手忙脚乱。

把箱子盖上,让跟随而来的徐山鹰等人进来抬走。

并没有直接送去工厂而是放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那边现在一片混乱,弄过去丢了就麻烦了。

把图纸放好,他又去找了程怀亮。

“钢铁都要回来了吧?”

程怀亮说道:“魏王出马自然没有问题,工部和并不乖乖的把铁一分不少的都给了。就在仓库里堆着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陈景恪摇头道:“我去看它干啥,铁轨可以开始修建了。”

程怀亮苦笑道:“我都没见过这东西,你让我怎么建呀?”

陈景恪说道:“很简单,先打造一辆火车头,然后建造一段铁路做实验。”

“看看地基需要打的多牢固,需要垫多厚的石子,多远垫一根枕木……把火车头开上去跑一跑就知道了。”

程怀亮道:“你说的轻巧,别的不说,这火车头我上哪弄去?”

陈景恪说道:“火车头简单,让李泰去工部跑一趟,问他们要一台大一点的蒸汽机。拖到学校来,分一波人过来打造个车架子就可以了。”

程怀亮道:“你不是说过不再麻烦魏王了吗?这才几天就忘了?”

陈景恪笑道:“我只说我不去找他,没说你不去啊。呵呵……”

程怀亮哭笑不得,道:“你还真是……行吧,我去找魏王。”

陈景恪继续说道:“还有工匠,让他问工部要一些过来。尤其是善于修桥的,一定要找几个过来。”

“从书院到长安城南,一路上要经过许多天然河沟和水渠,需要提前把桥修好。”

程怀亮质疑道:“他们修的桥能跑火车吗?别到时候给压塌了。”

陈景恪胸有成竹的道:“放心,没问题的。”

前世英国有一座桥使用了数百年,上面跑各种车都没问题。

这就说明古法造桥是没问题的,最多就是多花费一点时间。

更何况他还有杀手锏,水泥。

普通水泥的成分太简单了,制作方法也简单。

大不了让这些工匠修水泥大桥。

见他如此自信,程怀亮也不在说什么。

陈景恪继续说道:“再去雇佣一些民夫过来……不用从远处找,就十里八村愿意出来做工的百姓就行。”

“最好找那种修过驰道或驿路的人,他们有经验,能更好的把铁路修好。”

大家只知道秦朝修了直道,因为使用两千多年还存在,大家对此称赞有加。

事实上秦直道之所以能存在两千多年,是因为历朝历代都在对其进行维护和修缮。

甚至强盛的大统一王朝,如汉、隋、唐又在秦直道的基础上,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建。

以唐朝为例,他们在秦直道的基础上,又修建了七条驿路。

第一条是从长安到西域的西北驿路。

第二条是从长安到西南的驿路,自长安起经兴元、利州、剑州、成都、彭州、邛州直到今川藏地区。

第三条是从长安到岭南的驿路,由长安经襄州、鄂州、洪州、吉州、虔州直达广州。

第四条是从长安到江浙福建的官路,由长安经洛阳汴州、泗州、扬州、苏州、杭州、越州、衢州直到福建。

第五条则是从长安到达北方草原地区的驿路,自长安到同州,再经河中府、晋州、代州、朔州,直达北方单于都护府。

第六条与第七条则连接山东和辽东地区。

这七条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修好的,而是持续了数十年。

每年都会就近抽调民夫进行修建,说白了就是修到哪就征募哪里的民夫。

长安是所有驿路的起点,需要修的路尤其的多,这也就导致长安周边地区的百姓基本上都去修过驿路。

在这种情况下,花钱雇佣有修路经验的百姓就变得很容易了。

以修直到的方式打地基,在上面铺垫碎石,然后再碎石上铺枕木,最后铺设铁轨。

当然,这条铁路是属于书院所有,不适合由朝廷出面征募民夫,所有工人都要花钱去雇佣。

这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不过长孙无垢已经主动提供无偿借款,只需要以后书院按期还,或者用新发明来换就可以了。

以她的家底,修铁路就是小儿科。

“招募这么多民夫,必须当地官府同意方可,而干活都是在长安地界上,也需要和长安县打好招呼……此事就交给你了。”

程怀亮倒也没有拒绝,道:“行,这件事情我比较擅长,随时就能把人手招募齐全。”

陈景恪自然不会怀疑这一点,然后又说道:“还有铁轨,现在用浇筑的也能凑合,但之前我给你说的锻造法你也要盯着他们好好研究。”

程怀亮苦笑道:“要研究织布机,还要研究火车,还要……就咱们学校这点人,根本就不够用啊。”

陈景恪笑道:“怕什么,不是有魏王在吗,统计一下都却什么样的工匠,让他去工部和将作监要去。”

“咱们的学员负责设计并提出计划,具体的工作让那些工匠来做。”

程怀亮道:“只能如此了……哎,招生难啊。”

陈景恪自然知道男,先是理工科不被重视,其次是离长安确实有点远了。

说就在荒山野岭也合适。

之后陈景恪又去了工厂区。

因为已经开春,工匠们干活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厂区每天都是一个样子。

薛熏他们还在对厂房进行最后的清扫和布置,没什么好说的。

反而是静云观那边的动静更大,李淳风说到做到,已经把蒸汽机带动的电锯给弄了过来。

一群工匠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还有源源不断的木料被运送过来。

让陈景恪意外的是,他竟然在这里见到了李淳风,就上前去说道:“李真人的效率确实很高啊,这就快成了。”

李淳风笑道:“你都亲自发话了,我怎么敢耽误。三天内就能开工,优先制作纺车,不知道你这边准备好没有?”

陈景恪叹了口气道:“还没去找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等你这边的纺车造好再过去吧。”

李淳风颔首道:“这样较为稳妥……我和两位县令都熟识,需要我提前和他们说一声吗?”

陈景恪摇摇头道:“我有圣人的手谕,相信他们两个不敢耍诈。”

“更何况此举有利于改造难民窟,他们怕是高兴都来不及。”

李淳风也没有再说什么,之后两人一起参观了整个园区。

陈景恪稍稍向他透漏了一点未来的计划,并说道:“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实现我说的这些吧。”

李淳风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竟然有如此长远的计划,不禁说道:“不成想真人竟有如此宏大的计划,我静云观愿附骥尾。”

陈景恪笑道:“谢真人支持。”

……

牛三是贫民窟的一员,在这里住了有十来年了。

他来这里居住到也不怪自己,而是父亲做生意失败,导致家道中落。

父亲为了生存就带着他们一家子搬到了贫民窟,从此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全家靠坑蒙拐骗和给人做苦力存活,不只是他们家,整个贫民窟基本都是这种情况。

越是如此,外界对他们就越是排斥,他们就越没有出路。

而没有出路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捞偏门。

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一度他还很是不服气,想找一份正儿八经的活儿干,就算给人家当学徒都行。

只是可惜,人家收学徒也只找那种身家清白又知根知底的,最好还要有个保人。

一听说他是贫民窟出来的,都是当贼一样防着,怎么可能会收留他。

没办法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走上了和其他人一样的道路。

因为身强体壮,脑子还有点好使,在贫民窟混的还不错。

去年在家人的张罗下,娶了邻居家的妹子当婆娘。

没有什么彩礼嫁妆,两家一起努力在隔壁的一个角落里,用破木板为他们搭了两件低矮的房子,就成了他们的家。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妻子虽然生的一般,却很贤惠,把家里照顾的很好,平时靠着缝缝补补赚点钱补贴家用。

本来他已经任命了,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不错的。

直到他看到了那一场绚丽的焰火。

那颗不安分的心再次跳动起来,凭什么我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这里?

还有我的妻子,以及未来的孩子,难道要让他们也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苦思一夜之后,他决定再次尝试走出去。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同伴,大家虽然不看好,但也都想跟着他尝试一下。

可是很快他们就在铁一般的现实面前碰的头破血流,根本就没有人肯接纳他们。

就连码头扛麻袋的苦力工都不要他们。

越来越多的同伴退缩,牛三尽管很不甘心,可也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这天早上起来,吃过隔夜饭,他叮嘱妻子注意安全,准备再次出去尝试一下。

刚走出不远,就看到一群捕快出现在大街上。

其中带头的赫然是万年县总捕头白力夫,对于贫民窟的人来说,白力夫就相当于是阎王一般的人物。

见到他牛三吓了一跳,连忙就往一边躲。

怕什么来什么,一名捕快看到了他,大喊道:“那个谁,站住别跑,我们总捕头有事情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