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这只白虎她又软又萌又凶》 第1章 我要追求你! “阿释乖,主人只是……累了,想休息片刻。” 在那之前,白释从来都是相信主人的。 主人从来都没有骗过她。 但那一日,水天一色,白释亲眼看到主人化作漫天星尘,归于虚无。 她想要哭,却只能发出阵阵低吼。 想要用手去抓,但伸出的却是锋利的爪子。 白释是虎。 只是一只虎。 ------------------------------------- “啪——”的一声,白释一掌拍到了少年的课桌上。 声音很大,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两人身上。 少年目光平淡,俊美的容颜惊心动魄,饶是这样大的声响,他的眼底都没有起一丝波澜。 “什么情况?那不是校霸白释吗?她来找权嗔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肯定是权嗔惹到她了呗!” “切!什么东西,仗着自己家有几个臭钱就这么作,早晚有她好看的!” “她看过来了!快闭嘴吧!” 白释的目光扫过班上看热闹的学生,一时间,鸦雀无声。 少女一头雪白的银发,身上的校服并不合身,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 分明是流里流气的打扮,但是那双碧蓝色的眼睛过于清澈,能够让人轻易地陷进去。 “权嗔!我要追求你!” 白释对权嗔大声吼道。 这下,原本就安静的班里,犹如一片死寂。 少年温眸清冷,就算是被当众这样告白,也是一脸的波澜不惊。 白释抿了抿唇。 脸上虽是桀骜不驯,实际上已经心虚地问起了识海里的人。 “糖糖,这样做主人真的会内心剧烈动荡吗?” “呃……”黎糖看着眼前毫无反应的权嗔,也有点不自信了,“会的……吧?” “你看,像权嗔这样学习好长得好家境好的人,被你这样的校霸看上,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怀疑人生的事情吗?” “是这样吗?” “嗯嗯,相信我,一定要坚持!” “好!”少女乖乖地应答。 白释只是一只老虎,不懂人类的情感。 糖糖很厉害,糖糖是系统,糖糖什么都懂。 所以她听糖糖的。 许久。 “卧槽?!白释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想什么呢?权嗔那样的高岭之花能看上白释那样的人?” “每天向权嗔表白的人多了去了,像白释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还是第一个!” “就是,看她染的那一头白头发,招摇过市!” “嘘——小声点,不怕被白释听见啊?” 教室里,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白释是谁? 那是企慕中学的毒瘤!整日里打架斗殴,不学无术,逃课早退都是家常便饭。 简而言之,跟学习不沾边的事情,她什么都干。 而权嗔又是谁? 那可是企慕中学的风云人物! 全年级成绩排名第一的学生,那考试成绩,每次都能把第二名甩出去好几十分。 就是这样的少年,居然还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容颜。 那可是学神一般的存在! 就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本来是不应该有交集的才对。 这个白释是哪根筋没搭对,居然说出要追权嗔这样的话? 权嗔没有说话,金色的眸子落在了白释身上,无声无息。 白释咽了下口水。 真的是,怎么跟糖糖说的不一样啊? 难道不应该是她告白,然后权嗔的心情产生剧烈动摇,灵魂碎片就会因此出现,她就可以趁机取走碎片吗? 原本计划是很完美的呀! 但是为什么,权嗔看起来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两人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默默对峙着。 周围没了任何声音,所有人都在屏息关注着。 “叮——” 上课铃声响起。 不多时,一班的老师就走进了教室。 看到白释时,老师扶了扶厚重的眼镜:“这位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已经上课了不知道吗?” 白释咬了咬唇,还是锲而不舍地盯着权嗔。 权嗔早就已经不看她了,拿出课本,目光平静地看向讲台。 “唉,计划失败,阿释,我们先离开吧。” 识海中,黎糖轻声叹了口气。 也不知怎的,白释眼眶猛地通红。 下一秒,她逃也似地离开了教室。 “哎哎哎,你刚才看到了吗?白释好像哭了呢!” “切!活该!真以为自己家里有两个钱自己就是公主了?!” “就是就是,人家权嗔看都没看她一眼!” ------------------------------------- 白释跑出教室之后,一个人躲在楼道里哭。 “糖糖,我是不是永远收集不齐碎片,主人是不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少女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哭起来像是被人欺负的猫崽子。 黎糖冷心冷面,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独独见不得白释哭。 “想什么呢?怎么会呢?无妄老头子肯定会回来的!” “呜呜呜……主人……主人不是老、老头子……” 白释一边哭一边替自家主人辩解。 无妄天君权嗔——那是整个天界仙龄最大的仙人,有无妄在的天界,从来都是一片祥和宁静。 只可惜那场曦桡大战后,天君陨落,灵魂碎片散落三千世界。 那时候的白释,终于修得人形,却得知天君身死的消息。 糖糖说,只要凑齐天君的灵魂碎片,便可以复活天君。 是以,刚幻化人形不久的白释,便来到凡间,来寻天君的灵魂碎片。 不想,只是第一片碎片,就困难重重。 “好好好,不是老头子不是老头子,是万古第一仙人成不?” 黎糖好脾气地安抚道。 “呜呜呜……成……”白释哭着回答。 见白释这副乖乖的模样,真的跟她现在这“黑社会”一般的打扮大相径庭。 分明是只白虎,乖得却像个猫似的。 “不哭了不哭了,不就是失败了吗,咱们还可以用别的办法。” 黎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什么办法?” 白释闻言,擦着眼泪,碧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色诱。” 黎糖笑得阴险。 ------------------------------------- 这几天,权嗔总觉得有人跟踪他。 无论上学放学还是课间活动,权嗔总是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但是每次回身看的时候,却什么也看不见。 权嗔不禁皱了皱眉。 那一次,他下课之后去书店买书,又感觉到了那种异样的视线。 快步走到书店里,权嗔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奇怪,明明看他进来的呀,怎么跟丢了?” 白释来回张望着,寻找着权嗔的身影。 “你在干什么?” 一个冷冽的声音从白释身后传来。 第2章 撒谎的老虎不是好老虎! 暖暖的光线洒在少年俊逸的脸上,洒在他长长的睫毛。 犹如神明一般。 那样俊美的少年,现在正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你在干什么?” 少年声音清冷,话语中仿佛带着无尽的冰凉。 白释眨了眨眼睛,不假思索地答道:“跟踪你啊!”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感觉识海中的糖糖似乎仰天长叹一声。 权嗔的目光更冷,看着白释,抿唇不语。 “阿释啊,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在跟踪人家的?” 黎糖很无语。 白释歪着头:“主人说,撒谎的老虎不是好老虎。” “……” 得,还真听话。 白释看向权嗔,碧蓝色的眸子清澈,有风吹起少女宽大的校服,一股奶香味就钻进了权嗔的鼻子里。 “离我远一点。”权嗔金色的眸子古井无波,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的眼中泛起涟漪。 “好!”白释想也不想地乖乖应道。 突然又想起什么,白释又使劲地摇了摇头,一脸的纠结:“不好!” 权嗔冷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勾引……不不不,想让你喜欢我……” 白释眨着无辜的眼睛,声音清浅。 权嗔皱眉,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我不喜欢你,别再跟着我了。” 说完,也不等白释反应,转身离开。 见权嗔转头离开,白释丧气地耷拉着小脑袋,一脸的失落。 “糖糖,怎么办呀?主人好像更讨厌我了……” 原本打算跟踪主人,了解主人的喜好,然后就可以对症下药来着。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又失败了。 黎糖鼓励道:“今世的权嗔性格冷清,你想要接近他,肯定是要费些功夫的!” 白释认真地点了点头,攥了攥爪:“嗯!我明白了,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话虽这么说…… 但是想起刚才主人冷漠疏离的样子,白释叹了一口气,小脸写满了惆怅。 怎么办,这一世的主人看上去好凶哦…… ------------------------------------- 下节课是体育课。 一班的体育课和白释所在的十三班是一起的。 白释因为主人的拒绝十分郁闷。 郁闷的结果就是,在体育老师要求围着操场跑两圈的时候,白释像泄愤似的,风一般的跑完了全程。 在体育老师错愕的眼神中,白释敲不开心地一屁股坐在了草坪上。 十分豪迈地打开一瓶矿泉水,白释仰头就喝。 “老大!” 就在这时,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白释的背。 刚到嘴的水瞬间喷了出来,喷到了来人的脸上。 齐飞淡定地抹了把脸,看向白释。 白释呲着牙,眉头紧皱,毛都炸了:“你拍我干嘛?!” 齐飞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老大,我太激动了!” 白释白了他一眼,继续喝水。 “老大老大,你知道吗?你刚才的跑步破了我们学校这么多年的记录啦!” 白释作为一只脑斧,并不觉得自己刚才跑得有多快。 “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老大!” 要是白释现在是老虎的形态,肯定要把这个人咬死! 就因为上次,白释翻墙逃课,无意间看到了这个叫齐飞的被几个小混混欺负,她一时心软把那几个小混混打跑了,这个人就跟在她身后非要叫她“老大”。 可恶! 如果这个称呼让主人知道了,主人一定以为她是坏虎……不对,坏人的! 齐飞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头没有说话。 白释懒得理他,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篮球场上的权嗔身上。 彼时的权嗔,一身宽松的运动服,白皙的皮肤肌理分明,身上的肌肉也是恰到好处。 少年站在阳光里,有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流过脖颈,莫名诱人。 当然,白释不懂这些,她只是单纯地觉得主人好看。 主人怎样都好看。 见白释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权嗔身上,齐飞笑得狡猾,揶揄地开口:“老大,你喜欢权嗔啊?” 白释听到齐飞的问题,终于舍得将目光移到齐飞身上。 又仰头喝了一大口矿泉水,白释大声回答:“喜欢!” 她当然喜欢主人! 齐飞有些惊讶:“那前几天,学校里一直有流言,说你跟权嗔表白被拒,不会也是真的吧?” 白释眨了眨眼睛,碧蓝色的眸子满是疑惑:“那不是流言。” 她一本正经地纠正:“那是事实。” “……” 齐飞不太懂,这话为什么从老大嘴里说出来,还觉得很骄傲呢? 权嗔那种高岭之花,那根本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好不好?别说老大了,就是校花沈沅沅,他都熟视无睹。 咽了咽唾沫,齐飞觉得还是有必要抢救一下老大的。 “老……老大,其实权嗔也没什么好的,小白脸一个,除了长得好,学习好,身体素质好,家世好之外,没有什么优点。” 齐飞这样说,没有察觉到白释阴沉下来的神色,不要命地继续吐槽着。 “而且,权嗔就是个书呆子,完全不符合老大你狂拽酷霸的风格!我觉得,老大您的男朋友,怎么说也应该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铜墙铁壁,不然怎么能保护老……” 齐飞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白释踢出了五米开外。 还没等齐飞反应过来,白释一个虎扑,揪住了他的衣领。 “齐飞,你要是再敢说权嗔一句坏话,我就咬死你!” 说着,白释还露出自己的一对虎牙,配上她白净的小脸,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感受到衣领上传来的力道,齐飞瞬间服软:“老大老大,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帮你追权嗔好不好?” 他可是见识过老大的厉害的,当时围住她的五六个小混混手里都拿了家伙,老大赤手空拳就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的。 白释听到齐飞的话,眼睛亮了亮,瞬间将齐飞扶了起来。 帮他把衣领理正,还贴心地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对方僵直了身子,动都不敢动一下。 “那你说,要怎么追权嗔?” 第3章 哎嘿,新造型! 新的一周开始了。 今天,白释走进校园的时候,许多人对她投来诧异的目光。 白释感觉到了,心里美滋滋的:看来,齐飞的方法真的管用了,她这才刚进校门,就有这么多人看她! 主人见了她,一定也会很惊喜吧?! 这样想着,白释两条腿倒腾得更快了,恨不得立刻就见到权嗔。 白释并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对话。 “刚才那个女的……是白释?!” “好、好像是的。” “卧槽!白释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她刚刚那个模样……太诡异了吧?” …… 白释几乎是飞也似地跑到了高一一班。 早自习还没有开始,但是作为火箭班的一班,早已经进入了学习状态。 权嗔自然也在。 白释激动地打开教室门,兴奋地跑到正在做题的权嗔面前。 “权嗔,你看看我呀!” 少女声音轻轻落落,瞬间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看向了白释。 权嗔手中还握着笔,随意地抬眸瞥了一眼。 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权嗔抿着唇,没有说话。 但是班上的学生已经开始笑了。 “哈哈哈!白释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把她那一头银发染黑了?” “对啊!哈哈哈,还别说,看惯了她那一头银发,现在染黑了我感觉好怪啊!” “不是,只有我注意到白释穿的是裙子吗?哈哈哈!万年校霸白释居然穿了超短裙?这也太别扭了吧?” “卧槽!她编的那个麻花辫好像村姑哦!好土啊哈哈哈!”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白释你是想笑死我们继承我们的作业吗?” “你瞎说什么呢?白释哪里会写作业?” …… 整个班都在哄堂大笑。 白释也没有在乎,眼睛亮亮的,一脸期待地看向权嗔。 她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只在乎主人的看法! 权嗔只是扫了白释一眼,目光就重新移到了那道数学压轴题上。 白释以为权嗔没有发现,拽了拽权嗔的衣角。 权嗔皱了皱眉,终于又将目光放在了白释的脸上。 白释固执地开口:“权嗔,你看看我呀!” 权嗔声音低沉清冷:“还有事吗?” 白释愣了一下,呆呆地问道:“你……不喜欢吗?” 全班的笑声更大了。 “这个白释以为自己是谁啊?这么土的装扮谁会喜欢啊?” “你们觉不觉得她这身装扮很像沈沅沅啊?”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那这岂不就是……东施效颦吗?” “哈哈哈……” 分明是温暖的金色眸子,但是白释却看不到一点温度。 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意与凉薄。 “不喜欢。” 白释抓着短裙的手紧了紧。 主人说,不喜欢她。 但是当初,主人明明说,整个仙界,他最喜欢阿释了。 主人说过的。 权嗔敛了眸子,垂头去看那道数学题。 “滴答——”一声,权嗔的卷子上落下一滴水。 握着笔的指骨微顿,权嗔没有抬头去看她。 “好嘛,那我下次再来!”白释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教室里因为白释的到来,喧闹起来。 校花沈沅沅看了一眼离去的白释,眼中尽是嘲讽。 东施效颦,自取其辱。 权嗔似乎没有注意到班级里的变化,只是看着落在试卷上的那滴眼泪,怔了怔神。 这道压轴题,似乎有点难。 ------------------------------------- 白释跑回自己的教室时,班级里还没有多少人。 齐飞扫了一眼门口出现的女孩儿,没有注意,又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觉。 “齐飞!你个大骗子!” 直到有人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他像小鸡崽子似的拎起来,齐飞这才醒了盹。 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提着他的少女,齐飞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老、老、老大?”齐飞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白释的眼眶还是红红的,只是看向齐飞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 齐飞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你……怎么染头发了?还有你这一身衣服……” 超短裙衬托出少女完美的腿部曲线,但是配上这个土到极致的麻花辫,齐飞实在是不敢恭维。 听到齐飞这样说,白释火更大了:“你还说?不是你说权嗔喜欢这个样子的女孩子吗?!” 齐飞这才想起来,上个星期好像是跟老大说过这么一件事的。 但是……他确实没想到老大真的舍得将自己的一头银发染黑了啊! 他当时让老大模仿沈沅沅,说男孩子都喜欢这款,但是谁想到老大居然能把自己的形象搞成这副样子…… 咽了咽口水,看着白释想要打人的架势,齐飞赶忙赔笑:“对对对,是我说的是我说的!老大你染的这个头发还是很成功的!” 原本白释的头发是一头张扬的银发,看上去霸气又威风,现在染回了黑色,齐飞居然还有点不适应。 白释恶狠狠地瞪了齐飞一眼,最终还是沮丧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齐飞看到白释这个样子,就知道应该是计划进行得不太顺利。 笑嘻嘻地来到白释面前,齐飞十分狗腿地给白释递上一袋香辣小鱼干。 “嘿嘿,老大别生气,我觉得权嗔已经记住你了!” 白释一把夺过齐飞手中的小鱼干,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你还骗我?” “没有没有,”齐飞急忙解释,“老大,你想啊,你为了权嗔,染了头发,换了形象,就算追求权嗔的女生那么多,你也够独特的了吧?这也是他记住你的一种方法对不对?” 白释是只老虎,不懂人类的事情,现在听齐飞这样说,居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齐飞见状,继续说道:“让别人记住你的名字,这是让对方喜欢你的第一步,老大,你已经迈出第一步了!” 白释想了想:“可是,权嗔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我怎么知道他记不记得我?” 齐飞奸诈地笑笑:“那还不好说?你到时候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白释点点头,觉得齐飞说得很有道理。 ------------------------------------- 今天,但凡是见过白释的人,都在讨论白释的发型和形象,原本知名度就不低的白释,因为这件事,知名度更高了。 当然,白释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记住了齐飞的话,等放学之后一定要好好问问主人有没有记住她的名字! 第4章 权嗔,你看看我呀! 白释觉得上课的时间好难熬啊! 人类为什么要学习这么多的东西啊? 这个三角形它本来就是个三角形,为什么还要证明它啊? 还有这个球球就是放在桌子上了,为什么还要进行受力分析啊? 白释表示,她看不懂! 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白释趴在课桌上,打了个哈欠。 突然,一个纸团出现在了白释的桌子上。 白释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齐飞,正眼神发亮地看着她,示意她打开纸团。 懒散地打开了纸团。 【老大老大,校外的那家便利店上新了樱花口味的小鱼干,要不要去试试?】 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白释的眼睛都亮了! 脑斧白释最喜欢的东西有两个,一个是主人,另一个就是小鱼干! 说走就走,白释抓了空空的书包,大剌剌地打开了教室后门。 讲台上,是江湖人称“刘师太”的数学老师在讲课。 看到最后排的白释打开了教室门,刘师太那两厘米厚的眼镜都遮不住她的怒气。 “白释!你想干什么?!” 十三班本来就是吊车尾的班级,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默认这群学生将来不会有什么出息。 这群学生也自暴自弃,该玩的玩,该睡的睡。 刘师太的吼声让昏昏欲睡的同学们纷纷将目光投到了白释身上。 白释的耳朵被刘师太吵得难受。 她不开心地皱皱眉,停下准备离开的脚步:“逃课啊。” 这看不出来吗? 刘师太暴怒,抄起手边的黑板擦就扔了过去。 白释懒懒地歪了个头,那黑板擦就从白释的耳边飞过,半点没有碰到她。 这下刘师太更愤怒了:“白释!你一天天的不学无术,还穿得这么搔首弄姿的,是不是想去大街上卖啊?!” 白释不懂什么叫做“卖”,只是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个人类教师的敌意。 “我又听不懂,在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白释说得理直气壮。 见刘师太一时语塞,白释趁着这个功夫,钻出了教室。 “白释!你给我等着!我非要把你家长叫来!” 身后,传来刘师太的河东狮吼,但是白释没有在意,哼着小曲下了楼。 到了校门口的时候,白释看着学校紧闭的校门,眼神依旧懒散。 “老大等等我!”齐飞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我们翻墙出去吧!” 白释做起这些事情来就像是家常便饭,带着齐飞来到了一处比较矮的围墙。 齐飞看了看这两人高的围墙,咽了口唾沫。 “老、老大,你真的确定我们能爬上去吗?” 说着,齐飞往身后看去,却发现白释已经不在原处了。 猛地抬头往围墙上方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大已经站在围墙上面了。 “嗯?你说什么?” 白释刚才只顾着爬墙,没有听清齐飞的话。 “……没事儿了……” “哎呀,你快点,磨磨唧唧的!”白释不满意地催促道, 齐飞搓搓手,准备往上爬的时候,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了一下。 这一看不要紧,齐飞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权嗔! “完蛋,老大!权嗔走过来了!” 齐飞差点忘了,今天是学生会**——权嗔检查学校纪律,万一被他抓到了,那可就惨了! 白释在听到齐飞说“权嗔来了”的时候,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瞬间亮了起来。 “权嗔?在哪里?在哪里?” 往远处看去,白释终于看到了权嗔的身影。 主人看过来了! 白释惊喜地想要翻下围墙去跟主人说话,却被齐飞阻止了。 “老大老大!不能让权嗔抓到!不然的话,我们翻墙逃课的事情会被记过的!” 让刘师太知道他们逃课跟让权嗔知道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好嘛?! 白释皱了皱眉头,像是在思考。 就在齐飞以为老大终于想通了的时候,就见老大一下子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齐飞总觉得…… 老大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奸诈呢? ------------------------------------- 权嗔远远地看到了准备翻墙的白释和齐飞。 皱了皱眉,权嗔还是向他们走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是他值班,这样的事情他不会去管。 待走到两人面前的时候,权嗔才发现,女孩已经从围墙上跳下来了。 而且,还将另一个男生提了起来。 “权嗔权嗔,这个人想翻墙逃课,我替你抓住他了!” 女孩笑起来有一对虎牙,傻兮兮的,一点都不乖。 分明是自己要翻墙逃课,现在居然还倒打一耙。 齐飞十分无语。 任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大居然如此见色忘义! 为了权嗔居然选择牺牲他?! “是他要翻墙?”权嗔声音冷冽。 白释使劲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人!太过分了,居然不好好学习,想要出校门买便利店的樱花味小鱼干!” 权嗔:“……” 见女孩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权嗔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算了。 “下不为例。” 权嗔说完这句话之后,将已经写在本子上的那个名字划掉了。 白释忙不迭地点头。 “叮——” 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权嗔今天的值班结束了。 没有再逗留,权嗔转身欲走。 “权嗔权嗔,等等我呀!” 白释扔下手中的齐飞,赶紧追上权嗔的脚步。 权嗔眉头微皱:“还有事?” 白释笑得有些憨:“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呀?” 碧蓝色的眸子清澈,女孩问出这句话时,眸子都是亮的。 权嗔凝眸。 “白释。”他答。 听到回答后的白释眼睛更亮了,笑得明艳:“你居然记住我的名字了!” 眉宇间是说不出的喜悦。 权嗔挑眉,修长的指骨抬起,一根食指就指在了白释胸口的校牌上。 “上面有写。” 白释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看到了自己胸前的校牌。 高一13班,白释。 白释脸上的笑意变浅。 原来,并没有记住她的名字呀…… 不开心! 见女孩黯淡下去的眸光,权嗔抿了抿唇。 大概是今天的阳光太毒了,权嗔觉得有些烦躁。 也没有再说什么,权嗔转头离开。 白释回过神来,打起精神来又追了上去。 “权嗔权嗔,你喜欢什么颜色呀?” “权嗔权嗔,你喜欢吃什么?我都给你带来!” “权嗔权嗔,你看看我呀!” ------------------------------------- 当白释又重新回到自己教室的座位上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诡异起来。 “什、什么情况?白释刚才不是说要逃课吗?” “不知道,刚才好像看到她是和权嗔一起回来的。” “骗人的吧,权嗔怎么可能跟她一起回来?” “真的真的……” 教室里议论纷纷,白释却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齐飞回来的时候,幽怨地看了一眼白释。 白释假装没看到,继续趴桌子。 “老大,你也太狗了!”齐飞控诉道。 第5章 热爱学习的白释! 白释对齐飞的这个称呼十分不满意。 “你才是狗!” 她是老虎,很凶很凶的大老虎! 看到白释呲牙,齐飞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不是我说,老大,我觉得你这样上赶着追权嗔,人家理你的可能性挺小的。” 白释似乎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眨着眼睛问道:“不能追他吗?” 齐飞挠了挠头,艰难地解释道:“也不是,就是说不能这么明显,你看我们那个校花沈沅沅,从来都不会追男孩子,但是她的追求者都能排到校外去了!” 白释闻言十分激动:“那权嗔喜欢她吗?” “啊?” 这…… “没有吧。”齐飞诚实地说道。 这也没办法吧? 像权嗔那种人,好像也不可能去喜欢一个人吧? 白释听到齐飞的回答,悻悻地说道:“那我干嘛要学她?我只要权嗔喜欢就好。” 齐飞无法解释这个事情,只好叹口气作罢。 “叮——” 上课铃响了,齐飞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今天的第一节课就是刘师太的课,当她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最后一排的白释。 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有的学生,三天两头的往外跑,不知道的还以为白天也要接活呢。” 所有人都知道刘师太说的是白释,但是白释听不懂。 见白释毫无所觉,甚至无辜地看向她,刘师太堵着的一口气更闷了。 “白释,出去站着,以后我的课,你都不许听!” 刘师太声音尖酸刻薄。 白释本来也不想听这些晦涩难懂的课程,出去就出去! 拉开教室门的时候,刘师太还在说着难听的话。 “你们这些人,都给我好好听课,没有一个有钱的爹,就别给我整天弄幺蛾子!” “真以为自己家里有两个钱就了不起了,还不是个没妈的!” 白释的耳力很好,但是这些事情她也不在乎,所以任由刘师太去说。 她来到走廊的时候,甚至还拿了两袋香辣小鱼干。 ------------------------------------- 白释去拿教科书的时候,路过十三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一个小姑娘乖乖地站在那里,身上的超短裙配上那个麻花辫,十分扎眼。 她手里应该是拿着什么零食,一边吃一边嘟囔着什么,那双水蓝色的眸子纯粹,居然令他生不起反感的心思。 权嗔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他并不讨厌她。 女孩儿就站在那里,看起来一点也不凶,乖乖的,像只猫一样。 白释精巧的鼻子动动,随即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权嗔。 “权嗔!”白释笑着向他打招呼,激动地摆了摆手。 权嗔拧眉,还是从容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权嗔权嗔,你去哪里了呀?” 白释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没有罚站的自觉。 权嗔抿唇,似乎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白释也不生气,继续说道:“我被刘师太罚站呢,她说我逃课!但是权嗔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逃课!我只是去抓另一个逃课的学生了!” 权嗔挑眉,静静地听着白释说瞎话。 “我就是配合你的工作!你不用太感谢我!我白释向来是热爱学习的好虎……人!” 白释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说谎话不带打草稿的。 识海深处的黎糖见状,长叹一口气。 喵的,这孩子不是说“撒谎的老虎不是好老虎”吗? 一直都是白释一个人在说话,权嗔只是看着她,白释说得多了,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尴尬地闭了嘴。 “喜欢学习?” 权嗔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清冷,似乎没有一丝情绪。 白释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嗯!我可爱学习了!” 这么说又觉得不够完整,白释补充一句:“当然,最爱的还是权嗔!” 权嗔抿唇:“闭嘴。” 怎么会有女生能够毫不羞耻地说出这样的话? 权嗔的耳尖有些红,但是却皱着眉看她。 白释很听话,权嗔说闭嘴,白释就乖乖地闭了嘴。 有些颓丧地耷拉着小脑袋,作为一只白虎的白释,实在是不能理解主人的情感。 正有些难过,白释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微微抬头,权嗔将一本教科书放在了白释的头上。 “既然喜欢学习,就把第十三页的题都做完。” 说完,白释还来不及反应,权嗔已经抬步离开了。 白释呆呆地扶着头顶上的那本教科书,傻傻地看着权嗔离开的方向,有些茫然。 主人……给她派任务了?! 果然,虽然主人不说,但其实还是很喜欢她的! 白释高兴地从头上将书本拿下来,然后打开权嗔说的第十三页,开始跟题目死磕。 ------------------------------------- 权嗔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刚才看到她的头耷拉下去,有些沮丧的时候,他居然觉得有些心疼。 应该是因为上次掉在他卷子上的那滴眼泪吧? 权嗔这样安抚自己,金色的眸子微眯,随即若无其事地走进了一班。 数学老师请了产假,很长时间不能来上课。 学习进度不能落下,权嗔是数学课代表,教学的任务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权嗔并不喜欢站在讲台上,被很多人围观的感觉。 会让他觉得不耐烦。 跟校领导反映过这件事情,校领导告诉权嗔,新的代班老师正在寻找,让他先暂时代理几天。 权嗔便没再说什么。 “请大家翻开课本第十三页,今天我们学习函数的概念。” 权嗔声音清冷悦耳,讲的分明是很枯燥乏味的知识,但是因为声音足够好听,学生们都听得入迷。 沈沅沅近乎痴迷地看着讲台上的权嗔。 这样完美的人,就应该是她的才对。 ------------------------------------- 白释完全看不懂教科书上讲的东西! 什么函数?什么正反? 为什么都是一群英文字母,到最后居然能够算出一个阿拉伯数字?! 白释不理解。 白释很不理解! 但是那是主人交给她的任务,她一定要办好! 于是,她就一个劲儿地跟那些题目死磕。 直到下课铃响起来,白释仍然没有回神。 刘师太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装模作样”学习的白释。 冷笑一声,刘师太扯着嗓子对白释道:“白释,来一趟办公室,你家长来了!” 白释堪堪回神,有些懵懂地看了一眼刘师太,随即恋恋不舍地阖上书,跟着刘师太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第6章 你不生气成不成? 白释在这个世界有一个人类父亲。 虽然她自己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糖糖说,一只有责任的老虎都是要听家长的话的。 所以,尽管白释对这个“父亲”没什么印象,但还是很尊重他的。 刚进入办公室,白释就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背影。 “爸。”白释对着男人的背影喊了一声。 男人转身,一巴掌扇了过来。 其实白释是可以躲过去的。 这样的速度,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太慢了。 但是她没有躲。 “啪——” 清脆的一巴掌响起,白释的半张脸瞬间红肿起来。 白释因为男人的力道歪了歪头,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个臭丫头怎么回事?!天天逃课,现在居然还敢顶撞老师了?谁给你的胆子?!” 眼前的男人,西装笔挺,看起来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凶狠无比。 他瞪着眼睛,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白释,眼中的怒火像是要把她烧死一般。 白释没有说话,垂下了眸子。 糖糖说,想要救主人,就要乖乖的,不可以惹麻烦。 白立君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又扬起手,想要扇过去。 “报告。”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白释原本黯淡的眼神亮堂起来。 她猛地转头,看向了从门口走进来的权嗔。 权嗔没想到白释在这里,看到白释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放在了她红肿的脸上。 那么干净白皙的脸颊,现在却肿了一大块。 看着扎眼。 权嗔不觉皱了皱眉。 白释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多,看到白释皱眉,她还以为是因为她没有完成主人布置的任务,所以主人生气了。 可是那些题好难啊,她真的做不出来…… 白释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鼻头一酸,白释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热,迅速低下头,垂下的头发挡住了她的神色。 心尖像是被什么搅动了一下,权嗔感觉有些疼痛,迅速而尖锐。 “老师,我来送作业。” 因为一班数学老师请了产假,一班学生数学作业的批改任务就交到了刘师太手上。 刘师太刚看到白立君那一巴掌要落下来,却因为一声“报告”停了手。 原本还有些不高兴的,但是当她看到对方是权嗔时,瞬间眉开眼笑。 “权嗔啊,好,把作业放在桌子上吧,辛苦你了。” 权嗔向刘师太的办公桌走过来。 白释低着头,看到一双白鞋停在了她的面前。 “让一下。” 少年的声音从白释的头顶上响起,白释晃神,随即往旁边撤了一步。 刘师太见状,冷哼一声。 “白释爸爸,您一定要多管管您家孩子啊,虽然您家孩子并不缺少物质条件,但是学习是件大事,也不能落下。” 刘师太笑得慈祥,一边说一边满意地看向旁边的权嗔:“您看看,这是一班的权嗔同学,学习好不说,现在都能代替老师讲课了。” 真是的,十三班永远都不会有这样让她骄傲的学生! 白立君听到,向刘师太赔笑:“刘老师您说的是,我一定对孩子加强教育,也希望刘老师能够多多管教白释!” 说着,白立君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到了刘师太手上。 “这……” 刘师太先是看了一眼在场的权嗔,发现权嗔好像没看见一样,心安理得地将红包装进了自己的兜里。 “白先生说的这是哪里话,您平时工作忙,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也是可以理解的,您放心,我一定替您多敲打她!” 刘师太之所以叫白释的家长来,其实也是安了这么个心思的。 这白释的父亲虽然说不管教孩子,但是出手可是出了名的阔绰,每次她请他来谈话的时候,都能收到厚厚的一沓。 白立君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仿佛一心为了孩子的模样,饶是权嗔看了,也不禁皱了皱眉。 放下作业之后,权嗔准备离开的。 这些事情跟他没关系,他也懒得管。 但是刚走出一步,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塞到了他的手上。 愣了一下,权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身边的少女低低地说道:“我请你吃小鱼干,你不要生气成不成?” 白释才猛地回神。 少女的声音清浅悦耳,应该是哭了,语气中还带着浅浅的鼻音,委屈极了。 所以,她是以为他在生气? 他看起来很凶吗? 自己都受伤了,居然还关心他?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女生? 原本想要松开的手,抓住了女孩塞过来的小鱼干。 “放学等我。” 权嗔低低地说了一句,随即抬腿离开。 动作一气呵成,刘师太和白立君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只有白释动了动耳朵,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主人,刚才是在跟她说话吗? ------------------------------------- 权嗔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刚才,干了什么?! 他刚才居然让她放学等他?! 耳尖诡异地红了起来,白释站在办公室门口,脸上染了红晕。 晚霞的余晖落在了少年的脸上,温柔又静谧,如同上天偏爱的神明。 分明只是宽大丑陋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干净美好。 半晌。 权嗔叹了口气,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 在对白释进行了漫长的教育批评之后,刘师太终于满意地让白立君离开了。 白释出了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刚才……主人是跟她说话对吧? 出神的结果就是,当齐飞在她的耳边大喊一声“老大”的时候,白释下意识地一拳向对方的小腹锤去。 “卧槽!” 齐飞大喊一声飞了出去,在三米外降落到地。 白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眨眨眼睛,恶狠狠地看向齐飞。 “齐飞,你吓唬我干嘛?!” 齐飞捂着肚子哀嚎着爬起来,幽怨地喊道:“冤枉啊老大,我叫你好几声你都不答应,我还以为你灵魂出窍了呢!” 白释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双手叉腰对齐飞喊道:“姑奶奶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灵魂出窍!” “老大老大!老大饶命啊!老大我是关心你啊,你怎么狗咬吕洞宾呢?” “你才是狗!” “老大别啊!” …… 周围有不少人看到白释和齐飞打闹,议论纷纷。 “你说,白释和齐飞是不是在一起了?” “我觉得也是,两个人都是差生,不学无术的,可能比较有共同话题。” “呵呵,前几天白释不还扬言追权嗔来的吗?这么快就换了?” “权嗔那是她能追到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是就是,要我说,能配上权嗔的,也就是沈沅沅了。” “是啊,沈沅沅长得好看学习也好,要我是男生,我也一定喜欢” …… 沈沅沅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听到一群人的谈话,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白释还想靠模仿她来追求权嗔? 简直是不自量力。 像权嗔这么优秀的人,只有她才配得上才对! 第7章 我教你 白释整个下午都是在混沌之中度过的。 “叮——” 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白释才缓缓地回神。 主人说让她放学别走! 不会是想要跟她算账吧? 虽然她真的很努力做那些题了,但是作为一只脑斧,她真的做不出来啊! 主人不会因此讨厌她吧?! 一想到这里,白释连吃小鱼干的心情都没有了! 战战兢兢地等到教室里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白释的心里跟打鼓一样。 齐飞将书包搭在肩上的时候,慢悠悠地走到白释身边。 “老大,你怎么还没收拾啊?不是说好了要去试吃新口味的小鱼干吗?” 看着眼前一脸英勇就义模样的白释,齐飞疑惑地问道。 “吃吃吃,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白释十分不满地对齐飞喊道。 齐飞被骂懵了,茫然地看着白释:“啊?” “啊什么啊?我都要死了还吃什么小鱼干?”白释的眼睛如同蓝宝石一般,清澈又纯粹。 只是现在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齐飞更懵了:“老大你在说什么啊?我为啥一句都听不懂?” 白释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缓缓起身,拍了拍齐飞的肩膀。 “我如果死了,你记得要多给我贡几袋小鱼干……” 这如同留遗言一样的场景是什么情况?! 齐飞还想说什么,突然注意到白释身后的门外站了一个人。 张张嘴巴,齐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口的权嗔。 白释注意到齐飞的目光,也下意识地转身。 权嗔刚来十三班,就看到了女孩儿的手放在齐飞的肩膀上,两人的动作看上去十分亲昵。 看来是真的关系很好。 眼中有一丝情绪闪过,稍纵即逝,白释转过来的时候,权嗔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跟我走。” 权嗔只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的人会不会追上来。 少年的背影宽阔笔挺,如同一棵挺拔的白杨。 白释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不再管身后一脸惊恐的齐飞。 小跑着追上前面的权嗔,白释始终在权嗔后面一个身位的距离,不敢再靠近一步。 主人要带她去哪? 这是白释的虎脑子里思考的第一个问题。 权嗔修长的大腿迈下楼梯,身后的女孩儿一直跟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缓缓抚平。 两人走出了教学楼。 企慕中学不愧是a市的重点高中,不管是校园环境还是教学质量都是数一数二的。 清俊的少年走在夕阳的余晖下,像是镌刻进了一幅隽永的画中。 白释不禁有些看呆了。 主人好看。 她只觉得主人好看,是那种无关对错,无关氛围的好看。 用白释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主人的脸像小鱼干一样让人有食欲! 有风吹过少年宽大的校服,带起一阵青竹的香气,那是白释熟悉了几百万年的味道。 淡淡的,像是主人的怀抱,温暖又舒服。 一瞬间,鼻头一酸,白释的视线瞬间模糊了。 觉察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权嗔微微拧眉,顿住了脚步。 少年回头。 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年柔软的发上,也洒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如同羽化成风的仙人一般。 白释迎着夕阳,愣怔地看着权嗔。 少女穿着一身不够合身的校服,土气的麻花辫已经被她解开,柔顺的长发随意慵懒地搭在少女的肩膀上。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霞光照进她水蓝色的眼眸中,如同发着金光的水面。 权嗔蹙眉,两步走到白释面前。 “哭什么?” 权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僵硬,似乎并不习惯做这种安慰别人的事。 不是说凶狠的校霸吗?怎么这么爱哭鼻子? 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像是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猫。 一点也不凶。 白释似乎才反应过来,慌张地擦着脸上的眼泪,一边擦还一边担心主人会嫌弃。 “没有没有,我没有哭,是风!” 权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袋消毒纸巾,递到了白释面前。 白释道谢之后接过,擦干净眼泪,又重新看向权嗔。 眼神怯生生的,像是某种担心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 “权嗔,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权嗔声音有些沉:“我没有生气。” 白释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权嗔,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吗?你真的没有生气吗?” 权嗔微微颔首。 白释终于放下心来,朝着权嗔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 “权嗔权嗔,你让我做的那些题目,我都有好好看的,我没有偷懒,我是真的不会……” 白释委屈地解释道。 “嗯。” 权嗔应了一声。 “那我可以……” 那我可以不学了吗? 这句话还没有问出口,权嗔就再次开了口。 “我教你。” “什么?”白释以为自己听错了。 权嗔抿唇,似乎觉得刚才说得太草率了,应该思考一下的。 半晌。 “我教你。” 思考过后,他依旧这样说。 ------------------------------------- “阿嗔,校服我给你拿去干洗店了。” 正在预习功课的权嗔,听到权母的话后,猛地起身走出了房间。 来到客厅的时候,权嗔就看到权母一手拿着权嗔的校服,一手拿着两袋小鱼干,神色有些茫然。 权嗔见状,两步来到权母身边,将两袋小鱼干拿了过来。 “阿嗔喜欢吃小鱼干啊?不过这些看上去不干净,你想吃的话妈妈给你买。” 权母有些激动地说道。 他家这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都是沉默寡言,零食饮料之类的东西更是碰都没碰过! 从小到大都是成熟稳重的,有时候权母还会想,阿嗔到底是不是她的小孩儿。 一点都不随她。 现在居然看到儿子口袋里有零食?! 这简直是比找到孩儿他爸的私房钱还要令人兴奋的事情啊! 权嗔的耳尖有些红。 “不用。” 他这样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居然有些懊恼。 权母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追问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碳烤?还是香辣?上次你爸爸从北海道……” “不用了。” 权嗔还是这样说,拿着手里的两袋小鱼干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鱼干有什么好吃的? 权嗔不禁这样想。 第8章 主人好像……生气了? 白释有点懵逼。 上次跟主人见面之后,她原本的意思是想让主人收回命令,不要让她再做数学题了。 但是现在—— 权嗔修长的指骨敲了敲桌面。 “专心听。” 白释看着面前正给她认真讲解函数概念的权嗔,不禁老泪纵横。 想她白释也活了几百万年了! 也没人告诉她,作为一只老虎居然也要会解函数啊! 怎么办?好生气,但是对方是主人,还是要乖乖听讲…… 想到这里,白释终于认命地看着权嗔律动的笔尖,努力装作听懂了的样子。 学校的图书馆里,只要到了放学时间,权嗔就会带着白释到这里来做题。 不做完不许走,做完了还要全部搞懂,然后由权嗔再出几道相似的题目,做对了才能离开。 估计白释也没有想到,在她出生几百万年后的今天,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居然被几道数学题难得叫苦不迭。 最近的白释,总是跟权嗔走在一起。 虽然两位主人公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学校里已经有流言说两个人在一起了。 “哎哎哎,你听说了吗?白释好像真的追到权嗔了!” “啊?真的吗?不可能吧,当初权嗔不是拒绝了吗?” “你没发现吗?最近权嗔和白释总是放学一起回家,据说是在图书馆给白释补课呢。” “补课?就白释那脑子,能补成什么样?” “谁说不是呢?说不定就是因为白释用了这种方法,才拉近了跟权嗔之间的距离呢!” “有道理……” …… 沈沅沅接水的时候,听到水房里两个女生的谈话,脸色极差。 “啊——” 有热水流在了她的手背上,沈沅沅尖叫一声,手中的玻璃杯应声碎裂。 沈沅沅看着地上狼狈的玻璃渣,眼睛像是淬了毒。 白释,就是个贱人! ------------------------------------- “啊嘁——” 图书馆里,白释打了个喷嚏,下意识地缩缩脖子。 权嗔微微皱眉,看了一眼白释对面的空调。 正对着,不冷才怪。 “坐这边。” 权嗔压低了声音,点了点自己身边的位置。 白释自然是最听权嗔话的。 “好。” 乖乖地应了一声,白释坐在了权嗔的身边。 “这道题错了,这道题也错了,这一道昨天刚刚讲过,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权嗔冷声指出白释卷子上的错误,毫不留情地用红笔划了满面的红叉。 “怎么回事?讲过的题为什么还会错?” 白释自知理亏,接过满是红叉叉的试卷,小声嘟囔道:“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什么?”权嗔抿唇。 被压抑了好几天了,白释的胆子也有点大了,她提高几分音调:“我是说,又不是所有人都跟权嗔你一样,天生这么聪明。” 她是老虎。 只是一只老虎。 权嗔对白释这样散漫的态度有些生气:“虽然每个人的能力生来都有差异,但是一道相同类型的题目,一连三天都做错,就不是能力的问题了,是态度。” 权嗔不知道的是,一道题目,换了几个数字,普通人只要举一反三就可以解答出来,但是像白释这样完全没有被开发的虎脑子,在她的眼里,这就是一道崭新的题目。 白释小声咕哝:“我就是笨嘛……” 权嗔声音严厉:“你不是笨,你只是不上心。” 白释就不说话了,看着那张满是红叉叉的试卷,突然觉得那些红叉叉都是在嘲笑他。 主人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见白释拿到试卷,也不修改,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权嗔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些可笑。 分明就没有什么交集的两个人,是他非要教她,现在倒好,搞得跟他逼着她做题一样。 或许本来就是他一直在强求。 想到这里,权嗔莫名有些烦躁。 “你不想做就算了,我不会再逼你了。” 说完,权嗔拿起自己的书包,起身离开了图书馆。 直到走出图书馆,身后的女孩儿也没有追上来。 这个发现,让权嗔的情绪更烦躁了。 ------------------------------------- 权嗔跟白释闹别扭了。 或者准确的说,是权嗔单方面的不理白释了。 今天早上进学校的时候,白释看到值班查校牌的权嗔,眼神亮晶晶的,想要跟他打招呼。 但是权嗔看到她,瞬间移开的视线。 不搭理她了。 就像没看见她一样。 主人生气了。 这是作为陪伴在主人身边几百万年的白释准确的直觉。 得出这个结论的白释,浑浑噩噩地走进了十三班,浑浑噩噩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齐飞来到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瞪大了眼睛,毫无神采的白释。 “老大,你怎么了?” 齐飞戳了戳白释的肩膀。 白释愣愣地看向齐飞。 眨眨眼睛。 再眨眨眼睛。 齐飞震惊地看到老大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了水,泪盈盈的,好像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一样。 “我去!老大你怎么了?你你你,你别吓唬我啊!” 齐飞很少见女孩儿哭,更是没见过白释哭,整个人都手忙脚乱起来。 “权嗔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齐飞原本手忙脚乱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甚至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白释。 “老大,人家权嗔什么时候喜欢过你?” 哭声戛然而止。 白释满是水雾的眸子眨了眨眼睛。 “好像……没有哎……” 白释差点忘记了,现在的权嗔只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并不是主人,权嗔没有理由喜欢她。 齐飞跟看智障似的看了白释一眼:“老大啊,你不能因为你们在一起学习了几天,权嗔就对你有意思啊。” 别人不知道其中的内情,齐飞可是知道的,老大跟权嗔在一起,那就是单纯的学习,纯的不能再纯了。 白释凶巴巴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权嗔现在还是没有喜欢我!” 不仅不喜欢,说不定还已经讨厌了…… 想到这里,白释忽然觉得人生没有了意义。 齐飞狗腿地赔笑:“嘿嘿,老大你别生气,权嗔可是第一次单独辅导别人,你对他来说肯定是不同的!” 白释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说,权嗔从来没有辅导过其他人?” 齐飞确信地点点头:“是啊,权嗔虽然学习好,但是向来话少,辅导别人这种事情,他从来都不做的。” 主人从来都不辅导别人,唯一辅导的她,居然做得这么差,怪不得主人会生气…… 白释一阵心痛,她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不行,一定要征求主人的原谅! 白释暗自下定决心。 第9章 没有意义的事情? 学校里的学生们都发现,权嗔放学之后再没有跟白释一起走过。 以为权嗔终于脱离了白释的“魔爪”,还没来得及普天同庆,他们又发现,白释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权嗔的后面。 体育课,权嗔打篮球她送水;午餐的时候,打好了饭菜送到权嗔面前;更有甚者,在每周一节的课外活动课上,抱着一大包零食就放在权嗔的课桌上。 但是权嗔似乎从来没有因此分给白释一个眼神。 一时间,全校学生都在传,白释恬不知耻地追求权嗔,权嗔因此烦不胜烦。 当然了,对于学校传出来的这些流言,作为主人公之一的白释,是一点都不知道。 那一日,白释又将大包的零食装进书包,朝着一班走去。 正好是课外活动课,一般来说这样的课都是留给住校生来整理生活内务的,权嗔作为走读生,正坐在座位上做题。 修长的指骨握着笔杆,在试卷上写写画画,权嗔有时会皱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权嗔,这道题我不会做,你可以给我讲一讲吗?” 一个甜甜的女声从权嗔的上方响起。 权嗔的眸子亮了亮,随即抬眸。 在看到那人是沈沅沅的那一刻,眸光淡了下去。 “嗯,可以。” 权嗔淡淡地回应。 沈沅沅笑得甜美,打算将练习册放在权嗔的课桌上。 刚想要放下,沈沅沅瞥了一眼权嗔的课桌,他的演草纸上,写着一道题的解题过程。 “咦?这道题你不是讲过了吗?”沈沅沅笑道,“而且我记得你不是用这种方法讲的呀。” 权嗔演草纸上的方法也能得出正确的结果,只是过程有些麻烦,是很笨的方法。 权嗔向来不会用这种笨拙的方法。 沈沅沅笑着,想要将演草纸拿起来看看,却被权嗔用课本压在了下面。 “没事,只是想试试不同的解法。” 权嗔冷声解释道。 不知道为什么,沈沅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微笑,沈沅沅把自己的练习册放在了权嗔的课桌上。 “这道题?”权嗔开口问道。 沈沅沅在想别的事情,见权嗔问话,她胡乱地点点头。 权嗔拿起笔,缓缓地讲解起来。 权嗔的声音很好听,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悦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干净,让人着迷。 沈沅沅近乎痴迷地看着权嗔精致的侧颜。 这样的完美的少年,怎么可以被别人抢走呢?! “听懂了吗?” 少年冷声。 沈沅沅缓过神来,笑着说道:“嗯嗯,我明白了,谢谢权嗔同学。” 权嗔只是微微点头,准备继续做题。 “权嗔同学,听说最近学校附近有小混混,我有点害怕,放学之后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沈沅沅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怯生生的,一双无辜柔软的眸子软软地看着权嗔,带着全部的信任。 任谁都无法拒绝校花的邀请。 权嗔拧眉。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事情。 那个送他小鱼干的人,这几天放学居然真的没再找他补课。 果然是懒散惯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管做什么都会半途而废。 见权嗔没有回应,沈沅沅以为权嗔没听到。 “权……” “权嗔!” 一道热烈的声音响起。 白释风风火火地跑进了一班教室,来到白释面前。 一双水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权嗔,两只手抱着鼓鼓囊囊的书包,好像藏着什么宝藏的仓鼠。 权嗔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是很快就换成了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 “你来干什么?”权嗔的声音很冷。 但是沈沅沅却能够察觉出,他对她,跟对别人是不同的。 白释咧嘴,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 然后,她将书包里的零食一股脑地倒在了权嗔的桌子上。 “权嗔权嗔,我给你带了好多零食!” 看着书桌上花花绿绿的包装袋,权嗔抿唇,没有说话。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齐飞说特别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白释眉眼弯弯,眸子里像是盛了一弯明月。 金色的眸子闪过淡淡的冷意,权嗔声音依旧平静:“我不需要。” 白释眨眨眼,继续笑着:“怎么会不需要?你试试嘛,不喜欢的话,我下次给你带别的!” “白释。”权嗔叫了白释的名字。 白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住,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其实很怕主人叫她“白释”。 主人平常叫她“阿释”,只有在很生气很生气的情况下才会连名带姓一起叫她。 一般这个时候,作为老虎的白释就会乖乖罚站,耷拉着虎脑袋,可怜巴巴地低吼两声。 主人生起气来,其实并不会对她发脾气,只是会不理她,不给她吃小鱼干。 这可是比对她发脾气还要可怕的事情啊! 而现在,主人就叫了她的名字。 白释傻傻地站在了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不喜欢你。” 他又说,我不喜欢你。 又是这句话。 白释分明已经听过的,她也知道,眼前的权嗔不是主人,只是主人的一个灵魂碎片而已。 他不记得阿释,不记得自己。 她这些都知道的。 但是她还是好难受。 几百万年前,她被众猛兽撕咬围杀,所有的猛兽恨不得从她的身上扯下一块肉。 那时候,她也觉得疼。 但是那个时候,主人出现了,主人救了她。 主人说,阿释很好,阿释不是妖物。 他说,主人最喜欢阿释了。 现在,他却说:“白释,我不喜欢你。” 白释愣怔地看着权嗔,似乎听不懂他的话。 权嗔神色不变:“你不要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静。 说不出的寂静。 沈沅沅站在一边,看着垂下头去的白释,心中冷笑。 真是不知羞耻,权嗔都说了这样的话了,居然还有脸待在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是,”白释终于开口,她抬眸看向面前的权嗔,眸子泪盈盈的,却没有眼泪掉下来,“喜欢权嗔不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才不是没有意义,白释生来就是要喜欢主人的。 白释存在的意义,就是要陪主人的。 第10章 白释存在的意义 白释见过主人一袭白袍,立在天地之间。 苍山覆雪,万物更迭。 世间枯荣一瞬,而主人就站在那里,孑然一身,亘古不变。 岁月于他而言,太漫长了。 白释不会人言,只能趴在主人身边,静静地陪着他。 “阿释今天是不是把子午天君的莲蓬都吃掉了?” 分明是责备的话,主人的语气中却满是温柔与宠溺。 白释抖了抖耳朵,凶巴巴地呲牙。 可恶!这家伙居然敢告状!另外那一半莲花池也别想要了! 主人似乎知道了白释的想法,修长温凉的手落在了白释毛茸茸的头上。 “子午的那些莲蓬养了几千年了,花费了不少心血,阿释怎么捣乱呢?” 谁让那家伙不让她去抓池子里的鱼! 活该! 白释坏心思地这样想道。 “那些莲蓬陪伴了子午几千年,也是有感情的,所以子午才会找我,你不要怪他。” 白释不懂,只是莲蓬而已,也会有感情吗? “独自一人走过几千年,是很寂寞的。” 主人的声音低沉温柔,那样的嗓音,白释听了几百万年。 活了几千年就会寂寞,那主人活了几百万年了,不会寂寞吗? 白释眨眨眼睛,懵懂地看着他。 主人似乎明白她的意思,笑着说道:“我活了几百万年,自然也会寂寞啊。” 身边所有的事物都在消亡,都在重建。 只有他,一直站在那里,不老不死。 主人说,我活了几百万年,自然也会寂寞啊。 “不过幸好,我有阿释陪我。” 从前,白释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但是后来主人告诉她,因为有了阿释,所以他才不孤独了。 白释明白了,她要一直一直陪在主人身边。 那是她存在的意义。 ------------------------------------- “权嗔,你书桌里怎么这么多零食啊?” 平日里跟权嗔关系不错的同桌惊讶地问道。 权嗔没有说话,继续做题。 “你不吃吗?”同桌笑嘻嘻地问道。 权嗔依旧没有说话。 “你不吃的话,就给我吧!” 说着,同桌将手伸进权嗔的书桌,想要拿包薯片出来。 手还没伸到书桌里,就被权嗔一只手拦住了。 同桌抬头,看到权嗔有些冷的视线。 “我的。” 权嗔好看的唇吐出两个字。 同桌被权嗔的模样吓到了,乖乖地缩回了手。 “你的你的……” 再去看书桌上的那道题,权嗔有点看不下去了。 不是说校霸吗?为什么这么爱哭?! ------------------------------------- 白释无精打采地回到了教室。 齐飞已经在教室里等着了,见白释会来,齐飞立马迎了上去。 “怎么样怎么样老大?权嗔有没有很感动?!” 白释叹了口气,沮丧地趴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表情不太对啊……” 齐飞嘟囔一声,坐在了白释旁边。 “老大,怎么了?权嗔还是没理你吗?” 白释想起这件事就难受:“他不仅不理我,还说让我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啊?他这么说话就太过分了吧?!这个小白脸怎么这么冷血无情?” 齐飞拍桌而起,想要给白释打抱不平。 “拍什么桌子啊?不许说权嗔坏话!” 白释也不知道哪里又来的气势,也拍桌而起,凶巴巴地瞪了齐飞一眼。 真的是,主人哪里都好! 齐飞被白释一瞪,瞬间没了脾气,蔫蔫地坐了回去。 “不是,老大啊,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追权嗔啊?” 虽然权嗔很帅,很聪明,很有钱…… “因为他是权嗔啊!”白释回答得理直气壮。 “不因为什么,就因为他是权嗔!” 是陪了她几百万年的主人! …… 十三班教室外,权嗔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算是什么答案? 权嗔的耳尖滚烫,抬步离开了十三班。 ------------------------------------- “叮——” 放学了,白释叼着一支笔,纠结地看着书上的一道题。 “同学们,最近我们学校外面出现不少小混混,大家放学最好是结队离开!” 班长在放学前嘱咐了学生们一声。 “哎呀,我们这样的人,那些小混混看见咱们肯定就吓跑了!” “哈哈哈,就是就是,我们比小混混还涩会!” “哈哈哈……” …… 班上,不少人调侃着自己,说说笑笑地走出了教室。 齐飞背着书包来到白释身边。 “老大,你还磕这道题呢?要不回家再做吧?” 也不知道老大最近是哪根筋搭错了,到了放学时间,非要把今天学过的那几道题搞明白,否则就不回家。 白释盯着课本上的那道例题,不耐烦地对齐飞摆摆手。 “哎呀,你先走吧,我马上就能做出来了!” 得,劝不动。 齐飞只好跟白释道别,先离开了。 白释所说的“马上能做出来”是在两个小时后实现的。 兴奋地看着已经被画得看不出题目来的例题,白释咧嘴一笑。 终于弄明白了! 前几天糖糖告诉她,主人生气应该是因为她脑子不好使,总是记不住错题。 所以白释这几天一直在做题,一道题做错了就练上十遍,几十遍,虽然她是虎脑子,但是多练几次,肯定也可以记住! 美滋滋地收拾书包,白释往窗外开去——天已经黑了。 背起书包,白释蹦着跳着离开了学校。 ------------------------------------- 沈沅沅特地等人都走了之后,才悄悄地来到办公室,将一张纸条放在了刘师太的办公桌上。 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沈沅沅走在漆黑的巷口,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人在跟着她。 今天她想要权嗔放学跟她一起离开,权嗔居然拒绝了她! 肯定是因为白释那个贱人! 不过,很快她就会有报应了! 想到这里,沈沅沅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和狠毒。 “当啷——” 身后传来空瓶子被踢走的声音。 有人跟踪她! 意识到这一点,沈沅沅快速跑了起来。 身后的人也跟着跑起来,紧追不舍。 周围的环境太黑了,沈沅沅慌不择路,逃进了一条死胡同。 “跑啊!小娘们儿,你接着跑啊!” 身后,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沈沅沅猛地转身,两三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嘴角还带着猥琐的笑容。 “你们想干什么?!” 沈沅沅的声音都已经飘了。 “别害怕啊小妹妹,我们就是想带你去玩玩……” 说着,一个男人伸出手,想要去碰沈沅沅的脸蛋。 “拿开你的脏手!” 沈沅沅喊叫着将男人的手拍开。 男人恼羞成怒,骂了一句脏话,扯着嗓子对沈沅沅吼道:“臭娘们儿!装什么装?!今晚哥几个非上了你!” 说着,三个大男人就开始对沈沅沅动手动脚。 “滚开!你们这帮恶心的东西!快给我滚开!” 沈沅沅喊叫着,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 就在其中一个男人要拽下沈沅沅校服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滚。” 白释冷冷地睨了男人一眼。 第11章 英雄救美? 为首的男人瘦瘦高高的,被白释抓住手腕,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随即,男人看清少女的面貌后,又露出猥琐的目光。 “哟,小妹妹,想要帮你朋友啊?” 说着,男人用另一只没有被白释抓着的手去碰白释的脸蛋。 “哥哥们没有恶意,就是想要请你们去玩……啊——”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爆发出一声惨叫。 其余的两个小混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看起来小小的女孩子一个用力拧断了男人的胳膊。 “大哥!” “大哥你没事吧?!” 两个小混混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冲去。 其中一个小混混一拳朝着白释的面门打去。 白释稍稍歪头,避开了那一拳。 一脚踢开还在惨叫的小混混,白释眸光一凛,碧蓝色的眸子中涌出一抹戾气。 两个小混混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那看起来娇小的女生一手一个抓住了脑袋。 他们听到女孩儿一声轻笑。 随后两人脑袋撞在一起,当即昏了过去。 手臂骨折的小混混已经看呆了,他惊恐地看着向他一步步走来的白释,脸色白得像是一张纸。 白释有一瞬间是想要杀人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上阵杀敌了,没有主人在她身边,她周身的戾气有时会肆意地流窜。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戾气。 白释是虎。 只是一只虎。 她甚至已经将手放在了小混混的脖子上,缓缓收紧。 杀一个凡人,对于白释来说,太容易了。 “阿释!你清醒一点!” 识海中,黎糖的声音急切地传来。 白释的意识堪堪回拢,茫然地看着已经被吓昏过去的小混混。 眨眨眼睛,白释把手从他的脖子上移开。 “糖糖,对不起,要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就做错事了……” 白释用意识对识海中的黎糖道谢。 幸好她没有杀人。 如果她杀了人,主人一定会很生气的。 白释最怕主人生气了…… 缓缓阖上眼睛,白释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 转头看向一旁的沈沅沅。 白释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想要向她走过去。 “别过来!” 沈沅沅惊恐地看着白释,那眼神,似乎比刚才看那群小混混还要可怕。 “沈同学你不用紧张了,坏人已经被我打败了!” 说着,白释还十分骄傲地向她举了举手臂。 “杀人狂!你就是个杀人狂!白释,你下手这么狠,简直不是人!” 白释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她本来就不是人啊…… 但是现在看到沈沅沅的情绪不是很稳定,白释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再往前靠近。 “那,那我先走了,你缓缓就快点离开吧。” 说完,白释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拍了拍书包上的灰尘,转身离开。 走出小巷,白释才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胡同。 眯了眯眼睛,白释的脸色有些凝重。 “糖糖,我刚才戾气暴走,可能跟这个地方的魔气有关。” 白释认真地对识海里的黎糖说道。 黎糖点点头,也是一脸凝重:“是,我刚才也感受到了,那里有一股很浓烈的魔气,应该是有魔物在周围作乱。” 主人平日里会去三千世界巡视,有时候三千世界之间出现裂缝,就会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妖物产生。 一般这种情况,主人都会将那些妖物正法,以平衡三界。 而现在,主人不在了。 白释是不可能任由这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妖物祸乱世间的,这是主人的职责,也是她的职责。 “刚才的魔气浓烈了一下之后瞬间消散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改天再来吧。” 白释点点头,同意了黎糖的建议。 ------------------------------------- 第二天,白释来到学校的时候,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十分的诡异。 什么情况? 白释就在学生们或震惊或嘲讽的目光中,茫然地走进了教室。 来到教室之后,白释发现,同班同学也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是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白释挠了挠自己的脸蛋。 齐飞焦急地四处张望着,看到白释进了教室,几乎是瞬间将她拉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老大!你什么情况?!” 齐飞焦急地问道。 白释被问得一脸懵:“什么什么情况?” 齐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还是耐下心来跟白释说:“你写给权嗔的情书为什么会在刘师太那里?” “我?给权嗔写情书?” 白释瞪大了眼睛看向齐飞:“我还会写情书?” “……” 此话一出,齐飞也愣了一下。 对啊,以他对老大的了解,老大喜欢谁就直接当面说,怎么可能还会写情书这种文艺的东西? 齐飞半信半疑:“你真的没有给权嗔写过情书?” 白释摇摇头:“没有啊。” 齐飞的表情有些严肃:“那应该就是有人想要陷害你。” 白释皱眉,似乎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齐飞解释道:“今天早上,刘师太在她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的,是你给权嗔写的情书。” “什么?!我没有……” 白释拍桌而起,刚想要反驳,却被齐飞急忙拉住了。 “老大老大,你别急,你先听我说完。” 白释拧眉,缓了好久才坐回位置。 “你说!” “哦哦,好的好的。”齐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说道,“这件事本来只有刘师太一个人知道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里突然传了起来,现在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你给权嗔写了情书了。” “还有……” 齐飞还想要说什么,就听到教室里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 刘师太来到了教室。 看了一眼坐在最后排的白释,刘师太声音尖锐:“白释,跟我来!” 齐飞十分担忧地看着白释。 被刘师太抓到早恋可是很惨的,更何况刘师太本来就跟老大不对付,惩罚只会更惨! 白释却已经平静下来。 有人想要陷害她,而且还和主人有关。 没再说什么,白释出了教室,跟着刘师太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阿释,我觉得这个人多半是那个叫沈沅沅的,当初见她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 识海里,黎糖冷静地分析道。 白释没有说话,碧蓝色的瞳孔幽深,如同价值连城的宝石一般。 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白释看到了刘师太面前还站着一个学生。 沈沅沅。 第12章 被陷害了 “啪——”的一声,刘师太将一张纸条拍在了办公桌上。 “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师太的语气很冲,厚厚的镜片挡不住她刻薄的视线。 白释蹙眉,拿起了桌上的纸条。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纸条上密密麻麻地写着“白释”对权嗔变态般的喜爱以及为了看到他不惜跟踪,偷窥的“爱意”,反正怎么变态怎么来。 白释读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 白释看完之后,面色平静:“这不是我写的。” 刘师太重重地拍着桌子:“还说这不是你写的?!上面就是你的字迹!” “就算是我的字迹也不能证明是我写的吧?字迹什么的都是可以模仿的。” 白释自认为自己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温和的,但是正在暴怒边缘的刘师太,因为白释这一句话瞬间被点着了。 “都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居然还敢狡辩?!白释,你成天打架斗殴,迟到逃课,你有什么资格喜欢权嗔?!像你这样的老鼠屎,简直就是企慕中学的耻辱!” 刘师太说的话很难听,似乎必须要把白释说得猪狗不如,人嫌狗憎才肯罢休。 白释听了,不禁皱眉。 她并不喜欢这个凡人。 要是在几百万年前,有人敢对她大喊大叫,白释能直接一口将她咬死! 但是现在不行,主人告诉白释,动不动就大开杀戒的老虎不是好老虎。 阿释是要做好老虎的。 不过刘师太说的话确实很难听。 白释不禁辩驳道:“这张纸条本来就不是我写的,而且喜欢权嗔不是丢人的事情!” 主人那么好,喜欢主人怎么会丢人呢? 刘师太因为白释这突如其来的发言噎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森冷了。 “你不承认是吧?好,沅沅,你说,你昨晚都看到了什么?!” 刘师太突然将话头转向沈沅沅,似乎要跟她统一战线一样。 白释也将目光移到了沈沅沅身上。 再怎么说,昨天她也救了沈沅沅,相信她不会陷害她的吧? 但是,白释想错了。 “老师,我……我昨晚看到白释鬼鬼祟祟地跟踪权嗔,一直跟踪到他家里,又在他家门外等了很久才离开。” “你胡说!” 白释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昨天晚上她分明是和沈沅沅在一起,还帮了沈沅沅,她怎么能说谎呢?! 碧蓝色的眸子里满是震惊,她瞪着沈沅沅,看起来有些茫然。 “白释同学,虽然你家里很有钱,但是我还是要说出真相!”沈沅沅义正言辞地说道。 一个学习好,人缘好的校花学霸,和一个游手好闲,排名倒数的学渣,任谁都知道要相信谁。 “你分明是在撒谎!说实话!不然我一定……” “白释够了!你还敢在我面前威胁同学?你是不是不想上了?!”刘师太对白释吼道。 白释凶巴巴地瞪着沈沅沅,恨不得冲她的脖子咬上一口! 见白释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刘师太看了那叫一个生气,她抬起手来,向着白释的脸扇去。 还没落在白释的脸上,已经被白释用手接了下来。 她紧紧地握住刘师太的手腕,指骨微微泛白。 “白释!反了你了!还敢跟老师作对?!”刘师太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严厉地吼道。 “我、没、有、写、情、书!” 白释盯着刘师太,一字一顿地开口。 说完,她一把甩开刘师太的手腕,转身离开。 刘师太被白释的气势吓到了,居然就这样看着她离开了办公室。 一旁的沈沅沅自始至终都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是看到白释离开,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白释这种贱人,就不应该在学校待着。 ------------------------------------- 白释没有受过委屈。 跟主人在一起的时候,主人从来都是偏袒她的,几百万年的光阴,白释从来没有受过委屈。 就算真的闯祸了,主人也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替她摆平。 就像之前,她在天帝举办的宴会上扯坏了南溪公主的九天霓裳,当时南溪公主暴怒,说要惩治她,是主人出面解决,才平息了南溪公主的怒火。 主人从来没让她受过委屈。 原来,没有人撑腰,是这种感觉。 白释觉得可能是这具人类的身体太弱了,她分明也不觉得有什么的,但是想到主人没有在她身边,鼻子一酸,视线就有些模糊了。 齐飞早就在办公室门外不远处等着了,看到老大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就知道事情应该是没有处理好。 “老大老大,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白释觉得好奇怪哦。 分明没人安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可以忍住不哭的,但是听到有人问她“没事吧”,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我去!老大你怎么了?你别哭啊!你别哭你别哭……” “不想听刘师太讲课!” “那咱就不听了!翘了翘了!老大,最近新开了一家奶茶店……” …… 权嗔照例去送数学作业的时候,抬眼就看到那个跟在白释身边的男生手忙脚乱地跟着她下了楼梯。 又逃课。 不知悔改。 权嗔拧眉。 看到她身边的男生,突然觉得格外扎眼。 感觉自己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权嗔抿抿唇,径直向办公室走去。 权嗔在刘师太身边看到了沈沅沅。 “老师,我来送作业。”权嗔声音清冷。 在看到权嗔的瞬间,刘师太急忙将桌子上的纸条藏了起来。 “哦哦,权嗔啊,好,放在这里吧!” 刘师太慈祥地笑着。 权嗔看了一眼沈沅沅,发现她的目光有些躲闪。 也没有多想,权嗔放下数学作业,回到了教室。 “权嗔权嗔,校霸好像要被退学了!”权嗔的同桌兴致冲冲地跟他说道。 “白释?”权嗔拧眉,眼中的寒意渐深。 “除了她还有谁啊!我跟你说,自从她给你写情书被抓到,我就感觉……” “你说什么?”权嗔冷冷地打断了同桌的话,“什么情书?” 第13章 cos60°等于多少啊? 同桌也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权嗔居然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吗?据说白释给你写情书,说自己怎么喜欢你,还跟踪你什么什么的,妈呀,那简直就跟个变态一样!结果情书被传到刘师太那里,肯定要被勒令退学的!我跟你说……” 后面的话,权嗔什么也没听见。 “叮——” 直到上课铃响起,权嗔都没有回神。 ------------------------------------- 白释最终还是没有离开学校。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今天的数学题还没有做! 要是这几道题没有弄明白的话,主人肯定会不高兴的! 这样想着,白释最终还是提着齐飞来到了操场上。 齐飞跟见了鬼似的,看向白释的眼神里满是震惊:“老大,你逃课就为了做数学题吗?” 白释正拿着数学教科书跟一道数学题死磕:“cos60°等于多少啊?” 齐飞想死的心都有了。 企慕中学有体育生,一般学生在上课的时候,体育生就会在操场上操练。 白释今天的心情确实不好。 所以,当她坐在观众席,咬着笔头做题却被一只篮球砸到头的时候,整个人都暴躁起来。 “哎!那个小矮子,把球传过来!” 操场上,有体育生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对着白释喊道。 齐飞对远处的几个体育生吼道:“卧槽!是不是眼瞎啊?没看到这边有人吗?!” “你他妈的骂谁呢?” “谁应声小爷就骂谁!” “你他妈的没挨过打是吧?!” “你他妈的没打过球是吧?!” 齐飞不甘示弱,怼了回去。 对面几个体育生明显是生气了,几个人迈着大步向白释和齐飞走来。 白释一只手拿着球,另一只手摸着被砸到的后脑勺,一言不发。 齐飞十分生气,挡在白释面前,冷冷地盯着走来的几个体育生。 几个体育生很高,长手长脚地站在白释和齐飞面前,语气不善:“你再说一遍试试?” 几个人仗着身高的优势,似乎要将齐飞整个围起来。 “你……” “你他妈的没打过球是吧?” 齐飞还没有开口,身后的女生冷冷地开了口。 几个体育生没反应过来。 白释已经站起来了,将挡在她面前的齐飞推到一边,面色阴沉。 刚才开口的体育生后知后觉,自己居然被一个女生骂了! “小矮子,这没你什么事,识相的就给我一边去,别跟着添乱!” 白释冷笑。 作为女生,白释的个头确实不算高,更何况是站在一群打篮球的体育生当中,差了他们一个头还要多。 “你再说一遍?”白释挑眉,睨了一眼叫她“小矮子”的体育生。 那个体育生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不屑地一笑。 “就叫你小矮子怎么了?小矮子,小……啊——” 那个体育生话还没说完,就被白释用手上的篮球一下子砸中的面门。 篮球从他的脸上掉下来,那个体育生的鼻子已经出了血,鼻头看上去有些肿胀。 白释神色如常,仿佛刚才丢出去篮球的人不是她一般。 “矮你妹。”她冷冷地说道。 为首的一群体育生恼羞成怒,几个人一拥而上,想要教训一下白释。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几个体育生瞬间偃旗息鼓,乖得跟只兔子一样。 体育老师安井走到了几个人面前。 安井人高马大,冷眉冷眼,声音也是低沉严肃:“聚众斗殴,一个个的是不是想要被开除?!” 安井的声音不大,但是他说完话,一群体育生都低下了头,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看起来是很有权威的老师。 “还呆在这干什么?!养鱼吗?围着操场,给我跑二十圈,不跑完不准下课!” “啊——” 几个体育生纷纷发出这样的哀嚎。 “三十圈。”安井毫不留情地加码。 这下,一群人瞬间没了埋怨,争先恐后地去围着操场跑圈了。 白释还没从这一系列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安井终于转向了她。 “这位同学你没事吧?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安井的声音缓和下来,低头对白释说道。 白释也不是多么不讲理的人。 主人说知错就改还是好老虎。 “没关系,我也打了那个同学,我们扯平了!” 白释很“大度”地说道。 刚才白释控制了力度,虽然那个人流了鼻血,看起来很严重,用不了多久就能消下去。 安井笑笑,随即上下打量起白释来。 “哎,我记得你!” 安井宽肩窄腰,看起来高高的,剑眉星目,长相英俊。 “嗯?”白释没反应过来。 “你是那个!上次体育课上,八百米破全校记录的那个孩子!” 不同于刚才的平静随和,现在的安井看上去十分激动。 什么全校记录? 白释有点茫然。 幸好这个时候,身边的齐飞提醒了她,她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小事小事……”白释不在意地摆摆手。 “我当时看到的时候还觉得惊讶,一个小女孩儿,居然破了男生八百米最快的纪录!”安井眼睛十分明亮。 他作为市训练队的总教练,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这样有天分的孩子了! 那样激动兴奋的眼神,在白释看来,就觉得十分诡异。 好奇怪哦,这个老师看她的眼神,像是她看小鱼干一样。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运气好而已,”白释说完,捡起自己的书本,“老师您先忙,我们就先走了。” 她决定还是早点离开得好。 “哎哎哎,这位……”安井拦住白释的去路,看了一眼白释的校牌,“白释同学,你有没有兴趣参加运动会?” 白释眨眨眼:“没兴趣。” “……” 没想到拒绝得这么利索,安井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干笑两声,安井斟酌道:“是这样的,白释同学,我们过几天会有一个‘八校联盟’的运动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白释还是想都没想:“没听过” 运动会什么的,她完全不感兴趣好吗? 安井还是锲而不舍:“白释同学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你的身体素质很好,我们有一个女子八百米跑还缺少一个人。” 第14章 哎嘿?反转! 白释一向对这样的事情不感兴趣的。 但是安井似乎确实很看好白释,让她再考虑考虑,不用这么快给他答复。 离开操场后,齐飞跟着白释回到了教室。 刘师太的课已经上完了,白释也没有在意其他人看她的眼神,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看看,看什么看?没见过女的是吗?!” 齐飞瞪了那些目光诡异的同学们一眼,那些人就纷纷移开了视线。 讨好似的坐到白释旁边,齐飞笑嘻嘻地掏出两袋香辣小鱼干:“嘿嘿,老大,咱不生气!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白释的气还没消,听到齐飞的安慰,也只是夺过他手上的小鱼干,义愤填膺地吃了起来! 刚才糖糖告诉她,这件事刘师太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有可能真的会勒令她退学! 白释并不想退学。 虽然在哪里对白释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但是这里有主人,她不想离开主人。 糖糖说,如果想要拿到主人的灵魂碎片,就必须让主人的心境产生动荡。 糖糖告诉她,要让权嗔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喜欢上自己,然后再将这件事告诉他,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这样的话,他的心境肯定会有所动荡的。 白释并不懂这些东西,但是糖糖让她这么做,她就这么去做。 糖糖不会骗她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她面临的退学危机。 她分明没有写过那张纸条,也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刘师太却不相信她。 白释一边吃着小鱼干,一边看着数学课本上的那道例题。 “哎,cos60°等于多少?” 白释踢了踢前桌的凳子,不耐烦地问道。 前桌是一个成天只会看武侠小说的书虫,他推了推自己的镜框,面无表情地看向白释。 虽然白释在全校的人缘并不怎么样,但是作为她的前桌,他并不觉得这个女生像传闻中那么恶劣。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一个学生不好好听讲,一天天的就知道整些有的没的,不感到羞愧吗?” 白释义正言辞地抨击着前桌的行为。 前桌推了推镜框,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在说你自己吗?” “……” 白释被这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漫不经心地转头,白释指着齐飞的鞋子:“哎,你这双鞋子挺不错的哈!” “……” 齐飞本来想回一句他这双鞋子已经买了一年多了,但是想到老大打人时的模样,还是忍住了。 “白释,刘师太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班长走回教室,对着白释喊道。 白释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个刘师太不会真的要让她退学吧?! 白释斟酌了一下,觉得如果刘师太还没消气的话,她还不如就承认那纸条是她写的呢。 主人不是说,知错就改就还是好老虎吗? 那她承认了错误,刘师太应该就会从轻发落吧? 白释心里有些没底,在齐飞颇为怜悯的目光中,她缓缓地走进了办公室。 这一次,白释居然在刘师太身边看到了另一个人。 权嗔。 主人怎么在这? 白释瞪大了眼睛。 不会是因为情书,刘师太还想惩罚主人吧? 一想到这里,白释的神情瞬间不好了。 她快步走到权嗔身边,看着刘师太,将权嗔往她的身后挡了挡。 这是她还是老虎时,习惯性保护主人的姿势。 权嗔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白释一眼,金色的眸子微微闪动。 分明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还傻乎乎地把他护在身后。 “老师,这件事情跟……” 跟权嗔没有关系。 白释的话还没说完,刘师太开口打断了白释。 “这件事情,是我欠考虑了,白释,我向你道歉。” 嗯? 嗯?! 白释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冲着刘师太眨眨眼,又冲着权嗔眨眨眼。 怎么回事?! 是她跳过了什么剧情吗? “权嗔刚才已经跟我解释过了,你是想要借权嗔的笔记才跟他一起回家的,权嗔是知情的。” 什么笔记? 什么知情? 她都不知情,为什么主人会知情? 白释一脸茫然。 “是这样老师,”权嗔拉过白释的手,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确实是这样,而且那封情书我也是知情的。” “白释写的那张纸条是愚人节时候的恶作剧,不知道被谁捡到了交到您这里,让您误会了。” 权嗔这样解释道。 刘师太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纸条。 “老师您看,这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权嗔指了指那纸条背后的一行字。 也是白释的笔记,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权嗔,愚人节快乐!】 刘师太这才恍然大悟:“哦哦,原来是这样,当时我没有看到这行字,误会白释了!” 权嗔摇摇头:“是我们开玩笑太过火了,我们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刘师太是很欣赏权嗔的。 这么优秀的一个学生,说话做事也很有礼貌,很难让人不喜欢。 “这件事是我太急躁了,不过白释,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呢?早说出来的话不至于闹成这样。” 刘师太的语气中带了埋怨。 白释开口,想要说什么,权嗔已经接过了话茬。 “抱歉老师,白释跟我说,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让我受连累,归根结底原因还是在我。” 权嗔并不是不会说话。 他只是懒得去表达,如果真的想要掩盖一件事的话,他可以做得天衣无缝。 刘师太摆摆手道:“行了行了,这件事就算了,但是你们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火,今天晚上教室走廊的卫生由你们两个打扫!” 两人都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还有,权嗔你刚才的承诺,不要忘了。” 权嗔声音平静:“老师您放心,我一定办到。” 刘师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让两个人离开了。 走出办公室后,白释的脑子还是有点懵的。 权嗔抿了抿唇,少年的皮肤白皙透彻,即使眸子带了冷意,也不影响他的俊美。 “权嗔?” 白释后知后觉地叫了权嗔一声。 权嗔没应,金色的瞳孔如同悠远的琥珀,波澜不兴。 “权嗔?”白释又叫了一声。 有风透过纱窗吹起少年利落的短发,阳光就照在了少年长长的睫毛上。 “你……” “你想问什么?” 权嗔声音清冷矜贵,带着少年独有的一份清朗,说不出的好听。 “你牵着我的手哎。” 第15章 权嗔权嗔你真好! 原本权嗔已经想好怎么应付白释的提问了。 但是却没想到她居然说的是这一句。 权嗔将目光移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准确地说,是权嗔牵着白释。 这才突然想起来,刚才在刘师太面前,他将白释拉到他身后以后,牵着她的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权嗔立即放开了牵着白释的手。 甚至还向一旁退了几步。 白释看着权嗔脸色凝重的模样,有一瞬间的晃神:刚才,分明是主人牵的她吧?现在一副好像她非礼了主人的模样是什么情况? 所幸这种尴尬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权嗔清咳一声,缓缓开口。 “放学等我去图书馆。” “嗯?” 白释愣了一下。 可能是那双眼睛太干净了,权嗔看着那双碧蓝色的眼睛,耳尖红了。 “咳,我答应了老师会帮你期末考试时提高一百名,所以,你放学之后跟我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本来以为白释会不情愿的,毕竟她很不喜欢学习。 权嗔看着白释,才发现少女的眸子里多了星星点点的光。 白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对小虎牙看上去十分奶萌:“真哒?!权嗔你真的要跟我在一起吗?!” 白释的声音不小,路过的几个学生听到白释的话,都将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 权嗔稍稍拧眉,认真地纠正:“是一起学习。” 白释使劲点点头:“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见少年缓缓点点头,白释感觉自己开心得都要飞起来了! “权嗔权嗔你真好!”白释这样说,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闭嘴。” 权嗔的脸色还是冷冷的,但是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 大概是不想再听白释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权嗔抬步向自己教室的方向走去。 “权嗔权嗔,你刚刚在刘师太面前撒谎了哦?” 权嗔不说话。 “权嗔权嗔,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呀?” 权嗔依旧不说话,而且脚步似乎更快了。 “权嗔权嗔,你看看我呀!” 少女声音娇俏悦耳,伴随着春日的暖阳,细碎地揉进了光里。 ------------------------------------- 放学铃响之后,白释快速收拾书包,跟齐飞打了声招呼,就往一班的门口跑去。 她一定要早早地在门口等着主人,万一主人临时反悔了怎么办? 白释乖乖地站在一班门口等着权嗔。 一班的学生放学离开教室的时候,看到等在门口的白释都跟见了鬼似的。 “什么情况?!白释不会是自己要被退学了,所以来找权嗔麻烦吧?” “不知道啊,不过看这表情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啊……” “别说了别说了,她看过来了!” “快走快走!”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在看到白释抬眸将目光转向他们的时候,瞬间闭嘴溜走了。 白释伸着脖子向一班里面看,发现权嗔似乎在做题,她也不着急,乖乖地在外面等着。 沈沅沅看到了外面的白释,神色阴沉。 这个贱人,怎么还没被退学? 不管了,反正是早晚的事情! 这样想着,沈沅沅心情颇好地来到还在做题的权嗔身边。 “权嗔,你能送我回家吗?”沈沅沅的声音娇弱,听起来怯生生的,十分惹人怜爱。 权嗔头也没抬,不知道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有事。” 声音淡漠,毫无情绪。 沈沅沅不甘心地咬咬唇:“白释在外面等着,我担心是我今天告发了她,她在等着跟我算账,权嗔,我怕……” 沈沅沅将姿态放得很低,本以为权嗔至少会给个面子,他仍然没有抬头。 “她在等我。” 不知道是不是沈沅沅的错觉,她甚至觉得权嗔说话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较真。 怎么可能,一定是她听错了。 沈沅沅这样安慰自己。 眼前的少年一身蓝白色的校服,高挺的鼻梁,精致的容貌,就算是向来挑剔的沈沅沅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生,实在是太完美了。 沈沅沅咬咬牙,眼睛瞬间含了泪水。 “权嗔,实话告诉你,我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差点被一群小混混给掳走,我真的很害怕,你可不可以……” 这一次,沈沅沅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听到了权嗔一声低笑。 终于抬眸,沈沅沅看到了权嗔那双金色的眸子。 凉薄淡漠,带着沈沅沅从未见过的冰冷。 “差点被掳走?”权嗔问道。 沈沅沅点点头,看起来楚楚可怜:“是,当时几个小混混把我围住,我差点被他们掳走了。” “那你告诉我,”权嗔的声线已经完全的冷了下来,“你又是为什么没有被掳走呢?” 沈沅沅瞪大了眼睛,眼神下意识地往右瞥,不敢看他。 “当时……当时有个好心人救了我,所以我才……” “好心人?那你知道那个好心人叫什么名字吗?”权嗔继续追问,眼神漫不经心。 “我、我忘记了。” “忘记了?”权嗔轻嗤一声,周身寒气乍现,“校外的监控录像记得,要去看看吗?” 沈沅沅闻言,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权嗔。 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是刚才他在写的东西。 权嗔将纸上的内容展示给沈沅沅看。 沈沅沅看了一眼,眼睛瞪得很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权嗔。 “练过毛笔字的人,可以很轻松地模仿别人的笔体。” 沈沅沅看着纸张上写着的跟白释一模一样的笔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沅沅,别把每个人都当成傻子。” 权嗔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像是浸了冰。 “我之所以没有揭发你,是因为没兴趣,”权嗔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你再敢做这种事,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权嗔的声音很低,教室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人听到权嗔的话。 沈沅沅低着头,双手攥得紧紧的,就连指甲嵌进了皮肉里也毫无所觉。 门外,白释有些担心,扒着门委屈巴巴地看着权嗔。 “权嗔,你是不是忘记我啦?” 权嗔瞬间敛了冷气。 他看了一眼教室外面像是被抛弃的流浪猫一样的白释,眉头终于舒展。 “没有,在收拾东西。” 听到权嗔这么说,白释才放下心来。 吓死虎了,还以为主人真的忘了呢! “走吧。” 权嗔收拾好东西,走出了教室。 白释忙不迭地跟了上去,没有理会教室里的沈沅沅。 权嗔走后,周围一片寂静。 沈沅沅眼神阴狠,像是淬了毒药一般。 白释,你给我等着! 第16章 我没有不喜欢你 图书馆内。 检查了白释最近的课业情况之后,权嗔发现,白释的课程居然没有落下。 虽然还是会有不足的地方,但是之前那些总是出错的题目,她居然磕磕绊绊地全部做出来了。 权嗔抬眸,就看到对面的女孩儿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像是等待着主人表扬的猫咪。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在权嗔的脑海里,权嗔瞬间打消了。 真是的,莫名其妙。 “课业完成度不错,值得表扬。”权嗔只是这样说了一句。 白释听到之后,眼睛瞬间就亮了,如果她现在是虎形态的话,小尾巴肯定都翘到天上去了! “真的吗?嘿嘿,我最近每天都在整理错题,把出错的题目练习了十几遍才搞懂呢!” 白释说起之前的“勤奋”,还有点小骄傲。 权嗔翻看试题的手微顿。 “你……一道题做十几遍?” 白释认真地点头:“是啊,我很笨的,但是我如果不把题目弄懂的话,权嗔就不喜欢我,我只好一遍一遍地练习了。” 权嗔闻言,微微蹙眉:“我没有不喜欢你。”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 “我不会因为你搞不懂题目就不喜欢你。” 白释挠挠头,可是,糖糖是这么告诉她的呀! 如果主人不是因为她笨,为什么会生气呢? 白释想不通。 不管了!主人不讨厌她就是好事! “你……是因为担心我讨厌你,才学习这些的?” 权嗔低着头,看着那一道道被打了红叉,又被圈起来一遍遍修改的题目,低声问道。 因为主人的头是低着的,所以白释并不能辨别主人说话时的情绪。 “对啊,因为我不想被权嗔讨厌。”白释认真地回答。 “权嗔权嗔,我这个人脑子很笨的,做题速度也很慢,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会很努力地解题的,也会乖乖的不给你添麻烦,你能不能把我带在身边啊?” “我特别喜欢权嗔,所以我会努力学习的!” 权嗔觉得图书馆有些热。 抬眼看了一下空调。 26度。 “闭嘴。” 权嗔修长的手捂住嘴巴,低着头,掩去了脸上的情绪。 “好哦!”白释乖乖地回答。 半晌。 “权嗔权嗔,你耳朵好红啊,你是生病了吗?” “……闭嘴。” 白释觉得,主人有点奇怪。 又过了许久。 “二分之一。”权嗔低声说道。 “什么?”白释有些疑惑地问。 权嗔终于将目光对上白释,认真地说道:“cos60°等于二分之一。” 白释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二分之一是一半的意思,记住了吗?”权嗔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耐心地解释道。 白释愣怔地点点头:“记住了。” “记住了,就不要忘记了。” 权嗔这样说。 ------------------------------------- 沈沅沅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 她走得很慢,脸色阴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牙齿咬得紧紧的。 “这位同学,我见你印堂发黑,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沈沅沅走在路上,突然听到马路边有人叫住了她。 她循声看去,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阴暗的胡同口,微笑着看着她。 男人身材颀长,西装笔挺,他双手插兜,一双深紫色的瞳孔深邃。 是一个面容十分俊美的男人。 “滚,江湖骗子!” 沈沅沅冷哼一声,不打算理他。 “让我猜猜,你的身边是不是出现了一个叫‘白释’的人,她正在抢你的东西?” 男人的声音很低,但是却一字不差地进了沈沅沅的耳朵。 沈沅沅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胡同口的男人。 胡同十分阴暗,旁边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如果沈沅沅足够仔细,就会发现路灯下,并没有倒映出男人的影子。 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气。 “你怎么知道?”沈沅沅的声音中明显带了戒备。 男人轻笑:“我怎么知道的不要紧,但是我有办法,能够让你把属于你的东西夺回来,你要不要呢?” 男人的话似乎带着绝对的诱惑,鬼使神差的,沈沅沅点了点头。 “乖孩子。” 男人紫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将一个小盒子递到了沈沅沅手上。 “这个盒子里有一颗药丸,你找机会让白释吃下去,所有你想要的东西,都会得到的……” 男人蛊惑地声音传到沈沅沅的耳中,沈沅沅的眼神有瞬间的失神。 “你会做到的,对吗?”男人语气温柔,如同恶魔的低语。 “对,我会做到的,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真是乖孩子。” 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 补习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权嗔看了一眼白释昨晚的试题,终于大发慈悲地点点头。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该回去了。” 白释的眼睛亮堂起来,她笑着收拾书包,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 “好像都没有公交车了,权嗔权嗔,你怎么回家呀?” 出了校门之后,已经过了末班车的时间了,白释有些愧疚地看向权嗔。 要不是她脑子笨,一直看不懂题,权嗔也不会这么晚还没回家。 “有人来接。”权嗔这样说。 话音未落,不远处有灯光照过来,白释转头看过去。 “少爷,我来接您回家了。”司机王叔走下车门,来到权嗔身边。 权嗔点点头,看向白释:“你怎么回去?” 白释眉眼弯弯:“我走着回去就好啦,很近的!” “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权嗔皱眉,“你家人不来接你吗?” 再怎么说也已经这么晚了,家里人不担心吗? 白释憨憨地挠了挠头:“我爸爸从没来接过我。” 其实这对于白释来说并没有什么,她本来对父母这种称呼很陌生。 权嗔闻言,眉头皱得更深:“那你母亲呢?” “我没有母亲。”白释挠挠头,老老实实地回答。 她好像自打她来到这个位面,有记忆以来,白释就没有见过她名义上的“母亲”。 别人都说她母亲死了,很多年前就死了。 金色的瞳孔闪过一丝情绪,权嗔看向面前娇憨的少女,一时间居然有些无措。 他并不清楚她的家庭情况。 “抱歉。”权嗔说道。 白释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道歉。 大概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的,还没等权嗔想通原因,他就已经开了口:“我送你回去吧。” 第17章 明天见 白释的家离学校其实并不算太远,有的时候赶不上公交车,白释就会走着回去。 但是主人愿意送她回家,她当然不会有意见啦! 坐在车子后车座的时候,白释有些不自在。 似乎好久没有跟主人这样坐在一起过了。 权嗔坐在白释身边,身姿笔挺。 “你家在哪?”权嗔声音清冷,在寂寥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白释报了地址之后,权嗔对司机开口:“王叔,先去送她。” 王叔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月色如水。 车子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白释跟随主人已经很久很久了。 久到她已经记不清从前流浪的遥远岁月,只记得那时候,主人一袭白袍来到她的面前。 纤尘不染。 那时的白释,正在被无数猛兽撕咬着,恨不得将她四分五裂,剥骨抽筋。 主人一剑将所有猛兽击退,剑气四起,白释呲牙看着他。 “要不要跟我走?” 白释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他来到这苦厄之地,居然连衣角都没有弄脏。 “你是谁?”白释低吼,看向他的眼神不善。 “权嗔,嗔怨的嗔。” “那我是谁?” 即使是几百万年后的今天,白释依然记得主人当时的回答。 “你是白释,释怨的释。” …… 白释看向窗外的月亮。 明月高悬,皎洁又孤寂。 “今天月中了呀。” 白释喃喃自语。 “嗯。” 权嗔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月中是怨气最重的时候。 白释是妖,每逢月中,她都会做噩梦,灵魂如同撕裂一般疼痛。 每每这时,主人都会陪她一同入眠。 温声细语,说着许多许多遍:“阿释乖,阿释很坚强,不必害怕。” 其实,白释一点都不乖。 但是主人让她乖,她就会照做。 白释从来都不会违逆主人的话。 可是现在,即使是月中,主人也不会在她身边了。 白释叹了口气,感觉有些惆怅。 糖糖说,只要收集完主人全部的灵魂碎片,主人就能够回来。 但是,依照她这个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救回主人。 白释是虎。 只是一只虎。 不知怎的,权嗔看向白释的时候,就看到她的目光停在窗外,霓虹灯的光线映在她的眼中,比水还要透彻。 只是,怎么看上去湿漉漉的? 雾蒙蒙的,跟要哭出来一样。 是他太冷淡,吓到她了吗? 权嗔拧眉。 “咳,今天的题目都会了吗?” …… 静。 车子里十分安静。 白释听到权嗔的问题,一双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向他。 权嗔这个问题问出口后,他就低声骂了自己一句。 哪有这样聊天的? 白释倒是没有想这么多,见主人主动搭话,她的眉眼弯成了月牙。 “嗯!都会了!权嗔好厉害,不管什么题目看一眼就知道答案!” 权嗔被很多人夸过。 聪明如权嗔,他的身边,最不缺少的就是夸赞。 或真心或违心,不论真假,权嗔听的很多。 也早就麻木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女一脸崇敬信赖地看着他,似乎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深信不疑。 权嗔的耳尖红得发烫。 不是……校霸吗? 权嗔修长的指骨捂住了嘴唇,他别开视线,不再去看那双眼睛。 “闭嘴。” “好!”白释最听主人的话了。 果然,在接下来的路程中,白释一句话都没有说。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释想多了,她总觉得前面那个叫“王叔”的人类似乎在憋笑。 当个乖老虎很好笑吗?! 白释表示不服气! ------------------------------------- 车子停在白释家门口的时候,白释没有立即下车。 她转身看向权嗔,眼睛亮晶晶的:“权嗔权嗔,你要不要来我家玩?” 白释语气真挚,咧嘴笑的时候还有一对虎牙。 权嗔皱眉拒绝:“不用。” “哦,好吧……” 白释听到权嗔的回答,显然是有点沮丧。 小脑袋耷拉着,嘴巴弯了下来,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委屈。 权嗔拧眉。 “周末我会来辅导你功课。” 白释听到这句话,猛地将头抬了起来,碧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真的吗?权嗔你会来我家哦?” 权嗔抿唇。 女孩儿将头伸过来,他与她的距离有些近,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嗯。”权嗔这样回应。 白释这才咧嘴笑起来:“权嗔权嗔你真好!” 她的主人果然是又温柔又善良! 白释夸完权嗔之后,生怕他后悔,想要打开车门快点离开。 手刚放在扶手上,权嗔叫住了她。 “白释。” “嗯?” 白释的手还是放在扶手上,转头看向权嗔。 少女五官精致,暖黄色的灯光下,模糊了少女的轮廓,柔和温顺。 眼神亮晶晶的,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权嗔的呼吸乱了一瞬。 半晌。 “以后不要晚上邀请同学到家做客,”权嗔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男生。” “咳咳咳!” 还没等白释反应过来,驾驶位上的王叔剧烈咳嗽起来。 两个人齐刷刷地看向王叔。 王叔不好意思地笑笑,举了举手上的茶杯。 “喝口水呛到了,不好意思,少爷您继续……” 权嗔的目光又落在了白释身上。 白释弯了弯眼睛,乖乖地回答:“好!” 虽然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做,但是主人说什么她都会听。 见白释乖乖应下,权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脸色依旧冷峻,权嗔面容俊美,声音低沉:“没事了,回家吧。” 白释下了车,关上车门之后隔着车窗向权嗔挥手。 “权嗔权嗔明天见!” 权嗔没有回她。 白释也不在意,今天她已经很开心啦! 白释一蹦一跳地进了家门。 看到白释进屋,权嗔的视线才目视前方。 “开车。”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 只是没有人听到,少年在少女走后,轻勾起唇角。 “明天见。” ------------------------------------- 第三天,白释来到学校的时候,发现沈沅沅居然站在十三班门前,似乎在等着谁。 直到白释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时,沈沅沅优雅地向她走来。 “白释同学,我一直在等你。” 出于兽的本能,白释并不喜欢这个叫做沈沅沅的女生。 但是主人说,要与人为善,不能按自己的心情做事。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白释冷声,看向沈沅沅的眼神带着冷意。 对于主人以外的人,白释从来都是懒洋洋的态度。 “白释同学,昨天的事情是我太过激了,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第18章 翘课没翘成! 白释挑挑眉,双手环胸,睥睨着沈沅沅。 她虽然是老虎,但又不傻。 “道歉?”白释的声音懒洋洋的。 沈沅沅咬咬唇,看上去楚楚可怜:“是的,昨天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该当着老师的面说你的坏话,请你原谅我。” 白释轻嗤一声:“沈沅沅,你有没有搞错?你那是叫说坏话吗?你那就是污蔑!” 停顿了一下,白释呲牙,看上去凶巴巴的:“在地府,你这是要被割掉舌头让小鬼吃掉的!” 沈沅沅愣了一下,眼神阴冷。 但她还是低下头,声音软糯:“白释同学,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是我昨天真的是无心的,我希望你不要生气……” 随即,沈沅沅抬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泪水,我见犹怜。 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白释欺负了她呢。 “周六是我的生日,我想邀请白释同学去参加我的生日聚会,我是真心的,白释同学一定会来的对吧?” 白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为什么要去?” 真的是,这个沈沅沅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 她堂堂一个大脑斧,她邀请她就要去,那多没面子啊? 沈沅沅语气还是软软的:“我还邀请了权嗔同学,他……” “权嗔也会去吗?!” 白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碧蓝色的眼眸清澈如水。 沈沅沅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当然,权嗔同学当然会去。” “那我也去。”白释这样说。 面子什么的,在主人面前,什么都不算! 沈沅沅笑笑:“好,那我就当白释同学原谅我了,周六见。” 白释自动忽略了这句话,她只知道星期天也可以见到主人啦! 也没再理会沈沅沅的神情,白释哼着小曲回到了十三班。 齐飞贱兮兮地来到白释身边。 “老大,下节课是刘师太的,我们翘掉吧?” 白释眼睛都不眨一下:“好!” 说干就干,白释立马收拾书包,准备在上课铃响之前跑路。 “走吧!” 收拾完东西,白释转身走出了教室。 “老大老大,我听说最近有外校的学生在我们学校附近找事,我们去教训一下他们吧!”齐飞十分激动。 别看齐飞平时贱兮兮,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其实他打架还是很厉害的。 因为老大的原因,他已经很久没有打架了。 “走!” 虽然白释不喜欢企慕中学,但是老虎的领地意识是很强的。 所以就算她不喜欢,她也不会允许其他外人在她的地盘上找事。 更何况,主人曾经告诉她,不可以随便打架,但是教训一下坏人总是没有错的吧? 这样想着,白释一边往楼梯口走,一边跟齐飞说话。 “我跟你说,他们真的是太过分了,之前好几次都警告过他们了,居然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白释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齐飞已经闭了嘴,并且用一种白释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 神情紧张。 白释是背对着楼梯口,面对的齐飞的,所以并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 眨眨眼睛,白释莫名其妙地问道:“你怎么了?眼睛进沙子了吗?” 齐飞欲哭无泪,只能不断地用眼神示意她,想让她往后看。 白释会错了意。 “眼睛进沙子了就吹一吹嘛,我帮你!” 说着,白释向齐飞面前凑了凑,想要帮他吹吹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甚至感受到了齐飞惊惧地往后面躲了躲。 什么情况? 她看起来很吓人吗? 白释向齐飞走一步。 齐飞往后退一步。 白释真的生气了。 “你躲什么躲?我又不吃人!” 齐飞都要哭了,他自暴自弃地对白释小声说道:“老大,后面……” 白释莫名其妙地白了齐飞一眼,随即回头。 权嗔站在白释身后,手上抱着几本教材。 少年身穿蓝白的校服,身材颀长,笔直地站在原地。 有光洒在他的身上,细碎悠长,就连睫毛都十分耀眼。 如果忽略权嗔现在的脸色的话,这确实是一幅无可挑剔的画面。 但是,很遗憾,权嗔现在的脸色十分阴沉。 白释转身,看到是权嗔时,整个人都吓到了。 如果她现在是一只老虎的话,身上的毛肯定都炸了。 “权、权嗔?!” 感受到少女语气中带着的俱意,权嗔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白释很怕主人生气。 虽然她是一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老虎,但是主人不给她吃小鱼干! “去哪?” 权嗔开口,语气冷冽,带着凉意。 “我们是要去……唔——” 齐飞刚想接话,就被白释一把捂住了嘴巴。 疯了吧?! 要是让主人知道自己不好好学习,居然翘课,主人肯定会更生气的! 要是主人生气不理她了,那她这么久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白释一只手勒住齐飞的脖子,另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巴,虎着脸看着他。 “你要是敢乱说话,我就咬死你!” 白释凶巴巴地威胁齐飞,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呲了一下自己的虎牙。 齐飞缩了缩脖子,怂怂地点点头。 白释这才满意地放开了他。 看向权嗔,白释眉眼弯弯,刚想要解释什么,却看到权嗔转身离开。 白释愣了一下,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 “权嗔权嗔,你等等呀!” 权嗔脚步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着。 白释快步追上他,不敢让他停下,只能站在他面前,面对着他。 一边解释,一边后退着往前走。 “权嗔,你是不是生气了?” 白释倒退着往前走,焦急地看着他。 权嗔抿唇不语,继续往前走。 他的步子很大,但是走得并不快,白释倒也能跟上。 “权嗔,我没有做坏事哦!” 白释这样解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权嗔似乎真的很生气,一言不发。 “权嗔权嗔,你看看我呀!” 因为白释是倒退着走的,并看不到身后,所以当两个男同学没有看路,打闹着向白释撞过来的时候,白释是没有看到的。 两个男同学从拐角处出来,没有看路,直直地向白释撞了过来。 白释还在焦急地向权嗔解释着。 权嗔皱眉,一把抓过白释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两个男学生撞到了权嗔的肩膀,这才反应过来。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嗯。”权嗔低低地应了一声。 被抱在怀里的白释甚至感受到了权嗔胸腔的颤音。 低沉又冷冽。 第19章 那来听我讲课吧 那是主人的味道。 白释熟悉了很多很多年。 清冽的檀木香气夹杂着孤雪的气息,白释闻到的时候,鼻头一酸,就红了眼眶。 “看路。” 两个男生离开后,权嗔这才看向怀里的少女。 语气中,责怪比怒意更多。 少女一双水晶般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眼尾泛红,眼神也是湿漉漉的。 权嗔本来是生气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哭了,他所有的怒气都没了。 “哭什么?” 权嗔哑声。 两人站在楼梯口的拐角处,权嗔身材颀长,将白释笼在了身下。 白释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 只是想主人了,想和主人回天界,不想让主人的碎片散落在三千世界受苦。 可是,即使她陪伴了主人几百万年,主人还是不记得她了。 主人忘记她了。 想到这里,白释就想哭。 她还在权嗔的怀里,权嗔没有放开她。 她抓住了权嗔校服的衣角,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权嗔,你不生气好不好?我再也不逃课了。” 白释不喜欢上课,但是比起上课,白释更不希望主人不理她。 权嗔的喉结上下滚动几次。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生气,并不是因为她逃课。 只是觉得,她和那个男生待在一起的时候,碍眼得很。 哪里都碍眼。 金色的瞳孔晃动,有光落在他的眼中,璀璨异常。 半晌。 “不想让我生气?” 权嗔声音低沉悦耳,像是带了诱惑魔力的海妖。 白释眨巴眨巴眼睛,使劲地点点头。 不想。 “不喜欢听刘老师的课?” 白释犹豫了一下,还是很乖地点点头。 不喜欢。 “那来听我讲课吧。” ------------------------------------- 当白释被权嗔带进一班教室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看到一班所有学生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她的时候,白释下意识地冷下了脸,做出防御姿态。 一本书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白释茫然地转身,看向一旁的权嗔。 “乖一点。” 权嗔这样说,却将手中的数学课本递到了她的手上。 茫然地接过课本,白释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跟白释一样懵逼的,还有一班的学生。 几乎是白释一只脚踏进教室的时候,一班就炸了! “卧槽!卧槽!什么情况?!卧槽?!” “白释和权嗔?!这尼玛什么有生之年系列的组合?!” “卧槽!权嗔打白释,白释居然没还手?!” “特么这就是学霸征服校霸吗?爱了爱了!” “权嗔不会真喜欢白释这类型的吧?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学习没有他厉害了,看来是我眼光还不够独特!” “你瞎了吧?你看白释染回了黑头发,把她那傻叉麻花辫散开,根本就不丑好吧?!” “确实哎!之前白释一头白发,我都不敢看她,现在发现白释好像真的不丑啊!” …… 教室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沈沅沅坐在座位上,眼神冰冷得能够杀人。 白释这个贱人! 居然敢抢她的东西! 一定给她点颜色瞧瞧! 权嗔像是没有听到班级的议论声,对身边的白释开口:“去后面坐着听。” 虽然白释并不清楚主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白释从来不会忤逆主人的命令。 她乖乖地点点头,走到了教室靠后的位置。 权嗔的座位就在这里。 白释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主人的桌子真干净呀! 白释感叹一声,看到了权嗔放在桌子上面的作业本。 嗯,字也好看! 白释十分骄傲,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 与白释相反的是——当权嗔那一句话一说出来,本来就躁动的班级像是扔下了一记炸弹! 卧槽?!什么情况?! 权嗔居然把白释带到班里,还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课?! 学生们一会儿看看讲台上的权嗔,一会儿看看权嗔座位上的白释,感觉整个世界都玄幻起来。 好尼玛刺激啊…… 权嗔从容地走到讲台上,将书本翻到一页:“今天我们学习函数的周期性。” 纵使周围的人好奇死了白释为什么会被权嗔带到一班来,现在都打开了书本,跟着权嗔的讲课开始学习。 白释翻开书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讲台上的权嗔。 讲台上的主人与平时的主人又不同。 图书馆的时候,主人也给她讲题,但是比起站在讲台上的主人,似乎…… 更有耐心一点。 应该是她太笨的缘故。 白释这样想着,听得更认真了。 讲台上的权嗔今天有些不一样。 这是班级上除白释之外的学生都感觉出来的不同。 今天的权嗔,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有粉笔的碎屑细碎地散落,权嗔站得笔挺,声音悦耳。 ------------------------------------- “叮——” 下课铃响了。 不得不说,可能是因为说话的是主人,白释可以很轻松地听进去。 虽然是这样,她还是没有完全听懂。 不过比刘师太讲课的效率高多了! 白释很开心,低着头整理没有做完的笔记。 权嗔的同桌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虽然对方是企慕中学的校霸,但是一整节课相处下来,同桌觉得,这个校霸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惹人厌烦? 同桌给自己壮了壮胆子,笑嘻嘻地向白释凑近了一些。 “嘿嘿,白释同学,你好。” 白释心情很好,一边低头做笔记,一边回了一句:“你好。” 同桌挑眉,有些意外白释的好脾气。 “那个……白释同学啊,你为什么会来我们班呀?” 白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她也不知道啊。 刚想要说什么,白释就感觉到有人转过她的脑袋,让她将目光又停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与此同时,一只修长的指骨落在了白释歪歪斜斜的笔记本上。 “正弦函数的周期是2kπ,不是2k。” 权嗔的声音适时地从白释的头顶响起,白释看到一旁的同桌迅速闭了嘴。 “哦。” 白释乖乖地改了过来。 权嗔一只手撑在课桌上,另一只手放在白释身后的椅子上,将白释笼罩其中。 如同狼群在宣誓自己的主权一般。 终于记完了笔记,白释抬眼看了一下权嗔。 看到权嗔点了点头,白释才松了一口气,将笔记本合上了。 数学课上完了,白释准备离开。 她起身,憨憨地对权嗔说道:“权嗔权嗔,那我先回去了。” 权嗔点点头:“以后数学课,来这里上课。” 第20章 我会去的 白释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主人说什么她都会听。 “好!”白释乖乖地点点头。 没有在意周围的同学投来的或惊讶,或诡异的眼神,白释向权嗔打过招呼后,走出了一班教室。 白释很开心。 主人真好,居然还给她讲课! 她是哼着歌回到十三班的。 已经下课了,白释刚回到教室,齐飞就凑了上来。 “老大老大,权嗔把你带去一班了?” 刚才齐飞跟老大站在教室外面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权嗔将老大带到了一班。 本来他是想要上前阻止的,但是…… 权嗔当时那个眼神太吓人了好不好?! 要不是知道那是权嗔,齐飞都要怀疑他吃醋了! 太可怕了! 看着老大跟着权嗔进了一班,齐飞十分着急。 虽然知道权嗔不是那种心肠歹毒的人,但是齐飞还是不踏实。 现在,看到老大回来了,齐飞急忙询问情况。 白释骄傲地翘起了鼻子。 “对啊,权嗔把我带到一班,让我一起听讲来着!” 齐飞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权嗔把你带到一班是为了给你讲课?!” 白释莫名其妙地看着齐飞:“对啊,不然呢?” “……” 齐飞自然不可能当着白释的面说权嗔的坏话,那简直就是不要命好不好?! “没什么没什么……”齐飞笑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 放学后,权嗔开始整理书包。 想起教室外面等他的那个女孩儿,他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 沈沅沅来到权嗔身边的时候,权嗔并没有抬眼去看。 “权嗔,你周末有空吗?” 沈沅沅声音甜软,学校的贴吧里还说过,沈沅沅的声音像是奶糖一样,男生毫无抵抗力。 每次同桌跟他说这件事,他都没什么反应。 对于沈沅沅的认知,权嗔仅限于眼熟,知道是同班同学而已。 如果不是上次白释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怎么?”权嗔声音冷冽,毫无情绪。 沈沅沅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周六是我的生日,我想邀请我们班上的同学去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权嗔手上的动作不停,面容清冷。 “周六有事。”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沈沅沅咬咬唇,站在原地没有动。 “权嗔,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沈沅沅的语气带了委屈的情绪,我见犹怜。 权嗔向来不懂怜香惜玉。 书本收拾好,权嗔身材笔挺地立在光里。 万物不及。 “想多了,真的有事。” 权嗔的耐性其实并不好,跟沈沅沅说完之后,就准备离开。 “权嗔,其实我邀请你还有一个原因。” 见权嗔完全没有逗留的意愿,沈沅沅终于急忙叫住了他。 权嗔蹙眉回身,薄凉的唇微微抿起——这代表着他的耐心告罄。 权嗔没有说话,等待着沈沅沅开口。 沈沅沅咬咬唇,双手紧紧地握紧,嘴角终于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意。 “其实我邀请你,还因为我邀请了白释同学。” 沈沅沅话音刚落,就看到权嗔金色的瞳孔闪过一抹情绪。 稍纵即逝。 沈沅沅甚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权嗔的脸色,发现他没有离开的迹象。 心中虽然恨急了白释,但是沈沅沅还是强撑着笑容。 “因为我邀请的都是我们班的同学,我担心白释同学会不自在。”沈沅沅一脸担忧,“权嗔你和白释同学的关系看上去还不错,所以我猜,如果你在的话,白释同学应该会自在一些。” 沈沅沅一副完全为白释着想的模样。 权嗔挑眉,看向沈沅沅的眼神带着戏谑。 “既然知道她会不自在,你还是邀请她了不是吗?” 沈沅沅的心惊了一下,她楚楚可怜地看向权嗔,想要解释什么。 “沈沅沅,我对你的解释不感兴趣。”权嗔冷声,打断了沈沅沅欲说出口的话。 半晌。 安静的教室传来权嗔的一声轻笑。 不知道是在笑沈沅沅,还是他自己。 “我知道了。” 权嗔这样说,在沈沅沅愣怔的目光中,他缓缓开口:“我会去的。” ------------------------------------- 白释照例收拾好书包去权嗔教室门口等他的时候,看到了教室里的主人和沈沅沅。 好奇怪哦,为什么每次主人都和沈沅沅最后离开呢? 白释很担心主人被这个人类骗了。 这个人类不好,白释不喜欢。 “权嗔权嗔!” 白释趴在一班门框前,眼巴巴地看向教室里的少年。 权嗔转身,看向门外的白释,目光柔了几分。 金色的瞳孔深邃,白释看向主人,主人逆光而上,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看看我呀~” 白释眉眼弯弯,对他笑着。 晚霞璀璨,火红的光落在少女软软的黑发上,看起来手感很好。 她说,权嗔权嗔,你看看我呀。 她不知道,他的目光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落在她身上了。 再没移开过。 只是一瞬间,那温润的金色眸子重新归于沉寂,权嗔目光清冷,仿佛刚才的一瞬间都是白释的幻觉。 “来了。”权嗔冷冷地开口。 身子略过一旁的沈沅沅,权嗔逆着光,向白释走过去。 “权嗔权嗔,我带了小鱼干,给你吃!” “心思多用在学习上。” “好哦……”白释沮丧地把小鱼干收了起来。 半晌。 “咳,不过你今天表现不错,可以奖励。” “真的吗?!权嗔真好!” …… 夕阳余晖洒落人世,白释觉得,这凡间其实也不错。 有主人在的地方,哪里都很好。 ------------------------------------- 白释这几天一直在跟主人补课,数学课的时候,白释大摇大摆地来到一班教室,在权嗔的默许下坐在他的位置上听课。 毕竟是“风云人物”,白释在一班上数学课,放学之后t跟权嗔补习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 所有的学生都觉得,白释就是一时兴起,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只有十三班的同学知道,白释最近真的很认真。 课上积极回答问题,课下认真整理复习,搞得班上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白释都在好好学习,他们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就算是学习再差的学生也是有自尊的,很明显,白释就是。 一时间,十三班的学习氛围居然好了不少。 许多同学上课都不瞌睡玩闹了,搞得来十三班上课的老师受宠若惊的。 十三班的气氛似乎在一点点改变。 这一切,白释并不知情。 她唯一知道的是——今天晚上可以看到主人啦! 第21章 生日聚会 白释并不喜欢沈沅沅。 但是只要能够见到主人,去参加沈沅沅的生日聚会这种事情,她当然也没有意见! 抓了几袋小鱼干带在身上,白释就准备出门了。 “阿释阿释!你就这么出门吗?” 识海里,黎糖的声音急忙传了出来。 白释顿了脚步,歪着头问道:“对啊,不然呢?” 黎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沈沅沅一定会在聚会上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你这样去,一定会没有气势的!” 白释挠挠头:“那怎么样才能有气势呢?” 只听识海里的糖糖打了个响指,白释瞬间换了身衣服。 黎糖审视片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嗯!就穿这个!” 白释照着镜子,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纯白色的纱质抹胸短裙,黑色的长发,一张精致的小脸,碧蓝色的眼眸清澈。 很像从前她过生辰的时候,子午那小子送给她的洋娃娃。 白释有些惊讶,眨眨眼睛。 镜子里的自己也眨眨眼睛。 “糖、糖糖啊,真的要穿这个吗?” 可是她从来没穿过裙子,感觉好奇怪哦。 跟没穿衣服一样。 糖糖回答得理直气壮:“当然了!沈沅沅肯定想要借机炫耀自己来满足自己的攀比心,我们可不能被一个人类比下去!”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不懂什么叫“攀比心”,但是…… “糖糖,你不也是在攀比吗?” 识海里的黎糖似乎卡了壳。 半晌。 “哎呀!我想起沈沅沅那个人类的嘴脸就生气嘛!就是要比她好看!气死她!” 糖糖说这话的时候,白释甚至觉得她的头上长出了恶魔小角。 好嘛,反正她听糖糖的。 白释通常情况下都是一个人在家的。 她的爸爸忙于工作,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家了,家里冷冷清清的。 他极少时候也会回家,回家的时候总是一身酒气,夹杂着白释不喜欢的香水气息。 只是白释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也不在意罢了。 她整理完毕之后,阖上门离开了家。 ------------------------------------- 沈沅沅紧张地捏了捏自己手上的盒子。 她的手心有些出汗。 直觉告诉她,这盒子里面放的药丸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 沈沅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释夺走了她的东西,就应该受到惩罚才对! 想到这里,沈沅沅将小盒子装了起来。 “沅沅!我们来啦!” 有两个女生推门而进,笑着向沈沅沅走了过来。 沈沅沅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笑容,迎接了上去。 彼时沈沅沅的家里已经来了不少同学了,吵吵嚷嚷的,看上去十分热闹。 沈沅沅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在场的男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女神!你今天晚上好美啊!” “是啊是啊!跟仙子一样!这身衣服好漂亮啊!” “沅沅好漂亮!这身衣服也好衬你!” …… 同学们都看向沈沅沅,她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只是衣服好看而已,这身衣服是我爸爸从瑞士买给我的。” 沈沅沅弄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谦虚地说道。 “哇!沅沅你真的是人美又温柔!不像某些人,家里有两个钱就不知道收敛!” 平时一个跟沈沅沅关系不错的女生讽刺道。 沈沅沅的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却笑着对她说:“没有啦,大家随便玩,等一下人齐了我们就可以上生日蛋糕了。” 客厅里传来了欢呼声。 沈沅沅环视一下周围,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权嗔还没有来。 今天她一定要让权嗔看到,白释这个贱人的真实面目! “沅沅,来!这边坐!” 平时跟沈沅沅玩得不错的几个女同学坐在沙发上对沈沅沅招手。 沈沅沅笑着向她们走过去。 “哇!沅沅,你今天真的好漂亮啊!像下凡的仙子一样!” 一个女生不加吝啬地称赞道。 沈沅沅矜持地坐在她们中间,笑容完美。 她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像她这么完美的人,就应该站在所有人的目光里,接受称赞和表扬不是吗? 至于白释那种劣性满身的校园毒瘤,就应该被所有人看不起,活得卑鄙又恶劣! “沅沅,听说你居然把权嗔邀请来了?”另一个女生激动地问道。 沈沅沅羞涩地抿唇:“当时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邀请了他一下,没想到权嗔同学真的会来。” 几个女生看向沈沅沅的眼神带着憧憬与羡慕。 要知道,权嗔是谁?! 那可是企慕中学可望不可及的存在,那是如同神一般完美的人物。 这样的人,永远站在高处,如同一朵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 权嗔更是没有参加过任何人的生日聚会! 这一次,他居然接受了沈沅沅的邀请! 这怎么不让人羡慕呢? “沅沅你运气好好哦,居然能够邀请到权嗔!” “是啊是啊,羡慕!” “你们懂什么?”一个平日里跟沈沅沅十分要好的女生骄傲地说道,“权嗔肯定是对沅沅有意思的,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接受她的邀请呢?” 此话一出,几个女生看向沈沅沅的目光更是羡慕了。 沈沅沅虽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却还是嗔怪道:“你们别瞎猜了,我和权嗔……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沈沅沅说话的时候,面带娇羞,脸颊通红。 任谁看了都不可能不多想。 “哦——” 几个女同学揶揄地推搡着沈沅沅,一副“我懂”的表情。 沈沅沅等人聊得正起劲的时候,客厅的门把手转动一下,就被人打开了。 白释推开门的时候,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糖糖说她今天特别好看,她想让主人看一看! 门一推开,白释还没有看到主人,就注意到所有人投过来的目光。 震惊,诧异,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好像没有见过她一样。 白释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难道她吃小鱼干的时候没舔干净? “糖糖,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好奇怪哦?” 白释问着识海里的黎糖,莫名其妙地看着客厅里几十个人。 她看起来很怪吗? “天界风物的美丽,足够凡人瞠目。”糖糖骄傲地说道。 试探地迈了一只脚进入客厅,发现没有人反应,白释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子。 这时候,权嗔的同桌终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发觉自己没看错,语调都变了:“白释?!” 第22章 权嗔,你来了呀~ 权嗔的同桌跟白释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他这样一叫,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这真的是白释?!” “天!我刚才都不敢认!” “卧槽!真的假的?!白释什么时候这么漂亮了?!” “假的吧?!卧槽!卧槽!” “我他妈的还以为我看错了!” “我他妈以为自己喝多了看到神仙了呢!” “你还别说,我当初就觉得白释打扮打扮应该比沈沅沅还要好看。” “你个马后炮……” “……” 客厅里的男男女女沸腾起来,看着白释都议论纷纷。 白释神经大条,完全不知道所有人是在讨论她。 只是敏锐地感知到那个叫做沈沅沅的人类目光极其不友善。 白释挑了挑眉,一道眼神扫过沈沅沅。 看到沈沅沅的时候,她已经低下头,眼眶微红,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这个白释怎么回事啊?!在沅沅你的生日聚会上穿得这样花枝招展的,她不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谁吗?!” 沈沅沅身边,同她要好的女同学咬牙说道。 “没关系,都是同学,我不会怪她的……” 沈沅沅温声细语地回道,只是表情十分没有说服力,看起来更像是在强颜欢笑。 同学立即为沈沅沅打抱不平:“白释她就是贱好不好?!真的像他们班主任说的,不会是出来卖的吧?!” 沈沅沅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是却温声说道:“白释同学应该没有恶意……” “这还没有恶意?!沅沅!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这种贱人欺负!” 女同学冷冷地看着一袭白裙的白释,眼中带着嫉恨:“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 白释在一班上了几节数学课,还是有几个比较熟悉的面孔的,此时看到主人的同桌跟她打招呼,她抬步走了过去。 “权嗔呢?”白释开门见山地问道。 同桌还没有从白释的容颜中回过神来,直愣愣地看着她。 周围跟同桌比较要好的几个男生也将目光放在了白释身上。 白释有些不耐地拧眉,歪着头看向同桌。 “啊?哦哦!”同桌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回道,“权嗔他还没到,白释同学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说着,同桌急忙给白释让出一个位置。 白释看了同桌一眼,懒洋洋地坐在了椅子上。 同桌还是有些没反映过来,不确定地问道:“白释同学,你……是来参加沈沅沅的生日聚会的?” 白释点点头,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清澈。 “对啊。” 回答完之后,白释又觉得不够准确,思考了一下,她认真地看着同桌的眼睛:“我是来找权嗔的。” 可能是那双眼睛太干净了,同桌愣神许久,急忙别开了视线。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通红。 就在这时,客厅的门再次打开。 权嗔一身白色衬衫,站在了门口。 少年面容矜贵,冷眉冷目,那双金色的眼睛如同无上的琥珀,包含万物。 白释记得,主人告诉她,即使是再公允的神明,也是有私心的。 所以,白释一直觉得,神有所偏爱,所以造就了几乎完美的主人。 即使他是凡人,也完美得近乎神明。 权嗔抬眼,目光就落在了白释身上。 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在看到她跟其他男生坐在一起的时候,瞬间消失。 微微蹙眉,权嗔的眼神冷了下来。 “权嗔,你来了!” 沈沅沅看到权嗔之后,惊喜地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白释听到声音,转头看到了门口的主人。 眼睛闪着光,白释跳下高椅,向着主人跑去。 沈沅沅离权嗔的位置比较近,她向权嗔走过去的时候,眼尾泛红,眼睛湿漉漉的。 那模样,只要看她一眼,就能知道她刚才是哭过。 但是自始至终,权嗔的目光都没有在沈沅沅的身上停留一秒。 他看到少女向他奔来。 权嗔自认为自己的思维能力不错。 但是那一刻,他除了站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也想不到了。 少女一袭白色短裙,眉眼带笑,那样坚定地向他奔来。 沈沅沅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白释,当她微笑着向权嗔走过去的时候,看到权嗔愣神,还以为是她今天的装扮惊艳到了他。 压下心中的雀跃,沈沅沅矜持地向他走去。 白释从她身后奔过去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注意。 “权嗔!” 白释一把抱住了权嗔的精瘦的腰身。 她好像感到了主人的身体紧绷了一下,她抱着主人的腰,抬头去看主人的表情。 没有生气呀…… 当沈沅沅看到白释抱住权嗔时,眼中的戾气都要将她淹没! 白释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她的双手攥拳,一口银牙咬碎,但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愤怒,在权嗔面前站定。 权嗔立在玄关处,不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向他看过来。 他应该推开她的。 这么多人看着,影响不好。 他应该推开的。 但是他却看到少女看着他,那双眼睛除了他,似乎装不下任何人了。 “权嗔,你来了呀~” 少女声音甜软,带着淡淡的奶香,像是什么浓烈的毒药。 权嗔从来不觉得校园帖子里说过的,沈沅沅的声音有多好听。 他只觉得,每次听到白释说话,他都想要丢盔弃甲。 溃不成军。 白释没有注意到权嗔发烫的耳尖,但是主人没有推开她,白释很高兴! 从前白释喜欢将自己变小,然后趴在主人的怀里。 檀香的味道暖融融的,舒服得让她想要睡觉。 她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主人了。 凶巴巴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沅沅,白释轻哼一声。 主人是她的,她才不会让这样的坏人接近主人呢! 许久。 “白释同学,权嗔刚来,先让他进来吧。” 一旁,沈沅沅笑着开口,似乎是咬着牙说的话。 白释虽然不喜欢沈沅沅,但是也知道她说的没错,终于放开了权嗔的腰身,离开了权嗔的怀抱。 “权嗔权嗔,我一直在等你哦!” 白释乖乖地表态。 感受到怀里的温度消失,权嗔冷冷地看了沈沅沅一眼,又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放在了白释身上。 白释眼巴巴地看着主人,一副“我好乖,求夸”的表情。 才积攒一些的戾气刹那消散,权嗔微微挑眉。 “饿了?” 白释眨眨眼,她刚来,还没有吃东西呢。 诚实地点点头。 权嗔将什么东西放在了白释手心,抬步向客厅走去。 白释反应过来,看向手心里的几袋小鱼干,咧嘴笑出了声。 第23章 凡人的年岁 白释来沈沅沅的生日聚会本来就是为了主人来的。 所以看到主人往客厅走,她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 沈沅沅脸色阴沉,却笑着对所有人说道:“既然人都来齐了,我们就切蛋糕吧!” 说着,沈沅沅拍拍手,有侍者就将三层高的豪华蛋糕推了上来。 白释没有见过生日蛋糕。 坐在权嗔旁边,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蛋糕。 权嗔不动声色地看了白释一眼,没有说什么。 沈沅沅将蛋糕推上来的时候,所有人纷纷拿出自己的生日礼物送给她。 白释并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人类的人情世故,她向来不懂。 看着众人纷纷上前给沈沅沅送礼物,白释转头看向权嗔。 “权嗔权嗔,你给沈沅沅准备礼物了吗?” 权嗔微微挑眉:“怎么?” 白释挠挠头:“我忘记准备了。” 准确地说,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准备礼物。 只是长了一个年岁而已不是吗? 在漫长到几乎可以说是无尽的岁月里,白释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年岁,这样的庆祝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 人类为什么要庆祝自己长了一岁呢? 白释不明白。 权嗔闻言,神色不变。 “我也没有准备。” 白释疑惑地开口:“过生日的话,礼物很重要吗?” 权嗔摇摇头,又点点头。 白释不明白。 “礼物是心意,越在乎的人礼物就越用心。” 权嗔向来可以将一件复杂的事情给白释讲明白。 白释了然地点点头。 随即对权嗔咧嘴一笑:“那等权嗔过生日的时候,我要给权嗔最用心的礼物!” 因为这个世间,她最在乎主人,也只在乎主人。 权嗔愣了一下。 随即僵硬地转头,别开了少女的视线。 “闭嘴。” 客厅的灯光比较暗,掩盖住了少年红得发烫的耳尖。 “好哦!”白释乖乖地回答。 一群人送给沈沅沅礼物之后,沈沅沅将期盼的目光落在了权嗔身上。 她对外可是跟所有人说,权嗔是因为她过生日才来参加的。 权嗔家境好,而且为人绅士有礼,送给她的礼物肯定也是很贵重的! 想到这里,沈沅沅的眼神亮了亮。 一群同学也将目光落在了权嗔和白释身上。 “生日快乐。” 少年身穿纯白色的衬衫,四周的光线昏暗,少年的周身却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一尘不染。 权嗔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对沈沅沅点点头,就没有什么表示了。 沈沅沅的笑容有些僵硬。 “生日快乐,沈沅沅同学,祝你天天开心!” 白释也紧跟着说道。 这下,周围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不是说权嗔是因为沈沅沅特地来参加她的生日聚会的吗? 居然连礼物都不准备吗? 到底是同学,权嗔的同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笑哈哈地打着圆场。 周围的同学也反应过来,嘻嘻哈哈地将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沈沅沅缓了缓僵硬的笑容:“谢谢,谢谢大家。” “沈女神!来吹蜡烛许愿吧!” 同桌张罗着,有人就将客厅的灯关闭了。 四周的环境黑暗了一瞬间,下一秒,三层高的生日蛋糕上就带上了星星点点的烛光。 白释并不明白做这些事情的意义。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年而已,为什么会这样隆重地庆祝呢? 烛光摇曳,沈沅沅双手虔诚地放在身前,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权嗔权嗔,她在干什么呀?” 白释看不明白,小声地问身边的主人。 是在进行什么祭祀仪式吗? 权嗔倒是没有想到白释这个都不知道:“你没有过过生日吗?” 白释眨眨眼,很诚实地摇摇头。 没有哇。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的年纪了,至于生日什么的,白释生活在天界百万年,从来没有过。 权嗔微微拧眉。 他知道她的家境不错,但是也只限于家境殷实,至于其他的,她的家人似乎从来没有给过她。 白释看向主人,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似乎在主人的眼中读出了类似怜悯的情绪。 为什么? 白释不解地眨眨眼。 半晌。 “她在许愿。” 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权嗔回答了白释刚才的问题。 “许愿?”白释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说,她是想要神帮她实现愿望?” 权嗔点点头。 虽然感觉这样说哪里不太对,但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白释疑惑地挠挠头:“那她求的是哪个神呀?” 权嗔挑眉:“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啦!”白释很认真地点点头,“求财的话就要拜财神,求长命的话就要拜南极翁,求姻缘的话就要拜月神。” 在天界,每个神仙都有自己的职责和管辖范围,众神各司其职,共同维护天界和凡间的三千世界。 这些神统一归属天帝君乾,属于体制内的神。 当然,也有超脱天帝管制的体制外上神,他们平日里只是尘世闲游,不问世事,只有在天界遭遇危机的时候才会出手。 而主人就是这样的存在。 若不是那场曦桡大战,主人现在还是坐在楠曦宫的主位上,接受着众神的仰视与朝拜。 那是天帝都不曾有过的荣光。 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这样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权嗔的嘴角淡出一个弧度:“这样啊。” 白释认真地点点头。 但是白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祭拜仪式,那家的神仙是靠蛋糕上的蜡烛得知众生心愿的啊? 她怎么没听说过…… 彼时的沈沅沅已经许完了愿望,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客厅里传来了欢呼声。 灯光又适时地亮起,沈沅沅面带微笑:“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朋友!” “沅沅,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啊,笑得那么开心?” 那个跟沈沅沅关系十分要好的女生揶揄地问道。 沈沅沅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满眼羞涩地看向不远处的权嗔。 她嗔怪道:“哎呀!沫沫别闹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周围人看到沈沅沅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纷纷起哄。 白释眨眨眼睛看看沈沅沅,又看看主人。 什么意思呀? 权嗔神色不变,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 “该切蛋糕了,我赶时间。” 似乎刚才沈沅沅的眼神他丝毫都没有看到一般。 第24章 下药 沈沅沅的脸色有些尴尬,那个被叫做“沫沫”的女生神色阴沉,看向白释的目光极其不友好。 白释倒是没有什么感觉,站在权嗔身边,寸步不离。 直到沈沅沅切了蛋糕,分发的时候,白释用鼻子闻了闻蛋糕的味道,一脸的好奇。 白释并没有吃过生日蛋糕。 有奶油沾到了她的鼻尖上。 白释毫无所觉,呆呆地看向权嗔。 权嗔手里拿着一块奶油蛋糕,神态从容优雅,看到白释的时候,却不觉弯了弯唇角。 “吃东西也不老实。” 说着,权嗔很自然地伸出食指,想去刮白释鼻头的奶油。 当他将手落在白释鼻头上的时候,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动作顿在了那里。 白释乖乖地站在那里等着,却没有见主人的手落下来。 怎么了嘛? 白释微微抬眸,歪头看向主人。 权嗔微微蹙眉。 终究是帮她将奶油刮了下来。 然后,转身离开。 白释懵懂地看着主人转身离开的身影,看上去似乎有些匆忙。 她看起来很吓人吗? 白释捏了捏自己的脸,微微愣神。 ------------------------------------- 权嗔的脚步有些慌乱,耳尖微红来到了一群男生堆里。 同桌看到权嗔过来,笑着向权嗔挥手打招呼:“权嗔权嗔。” 权嗔点点头,来到了他们中间。 身后的少女没有追上来,权嗔抿抿唇,眉眼微凉。 “权嗔,你手上沾了奶油。” 同桌看到了权嗔手指上的奶油,有些惊讶。 依照他对权嗔的了解,别说是奶油蛋糕,就算是走过泥潭也是纤尘不染的。 现在他的手指上居然沾上了奶油? 太少见了。 见权嗔有些愣神地看着他的手指,同桌殷勤地递过来一张纸。 “给,擦一擦吧。” 权嗔才将目光转向同桌,只是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 “不用了。” 说完,权嗔将指尖的一点奶油放在唇边,吮进嘴里。 甜腻的奶油香气在他的舌尖化开,权嗔似乎闻到了淡淡的奶香味。 权嗔并不喜欢吃甜食。 但是此刻,他却并不讨厌这个味道。 权嗔觉得,他大抵是疯了。 他并没有多么光风霁月,他自己知道的。 接下来的时间,白释想要跟主人说话,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总觉得主人好像在躲着她。 不可能不可能! 主人对她那么好,怎么可能会不理她呢? 一定是她想多了! ------------------------------------- 沈沅沅一人躲进了厨房。 她看了一眼客厅外面,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时候,拿出了那个盒子。 面前放着许多杯饮料,是要一会儿端出去给他们喝的。 她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想到白释霸占了她的东西,沈沅沅的眼神阴沉冰冷。 白释,这可是你自找的! 下定决心,沈沅沅将药丸放进了一杯饮料里。 那药丸看上去像是一团黑气,接触到液体之后,瞬间融化了,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沈沅沅抿抿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沅沅!饮料倒好了吗?”林沫打开厨房门,来到了沈沅沅身边。 沈沅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到是林沫后,嘴角扯出一个微笑。 “沫沫,是你呀,饮料已经倒好了,我这就端过去。” 说着,沈沅沅端起下了药的果汁,和其他的几杯碳酸饮料,准备离开厨房。 “沅沅,我来帮你。”说着,林沫就想要从沈沅沅的手里接过托盘。 “不、不用了!” 沈沅沅急忙躲开,嘴角的笑很勉强:“我自己来就好,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帮忙呢?” “哎呀,客气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嘛!” 说着,林沫笑着夺过了沈沅沅手上的饮料。 沈沅沅不敢刻意去争夺,只好笑着说道:“那好吧,谢谢沫沫,这杯果汁是给白释同学的,她不喜欢喝碳酸饮料。” 林沫点点头,端着托盘走出了厨房。 她没有立刻去端给白释他们,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食用盐,全部倒进了那杯果汁里。 做完这些,林沫才冷笑着向权嗔的方向走去。 ------------------------------------- 彼时的白释正坐在权嗔身边,眼巴巴地盯着权嗔。 从刚才开始,主人就一直不肯看她,也不跟她说话,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嘛…… “权嗔权嗔,你看看我呀……” 白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 权嗔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各位同学,来喝口饮料吧!” 林沫笑着,将各种口味的饮料逐个放在每个同学桌前。 当然,她也将那杯果汁放在了白释面前。 “白释同学,这是你的。”林沫笑着说道。 “谢谢。”白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个叫做林沫的女生跟沈沅沅关系很好,白释不想跟她有什么交集。 权嗔只是看了一眼白释面前的果汁,就将自己手里的可乐推到了白释面前。 自然而然地拿过了白释的果汁。 白释茫然地看着权嗔。 权嗔冷眉冷眼:“我要喝果汁。” 白释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乖乖地点点头:“好哦!” 林沫在一旁看到,眼睛瞪得很大,急忙阻止道:“权嗔,果汁是给白释的,她不喜欢喝碳酸饮料。” “哦?”权嗔挑眉,看向一旁的白释:“不喜欢?” 白释立即摇摇头:“喜欢!” 权嗔满意地点点头,没有再去看林沫。 林沫想要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权嗔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 “权嗔你喜欢喝果汁哦?那我下次买给你喝!”白释在一旁乖巧地说着话。 权嗔喝了一口,眉头皱起。 他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林沫,林沫脸色苍白,呆愣地站在那里。 完全不敢和他对视。 见权嗔很久没有动作,白释疑惑地问道:“权嗔怎么了?是不好喝吗?” 权嗔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没有,好喝。” 林沫震惊地看着权嗔,张大嘴巴想要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口。 她以为他一定会拆穿自己的。 但是他没有。 她一直觉得,权嗔喜欢的是沈沅沅,是因为白释从中挑拨,才导致他们两个人没有在一起的。 所以林沫十分记恨白释。 但是现在,林沫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个故事,自始至终只是关于白释与权嗔,跟沈沅沅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权嗔和白释。 第25章 会吗? 沈沅沅一直在厨房里等着。 等着白释将那杯果汁喝下去, 但等来的却是失魂落魄的林沫。 “沫沫,你怎么了?” 沈沅沅问道。 林沫看向沈沅沅,神情复杂。 “到底怎么了?!”沈沅沅有种不好的预感。 “沅沅,”林沫直视沈沅沅,声音微冷,“其实权嗔并不喜欢你,对吗?” “你胡说!!” 这句话很明显猜中了沈沅沅的心思,她想都没想地大声反驳。 林沫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沈沅沅,神色微凉。 沈沅沅的吼叫吸引了许多同学的注意力,她对看过来的几个同学笑笑,将林沫拉进了厨房里面。 “权嗔他肯定是喜欢我的!”沈沅沅低吼着,看向林沫的眼神带着怒意,“是不是白释那个贱人跟你说了什么?!” 林沫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沈沅沅。 她面前的沈沅沅向来都是一个善解人意,善良温柔的女孩儿。 但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除了满眼的嫉恨,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许久。 林沫叹了口气。 “沅沅,你好自为之吧。” 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厨房。 就在许多同学诧异的眼神中,林沫离开了沈沅沅的家。 “哎?沫沫你怎么了?你去哪里呀?”有女生想要叫住她。 但是林沫没有回头:“我家里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推门离开。 白释看着林沫离开,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有点困。 她下意识地想要往主人的身上凑,身边的主人却站了起来。 白释茫然地看向权嗔。 “走吧,回家了。” 权嗔这样说。 蓦地,白释想起了从前。 那时候,白释不服管教,私自来到魔域,却被魔域的魔气所伤,被困在了苦寒之地。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的。 无数恶鬼穿过她的躯体,带出她身体中的魂魄,经年不化的冰雪侵蚀着她的骨魄,犹如万千蝼蚁噬咬,痛不欲生。 白释以为自己活不了的。 但是她却看到主人来到她的面前。 苦寒之地多冰魔,食神血,吞神肉,但是他向她走来的时候,周身镀着淡淡的金光,万千恶魔不敢靠近,四处逃窜。 如同普渡众生,度化苦厄的神明。 不对,主人原本就是神。 他走到她的面前,轻轻俯身,将她周边的妖魔尽数打散。 “走吧,回家了。” 那时候,主人也是这样对她说的。 声音轻柔,但似乎带着苍穹中无尽的力量。 那时候,白释才明白,原来她也有家了。 此刻,虽然白释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主人,但是这一句话,还是让她晃了神。 半晌。 直到权嗔金色的眸子落在呆愣的白释身上的时候,白释才回过神来。 “哦哦,好!” 白释急忙起身,跟着权嗔向门外走去。 “权嗔,你要离开吗?” 沈沅沅注意到权嗔的脚步,急忙来到权嗔身边,嘴角扯着笑意。 权嗔微微点头。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我们还没吃东西呢。”沈沅沅还是笑着,想要阻止权嗔离开。 “不用了,还有事。” 权嗔拒绝得干脆。 沈沅沅还想说什么。 “你去外面等我,我一会儿就来。”权嗔转向白释,轻声说道。 白释乖乖地点点头,推门离开了沈沅沅的家。 ------------------------------------- 其实白释并不明白过生日的意义。 岁月对于她,对于主人而言,都过于漫长了。 漫长到,对于凡人来说,几乎就是永恒。 所以,只能够在世几十年的凡人,庆祝每年生辰的意义是什么呢? 白释想不懂。 在门外待了一会儿,权嗔走了出来。 白释看到权嗔,眉眼弯弯:“权嗔,你来了呀~” 权嗔点头,两人没再说话,并肩离开了沈沅沅的家门。 是夜。 明月高悬,皎月如水。 白释跟权嗔并排着走着,要离开这里,就要穿过小区的公园。 公园中央有一个喷泉池子。 白释眼睛发亮,来到喷泉下,沿着池子的边缘走着,有时候失去平衡,还会左摇右晃的。 权嗔站在她的身边。 他没有说话,默默地陪她走着。 晚上也会有三三两两的路人经过公园,看到那样美艳的少女,眼睛都移不开了。 权嗔好看的眉头蹙起。 那样的眼神,看着真是碍眼。 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权嗔将白释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 夜风吹过少年的肩膀,吹过少女柔软的长发。 “权嗔,人类为什么要过生日呢?” 从前,她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主人都会给她解答。 喷泉水溅到少女纤长的睫毛上,如同钻石般璀璨。 “人类的年岁分明那么短,为什么还要纪念这些没有意义的日子呢?” 少女声音清远,如同山涧的精灵,干净得不像话。 “正是因为年岁太短,所以才不想留有遗憾。” 权嗔这样说,一双金色的瞳孔微微发光。 白释不明白,澄澈的眸子落在了少年身上。 “这世上,需要记住的事情很多,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几十年的光阴还是太短了。” “人很渺小,但是即使如此,他们也还是在很努力地活着。” “那些可以在渺小人生历程中激起涟漪的存在,都是弥足珍贵的回忆。” “所以人才会格外珍惜,也正是因为这些回忆,每个人,每个个体才会不同。” 这似乎是权嗔第一次说那么多,白释脑子很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所以,即使只有几十年的光阴,他们也想活得很精彩吗?” 权嗔点点头。 “很多事情,总是需要精神寄托,才能够达到纪念的目的。” 白释歪着头:“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权嗔还会记得我吗?” 金色的眸光闪动。 “会吗?” 夜风清爽,卷起少年清冷的话,钻进了少女的耳朵。 白释以为权嗔是在自言自语。 “权嗔不记得我也没有关系,我……” “你会不在吗?”权嗔却看向白释,目光灼灼。 白释想要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堵在了喉头。 她以为,主人只是在问他自己会不会记得。 但其实,他是在问她,会不会离开。 白释当然会离开啊。 她的任务就是穿越各个位面收集主人的灵魂碎片,等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白释是要离开的。 而在这个世界上,关于她的记忆也会全部消失。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离开这个世界后,所有关于她的事情都会被抹除的。 也就是说,等她离开后,权嗔不会记得她。 第26章 阿释是我的私心 这里只是三千世界中的一个,是渺小到妖魔都不会入侵的位面。 而白释能够来到这里,只是因为主人的灵魂碎片。 等任务完成,她离开之后,所有关于她的记忆,会在所有人的回忆中清除。 不会有人记得她的。 神不会允许。 “你会不在吗?”权嗔看着白释,金色的眸光微微发亮。 许久。 “不会哦,我会一直陪着权嗔的。”白释对着权嗔笑,唇红齿白。 大概是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权嗔微微勾唇,看上去心情颇好。 “我也不会。” 不会忘记你。 权嗔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 夜风微凉,如同一曲悠远的歌。 不知怎得,白释就热了眼眶。 从前,她还是一只白虎的时候,主人总是笑着对她说:“阿释化形后,应该很适合白衣。” 白释不懂什么是适合。 只是她知道了,主人喜欢她穿白衣。 可是,她现在已经化形了,也穿了主人最爱的白衣,但是主人却看不到了。 想到这里,白释往前走快了几步,不想让权嗔看到自己现在的泪眼。 落下权嗔几步之后,白释才发现,主人似乎一直都没有跟上来。 不知怎得,白释目光微怔,猛地转身。 在看到身后情形的那一刹那,白释的泪水夺眶而出。 权嗔金色的瞳孔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他看着白释,眸光温柔得不像样。 那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权嗔会有的眼神。 那是她的主人——无妄天君看她的目光。 “白衣果然衬我的阿释。” 权嗔看着白释,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眉眼间的宠爱能够将她溺毙。 “主……主人?”白释眼睛瞪得很大,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她的声音颤抖,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权嗔轻笑,神情无奈又宠溺:“在呢。” 只是两个字,白释的眼泪瞬间决堤。 “主人——” 白释喊着,扑到了权嗔的怀里。 她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将头埋在权嗔的脖颈,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裳。 “主人!阿、阿释好想你,呜呜呜……” 她紧紧地抱着权嗔的脖颈,好像一松手权嗔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她听到主人闷笑,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慈悲。 “阿释,你是我的私心。” 从前,权嗔对白释说,每个人都有私心,即使是神也会偏袒。 那时候,白释想问权嗔,主人也会偏袒吗? 公允如无妄天君,也会有私心吗? 现在,她听到了主人的答案。 阿释,你是我的私心。 白释泣不成声。 她想问的事情很多。 想问主人当年的曦桡大战到底发生了什么,想问主人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去参战,想问主人为什么灵魂尽散,也想问主人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很多很多,白释都想问。 但是现在,她只知道抱着权嗔哭。 哭得狠了,浸透了权嗔胸膛大片衬衫,权嗔毫不嫌弃,只是温柔地摸着白释的头。 那是权嗔安抚白释时的习惯。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白释的哭声终于小了之后,权嗔才温柔地开口。 “辛苦阿释了,”说完,权嗔眼眸中的金光黯淡,权嗔的唇角落了下去,“我的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 白释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松开权嗔,瞪大了眼睛看向权嗔。 权嗔温眸如水,修长的指骨落在了她的脸颊。 “阿释乖,好好吃饭。” 说完,白释来不及去抓,权嗔眸中的金光散去,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权嗔整个人如同昏睡过去一般,倒在了白释怀里。 “主人!主人!你醒醒啊,你不要阿释了吗?!主人!” 白释不敢动怀里的权嗔,只能不停地喊着,手足无措。 “糖糖!糖糖你快看看主人啊!” 终于想起识海里的黎糖,白释急忙唤出她,让她查看主人的情况。 黎糖从刚才就一直没有说话,现在被白释唤出,检查权嗔的情况。 “嗯?”黎糖有些讶异地出声。 “怎么了?主人他出什么事了?”白释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没、没什么,”黎糖吞吞吐吐地回答,“权嗔应该是被人下了药。” “下药?”白释的脸色沉了下来,看上去有些冷。 “嗯,应该是类似于显现原形的药,这一世的权嗔身上有无妄的碎片,所以短暂地维持了‘神’的状态。” “短暂维持……是什么意思?”白释愣怔地问道。 黎糖叹了口气,还是很残忍地告诉她事实:“无妄天君的神力如果长期附加在凡人身上,凡人根本无法承受,所以,能够出现这几分钟,已经是现在作为凡人的权嗔最大的承受限度了。” “也就是说,刚才的情景,不会再出现在权嗔身上了。” 白释很笨拙。 但是她听懂了黎糖的意思。 刚才主人的现身,只是权嗔服用了药物之后的巧合而已。 再也不会出现了。 白释茫然地看着怀里的权嗔,眉头紧皱,似乎是在做着什么噩梦。 神的力量原本就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更何况是远古上神。 “等他再醒过来,就没事了,他也不会记得刚才的事情。” 黎糖这样说着,眉头微微皱起:“不过,我比较在意的是,凡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药物……” “有,”不知什么时候,白释已经止住了眼泪,神色凌厉,“你还记不记得,我在校园附近感知到的那团黑气?” ------------------------------------- 权嗔醒过来的时候,头很疼。 他皱着眉撑起身子,才发现这不是自己家的床。 “权嗔,你醒啦!” 还没来得及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身边一个兴奋的声音传来,权嗔猛地看到了他身边的少女。 白释躺在权嗔身边,一只手抱着他的手臂,眼巴巴地看着他。 权嗔的脸瞬间像是充了血,甩开白释的手,整个人几乎是弹出了白释几米远的地方。 他先是看了一眼白释身上没有脱下来的衣服,又蹙眉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都在。 “你……” 想要说什么,却只感觉气血倒流,耳尖红得发烫。 “我?”白释歪着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权嗔。 她怎么了嘛? 看着白释那张迷茫的脸,权嗔莫名有些生气。 “女孩子不可以随便和陌生男人睡在一起!” 幸好是他,如果是其他男人…… 权嗔眼中有一丝戾气闪过。 想杀人。 白释眨眨眼:“可是权嗔不是陌生男人啊。” 第27章 权母与权嗔的蜜汁对话 一瞬间,权嗔想要说出口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的耳尖通红,金色的瞳孔微缩,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白释身上,没有离开半分。 白释完全没有因为权嗔甩开她生气,笑得纯粹:“权嗔你饿不饿呀?我去给你买早饭!” 权嗔缓了缓。 “这是你家?” 权嗔环顾四周,将目光又落在了白释身上。 白释眉眼弯弯:“是哦,昨晚……昨晚你好像太累了,就睡着了,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就把你带回来了。” 权嗔皱眉。 他向来清醒自持,但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即使是这样,也不能……” 也不能跟男人睡在一张床上。 权嗔本来还想要教训一下白释的,但是看着少女一脸茫然懵懂的模样,什么重话都说不出了。 “权嗔权嗔,你饿不饿呀?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白释显然不觉得跟主人睡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她还是白虎的时候,从来都是躺在主人的怀里睡觉的。 权嗔抿唇:“我想给我父母回个电话。” 在外面待了一个晚上,家里那两位估计是等急了。 白释使劲点点头,给权嗔拿过手机:“那权嗔你先打电话,我去给你买早饭。” “嗯。” 白释出门了。 权嗔拨通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是权母的声音。 “喂,妈。” 权嗔声音清冽。 “阿嗔——” 权母声音瞬间拔高。 权嗔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将手机拿远了一些,保住了自己的耳膜。 等电话那头喊完,权嗔才将手机重新放在耳边。 “嗯,是我。” “阿嗔你去哪里了呀?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权母担心地问道。 权嗔清咳一声:“昨晚玩得有点晚,就在同学家睡着了,忘记给你回电话了。” 权母知道权嗔做事向来有分寸,所以也并不十分担心。 “同学?男生女生?”权母有些八卦地问道。 权嗔微微拧眉,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妈……” “哎呀,就是问问嘛……” 权母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你说你这么大了,也没什么异性朋友,听你们学校的那些传言,我和你爸都快相信了……” “学校什么传言?” 权嗔一边问着,一边走到了床边的桌子上,桌上摆着白释一家三口的照片,看上去十分温馨。 白释的母亲,看上去是一个十分温婉的女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白释这样的捣蛋鬼。 想起少女眉眼弯弯的模样,权嗔的嘴角挂了一抹笑意。 “嗯?阿嗔你不知道吗?”权母有些讶异地说道,“我听你们学校不少同学说,说你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人家有女孩子向你表白你看都不看一眼,他们都怀疑……” 权母拉长了尾音,还给她家儿子留悬念。 “怀疑什么?”权嗔皱皱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权母叹了口气,伤春悲秋:“怀疑宝贝你喜欢男孩子。” 权嗔闻言,神色瞬间变沉。 “妈。” “唉,妈妈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如果宝贝你真的喜欢男孩子的话,我就算把你爹打死也肯定会让他同意你的!”权母在电话中表示支持权嗔。 权嗔甚至都能够想象到权母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肯定是一脸的大义凛然。 无奈地叹了口气:“妈,你想多了。” 一天天的,不知道自己母亲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过…… 权嗔眉眼微凉。 她会不会也听到那些传言了…… 一想到这里,权嗔的心情就十分阴沉。 “好嘛,但愿是我想多了,你也多跟班里的女孩子认识认识嘛,改天带几个同学来家里玩。”权母电话里还在苦口婆心地教育着权嗔。 权嗔微微皱眉,想着找个借口把电话挂掉。 “妈,我……” “权嗔权嗔,我给你买回来了包子和豆浆,你要吃什么呀?” 恰逢此时,白释手里提了几个袋子,高高兴兴地来到了权嗔所在的房间。 白释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权嗔的眸子像是在发光。 像是等待着表扬的小猫似的。 可能是因为白释进来得过于突然,权嗔和电话里的权母都没有反应过来。 白释眨眨眼睛,看着神色复杂的权嗔。 她……又闯祸了吗? 白释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又捏了捏自己的脸。 她看起来很奇怪吗? “女、女、女孩子?!” 电话那头,权母的声音直接高了几个度。 权嗔也终于反应过来,暗叫一声不好,想要解释。 “妈,不是,你听我……” “那个阿嗔呀,我和爸爸其实现在都在外国度蜜月呢!” “……” “王叔和李嫂也请假了,所以不能接你回家了!” “妈,你……” “那什么,这周末你就麻烦同学照顾你一下下吧,不要回家了啊!” “妈,我……” “对了!别想着自己打车回来,你的银行卡我刚才已经冻结了!” 权母的语气中似乎都带了几分威胁的成分。 “妈,不是……” “好了好了,不说了就先这样了,你爸叫我去海南看企鹅了,先这样了哈,挂了!” “妈,你听我解……” “嘟嘟嘟——” 电话那头已经切断了电话。 “……” 有的时候,权嗔真的觉得自己家的妈妈跟别人的不太一样。 权嗔挂断电话,神色复杂地盯着已经挂断的手机。 按照他对母亲的了解,他就算再打过去,估计就是直接关机了。 “权……权嗔,是我打扰你了吗?”白释小心翼翼地问道。 叹了口气,权嗔终于将目光转向白释:“没有。” 白释这才松了口气,笑起来一对虎牙奶凶奶凶的:“我买了早饭,权嗔你一起来吃吧!” 权嗔抿抿唇,艰难地点了点头。 ------------------------------------- 洗漱之后,权嗔和白释坐在了餐桌面前。 “权嗔权嗔,你快吃,这家早餐店的包子特别好吃!”白释将包子推到权嗔面前。 权嗔点点头,夹了个包子咬了一口。 白释期待地看着权嗔,见他咬了一口,眼巴巴地问道:“好吃吗?” 权嗔看着白释,点了点头:“嗯,好吃。” 虽然,他从来都不吃包子。 第28章 撞破奸情 权嗔的口味很挑剔。 除了家里做的餐食,其他的几乎是不吃的。 像是这样路边摊上的早餐,权嗔更是看都不会看一眼。 油腻腻的包子,权嗔更是不喜欢。 少女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 权嗔将包子咽下,点点头:“嗯,好吃。” 算了,如果说不好吃,会不礼貌。 权嗔这样告诉自己。 白释很开心,招呼着让权嗔多吃一点,权嗔也没拒绝,吃了两个包子,还喝了豆浆。 “权嗔,你一会儿怎么回去?王叔会来接你吗?”白释一边咬着包子,一边问道。 权嗔抿唇,眉头微微皱起。 又想起了刚才的那通电话。 权嗔家里其实距离这里还是挺远的,但是如果他真的想要回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们都不在家。” 权嗔这样说,顺势低下头,掩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啊?”白释有些担忧地问道,“那怎么办?你父母也不在家吗?” 权嗔点头。 “那……”白释眼巴巴地看着权嗔,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权嗔你要不要在我家过周末?” 金色的瞳孔闪动。 权嗔抬眸,看向眼眸清澈的白释。 他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会不会不方便?”权嗔好像是在为她考虑。 白释见权嗔没有拒绝,眼神亮了亮,急忙说道:“不会不会!我爸爸一般都不会在家的,我家里空房间很多,权嗔住下没关系的!” 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权嗔叹了口气,似乎权衡利弊后做出了决定:“好吧,那打扰了。” 白释咧嘴笑得傻气:“不打扰不打扰,权嗔愿意留下来我很开心。” 她是老虎,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对权嗔的依赖与喜欢,更是藏都不藏。 一股脑地倾注在他的身上。 一点退路也不会留给自己。 权嗔别过视线,躲开了白释的目光。 “好好吃饭。” “好哦!” ------------------------------------- 吃过早饭之后,将碗筷放进洗碗机,权嗔要监督白释做题。 白释乖乖答应,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准备跟权嗔一起做作业。 其实白释让主人留下,是觉得她的父亲是不会回家的。 毕竟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白立君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哪里会这么巧。 但当权嗔给白释讲解题目的时候,有人打开房门,推门而入。 白释的耳朵动了动,注意到门口的动静时,警惕地回头。 门外,一男一女拥抱在一起,激烈地亲吻着,甚至两人还互相摸索着对方的衣服。 那场面,十分香艳。 其中的一个男人,就是白释这个世界的父亲——白立君。 白释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双温凉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权嗔的声音在白释的头上响起,“阿释不看。” 纤长的睫毛掠过权嗔白瓷般的指骨,权嗔冷冷地看着门前抱在一起的男女,神色冰冷。 男人摸着女人的脊背,女人伸手想要去脱男人的衣服,两人的唇从进门就没有分开过。 就在两人意乱情迷之际,女人终于舍得将目光往他们这边瞥一眼,这才看到书桌前的两个人。 女人后知后觉,急忙推开了急不可耐的白立君。 被阻止的白立君明显是有些不悦,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女人的目光停在远处。 白立君皱着眉朝女人目光的方向看去。 少年身段颀长,一双手捂住少女无措的眸,冰冷的眸色深不见底。 男人心下一惊,随即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他整理着身上凌乱不堪的衣服,身边的女人躲在男人身后,也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待两人的衣服整理得差不多了,该遮挡的地方都挡住了,权嗔这才放开落在白释眼眸处的手。 白释是老虎。 但不是傻子。 刚才,她看到了,那个她的人类父亲,在和一个陌生女人搂抱在一起。 看上去十分亲密。 但是主人跟她说过,亲吻是只有伴侣之间可以做的事情。 父亲的恋人,不应该是母亲吗? 那他为什么会亲吻别人呢? 白释不明白。 “白释,你怎么回来了?”白立君咳了一声,想要当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释眨眨眼睛,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的喉咙有些堵,所有的话都噎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会有点难过呢? 见白释不说话,白立君有些尴尬。 他转身对身后妖艳的女人说:“去书房等我。” 女人笑得妩媚,扭着腰肢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走到白释面前的时候,甚至还挑衅似的看了白释一眼,眼中带着戏谑与野心。 随即,她又看到了白释身边的少年,长身玉立,好看得不可方物。 女人冲着少年挑挑眉,注意到少年移过来的视线,甚至向他抛了个媚眼。 但少年的目光只是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了他身边的少女身上。 温柔又心疼。 女人的眸色沉了沉。 白释看不懂。 那些复杂的人心,白释看不懂。 白释是虎。 只是一只虎。 待女人走进书房,白立君才若无其事地向白释走近几步。 “你是谁?”白立君皱眉看着白释身边的权嗔。 权嗔眉目清冷:“白叔叔您好,我是白释的朋友权嗔。” 他的用词很尊敬,但是白立君却没有在他的语气中听到一丝尊重的情绪。 白立君的眼神沉了沉。 权嗔? 他记起来了,是白释的班主任曾经提到了,学习很好的男生。 这样的男生,为什么会和白释待在一起? 白立君眉头皱了起来,质问白释:“白释,你是不是又不学好?!” “白叔叔,您误会了,刘老师让我帮白释补课。” 权嗔甚至都没有给让白释回答的时间,声音清冷。 白立君有些惊讶,白释是什么模样他心里有数,也从来没指望过,但是…… 看到他们书桌上摆放的各种各样的书本和资料,由不得他不信。 就算是这样,被一个学生下了面子,白立君有些恼怒:“我在跟我女儿说话,轮不到你来插嘴!” “女儿?”权嗔冷笑一声,“白叔叔还知道阿释是您的女儿?” 话语中带着讥笑与讽刺,白立君看得分明。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瞬间恼羞成怒,白立君扬起手,朝着权嗔扇了过去。 其实权嗔能够躲过去的,但是对方是白释的父亲,他顶撞了他,他愿意受惩罚。 他只是见不得白释委屈。 但是等了许久,那一巴掌也没落下来。 他回神,却发现白释一只手接住了白立君打下来的巴掌,握住了他的手腕。 第29章 阿释不听,他说得不对 白释眼中杀意乍现。 她紧紧地抓住白立君打下来的巴掌,眉目清冷,似乎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一般。 白立君也被白释突如其来的戾气吓到,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 直到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整个手指居然有了充血的肿胀感。 白释……是真的打算将他的手折断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立君瞬间慌了,他的脸色苍白,惊声尖叫着:“白释!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 白释恍若未闻,逐渐收拢了手上的力道。 敢伤害主人的,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手下留情。 眼中杀意越来越深,碧蓝色的眸子中一抹红光闪过。 白释是虎妖。 她是妖怪。 在遇到主人之前,是厉鬼般的存在。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普渡众生的神明。 杀人嗜血,只是她在上古时期就刻在骨子里的本性。 手上的力道继续收紧,白释甚至听到了男人骨头碎裂的声音。 白释的脸上出现一丝诡异的笑容。 “白释!白释你放开!你这个疯子!!”白立君彻底慌了,疯狂地叫喊着。 白释不为所动。 权嗔站在白释身边,就那样看着白释,眉眼清冷。 “白释!你个野种!当初就不该留你!出生的时候就让我赔了那么多钱!你个赔钱货!现在居然还想弄死你老子?!” 白立君口不择言,什么污秽辱骂的语言都脱口而出。 白释歪头,有些听不懂白立君的话。 他说,她是扫把星。 他说,她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他说,她是赔钱货,是野种,不应该姓白。 这个人真的聒噪。 如果死掉的话,应该就不会这么吵了吧? “啊——”白立君发出一声惨叫,脸色煞白,手腕处出现一个极深的凹陷。 整个手掌发紫发红,五个指节都肿大起来。 就在白释真的要将白立君的手腕扭断时,白释终于听到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阿释。” 权嗔这样叫她。 温润的声线伴着低沉的嗓音传进了白释的耳朵。 白释觉得,她应该是快要失控了的。 她觉得,她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放过白立君的。 不会轻易放过伤害了主人的人。 但是主人那样叫她了。 他叫她,阿释。 他说,阿释不听。 他说,阿释乖,他说得不对,我们不听。 白释觉得,她是一只凶猛的大脑斧。 很凶很凶的那种。 昔日那在主人面前招摇,想要骑上她证明自己与众不同的龙女,白释一个不愿意,直接撕扯掉了她的一个龙角。 她很凶的。 但是主人说,阿释乖,他说得不对。 可是,他说得对啊。 她知道她这具原身的生平,她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 她出生的时候,白立君经营了很多年,让他富足半辈子的公司一夜破产。 她可能真的不吉利。 毕竟她是虎。 只是一只虎。 白释不乖,但是她听主人的话。 主人说她乖,她就会乖乖的。 所以,当主人开口的时候,白释握着白立君的手骤然松开。 白立君的手腕处已经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凹陷,应该是里面的骨头捏碎了,但是好在手指还能动,及时医治还能恢复。 白释停手的瞬间,权嗔将白释揽进了怀里。 周身的戾气瞬间消散,白释缓缓阖眼,压制着周身流窜的妖气。 白立君像是见了鬼一样,惊恐地看着白释。 “你个野种!贱人!居然敢这样对我?!白眼狼!”白立君还想要说什么更难听的话,却抬眼看到了权嗔的眼神。 那个眼神太冷了。 居然让四十几岁的白立君感觉到了濒临死亡的气息。 如果说刚才白释带给他的是惊恐,那么这个男生的一个眼神,就让他有种堕入深渊,永世不得超生的错觉。 白立君看着那样的眼神,想说的话都噎住了。 客厅里吵闹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 白释温顺地倚在权嗔的怀里,阖着眼什么都不说。 权嗔安抚地拍着白释的脊背,冷眸看着白立君。 “白叔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家与权氏还有一块地皮的生意没签下合同。” 白立君愣了一下,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为什么会知道白氏内部的事情! 这件事白立君已经从中调节半年了,马上就要签合同了。 只要签下合同,白氏的经济将会得到一个质的提升! 那可是权氏集团! 任何企业只要能够在权氏手里分一杯羹,那都是平步青云的好事! 这样机密的事情,白立君向来都是亲历亲为,没有跟公司里任何人提起过。 他是怎么知道的?! 权嗔…… 权嗔…… 姓“权”?! 白立君像是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权嗔。 “你……你,你是……”白立君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权嗔冷眉冷目,似乎没有兴趣回答白立君这个问题。 “现在,我明确地通知您,我代表权氏,驳回您的合作邀请。” 权嗔的声音冷冽,波澜不惊。 那分明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如今站在男人面前,却是掩藏不住的上位者的压迫感。 白立君像是没听清一样,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驳回……合作? 半晌。 白立君冷笑一声,声音颤抖:“权嗔,就算你是权氏的少爷又怎么样?商场上的这些事情,不是你这样的小孩子说了算的!”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不停地告诉自己,眼前的人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并不能代表整个权氏! 权嗔轻嗤:“或许与您沟通的权氏员工没有告诉您,负责这个项目的人,是我。” 说完,权嗔不再去看白立君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表情,带着白释向门外走去。 ------------------------------------- 白释有些累。 压制体内的妖气耗费了她不少内力,此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窝在权嗔怀里,无精打采的。 权嗔垂眸,看到了怀里的白释。 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一下下地拍着少女的后背。 半晌。 “权嗔。”少女声音轻轻落落。 “嗯。” “你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 权嗔的耳尖瞬间红了,尴尬地缓缓放开了怀里的白释。 白释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权嗔。 权嗔别过了少女的视线。 “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权嗔的目光胡乱地投在各处,就是不看眼前的少女,“他想要权氏的支持,不敢动你。” 少年声音清冽,像是给白释的承诺。 “权嗔,我喜欢你。”白释盯着权嗔,认真地开口。 第30章 我永远忠诚于权嗔 “轰隆——” 白释听到了世界尽头传来的震荡。 那是权嗔内心深处的动荡造成的。 “阿释!权嗔的内心有反应了!”识海中,黎糖急忙开口。 白释微微愣神,反应过来,就发现权嗔的心口处微微发光。 那是属于无妄天君的灵魂碎片! 那是——主人的灵魂碎片。 权嗔心口处的碎片金光乍现,有将要透过心口穿出体内的趋势! 碎片要出来了! 白释凝目,准备在碎片离开心口之际拿过碎片! 这样的话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但是,下一秒,那心口的碎片光芒消失,重新回到了权嗔心口的位置。 “扑通扑通——”碎片重新融进权嗔的心脏,消失不见。 白释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当那灵魂碎片再次回到权嗔体内的时候,白释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刚才的一切只有白释和识海里的黎糖感知到了,权嗔只是微微凝眸看着白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眼中。 那眼神太复杂了,白释抬眸,看不懂他的目光。 碎片…… 消失了。 马上就要出现的碎片,就那样轻易地消失在权嗔的心头。 白释瞪大了眼睛,慌乱的眸跌跌撞撞地落进了权嗔的眼中。 权嗔不说话,抿唇看着白释。 不知不觉的,白释的目光湿润了。 泪眼朦胧,碧蓝色的眸子无措地看着权嗔。 权嗔凝眸。 “闭嘴。” 许久,他这样说,却没有别过视线。 少年一身白色衬衫,如同堕入凡间的神明。 晨光熹微,落在少年的肩头。 女孩儿说:“权嗔,我喜欢你。” 他知道的。 他应当是知道的。 她的偏袒向来不加掩饰,她对他,与对待旁人,从来都是不同的。 他知道的。 她对他说过很多次,说要追求他,说他好看。 他本来应该已经习惯了的。 但是少女声音轻轻落落,带着女孩儿特有的尾音,落进了他的心头。 只能感觉到心颤。 所有的防备,在少女面前,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 不应该是这样的。 权嗔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的。 只是…… 她为什么会哭呢? 权嗔的眸中闪过一丝慌张。 是他刚才太冷漠,吓到她了吗? 这样想着,权嗔耳尖微红,眸色软了下来。 “我不是在凶你。” 不要误会。 白释泪光闪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才…… 分明就要成功了的。 分明…… “权嗔刚才的内心出现了轻微的动荡,”识海里的黎糖有些遗憾地开口,“所以这个世界因为他有动荡的倾向,但是他恢复地很快了。” 只是瞬间就将自己动荡的情绪整理好了。 黎糖的解释并没有让白释心里好过一些。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啊,分明都已经看到灵魂碎片了,却在一瞬间又让它消失不见了。 主人的碎片…… 权嗔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都已经道过歉了,为什么她看上去更委屈了。 是他道歉的态度不够明显吗? 在情感问题上,权嗔显然没有太多的经验。 只是眼前的少女鼻头红红的,眼尾也是红的,看上去像是被欺负了,让他有些无措。 “我……”权嗔皱眉,想要再说些什么。 “权嗔,你对我真好。” 眼前的少女嫣然一笑,一对尖尖的虎牙配上少女娇娇软软的五官,看上去又萌又凶。 权嗔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我其实没有很难过,”白释看着权嗔,认真地说道,“虽然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和陌生女人在一起,但其实我并没有很难过。” 与其说是不难过,不如说是白释并不懂她现在的情绪。 她能够感觉到现在她的心情并不好。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但是白释并不能理解她自己的难过。 那个男人,虽然说是她在凡间的父亲,但是归根结底是没有什么父女亲情在的。 所以,她不懂。 好奇怪哦。 她是老虎,不应该体会到人类的情感的。 “我喜欢权嗔,比起父亲,比起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我最喜欢权嗔。” “权嗔很好,权嗔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权嗔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权嗔。” “我永远忠诚于权嗔。” 她说,我永远忠诚于权嗔。 ------------------------------------- 白释被带到权嗔家里的时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站在偌大的客厅里,四处张望着,张大了嘴巴看着客厅里的摆设。 白释家里已经算是很有钱的人家了,但是当她看到权嗔家的客厅时,终于明白主人教给她的那句话。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哇——权嗔权嗔,你家好大啊!”白释忍不住地赞叹道。 她下意识地抓着权嗔的衣角,好奇地环顾四周。 权嗔家的别墅坐落在一个山庄里,整个山庄都是权氏的产业。 别墅是西欧时期的建筑风格,高贵典雅。 权嗔没有说什么,白释好奇,他就带着白释将整个客厅转了转。 “哇——权嗔权嗔,你家好漂亮啊!”白释的眼睛亮晶晶的。 权嗔从来没有带同龄人来过自己家。 一方面觉得没有必要,另一方面,他并不想有太多麻烦。 在学校里,虽然不少同学知道他的家境不错,但是对“不错”都没有什么概念。 为了避免麻烦,权嗔也从来没有显露过自己的家世。 白释是她第一个带到家里来的同龄人。 想到这里,权嗔的眼底闪过一抹柔意。 “孩儿他爹,咱俩去逛街吧,我今天看到了好几个好看的裙……” 权母从卧房走到客厅来的时候,对着卧房的方向喊着,喊到一半才注意到客厅里的情况。 权母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儿子。 权嗔神色不变,拉过白释的手微微挡在身后。 白释眨眨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 这是主人凡人世界的母亲吗? 看上去温柔大方,漂亮端庄,白释莫名的对她有好感。 “呀!阿嗔,这是你的朋友吗?!” 权母看到权嗔护在身后的少女时,眼睛都亮了。 她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权嗔面前,看着白释的眼神像是在看小鱼干。 白释有些后怕地往权嗔身后藏了藏。 她有点想要收回刚才的想法了。 “妈……” 权嗔是了解自己家母亲的,这也是权嗔将白释护在身后的原因。 还没等他说什么,权母一把抓住白释胖乎乎的小脸,激动地揉搓着。 “小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呀?!小脸软软的太可爱了!” 权母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白释,双手爱不释手地揉搓着白释。 “唔、唔素白释……”白释被揉着脸,乖乖地打招呼,“麻麻好……” 权母的心都要化了,这小乖乖怎么这么可爱啊! 权嗔微微拧眉,清咳一声:“叫阿姨。” 第31章 我可以花你的钱嘛? “好!”白释乖乖地点头,然后对权母喊道,“阿姨好!” “哎呦喂,小宝贝儿你好可爱啊!”权母一把抱过白释,将白释埋在怀里,一个劲儿地蹭来蹭去。 白释有些懵,惊慌地看向一旁的权嗔。 权嗔拧眉,将白释拉过来,再次护在了身后。 “妈,你吓到她了。”权嗔声音冷冽,言语中带着些许凉意。 权母笑笑,目光暧昧地落在权嗔和白释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释是吗?你是阿嗔的同学?”权母眉眼弯弯,看上去十分亲切。 “妈,白释她家里没有人,所以我把她带家里来住两天。” 还没等白释开口,权嗔已经替白释解释了。 权母的眼神亮了亮:“阿释父母不在家呀?没关系没关系,想在阿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阿嗔还是第一次带女……女同学回家呢,阿释不要拘束!” 权母笑得和蔼,让白释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白释点点头:“谢谢阿姨。” “太太,有没有看到我的领带?”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卧房的方向传来,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走进了客厅。 看到客厅里的情景时,微微愣住。 男人风神俊朗,虽然脸上带着几道细纹,但是并不影响男人俊逸的面容。 那是权嗔在凡界的父亲。 权父有些惊讶地看着权嗔身边的女孩儿,又将震惊的目光落在权母身上,似乎是在询问什么情况。 “叔叔好。” 白释又乖巧地向权父打招呼。 权父愣怔地点点头:“你好你好。呃……阿嗔,这位是……” 权嗔抿唇。 “朋友。” 权父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瞪大了眼睛看向权母。 什么情况,咱儿子还能有朋友?! 权嗔都不用刻意去看,都知道眼前这两位在想什么。 叹了一口气,权嗔转身对有些茫然的白释开口:“先让李嫂带你去卧室看看,缺什么告诉我。” 白释点点头,跟着也是一脸震惊的保姆李嫂离开了客厅。 女孩儿刚一离开,权嗔就被二老围了上来。 权母:“阿嗔阿嗔!这小姑娘好乖啊!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权父:“阿嗔,让人家一个小姑娘住在我们家,可能对人家的名声不好。” 两人目光炯炯地盯着权嗔,好似要将自家的儿子强行逼供一般。 权嗔挑眉。 “爸,妈,你们不是去海南看企鹅了吗?” 权嗔声音清朗。 一句话,客厅里瞬间鸦雀无声。 半晌。 “呃……那什么,妈妈不也是为了阿嗔你的幸福着想嘛!”权母语重心长道。 权嗔无奈地看了权母一眼,却是对权父开口:“爸,权女士的地理很差劲。” “臭小子!不许说我媳妇儿!”权父替权母打抱不平。 权嗔实在是懒得看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将白释的事情简单地跟权父权母叙述了一下。 他刻意隐瞒掉了白释母亲难产死亡的事情,只是说她被移情别恋的父亲赶了出来,现在无家可归。 权父权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听到白释的身世,不禁唏嘘。 “这孩子,太可怜了。”权母甚至湿了眼眶,抹了抹眼泪。 权父也叹口气,皱着眉道:“一个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心里肯定不好受,阿嗔,你要多开导开导她。” 权嗔微微颔首。 当权嗔说白释可能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的时候,二老完全不反对,甚至十分赞同。 权母兴致勃勃:“那我今天带阿释去逛街买几件衣服,刚才也没见她带行李,肯定没有换洗的。” 权父也赞同地点点头:“既然是阿嗔的朋友,我们能帮就帮一些。” ------------------------------------- 当白释参观完卧室,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权母换了一身轻便的衣物,笑着对她摆摆手。 “阿释啊,我要去逛街,阿嗔爸爸突然有事情去不了了,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权母说话的神情十分自然,白释乖乖地点点头。 “好!” 走到楼下,白释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权嗔。 “阿姨,权嗔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白释想跟主人一起去。 彼时的权嗔正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手里拿了一本书翻看着。 如果白释仔细看的话,就能够发现,权嗔手里的书拿反了。 漫不经心的,注意力完全没在书上。 听到女孩儿的声音,权嗔正了正身子,装作正在看书的样子。 权母笑笑:“阿嗔不喜欢逛街,所以不跟我们一起去了。” 白释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 还是有些不甘心,白释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权嗔权嗔!” 权嗔抬眸,似乎因为被打断看书有些怨气。 白释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逛街呀?” 权嗔随意地翻了翻书本。 “我本来不想去的,”权嗔这样说,却已经站起身,向两人走来,“既然你们非要我陪,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去吧。” 权嗔说这话的时候,声线低沉,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有些不情愿。 白释惊喜地笑笑:“谢谢权嗔!权嗔真好!” 权嗔别开了视线。 只有权母站在白释身后,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家的儿子。 说的好像跟逼他似的。 从前她好话说尽都不见自家儿子陪她逛街,现在这一副傲娇的样子…… 啧啧。 权母叹了口气,心绪怅然: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家的儿子这么腹黑? ------------------------------------- 王叔是权家的司机,几个人上车后开往市里最大的商场。 一开始白释以为权母是来给自己买衣服的。 但是到了商场,权母却带她试各种各样的衣服,凡是觉得好看的,全都让导购包了起来。 白释对于凡间的货币流通还是没有什么具体概念的。 但是看着每件衣服标价上数不清的零,她感觉这衣服应该也不便宜吧? 权母却豪迈地对白释说:“乖乖,看上什么衣服跟阿姨说,反正由阿嗔买单!” 主人买单? 可是主人只是高中生啊。 应该也没什么钱吧? “嗯?阿嗔没有告诉你吗?”权母像是看出了白释的担忧,笑眯眯地说道,“阿嗔现在已经有自己的企业和公司了,在权氏也有职位,所以钱的事情就不用乖乖你担心啦。”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回头,权嗔手里提着各种大包小包。 少年身材笔挺,走过商场时引无数女生驻足,他像是没有看到,目视前方,眉眼清冷。 “权嗔权嗔,”前方的少女回眸,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清澈,“我可以花你的钱嘛?” 少年的容貌本来就俊美异常,此刻有女孩儿这样问他,不少路过的女生都停下来,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这边。 白释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所以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周围的人看她的目光有些诡异。 少年眉眼清冷,高挑的身材甚至比橱窗里的模特更加完美。 “可以。”少年轻笑,语气中带着柔意。 第32章 我是权嗔的小乖乖 少年眉眼清冷,偏偏是看到女孩儿时,满目的冰雪化作漫天星辰。 璀璨得不像话。 他说,可以。 白释眉眼弯弯:“谢谢权嗔,权嗔真好!” 主人真好,不管是神还是人,都特别特别好。 得了权嗔的允许,白释没有再拒绝权母的好意。 权母几乎是带着白释逛了全部的服装店,奢侈品店,但凡是看上眼的,二话不说就买下来。 权母太喜欢白释这个小姑娘了! 软萌软萌的,好像随便一揉脸都能搓出水来,而且一点都不做作矫情,乖得不得了! 哎呦!当初为什么没有生一个这么乖的小姑娘呢?! 权母牵着白释,爱不释手,两人在前面走着,看上去更像是一对年轻的母女。 权嗔跟在两人后面,手里拿着许多包装袋,身材笔挺,俊脸的神色有些阴沉。 他突然觉得,将白释带到家里,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权嗔抿唇,没有说什么。 差不多逛了半天多的时间,两个人都把附近的商店都逛遍了,这才歇了脚,将大包小包的放在车上,准备回家。 沈沅沅来商场买衣服的时候,看到了提着各种衣服首饰的权嗔。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权嗔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但是当她看到少年的正脸时,满脸震惊。 真的是权嗔! 注意到权嗔的视线,沈沅沅才发现,在权嗔的前面,白释正跟一个保养得体的女人走在一起。 那应该是权嗔的母亲。 白释怎么会认识权嗔妈妈?! 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沈沅沅觉得,她必须做点什么! 当王叔将所有物品都安置妥当之后,权嗔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妈,后面有些挤,你坐前面。” 权母也没多想,准备坐上车去。 “阿姨您好。” 还没等权母上车,一道娇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权母转身,循着声音望去。 沈沅沅端庄地欠身,对权母笑着,看上去十分文静。 权母没见过沈沅沅,看到她向自己打招呼,微微愣神,反应过来,眉眼带着笑意:“你好,请问你是……” 沈沅沅笑着解释道:“阿姨,我是阿嗔的同班同学沈沅沅,您叫我沅沅就好。” 权母笑着点点头:“沈沅沅同学,你好。” 沈沅沅还是笑着:“阿姨您是来陪阿嗔买衣服的吗?” 她的语气听上去十分自然,叫他“阿嗔”,暗示着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 好像是认识权嗔很久的朋友一样。 权母挑挑眉:“没有,阿释来我们家做客,我是来给她买衣服的。” 白释站在权嗔身边,凶巴巴地看着沈沅沅。 这个凡人女孩儿给她的感觉很不好,白释甚至能够在她的身上嗅到淡淡的妖气。 极少数的凡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也会接触到一些妖气,但是沈沅沅作为一名学生,怎么会有机会接触到妖气? 白释沉了沉眼眸,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权嗔的眸色寂冷,眼神从来都没有落在沈沅沅身上。 看到白释凶巴巴地盯着沈沅沅,权嗔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笑意。 沈沅沅听到权母的解释,眼神阴沉,但是她的嘴角还是噙着笑意,温柔地开口:“阿释,你怎么会在阿嗔家里呀?” 白释冷哼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沅沅也不恼,看白释的眼神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妹妹。 “哦,对了阿释,你上次的在校外打架的事情,刘老师没有找你麻烦吧?” 沈沅沅神色愧疚,惭愧地说道:“都是我不好,应该跟刘老师说清楚的,虽然你打架是不对,但是我不应该袖手旁观的。” 沈沅沅这样说,全然是一副为白释着想的模样。 白释微微皱眉,眉眼间带着疑惑:“上次你不是已经说过这件事了吗?为什么现在又提这件事?” 白释只是一只老虎,不懂沈沅沅话里的深意。 沈沅沅听到白释这样说,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权母却轻笑一声。 她驰骋商场这么久,自然看得懂眼前的小姑娘什么心思。 无非就是想让她知道,白释是个什么样的人,让她厌恶白释。 但是很遗憾,权母最厌恶的,是这种笑里藏刀的人。 “沈沅沅同学对吧?”权母开口,笑着看向沈沅沅,“抱歉,我不太记得你的名字,阿嗔从来没有提过你。” 沈沅沅闻言,脸色变得极差。 她刚才表现得跟权嗔那样亲切,现在权嗔的妈妈却说,权嗔从来没有提过她。 “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我总算是放心了,阿释小乖乖在我面前总是规规矩矩的,太乖了,我还担心她在学校里受欺负呢,现在看来,倒不用担心了。” 权母的话四两拨千斤,将沈沅沅绵里藏针的话全都挡了回去。 白释听不懂权母和沈沅沅之间有来有回的对话,只是莫名觉得权嗔妈妈似乎不太喜欢沈沅沅。 不喜欢好啊,白释也不喜欢! 权母向来不喜欢城府太深的女孩儿,眼下也不愿聊下去了。 “沈沅沅同学逛完街之后早点回去吧,我们也要回家了。” 说完,也不再去看沈沅沅的脸色,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权嗔十分自然地打开后车门,让白释先上车,随即自己也上了车。 从沈沅沅出现,到车子发动离开,权嗔的目光没有在沈沅沅身上停留一秒钟。 上了车之后,权母气冲冲地说道:“阿嗔,你这个女同学心机太重了,居然说我小乖乖坏话!” 权嗔抿唇,却是说道:“不是你小乖乖。” 不要胡说好不好。 权母正在气头上:“不是我小乖乖难道还是你的?!” 权嗔耳尖瞬间红了。 行驶的车子里诡异的安静。 半晌。 “阿姨,我是权嗔的小乖乖。” 白释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认真纠正的。 她一直都是主人的小乖乖,虽然权嗔妈妈特别特别好,但是她已经有主人了,不能再当别人的小乖乖了。 要有做虎的自觉。 白释声音虽轻,却十分认真地说:“我是权嗔的小乖乖。” 她觉得自己的话没错啊。 可是…… 为什么主人的耳尖更红了? 白释不解地看了看权母,发现权母先是一脸震惊,随即笑得心花怒放。 又将目光移到了权嗔身上。 权嗔低头捂着嘴,脸也红得不成样子。 “闭嘴。”权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成分。 “好!” 白释觉得,像她这么乖的脑斧真的不多见了! 第33章 权嗔现在就很好 几个人回到权嗔家里的时候,李嫂已经做好了晚饭,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白释看着主人,虽然主人很多时候都不说话,但是她能够感觉出来,主人是开心的。 真好啊。 “阿释吃菜呀,怎么不动筷子?” 权母看到白释出神,戳了戳身边的权嗔:“阿嗔,快给阿释夹菜。” 权嗔抿唇,却拿起公筷,将剥好了鱼刺的鱼肉放进了白释碗里。 从前他觉得,帮别人夹菜这种事情既没有意义又不卫生。 他从来没有帮别人夹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权嗔从善如流。 白释笑:“谢谢权嗔。” 吃过晚饭之后,白释回到了权母给她准备的卧室。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白释的卧室和权嗔的很近,两间房子之间只隔了一堵墙的距离。 白释回到自己的卧室之后就没有再出来,权嗔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站在白释卧室的门前了。 犹豫了很久。 权嗔敲门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没有敲响。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欲转身离开,这时,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白释的耳力很好,听到门外有声音就出来查看。 主人居然站在她的门前。 “权嗔?” 白释疑惑地叫了权嗔的名字。 权嗔定住了脚步,缓缓回身。 白释眨眨眼睛:“你怎么在这?” 彼时的白释正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有一股奶香味。 但是权嗔并不记得家里有这种味道的沐浴露。 缓了缓神色,权嗔声音清冷:“你吃饭时不开心吗?” 刚才,在餐桌上的时候,权嗔注意到她一直在走神。 是不开心吗? 饭菜不合胃口还是什么的,其实都可以跟他说的。 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可以不用装得那么乖,在这里,做什么都可以的。 权嗔想要这样说的。 但是话到了嘴边,只剩下一句:“你吃饭时不开心吗?” 白释瞪大了眼睛,碧蓝色的眸子还带着洗漱过后的雾气。 她吃饭的时候确实走神来着,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是没想到主人居然发现了。 白释下意识地摇摇头:“没有,我没有不开心。” 权嗔挑眉,似乎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白释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葱白的小脚连拖鞋都没有穿,站在冰凉的地板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没等她开口,倒是权嗔自己先叹了口气。 “方便进房间吗?” 白释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主人是在跟她说话。 “方便方便!” 白释急忙应答,随即让出一个身位,让权嗔进了卧室。 进入房间之后,权嗔坐在椅子上,白释坐在床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权嗔权嗔,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 权嗔忽然发现,进房间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他故意冷着眉眼,想要掩盖身体上的窘态。 “没有,我没有生气。” 白释这才松了口气,笑得开心:“权嗔,我没有不开心哦,我只是觉得,权嗔现在的生活很好。” 权嗔拧眉,没想到白释居然会这么说。 “权嗔终于不是孤单一个人了,所以,我觉得现在的权嗔很好很好。” 她想起了天界那漫长得几百万年的岁月。 主人总是一个人站在天界的玄机锁边,眺望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岁月对于天界的权嗔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 他站在九重天之上,负手而立,日复一日,那样的时光,他度过了很多很多年。 仙界众神皆知,那楠曦宫里住着的,是六界之中的最强者,是一剑可劈山填海,枯荣万物的远古上神无妄天君。 但是,太寂寞了呀。 因为强大,所以要孤身一人站在九天最高处,着眼世间的风云变化。 因为强大,所以不管他意愿如何,要肩负着众神的仰望,护卫天界众生。 强大到孤寂。 几百万年的时光里,所有人对待无妄天君都是尊敬畏惧的,天君太寂寞了。 现在就很好。 白释这样想。 现在的主人,有家人,有朋友,被很多很多人爱着,簇拥着。 这样就很好很好。 虽然主人不说,但是白释知道,主人是开心的,是幸福的。 可是凡人的寿命太短了。 短短几十年的光阴,还要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主人作为凡人的幸福,也不过才短短几十年。 “权嗔,我很厉害哦,我会保佑你余下的几十年都是健康快乐的!”白释这样说,看着权嗔的眸子都在发光。 权嗔勾勾唇,那样毫无根据的说法,他却没有反驳。 那时候,他在想,余下的几十年有她,大抵都是健康快乐的。 确实是她在保佑他。 权嗔点头:“好。” 白释眉眼弯弯:“权嗔权嗔,替我谢谢叔叔阿姨,我很感谢他们。” 谢谢他们能够把主人照顾得那么好。 权嗔点头,以为她是要感谢父母收留她。 “你不用有压力,”权嗔顿了顿,斟酌着开口,“我爸妈很喜欢你,他们说,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白释笑着点点头:“谢谢权嗔!”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权嗔权嗔,你以后想要从事什么职业呀?”白释好奇地问道。 权嗔想了想:“金融方面。” 权父很久之前就想要把权氏的企业都交给他当甩手掌柜了,只是想到自家儿子还只是高中生,只好暂时作罢。 白释点点头:“那权嗔一定会赚很多很多钱。” 主人不管做什么都能够做到最好,白释一直是这样相信着的。 权嗔笑笑,却没有说什么。 已经很晚了,权嗔嘱咐了白释几句之后,就从她的房间里出来了。 再待下去,他就不清楚自己会做些什么了。 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时,权嗔看到了站在自家门口的权父。 权父好笑地看着他:“我怎么不记得我和你妈妈说过,让她住多久都行啊?” 权嗔微微皱眉:“爸,偷听别人讲话会起耳茧的。” 权父笑嘻嘻地调侃:“阿释这小姑娘挺乖巧的,我和你妈都很喜欢。” 权嗔无奈地叹口气:“这个时间,老年人都该睡觉了。” “哎?你这臭小子,”权父不高兴地数落权嗔一句,随即神色认真起来,“阿嗔啊,你跟老爸说,你真的喜欢人小姑娘?” 权父是了解自家儿子的。 如果不在意的话,别说对方无家可归,就算对方无父无母,权嗔也不会表现出一丝同情和怜悯。 权嗔太理智了,理智到近乎残忍。 理智到,有时候权父会怀疑,这真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够拥有的心智吗? 但是现在,那个清冷的少年,却将一个糯唧唧的女孩儿带回了家。 收敛了满身的冷气,小心翼翼地告诉女孩儿,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第34章 白释不好 权嗔没有立刻回答权父的问题。 他转身,目光又落到了少女紧闭的卧室门上。 喜欢吗? 权嗔并不懂什么叫“喜欢”。 或者说,权嗔并不能理解很多人类的情绪。 开心,难过,兴奋,许多情绪,权嗔从生下来,似乎就很少体会到了。 他向来清醒理智。 他不会为了什么人或事去改变自己的计划,那样的做法在他看来,太愚蠢了。 “喜欢”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去等待一个人并肩,很麻烦。 权嗔最厌烦的,就是麻烦。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儿。 张扬肆意,她站在光里,一手拍在他的课桌上。 “权嗔,我要追求你!” 少女明眸皓齿,碧蓝色的眸子闪着光,晃了他的眼。 对此,权嗔并没有上心。 那是她的事情,跟他无关。 只是后来,他见她红了眼眶。 为什么会哭呢? 权嗔不明白。 只是看她流泪,他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女孩儿似乎完全没有避嫌的自觉,总是跟在他身后,说着一些恼人的话。 权嗔原本不喜欢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拆穿。 等她热度过去,自己就会放弃的。 权嗔当时这样想。 可是后来他发现,是他习惯了。 不管是她的傻笑,还是无时无刻出现在他身边,是他先习惯了的。 想到这里,权嗔低笑一声,微微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权嗔这样说,思绪飘远,“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她。” 权父看着权嗔,神色平静。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到了如今这个年龄,能够困扰他的事情已经很少很少了。 但是,他却说,他不知道。 “爸,她不好。” 权嗔低声说道,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委屈,像是在控诉少女的“罪行”。 白释不好。 说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轻易的,那么轻易的就能乱了他的心绪。 白释不好。 他应当生气的。 但是她总是对他笑,他就生不起气来了。 归根结底,他是生自己气的。 ------------------------------------- 在权嗔家里住了两天,第三天清早起床的时候,权母做好了早饭,叫两个人起床。 今天开学,权母让王叔送两个人一起去上学。 用过早饭之后,权嗔跟白释上了车子,跟权父权母告了别。 车上,白释跟权嗔坐在后车座,白释从书包里拿出两包小鱼干,递到了权嗔手里。 “权嗔,给你。” 权嗔接过包装,放进了书包侧兜。 “你的零食,怎么好像吃不完?” 在他家里待了两天了,权嗔家里一般是不会准备零食的,但是这两天,白释的零食好像都没有断过。 白释自然不会说自己存在识海里好多零食,憨憨地笑笑:“我离开家的时候,书包里带了好多零食,而且这两天都在省着吃啊。” 权嗔偏过头,不再看她。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车里很安静,白释无聊地晃着两条小白腿,看着窗外的景色。 “不用省着吃,”耳边突然传来权嗔的声音,白释愣了一下,微微怔神,只见权嗔目视前方,声音清冷,“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让李嫂去买。” 白释反应过来,眉眼弯弯:“谢谢权嗔,权嗔真好!” ------------------------------------- 车子停在学校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权嗔和白释下了车。 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路程,权嗔一般都是走过去的。 来送他的车子太显眼,权嗔并不想引起很多麻烦。 下了车,白释跟在权嗔身边,一蹦一跳地跟着他往校园的方向走去。 两人是一同走进校门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总觉得路过的同学都把目光落在了她和主人身上,目光诡异。 白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又转头看了看主人。 “权嗔权嗔,你有没有感觉他们在看我们呀?” 权嗔目光扫过,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学生瞬间没了动静。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没感觉。” 白释点点头。 主人说没感觉那就是没感觉,肯定是她想太多了。 两人一同上楼,先来到了一班教室门口。 白释乖乖地向权嗔摆手:“权嗔我走啦!放学的时候我等你!” 等他? 他好像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 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好。” 然后,权嗔就在一班同学诧异的目光中,神态自若地走进一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白释哼着歌,回到了十三班。 刚一进教室,白释就被一个力道拽了过去。 白释拧眉,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姿态,勒住来人的脖子,钳制住他的胳膊。 “卧槽卧槽!老大是我,手下留情啊!” 白释定睛看去。 “齐飞?!你干嘛扯我?做贼呢?!” 白释见到来人居然是齐飞,恨恨地松开了钳制着他的手。 齐飞疼得呲牙咧嘴,好久才缓过来。 “老大,我这不是激动嘛!” “激动?激动什么?”白释不解。 齐飞笑嘻嘻地说道:“老大,你跟权嗔在一起了?” 白释眨眨眼,茫然地说道:“没有啊。” “没有?!”齐飞的声音好似能把天花板掀起来,“我今天看到你们两个人一起进的校门,你俩不是在一起了吗?!” 白释翻了个白眼:“一起进的校门就是在一起了吗?” 有时候白释觉得,齐飞的逻辑都没有她这个当虎的清晰。 在齐飞震惊的眼神下,白释将假期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告诉齐飞她现在因为一些情况住在权嗔家里。 齐飞觉得这个世界十分玄幻。 “老大,权嗔从来没有带其他同学去过他家,你是第一个!” 白释一本正经道:“我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情,如果你遇到这种事情,权嗔也一样会帮忙的。” 齐飞想要反驳,但是却没有什么证据。 “哎呀不管了!”齐飞贱兮兮地凑到白释面前,“老大,不管怎么说,权嗔现在肯定是不讨厌你的对不对?” 白释茫然地点点头。 主人应该不讨厌她了吧,这两天下来主人对她都很好啊。 “我帮你打听到了,再过几天就是权嗔生日了,老大你到时候送权嗔一件生日礼物,你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会更加亲近的!” 主人要过生日了?! 白释瞪大了眼睛——她居然都不知道! 上次沈沅沅过生日的时候,白释还答应过主人,要送给主人很贵重的生日礼物呢,她不能食言! 可是…… 白释转念一想。 她现在跟白立君没了来往,自己又没有什么钱,想要买礼物的话,肯定是不够的。 她倒是可以变幻出人间的货币,但是在没有遇到妖邪的情况下,凡界是不允许使用法术的。 不然会遭受天谴的。 第35章 白释要赚小钱钱! 天谴是要受七十二道雷劫的,白释可受不了。 到底该怎么筹钱呢? 一时间,白释有些犯难。 “白释同学。” 门外,有道声音响起。 白释转身看去,是体育教练安井。 大概能猜到他是来干什么的。 这几天,安井几乎天天都回来找白释,想让她参加“八校联盟”举办的运动会。 即使白释已经拒绝过很多次了,安井依旧锲而不舍。 “安老师,我真的对运动会没兴趣。” 白释撇撇嘴,语气多了几分不耐烦。 其实对于主人之外的事情,白释向来没多少耐心。 安井叹了口气,语气真诚:“白释同学,企慕中学的体育成绩向来被人看不起,你的体能很优秀,所以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安井说得不错,企慕中学向来以教学严格,学生成绩优异出名,相反的,企慕中学的体育生成绩并不算理想。 企慕中学的校长为了改变现状,重金聘请了安井教练作为学校的老师。 安井的能力确实不错,但是想要提高一个学校的体育成绩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也一直在寻找有天赋的学生。 直到他遇到了白释。 这个女孩儿的体质和天赋,确实是无与伦比的。 安井不想让这样的好苗子白白浪费掉。 白释拧眉:“安老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 “安老师,参加体育比赛有奖励吗?” 白释还没有说什么,一旁的齐飞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安井认真地点点头:“当然了,能够参加八校联盟的学生会得到学校的鼓励金,如果能够在比赛中获奖,还能够得到更多的金额。” “有钱拿?!” 这一次,白释比谁都先反应过来。 安井意识到什么,急忙点头:“对,而且价值不菲。” “那我报名!”白释举着手,高声喊道。 正愁没地方筹钱呢,只是跑个步而已,就能拿到钱,这样的好事白释自然不会错过! 安井没想到白释居然能够这么轻易地答应。 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安井斟酌片刻,还是问了出来:“白释同学你……很缺钱吗?” 白释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对,她最近是挺缺钱的。 安井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同情:“白释同学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能力,让你拿下八百米跑的冠军!” 白释觉得,安井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为什么跟看流浪猫一样呢? 算了。 白释懒得多想,点点头:“谢谢安老师。” ------------------------------------- 白释以为找安井报了名之后,只要等到比赛那天随便跑跑就可以了。 但是安井却在晚上放学之后来找她,要求她每天训练。 原本白释是想要拒绝的,但是想到自己空空的钱包,她耷拉着脑袋妥协了。 晚上放学之后,白释抓起书包跑到了一班门口。 “权嗔权嗔!”白释摇着手,向教室里的权嗔打招呼。 权嗔挑眉,收拾书包的速度加快,拿着书包来到了白释面前。 “走吧。”权嗔以为白释是在这里等他的。 白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哦权嗔,我这几天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 金色的眸子冷了一瞬:“理由。” 白释眨了眨眼睛:“因为……齐飞那家伙最近崴到脚了,我要先送他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怎么觉得周围的气压都低了下来。 “可、可以吗?”白释小心翼翼地问道。 半晌。 “随你。” 话音未落,权嗔已经转身离开。 走出去大概几十米的距离,权嗔以为她会跟上来向他道歉的。 但是当他停住脚步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少女已经离他远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差生向来三分钟热度。 权嗔他知道的。 他应当知道的。 ------------------------------------- 白释跑着来到操场,齐飞和安井已经在原地等待了。 “白释,你先沿着操场跑两圈,我们先测试一下。” 白释点点头,站在了起跑线上。 “教练,这是我们的新成员吗?” 不远处,一道女声传来。 几个穿着作训服的女生浩浩荡荡地向安井走来。 为首的女生身材高挑,双腿修长,一条马尾辫青春洋溢。 安井向来人点点头:“江雅你来了。” 江雅笑着点点头,蹦蹦跳跳地来到白释身边,当看到白释的脸时,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白释? 今天早上,她还看到她跟权嗔走在一起! 那样完美的少年身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败类?! 江雅咬咬唇,愤恨的眼神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热情洋溢的神情。 “你好,我叫江雅,是安教练手下的学生。” 白释点点头,神色如常:“你好,我是白释。” 她现在只想快点跑完结束,如果早点结束的话,或许还能碰到主人呢! 江雅神色阴冷:“教练,白释同学是要跑八百米嘛?” 安井手里拿着秒表,点了点头。 江雅扬起脸来微笑:“那我能跟她比一比吗?” 安井皱了皱眉,看向白释:“这个……” 江雅算是他手下很有天赋的学生,体质很好,一直都是女子八百米跑中的佼佼者。 虽然白释的天赋不错,但是跟训练很久的学生相比,应该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见安井不说话,江雅又把目光转向了白释。 挑衅似的看了白释一眼,江雅嘴角的笑意恶劣:“怎么了,白释同学你不敢吗?” 白释皱了皱眉。 有什么不敢的? 齐飞走到白释旁边,将白释护在身后。 “江雅女神,你都跑了一天了,要不然歇一歇吧?” 齐飞笑嘻嘻地说道,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模样。 江雅冷嗤一声,对齐飞身后的白释说道:“白释同学,你难道就会躲在男人后面?” 这话已经很过分了,江雅说出口的时候,就连安井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江雅!”安井的语气中带着警告的成分。 江雅熟视无睹,冷冰冰地挑衅着白释:“白释同学,你到底敢不敢?” 白释皱眉,夏日的夜晚还有些燥热,白释的耐心在这样的温度下逐渐消耗殆尽。 “好。” 白释应了一声,碧蓝色的眸子闪过一抹不耐。 第36章 危险渐进 比不比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白释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训练。 “白释同学。” 安井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看着白释的脸,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好吧,你们两个都在跑道上就位。” 江雅缓缓地走到起跑线的位置,慢吞吞地做着准备动作,并没有把白释放在眼里。 只是一个手段卑鄙的差生而已,她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准备——” 安井的声音响起,不少体育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观察着两个人的动作。 “跑——” 安井一声令下,江雅如同断了弦的弓箭一般窜了出去。 白释还不太习惯这样的起跑方式,反应过来之后,才跑了起来。 起跑动作比江雅要慢上两秒钟。 八百米是围绕着操场两圈的距离。 江雅冷笑一声,觉得白释就是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后面的白释以极快的速度向她追赶而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白释已经追上了江雅,并且还有超过她的的趋势。 八百米算是长跑,长跑最讲究的就是耐力,一般情况下,如果一开始跑步就尽全力的话,往往都会后继无力,被人超过。 这样想着,江雅平缓了自己的速度,想让自己不要去关注白释现在的体力。 反正照着这样的速度,要不了多久白释就会恢复不上体力的。 转眼间,白释已经跑完一圈了,而江雅才跑了二分之一不到。 就在江雅以为白释的体力要耗尽的时候,她却发现——白释加速了! 江雅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蓄力想要追赶。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白释的第二圈迅速超过了江雅,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她已经冲过终点,立在了原地。 少女冷冷地站在原地,额头没有一滴汗,甚至连大气都没有喘一下。 江雅居然被一个女生落下一圈多的距离!? 周围的体育生都震惊了。 “卧槽!老大你好帅啊!” 齐飞像个迷弟一样来到白释身边,激动地看着她。 作为一只老虎,白释并不觉得自己跑得有多快,只是觉得那个叫做“江雅”的人类跑得好慢啊。 安井瞪大了眼睛,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他觉得白释也许是有能力跟江雅拼一下的,但是没有想到居然能够拉开这么大的差距! 彼时的江雅才跑完第一圈,来到众人面前。 江雅气喘吁吁,不甘心地看着白释。 白释接过齐飞递过来的矿泉水,一言不发。 “江雅女神,你貌似还没有跑完吧?” 齐飞幸灾乐祸地对江雅说道。 江雅脸色阴沉:“她都已经赢了,我为什么还要跑?” “江雅女神,你这就说得不对了,难道在比赛场上,别人冲过了终点,你就不跑了吗?” 江雅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把目光转向安井。 安井又不傻,自然能够感觉出来江雅是在针对白释。 他面容严峻:“跑完。” 江雅眼神中的恨意更甚,她咬咬唇,剜了白释一眼,继续跑了起来。 ------------------------------------- 结束了训练之后,太阳已经下山了。 在校门口,白释跟齐飞分别之后,向着权嗔家里走去。 路过上次那个胡同的时候,白释停住了脚步。 “这个地方……” 白释看向深不可查的黑暗胡同,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地方的妖气,似乎比那一次更重了。 她沉了沉眸子,向胡同内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走到尽头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一抹黑气。 碧蓝色的眸子红光乍现,白释的手背上出现隐隐约约的虎纹。 那是她战斗时的形态。 白释右手掐诀,手心里有蓝光闪过,几乎是瞬间,无妄剑出现在她的手上。 那是主人的佩剑,她下界的时候带在了身上。 下一秒,就在她准备冲上去的时候,那抹黑气瞬间散去,白释看到了黑气下掩藏的人。 沈沅沅?! 沈沅沅的神情呆滞,精神恍惚,听到声音,愣怔地回神,目光落在了白释身上。 她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恐,随即平静下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白释早就在看到沈沅沅的瞬间将无妄剑收了起来,虎形态瞬间褪去,她看着沈沅沅,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白释同学,你怎么来这里了?”沈沅沅起身,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白释目光冷冽:“这句话我应该问你吧?沈沅沅,大晚上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沅沅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回道:“我……我刚才听到这里面有动静,就进来看看,进来之后好像就被什么缠住了一样,动弹不了,直到看到白释同学你我才回过神来。” 白释皱起了眉头。 “你说,你刚刚感觉自己被缠住了,不能动弹?” 沈沅沅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是啊。” 白释抿唇,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你早点回去吧,这里晚上不安全。” 虽然她不喜欢沈沅沅这个人,但是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妖邪纠缠。 真是的,究竟是哪里跑出来的魔物,居然来凡界作乱! 别让她抓到了,否则把它的魂魄都咬碎了! “好的,谢谢白释同学。” 沈沅沅说着,拖着步子离开了胡同。 白释见沈沅沅离开了,环视四周,感受到妖气消失,也离开了。 暗处。 一双红色的眼睛散发着光芒,那个曾经给沈沅沅药丸的男人立在沈沅沅身后,声音阴冷。 “你看,我说过的,白释是妖,她是一只虎妖,她是用了妖术才让权嗔爱上她的。” 沈沅沅神色冷峻,眼中的恨意翻涌。 “白释是虎妖,你杀了她也没关系,这样的话,权嗔就会永远留在你身边了。” “永远……留在我身边……” 沈沅沅的眸色忽明忽暗,脸色苍白。 ------------------------------------- 白释回到权嗔家里的时候,权母笑着张罗着一起吃饭。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权嗔说不吃了,白释以为权嗔是在学习,也没有去打扰。 这几天,白释晚上都会去操场训练。 她并不打算将参赛的事情告诉主人,齐飞说,要让权嗔感到惊喜,这样他会更喜欢的。 所以,白释只好跟权嗔说,这几天晚上都不能跟他一起回家了,问起原因,她只好说是因为齐飞的脚没好,所以要陪他回家。 对此,主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回应,似乎并不关系她的踪迹。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几天主人的心情不是很好。 问起他来,他也什么都不说,板着脸,面容清冷。 主人不会是在生她的气吧? “很有可能!”齐飞咬着一口苹果,对正在埋头做数学题的白释分析,“老大,我觉得权嗔应该是以为你忘了他的生日,所以不开心了。” 第37章 权嗔的“茶艺” 白释做题的手一顿,愣怔地抬头:“那怎么办呀?要不然我去找他,我是记得他的生日的!” 齐飞恨铁不成钢:“哎呀老大!你怎么不明白呢?他误会了更好,就是要给他一个最低期望值,这样的话等他收到礼物才会更有惊喜感啊!” 白释眨眨眼,觉得齐飞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这几天白释上课的时候就在听课做题,放学了就去训练,权嗔交代过的功课也没有落下。 作为一只脑斧,她觉得她最近真的是太忙了! 不过主人很厉害,给她讲解的题目都是深入浅出,耐心细致,所以她现在的数学成绩居然有了不小的进步! 其实白释没有发现,因为她的进步,整个十三班似乎都进入了学习的状态,没有人再上课睡觉了,甚至还有不少同学下了课还会去办公室问问题。 搞得不少办公室的老师瞠目结舌,纷纷询问刘师太的教学方法。 其实只有他们自己明白——白释都在努力学习了,他们这群人,更没有理由虚度时光。 只是这些变化,白释不知道罢了。 听了齐飞的话,白释没有再说什么,低下头继续跟数学题死磕。 齐飞也不好打扰白释,拿起白释课桌上的水瓶去了水房。 白释的水瓶盖上有一个白色的虎头装饰,十分显眼。 齐飞哼着小曲给白释打水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有谁来到了他的身边。 直到旁边的光亮被遮盖,齐飞才不爽地皱了皱眉。 “谁特么挡小爷的……” 齐飞骂骂咧咧地向旁边看去,剩下的半句话到了嗓子眼,又咽了下去。 卧槽! 权嗔怎么在这?! 眼前,少年权嗔长身玉立,他站在齐飞旁边,一双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 神情很冷。 冷到齐飞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他妈的……什么情况? 权嗔这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抢了他媳妇儿呢! 事实上,齐飞的名声在企慕中学还是很大的,打起架来那叫一个狠,吊儿郎当的,什么也不在乎。 这样的人,在学校里都是横着走的存在。 齐飞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齐飞第一次看到权嗔的时候,就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齐飞的错觉,他总觉得权嗔似乎对他抱有很强的敌意。 “权、权嗔?你来打水了?” 齐飞不尴不尬地笑笑,闪到旁边的水龙头附近,给权嗔腾出一个身位。 让出位置来齐飞才发现,权嗔似乎连水瓶都没有带。 那他奶奶的来水房干什么? 齐飞心里腹诽着,面上却是低着头继续给白释的水瓶打水。 因为他低着头,所以并没有看到权嗔的目光落在他的笔挺的腿上,随后又落在了他手上的水瓶上。 目光晦暗。 齐飞觉得,水房的温度好像有点低啊…… 这瓶水打得度日如年,水位刚刚没过一半多一点的时候,齐飞就关掉了水龙头,准备开溜。 但是那一步还没有迈出去,旁边的权嗔似乎“不小心”动了一下手肘,齐飞手里的水瓶直接飞了出去。 “啪——”的一声。 白释的水瓶掉在了地上,玻璃制的水瓶瞬间粉碎,地上的水还冒着热气。 齐飞有些反应不过来。 权嗔面色如常,仿佛刚才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齐飞张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发现刚才还是平静的权嗔,脸色突然变了。 少年眉头微皱,左手覆在右手的手背上,看上去像是受了伤。 尼玛到底什么情况? 齐飞都看傻了。 “怎么了怎么了?!” 还没等齐飞有所反应,他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白释听到水房里的声音,出来看一看情况。 这才发现——主人居然也在这里! 只不过,脸色怎么看上去有点差? 白释急忙来到权嗔身边,才发现自己的水瓶已经碎在了地上,水瓶里应该装的是滚烫的热水,水房的温度都高了几分。 “老、老大……” 齐飞刚想要解释,权嗔就将目光移到了一旁的权嗔身上。 “权嗔,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齐飞一脸懵逼。 权嗔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 “没事。” 是“没事”,不是“没有”。 白释担心地皱眉,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权嗔藏起来的右手。 右手手背上,已经是一片猩红,白皙的指骨泛着红晕,看上去是被烫伤了。 “怎么受伤了呀……”白释的目光专注地看着权嗔,满眼的心疼。 齐飞一脸懵逼。 权嗔抿唇,声音清冷如旧:“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不行!去医务室!”白释这个时候才不会听主人的话呢,二话不说就拉着权嗔往医务室的方向跑。 权嗔垂下眸子,立在原地没有动。 白释疑惑地回头,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不跟她走。 “你的水瓶,我不小心摔碎了。” 权嗔这样说,如果白释现在不是担心权嗔的话,甚至能够听到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白释满不在意地摆摆手:“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水瓶,跟我去医务室!” 说着,再次拉着权嗔离开。 这一次,权嗔没有再拒绝,任由白释拉着他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齐飞立在原地,一脸懵逼。 他回神的时候,似乎还看到权嗔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冷意和戾气。 一点都不像宠辱不惊的权嗔。 更像是一只贪婪的恶狼,对觊觎自己所有物的对手,做出最后的警告。 满眼戾气。 齐飞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人站在水房里凌乱。 他好像…… 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 白释拉着权嗔来到医务室的时候,医务室的老师不在,代班的助手给了白释一些烫伤药,让她自己给权嗔上药。 拿了烫伤药,白释让权嗔坐在椅子上,自己也搬了个椅子,坐在了权嗔面前。 白释左手拿着烫伤药,右手拿着棉签,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 她是只老虎啊!没有给别人上过药,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把主人弄疼了怎么办?! 看着权嗔泛红的手背,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看向权嗔。 “权、权嗔,我开始了哦,要是我弄疼你了,你要告诉我。” 第38章 权嗔,你眼里有我哎~ 权嗔耳尖泛红。 这个家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 白释现在并不知道权嗔在想什么,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权嗔泛红的手背上。 往棉签上蘸了一些药水,白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权嗔的肌肤。 白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整张脸都要凑到权嗔的手上了。 阳光柔柔地透过窗间的缝隙细碎地照进医务室内,照在少女纤长的睫毛上。 权嗔觉得,被她抓过的指尖开始发烫。 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的,但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的灼灼目光落在白释的身上,眼中的情绪浓得化不开。 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轻易的。 那么轻易的,挑起他所有原本他不该有的情绪。 嫉妒,烦躁,不耐。 这些情绪,他分明可以隐藏得很好的。 有光线照在少年俊逸的脸上,少年眸光忽明忽暗,神情不辨。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将头垂下,细白的脖颈如同骄傲的天鹅。 只是天鹅低下了高贵的头,承载着所有的尊严与骄傲。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释终于将权嗔整个手背都上了药。 她抬眸,却猛地撞进了少年金色的眸中。 权嗔没想到白释会突然抬头,两人脸对着脸,靠得很近。 几乎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温度。 权嗔乱了方寸。 他应该要躲开的。 但是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太过纯粹,权嗔只是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了。 白释瞪大了眼睛,看到了权嗔金色的眸。 周围的气氛暧昧起来,权嗔盯着白释,如同耐心等待猎物上钩的蜘蛛,只要她再靠近一步,他就能够将猎物绞杀。 权嗔听到了混乱的心跳。 是他的,他知道的。 半晌。 就在权嗔的唇即将贴上白释时,白释突然开口。 少女声音朗润,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刚刚暧昧的气氛:“权嗔权嗔,你眼里有我哎。” 少女紧紧地盯着少年金色的眸子,琥珀色的眸子微微闪动,如同一杯烧心的烈酒,带着迷人的光泽。 白释在权嗔的眼眸中,看到了倒映的自己。 她说,权嗔,你眼里有我。 那样暧昧的话语,却从那样干净的少女口中说出,那样自然,那样纯粹。 就仿佛,她诱惑他沉沦,到最后,却清醒地看着他跌入无尽的深渊。 她的眼神太干净了。 权嗔想,这样的眼神,若是染了欲望,会是什么模样呢? 蓦地,权嗔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该死的,他在想什么? 权嗔的耳尖通红,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权嗔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少女灼热的视线。 白释眨了眨眼,不知道主人为什么又瞬间高冷起来了。 权嗔清咳一声,也不打算解释。 “走吧。” 权嗔起身,率先离开了医务室。 “好哦!” 白释乖乖地跟了上去。 ------------------------------------- 晚上放学的时候,白释又要跟齐飞去操场上训练。 齐飞却扭扭捏捏的,说他今天有事,要先走。 白释自然不会强留,跟齐飞告别之后,只身一人来到操场上训练。 安井已经在操场上等候了。 这些天的训练里,安井能够看出来,白释的天赋确实是无人能及的,只要发挥正常,绝对能够刷新八校联盟运动会的记录,成为载入运动会史册的人物。 只是白释还是没有落下训练,她不允许自己有一点意外出现,否则,主人的生日礼物可就没着落了! 跑步前的准备工作就绪,白释围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跑着,日头还很足,不少体育生都到阴凉地方休息了,白释还在训练着,没有一丝怨言。 江雅冷冷地看着操场上的白释,神色阴沉。 哼,想要拿到比赛冠军,也要看她同不同意才行…… 远处,观众席上,齐飞摸了摸鼻头,小声嘀咕道:“我把你带过来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老大,不然老大一定会打死我的!” 权嗔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跟随着操场上的少女,金色的眸子微微泛光。 “你刚刚说,她训练,是为了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权嗔声音冷冽,问身边的齐飞。 齐飞点点头:“对啊,原本老大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是……” 谁他奶奶的能想到权嗔下课的时候就把他截下来,让他说清楚老大最近都在干什么! 娘的,谁能告诉他——一个学霸,为什么力气那么大,他原本还想要反抗来着,直接被权嗔一招制服了! 而且,齐飞敢说,当时权嗔那个力道,绝对是想要把他的胳膊打折的! 这男人太狠了! 想到这里,齐飞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突然觉得,权嗔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好欺负? 老大不会吃亏吧? 正想着,齐飞见权嗔准备转身离开,急忙跟了上去。 “喂!权嗔!”齐飞叫住了权嗔。 权嗔转头,一双眼睛泛着冷意。 似乎除了在老大面前,权嗔的眼神始终都是冷的。 虽然心里有点害怕,但是为了老大的心思着想,齐飞还是壮着胆子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老大?” 老大为了权嗔做了这么多,是个男人都会感动吧? 如果权嗔说不喜欢的话,齐飞就算是冒着被权嗔打死的风险,也要跟他拼命! 然而,眼前的俊逸少年并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神色冷清,似乎耐心告罄。 “我喜不喜欢她,跟你没有关系,”权嗔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炫耀的情绪,齐飞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一直都是。” 在这个故事里,是权嗔和白释。 只有他们两个人。 齐飞还没反应过来,权嗔已经转身离开。 ------------------------------------- 经过这几天高强度的训练,白释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八校联盟的比赛场地定在了全市最大的体育馆内。 所以当天白释跟刘师太请了假,想要去参加比赛。 刘师太开始并不相信白释,以为她想要翘课,当着十三班学生的面,劈头盖脸地将她骂了一顿。 正在这时,安井来到十三班,说时间到了,要带白释去参加比赛了。 刘师太这才反应过来,面色铁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十三班的学生也很震惊——白释一个小混混,居然代表企慕中学参加运动会了?! 要知道,八校联盟的运动会含金量是很高的,如果能够在这个运动会上拿到冠军,将会给自己的母校带来不少曝光度! 第39章 比赛的意外 反应过来的学生纷纷为白释加油,还有不少学生将自己带的面包零食巧克力矿泉水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地倒给了白释。 白释也有点懵——平时她跟班上的同学关系一般,甚至他们都很害怕自己,为什么会给她加油呢? 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灵。 不过看到同学们眼中的激动和期望,白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会加油的。” 不管是为了这些给她加油的同学们,还是为了主人。 因为是在上课期间,所以除了参加比赛的运动员,其他学生是不能够去看比赛的。 所以,白释一个人跟着安井上了去体育馆的公交车。 公交车上坐满了企慕中学的体育生,白释还看到了之前跟她比赛的江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雅似乎十分不待见她,看向她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带着敌意。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人类的心思,怎么这么难猜呀? ------------------------------------- “权嗔,新的代班老师已经找到了,你可以找时间跟他对接一下课程进度,以后就不需要你来代上数学课了。” 年级主任笑意吟吟地看向权嗔,眼中全是对权嗔的赞赏之意。 这样优异的学生,即使是在企慕中学将近百年的建校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肯定会给企慕中学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听到这里,权嗔才微微回神,看向年级主任:“老师,我觉得还是由我来上数学课比较合适。” “哦?”年级主任挑挑眉,“上次不是你说不想要代上数学课的吗?为什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每次他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少女的目光永远都追随着他,坚定得让他安心。 大概是因为,少女不止一次笑着对他说:“权嗔权嗔,你讲得好好哦,要是换个老师,我肯定听不明白!” 大概是因为,他不喜欢被那么多人注视,却独独能在无数人的目光中,精准无误地捕捉到她的眼神。 眉眼带笑。 明眸皓齿。 她怎么这么爱笑啊。 那样清朗的女孩儿,叫他的名字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着的。 他想看到。 “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如果现在换老师的话,我同学们一时之间可能无法适应,影响考试成绩。” 权嗔在的一班可是整个年级最优异的班级,毫不夸张地说,每次几个顶端学校在一起比成绩的时候,都是尖子班的成绩最拿得出手。 这一点,年级主任不得不慎重考虑。 “这样啊……”年级主任果然陷入沉思。 片刻后。 “那就等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再考虑这件事情吧,权嗔,还要辛苦你一段时间了。” 权嗔摇摇头:“不辛苦,应该的。” 之后年级主任又说了些什么,权嗔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他记得,今天是她比赛的日子。 听着眼前侃侃而谈的主任没有闭嘴的意思,权嗔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 白释到达体育馆的时候,跟着队伍坐在了等候区。 体育馆很宽阔,也有很多比赛器械和场地,其他学校的体育生也浩浩荡荡地走进露天体育场,声势浩大。 因为比赛的项目众多,所以一个体育馆内会同时进行多个比赛项目。 轮到女子八百米跑的时候,白释已经去更衣间换衣服了。 女更衣间里,江雅正在换衣服,白释进去的时候,江雅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白释没有在意,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刚才听到分组,她似乎跟江雅分在了同一组。 换好衣服之后,白释本来是要离开的,却被江雅拦在了门外。 白释的眉目冷了下来。 她看向拦住她的江雅,声音清冽:“有事?” 江雅冷笑一声,眼中的恨意能够将白释淹没。 “白释,你不会觉得这次比赛的冠军非你莫属了吧?” 白释挑眉:“不是我觉得,事实本来就是这样。” 她说得是实话,就白释现在的速度,别说企慕中学,就算是再八校联盟中,也不会有与之匹敌的对手。 江雅眼中的恨意更深,她恨恨地冷笑一声:“白释,咱们走着瞧!” 说完,怼了一下白释的肩膀,比她更先走出更衣室,扬长而去。 “阿释,我感觉江雅可能会给你捣乱。” 识海中,黎糖的声音冷峻。 白释眸色沉了沉,这次的比赛对她来说很重要,不管江雅搞什么把戏,她都要拿到冠军! 走出更衣室,白释迈步向操场上走去。 她不经意地往观众席上一瞥。 观众席上来了很多人,各校的领导和老师,还有各种各样的运动员以及新闻媒体,将整个观众席围堵得水泄不通。 只不过…… 白释动了动鼻子。 她怎么好像刚才闻到主人的味道了? 不可能不可能! 白释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荒谬的想法排除。 主人现在肯定在学校里学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再说了,主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这里好不好…… 这样想着,白释已经来到了起跑线的位置,安井坐在教练席的位置,一眨不眨地看着白释。 白释在四号跑道,江雅在三号,两个人跑道紧挨着,分别站在了各自的起跑线位置。 “准备——” 裁判的声音响起,发令枪高举,时刻准备就绪。 白释沉着目光,做好俯冲姿势,目视前方。 江雅向白释的赛道瞥了一眼,眼中的戾气翻腾。 “啪——” 发令枪响了! 白释听到枪响,宛如迅疾的猎豹,一道残影闪过,瞬间窜出十几米。 观众席上传来一阵惊呼。 白释的速度太快了。 在所有运动员还在缓缓调整呼吸,准备最后冲刺的时候,少女已经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跑过了第一圈。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的速度要降下来的时候,他们既然发现女孩儿又加速了! 刚才她的速度,还远远没到极限! 白释跑第二圈的时候已经快要追上第一圈的几个运动选手了,这场比赛,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悬念了。 就在白释即将超过江雅的时候,江雅却忽然变道了! 八百米跑的运动员都要在各自的跑道上比赛,是不允许变道的,但是江雅在白释即将超过她的时候,居然毫无征兆地变道了! 糟了! 白释暗叫一声不好,下一秒,为了躲避江雅,防止她手上,白释猛地减速,却被江雅伸出的腿绊倒在地。 第40章 我就站在这里! “嘭——”的一声。 声音很大,就连远远的观众席上都能够听到白释倒在地上发出的撞击声。 疼! 这具身体的体质不及原身,白释摔在地上的力道太狠了,手肘处和膝盖处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就连她的脚腕,也疼得没了知觉。 “白释!”教练席上的安井大喊一声,紧张地向白释跑过来。 好疼啊—— 白释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但是江雅似乎像是发了狠,跑过她的时候,甚至在她的手指上踩了一脚。 运动员穿戴的都是很专业的运动装备,跑步运动员穿的都是带有抓地能力的钉鞋。 尖锐凌厉的鞋底碾过白释的指骨,白释甚至听到了指骨碎裂的声音。 她咬着牙,没有叫出声来。 但是,她好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阿释!阿释你没事吧?!”黎糖在识海里着急坏了,甚至想要施展法术救她,却被白释拦下来了。 在凡人的世界是不能够施展法术的,这是规定。 白释咬咬牙,被踩过的手握拳,还是吃力地想要站起来。 怎么办啊…… 人类的肉体太脆弱了,她好像,没有力气了…… 浑浑噩噩间,江雅已经加速跑过了第一圈,甚至有追赶上白释的趋势。 只是,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江雅原本得意的神情变得错愕。 “白释!” 白释听到有人叫她。 体育馆喧哗漫天,吵吵嚷嚷,但是那一刻,白释只能听到那道声音了。 她猛地抬头,才发现在不远处的终点处,少年一身蓝白色的校服,喘着粗气,汗湿的短发站在她的面前。 体育馆是露天的,有阳光照在少年白皙的脸上,他额头上的汗珠,白释都看得清楚。 主人…… 主人怎么会在这里?! 白释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慌乱,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眶却有些红了。 像是被别人欺负了的家猫,委屈着想要主人的安慰。 原本她不想哭的,但是看到权嗔的那一刻,她就忍不住。 权嗔站在终点线上,双手合成喇叭状,对着地上的白释喊道:“我就站在这里,你来找我!” 他说,白释,你来找我,我就站在这里。 哪都不去了。 只要你奔向我,我便哪都不去了。 权嗔声音微颤,语气里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心疼和慌张。 白释咧嘴一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想到主人就在前面等她,顾不上全身传来的疼痛,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主人在等她呢,她不能让主人等太久! 分明眼前的景象都已经模糊了,白释的眼中只剩下不远处的权嗔。 主人…… 主人! 白释的步子很乱,但是却坚定地,那样坚定地向权嗔奔去。 权嗔站在原地,看着向他奔来的少女,张开了双臂。 在江雅错愕的神情中,白释向着超过江雅,奔向权嗔。 在触到那根红丝带的时候,白释一把扑到了权嗔怀里。 清冽的檀木香气混杂了一丝汗水的味道,白释闻到之后,只是感到安心。 权嗔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白释,眼中除了心疼和温柔,什么都不剩。 他抱得很紧,似乎是担心她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怀里的女孩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肘处和膝盖处的伤口血流不止。 他看着刺眼。 “没事了,”权嗔声音温柔,像极了白释记忆中的主人,“睡一觉吧,什么事都没有了。” 白释向来相信主人的。 她太累了,主人让她睡一觉,她就乖乖地窝在主人怀里,安心昏睡过去。 观众席上的欢呼声,向她奔来的安井教练,上前询问情况的医生护士…… 乱七八糟的,白释什么都记不清了。 她只感觉到,主人拒绝了担架,将她打横抱起,向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 白释再醒过来的时候,闻到了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入眼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白释眨眨眼睛,微微有些晃神。 “醒了?”冷冽的声音响起,白释听到声音之后,惊讶地循着声音看去。 权嗔坐在白释的病床边,双腿交叠,腿上放着一本书,眸光清冷。 白释以为自己看错了。 眨眨眼。 再眨眨眼。 是真的主人! 她还以为刚才是她在做梦! “权嗔!你怎么在这里?”白释惊喜地问出声。 问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好像没有告诉权嗔自己要来参加比赛的事情。 主人不会以为她是逃课出来的吧? 不行不行!刚给主人留下爱学习的好学生形象,白释可不能就这样毁了! “权嗔权嗔,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逃课来的,我……” “张嘴。” 白释的话还没说完,权嗔已经起身,声音平静。 白释是一只听话的老虎。 所以,在权嗔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白释瞬间张大嘴巴,没有办法说话了。 她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权嗔想要干什么。 将什么东西放进了白释的嘴里,白释愣神没有反应过来。 “含住。” 权嗔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释乖乖地含住了嘴里的什么东西。 冰冰凉的,没有味道。 是温度计。 权嗔拧眉,看向委屈巴巴地白释,因为嘴里含了东西,白释不能说话,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 看得他心烦。 微微别开视线,权嗔拿起桌子上的橘子,坐在椅子上剥了起来。 权嗔的手很漂亮。 修长的指骨又白又直,那样的手指配上钢琴的黑白键,一定是一件很唯美和谐的场景。 但是现在,那双手却剥着青黄的橘子皮,认真又小心。 权嗔剥得很仔细,就连橘子上的脉络也去得干干净净。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权嗔一边剥,一边问道。 白释想要说话,但是想起她嘴里还有东西,只好温顺地摇摇头。 没有不舒服。 原本白释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应该是断了的,但是虎妖的恢复能力一向极强,权嗔将白释带到医院检查的时候,白释的指骨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见白释摇头,权嗔抿唇,微微颔首。 “你受伤是因为江雅变道了,按照比赛规定,她被取消了比赛资格。” 权嗔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眼中无波无澜,似乎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释微微怔神,随即点了点头。 她想起江雅在比赛之前跟她说的那番话,比赛的时候她就被江雅变道绊倒,她肯定不会相信是巧合的。 但是当时更衣室里只有她和江雅两个人,就算是跟别人说起这件事,也不会有证人的。 所以,别人大概都以为只是江雅不小心变道导致的。 第41章 我没有生气 想到这里,白释的眼神暗了暗。 她又不是活菩萨,断没有被人坑了就做缩头乌龟的道理! 只是这些事情,她不会告诉主人就是了。 这样想着,白释的目光落在了权嗔放在桌子上的书上。 那是她昏迷的时候权嗔在看的书。 《人体骨架结构详解》? 白释不解地看向权嗔,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要看这种书。 注意到白释的视线,权嗔不动声色地将书收起,并解释道:“你睡着了,我陪床的时候无聊,随便看看。” 哦…… 白释点点头,表示懂了。 权嗔眸色顿了顿:“饿了吗,要吃点什么?” 白释眼巴巴地瞅着权嗔,乖乖地点点头。 看了一眼时间,也差不多了,权嗔拿出白释嘴里含着的温度计,看了一下温度。 退烧了。 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缓和了不少,权嗔将温度计放在一边,站起身来。 “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汉堡可乐薯条炸鸡小鱼干”这些东西白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权嗔就继续开口打断道:“算了,你想吃的肯定不健康,我看着买吧。” 主人好了解她啊…… 自始至终,主人都没有问她这次运动会的事情。 白释的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主人不会是生气了吧? 为什么不问她呢? 主人什么都不说看上去更可怕好吧…… 白释有点想哭。 “权嗔……” 白释最终还是叫住了准备出门的权嗔。 权嗔顿住脚步,转身看向白释。 他挑挑眉,似乎在等着白释的下文。 白释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准备,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不问我参加运动会的事情?” 好歹对她发个火,然后听她解释也好啊…… 白释有点慌。 半晌。 权嗔声音冷冽:“关于你参加比赛的事情,齐飞跟我说过了。” 嗯? 白释惊讶地抬头,撞进了少年金色的眸中。 “齐飞告诉你了?!” 权嗔点点头。 白释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她还以为能够给主人一个惊喜呢!现在看来,好像全让齐飞搞砸了! 这个家伙,等她回到学校,一定要把他打哭了! “白释,”权嗔叫了白释的名字,白释慌张地抬头,却发现权嗔的眸中带着白释读不懂的情绪,“我没有生气。” 对上白释那双愣神的眸,权嗔字正腔圆:“我没有生气,你的礼物,不管是什么,我都很喜欢。” 说完,趁着白释没有反应过来的时机,权嗔说了句“我先去买饭”,随即走出病房,关上了病房大门。 权嗔有些狼狈地倚在了病房门口的墙上。 真的是…… 这些话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他从来不擅长说这些的。 可能是想到了少女傻傻的模样,权嗔捂住唇,手抵在鼻尖处,耳尖通红。 “笨死了。” 也不知道是在说白释,还是在说自己。 ------------------------------------- 白释的伤好得很快,就连医生都感到震惊。 当时救护车来的时候,女孩儿脸色苍白,关节处简直能用“血肉模糊”四个字来形容。 也不过是半天的时间,这女孩儿就活蹦乱跳了。 完全好了。 这样的恢复速度,即使是在健康的青少年人群中也是极其少见的。 白释本来已经痊愈了的,但是迫与权嗔的“淫威”,白释还是乖乖地在病房里住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权嗔就来接白释出院了。 白释在闭塞的病房里待了一天了,都快闷死了,好不容易可以出院了,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出院的时候,安井老师和齐飞都来了。 白释看到齐飞,叫嚣着就要去揍他,但是看到权嗔在场,还是恶狠狠地剜了齐飞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安井满怀歉意地对白释说道:“白释同学,真的很对不起,要不是我三番两次地让你参加比赛,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这件事情,我有责任。” 白释摆摆手:“安老师你不用道歉,我已经没事了!” 说着,还向安井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肘的位置,连伤疤都淡了很多了。 权嗔眉眼清冷:“安井老师一番好意,但是白释一向不太懂拒绝,所以以后还是不要让她参加这些活动了。” 虽然用词很尊敬,但是安井还是听出了少年语气中的冷意和警告。 他点点头,没有反驳权嗔的话。 他能看出来,对于他邀请白释参加比赛这件事,少年是真的记恨他的。 如果就连他都被记恨的话,也不知道权嗔如果知道江雅当时还踩了白释一脚,会不会直接炸掉。 思来想去,安井还是选择不说出口了。 或许……那就是一个巧合而已,只是一个意外。 他已经失去白释这样好的运动天才了,江雅他不想也失去了。 “安老师,我的奖励金呢?” 白释听不出两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只在乎自己的小钱钱都去哪里了。 既然她赢下了比赛,奖金就应该到账了吧? 安井笑笑:“组织正在对获奖队员进行核算总结,三天之内奖金就会到账的。” 白释这才安心地点点头。 离开医院的时候,安井没有跟权嗔等人一起离开,看过白释之后,一个人先走了。 齐飞倒是想跟白释一起走的,但是却被权嗔一个眼神吓退了,灰头土脸地打车回学校了。 原本今天是周五的,应该是有课的,但是因为白释受伤的事情请了病假,所以可以直接回家休养了。 待王叔接到她和权嗔上车之后,白释这才意识到一件事——主人为什么没有去上课? 而且,当时她在体育馆比赛,企慕中学没有放学,主人为什么会在现场呢? “权嗔,你来体育馆的事情,老师知道吗?” 白释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没等权嗔开口说什么,白释就听到前面开车的王叔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然后喝了口水,假装没听到两人的谈话,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权嗔眉眼清冷:“不知道。” 不知道?! 白释瞪大了眼睛。 那、那不就相当于…… “嗯,我逃课了。” “轰隆——”白释的脑海里响起一阵晴天霹雳。 主人居然——逃、课、了?! 第42章 器材室里的秘密 白释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权嗔凝眸,看向白释,眉眼冷冽。 主人怎么可能逃课?! 在白释看来,像主人这样的好学生,是不可能逃课的! 逃课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跟主人八竿子打不着吗? 白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主人,不应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权嗔似乎看出了白释的想法,眉心微皱,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白释,不要低估自己的位置。” 白释愣怔地看着权嗔,似乎不是很理解权嗔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她也没再说什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权嗔将白释带回家之后,权母已经听说了白释受伤的消息,心疼不已。 在家里休养了三天,白释已经生龙活虎的了,到了第三天开学的时候,权嗔和白释准备去上学了。 来到学校之后,白释发现,许多人看她的眼神很诧异。 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多想,有几个女生害羞地来到白释面前,激动地看着她。 “白释同学,恭喜你拿到跑步冠军,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签名? 白释愣住了。 浑浑噩噩地跟她们几个签了名,白释还没反应,又有几个同学围了上来。 一直到教室,白释已经被要过十几个签名了。 权嗔倒是没有说什么,回到十三班的时候,一群同学直接将白释围了起来。 “白释白释,你好厉害啊!八百米跑刷新了全市记录!” “是啊是啊!好多媒体都想要采访你呢!你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大明星了!” “我听说还有很多大学愿意降低分数录取白释呢!” “天呐!白释你给我们十三班争光了!” 十三班是整个年纪最乱也是学习最差的一个班级。 这个班级的学生大多数都已经自暴自弃了,最后能不能考上大学都是一个问题。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班级里,出现一个开始拼命学习的白释,最终还参加比赛,获得了莫大的荣誉! 十三班的同学们忽然发现——其实一直以来,是他们自己在怨天尤人。 上天给每个人的天赋都是公平的,所以不应该自暴自弃才对。 这些事情,都是他们遇到白释之后才明白的。 是白释给了他们前进的动力。 虽然知道白释从前是个喜欢打架斗殴的校霸,但是这并不妨碍十三班的同学对她的感激和敬佩。 费力地应付着一群情绪高涨的同学,白释整个人都是懵的。 幸好上课铃响起,救了还在众人当中的白释。 刘师太的课上,同学们积极发言,不懂就问,刘师太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她也听说白释拿到了全市冠军,年级主任因此还表扬了她,说她教导有方。 看来今年的教师奖励,有她的一份了! 想到这里,刘师太破天荒地对白释露出一个微笑。 白释看到了,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吓人啊…… ------------------------------------- 下课之后,白释不想再应付一群同学,下课铃刚响,白释飞也似地跑出了教室。 有不少同学看到白释,两眼放光,纷纷围上来想要向她要签名。 白释为了避开学生,误打误撞地跑到了体育器材室。 还好还好,这里没人。 白释松了一口气。 想着等快要上课的时候她再回去,白释也不着急了,坐在垫子上休息。 器材室里很黑,白释在黑暗的房间里也可以视物,轻手轻脚地缓着气,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会儿。 “哐当——”一声。 器材室的门被一道极重的力道打开。 白释猛地睁开眼睛,碧蓝色的眸子发出浅淡的蓝光。 她屏住呼吸,躲在暗处一言不发。 紧接着,白释看到有两个人进入了器材室。 重重的关门声响起,白释眯了眯眼睛,向器材室的两个人看去。 第一眼就看到那个女生——江雅。 她怎么在这? 白释皱眉,想要去看另一个人。 因为另一个人背对着她,白释看不清楚,看背影只能判断是个男生。 而且…… 怎么看上去有点熟悉。 心中升腾起一个猜测,还没等白释想要验证,白释就听到少年开了口。 少年一只手掐着江雅的脖子,金色的瞳孔中闪着细碎的光。 在黑暗的环境中,看上去十分诡异。 少年的力气应该很大,江雅整个人的脸色都是白的,看向少年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厉鬼一般。 “不是故意的?” 属于权嗔独有的声音传进了白释的耳中。 白释愣住了,久久没有回神。 是…… 主人? 权嗔眉眼清冷,分明一只手用了力道掐着江雅的脖子,脸上却是一点神情变化都没有。 仿佛在他手里的,不是什么人命,只是可有可无的垃圾一般。 江雅的眼中已经满是惊恐,她拼命地点头,试图发出声音:“真……真的,权嗔,你相信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 白释没回过神来。 她听到了少年一声冷笑。 冷冽的,似乎不带一丝温度,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一般。 “啊——” 江雅发出痛苦地声音,白释看到了主人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指骨泛白。 白释知道,主人是真的用了力道的。 是真的…… 想要杀了她的。 “江雅,你当人人都像你这么蠢吗?” 那在白释面前向来眉眼清冷,干净纯粹的少年,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眼神像是浸了冰雪。 江雅似乎不敢相信那个记忆里的少年是现在这副模样,眼中带着垂死的惊恐。 她原本以为权嗔只是在威胁他,但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权嗔是真的想让她死的! 他怎么可以?! 这里是学校! 他怎么可以?! 呼吸渐渐困难起来,江雅翻着白眼,似乎下一秒就能够窒息一般。 权嗔手上的力道把握得很好,不足以致命。 但足够让她惶恐。 就在江雅即将昏死过去的时候,权嗔手上的力道一松,放开了江雅的脖子。 如同没了线的提线木偶,江雅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她剧烈地咳嗽着,蹬着腿想要远离这个黑暗的地方! 权嗔他……权嗔他一定是疯了! 权嗔疯了! 江雅连滚带爬地想要离开,直到她摸到门的那一瞬间,少年的脚落下,精准地踩到了她的手上。 第43章 我想让他功德圆满 “啊——” 江雅大声喊叫着,剧烈地疼痛甚至让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少年身材笔挺,站在江雅面前,他右脚踩着江雅的手指,脸上的神色却是波澜不惊。 当时所有人只看到了江雅变道,让她受伤,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他看到了。 那个角度,看得真切。 眼前的女人,当时甚至还不解气地在她手上碾压着,眼中的恨意能够将她淹没。 权嗔不是好人。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 他只是善于隐藏,可以把自己所有恶劣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很好。 他心里有的,全是暴戾与乖张。 但是如果不是她,如果没有遇到她,他分明可以隐藏得很好很好的。 温文尔雅,进退有度,这些事情,他伪装起来没有任何难度。 但是怎么办呢? 当时看到她因为江雅变道受伤的时候,他就已经失控了。 体内所有的暴戾都在叫嚣着:杀了她,她该死的! 她该死的。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 做错了事情就应该付出代价不是吗? 她该死了的。 当时的权嗔甚至不觉得自己的心态有多么的恶劣,他想也不想地从观众席上跑下去。 她受伤了,他应该在的。 他如果不在,她肯定会委屈的。 她向来都是个爱哭的不是吗? 他如果出现,她或许会好受一点。 当时的权嗔,只是在想这些。 除此之外,什么也考虑不到了。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终点线的位置了。 女孩儿看着他,眼睛都亮了。 他在劫难逃了。 权嗔知道的。 他早就应该知道的。 江雅的手指已经痛到麻木了,就连惨叫声都小了下去。 权嗔眉眼冰冷,蹲下身子,修长的指骨抬起江雅苍白的脸,指骨都是冰凉的。 他低笑一声,随即抓起江雅已经失去同感的左手,看似轻松地施加了一个力道。 “啊——” 江雅传来一声更尖锐的惨叫,她瞳孔涣散,额头上满是汗珠。 权嗔卸了她手指的关节。 蓦地,白释想起主人在她昏睡的时候看的那本书。 不得不说,权嗔是一个活学活用的天才。 “权……权嗔,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 江雅的声音虚弱又颤抖,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她原本以为少年清风朗月,应该是绅士有礼的男生。 原来,她从来都没看懂过他。 他是魔鬼! 权嗔是魔鬼! 权嗔挑眉,心情颇好:“好啊,但是今天的事情,不许告诉白释。” 江雅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恨意,嘴上却是立即答应:“好好好!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 “别耍你那点小聪明,”权嗔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温度,“管好你自己的嘴,否则,整个a市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权嗔的话轻描淡写,但是江雅忽然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会报复她的! 江雅急忙点头:“我知道了权嗔!我一定不会乱讲的!” 少年满意地点点头,松开江雅已经使不上力的手,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打开器材是的大门,转身离开。 离开的时候,他甚至拿出湿巾,细致地将自己的手擦干净,然后将用过的湿巾扔进了垃圾桶。 器材室很久没有声音。 半晌。 江雅挣扎着站起来,眼中恨意翻涌。 “白释!我一定要弄死你!” 江雅低吼道。 “弄死谁?” 终于,白释懒洋洋地从一堆垫子中走出来,眼神冰凉。 江雅先是一惊,随即对白释吼道:“白释你个贱人!居然敢向权嗔告状?!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弄死你的!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江雅的眼中满是疯狂,刚才对权嗔的恐惧,现在全变成了对白释的恨意。 白释拧眉。 不知悔改。 她原本是打算给江雅一点教训的,但是没想到主人居然替她出手了。 原来,主人知道这件事是江雅故意的。 “弄死我?”白释轻嗤一声,缓缓走到江雅面前,“江雅,今天的事情你如果敢走漏半点消息,我就把运动会上你对我做的一切都告诉安井。” 江雅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白释知道江雅怕的是什么——她好不容易能够因为体育能力被所有人刮目相看,如果她故意撞上白释的事情被爆出来,她是绝对不可能再继续训练的。 安井容不下她的。 她不想失去飞黄腾达的机会! 看到江雅眼中的惊慌,白释笑了笑:“管好自己的嘴,别什么都往外说,我可没有权嗔那样的好脾气,你敢瞎说,我就敢把你嘴撕烂。” 江雅闻言,虽然不甘心,却恨恨地低下了头。 白释起身,不再去看向她,转身也走出了器材室。 “阿释,你当时不该出现的,就应该让权嗔继续惩罚江雅!” 黎糖一脸不忿地说道。 白释憨憨地笑笑:“可是那样的话,主人会积业障的。” 杀人伤人,都是要积累罪业的。 白释是虎,伤过很多很多生灵,她可以不在乎这些。 但是主人不行,主人光风霁月,孑然一身,主人不应该积累业障的。 “我想让他功德圆满。” 白释露出一对奶凶奶凶的虎牙,眉眼弯弯。 不管是哪一世,白释希望主人功德圆满。 ------------------------------------- 回教室的时候,白释看到权嗔正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抱着数学教材。 白释眼睛亮了亮:“权嗔权嗔,一会儿上数学课吗?” 权嗔冷眸:“嗯。” “那你等我一下,我拿上课本一起去听!” 权嗔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但是却依言停在了原地。 白释冲到教室,拿了数学课本就来到了权嗔身边。 权嗔的目光从白释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他伸手,将白释头上的乱发理好。 “头发这么乱,又去打架了?” 语气中居然带着几分严厉。 白释挠挠头,讨好般的笑着:“没有没有,权嗔我好乖的,没有打架!” 这光景,如果让别的学生看去,肯定会觉得诧异:堂堂一个叱诧风云的校霸,居然被一个学霸拿捏得死死的! 连反抗的意愿都没有。 权嗔又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向一班走去。 白释急忙跟了上去。 “权嗔权嗔,你会一直讲数学课吗?” “不知道。” “年级主任好过分哦!居然不给你们班派代课老师!” “嗯。” …… 少年少女走在光里,如同一对羽化成仙的璧人。 第44章 误会 白释觉得,主人应该也是有点喜欢她,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这种情况下,你一定要点明,让权嗔意识到这一点,权嗔肯定会因为不敢相信心神动荡,这样的话,灵魂碎片就能出现了!” 黎糖这样说道。 白释挠挠头:“糖糖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告诉主人,他喜欢我?” 嗯…… 虽然听上去有点奇怪,但是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了! 白释想了想,忽然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齐飞。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家伙似乎在躲着她,神神叨叨的。 “喂,齐飞,你过来!”白释叫了一声。 齐飞冷不丁地缩了缩脖子,思考片刻,还是赔笑道:“老、老大,你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就行,我听得见。” 白释皱皱眉:“我让你过来!我又不吃了你!” 齐飞欲哭无泪。 老大你不吃人,有人吃啊…… 思来想去,承受不住老大的淫威,正准备起身过去的时候,齐飞下意识地往白释身后的门口看了一眼。 眼睛突然瞪得老大,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连头也不抬了。 白释有些疑惑:“齐飞你干什么呢?过来,我有事问你!” 齐飞低头装听不见的,用书本挡住脸,就是不看白释。 什么情况? 白释后知后觉地回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已经站在她的身后,身段颀长。 白释愣了一下,随即弯了弯眉眼:“权嗔,你要不要吃小鱼干?” 白释觉得自己的态度应该很好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主人看上去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只是淡淡地看了白释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白释愣怔片刻,以为主人是有事离开了,也没有当回事。 只是…… 齐飞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好像在可怜她一样…… 莫名其妙的。 ------------------------------------- 放学之后,白释已经下定决心! 一会儿看到主人,一定要告诉他喜欢她这件事,待主人心神凌乱,自我怀疑的时候,她就能趁机拿到灵魂碎片完成任务了! 这样想着,白释兴冲冲地向一班跑去。 到了一班白释才发现,主人似乎不在这里? 问了主人的同桌才知道,主人被沈沅沅叫出去了。 又是那个沈沅沅…… 白释皱了皱眉头,转身离开。 因为担心主人被沈沅沅骗,白释急匆匆地在校园里寻找着两人的身影。 终于,在学校的紫藤花架下,白释看到了权嗔和沈沅沅。 该怎么说呢? 其实如果沈沅沅不是那么坏的话,白释看到眼前两个人站在一起的场景,也会觉得般配。 少年长身玉立,女孩儿小家碧玉,怎么看怎么般配。 但是沈沅沅不好,白释不会允许她对主人不利的。 紫藤花架下的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沈沅沅的眼神看上去有些担忧,一直对权嗔说着。 权嗔眉眼清冷,神色波澜不惊。 “喵——” 有一只黑色的流浪猫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权嗔和沈沅沅的面前。 权嗔垂下眸子,温柔地将黑猫抱起。 那温柔的目光,映照在白释眼中,白释愣在了原地。 她好像……嫉妒那只黑猫了。 那样的目光,从前主人都是只给她一只虎的。 主人说过,只喜欢阿释的。 但是如今,那样的目光,却落在了另一只猫身上。 眼前的权嗔只是权嗔,不是她九天之上的主人。 白释知道的,白释都知道的。 但是,她还是嫉妒了。 酸涩的情绪从心口处传来,白释不想看的,但是眼神却死死地盯着那只黑猫。 白释忽然想起了从前。 那时候,权嗔站在九天之上,眼中虚无寂寥,什么情绪都没有。 那是至高无上的上古战神。 那是凭借着一把无妄剑,开天辟地,披荆斩棘的无妄天君。 那个时候,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进入权嗔的视线。 权嗔本来就应该是孤独的。 苍山覆雪,孑然一身,权嗔从万古洪荒至今,就应该是孤独的。 可是,他偏偏收养了一只虎妖。 那只虎妖,又偏偏融进他的骨血,成为他漫长生命中,最真实的存在。 权嗔救了白释。 因此,权嗔成为了白释的全部。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甚至在那次曦桡大战中,如果不是权嗔有意隐瞒白释,白释会同权嗔共同赴死,绝不苟活。 他们两个,都太孤独了。 所以,潜意识中,白释将权嗔当作是自己的所有物。 对于出现在她面前的所有威胁,白释会感到本能的危险。 就如同,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这只黑猫。 白释是嫉妒的。 这一世的权嗔,或许会饲养许多许多的宠物。 但是,再没有她白释了。 远处,沈沅沅注意到白释这边的动静,发现在了在远处出神的白释。 权嗔已经隐约有些不耐了,沈沅沅咬咬牙,心一横,环着权嗔的脖子,想要去吻她。 权嗔眉眼中染了杀意,沈沅沅的手臂环上他的时候,权嗔一只手将沈沅沅推开。 注意到沈沅沅反常的举动,权嗔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转身。 少女站在不远处的位置,看着他们两个人,微微愣神。 她看到什么了? 权嗔心中一惊,想也不想地推开沈沅沅,想要上前去追白释。 但是还没等他迈出去一步,少女已经回过神来,像是撞破了什么一般,手足无措地离开。 权嗔的眉头紧皱。 他想要追上去,却被沈沅沅抓住了手腕。 “权嗔!你相信我!”沈沅沅眼中全是慌张,“白释她不是人!她是怪物!她会伤害你的!” 权嗔失去了耐心,声音冷得不像话:“她是什么,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直到权嗔对她说了句什么,转身离开之后,沈沅沅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权嗔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沅沅,我警告过你的,是你不知悔改。” 那是……什么意思? ------------------------------------- 权嗔追上白释的时候,抓住了白释的手腕。 白释慌张地回头,看了权嗔一眼之后,低着头不敢抬头再看他。 权嗔挑眉:“听到什么了?” 白释看着脚尖,声音极轻:“没有。” 她确实什么都没有听到,当时看到主人抱着那只黑猫,白释整个思绪都是乱的。 见白释这副模样,权嗔感觉有些烦躁。 他抓了抓头发,声音低沉:“我和她没有什么。” 第45章 耶?不理他了! 白释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 权嗔拧眉。 “白释,”他又这样叫她,“说话。” “权嗔想要什么,和谁在一起,跟我没关系的。” 白释现在的心情很乱,她胡乱地说着什么,只想要快点离开。 她感觉,她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 她好像…… 要生气了。 她要快点离开。 不能让主人看到她失控的样子,主人会不喜欢她的。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 如果是平常的白释,她能够很轻易地感知到主人现在的情绪并不是很好。 但是现在的白释只想逃离,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低下来的温度。 半晌。 “你说,跟你没关系?” 权嗔声音冰冷得不像话。 白释抬头,才发现权嗔的那双眼睛,分明是温暖的金色,此刻却冷若冰霜。 什么叫做“跟她没关系”? 难道他跟谁在一起,她都不在乎吗? 不是说喜欢他吗? 这就是她的喜欢吗? 权嗔眉眼清冷,看向白释的眼神带着刺骨的寒意。 白释不懂,不懂主人为什么生气。 只是她心中的暴戾魔气升腾,她忽然也有些生气了。 “对,没关系。” 半晌。 权嗔轻笑,看向白释的眼中满是凉意。 “白释,你的喜欢真是廉价。” 分明那样温润如玉的少年,说出口的话却冰冷刺骨。 白释的眼眶有些泛红,她低下头,遮盖住神情。 她不说话。 她不说话,他就烦。 “在你心里,我的位置还没有齐飞重要是吗?” 白释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权嗔。 她对待主人,向来是偏心的。 所有人都知道,她偏心权嗔的。 但是主人却质疑她,说,他没有别人重要。 他在否定她的偏袒。 连同对他的忠诚,一一否定。 白释以为,主人不会怀疑的。 至少他在她心中的位置,这个问题是不会怀疑的。 她告诉过主人,永远忠诚于他的。 她说过的。 但是现在,主人却连同那份忠诚和偏袒,统统否决了她。 他不信她。 眼尾的红瞬间翻了上来,碧蓝色的眸子像是染了雾气,白释瞪大了眼睛看着权嗔,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没关系的,白释没关系的…… 眼前的权嗔不是主人,主人不会怀疑她的。 主人从来都不会怀疑她的…… 白释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是眼眶还是慢慢模糊了。 权嗔想要说些什么的。 权嗔应该要说些什么的。 但是他紧了紧指骨,只是抿唇看着她。 只要她哄哄他,只要她哄他一下,他统统可以不计较的。 只要她哄他。 但是,白释并没有。 少女低下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先走了。” 说完,白释转身离开。 没有再看权嗔一眼。 权嗔眉眼冰冷,眼中情绪翻涌。 ------------------------------------- 最近这几天,齐飞明显感觉到老大情绪有点不太对劲。 就不说数学课不去一班上课这件事了,现在老大看到权嗔,居然低着头不打招呼,假装没看到?! 齐飞十分震惊,甚至一度认为老大是脑子坏掉了。 倒是权嗔,这几天出现在老大面前的次数几何倍增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故意出现在老大面前呢!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大之前不是黏权嗔黏得紧吗?为什么最近恨不得绕着权嗔走?! 齐飞表示很不理解。 这样的状况大概持续了三天左右的时间,直到某个课间,齐飞被权嗔堵在了男厕所里。 是的,齐飞没有看错。 那向来遵守纪律的权嗔,居然在男厕所里把他拦下来了! 齐飞对权嗔有着说不出来的天然畏惧。 此时,看着神情冷沉的权嗔,齐飞的心里打起鼓来。 权嗔不会是看他不顺眼想要弄死他吧?完蛋完蛋,这可怎么办啊?!找老大求情成不成啊? 可是老大最近好像也惹权嗔生气了啊! 齐飞战战兢兢地看着权嗔,咽了口唾沫:“权、权嗔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权嗔眸色阴郁,漂亮的眼尾染了淡淡的猩红。 他冷冷地盯着齐飞,语气冷冰冰的:“她最近在干什么?” 谁?! 齐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注意到权嗔不耐烦的神色,齐飞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她”指的是老大! 斟酌着开口,齐飞小心翼翼地说道:“呃……老大最近……一直在做题,这不是要期末考试了吗……” 权嗔没有放过齐飞的趋势,继续问道:“她有没有提起我?” 嗯?! 齐飞一直以为是老大惹权嗔生气了,所以才不敢见权嗔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 怎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呢? “没、没有吧……”齐飞磕磕巴巴地回答。 少年好看的眸子黯淡下去,薄凉的唇微微抿起,却也让开了齐飞的道路。 齐飞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权嗔的眸色,最终还是不怕死地开口问道:“权嗔,你……不会是和老大闹别扭了吧?” 权嗔冰冷的眸子扫了过来,齐飞瞬间打了个哆嗦。 得,看来是猜对了。 他走到权嗔身边,有些好奇地问道:“是……老大哪里惹你生气了?还是……你惹到老大了?” 说实话,齐飞实在是想象不出来权嗔这样进退有度的人,能够惹怒几乎是疯狂信奉权嗔的白释,这听起来就好像是自家养的兔子翻脸不认人了一样好不好?! 权嗔没有说话,声音依旧没有温度:“滚开。” “……” 这说脏话的毛病,不会也是因为老大学会的吧? 齐飞叹了口气,觉得他家老大确实是有点误人子弟的潜质的。 “你不跟我说怎么回事,我怎么帮你想办法嘛!老大最近做题也是心不在焉的,见到我就拳脚相加,我帮你解决了我才有好日子过好不好?” 齐飞觉得自己真的是新时代的善良青年! 被老大揍成猪头了,还是十分善解人意地帮助她解开心结。 试问,这样的好青年这个学校能找出几个来?! 齐飞暗暗得意,转头看了权嗔一眼,才发现他目视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从前总是回来找我道歉的。” 不管是不是她的错,不管他对她多么严厉,她总是会笑着来到他的面前的。 第46章 苦肉计 他以为她总会回到她身边的。 就算是生气了,就算是他的错,她也会笑着跟他道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 一直都是这样的。 所以权嗔一直觉得,依赖别人养成的习惯,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习惯了她的偏袒,习惯了她落在他身上的坚定目光,习惯了她总是会跟在他身边。 他被她养出了这样的骄傲的。 她将他养得一身荣光与傲骨,高傲得如同不落春雪的神明。 到最后,她却收回了她赋予他的全部荣耀。 不管是炽烈到安心的目光,还是总是她先低头的歉意,她一并收回。 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跌进深渊,看着他沉沦。 所有人都以为在这段关系中,他站主导地位。 只有他自己清楚,从很久很久以前,占据主导位置的人,就已经不是他了。 是她将他养得一身骄傲,也是她,亲手将这身骄傲,剥夺得粉碎。 “她从前总是回来找我道歉的。”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来。 他就慌了。 那些表面的淡定和平静,在她的面前,统统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权嗔慌了。 齐飞有些不理解地看着权嗔。 “权嗔,你喜欢白释吗?” 夜风微凉,将两个少年的话卷进风里,吹向远方。 ------------------------------------- 白释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的。 其实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确实是没有资格生气的。 权嗔是权嗔,主人是主人。 是白释自己将主人的意愿强加在了权嗔身上,权嗔不理解,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她想到权嗔看向那只黑猫时的目光,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那天本来是打算告诉权嗔他喜欢她的,但是因为这件事,计划就搁置了。 仔细算算时间,她来到这个位面,已经有小半年了。 如果再不完成任务的话,后面灵魂碎片的踪迹会越来越弱,穿越到各个位面的准确度会大大降低。 所以,白释必须抓紧时间了。 最近好像还有一件事很奇怪。 自从那天之后,白释就再没有见到过沈沅沅了,问起她,也只是说请了很长时间的病假,似乎短时间内都不会出现了。 那一天,白释感受到沈沅沅身上的魔气越来越重了,甚至有魔化的趋势。 但她还没找出魔化沈沅沅的背后凶手,所以心情也有些烦躁。 不耐烦地看着数学课本上的几道习题,白释趴在桌子上,一声长叹。 苍天啊!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刚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齐飞急匆匆地冲进了教室。 因为下节课是体育课,教室里除了白释之外,同学们都已经去操场上集合了,所以教室里十分安静。 “老大不好了不好了!” 齐飞冲着趴在桌子上的白释喊道。 白释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你才不好了!老大好着呢!” “哎呀!”齐飞直接将桌子上的白释拉起来,使劲晃着,“老大,权嗔受伤了!” 浑浑噩噩的状态忽然清醒,白释猛地看向齐飞,神情严肃:“你说什么?权嗔受伤了?!” 齐飞焦急地点点头:“刚才,权嗔在操场上打篮球,好像是不小心扭到脚了,人都躺在地上了!” 白释一听,哪还有心思做题,“腾——”地起身向操场的方向跑去。 跑到操场上的时候,权嗔已经从篮球场下场了。 他坐在一旁的休息区,身边已经围了不少学生。 其中更多的,当然是女同学。 “哎呀权嗔!你的脚看上去好严重啊!” “是啊是啊!要不然我们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对啊,万一严重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女生们七嘴八舌的,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权嗔眉眼清冷,眼中没有一丝情绪:“不用,不疼。” 几个字,就将一群女生的话都堵住了。 白释看到权嗔,急忙跑了过去。 她拨开人群,来到了权嗔面前。 瞪大了眼睛看着权嗔红肿的脚腕,白释语气焦急:“权嗔你的脚肿了!” 权嗔愣怔地看着眼前着急的少女,久久没有回神。 她怎么会在这里? 权嗔疑惑。 越过人群看向不远处的齐飞,齐飞向权嗔递了个眼神,露出一个“好兄弟,哥们儿只能帮你到这了”的笑容,随后转身扬长而去。 深藏功与名。 权嗔皱了皱眉。 白释见权嗔皱眉,以为是脚伤疼了,语气更加慌张了:“权嗔权嗔,你现在很疼吗?!” 权嗔微微回神,听到白释的问题,纤长的睫毛洒下一片阴翳:“嗯,疼。” 周围没反应过来的女生:“……” 听权嗔说疼,白释急忙将权嗔扶起来:“不行!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就在周围的女生认定权嗔会拒绝的时候,权嗔十分顺从地点点头:“好。” 女生们:“……” 担心权嗔再走路会加重伤势,白释想也没想地将权嗔打横抱了起来。 权嗔脸色白了白,耳尖微红:“白释,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 “不行!你的脚都这么严重了!你不要动,我抱你去医务室!” 白释的力气本来就异于常人,抱起权嗔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挑战性。 在过路的同学诧异惊悚的目光中,白释将权嗔抱进了医务室。 医务室内。 “我按一下位置,哪里疼你跟我说。”校医看着脸色凝重的女孩儿,对眼前扭到脚的俊美少年不敢掉以轻心。 权嗔微微点头。 校医按了一个位置。 “疼。”权嗔说这个字的时候,面无表情。 校医皱了皱眉,又按了一个位置。 “疼。”权嗔声音平静。 校医有些哭笑不得。 又按了红肿处的位置。 “嘶——” 权嗔冷吸一口凉气。 校医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真疼好不好? 白释急忙说道:“老师你轻一点!他都说疼了!” 校医有些怜悯地看了女孩儿一眼。 这傻姑娘,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呢。 “他这就是普通的扭伤,哪里有这么痛了?”校医苦口婆心道。 白释看了一眼校医,又看了看病床上的权嗔。 “权嗔,很疼吗?”白释小心翼翼地问道。 权嗔毫无愧意,甚至还有些委屈地冲白释点了点头:“很疼。” 白释立即对校医说道:“老师!他都说了是很疼了!怎么可能会是普通扭伤?!” 校医欲哭无泪。 傻姑娘,这小伙子博同情呢你看不出来吗?! 这年头,都流行把狗杀了之后再鞭尸吗?! 第47章 既然不会道歉,就不该惹她生气的 尽管校医再三强调,权嗔只是普通的扭伤,上点药就能痊愈,白释还是义正言辞地让权嗔在医务室多待一会儿观察一下。 校医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倒也没再说什么。 留下两个人在医务室里坐着,独自离开了。 一时间,医务室只剩下权嗔和白释两个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权嗔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医书,看上去聚精会神。 白释坐在权嗔旁边的座位上,看上去有些局促。 医务室很安静,只能听到权嗔时不时的翻书声。 半晌。 白释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去哪?” 还没等白释转身,权嗔的声音低沉。 白释挠了挠头,憨憨地笑道:“我去找权嗔你的同学,一会儿让他们带你回去。” 修长的指骨停顿在书页上,微微泛白。 他抿唇,金色的眸子落在了白释身上。 “他们现在在上课。” 言外之意就是,来不了。 白释有些尴尬地咽了口唾沫:“是、是嘛,都在上课啊……” 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 白释有些坐不住了。 她不太习惯这样的情景。 不太喜欢太安静的环境。 如果是以前,白释就算是不喜欢,也会因为主人在这里,心甘情愿地陪着他。 但是现在不行。 现在白释还没有想清楚,没有将主人和人类权嗔分开,她总是会把情绪理所当然地施加到人类权嗔身上。 这样不好。 无论是对主人还是权嗔来说,都不公平。 她莫名地有些烦躁。 “权、权嗔,我也去上课了,就先……” “先走了”还没说出口,权嗔终于合上了手中的医书。 白释没有发现,权嗔那一页书,翻来覆去好几次,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只是觉得烦。 “白释。”权嗔叫了白释的名字。 白释还没有低头,不敢跟权嗔对视。 权嗔似乎很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似乎连同她的姓名一起,都是他的所有物。 她不看他,他就更烦躁。 “向我道歉。”权嗔这样说,声音低沉。 白释愣住了,瞪大了眼睛,最终还是乖乖地说道:“对……对不起。”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权嗔闻言,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动,他抿唇,语气柔和了许多:“我原谅你了。” 嗯?! 白释有些不明白,碧蓝色的眸子诧异地看着权嗔。 权嗔终于笑了。 果然,他还是习惯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眸子追随着自己。 会让他安心。 “我说,我原谅你了。”权嗔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看上去心情颇好。 “哦……哦哦。”白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半晌。 白释低着头,却发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她的视线。 少年白皙的手掌中,放着几袋五颜六色包装的小鱼干。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少年别扭地将头转向一边,耳尖泛红,“就都给你买了。” 像是笨拙求和的三岁孩子,漫不经心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白释看着权嗔手心的几袋小鱼干,终于露出了笑容。 “谢谢权嗔,权嗔真好。” 白释这样说,看着权嗔,眉眼弯弯。 冷锐的眉眼终于温柔下来,权嗔听到白释的话,僵硬的身体终于有所松动。 他不会道歉。 或者说,没有向谁道过歉。 既然不会道歉,就不该惹她生气的。 会哄不好。 她不理他,他就会烦躁。 他承认,他对她发脾气,是仗着她对他的喜欢,有恃无恐而已。 只是后来他才发现,如果她真的生气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她。 他甚至不清楚,她到底喜欢他什么。 如果他身上没有了她喜欢的特质,他就连挽留她的资本都没有。 他不好。 不该惹她生气的。 ------------------------------------- 这几天,白释能够感觉到权嗔的关心与照顾。 或许糖糖说得对,主人应该是喜欢她却不自知的。 只要她点明这一点,主人一定会因为不可置信导致内心产生动荡情绪。 毕竟上一次,她对权嗔说喜欢他,权嗔的内心已经出现动荡了。 只要他意识到这一点,灵魂碎片一定会出现的! 这样想着,白释打算在放学之后跟权嗔挑明。 最近白释的作业很用功,不管是什么科目,白释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认真复习。 白释的作风也带动了整个十三班的学习风气,毫不夸张地说,十三班现在是除了一班之外,学习氛围最好的班级。 甚至比同样为火箭班的二班都要好。 学校举办的年级大会上,年级主任还表彰了十三班,说十三班的学习精神值得所有学生学习。 那是原本被放弃的十三班的“差生”第一次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被表扬,他们突然明白,原来恶劣如他们,只要肯努力,也是能够得到别人的关注的。 因此,他们更努力地学习,想要在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中好好发挥。 放学的时候,白释原本是打算去一班等权嗔的,但是还没等走到一班门口,白释闻到一股浓烈的花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下一刻,她就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 “阿释!阿释快醒醒!” 识海中,黎糖的声音焦急地呼唤着,白释摸着撕裂般疼痛的脑袋,恍惚地看着周围。 “这里是哪里?” 白释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释!沈沅沅妖化了!她用‘万岁枯荣’迷昏了你,现在你被她带到郊外的废弃工厂里了!” 识海中的黎糖急忙解释道。 白释皱皱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破旧的房间里,到处都布满了灰尘,整个房子摇摇欲坠,破败不堪。 万岁枯荣这种植物白释听说过。 是魔界特有的一种魔花,用它的花蕊晒干后碾成粉末,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一切修为,无法使用法术。 黎糖也中了招,所以现在,白释和黎糖都没有法力来破局。 “哟,终于醒了,还以为那个人给的药直接把你毒死了呢……” 一道阴森的女声传来,白释循声望去,便看到沈沅沅一身黑色的衣裙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48章 沈沅沅死了 沈沅沅的指尖和眼尾都是浓重的黑气,那是妖魔化的标志。 她冷冷地看着被绑在地上的白释,嘴角噙着笑意:“白释你好,啊,不对,应该说,虎妖你好啊……” 白释眉头紧皱:“谁告诉你的?” 沈沅沅放声大笑:“死人,是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的!” 说完,不等白释反应过来,沈沅沅指尖黑气翻涌,一团黑气凝结成的法球向她打去,白释躲闪不及,被击中了。 “噗——” 一道黑血喷了出来,白释死死地盯着黑气肆意的沈沅沅,碧蓝色的眼睛闪着凶光。 “谁允许你个下贱的东西这样看我的?!” 沈沅沅已经陷入了无边的疯狂之中,看到白释那双冷意的眼睛,怒从中来。 她叫嚣着,一团团黑气从她的背后凝聚,瞬间化作万千箭矢,向白释进攻而去。 那箭矢插进白释的身体,又从她的后背穿过,甚至一滴血都没有带出来。 但是白释的脸色却逐渐变得苍白,那黑气凝结而成的箭矢穿过白释身体之后,变得更加黑暗,箭头上还带出一缕缕的金丝。 “阿释!阿释你没事吧?!你怎么样?!”识海中,黎糖叫喊着,甚至想要冲出识海,但是她什么也做不到。 白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低着头,凌乱的发颓丧地搭在她的肩头,一点生气都没有。 “白释!你只是一个下贱的老虎!凭什么跟我抢权嗔?!权嗔是我的!他是我的!” 沈沅沅疯狂地叫喊着,嘴角的笑意阴森恐怖。 白释没有说话,她一直低着头,沈沅沅看不清她的神色。 “你不就是用妖术迷惑了权嗔吗?怎么样,现在我也有了!白释!我比你更加强大!权嗔他只能爱我,他只能喜欢我!” 沈沅沅说着,周身的黑气化作她右手中的一把剑,一步一步向白释走过来。 “白释,你去死吧,你去死!” 沈沅沅举着剑,向白释刺去。 那长剑直直地刺进了白释的胸口。 沈沅沅狂笑着,但是笑着笑着,却笑不出来了。 眼中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看到眼前景象的惊恐。 她嘴角的笑消失,因为她看到——白释将那把满是魔气的剑吞下去了! 那黑剑分明刺进了她的胸口,但是她的胸口如同溺人的沼泽,将那把带着怨念的黑剑缓缓吞噬进了胸口。 分明已经狼狈不堪,但是白释的嘴角,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没有人,拥有比我更纯粹的魔气。” 那些魔气对她来说,不过是帮助她恢复体力罢了! 说完,不等沈沅沅反应过来,刚刚刺穿白释的万千箭矢瞬间化作黑气,统统流进白释的体内。 再睁开眼,白释的眼睛已经从碧蓝色变成了一片血红。 没有人比她拥有更纯粹的魔气。 因为她本身,就是最邪恶的妖物。 白释的体力瞬间恢复,她轻而易举地挣开绳索,周身的黑气变成妖冶的红。 像是最新鲜的人血一般的颜色。 身后的怨念如同一张巨大的网,要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妖物绞杀。 “不!不要——” 沈沅沅终于觉察到不对劲,眼神变得惶恐惊悚起来。 猛地,她向外看去,看到门外那个人时,眼中升起希望的光亮。 “权嗔!权嗔救救我!权嗔快救救我!白释是妖怪!她要杀我!她想杀了我!” 权……嗔? 白释猛地回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大汗淋漓。 主人看到了? 白释猛地一惊,却没有放开手中的沈沅沅。 沈沅沅已经妖魔化了,如果不解决掉她的话,这凡界的生灵不得安生。 她直直地看向权嗔,没有进一步动作。 她原本以为权嗔会跑走的。 是个人类看到她现在这副煞气满身的模样都会害怕不是吗? 沈沅沅有句话说得对,她是妖,是一只虎妖。 是坏的。 权嗔应该离开的。 但是白释却看到权嗔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这里是一个破旧工厂,罕无人迹,破败不堪。 但是权嗔站在那里,白释就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其实也没有那么鄙陋。 直到权嗔在她的面前站定,白释也没有放开手里的沈沅沅。 “权嗔!权嗔杀了她!权嗔!白释是妖!她是妖怪!”沈沅沅眼中闪着诡异的光,不停地叫嚣着。 权嗔没有看向沈沅沅,只是看着眼前满身煞气的白释,金色的眸子温润如常。 “阿释,放开她。” 权嗔这样说。 白释歪歪头,猩红的眸子闪过一抹杀意。 “你是来阻止我的吗?”她这样问,手上的力道终于还是松了。 她向来不会违抗主人的命令。 主人让她放开,她就会放开。 哪怕眼前的人,只是主人的一片灵魂。 白释只是不明白,主人来救沈沅沅,是要与她为敌吗? 他会害怕自己吗? 其实白释想要告诉主人,只要主人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还是会像从前一样乖的。 她向来很乖的不是吗? 只要主人别不要她,只要主人不要害怕她。 她可以做得很好很好。 “你也是来阻止我的吗?”白释再次问出口。 这一次,猩红的眸中带了湿意。 她早该知道的。 她是虎妖,而现在的主人,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哪有人类会不害怕凶狠的妖怪的呢? “权嗔!权嗔杀了她!白释是妖怪!白释是妖……” 沈沅沅不知所谓地继续叫嚣着,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根极细的银针穿过她的额头,深深地刺了进去。 沈沅沅的嘴角还带着张狂的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她便直直地向后倒去。 死了。 几乎是瞬间,那倒地的女生化作几只蝙蝠四处逃散,蝙蝠飞走后,原地只留下一抔黄土。 妖魔化的生灵在死后的尸身都会消弭,最后只剩下一把尘埃。 沈沅沅死了。 被权嗔一根银针刺进大脑,瞬间暴毙。 白释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白释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眼前的权嗔神色如常,似乎刚才杀人的并不是他一般。 第49章 我不需要功德圆满 “我不阻止你,但是她我来杀,你不要染血。” “我从来都不会与你为敌,白释,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只是担心你杀了人会增加业障,会下地狱。” “白释,我不需要功德圆满。” 他说,白释,我不需要功德圆满。 猛地,白释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原来,那天,在器材室内的话,他听到了。 她想佑他一生顺遂,子孙满堂,但是他却说,人我来杀,我不需要功德圆满。 “阿释,福泽深厚不好。” 所有人都想要阴德积满,来世为人。 但是权嗔却说,福泽深厚不好。 来世会遇不到白释。 他不需要福泽深厚的。 权嗔将白释抱进了怀里。 周身的戾气顷刻散去,白释乖顺地躺在权嗔的怀中,眼中的猩红瞬间消散。 “阿释,我来晚了。” 权嗔这样说,抱着白释的力道更紧,像是要把她嵌进他的怀里一般。 白释似乎听到了心跳声,凌乱不堪。 也不知道是谁的。 许久。 “权嗔,”白释声音清浅,带着一丝颤音,“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听到头上传来一声低笑。 那样坦荡,那样温柔。 像是演练了几千几万遍般自然,权嗔低声道:“是,我喜欢你。” 静。 十分安静。 白释一度以为,是她听错了。 不然,为什么主人在说了喜欢她之后,内心没有出现动荡呢? 她原本以为,她是虎妖这件事被主人知道,就足够让他心绪波澜壮阔了,但是自始至终,主人对她的态度,都是自然到离谱。 权嗔对她的秘密,对他喜欢上自己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动摇,没有一丝怀疑。 黎糖沉着眸子看着眼前的权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从郊外回来之后,白释本来想要着手掩盖沈沅沅死亡的消息,至少不能让他们将沈沅沅的离奇失踪追查到权嗔身上。 但是权嗔只是让她好好休养,所有的事情,他会自己解决。 虽然白释对主人是无条件信任的,但是这件事非同一般,主人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介凡人,应该不能做到天衣无缝。 但是,让白释意外的是——已经过去十几天了,沈沅沅失踪的消息除了前几天引起一些波澜之外,随后的日子里几乎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 大家似乎对沈沅沅失踪这件事失去兴趣,沈沅沅这个人也在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直到现在,白释才明白——一直以来,她以为年纪轻轻的主人,远比她想的要高明许多。 能够用一根针刺穿人坚硬的头骨,那个时候,白释就应该猜到的。 这件事情,在企慕中学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经过整整一个学期的努力,白释的期末排名直接挺进了年级前一百,更令人惊讶的是——年级前一百名,十三班居然进去了二十几个! 甚至比一些火箭班都要多! 一时间,十三班班主任刘师太风光无限,红极一时。 白释在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就没有再去上学。 白立君的公司破产了,人带着挺着大肚子的小三追到了权家。 权嗔一身黑色西装,褪去少年的青涩,干练成熟。 他甚至没有让白立君两人进屋,在外面见了他们。 白立君向权嗔哭诉他的苦衷,还说起白释出生的时候他做的小生意破产,后来机缘巧合才有了更大的成就,成为了白氏的老总。 权嗔眉眼清冷,少年已经长大,或者说,权嗔恢复了成熟冷冽的模样,看向白立君的眼神波澜不惊。 “你一直以为,是阿释的出生让你的生意破产倒闭,”权嗔冷眸,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其实你错了。” 一直以来,他都想错了。 “阿释的出生,不是灾祸,”脑海中想起少女的眉眼,权嗔的眸子终于温柔下来,“是庇佑。” 是因为白释的出生,才将濒临破产,甚至想要自杀一了百了的白立君从生死线上扯了回来。 是因为白释的出生,白立君才将新的生意做强做大,跻身全市的富豪榜。 他的阿释,从来不是灾祸,是庇佑啊。 ------------------------------------- 权嗔发现,白释最近很少跟他见面。 很多时候她都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他以为白释是因为自己是虎妖躲着他,只是更用心地去关心她,想让她明白,他并不害怕。 但是白释跟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权嗔只当她是不习惯,他以为,只要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那件事情之后,他感觉白释似乎有所不同了。 一开始还只是躲着他,到后来,她提出要求,说要搬出去自己住。 得知这件事之后,权嗔才明白,似乎有什么事情开始不受控制了。 当他跑到白释的卧室时,白释正在收拾行李。 听到身后的声音响起,她甚至没有回头,一声不响地继续收拾着。 权嗔感觉有什么堵在他的喉头,难受得厉害。 “你……”权嗔想要说什么,但是刚一开口,话全都堵在了嘴边。 白释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声音平静:“我在这里打扰你很久了,我想搬出去住。” 半晌。 “是……我哪里没做好吗?”权嗔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收拾行李的手微微顿住,白释只是停滞了一瞬间,就继续自顾自地收拾起来。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打扰你们。” 东西都收拾好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都是一些课本之类的,白释就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 这里的衣服,都不是她的。 她抬头,看到权嗔那双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有些慌张地撇开视线,白释提起行李箱准备离开。 当走过权嗔的时候,手上的行李箱被拦了下来。 修长的指骨根根分明,他紧紧地握着白释的行李箱,眼中满是固执。 “白释,我可以改。” 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的。 白释沉默不语。 权嗔的眼神染了慌乱。 他觉得,他似乎就要失去什么了。 所以他不能让她走,他会疯的。 他知道的。 “权嗔,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在这里考虑也是一样的,”权嗔固执地说道,“如果你是觉得我的存在打扰了你,我可以尽量不出现在你的面前,直到你想清楚自己想的事情。” 那是权嗔能够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白释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许久。 白释叹了一口。 “权嗔,我生病了。” 第50章 权嗔权嗔,你看看我呀~ 权嗔呆呆地坐在少女的卧室里。 少女已经提着行李离开了。 他没有追出去。 女孩儿对他说,权嗔,我生病了。 很严重很严重。 权嗔看着天花板,金色的眸子暗淡无光。 生病了,也是可以救治的不是吗? 他可以找最权威的医生,用最先进的技术医治她。 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 白释离开了。 她知道权嗔一直在关注她的动向。 她的住处,她的生活,她的作息,就算权嗔再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白释也肯定,权嗔是知道的。 “糖糖,”白释眺望远方,眸色微沉,“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黎糖点点头:“这是现在能够让他产生心绪动荡的唯一方法了。” 成败在此一举。 白释微微颔首。 糖糖的话,她向来都会听的。 ------------------------------------- 白释不见了。 当权嗔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联系国外的医师。 一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权嗔的瞳孔紧紧收缩。 如果白释在的话,就可以看到,权嗔眼中的金光有些暗淡,有什么金光闪闪的东西正在他胸口的位置闪动。 他来到白释住处的时候,整个房间空无一人。 他的呼吸都乱了。 胸口处的金光逐渐耀眼起来,他捂着胸口,慌乱地寻找着整个房间。 不、不会的。 阿释是妖不是吗? 阿释是虎妖。 妖怎么会死掉呢? 即使是生病了,即使是生病了…… 胸口处一阵钝痛,权嗔的额头上满是汗珠。 但是他没有停下,继续寻找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可能只是出去了。 可能只是离开了房间。 权嗔这样安慰自己,但是他清楚,他在她的身边安插了那么多视线,如果她真的出了这个房间,他肯定会知道的。 心中的不安逐渐增大。 就在权嗔胸口处的心痛达到顶峰的时候,他看到了卧室的桌子上,静静地放着一封信。 那笔迹,是白释的。 他熟悉了很久很久。 缓缓地拿起那封信,权嗔捂着胸口,几乎是体力不支地坐在了床上。 权嗔打开了那封信—— 权嗔亲启: 当权嗔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消失了。 权嗔,我生病了,活不了多久的。 权嗔,你很好很好。 可是怎么办呢?我要离开了。 你相信我吗? 我能看到你的命运,权嗔这一辈子,都是荣耀加身,万人敬仰的。 权嗔,谢谢你的喜欢。 我会保佑你一生平安顺遂,心想事成的。 白释留。 “啪嗒——” 一颗灼热的液体落在了那封信上。 起先只是一滴。 随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终整张纸上,都是深浅不一的泪痕。 她佑他心想事成。 她都不在了,她却说他心想事成。 权嗔没有发现,他的心口处的钝痛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 那金色的碎片离开他的身体,温柔地漂浮在空中。 与此同时,那双好看的眸子,金色慢慢散去,最终变成无尽的黑。 手上那封信渐渐化作飞灰,消失在了空气中。 权嗔愣怔地看着空空的手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脑海中,关于女孩儿的声音,女孩儿的样貌,关于女孩儿的一切都在逐渐淡去。 他正在慢慢忘记她。 …… 卧室外,白释将那片灵魂收进了手心。 她倚着卧室的房门,看上去无悲无喜。 “糖糖,我完成任务了。” 白释这样说,神色中却看不出一丝激动。 识海中的黎糖没有说话。 半晌。 “糖糖,其实你早就知道权嗔喜欢我了对吗?” 白释淡淡地开口,声音寂寥。 黎糖张张嘴,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权嗔对白释的喜欢,其实从白释还没见到他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时候,白释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对人类世界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很多东西她都没见过,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那一次,她回家的路上遇到倾盆大雨,她急忙找到一个屋檐避雨,发现很多人类手里撑着一个蘑菇一样的东西,行色匆匆地行走在雨天中。 那是雨伞。 白释是第一次见。 那一天,有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将一把伞送到她的面前。 “大姐姐,我有多余的伞,送给你!” 小男孩儿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糖果,看上去奶萌奶萌的。 白释谢过小男孩儿,撑着伞离开了。 她并不知道,不远处,小男孩儿屁颠屁颠地向一个少年跑去。 “大哥哥大哥哥,我把伞送给大姐姐了!” 小男孩儿完成了任务,十分开心。 少年长身玉立,摸了摸男孩儿的头,将刚刚买到的所有糖果都送给了小男孩儿。 然后转身冲进了瓢泼的大雨中。 后来,权嗔一直在想,冷漠如他,为什么当时会把唯一的一把伞送给素未谋面的少女呢? 想了很久,权嗔也想不出理由。 只是觉得,那一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少女站在风里,碧蓝色的眼睛干净得不像话。 那样干净的女生,被雨水淋湿了,会很难过吧? 那是权嗔最初的想法。 只是白释不知道,识海里的黎糖却看得一清二楚。 少年对女孩儿没有来由的偏爱,他不懂,黎糖却明白,那大抵是爱意的开始。 比白释见到权嗔还要早很久很久。 权嗔喜欢白释,黎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爱意逐渐蔓延,潜移默化,黎糖也明白,这样循序渐进的爱意,不足以使少年心绪动荡。 但是分别可以。 所以,她让白释去追求权嗔,让权嗔慢慢爱上白释,到现在,毫无征兆地离开。 正如她所想,灵魂碎片出现了。 权嗔忍受不了这样的分别。 平静如权嗔,也忍受不了这样炽烈的分别。 许久。 白释没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卧室里的少年。 其实没关系的。 等她离开了,关于她的一切都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权嗔不会难过的。 权嗔不会难过。 他会功成名就,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儿,娶妻生子,子孙满堂。 ------------------------------------- “权嗔权嗔。” 卧室里的权嗔,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猛地抬头,就看到门口处,有些熟悉的少女眉眼弯弯,一对好看的虎牙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她是……谁? 权嗔觉得,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记忆在消逝。 少女咧嘴一笑:“你看看我呀~” 她说,权嗔权嗔,你看看我呀! 看着呀,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追随着她呀。 他想要告诉她的。 但是下一秒,少女的身影瞬间消散,什么也没留下。 房间里静悄悄的。 权嗔愣怔地看着门外。 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少女炽烈的心将少年灼伤,又轻而易举地将温度收回。 只剩下被灼伤的少年,连回忆都没留下。 第51章 从前有座青鸾山~ 青鸾山顶是各家修士每年撞破了脑袋都想要进去的地方。 山顶上坐落的天宇宗,是无数修士仰望的存在。 每年来参加天宇宗修仙选拔的修士数以千计,届时,各方能人异士齐聚一堂,展现着无与伦比的比试盛宴。 而今年的比试大会,似乎相较于往年,更盛大了些。 白释撩开纱帘,从窗外俯瞰青鸾山上云集的修士。 没有看到主人的身影。 有些丧气地放下纱帘,听到身后传来敲门声,白释让人进来了。 “师尊,再过几日修士大选,长老说今日来了几个颇具慧根的弟子,让您过去看看呢。”传话的弟子对白释毕恭毕敬道。 白释闻言,不耐烦地摆摆手:“不去不去!我都跟那几个老头儿说过了,我已经有徒弟人选了,让他不要再唠叨了!” 弟子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踌躇,直到白释一个眼风扫过,弟子急忙低下了头。 “是,弟子告退。” 待关门声响起,白释固执的眼眸和缓下来:“糖糖,主人怎么还不来啊?” “这个……”黎糖也有些疑惑,按理来讲,权嗔现在应该已经作为考核修士来到天宇宗了呀。 这都几天了,怎么还没来? 识海中的黎糖掐指,不禁轻咦一声。 “怎么了?”白释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黎糖抿唇:“奇怪,我怎么算不到权嗔的命格了?” 刚刚还能感受到的…… “哎!阿释!你去哪?!” 黎糖的话刚一说完,白释纵身一跃,天宇宗上空出现一道白光。 寻常的修士虽然修习仙法,但是本质上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黎糖是能够算到普通人类的命格的。 如果算不到,那只能说明…… 这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白释飞速来到黎糖最后一次算出权嗔位置的地方,光洁的脚掌漂浮在地面上,白释看到了地上猩红的血。 怎么……回事? 这里进行过打斗?! 判断出这一点的白释瞪大了眼睛,周身戾气翻涌! 主人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如果有人趁此对他下手…… 那他…… 不敢继续想下去,白释发疯似的寻找着权嗔的身影。 “权嗔!权嗔!” 白释大声喊叫着,惊慌失措。 她才刚来到这个位面,她才刚刚得知主人的消息! 不可能! 主人不会死的…… 主人不会死的! “权嗔!权……” 白释走到一丛高高的灌木边,听到了草丛中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急忙走进,一只匕首直直地向白释刺来。 白释本来想要躲开的。 她本来可以躲开的。 但是她闻到了主人的味道。 失神间,那尖锐的匕首瞬间刺进了白释的肩膀。 一身纯白的衣袍肩膀处瞬间染红,大片的血迹殷出一朵朵妖艳的花。 幸好持匕首的人力道不大,否则白释的办个肩膀都会被刺穿! 白释顾不得肩膀的伤口,急忙看向持匕首者。 少年衣衫褴褛,凌乱的发挡住了他的脸,那双金色的眸子也因为虚弱变得黯淡。 是主人! 白释的目光亮了一瞬,目光就停在了他捂着的小腹位置。 修长泛白的指骨捂着的小腹处,正不停地从指尖冒出鲜血。 权嗔受伤了,而且很严重!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释眼中终于出现了慌乱,她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查看权嗔的伤口。 但是少年并不知道眼前人是敌是友,见她靠近,他握着匕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那匕首便又进了眼前女孩儿的肩膀几分。 只是,眼前的女孩儿似乎毫无所觉,只是查看着她的伤口,动作温柔得不像样。 大概是察觉到来人没有威胁,权嗔终于没再反抗,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缓缓垂落。 白释的额头出了汗。 密密麻麻的,她却不敢去擦拭。 权嗔小腹处的伤很严重。 她习惯了杀人,但是却并不会救人。 识海中黎糖的法术对白释之外的人都不起作用,白释只能用最笨拙的办法,扯下身上的一块白布,给权嗔的伤口进行包扎。 “你忍一忍,权嗔权嗔,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少年似乎没了力气,看着慌了神的女孩儿,嘴角居然勾起一个虚弱的笑意。 权嗔阖上眼睛之前,入眼的,都是那个女孩儿。 一袭白色的衣裙,铅尘不染,只是看向他的眼中,终于带上了凡人的情绪。 ------------------------------------- 白释将权嗔带回青鸾山的时候,特意避开了那几个事多的老头子,直接将他带回了自己休憩的房间。 又是检查伤口,又是换布包扎,白释忙得团团转,完全忘记了自己肩膀处的伤口。 等到她摸了摸权嗔的额头,发现他的烧终于退下去的时候,白释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肩膀处传来的痛意。 白释会的法术很多。 可以说是上知天文下至地理,她活了几百万年,有许多上神都不知道从何考究的法诀,她都通晓得一清二楚。 但是白释唯一不会的,就是救人的法术。 她活的这百万年间,残杀生灵无数,从来没有救人的心思。 这救人的法术自然也是不会学习的。 到后来,她皈依于权嗔麾下,为主人征战四方,守卫天界安宁。 也从来没有救过谁,也因为自己懒怠,没有修习过此类法术。 现在她才发现,修炼救人的法术,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没怎么在意肩膀处的疼痛,白释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就坐在权嗔身边,继续照顾权嗔。 从今往前数百万年,她受的伤多了去了,早就已经习惯了。 但是主人不一样。 主人身位一介天君,受万人敬仰,那是众神敬仰的存在。 不应该受伤的。 这样想着,白释又认真仔细地将权嗔身上的污秽擦拭了一遍。 主人喜欢干净,如果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浑身脏乱,肯定会不高兴的。 可能是肩膀处传来的痛感有些剧烈,白释伏在权嗔身边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权嗔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慌神。 他想要动动胳膊,才发现好像被什么压住了。 微微转头,权嗔还有些混沌的眸子瞬间瞪得很大。 “咳咳咳——咳咳咳——” 第52章 权嗔,你的身体真好看 权嗔是想要说什么的。 可能是过于激动了,导致急火攻心,还没等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白释原本是在昏睡的,听到咳嗽的声音,瞬间清醒过来。 她猛地抬头,看向了床上的权嗔。 她睡觉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抱着主人的胳膊。 刚抬起身子,权嗔瞬间将自己的胳膊抽走了。 他向床内退了几步,警惕地瞪着白释。 因为剧烈咳嗽,权嗔的口角又咳出血来,小腹的伤口也有开裂的迹象。 白释睡得有些懵,发现主人醒了,还没来得及惊喜,就注意到了权嗔的伤口。 眉头又皱了起来。 “权嗔你没事吧?我先看看你伤口!” 说着,白释就想要去掀权嗔的里衣。 权嗔的耳尖红得不像样,想也不想地就将白释伸过来的手打掉了。 “别过来!” 白释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被拍红的手,又无措地看向权嗔。 “怎……怎么了吗?” 她只是,想要检查一下主人的伤口啊…… 主人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原本苍白的脸因为白释的举动,权嗔的脸有了血色,整张脸看上去通红。 见白释不再上前,权嗔一边警惕地看着她,一边自顾自地缓着呼吸。 小腹处包扎好的伤口殷出血迹,伤口裂开了。 白释的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权、权嗔,我可不可以先帮你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啊?” 声音软软糯糯,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权嗔此刻也缓过来了,终于开始认真审视眼前的女孩儿。 女孩儿身上穿着雪白的衣裙,肤若凝脂,发如墨染,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深邃又干净,巴掌大的小脸看上去委屈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他欺负了。 心中升起的警惕弱了几分,他又不是傻子,他依稀记得昏迷过去之前,是她出现在他的面前。 金色的眸子不自觉地落在了女孩儿左肩的位置。 那白色的衣裙过于圣洁,使得她肩膀处殷出的血红显得十分刺眼。 他记得,是他意识模糊不清的时候,伤了她。 眸子微微垂下,权嗔沉默不语。 白释就以为主人是同意她的话了,拿来早就准备好的外伤药和白布,准备重新给权嗔包扎。 刚才主人的咳嗽太剧烈了,导致伤口再次开裂,再愈合起来,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白释拧了拧眉。 她应该学习救人的法术的。 这样的话,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惊慌无助。 刚准备掀起权嗔的上衣,一只薄凉的手抓住了白释的手腕。 白释愣了一下,随即抬眸茫然地看向权嗔。 似乎在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权嗔另一只手掩着口鼻,声音低沉:“我自己来。” 白释也没有坚持,乖乖地点点头,将东西都给了权嗔。 然后退到床边,一眨不眨地盯着权嗔。 见权嗔很久都没有动作,白释疑惑地开口问道:“权嗔,你怎么不包扎呀?” 权嗔抿抿唇,神情窘迫:“转过身去。” “好哦。” 白释乖乖地应道,随即转过身去,不再去看权嗔。 身后终于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应该是主人在重新包扎伤口了。 “这里是哪里?” 身后的权嗔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向白释提问。 白释乖乖地回道:“这里是青鸾山顶。” 包扎的动作微微顿住,随即权嗔开口问道:“这里是天宇宗?” 白释背着权嗔,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呃……因为我会法术啊,我是天宇宗第九十六代宗主白释。” 天宇宗宗主…… 权嗔心里默默念了一遍,神色忽明忽暗。 “权嗔权嗔,你怎么会受伤的?是谁伤了你?” 白释还是乖顺地背着权嗔,只是语气听上去有些担忧着急。 “半路被劫匪所伤,不碍事。” 看上去权嗔似乎并不想多说。 他不想多说,白释也不会多问,只是笑着点点头:“对,不碍事,不管怎么样,你现在终于到了天宇宗了!” 主人本来就是打算来这里参加修士选拔的,不管怎么说,他都有惊无险地到达目的地了。 身后许久没传来声音。 白释以为权嗔包扎完了,想也没想地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这才发现权嗔只是盯着自己的伤口出神,上身没了任何遮挡。 肌理分明的肌肤,白皙光滑,少年看上去十分瘦弱,但是没想到身体居然十分精壮。 流畅的人鱼线一直延伸,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白释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权嗔最先回神,注意到白释的视线,皱着眉急忙穿上了里衣。 “宗主自重!” 权嗔声音冷冽,还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慌乱。 自…… 自什么? 白释听不懂。 不过被主人这样一吼,白释也终于回神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气氛有些尴尬。 白释想着,应该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想了半晌,白释终于开口道:“权嗔,你的身体真好看。” …… 白释被权嗔赶出了房间。 站在门外的时候,白释依旧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主人会不高兴呢? 她刚才明明是在夸主人对吧? 主人的身体确实很好看啊,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小,如果白释是只公老虎的话,肯定要照着主人的身材塑性! ------------------------------------- 直到门里的权嗔重新包扎好伤口,身上的衣服穿戴整齐,白释才被重新邀请了进去。 权嗔已经从床上下来,坐在了茶桌前的椅子上。 他的脸色看上去还有些苍白,伤口没有完全愈合,到底还是要痛一段时间的。 “多谢宗主救命之恩,权嗔日后一定尽全力报答。” 权嗔朝白释微微欠身行礼,语气不卑不亢。 白释露出一对尖尖的小虎牙,眉眼弯弯:“不用日后,权嗔权嗔,你做我徒弟吧!” 少年以为自己听错了,缓缓抬眸,一双金色的眸子情绪复杂,他淡淡地瞥向她,俊美的容颜犹如神刻。 眼前的少年年纪尚轻,饶是如此,也能够预见他此后的天人之资,惊人之貌。 少女明眸皓齿,眉眼间满是诚恳与信任。 权嗔看了,觉得有些晃眼。 第53章 三位长老的条件 “宗主慎言,权嗔一介凡人,不敢奢求宗主门下。” 权嗔并没有说谎。 白释所在的这个位面,是修仙者盛行的时代,会法术咒诀的能人异士,在凡界备受尊敬。 而从天宇宗出世的修士,更是众人信任敬仰的对象。 这也是许多修士想要加入天宇宗的原因。 但是权嗔只是一介凡人,甚至连普通的凡人都不如,他完全没有慧根,修炼起来会很艰难。 这样的资质,就算是通过修士选拔都是一件难事,更何况是拜在宗主门下呢? “那怎么行?”白释这句话脱口而出,认真地看向权嗔,“你只能做我的徒弟,我一直在等你!” 权嗔愣怔片刻,微微凝眸:“宗主说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一直在等权嗔!”白释最见不得自己的真心话被别人当作玩笑。 “总之,不管权嗔你在比试大会上成绩如何,我都会收你做我的徒弟!唯一的徒弟!”白释一本正经地说道。 知道权嗔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白释没有再打扰权嗔,给他准备了食物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 “白释!你个臭丫头,给我过来!” 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白释暗叫一声“不好”,刚想逃跑,却被人提住了脖子。 大长老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气冲冲地盯着白释,花白的胡子都快被白释气歪了。 白释缩着脖子,撅着嘴喊道:“大长老!你再揪我脖子我都要长不高了!” 大长老声如洪钟:“你个臭丫头!我都让阿肆请你几次了?!你倒好,躲到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都快长蘑菇了你!” 白释不高兴地撇撇嘴:“大长老!你再不放开我,我可就喊人了!” “你喊!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大长老气势汹汹。 白释见状,声音立刻委屈起来:“二长老三长老,大长老欺负我!” 话音未落,一阵风拂过,回过神来的时候,白释已经逃离了大长老的“魔爪”。 二长老一身青衣,分明已经几百岁了,看上去还像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他手里握了把折扇,眯着眼笑道:“大哥别生气,阿释还小。” 大长老没想到白释居然用这么“阴险”的招式,对藏在三长老身后的白释吹胡子瞪眼的。 “你俩就宠着她吧!我看她哪天非把青鸾山翻个个儿!” 三长老是三个人中最年轻的,单看样貌,竟然比白释也大不了多少,笑起来有一对虎牙,看上去潇洒肆意。 “大哥,阿释还是小孩子,你对她太苛刻了。” “就是就是!”白释躲在三长老身后帮腔道。 反正一般有二长老和三长老护在她身前,她就敢跟大长老顶嘴。 “你——”大长老气呼呼地瞪了白释一眼,但是最终还是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大长老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前几日的事就不计较了,但是今日,你必须跟我去前厅选几个资质好的弟子收徒!” 大长老语气强硬,是真的动了怒的。 白释原本想要说什么拒绝的,话还没开口,就被二长老堵住了。 “阿释啊,大长老也是一番好心,你也到了收徒的年龄了,听二长老的话,去看一眼好不好?” 白释不怕跟大长老硬碰硬,反而对二长老这样绵软讲道理的语气。 她想要凶都凶不起来。 白释撇了撇嘴:“我不想去,我已经找到徒弟了。” 三长老闻言挑挑眉:“真的假的?阿释你有收徒的人选了?” 白释使劲点了点头:“对!我已经有人选了!” 大长老鼻孔里“哼”出一声:“臭丫头,别想随随便便就糊弄我们!” “真的真的!没有骗你!”白释急忙说道。 “那……不然阿释把你看中的弟子叫来,让我们看一眼,这样我们也好安心。” 三长老挠着头询问道。 “呃……” 这下白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主人现在还没有打算做她的徒弟不说,就靠主人现在的凡人体质,就算他愿意,三位长老也不会同意的。 她是天宇宗唯一的宗主,麾下的弟子肯定是资质不凡的,这样才能够匹配宗主的身份。 这也是三位长老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给白释寻找合适的弟子的原因。 虽然每年能够加入天宇宗的弟子不在少数,但是能够有资格做宗主徒弟的,几乎寥寥无几。 大长老见白释不说话,以为她又是在骗他们,登时急了眼。 “臭丫头!就知道你又骗我们!现在,你马上跟我去前厅见一见那几个弟子!” 说着,大长老就想要上手去拉白释。 白释自然是不愿意,躲在三长老的身后,叫苦不迭:“哎呦!大长老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是因为我那个弟子资质心气都很高,我现在还没有让他完全信服于我,他是不会跟我来的!” 眼下为了保住主人,白释只能这样跟几位长老撒谎。 大长老皱着眉头:“臭丫头!我就不信还有什么人能够拒绝当天宇宗宗主徒弟的邀请的!你现在带我去找那个人,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见对大长老不起作用,白释抓着二长老的衣角,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二长老,你看看大长老!我是想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他,但是现在大长老这个样子,就算是真的把人带过来了,人家心里也不服,我这个师父当的也没有威望啊!” 不得不说,白释在紧急情况下,脑子转的还是很快的,她这样一说,二长老果然拦住了大长老上前来的脚步。 “大哥,阿释说得在理,这徒弟既然她想要收,还是让她自己来吧。” 二长老晓之以理。 大长老冷哼一声:“谁知道这臭丫头是不是又在骗我们几个?!她骗我们的次数还少吗?!” 二长老叹了口气,收了折扇,有些无奈地看向白释。 “这样吧,阿释,我们同意你自行收徒的请求,但是如果三日之后,你还没有收那人为徒,那……” 二长老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是白释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白释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嗯!二长老您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第54章 少年裴恕 白释来到这个位面的时候就知道——权嗔这一生,会经历情劫。 在这个位面中,白释和黎糖终于可以使用法术了,因此,黎糖很轻易地算出了权嗔这一生的命数。 开始的权嗔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毫无修仙的体质与根基,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但是因为机缘巧合之下,权嗔寻得秘宝,开通灵窍,生出慧根,轻易拜入天宇宗宗主门下,自此修行道路畅通无阻,不过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半神之体。 只要一步就可以成仙的。 但是权嗔却因为一次意外,喜欢上了魔修者,最终为了心上人,甘愿堕落成魔,废除仙根,还将讨伐她的天宇宗踏为平地。 糖糖告诉白释,权嗔唯一一次的心动,就是在遇到权嗔的心上人——莫雨的时候。 只有将黎糖算出来的命运重演,权嗔才会遇到自己的心上人。 是以,白释是一定要收权嗔做徒弟的。 这是黎糖算出来的命格的一部分。 但是现在的权嗔,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并没有资格拜入天宇宗,更别说作为宗主的她的门下了! ------------------------------------- 想到这里,白释十分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哎呀!好气哦!当初主人就是在濒死的时候掉进了一个洞窟发现的秘宝,但是我们的出现好像将命运打乱了!” 白释撇撇嘴,趴在茶桌上唉声叹气。 也怪她当时太担心主人出事了,一听糖糖说,主人的命格不见了的时候,瞬间就慌了。 肯定是因为这样,所以原本要掉进洞窟寻到秘宝的主人被她带回了青鸾山! 她怎么这么心急啊! 白释恨不得回到当时给自己一巴掌。 但是事已至此,她只能想办法补救。 “糖糖,你说,如果我现在再将主人扔到当初那个地方,主人还会不会找到那个洞窟啊?” 识海中的黎糖叹了口气:“当时的权嗔是为了躲避追杀,才掉进洞窟里的,现在他没有危险,怎么可能找到嘛?” 说得也是…… 白释泄气地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看着桌上的茶杯。 忽然。 “我有办法了!” 白释猛地一拍桌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什么办法?”黎糖急忙问道。 “嘿嘿,虽然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主人的命运,但是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就没关系吧!” 黎糖想了想:“应该……是这样吧?” “那不就好办了?!”白释拍了一下手,“既然主人现在找不到秘宝,那我带他找到不就好了?!” “嗯?!”黎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帮助权嗔找到那个洞窟里的秘宝?!” 白释点点头,神情激动。 反正只要最后让主人找到秘宝,开通灵窍,生出灵根,他就能够顺利地拜在她的门下,结局是这个就足够了! 黎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还没想出怎么反驳白释的观点,白释已经风风火火地跑进了权嗔所在的房间。 “权嗔权嗔!” 白释激动地打开房门,冲了进去。 打开门之后,白释环视房间四周。 “咦?奇怪,”白释自言自语道。“主人怎么不在房间里?” 随即,白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暗叫一声“糟了”,冲出了房间。 ------------------------------------- “铮——”的一声,一把长剑抵在了权嗔的胸膛。 白发少年神情恶劣,他鄙夷地看着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的金瞳少年。 “哪家的弟子?这么弱居然还有脸上青鸾山?信不信小爷一剑挑了你的手筋?!” 白发少年邪魅狷狂,似乎对眼前这个羸弱不堪的男子颇为不满。 权嗔的伤势还没好,此时他正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 脸色苍白,就连唇色都是白色的,权嗔一头墨发披散开来,那模样,我见犹怜。 “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看小爷怎么治你!” 白发少年冷哼一声,指尖轻动,那三尺长剑就朝着权嗔的胸口抵了一寸。 就在那剑尖将要刺伤权嗔的胸口时,一只长剑向白发少年袭去,白发少年反应过来,立即闪身躲开了刺过来的剑光。 那长剑估计是觉得不解气,就算白发少年躲开了,凌厉的剑身还是划伤了白发少年的脸。 无妄剑祭出,直指白发少年咽喉。 白发少年来回躲闪,但苦于此剑步步紧逼,最终还是露出破绽。 那把带着金光的长无妄剑毫不客气地将少年的剑身砍断,最终才像是解了气似的回到了主人手上。 不知什么时候,白释已经站在了权嗔身边。 她冷冷地撇了远处已经受了伤的白发少年一眼,眼中的戾气闪动,似要将白发少年生吞活剥一般。 随即目光转向权嗔,碧蓝色的眸子瞬间温柔。 “权嗔权嗔,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权嗔愣住了,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看到白释,他被她搀扶起来,眼前的少女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权嗔抿唇:“没事。” 幸好没事。 白释眼中有一抹杀气闪过。 如果主人真的哪里受伤了,白释一定要让眼前这个白头发的男子十倍奉还! 估计还是不解气,白释气冲冲地看向已经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的白发少年,虎着脸瞪着他。 “你!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弟子?!” 白发少年自然是认识眼前这位的,不说别的,就单单是刚才她将自己的旷世奇剑一下斩断,他也认得此人手中的剑。 那是有着天下第一剑美誉的——无妄剑。 而唯一能够操纵无妄剑的,只有青鸾上天宇宗现任宗主——白释宗主。 “弟子裴恕,拜见白宗主。”白发少年向白释行礼,只是眼中的恭敬并不见几分。 众人皆知,这天宇宗前宗主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年纪尚幼的女儿,天宇宗三位长老力排众议,将这个女孩儿拜为下一任天宇宗宗主。 虽然地位高贵无比,但是外界的修士都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儿,估计连法术都不会。 饶是如此,却不知怎么偏偏得到了无妄剑的认可,一把有了自我意识的神剑,居然将这个女孩儿护得妥帖。 白释并没有注意到裴恕眼中的鄙夷,只是冷声说道:“天宇宗乃是修仙者修习法术的地方,怎容你这般伤人性命?!” 第55章 去寻宝!! 裴恕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白宗主说笑了,弟子刚才只是在与这位……道友切磋,并无伤人性命之意。” “没有?!”白释的声音高了几分,她冷脸道,“本宗主刚才亲眼看到你将剑刺进了他胸口的位置,你居然说‘并无伤人性命之意’?!” 裴恕的嘴角依旧挂着笑意:“白宗主明察,这位道友根本就没有受伤,白宗主不能仗着自己的地位,逼我就范啊。” “你!” 白释气得脸都憋红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恕说得对,权嗔并没有受伤。 因为白释见不得主人受伤,也不会允许主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受伤。 正想着要不要给眼前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毫无悔意的白发少年一点教训的时候,身后的权嗔咳了咳。 “白……宗主,我没事,裴道友说得对,我们刚才只是在切磋,是我技不如人。” 权嗔声音清冷虚弱,容貌苍白但却依旧俊美异常。 裴恕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嚣张的神色。 白释咬咬牙,最终还是看向权嗔,妥协一般说道:“权嗔说什么我都相信。” 不管主人说什么,不管对错,也不管她看到了什么,主人说什么,她都会相信,都会听。 权嗔似乎没有料到白释会这么好说话,有些讶异地看了白释一眼。 发现白释也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别扭地将头移开了。 权嗔准备离开,白释自然也不会在这里待着。 临走前,白释恶狠狠地瞪了裴恕一眼:“裴恕是吧?五日后的修士选拔,我等着看你表现!” 裴恕无所谓地笑笑,随意地行了个礼,随即转身离去。 父亲说得对,这天宇宗的宗主,只不过是个有无妄剑护身的废物而已。 想到这里,裴恕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 白释将权嗔扶到了房间。 “权嗔,你哪里难受?要不要休息一下?胸口有没有受伤?” 刚把权嗔扶到桌子上,白释的问题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权嗔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还是向白释摆了摆手:“无碍,我休息一下便好。” 白释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怎么办啊? 主人现在太弱了,若是没有她在身边,主人就连自保都是问题! 不行! 一定要尽快带主人找到那个洞窟! 只有主人学会了运用法术,白释才会放心! 想到这里,白释对权嗔笑:“你……” “你……”权嗔也在同一时间开口。 两人异口同声。 静。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半晌。 “呃……权嗔你先说!”白释最先反应过来,对权嗔笑笑。 权嗔点点头,也没有推辞,只是斟酌地开口,有些疑惑地看着白释。 “你……为什么要救我?” 白释以为权嗔说的是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义愤填膺道:“当然要救你了!权嗔被欺负了,我当然要救你!” 权嗔微微拧眉:“我是说,我当时被劫匪劫杀,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并且找到我,将我救下来?” “我、我当时只是路过,”白释有些手忙脚乱地解释道,“当时我是准备下山玩的,路过那里的时候听到有打斗声,等我过去看的时候,就看到你昏迷过去了。” 白释觉得自己说得天衣无缝:“天宇宗的规矩,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权嗔没有说话,金色的眸子微微低垂,好看的睫毛垂着,如同鸦羽般动人。 “怎、怎么了嘛?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见权嗔这么久不说话,白释有点心里没底地问道。 权嗔闻言,抬眸摇摇头:“无事,谢白宗主救命之恩。” 白释急忙摆摆手,眉眼弯弯:“这些都是举手之劳而已!权嗔是要加入天宇宗的弟子,宗主保护本宗弟子,是应该的!” 权嗔没有再说什么。 白释趁热打铁道:“那个,权嗔,你能跟我去个地方吗?” 少年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想要带他去哪,但还是点点头,总觉得眼前的人不会对他不利。 少年容貌昳丽,那样的少年,即使是在俊男美女的修仙者中,也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得了权嗔的同意,白释立即动身,带着他向上次被劫杀的地方飞去。 ------------------------------------- 白释觉得,当修仙者比当人类要舒服多了。 至少当修仙者的时候可以不穿鞋子,悬空走路。 脚尖距地面有一段距离,使得白释是悬浮在地上的,即使光着脚也不会弄脏脚丫。 白释最讨厌穿鞋子了。 人类怎么会发明这种难穿又难受的东西?! 每次穿着鞋子,白释都会有一种被脚链束缚了的错觉,浑身难受。 她虎形态的时候也没穿过鞋子啊! 还是不穿鞋子舒服! 想着,白释已经带权嗔来到了上次那个地方。 地上的血迹已经没有了,白释皱着眉,在这个地方附近四处寻找着。 根据糖糖卦象上的结果,主人就是在这里被追杀的时候,一不小心踩空了,掉进了洞窟。 如果没有搞错的话,那洞穴的入口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见白释四处张望,像是寻找着什么,权嗔微微蹙眉。 “白宗主,您在找什么东西吗?” 白释一边找,一边回道:“是啊,我在找一个洞穴入口,权嗔你也帮我找找看!” 权嗔抿唇,虽然不知道她找什么洞穴是想要干什么,权嗔还是帮她找了起来。 白释把四周都找遍了,完全没有发现洞穴的痕迹。 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白释对识海里的黎糖抱怨:“糖糖!会不会是搞错了呀?我完全没有看到什么洞穴啊!” “不可能!不可能搞错的,肯定是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找到,阿释你再仔细找一遍。” 黎糖斩钉截铁地说道。 白释还想要说些什么,正在这时,不远处的权嗔传来了声音。 “白宗主,我找到一个洞穴,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白释闻言,立即循着权嗔的声音跑去。 到了权嗔的身边,权嗔指了指脚下的位置。 那个位置肉眼看上去跟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权嗔拿起一块石头向那个位置丢去,那石头软软地落在了地上。 软的?! 白释愣了一下,随即掐指念诀,一道法球将权嗔指的位置轰散开来。 第56章 树灵现身! 表面掩盖的草丛和土地顷刻轰散开,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权嗔微微怔神:他竟然不知道,这里居然还真的有一个洞穴的入口? 白释看到洞穴,惊喜地说道:“对!就是这里!这里面藏着秘宝,我们快下去找找!” 有秘宝这种事情,可以随便说出来吗? 还没等权嗔回神,白释已经带着权嗔下了洞穴,向着洞穴深处飞去。 原本以为,在外面看上去漆黑一片的洞穴,里面应该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但是出乎白释意外的,她到了洞穴底部,周围居然出现了点点荧光。 那荧光是浅蓝色的,看上去应该是周围的草木和萤石散发出来的光芒,光芒微弱,并不刺眼。 站在洞穴底部,周围是各种叫不上名字来的草木,还有涓涓细流。 洞穴很大,白释环视四周,找寻着道路。 因为权嗔不会法术,白释又担心他下来的时候会受伤,所以全程都抓着他的手腕。 权嗔有些不适地拧眉,想要将手腕从白释的手里拿出来。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危险,权嗔你要跟紧我,躲在我身后!” 白释转身,认真地对权嗔说道。 权嗔原本想要挣扎着将手腕移开的,但是少女星眸如水,点点荧光照在她的眼中,比天上的星辰还要耀眼。 大概是因为一时不查被蛊了心智,权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任由白释抓着他的手腕。 终于找到了一条路,白释在前面走着,护着身后的权嗔,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样一个隐秘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她要保证主人不受伤才行! “滴答滴答——” 洞穴里十分空旷,有水滴从山石上滴落,发出清脆的击石声。 白释打了个响指,瞬间在指尖凝聚出一团火焰,前方的道路明亮起来。 整个隧道似乎很长,像是没有尽头一般,白释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方向的时候,周围的视野终于宽敞起来。 指尖的火光晃动两下,瞬间熄灭,白释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 她真没想到,这个洞穴居然会这么大! 眼前的洞窟看上去能有半个天宇宗的大小,而洞窟的最中央,有一棵巨大的不知名的老树,树上的树枝盘根错节,将一个什么发着光的东西包裹起来,高高地挂在树梢。 周围有许多发着光的蝴蝶和萤火虫盘旋在附近,将整个洞窟照亮。 别有洞天。 白释看了眼前的景象,激动地转身看向身后的权嗔。 权嗔似乎也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地方,抬头看着那树梢上包裹着的发光体,神色不明。 白释没有注意到权嗔的神情,只是兴奋地对权嗔说道:“权嗔权嗔,这里真的有秘宝哎!” 权嗔闻言,只是对她点点头,沉默不语。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 说完,白释祭出无妄剑,将它立在权嗔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只身一人向那棵巨大的古树飞去。 那棵树真的很大,从远处看的时候白释还觉得没有什么,走进之后才发现,这古树的随便一根枝条都比她要高大许多。 也不知道有几千年的寿命了。 也没有想这么多,白释飞到距离树梢近些的位置,抬手想要去够树梢处的发光物。 还没等手碰到那个东西,白释的身体瞬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了。 幸好白释及时稳住身形,才没有被那屏障的威力震倒在地。 “轰隆——” 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白释猛地向古树看去,才发现那棵古老的巨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动了起来! 那粗壮的枝干缓缓舒展开来,飘荡在秘宝的周围,地下扎根的树根也显出地面,整棵树做出了进攻的姿态! 是守护灵! 白释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早该想到的,那种几千年几万年的秘宝,会经过岁月的洗礼滋生出天地灵气,显化出保护自己的守护灵! 时间越久,守护灵的修为就越高深! 眼前的树灵,少说也有几千年的修为了! 想到这里,白释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不远处的权嗔。 彼时的权嗔也看到了准备进攻白释的守护灵,他皱着眉不敢乱动,站在原地抿唇看着那棵树灵。 “权嗔!”不远处,少女的声音传来,带着担忧和焦急,少年循声望去,少女的目光不闪不避,落在了权嗔身上,“保护好自己!” 权嗔愣住了。 现在……有危险的不是她吗? 这个时候,她为什么还会关心他呢? 权嗔歪头,似乎有些不明白。 白释还没来及的再说什么,面前的树灵低吼一声,甩着长长的藤条向白释袭去。 白释闪过身形,避开树灵的袭击,掌心化风,向树灵击去。 守护灵对于入侵了自身领地,意图盗取秘宝的外者都会发动进攻,注意到不远处的权嗔,部分枝条也向着他击去。 还没等枝条靠近权嗔,身边的无妄剑动了。 金色的光芒闪动,那无妄剑只是用剑气就将那些粗壮的枝条藤蔓全部斩断。 跟树灵纠缠间,注意到主人有无妄剑保护没有受伤,白释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跟它打斗起来。 那掌风向树灵击去,却被枝条打散,丝毫没有影响。 白释皱了皱眉,眼中杀气翻涌。 这天宇宗是仙门宗教,修习的都是仙法,白释向来不精通这些,用这些仙法来对付树灵,还是吃力了些。 如果身边有无妄剑在手,对付树灵会简单很多,但是她不会允许主人受到一点伤害,即使那种概率很小,她也不会拿主人去冒这个险。 如果她运用自身妖术的话,对付树灵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现在主人正在看着她,万一主人发现她用的是妖术,那就解释不清了! 咬咬牙,白释撸起袖子,赤手空拳地向树灵进攻而去。 如果不能用妖术的话,她作为虎妖,更适合肉搏! 权嗔眉眼清冷,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冷冷地看着向他不断进攻而来的藤蔓和枝条,因为无妄剑环伺他身边,那些东西都靠近不得他半分。 那是她的贴身武器,现在却用来保护他。 关于这个白宗主的传闻,权嗔也是知道一些的。 而他听说的最多的——就是天宇宗现任宗主,其实是一个法术都不会几个的废物。 第57章 权嗔,你没受伤吧? 经过这几天跟她的相处,女孩儿似乎除了飞行和御火术之外,好像确实没有展现过什么攻击性的法术。 试问,有哪位修仙者会在遇到伤者的时候,不用法术治疗,而选择包扎伤口呢? 这不是多此一举的事情吗? 所以,权嗔也觉得,女孩儿应该是应付不来眼前的怪物的。 这样想着,权嗔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既然打不过,最简单的方法不就应该是逃跑吗? 修仙者真的会为了得到秘宝来命都不要吗? 权嗔皱眉,指骨微微泛白。 另一边,白释一拳向树灵击去,那树灵也抽出藤条同她对抗,两股力道瞬间碰撞在一起,就连周围的水都翻涌起来。 纯力量的较量。 却能够引起这样大的动荡。 权嗔意识到这点,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死死地盯着两个人打斗在一起的场面。 双手紧紧握拳,权嗔看了一眼无妄剑,想着如何将剑扔给女孩儿。 就在他还胡思乱想之际,“轰隆——”一声,那原本深深扎根在土里的树根竟然拔地而起,还有树根因为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量,断在了土地里! 她居然赤手空拳将扎根在土地里的树根打退了几步! 权嗔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释依旧悬浮在空中,对着暴躁起来的树灵恶劣地笑笑。 她甩了甩刚才握拳的手,语气嚣张:“喂!你把秘宝给我,我饶你一命,让你继续修行怎么样?!” 那树灵嘶吼一声,无数的树叶从它的头上抖落。 没有了秘宝的守护灵,按道理来说其实是可以活下去的,只不过没有了秘宝的滋养,需要重新修行。 显然,这个买卖对于树灵而言,并不划算。 白释一看谈崩了,眼神凌厉起来:“你可想好了,如果你执意要护着你的秘宝,我就会将你魂魄打散,连修炼的机会都不给你!” 白释觉得自己的心地已经十分善良了,要不是因为主人曾经告诉她,让她不要随便伤害生灵性命,她现在甚至都不会询问树灵这个问题,直接将它解决掉了! 很显然,眼前的树灵并不想乖乖就范,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她了! 这样想着,白释的眼中杀意骤现,毫不留情地继续向树灵进攻而去。 那树灵的力气并不比白释,这一次,白释一拳将树灵的树根连根拔起。 树灵没了扎根的土地,歪歪扭扭地向一旁倒了下去。 但是那树灵倒下的位置,正好是权嗔所站的地方! “权嗔!” 白释大喊一声,向着权嗔的方向飞速赶去。 权嗔听到白释的声音,转头看向白释,却发现那树灵向着他的位置直直地倒了过来。 繁茂的枝叶遮住了少年的视线。 那样巨大的树干砸过来,遮天蔽日,挡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他原本以为,他会死在这里的。 但是下一刻,意料之内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权嗔愣怔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刚才还是无边枝叶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那个干净的少女。 白释将权嗔护在了身下。 那枝干少说也有几千斤的重量,就那样直直地砸在了白释的脊背上。 女孩儿将身下的权嗔护得周全。 权嗔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脸色苍白,却对他笑得乖巧的少女。 为什么要笑呢? 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对他笑呢? 权嗔的大脑一片空白,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碰女孩儿的脸颊。 白释的肩膀并没有痊愈。 如今被这么重的力道砸中,肩膀处的伤口猛地裂开,有鲜红的血液顺着衣服的褶皱,滴在了权嗔的眉间。 金色的瞳孔闪动,权嗔的心口微微闪动,有些疼痛。 正被树灵压着的白释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只是虚弱地对权嗔笑着:“权嗔,你没受伤吧?” 冰冷的指骨落在少女苍白的脸上。 权嗔感受到了少女的温度。 突然有些厌倦自己体温的冰凉。 如果他是温热的,至少还能让她感到一些暖意不是吗? 莫名其妙得想法这样出现在少年的脑海中,他甚至不知道这无端的想法的来源。 那一瞬间,他只是觉得,他太弱了的。 不应该这么弱的。 不应该让她护着他的。 那样娇小的女孩儿,应该被碰在手心里长大,而不是用脊背抗住树干,笑着问他有没有受伤。 他不应该这么弱的。 权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白释的,他只注意到少女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安心。 离开了树根的树灵是活不下去的。 但是很显然,即使是要死亡了,树灵也并不想让白释好过! 它打不过白释,但是却也明白了,这个女孩儿有她的弱点。 “吼——” 树灵最后发出悲鸣,那万千树叶如同星雨一般脱离树灵的枝干,随即漂浮在空中,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又直直地掉了下来。 那树叶掉在山石上,瞬间将山石斩断,一分为二。 竟是比刀还要锋利! 注意到这一点的白释,眉心一凛,右手召来无妄剑,抵御着头顶掉下来的树叶。 她又将权嗔抱紧,担心他受伤。 这树叶太锋利了,哪怕只是落在主人身上,主人都会流血的。 流血不好,流血很疼。 白释最怕疼了。 但是更怕主人疼。 她艰难地念诀形成一个保护罩,将权嗔和她都护在其中。 白释发誓,这次回去,她一定要好好地练习一些仙法! 妖法大多都是用来杀人的,救人和化光罩之类的咒发,她并不熟练。 无妄剑抵挡着落下来的树叶,但是树叶实在是太多了,还有一部分树叶落在保护罩上,发出“叮当——”的声响,不绝于耳。 权嗔就那样安全地被她护在身下。 太近了。 以至于他能够感受到女孩儿身上的气息。 淡淡的,却让他生不起旖旎的心思。 她为什么会救他? 权嗔一直想不明白。 就算天宇宗济世救人,也不会为了一介凡人,做到这种地步才对。 他是凡人,只是凡人。 权嗔是个孤儿,他看惯了世间冷暖,哪怕是对于别人的帮助与关心,都是避之不及的。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好。 但是她不一样。 她对他笑,她一笑,他就什么办法都想不到了。 不该这样的。 权嗔他不该轻信别人的。 第58章 因为你是权嗔啊 终于,漫天的树叶消耗殆尽,白释已经虚弱不堪了。 收了保护罩,将无妄剑归位,白释有些艰难地缓着呼吸。 她翻身将身下的权嗔松开,笑起来虚弱又乖巧。 不像身份高贵的宗主,像一只想要被主人夸赞的猫。 权嗔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还没开口,就看到白释的目光一凛。 “不好!” 一片落叶从高空直直地向权嗔砸过来,白释几乎是想也没想,挡在了权嗔面前。 树叶划过了白释的胸口。 留下不深不浅的一道疤痕。 “嘶——” 白释倒吸一口气,却是看向身后的权嗔。 还好,没有受伤。 权嗔看着白释受伤的胸口,金色的瞳孔终于带了情绪。 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救他呢? 权嗔不明白。 “白释。”少年声音清冷低沉,一双金色的瞳孔似乎有洞察人心的力量。 “嗯?” 白释转身,微微挑眉。 权嗔与那双眼睛对识良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主人不说话,白释也不恼,只是摆摆手笑笑:“权嗔你等一下,等我缓一缓就去给你拿秘宝。” 权嗔瞪大了眼睛。 “给我……拿秘宝?” 她急忙寻找洞穴,不要命地击杀树灵,不是为了自己拥有秘宝吗? 为什么…… 要给他? 白释认真地点点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啊,是给你的秘宝。” “可是……” 可是你明明可以自己拿到手上不是吗? 如果担心他说出去,甚至可以杀了他。 杀人夺宝这样的事,在修仙界不足为奇,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她的秘宝。 理应归她的。 “可是?” 白释不知道主人想要说什么,歪着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权嗔。 半晌。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权嗔这样问,声音冷冽又颤抖。 白释眨眨眼睛,回答得理所当然:“因为你是权嗔啊。” 这是什么回答? 权嗔不明白。 白释笑笑,露出一对奶凶的虎牙:“因为权嗔是权嗔,所以我想要对权嗔好。” 因为……他是他? 白释也没有再说什么,体力恢复了一些,她飞身来到那已经枯萎的古树旁,将被枯枝缠绕包裹的秘宝取了出来。 再次回到权嗔身边,白释献宝似的将秘宝拿到了权嗔面前。 少女眉眼弯弯,看向权嗔的眼神满是信任与乖顺:“权嗔权嗔,我拿到了,你快打开看看!” 白释不知道这亮晶晶的小球球里装着什么东西,满脸好奇。 权嗔却摇摇头:“不,这是你的东西。” “什么我的东西?”白释皱了皱鼻子,有些不高兴地反驳,“我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权嗔,权嗔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拿到!” 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白释说的认真,那样嚣张的语气,权嗔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少女眨眨眼睛,眉眼弯弯:“权嗔,你收下吧,我找秘宝就是为了送给你的,有了这些你才能保护自己!” 权嗔张张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现在确实太弱了。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凡人,就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 如果下一次,她再为了救他受这样严重的伤,权嗔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疯掉。 不应该这样的,她不应该这样在乎他的。 哪怕她对他有所图也好,至少这样他还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拴住她。 她只是无条件地对他好。 “你真的,要将这个秘宝给我吗?” 这一次,权嗔抬眸,目光灼灼地看向白释,眼神中写满了认真。 白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主人的脸色看上去这样凝重,但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是权嗔的。” 权嗔的眼中闪过一丝情绪。 半晌,他像是妥协一般地低笑一声。 算了,他赌这一次了。 赌这一次,眼前的少女,是真的对他好。 权嗔从不会向谁交付真心。 但是这一次交付了,便不会轻易收回来了。 “好,那我就谢谢师父了。” 白释像是被顺毛一般点点头,笑着笑着,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震惊地看着权嗔,张大了嘴巴:“你、你、你你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权嗔一双温眸如水,像是褪去了周身所有的凉意与冰冷,他的嘴角挂着温柔的弧度。 “弟子谢过师父。” 嗯?! 主人! 居然!! 叫她“师父”了?! 白释结结巴巴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你、你不是说……不、不想……” 不想当我的徒弟吗? 权嗔挑眉,清冷的眉目多了几分柔意:“师父连弟赠礼都给了弟子,现在是不想收权嗔做徒弟了吗?” 言语间居然还多了几分委屈。 白释没有见过这样的主人,急忙摆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权嗔愿意当我的徒弟,我很高兴!” 是真的很高兴! 前几天不管白释怎么软磨硬泡,主人都没有半分拜她为师的想法,今天居然主动提起这件事了! 虽然不知道主人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想法,但是只要同意了,主人在这个位面的命运也算是进入正轨了! 权嗔挑了挑眉,似乎是很满意白释的回答。 白释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地傻笑:“权嗔,那你快把这个秘宝打开看看吧!” 权嗔点点头,伸手去摸白释受伤的光球。 光球在白释手上没有任何异常,权嗔的手刚一触碰到,那光球瞬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白释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待光芒退散,白释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最外层的光球已经融化,一个拇指大的金色圆珠安静地躺在了权嗔的手心。 金珠的表面散发着一层柔和的光,看不出材质。 “这就是秘宝?!” 白释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出声。 她原本以为的秘宝怎么着也应该是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类的防身武器,这怎么……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才发现面前的权嗔阖着眼睛,像是进入了打坐状态。 “阿释,别打扰他,高阶的法器都是会自动择主的,现在这个金珠选择了权嗔,就会将它自身与主人灵魂契合,改造主人的筋络与六识。” 白释闻言,急忙用手堵住嘴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第59章 法器龙吟 灵物择主的规矩,她是明白的。 择主之后,灵物会与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者灵魂相通,是合二为一的存在。 就像几百万年前的她与主人一般。 那个时候,她就是选择了主人,所以这一辈子,都要效忠主人。 若是主人受伤或者丧命,她也会受到同等程度的伤害。 所以,白释至今不明白,原本在主人命陨之时她就该消亡的,但她居然还是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白释现在知道的,就是主人现在正在跟这个发光的金色圆珠共鸣。 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年代越久远的灵物就越会具备自我意识。 想要将这些自我意识全部征服,不仅需要主人拥有合格的资质,还要有顽强的意志。 过程中,稍有意外,就可能导致主人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白释闭了嘴巴,乖乖地坐在原地等待着。 其实刚才那棵巨树压在她身上,她的后背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现在主人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她一定要打起精神,替主人护法! 后背的痛意传来,一阵阵的,像是被剥夺了筋骨一般。 白释咬咬牙,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意识变得模糊不清,她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指尖,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彼时的权嗔正紧紧地闭着眼,额头上满是汗珠。 他现在只是一个灵根都没有的凡人,打通灵窍,生出慧根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 白释自然是明白其中的艰难的,不敢怠慢,即使身体已经支持不住了,还是努力地保持清醒。 ------------------------------------- 权嗔是第二天早上才缓缓睁开眼睛的。 刚一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就有淡淡的金光划过,稍纵即逝。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身体都轻盈了不少,似乎身体中很多杂质都被排出体外。 还没来得及高兴,权嗔突然想起身边的女孩儿,急忙向身旁看去。 白释虚弱地半眯着眼睛,注意到主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好看的虎牙。 只是,虚弱了些。 “权嗔,你醒了呀。” 权嗔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到女孩儿直直地向他倒过来。 他想也没想地上前一步,将女孩儿抱在了怀里。 因为白释是趴在权嗔怀里的,所以权嗔一眼就看到了白释后背的情况。 那原本就严重的伤口,因为整个洞穴的潮湿与浊气,更加剧烈了。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心疼得皱起了眉。 太疼了,他看着都疼,大片大片的白衣都与伤口黏在了一起,血肉模糊。 少年心疼地看着怀里的白释,修长的指骨悬浮在了少女的后背上。 眼中有一抹金光乍现。 权嗔的手掌中凝聚出一团金光,没有实质,却让人感觉到温暖。 金光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变成缕缕金丝钻进了白释后背的伤口中。 权嗔分明看到女孩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有所好转。 他终于松了口气,眉眼间的温柔能够将她淹没。 “师……父?” 权嗔轻声地叫了一下白释。 白释并没有听到,只是有些不舒服地皱皱眉,在权嗔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少年低笑一声,柔柔地将白释的一缕发挑起。 少女柔顺的发丝带着淡淡的奶香味,落在权嗔修长白皙的指骨上。 说不出的动人。 他似乎还不习惯叫女孩儿“师父”,但是他觉得,日后如果有她这样的师父在,大抵生活不会太无趣吧? 这样想着,权嗔起身,将怀里的白释抱了起来。 白释本来也不重,少年又已经脱胎换骨,体质远非常人,很轻松地将她抱起来。 女孩儿没有穿鞋子。 权嗔在天宇宗也见过不少修仙之人,但是似乎只有师父不喜欢穿鞋子。 但是女孩子家家的,不穿鞋子会不会着凉啊? 权嗔皱眉想到这里。 忽然又想到师父是修仙之人,修仙者的话,应该不会着凉才对。 ------------------------------------- 权嗔抱着白释回到了天宇宗。 这几日正值修士选拔大赛,天宇宗戒备森严,但是权嗔很轻松地避开了天宇宗的所有眼线和弟子,将白释带回了她的寝殿。 权嗔的法术很有用,这么短的时间,白释后背上的伤口就在飞速愈合。 他注意到白释破了的胸口处的衣物,想起师父在救他的时候,还为他挡下了一片落下的树叶。 胸口处应该也有伤口的。 想到这里,权嗔想要给白释的胸口也治疗一下。 只是指骨停在那个位置的时候,权嗔久久没有落下。 胸口…… 权嗔的耳尖渐渐地红了起来,手像是被烫到一般瞬间移开。 该死,他在想什么啊! 这是他的师父! 怎么能……不敬师长呢…… 权嗔捂着嘴巴,耳尖热得发烫。 “唔……” 正在这时,床上的白释低吟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权嗔,满脸惊喜:“权嗔权嗔,你有没有开通灵窍?!” 这是白释最关心的问题! 权嗔耳尖的温度还没有褪去,只是对白释点点头:“师父,已经开通了。” 白释弯了弯眼睛,随即不知怎的,又疑惑地皱皱眉。 “真的开通灵窍了吗?”白释这样问到,一只手悬在权嗔眉间的位置。语气担忧。“可是我完全感受不到你的灵根啊!” 怎么回事?! 怎么感受不到主人的灵根呢?! 难道开通灵窍失败了?! 见白释着急,权嗔笑着摇摇头:“不是的师父,弟子确实已经开了灵窍,长了灵根,只是龙吟才与弟子血脉相通,又沉睡了这么多年,需要一段时间修养。” “龙……吟?”白释歪歪头,没有听过这个东西,“是之前那个金珠吗?” 权嗔点点头,十分耐心:“是,它告诉我,它叫龙吟,是一件上古法器。” 白释这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权嗔,龙吟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啊?是不是只有等它修养过来你才能使用法术啊?” 权嗔点点头:“是,龙吟至少修养三日,三日之后,弟子就能够使用法术,学习咒法了。” 其实有一件事权嗔没有向白释说实话——如果他刚醒来的时候没有给白释治疗,那么龙吟修养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用不了三天之久。 第60章 事发 白释的伤口其实晚些治疗也没有什么的。 她都已经习惯了。 但是权嗔却见不得她受伤,刚刚掌握了龙吟,第一件事就是帮白释治疗伤口。 只是这件事,他不会告诉白释罢了。 白释闻言,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地伸手去探权嗔的脉搏。 判断一个人是否拥有灵根的方法有很多种,其中最古老也是最准确的方式,就是号脉。 其他的方法可能都会因为灵根的强弱而出错,但是号脉却不会。 温软的指尖落在少年冰冷的手腕上,权嗔还来不及躲闪,就被那灼热的温度包裹起来。 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一双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儿。 半晌。 白释的眼神终于亮堂起来,她兴奋地看着权嗔:“真的啊!权嗔你真的开通灵窍了!” 权嗔微微一笑,极好的掩饰了刚才出神的窘态,看上去温柔如玉。 白释觉得,现在的权嗔,就很像天界的主人。 说不上哪里像,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很相似。 白释很开心。 龙吟修养需要三天时间,而修士选拔定在了四天之后,来得及。 想到这里,白释松了口气。 “权嗔,现在你有了法术,一定能够在比赛上夺得魁首的!”白释一本正经地说道。 权嗔垂眸微笑:“师父放心,弟子一定会拔得头筹,不会给师父丢脸。” 白释闻言,语气却严肃起来,她盯着权嗔,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哦,不管权嗔得到什么样的名次,我都不会觉得丢脸。” 权嗔抬眸,一双温润的眸落在少女身上。 “我让权嗔努力,是因为我相信权嗔能够拿第一,”白释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其实权嗔拿不拿第一都没有关系,因为权嗔就算是没有名次,我的徒弟也是权嗔。” 这样说完,白释觉得说得不好,随即补充一句:“只是权嗔。” 她说,我只要权嗔当我的徒弟。 唯一的徒弟。 权嗔轻笑,让人看上去如沐春风:“师父对弟子真好。” 白释眉眼弯弯:“权嗔也好,权嗔很好很好。” 她的主人,天下第一,宇宙无敌好! ------------------------------------- 原本,白释以为主人能够修养三天,到了修士比赛那日可以顺利地进行比赛。 但是天不随人愿,不知道是谁,居然告发了权嗔! 大长老怒不可遏,向来高手云集,戒备森严的天宇宗,居然进入了这样一个“小老鼠”,这是大长老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根据告发者所说,那个男子分明一点内力都没有,根本就没有修仙的体质,换句话说——他并没有资格参加这次修士大选的资格! 没有参选资格的人来到天宇宗所为何事? 这理由,可就玄妙起来了。 大长老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藏起来的“老鼠”抓起来! 白释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偏房里休息。 她很少修炼,大多时候都是躲在房间里睡懒觉。 自从主人来了之后,白释就将自己的正殿腾出来给了主人,自己随便找了个偏殿睡觉。 当来送膳的弟子告诉她,大长老已经带着人搜到她的住处的时候,白释“腾——”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大长老已经向我这里来了?!”白释大声询问道。 阿肆点点头:“是,依照大长老的速度……现在应该已经在正厅了。” 糟了! 白释再也顾不得用什么膳,撩开被子就往正殿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一边掐指念诀,给自己换了身白衣。 当白释到达正殿的时候,已经晚了。 权嗔被一个力道打倒在地,半跪在地上,浑身是血。 “权嗔!” 白释大喊一声,想也不想地向权嗔跑去。 大长老没有注意到白释的到来,手上的拂尘轻扫,一道浑厚的内力就像半跪着的权嗔击去。 “小心——” 眼看着那内力就要击中白释,注意到一切的权嗔想也不想地将白释抓过来护在自己的身下,生生地挨下那一力道。 “白释!” 不远处,大长老操着拂尘向白释跑过来。 他皱着眉瞪着白释,神色严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白释愣怔地被权嗔护在身下,反应过来的时候,来不及去回答大长老的问题,急忙抱住了已经没有力气的权嗔。 “权嗔!权嗔你没事吧?!”白释急急忙忙地摇晃着权嗔的肩膀,眼中满是惊慌和无措。 权嗔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扯了扯嘴角:“我没事,不必担心。” 这还叫没事?! 白释想要发脾气,但是又不知冲谁发,恶狠狠地瞪了大长老一眼,甚至一双眼睛凌厉凶狠,如同一只嗜血的老虎。 大长老竟然被白释的气场震慑住,一时半会儿居然没有回过神来。 白释在指尖凝聚灵力,那灵力中带着茂盛的生命力,瞬间将权嗔的身体包裹起来。 自从上次主人受伤,白释就苦学了治疗的法术。 她不能再一次看到主人受伤了。 事实证明,虽然学习数学上,白释可能没什么天赋,但是她对这些咒语法术有着得天独厚的理解力。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就掌握了其中的要领。 金光将权嗔的身体包裹起来,光芒柔和,治愈着他的伤口。 大长老看着白释怀里伤口正在愈合的权嗔,又不可思议地看向白释。 “阿释……你……” 居然会法术?! 其实一直以来,三位长老一直是将白释当作小孩子对待的。 他们三人受前宗主所托,照顾白释,对于白释,相比于上下级,他们更是如兄如父。 三个大老爷们儿照顾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儿,他们能够做得一切,就是尽自己所能,满足女孩儿的要求。 所以,即使白释没有了父母,在三位长老的照顾下,几乎可以说是骄纵嚣张地长大。 要不是白释从小明辨是非,懂得善恶,恐怕这天宇宗就要多一位小魔女了。 三位长老很少苛责白释,就算大长老总是横眉冷眼的,打骂白释的次数几乎也屈指可数,白释是在这样的娇生惯养中长大的。 是以,白释并没有被强迫过学过法术。 其实他们这样做也有自己的私心。 第61章 我不在乎 前宗主就是因为法术高强,为了保护整个天宇宗,与魔修者作斗争,在一次大战中殒命。 他们并不想让白释也重蹈覆辙。 天宇宗的安宁,他们几个老的来守护就好,他们只希望白释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出于多方面的原因考虑,白释从小就没有刻意地学习过法术。 所以,当白释很轻易地使用出这样高阶的治疗术时,大长老目瞪口呆。 “阿释,你居然会法术?!”大长老不可思议地喊道。 白释眸色清冷,很显然,她现在并不想理眼前这个人。 不论是谁,只要伤害主人,白释都忍不了! 治疗术的作用很快,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权嗔身上的伤口就在快速愈合。 白释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冷冷地看向大长老,神色阴沉。 “大长老,有什么事冲我来,跟权嗔没关系!” 大长老也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道:“哼!臭丫头!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你的殿里居然会藏着一个外人?!”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白释是跟谁偷情了呢! 彼时的权嗔外伤已经愈合,他一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白释将权嗔护在身后:“权嗔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徒弟!” 大长老闻言,血脉逆流,恨不得当场将权嗔砍成两半。 “他就是你前些日子说要认的徒弟?!” 白释点点头。 “糊涂!”大长老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天宇宗,花白的长发无风自动。 “这男子分明没有一点灵力,根本就是一介凡人,就连修仙的资质都没有,你居然要认他当徒弟?!” 大长老自然是不同意的,他和其他的两位长老从白释很小的时候就商量着,要为白释找一个天资卓绝,得天独厚的徒弟。 虽然白释不会法术,但是他们三位长老愿意将毕生心血倾囊相授,让他成为无与伦比的存在。 这样的话,就算有一天他们三人都驾鹤西去,也不会有人能够欺负白释。 大长老是这样想的。 他原本以为,当时白释说过的,找到了徒弟人选,怎么说也应该是一个修士。 如今才发现,居然是一个完全没有灵力的普通人?! 这样的男子是无法修炼法术的,更遑论保护白释了! 大长老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做白释的徒弟的! 白释拧眉,高声喊道:“权嗔他很强的!我就要收他为徒!” 很强?! 大长老几乎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他看起来像傻子吗?! 这男子分明连灵根都没有好不好?!他刚才还试探了他一下,若但凡他有一力反击,大长老现在也不至于这般暴跳如雷。 “你个臭丫头!好!你既要收他为徒,那我便把他打残了,我看你还收不收!” 说着,大长老一记掌风向权嗔击去。 白释脸色不变,就站在原地,站在权嗔身前,只是稍稍抬手,那原本来势汹汹的掌风顷刻消散。 不知何时,无妄剑已经环伺在白释左右,守护着白释的安全。 白释的眸中闪过一抹蓝光。 大长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白释她! 居然已经能够这般熟练地驾驭无妄剑了?! 大长老不肯善罢甘休,拂尘扫过,内力化龙,咆哮着向两人进攻过去。 这一招用了大长老三成内力,他担心白释会因此受伤,还想着只是恐吓她一下,让她受点伤就收手来着。 但是那金龙只是靠近了白释,白释一个眼风扫过,内力化成的金龙瞬间粉碎。 只是一条虚张声势的龙而已。 她是白虎,货真价实的白虎。 当然,这些事白释自然是不可能告诉大长老和主人的,所有人都以为,是无妄剑挡下了刚才的攻击。 大长老的脸色终于变得苍白,他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的白释,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白释,你当真要这般护着他?!” 白释神色不变,眼中的冷意渐深。 她抬手将无妄剑归位,只是轻轻一挥,无妄剑便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向大长老进攻而去。 大长老祭出拂尘抵挡。 但是那无妄剑乃是上古神器,被称为天下第一剑的神兵! 转眼间几百个回合,大长老堪堪将没有用尽全力的无妄剑击退,那无妄剑回到了白释的手上。 大长老后退几步,瞪大了眼睛看向白释。 白释眉眼清冷,看向大长老的眼神无波无澜。 “是,我护着他。我要让权嗔当我的徒弟。” 她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大长老的眉头皱起:“白释!这小子根本无法保护你!” 周围的风好像止住了。 权嗔已经修养好了,他看到师父挡在他的面前,也听到了大长老的话。 其实,大长老说得对。 就算他现在开通了灵窍,谁也不能够保证他有没有那个天赋来修炼法术,也不知道他今后的路途会是什么样子的。 谁也不知道。 但是就算是这样,师父还是说,我护着他。 师父似乎总是在护着他的。 不管他是否强大,师父总是在护着他的。 大长老的话,虽然刺耳,但是不可否认,是事实。 权嗔将目光落在了白释的背上。 师父……她也是这样想的吗? 权嗔并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他只想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 其实,只要师父别不要他,只要师父陪着他,他也可以拼命变得很强大的,他会有一天将师父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只要师父陪着他…… “对,权嗔他确实保护不了我。” 眼前的少女,声音清冷。 权嗔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眸子垂了下去。 所以,师父也不要他了吗…… 即使是当时救下他的师父,也不要他了吗? 他的拳头攥得很紧,浑身颤抖着,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既然不要他,当初为什么要救下他?为什么要给他希望呢? 权嗔的脑子很乱,脑海中许多片段翻转着,像是什么他并不记得的记忆,看不真切。 因为白释背对着权嗔,并没有注意到权嗔周身的戾气。 她缓了缓语气,眉眼如故:“但是,我不在乎。” 第62章 我总要变强的 她说,对,权嗔他确实保护不了我,但是,我不在乎。 “大长老,您给我找的那些弟子,或许资历超凡,出类拔萃,但是都不是权嗔,大长老,我只要权嗔。” 她说,我只要权嗔,别人都不是他。 就在权嗔诧异间,他看到女孩儿转身看向了他。 眉眼弯弯,眼中的光亮能够将他淹没:“我只要权嗔当我的徒弟,白释唯一的徒弟。” 他保护不了她没关系,有她就够了。 她可以一直保护主人,让他不受一点伤害。 半晌。 白释对权嗔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却发现权嗔望着她,也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笑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白释看不懂,只是觉得复杂。 大长老闻言,连说两句“朽木不可雕也”,声音里居然带了几分心疼:“你知不知道,这山下有多少魔修者想要取你性命?!你若是没有一个得力的徒弟,只是凭借一把无妄剑,只会被他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白释刚想反驳,就看到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权嗔将她护在身后,半跪在了大长老面前。 “权嗔!”白释见状,急忙想要去搀扶,却被权嗔谢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这臭丫头在这里,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大长老吹胡子瞪眼的。 权嗔挺直脊背,坚定地看向大长老:“大长老,弟子深知您对师父的关心,”权嗔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请您相信,弟子并不是无能之辈,若遇危险,一定会拼死保护师父!” 大长老冷哼一声:“保护?你拿什么保护?拿你那条凡人的命吗?!” “请大长老给弟子一个机会,弟子愿向您证明。” “好!既然你要机会,本尊便给你一个!两日后的修士大选,若是你拿下第一,白释要收你为徒的事情,本尊不再过问,否则的话,你就给我早早地离开青鸾山!” 白释闻言,刚想说大长老强人所难,随即被权嗔的话打断了。 “弟子谢过长老。” 大长老见状,还是非常不爽地哼了一声,随即拂袖而去。 等到大长老离开之后,权嗔才从地上站起来。 “权嗔,你干嘛要答应那个臭老头啊!我可以应付的!”白释担忧地开口。 虽然大长老平日里对她很严厉,但是只要她真的死缠烂打,撒泼打滚,大长老最多也就是不舒服几天,肯定不会难为她的。 但是现在,主人却应下了修士大选的比赛! 这届比赛中,这么多的修士,刀枪无眼,白释可不会允许主人受一点伤害! “不行!我去跟老头儿说,让他把话收回去!” 白释说完,就想要去追大长老。 是权嗔将白释拦了下来。 “师父。” 权嗔抓住了白释的手腕。 女孩儿手腕很细,权嗔一只手就能握住。 温软细腻,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白释倒不觉得有什么,转身看向权嗔。 权嗔像是被烫伤一般,迅速将手收回,垂着眸子温声说道:“师父,大长老做这些都是为了你的安危考虑,我赞同他的做法。” “可是修士大选真的很危险的!虽然有三位长老看着,但是保不齐有不长眼的动了坏心思,你……” “师父,”权嗔看向白释,金色的瞳孔散发着温和的光亮,“我总要变强的。” 只有变强了,才能保护你。 那一日,权嗔其实是想对白释说这句话的。 ------------------------------------- 修士大选如期举行,白释被三位长老带到了观战台上,在那里,能够清楚地看到武斗场的情况。 白释上台的时候,还跟权嗔说过了,让他不要意气用事,如果打不过就直接投降,反正不管最后结果怎样,白释只会收权嗔做徒弟。 她上台之前还遇到了在抽签的裴恕。 那小子怀里抱着一把剑,长身玉立,白发飘逸,看到白释的时候,对白释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 白释从二长老的口中得知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 据说是什么蓬莱岛岛主的长子,从小就颇具慧根,年纪轻轻就已经鲜逢对手。 当初几位长老想要让白释去前厅挑选弟子的时候,其中就有裴恕。 白释眯了眯眼,洞察到了裴恕的内力。 说实话,白释也感觉有些惊讶——小小年纪,居然已经有这样醇厚的内力了。 她感觉,裴恕应该会是今年修士大选夺冠的热门人选。 “裴恕见过宗主。” 裴恕抱拳向白释行礼。 白释只是点了点头,眉眼清冷。 她又不傻,上次权嗔藏身于天宇宗的事情被告密,主人在天宇宗里,除了她,就只见过裴恕,白释敢肯定,就是这坏家伙告的状! 真的是,要不是因为她不能上场比赛,她一定要把这个叫裴恕的咬下一层皮来! 见白释神情冰冷,裴恕挑挑眉,笑得张扬:“白宗主……似乎不是很待见弟子?” 对啊!就是不待见你啊! 白释心里恶狠狠地说道。 但是她也清楚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忍了很久才向裴恕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想多了。” 裴恕耸耸肩,不置可否。 白释不想跟他聊下去了。 刚想找个借口开溜,就听到裴恕再次开口:“宗主,听大长老说,此次比赛拔得头筹者,可以拜入您的门下?” 这是大长老与白释的赌约。 白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反问道:“你想要拜我?” 裴恕轻笑,倒也没有回避:“是。” 白释皱皱眉:“为什么?” 整个修仙界,谁不知道她白释就是一个只有“天宇宗宗主”虚名的废柴? 天宇宗的大小事务都是由三位长老来打理的,而她这个宗主,在所有人眼里,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况且,没有人知道她会法术,所有人都认为她好逸恶劳,只是一个懒散的闲人。 这个裴恕脑子坏掉了要拜在她门下? 裴恕似乎心情很好,耐心地说道:“弟子性格闲散,几座峰主中,只有宗主您座下最清闲。” 天宇宗除了主事的三位长老,还分为青鸾十二峰,共有十二位峰主。 每位峰主的门下都有不少弟子徒弟,这些峰主每年都是要收徒的,自然需要打理的事务也不少。 好嘛,原来是来躲懒的。 白释翻了个白眼:“可惜了,本宗主已经有徒弟人选了。” 第63章 辱师?! 裴恕毫不介意地笑笑:“白宗主说的,不会是那个连灵根都没有的权嗔吧?” 白释凝眸,没有说话。 裴恕的眼中带着轻蔑:“白宗主,恕弟子直言,像权嗔这样的废物,根本无法参加修士大选,如果他不要命地参加了,就肯定活不……” “嘭——”的一声。 裴恕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力道就将他打在了地上。 “唔!”裴恕一瞬间都来不及反应,腹部硬生生地挨了一拳。 白释立在原地,神色冷冽,看向裴恕的眼神面带不善。 “权嗔能不能活过修士大选我不知道,”白释一步步走向裴恕,半蹲下身子,挑起裴恕的下巴,语气阴沉,“但是你如果再敢说权嗔一句坏话,我保证,你活不到修士大选开幕。” 白释的声音无悲无喜,好像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裴恕捂着腹部,抬眸看向白释。 他对眼前的“白宗主”,向来没有多少敬畏之心的。 毕竟她只是一个连法术都不会几个的废柴不是吗? 但是就刚刚那一拳,裴恕愣住了——不是说天宇宗现任宗主是根本不会法术吗? 那么刚才,为什么他都没有反应时间? 裴恕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释早就没了跟他聊下去的耐性,她起身,最后垂眸看了裴恕一眼。 “你可能很强,但是权嗔也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而且,”白释转身离开,声音飘进了裴恕的耳中,“就算权嗔败在第一轮,我的徒弟,也只会是他。” …… 裴恕愣怔地看着白释离开的背影。 只是一个废物而已,至于这般袒护吗? 他不明白,在蓬莱岛,父亲从小教育他的便是——弱肉强食,如果对手不死,死的就会是你自己。 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裴恕这样想。 刚想要挣扎着站起身来,裴恕低头,就看到有一双靴子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抬眸,看到了一双金色的眸。 少年权嗔迎风而立,有长风吹起少年腰间的飘带,与那长长的墨发交缠在一起,宛如一副隽永的画。 权嗔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裴恕,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裴恕轻笑一声,挣扎着站起身来。 他可是记得的,当时他用法术击倒权嗔,权嗔还在白释面前为他开脱来着。 在裴恕看来,权嗔只不过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而已。 “权嗔,我好心劝你不要参赛。” 裴恕露出一对恶劣的虎牙,眯着眼睛说道。 权嗔不语,金色的瞳孔在明媚的阳光的掩映下温润透亮。 初见权嗔时,裴恕其实是有些惊讶的。 他没有想到,一个男子居然能够长得这般俊美。 美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见权嗔不说话,裴恕挑眉:“如果你执意参加,那就小心,祈祷不要遇到我。” 三分恶劣两分淡漠,裴恕似笑非笑地盯着权嗔:“因为我会让你爬着离开武斗场。” 说完,裴恕转身欲走。 “你想要拜在她门下?” 权嗔声音冷冽低沉,带着莫名的情绪。 裴恕转身,语气轻挑:“是啊,十二峰的峰主要不就是男人,要么就是黄脸婆,我若是拜在白释门下,说不定……” 裴恕走向权嗔,在权嗔的耳边低声道:“还能辱师呢……” 金色的瞳孔瞬间收缩,裴恕感受到杀意,猛地后退一步,就见面前的权嗔眉眼冰冷,看向裴恕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死人。 “啧,”裴恕漫不经心地笑,“还不是你师父呢,现在就想替她出头?权嗔,武斗场上见,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权嗔开口,声音像是浸了冰雪,一字一顿:“我会,杀了你。” 裴恕轻嗤一声,转身离开。 ------------------------------------- 修士大选分为上半场和下半场。 上半场由各位修士抽签决定,一对一进行比试,输了的直接淘汰,赢了的晋级。 下半场由晋级者进行比试,输了的止步,赢了的继续晋级。 以此类推,直到最后选出获胜者。 经过几天的修养,权嗔体内的龙吟已经恢复很多了,只要不力竭,使用法术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白释探查了一下权嗔现在的情况。 他体内的灵根已经逐渐稳固了,灵窍已开,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稳步修炼是没有问题的。 当权嗔从观战台上走下去的时候,白释激动地向他招手:“权嗔权嗔,加油呀!” 权嗔听到声音,向看台上看去,注意到女孩儿,清冷的眉眼终于温柔了下来。 他向白释点点头,随即向着武斗场走去。 观战台上。 “哼,就他这个根基,第一场比赛都不一定能赢!”身边的大长老哼唧唧地说道。 白释已经两天没有搭理大长老了。 谁让他欺负主人来着?! 听到大长老这样说,白释权当没听见,笑着来到了二长老身边。 “二长老,我看中的这个弟子可厉害了,您一会儿一定要好好看看~” 二长老摇着折扇,眯着眼笑得亲切:“好,二长老看看阿释看中的弟子有多厉害。” 白释对二长老笑了笑。 就是不搭理大长老。 大长老那叫一个生气啊,傲娇地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回了位置,不再说话。 眼不看心不烦! 十二峰的峰主也都坐在观战台上,他们都瞪大了眼睛,想要从今年的修士中找几个好苗子抢回自己的座下。 ------------------------------------- 第一轮,权嗔抽到的是一个体型壮硕的男子。 待两人都走到武斗场上的时候,白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权嗔。 “哪来的小娃娃,该不会还没断奶呢吧?!”壮硕的男子冷笑一声,不加遮掩地嘲讽道。 权嗔不说话,身段颀长,站在武斗场上,吸引了不少女修士的目光。 “两人比试,点到为止,刀剑无眼,不可伤人性命!” 天宇宗大师兄站在台下,宣读了规矩,随即喊一声“比试开始——” 壮硕男子大喝一声,一柄弯刀出现在他的手心,他擎着刀,向权嗔砍去。 权嗔神色冷清,注意到男人向他冲来,看准时机,在男人弯刀落下之际,闪身避开。 第64章 决战! 壮硕男子扑了个空,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小子居然轻易地躲开了他的攻势。 权嗔站在男人身后,长身玉立,有风吹起他的长袍,宛如羽化成仙的仙人。 “怎么可能?!” 观战台上,大长老惊讶地开口。 或许旁人看不出刚刚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权嗔居然躲过了那么快的刀光! 眼前这个男子虽然看上去十分壮硕,但实际上他的速度很快,哪怕是一般的修士也无法轻易躲过他的挥刀。 但是那个毫无根基的权嗔,居然那样简单地就闪避过去了?! 白释得意地挑挑眉:“二长老,那个长得最好看的就是权嗔,他是不是很厉害?” 二长老摇着折扇,笑得温柔:“是,很厉害。” 武斗场上,壮硕男子眼中满是怒火,他又是挥舞着向权嗔砍过去,砍了十几刀,却被权嗔轻描淡写地躲了过去。 “他奶奶的!臭小子你有本事别躲!老子剁碎你!” 说完,大吼一声,周身被罡气包围,巨大的压迫感向权嗔压去,这一次,权嗔没有躲。 当男子胜券在握,再次向权嗔砍过去的时候,权嗔终于动了。 他微微抬眸,眼中金光骤现,下一秒,那男子就像是被什么定住一样,全身麻痹,倒在了地上。 周围观战席上的修士皆是一惊。 “什么情况?那小子出招了吗?” “不清楚啊!我什么都没看清!” “乖乖!假的吧?这小子都没有用法术!” “……” 观战席上吵吵嚷嚷的,作为裁判的大师兄阿肆走到武斗场中央,查看了男子的情况后,宣布道:“第一场,权嗔,胜!” 少年的脸上神色不显,他转头,下意识地去寻找观战台上的身影。 白释兴奋地向权嗔挥了挥手,权嗔见了,终于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从容不迫地下了台。 观战席上,裴恕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才,权嗔的动作他也没有看清,只是察觉到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金光。 那是怎么回事? 权嗔不是不会法术的吗? 看来,计划有变。 观战台上。 白释趾高气昂地瞥了大长老一眼,小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哼!大长老,我说过的吧,权嗔很厉害的!” 大长老皱眉,神色凝重:“我前些日子分明探查到权嗔没有灵根,刚才他眼中的金光是怎么回事?!” 大长老自然不是那些修为尚浅的修士,只是一眼,他便能看出,权嗔刚才是是用了定身咒的。 而且,普通的定身咒只是会将人定在原地,不会有其他功效,但是权嗔的定身咒却使得对手直接麻痹,瘫倒在地上。 这样高阶的咒法,没有强大的灵根与修为,是不可能练就的。 而权嗔分明在两天前,还没有灵根不是吗?! 白释挑眉,笑着装傻:“什么金光?我没看到啊?” 大长老一时无语,咬咬牙,最终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接下来,是裴恕的比试。 白释本着研究对手的心态,十分认真地站在观战台上观看。 但是,出乎白释意料的,裴恕几乎是刚上场,就在对方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裴恕的时候,就选择了主动弃权。 白释皱了皱眉头,抿着唇观察着场上的裴恕。 裴恕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勾唇一笑,随即向白释的观战台上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武斗场。 白发少年桀骜张扬,飘逸的发丝迎风飞舞,遮住了少年俊逸的容颜。 少年似乎嘴唇翕动对她说了什么,但是太远了,白释没有听见。 也没多想,白释只是觉得,这家伙莫名其妙的。 远处,权嗔眸色阴沉,他看懂了裴恕的唇语。 “我会是你唯一的徒弟。” 金色的眸光闪过一抹戾气。 唯一? 他才会是“唯一”的那个。 谁都不能抢走。 …… 接下来的时间,权嗔遇到对手的时候,根本没有人见他用过法术,似乎只是依靠强有力的身体素质就拿下了胜利。 另一边,裴恕也是一路高歌猛进,不少修士在听到自己的对手是他时,闻声色变,直接弃权比赛。 也有少部分修士硬着头皮想要上场,但是不消几个回合,就被打趴在地上。 观战席上的修士们议论纷纷,看着两个惊艳的少年齐头并进地战胜对手,赢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很快,最终的决战来临了。 权嗔和裴恕两人都站在了武斗场上,裴恕双手抱剑,神态轻松地看着权嗔。 权嗔眉目清冷,面容冷峻。 大师兄阿肆站在两人中间,喊了一声“开始”便退出了武斗场。 “权嗔,我奉劝你一句,不想受伤的话,就尽早弃权,否则,刀剑无眼,别怪我手下无情。” 裴恕说得轻巧,言语中并不见对权嗔的尊重。 权嗔抿唇,声音清冷:“请赐教。” 话音未落,一道迅疾的身影向权嗔扑来,权嗔迅速反应过来,格挡住裴恕的进攻,向后退了几步。 裴恕恶劣一笑:“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敢跟我打?” 他一边进攻,一边气定神闲地跟权嗔交谈。 权嗔没有说话,他应付着裴恕的攻势,有些吃力。 “因为他们都知道,和我打架——可不只是赐教那么简单!” 裴恕的声音陡然升高,说完,他手中的宝剑出鞘,权嗔皱眉,闪避开了落下的剑气。 他后退几步,发现自己的手臂位置被深深地划了一道。 血流如注。 “权嗔!” 观战台上,白释远远地看见了权嗔的伤口,二话不说就要翻过高高的护栏。 “哎哎哎!阿释你别急!”三长老见状,急忙将白释抱了回来。 “权嗔他受伤了!” 白释挣扎着,语气焦急。 “这打架比试的,哪有一点伤都不受的,再说了,权嗔现在还没认输,你现在去救他,冠军算谁的?” 三长老苦口婆心地劝道。 白释也知道三长老说得在理,注意到主人没有任何异常,咬咬牙这才没有冲过去。 姓裴的!这梁子姑奶奶跟你结下了! 白释恶狠狠地在小本本上给他记了一笔! 第65章 我白释,只有权嗔一个徒弟 权嗔白衣飒飒,即使小臂处被染了血,眉宇间也不见一丝痛色。 裴恕挑挑眉,语气轻蔑:“怎么?还不用法术吗?” 经过这几场比试的观察,裴恕大概能猜出,权嗔应该是会法术的,但是应该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他现在不能过度使用。 所以,在跟别人比试的时候,权嗔会有意给对手一种不用法术也能赢的错觉,给对手施加心理压力。 这样的假象逐渐积累,就会让旁人觉得,权嗔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但是裴恕却知道,眼前的权嗔不是不想用法术,而是用不出来。 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裴恕掐指念诀,手中的长剑便附了一层烈火。 “你那些小把戏,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权嗔,再不用法术,你就要死在我的剑下了!” 说着,裴恕挥舞着手中炽烈的长剑,向权嗔冲去。 权嗔神情冷峻,眉眼冷漠。 眼中的金色迸发,权嗔右手一柄金色长剑赫然出现,抵挡住了裴恕的进攻。 那火一般的烈焰附着,即使是在观战席上都会感觉到炽热,更不要说台上的权嗔了。 他眉眼清冷,好看的眉头微蹙,一把剑将裴恕格挡,裴恕分毫不让,两人在武斗场上对峙着。 见权嗔的手中祭出长剑,裴恕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轻笑一声:“怎么?敢使用法术了?” 权嗔冷眸,手上用了力道,将裴恕击退。 裴恕向后退了几步,眼睛微微眯起。 “权嗔,别畏畏缩缩的了,若是你想赢我,就拿出你全部的本事来!否则,你会后悔的!” 权嗔的眼中终于带上了几分不耐,他冷声开口:“这是你的战术?” “什么?”裴恕挑眉。 “唠叨是你战术的一部分?” “……” 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被嘲讽了,裴恕眉毛竖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瞪着权嗔。 权嗔抿唇,声音无波无澜:“吵死了。” “……” 裴恕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受伤的剑火更盛,他大喝一声,向着权嗔使出了全力。 权嗔没有回避,金色的剑刃附上了一层碧蓝色的光晕,整个剑身散发着冷冽的寒气。 就那样向着裴恕进攻而去。 “轰隆——” 武斗场上出现巨大的一声响动,四周激起一圈圈的尘埃将两人淹没。 周围的观战席上的修士,完全看不见武斗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释站在高高的观战台上,神色严肃。 之前主人跟她说,让她不用担心,他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运用法术了,但是裴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白释不免还是担心起主人的安全来。 武斗场上的灰尘久久不散。 “我去!这真的只是两个初学者之间的比试吗?!” “这两个人的内力也太恐怖了吧!” “是啊是啊,幸好刚才没有对上他们两个,不然是死是活都不一定!” “谁说不是呢!” …… 人群里还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白释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武斗场,她站在围栏边上,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 蓦地,白释的眼神终于亮了起来。 那武斗场上,硝烟散尽,只有一个少年站在场上,另一个已经倒在了地上。 少年权嗔白衣胜雪,只是衣服上有了一些污垢,却不见其狼狈。 他站在台上,长身玉立,身子笔挺,像极了几百万年前,站在白释面前的上神。 白释见状,瞬间湿了眼眶。 不等众人反应,白释一个闪身来到了武斗场上,将白释抱在了怀中。 “权嗔权嗔!你赢了!” 原本,权嗔是已经没有力气的。 裴恕的能力并不弱,权嗔耗尽了全部的内力,靠着坚定的意志,才站到了最后。 他原本已经精疲力竭了。 只要比对手晚一步倒下,他就已经赢了。 他原本是想要在裴恕之后也倒下去的。 但是他不曾想到,那个站在观战台上的少女,居然不顾那么多人投过来的视线,来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揽入怀中。 “权嗔权嗔!你赢了!” 少女声音娇俏,权嗔积攒的睡意不剩几分。 是吗? 赢了。 那就好。 他其实对第一名没有多大的欲望,但是师父想要,他就给她拿过来。 因为师父曾经为了他,排除万难替他拿下秘宝。 从那个时候,权嗔便发誓,以后不管师父要什么,他都会拼命拿到。 这样想着,权嗔从女孩的怀里出来,虔诚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权……” 白释急忙想要上前一步,把主人搀起来! 要死了,主人居然拜她?! 她不会要遭受天谴吧?! 还不等白释说什么,权嗔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弟子权嗔,欲拜宗主为师,请宗主收留弟子,不吝赐教!” 他拿下第一,就是想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师父,收的徒弟是最强的,他的师父,是最厉害的师父。 白释反应过来,会心一笑:“修士权嗔。” “弟子在。” “今日起,本宗主将权嗔收为关门弟子,今生今世,我白释,只有权嗔一个徒弟。” 今生今世,只有他一个。 权嗔很少有攀比心理。 心智早熟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攀比是最无用也是最幼稚的一种心理。 但是对于白释,对于师父,他总是忍不住。 师父说,他会是她从今以后唯一的徒弟。 师父只有他。 今生今世,只会有他。 想到这里,权嗔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身体中内力的迅速流失,再也支撑不住,权嗔终于安然地倒在了白释的怀中。 “权嗔!” 他昏睡过去之前,听到了白释担忧地喊他一声。 那时候,权嗔居然恶劣地想,如果只有他能够让师父这样方寸大乱,那也不是一件坏事吧? ------------------------------------- 权嗔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他整整睡了两天的时间,醒过来的时候,师父就躺在他的身边,下意识地抱着他的胳膊。 师父好像很喜欢抱着他的胳膊。 上次他昏迷的时候也是这样。 眉眼间藏着化不开的温柔,权嗔不忍心打扰白释,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胳膊休息。 从权嗔的角度看去,他能够轻易捕捉到少女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一张小嘴吧吧唧吧唧的,好像在说着什么梦话。 权嗔挑眉,好奇地凑近了一些,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 声音太小了,权嗔听不真切,只是她一直嘟囔着,眉头皱得很紧。 好像是做什么噩梦了。 第66章 阿释,我不信她的。 白释做梦了。 梦里,金戈铁马,瀚海冰河,白释那时候,还只是一只尚未化形的白虎。 主人权嗔一身银色铠甲,手持那柄无妄剑,面对着的,是魔界无数的恶魂。 “传闻中的无妄天君,也会偷人东西吗?” 众多恶魂之中,有个声音传来,声音阴冷,喜怒不辨。 不知道为什么,白释并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潜意识里,却感到害怕。 权嗔金色的瞳孔波澜不惊。 无妄剑上镀了一层黑气,那是杀了无数的恶魂残留的怨念。 主人好看的唇上下翕动,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太远了,白释听不清。 在说什么呢? 白释想要靠近听一听,但是刚迈出去一步,眼前的画面瞬间破碎,光阴流转,她又来到了另一幅场景。 主人倚坐在楠曦宫前的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那棵树已经将近百万年的光阴了,比白释对付的那个树灵要粗壮得多。 她还是一只白虎的时候,经常在那棵梧桐树下偷懒睡觉,被主人发现了,就讨好似的围着主人转。 反正主人总是会原谅她的。 主人总是会原谅她的。 自白释记事以来,主人很少对她发脾气,就算惹了天大的祸事,主人通常也只是不轻不重地数落她两句,随后去帮她处理烂摊子去了。 主人一向都是温柔的。 白释一直以为,主人的性子就是这般温柔朗润的。 直到那一天,白释看到了梧桐树下的主人。 她跑到主人身边,像从前一样乖乖地趴在主人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睡觉。 主人笑笑,却还是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虎头,帮她顺毛。 “阿释最近是不是又不乖了?” 梧桐树下,权嗔声音温柔。 白释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实际上是在装傻。 哼,谁让之前那个叫什么南溪公主的,非要在天帝举办的晚宴上骑她,她看她不爽,就在她要骑上去的时候,把她的衣服扯了个乱七八糟。 然后,溜之大吉了。 谁让南溪公主这般蛮横无理了? 才几百岁的年纪,居然敢在她的头上撒野?! 不教训教训她,白释心里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想到这里,白释满意地笑笑,却是乖巧地用头拱了拱主人的手心,一双碧蓝色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主人。 没有哦,阿释最近可乖可乖了。 白释试图通过眼神向主人传达这样的信息。 权嗔见状,只是笑笑,揉了揉白释的脑袋,沉沉地笑道:“阿释又闯祸了。” 不是疑问句。 是肯定句。 可恶,肯定是那个南溪公主告的密,下次见了面,一定要再扯她一次衣服! 这样想着,白释可能是露出了恶劣的牙齿,权嗔见了,有些无奈地挠了挠白释的下巴。 真舒服。 白释暂时忘记了什么南溪公主,乖乖地让主人帮她顺毛。 “大殿的人都说,是你兽性大发,扯了南希氏的衣袍,让她十分难堪。” 说谎! 白释狠狠地咬咬牙! 可恶,有张嘴了不起啊!就会颠倒是非! 那这个南溪公主她吵着要她的手下钳制住她,非要骑她的事情怎么没见她四处去说呀! 可恶,会说人话了不起哦?! 白释十分不服气! 一生气,看眼前的主人也不顺眼了。 主人怎么能听信南溪公主的一面之词呢?! 一点都不是她的好主人! 这样想着,白释才不要主人帮她顺毛,气冲冲地从权嗔身上站起来,低低地吼叫着,像是在表达她的不满。 可恶!就是欺负她不会说话! 权嗔见状,轻叹一口气,好像是明白了白释的意思,又想要去摸白释的头。 哼!都听别人的话了还想摸她的头?!想都别想! 白释低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尖锐的牙齿露出来,整个表情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不给摸! 也不知道是她的表情太过用力导致僵硬了还是什么,权嗔见状,居然还沉沉地笑出了声。 主人笑起来当然是极好看的,梧桐树叶落在主人的肩头,不损他半分神容。 有什么好笑的?! 白释才不会被主人的“美色”所迷!她现在很生气! “阿释,我不信她的。” 半晌,权嗔这样对她说。 上神钟灵毓秀,清风朗月,惊艳了百万年的岁月。 他说,阿释,我不信她的。 他笑,风神俊朗。 “阿释,你应当知道的,除了你,我不相信别人的。” 后来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权嗔刻意隐瞒,总之,白释知道得很少。 只是听说南溪公主被贬去了荒川之地,只有在每年天帝生辰那日才能回天界一次。 那时候,白释就觉得,或许主人并没有看上去那般温柔。 但是白释并没有当回事,因为主人对她,自始至终都只有宽容。 ------------------------------------- 白释好像梦到了很多从前的事情。 几百万年的光阴啊,零零星星的片段加在一起,白释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 终于,白释猛地睁开眼睛,瞬间从权嗔的胳膊上弹了起来。 她喘着粗气,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权嗔原本是距离白释很近的,她瞬间醒过来,权嗔也有些吓到了。 “师父?” 权嗔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白释瞪大了眼睛,缓慢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权嗔。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那一刻,一滴眼泪就从眼睛里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白释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师父,你怎么了?”权嗔见状,有些慌张地用衣袖去擦白释的眼泪。 结果越擦越多,眼前的女孩儿眼泪瞬间决了堤。 白释哭了。 “师父,你怎么哭了?” 权嗔慌乱地给白释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心疼地皱眉:“是不是做噩梦了?是不是吓到了?” “呜呜呜……是,做噩梦了……”白释哭得断断续续,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权嗔温柔了眉眼,柔声笑道:“师父不怕,梦都是假的,不哭了……” 眼前的权嗔,像极了曾经九天之上的主人,温柔得包容着她所有的慌张与无措。 看着眼前与主人重合的那张脸,白释下定决心:这一世,不论如何一定要好好保护主人,不让主人受一点伤害! 第67章 权嗔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拜师仪式定在了三日之后。 典礼上,大长老面色铁青,按照规定,宗主收徒,每位长老都要给徒弟赠送礼物。 原本白释还担心大长老这副模样,主人会在他那里受委屈呢,结果大长老居然将他珍藏多年的一本功法送给了权嗔,白释见了,满脸震惊。 大长老别扭地冷哼:“既然你拜在了宗主门下,就要听从宗主命令,发扬宗主品性,若是违逆了宗主,功法我还是要收回的!” 权嗔恭敬地朝大长老行礼,神情郑重。 二长老和三长老出手阔绰,送给权嗔的礼物也是十分厚重,白释见三位长老都接受了主人,心里一块巨石总算是放下了。 拜师仪式自然不只是拜入白释门下的。 在修士大选中,表现好的修士都有机会拜入天宇宗门下。 这样一来,只是败给权嗔,拿下第二名的裴恕就成了许多峰主竞相争抢的对象。 裴恕好像也不着急,背着手来回踱步,好像在权衡着几个峰主抛来的橄榄枝中,谁的更绿。 那架势,知道的是峰主选徒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弟子选峰主呢! 经过一番仔细地斟酌和对比,裴恕最终还是拜在了苍翠峰峰主的门下。 就像苍翠峰自己说得那样,他们一向不缺少修炼材料之类,是实打实的“富饶部门”。 只是,裴恕在去苍翠峰峰主身边的时候,路过白释和权嗔,给白释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白释作为一只大脑斧,除了吃吃喝喝,脑子里装的最多的只有跟主人有关的事情,所以,对于裴恕刚才那个复杂的笑容,她完全就是熟视无睹。 白释没有在意,不代表身旁的权嗔没有看到。 权嗔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地将白释护在了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裴恕第一眼起,权嗔就觉得他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让他对裴恕时刻保持警惕。 所幸裴恕没有再说什么,扬长而去。 拜师仪式终于是顺利结束了。 ------------------------------------- 白释记得,糖糖的卦象里说,主人遇到魔修者莫雨是五年之后的事情,所以,接下来五年的时间,白释都会帮助主人修炼功法,助他成神。 五年的时间,从一个普通的修士接近半神,对于普通弟子来说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白释必须加快速度,才能让主人在接近半神之体的时候遇到莫雨。 加快速度最直接的方法是什么呢? 当然是各种秘境和秘宝了! 有糖糖在身边,白释能够轻易地得知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宝所在位置,然后带着权嗔一同寻宝,帮助他修炼! 修士的一大好处就是——修炼可以减缓年龄的流逝。 白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容貌大概停留在了十六七岁左右,权嗔开始修炼比较晚,容貌停滞在了十九岁左右。 所以,即使白释活了很多很多年,但是就旁人看来,权嗔其实是要比白释年长一些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 因为主人每次见到她都会乖乖地叫她“师父”就对了! 这一句句的“师父”叫出声,让白释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试想,一直以主人之姿出现在她面前,突然乖巧地叫她“师父”,就算是老虎白释,内心也是有着小小的得意的。 “师父,你在想什么?” 权嗔一边帮白释清理新鲜的鱼肉,一边笑着问她。 怎么一直在傻笑啊? 白释闻言,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顺带擦了下嘴角的口水。 “没事没事,权嗔,鱼清理得怎么样了呀?” 春去秋来,白释已经和权嗔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了,三年的时间,白释带着权嗔找了许多秘境和秘宝,权嗔的修为也在突飞猛进,最近隐隐又有突破的趋势。 白释的心里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权嗔轻笑一声,将处理干净的鱼肉串在提前准备好的架子上,耐心地烤了起来。 “已经处理好了,师父在等一下就可以吃了。” 权嗔知道,师父很喜欢吃鱼肉。 跟只猫似的。 想到这里,权嗔低眸笑笑。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寻找附近的一个秘境,师父说这个秘境里会有十分珍贵的宝物,不能让其他人抢到先机。 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似乎总能很轻松地找到藏宝地点。 每次找到宝物之后,也只会将好东西留给他,自己什么都不要。 权嗔想,师父是真的很在乎她的。 金色的眼眸流转,夜幕降临,白释和权嗔围坐在火堆旁边,暖黄色的火光映在女孩儿柔软的脸颊上,温柔惬意。 权嗔轻笑,觉得这样的岁月,就很好很好。 “权嗔权嗔,你想成神吗?”白释一边盯着权嗔手里的烤肉,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权嗔看了白释一眼,笑得温柔:“师父想让弟子成神吗?” 白释歪歪头:“是我问权嗔问题,权嗔为什么反过来问我哦?” 权嗔笑:“因为师父的想法对我很重要。” 白释不明白,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懵懂地看着他。 “师父如果想要弟子成神,那么弟子就想成神,如果师父不想,那么弟子也不想。” 自从她救下他的那一刻起,权嗔所有的情绪和感情,都交付在了她的手上。 换句话说,她掌管着他的喜怒哀乐,操控着他的所有意愿。 白释闻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她应该是希望主人成神的。 毕竟成神之后,可以获得很长很长的寿命,主人如果能够活得久,大概会很开心吧? 白释只是这么想。 但是她也明白,主人是不可能成神的。 如果主人成神了,那么遇到莫雨的事情,就无法实现了。 主人如果没有心绪动荡,白释是拿不到灵魂碎片的。 这样想着,白释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那权嗔现在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少年烤鱼的手微微一顿,有火星落在了少年修长的手指上,他后知后觉地皱了皱眉。 “嘶——”权嗔下意识地将手往后缩了缩。 “怎么了怎么了?权嗔没事吧?要不还是换我来烤吧?” 说着,白释就想要接过权嗔手中的烤鱼。 “不用了师父,”权嗔笑笑,没有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我来就好。” 权嗔坚持,白释也就没再说什么。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白释只能够听到火堆里传出来了“噼啪”的声音,是木柴遇火后炸裂的声音。 “弟子也不清楚。” 权嗔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火堆上,没有看向白释。 第68章 秘境开! “嗯?” 白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主人这句话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叫不清楚呢?”白释不明白。 权嗔的眼中闪过挣扎,却是轻笑一声:“弟子并不明白自己的心境。” 不知道他这样卑劣的心思算不算“喜欢”。 或许只是感激而已。 三年的时间,权嗔一直都是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的。 “师父呢?”权嗔眯了眯眼睛,笑着看向白释。 白释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我?” 权嗔但笑不语,金色的眸光落在女孩儿身上,便再没移开过。 “什么是喜欢呢?” 白释茫然地开口。 曾经,她以为“喜欢”就是她对主人的那种感情,生死不弃,绝对忠诚。 至少在上一个位面开始之前,白释都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上一个位面里,糖糖说,主人对她的喜欢,不是她对主人的那种。 可是,喜欢就是喜欢,还需要区分吗? 白释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了。 糖糖说,喜欢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是凡人都会葆有的情感。 可是,白释是虎。 只是一只虎。 所以,那些情感,她无法体会,也不明白糖糖所说的,两种喜欢有什么区别。 什么是喜欢呢? 这个问题,权嗔也不知道答案。 如果他当真知道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纠结了吧? 自嘲地笑笑,权嗔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周围就响起了巨大的震动声。 “轰隆——”一声巨响,两人立即警惕起来,站起身来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权嗔,应该是秘境入口开了,我们必须快点进去!” 他们等这个秘境已经等了半个多月了,可惜这个秘境每次只会在月圆之夜开放,开放时间还只有半个时辰,所以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想到这里,白释抓起权嗔的手腕,二话不说瞬间升空。 空中的视野会好很多,白释眯着眼睛与权嗔一同寻找着秘境入口。 “师父你看!” 忽然,权嗔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指着森林中发着微光的地方,对白释喊道。 白释的目光循着权嗔的手指看去。 漆黑的夜里,能见度很低,但是那个地方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发出微弱的光,像是一盏灯。 “就是那里!” 白释抓着权嗔向发光处飞去。 传闻中,越古老的秘境,每次开放的时候,都会吸引来喜爱珍宝的妖物。 白释跟权嗔来到秘境入口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狼妖。 那些狼妖眼中闪着红光,很显然是被这里开放秘境的灵气吸引来的。 而且还有越聚越多的趋势。 咬咬牙,白释向着扑过来的狼妖杀了过去。 无妄剑出鞘,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染红了血月。 但是这些狼妖就像是杀不完的一样,白释在权嗔面前又不敢使用妖法,对抗起来有些吃力。 另一边,权嗔也已经祭出龙吟化作的长剑,将围上来的狼妖歼灭。 应付起来还算轻松。 但是因为狼妖守着秘境入口,白释和权嗔完全靠近不了! 白释拧眉,抬眼看了一下月光——距离秘境入口关闭还有一刻钟! 这样的机会不能错过,白释咬咬牙,对权嗔喊道:“权嗔,你先进秘境!” 权嗔冷声:“不可能!师父,要进就一起!” 白释被气到了:主人在这里,她根本没有办法发挥全力好嘛?! 拉过权嗔,两人一边打一边向入口处靠拢,大概距离入口处还有三尺的距离时,白释一把将权嗔推进了秘境。 “这些狼妖我对付得了,马上就找你会合!” 在权嗔诧异的眼神中,白释转身,面向这所有狼妖的扑杀。 “嗷呜——” 狼妖见有人进了秘境,明显是生气了,仰天长啸,满是杀意地向白释冲过来。 白释轻笑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妄剑已经归位了。 主人不在这里了,她就不用再收敛了。 碧蓝色的瞳孔瞬间布满杀意,白释的脸上甚至闪过一抹兴奋的情绪。 她已经,很久没有大开杀戒了。 身上的虎纹出现,白释恶劣地笑笑,看到周围的狼妖隐隐有惧怕之意。 “别怕呀,刚才不是挺狂的吗?!” 虎对狼本来就有着天然的压制力,更何况白释的修为已经不是寻常妖物能够比拟的了。 ------------------------------------- 权嗔跌进秘境里,感觉到自己一直在下坠,下坠。 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他挣扎着,想要飞出秘境,师父一个人在外面,他不放心! 但是他身上的内力像是被剥夺了一般,完全使不上力来,最终,软绵绵地掉在了地上。 权嗔顾不上周身传来的疼痛,以及识海中的刺痛,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想要将周围的景物看清楚些。 蓦地,一阵清风吹过他的脸颊。 权嗔皱眉,他稍稍眯眼,才发现周围的景象竟然是一片一望无尽的花海。 各种各样叫不上名字来的花开得茂盛,五颜六色,仿佛能够将整个世界填满。 无数的蝴蝶在花海间飞舞着,远处碧空如洗,干净纯粹。 那是足够让人惊艳的景色。 但是很明显,权嗔现在对这些风景并没有欣赏的心思。 他只知道,师父还在秘境外面! 天上已经再也找不到秘境的入口,权嗔祭出龙吟,掐指念诀。 两年前,师父在他生辰那天,将半块玉佩送给了他。 另一半玉佩在白释手上,这玉佩颜色古朴,若不是白释跟他说,他觉得这就是一块十分普通的玉佩。 其实那块玉佩时白释从天界下凡的时候带来的东西,是主人送给她的。 每个人所操纵的内力都是不同的,将自身的内力注入到这块玉佩当中,就可以与另外半块玉佩的持有者进行交流。 如果只是一般的交流,天宇宗的传讯符也可以做到,但是这块玉佩的不同之处在于——它可以无视时空的差异,只要持有这两块玉佩,就可以进行交流。 权嗔将龙吟的力量注入玉佩,玉佩不断闪动着,像是在感知另一半玉佩的所在位置。 ------------------------------------- 月夜如水,血月当空。 白释舔了舔自己锋利的指甲,将手里已经断了气的狼妖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第69章 业火无情 白皙的脸上染了血渍,白释毫无所觉,碧蓝色的眸子闪着杀戮的快感。 她轻笑一声,看着面前所剩无多的狼群。 那些狼群胆怯地往后退了几步。 白释低笑,月光掩映下,像极了勾人心魄的妖精。 被秘境的宝气所吸引的狼妖,本身就是没有自我思考能力的。 它们只想要得到宝物,没有自己的思维。 但是现在,它们却害怕了。 白释向为首的狼妖勾勾手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 那狼妖嚎叫一声,最终却是夹着尾巴离开了。 白释见状,无所谓地耸耸肩,眼中的杀意缓缓褪去。 又抬眼看了一下时间,秘境马上就要关闭了! 意识到这一点,白释赶忙向秘境入口方向冲去,此时的秘境已经马上就要失去光芒了。 就在秘境关闭的前一秒,白释最终还是冲进了入口,她刚一进入,秘境就瞬间关闭了。 白释顺着秘境,降落在了一个场景中。 周围都是焚尽的花海,天空中火光漫天,业火将能见的所有事物全部焚烧。 而白释,就站在这业火的正中央。 火苗像是嘶吼地怪兽,叫嚣着向白释席卷而来。 白释皱了皱眉,却大声叫着权嗔的名字。 “权嗔!权嗔!你在哪?!” 没有人回应。 怎么回事? 白释抿唇,手心里出现半块玉佩。 她想要对玉佩注入内力,以此联系主人,但是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白释这才察觉到——她在这个秘境里,无法使用法力了。 又试着召唤无妄剑,结果不出所料,根本召唤不出来。 “糖糖?糖糖你听得见吗?”白释又试着唤醒识海里的黎糖。 识海中没有任何反应。 完蛋,这里的白释,根本就是一个法术都用不了的普通人啊! 怎么会找不到主人呢?! 白释脸色凝重。 突然,她想起黎糖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每个秘境都有自己的规则,每个秘境进去的时间不同,也有可能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点或者不同的时间,万籁秘境是已知的所有秘境中,最纯洁的秘境。” 这么看来的话,白释可能是跟主人传送到了不同的时空? 但是,“最纯洁”的秘境是什么意思? 秘境还分纯不纯洁吗? 白释一头雾水。 但是现在都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很明显,眼前这些即将把她吞噬的业火才是她要面临的一件大事! ------------------------------------- 手中的玉佩闪了几下,却没有任何回应。 权嗔拧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现在联系不到师父,不知道师父的安危,哪还有心思去找什么秘宝? 龙吟化作的长剑出现在权嗔手上,他高高地飞到空中,一剑向广袤的天地劈过去。 随着一声巨响,美丽的花海出现一道极深的裂痕,深不见底。 但是不消片刻,那道裂缝又重新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被破坏的痕迹。 幻象。 权嗔冷眸,得出结论。 三年的时间里,他几乎看遍了天宇宗藏书阁的书,对眼前的场景,大概有了自己的判断。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眼前的花海不过是一片幻象,而幻象的化形,取决于闯入者的内心。 这个秘境,应该就是那传闻中,“非极善极恶之人所不能入”的“万籁秘境”。 所谓的“极善极恶”,就是字面意思——只有最纯粹的生灵才能够进入万籁秘境。 怪不得那些狼妖虽然想要宝物,却不能进入秘境。 只有最纯粹的善良,或者最纯粹的邪恶,才能够进入这个秘境。 这是万籁秘境的规则。 也是因此,数千年来,并没有什么人能够进入万籁秘境。 因为他们不够善,也不够恶。 想到这里,权嗔的神色非但没有轻松半分,反而更加凝重起来。 听闻,进入万籁秘境的人,在他进入的那一刻起,考验就开始了。 考验通过,便可以获得宝藏无数,但若是失败,便只能永远地留在这秘境之中,再也出不去了。 所以,他的考验是什么呢? 权嗔极目远眺,似乎在水天相接处,看到一个火红的身影,向他缓缓走来。 他眯了眯眼睛,看到那身影的容貌时,瞳孔瞬间收缩。 权嗔知道,他的考验,来了。 ------------------------------------- 业火焚烧遍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灼热的温度几乎能将白释灼伤,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她弯下身子,在业火烧过来之前,跑到一处沼泽地带,将身上涂满泥土,然后找到一个业火薄弱的方向,冲进了火海。 白释是妖。 是虎妖。 动物怕明火,这是动物的天性。 就算已经过了几百万年,白释对普通的火苗已经基本免疫了,但是眼前的话,是可以荡涤一切罪孽污秽的业火。 白释是妖,是业火的敌人。 当她冲进火海中的时候,想象中的焚烧感并没有传来。 白释愣住了,直起身子看向四周,却发现她的周身镀了一层荧光,淡淡的,却保护她免受业火的伤害。 这是……怎么回事? 白释愣在了原地。 蓦地,一道朔风扑面而来,业火重重中,白释似乎看到了几百万年前的景象。 那时候,天地初开,混沌未分,白释作为天地孕育的生灵,为非作歹,烧杀抢掠无数。 所过之处,遍地尸骸,血雨如注。 白释一直是这样生存着的。 因为如果她不杀了它们,它们就会反过来将她绞杀。 优胜劣汰,那是上古时期,最原始最冷血的规则。 她以为,她会一直这样生存下去。 直到有一天,业火烧到了她的身边。 天道降下惩罚,沾满鲜血的生灵都会受到惩罚。 当然,其中自然包括白释。 白释被业火包围起来了。 天道不允许她这般生存下去。 可是,分明是天道孕育了她不是吗? 现在,却又将她生存的权力收回。 为什么呢? 白释不明白。 白释是虎。 只是一只虎。 业火落下,白释原本以为,她会死在那场嚣张的火焰里的。 但是后来,她活下来了。 周围都是火烧过的灰烬,但是白释站在其中,却活下来了。 第70章 所谓考验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下来。 只记得那日,万千花雨倾泻而下,落在她凌乱的毛发上,那时候,白释突然觉得,这世间,似乎也不错。 后来,她有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屠杀的欲望,但是想到那一天惊艳到极致的花雨,白释总觉得,有些东西,她是可以留住的。 无尽的业火中,白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独自一人走在无边的荒川之中,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她一直是过着这样的生活的。 她也一直以为,她会一直这样活下去。 后来,在她被万千猛兽围剿,想要将她绞杀的时候,白释就看到了权嗔走到她的面前。 “我是权嗔,嗔怨的嗔。” “你是白释,释怨的释。” 那时候,主人是这样解释她的名字的。 尽管白释并不明白,这个名字里,包含了他多少的情绪。 白释身边的业火,在权嗔出现的那一瞬间,全部熄灭。 周遭的风物明艳起来,那刚刚被焚毁的花海,土地,在一瞬间又仿佛获得了生机,开得漫山遍野。 有一阵狂风吹过白释的脸,她不适地眯了眯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站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中,万物晴朗明媚。 “阿释!你没事吧?!” 识海中,白释听到了黎糖担忧的声音。 白释的眼睛亮了亮:“糖糖,你能听到我说话了?!” 黎糖点点头,心有余悸:“吓死我了,之前我还一直不确定,现在终于确定了,这个万籁秘境,就是根据闯入者的善恶来裁定环境优劣的。” 白释歪头,满脸疑惑:“闯入者的善恶?” “对,万籁秘境只允许极善或者极恶之人进入,阿释你进来之后,周围都是业火,所以,是极恶。” 白释点点头,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善良,从前的厮杀与掠夺,白释本来就应该是穷凶极恶之徒。 “而且,作为极恶之人的惩罚,阿释你通过秘境考验,是不允许使用法术的,这也是刚才为什么我们两个联系不上的原因。” “那,现在周围的业火都已经熄灭了,是不是说明……” 黎糖点点头:“是,阿释你已经通过考验了。” 白释闻言,并没有多少兴奋,反而拧眉问道:“那主人呢?主人怎么办?” 黎糖安慰道:“放心,一个秘境不可能进入两个极恶之人,如果你是极恶的话,权嗔就应该是……” ------------------------------------- 传闻,万籁秘境的前身,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每个秘境都会有自己的规则,而作为白莲,它见证过世间的清与浊,所以对于世间的极善更为珍惜,对极恶更加憎恨。 因此,在万籁秘境中,极善之人接受考验时,可以使用法术,咒符等一系列的法器,但是极恶之人,只能通过自身的意念通过秘境。 是以,就算是有极恶之人能够侥幸进入秘境,也是不可能通过考验的。 相反,极善之人因为有了外力的加持,通过考验会简单不少。 所以,当黎糖知道白释是极恶时,对权嗔的处境并不担心。 按照权嗔的天资,通过考验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 “糖糖,我现在通过考验了,要怎么找到主人啊?” 白释还是有点担心。 黎糖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景象,终于眸子闪了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权嗔应该是在同一地点的不同时间,如果想要找到权嗔,就要将你们两个人的时间调节到相同的点。” “调节?怎么调节?”白释急忙问道。 黎糖的脸色变得窘迫:“需要……摘掉一朵花……” 此时的白释,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扫视周围万千花海:“哪一朵?” “……” “糖糖,要摘掉哪一朵呀?”白释以为黎糖没有听见,再次问道。 这次,黎糖终于吞吞吐吐地回道:“不知道……” “什么?”白释以为自己听错了。 黎糖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是哪一朵,需要自己去找。” “……” 开什么玩笑?! 这里! 这里的花多得根本数不过来,绵延到一望无尽的尽头,需要在这些花朵里找出一朵花?! 那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没办法啊,从来没有两个人一同进入万籁秘境的情况,这些方法只是书中有过记载,但是具体操作的话……” 剩下的话,黎糖没有说出口,白释也能猜到了。 长叹一口气,白释没有再说什么,她必须尽快找到主人的位置,和主人回合! 站在花海中央,白释开始逐个摘花,五颜六色的花朵被白释摘到手上,停留片刻,观察是否有情况发生。 真不知道要摘到什么时候…… ------------------------------------- 权嗔向来是不怕考验的。 毕竟三年的时间里,他通师父也去过了不少秘境和藏宝处,不少地方都是困难重重,也不乏各种妖魔邪祟镇守灵,所以,考验的话,他应当是有数的。 如果,那个从远处的花海中,向他缓缓走过来的,不是师父的样子的话,权嗔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那个红衣女子太像了。 秘境能够窥探人心,将人心中的欲望不断放大,所以,他那放在内心深处,积压已久,见不得过的情绪,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白释”一笑倾城,她缓步向权嗔走过来,一袭红衣如火,竟是比那花更艳丽几分。 权嗔冷眸,金色的瞳孔落在她身上,那身红衣过于暴露,将她原本就绝美的身材衬托得更是淋漓尽致。 其实是假的。 眼前的人只是幻觉,其实都是假象,权嗔心里是清楚的。 他甚至猜测,只要将面前的人一剑击杀,他就能够完成自己的考验。 这些,他都知道的。 但是他却没有动,任凭少女风华绝代地攀上他的腰身,柔弱无骨地挂在他的身上。 少女眉目含情,那是权嗔在师父身上没有看到过的目光。 情不自禁地,一只修长的指骨覆上了那双碧蓝色的水眸。 原来……师父若是动了情,是这样一番神情。 他念了三年的光阴,辗转反侧,今日终于得见。 第71章 他才是极恶啊 原来,师父动起情来,眼波流转,蓝眸如水,万千风情都堆在了眼尾。 师父…… 权嗔一只手划过少女的眸,落在女孩儿精巧的鼻尖,随即向下,划过了少女软凉的唇。 他一直在想,师父的唇看起来那么软,摸起来会是什么触感呢? 尝起来呢…… 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光。 眼前的少女一无所觉,只是一双含情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权嗔,我难受……” 女孩儿的声音酥到了骨子里,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抚上权嗔笔挺的脊背,轻咬着嘴唇。 “权嗔,我难受……” 权嗔双眸微动,却是用手挑起女孩儿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权嗔,你弄疼我了……” 女孩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却乖巧地与他对视。 少年轻笑,一时间,万籁俱寂。 “师父。” “嗯?”女孩儿软软地应了一声,攀着权嗔精瘦的腰身。 权嗔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花海随风摇曳,似乎有颓败的趋势。 眼中情绪翻涌,权嗔指骨泛白,却挑眉问道:“你喜欢我吗?” 女孩儿眨了眨眼睛,对眼前少年周身冷冽的气场毫无所知。 少年周身的起唱如同一张巨大无形的网,似乎要将眼前的人捕杀。 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喜欢!” 周围的花草开始枯萎。 权嗔眸中染了情绪,声音却冷冽低沉:“喜欢谁?” “喜欢权嗔。” “谁喜欢权嗔?” “白释喜……唔——” 女孩儿的话还没说完,少年便已经将她压在了身下,周围是已经衰败的花海。 碧空如洗的天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黑夜,漆黑寒冷,好似要将里面的人都吞噬掉一般。 枯萎的花海中,权嗔压在少女身上,激烈地吻着她。 原来,师父的唇尝起来……是甜的。 眼中满是情欲,权嗔撕开身下女孩儿的衣服,此时,是否通过考验,是否能够拿到宝物,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藏了三年的心意,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叫我,师父,叫我……” 身下的少女乖巧:“权嗔。” “乖,叫我阿嗔,师父,叫我阿嗔……” “阿嗔……啊——” 少年的心意终于得到了满足,他抱着身下的少女,沉沦其中。 周围传来什么怪物的哀鸣,但是对于此时的权嗔而言,并不重要了。 他是极恶。 他早该知道的,那些污秽与不堪,在师父面前,连天光都不能得见。 他才是极恶啊。 ------------------------------------- “一万三千六百八十四……” 白释无精打采地摘下一朵黄色的小花,周围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叹了口气,白释扔掉了手中的花。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跟主人会合啊! 白释有些烦躁地挠挠头,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一朵摇曳的红花。 这朵红花的颜色,看上去似乎要比其他的红花要艳上几分,白释一瞬间就被吸引了注意。 她走到那朵花面前,摘下了那朵花。 一瞬间,天旋地转,周围的景象都变得扭曲起来。 找到了! 白释惊喜地想——终于可以跟主人见面了! “唔!” 失重感扑面而来,白释有些懵,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竟然躺在一片已经枯萎的花海中,面前是神色不辨的权嗔。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主人正在跟她接吻?! 白释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一双温凉的手覆上她的腰肢,恍惚间,白释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居然不见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主人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唇齿间的力道很重,白释甚至一度认为,主人是想要把她拆吃腹中一般。 可是她现在是人,主人也是人,人怎么可以吃人呢?! 白释很不理解! 那双手不安分地攀上她的腰肢,白释感觉有些痒,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这个动作似乎激怒了眼前的主人,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白释不觉闷哼一声。 双唇终于分离,分开的时候,权嗔甚至恶劣地咬了一下她的唇角,白释的唇角瞬间流出了血。 “唔!”白释生气了,猛地推开权嗔。 “权嗔,你干嘛咬我?!” 真的是,挠她痒痒不说,为什么要咬她嘴巴哦?! 权嗔毫无防备地被推开,先是一愣,随即看向白释的眼睛。 碧蓝色的眸光深邃,只是与刚才不同的是,此时,师父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欲。 干净得,好像他所有的卑劣,都见不得光。 “师父?” 权嗔还喘着粗气,声音低沉沙哑,却小心翼翼地叫了白释一声。 白释虽然很气,但是还是乖乖地应道:“干嘛?!” 一时间,万籁俱寂。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白释早已经掐指念诀给自己换了身衣裳,见主人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力气太大,主人生气了。 纠结了一小会儿,白释还是有些别扭地来到权嗔身边,眼巴巴地问道:“权嗔,你是生气了吗?” 白释感觉到眼前的主人似乎在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垂着头,白释看不清他的神色。 “权……” “没有,”权嗔抬头,终于对白释露出她熟悉的微笑,霎那间,周围枯萎的花海焕发生机,漆黑的夜色终于退去,恢复成从前的碧海蓝天,“师父,弟子没有生气。”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总觉得,主人在说出“弟子”两个字的时候,似乎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白释摇摇头,将脑海中这样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 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到周围变得澄澈干净的景物,白释激动地说道:“权嗔权嗔,你也通过考验了!” 少女声音娇俏,是真心为他感到开心的。 但是权嗔却知道,他的心境,已经回不去了。 从前,他没有正视这份感情的时候,总是用“这是感激之情”来逃避,但是现在,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他,对自己的师父动了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第72章 仿镜 权嗔想去回想,但是画面却停留在了无数次她对他的笑,对他的偏爱,对他的信任的时候。 过去的点点滴滴,其实权嗔早就应该知道,他是喜欢的。 师父的一颦一笑,师父的喜怒哀乐,他都是喜欢着的。 从前,他漂泊无依,无论在哪里,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但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不一样的。 她会对所有人说“我白释此生,只有权嗔一个徒弟”,她会对他笑得温柔干净,她对他的偏袒,是天宇宗上上下下的弟子长老们都看在眼里的。 权嗔知道,他对师父,是喜欢的。 只是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里,就只剩下她了。 修仙门派,是不允许师徒相恋的。 这是所有门派的禁忌,触碰不得。 否则,相恋的两者都会受到惩罚,而作为师父,没有做到为人师表的责任,更是要受三十二道天雷之罚。 是他不好,不应该让师父受罚的。 思及此,权嗔下定决心,不会将自己的心绪告诉任何人。 只要能够一直陪在师父身边,哪怕是以师徒的身份,他也是满足的。 毕竟,他是她唯一的徒弟不是吗? 唯一,同一生一世一双人,大抵也是一个道理吧? 权嗔这样想着,对白释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 “抱歉师父,让你受惊了。” 他刚才的行为,会不会吓到师父啊? 白释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没有受惊。” 虽然一开始是有点吓到了,但是主人只是表情可怕了点,最多也只是咬破了她的嘴唇,倒也没什么! 而且糖糖跟她说,接吻是最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举动,主人吻她,肯定也是将她当作最亲密的人了! 白释很开心! 权嗔笑笑,十分自然地牵过白释的手:“那师父,我们快去寻找秘宝吧?” “好!” ------------------------------------- 原本白释以为秘宝是什么珍贵的天材地宝呢,结果,当看到那祭台之上,放着的一个悬空的镜子时,登时就生气了。 “什么嘛!?我们费了这么多时间,到最后居然就拿个破镜子唬我们?!” 权嗔只是笑笑,揉了揉白释的头,给她顺顺毛,然后走到祭台面前,将那面镜子拿到了手上。 当那面镜子被权嗔握在手上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这面镜子的作用。 有些惊讶地挑挑眉,权嗔来到白释身边,笑着对有些不开心的白释开口:“师父,别生气了,这面镜子确实是一件法器。” 白释又打量了那镜子几眼,完全没看出有什么作用:“那它该怎么用?” 权嗔笑笑,用镜子照了一下白释,随即将手伸进了镜子里面。 待他将手抽出来的时候,白释的身边多了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偶! 白释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偶,人偶跟她一般大小,不管是体态还是神情,都像是跟她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面镜子称为‘仿镜’,它可以将它照到的事物仿造出来,不过仿造出来的东西只能存在一段时间,仿造的事物越高等,能够存在的时间就越短。” 权嗔说完,白释身边的人偶已经消失,化作一缕白烟重新钻进了仿镜中。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这么说的话,以后权嗔抓一条鱼,我们就可以吃两次了?!” 权嗔宠溺地笑笑,却是点了点头:“理论来说,是这样没错。” 好东西啊! 白释的眼睛激动地眨了眨。 权嗔笑笑,将仿镜递到了白释面前。 “师父,这个仿镜给你。” 只要师父想要的东西,权嗔都可以送给她。 白释有些愣神,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摆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要,权嗔通过了考验,所以这是权嗔的东西!” 通过考验吗? 权嗔低笑。 其实他明白,如果不是师父及时出现,他根本不可能通过考验的。 师父总是说,他是仙人,是要成仙的,但是只有权嗔自己知道——他是凡人。 只是一介凡人罢了。 七情六欲,在遇到师父之后,他从来都没有摒弃过。 也摒弃不掉了。 师父想让他成仙,他就会努力成仙,但是关于她的事情,权嗔一丝一毫也不会忘记。 “师父,这本来就应该是你的。”权嗔这样说,语气温柔宠溺。 他无法一个人通过那些考验,但是师父可以,师父干干净净,问心无愧。 白释拒绝地干脆:“不行就是不行,来万籁秘境本来就是为了给权嗔你寻找宝藏的,得到的东西当然应该归权嗔!” 白释说得理所当然,又觉得这样说没有说服力,她继续说道:“而且我说过的,我会尽我所能给权嗔我所拥有的一切,只要权嗔要,我都会给权嗔找到。” 白释说得认真:“只要我有,我都会给权嗔,就算我没有,就算是抢,我也会给权嗔夺过来。” 那是她信奉的主人,就算她为了主人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 白释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权嗔的神情,说完之后,才发现权嗔的眸色阴沉,看不出情绪。 只是金色的眸子像是被什么情感笼罩,带着雾气,白释看不清楚。 那时候,权嗔想,会不会师父,也是有些喜欢他的呢? ------------------------------------- 权嗔和白释在天宇宗又一起生活了两年。 五年的时间里,白释真的做到了自己的承诺,对权嗔有求必应,不管权嗔想要什么,都会尽自己所能帮他寻到。 权嗔是天宇宗宗主白释唯一的徒弟。 这是天宇宗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 而且,宗主白释虽然法术浅薄,但是对自己的徒弟却是绝对的偏袒。 权嗔很少会做错事,但是有一次,权嗔却在天宇宗打了裴恕。 两人脸上都挂了彩,权嗔手中的龙吟剑紧握,那架势,好像是要将裴恕杀死一般。 听围观的弟子说,似乎是权嗔先动的手。 虽然权嗔在天宇宗的名声向来都是谦逊有礼,但是这件事情,几位长老明显不想姑息。 而且裴恕的师父——苍翠峰的峰主都找上门来了,说要让三位长老给他一个交代。 大长老拧眉,说要按宗法鞭挞权嗔二十。 白释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直接从苍翠峰将还在养伤的裴恕拽到了天宇宗大殿。 第73章 偏袒 “嘭——”的一声,白释将裴恕扔在了地上。 “宗主,你这是干什么?!”苍翠峰峰主冷声问道。 白释面色沉寂,却是走到罚跪的权嗔面前。 权嗔垂眸,脊背笔挺,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直到那双他熟悉的靴子在他的面前站定,权嗔才缓缓抬头。 白释抿唇,看到了权嗔嘴角的伤口。 那个裴恕太过分了!居然敢打伤主人,她找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师父。”权嗔声音微颤。 二长老这才注意到,那个刚才就是被大长老威压震慑,都没有任何波澜的少年,在看到白释的一瞬间,眉眼便软了下来。 白释二话不说,将权嗔扶起来,随即念诀将权嗔身上的伤疤祛除。 这五年来,她学的最多的法术,应该就是治疗术了。 白释心疼地看着权嗔,皱了皱眉。 权嗔以为白释生气了,急声道歉:“师父,弟子错了,师父不要生气。” 大长老:“……” 刚才大长老色厉内荏,要权嗔给裴恕和苍翠峰主道歉,权嗔宁可接受鞭挞也不肯,现在居然二话不说就道歉?! 白释听了,大声说道:“为什么要道歉?权嗔哪里错了?!” 白释的话,不仅其他人,就连权嗔也愣住了。 她才不管这些,双手叉腰挡在权嗔面前,对苍翠峰主道:“聂峰主,权嗔只是跟同门弟子相互切磋而已,你家徒弟技不如人,输给了我家乖徒,你不去责罚裴恕不思进取,反而来怪权嗔?” “你——”苍翠峰主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哪里是“同门切磋”?!当时权嗔都快杀红眼了好不好?! 白释“无赖”地继续说道:“而且,我看裴恕也没受什么伤吧?我刚刚去苍翠峰‘请’他的时候,还看到他在那里哼着小曲吃葡萄呢!” 说着,白释恶狠狠地剜了裴恕一眼。 裴恕咬牙切齿,恨恨地看着白释。 他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当时只不过是上了药,又听说权嗔被罚,高兴而已,谁他奶奶的知道,这家伙直接闯进他的寝殿将他提了过来?! 苍翠峰主闻言,皱眉看向一旁的裴恕:“宗主所言,可有此事?” 裴恕抿唇,最终还是没有辩解,低着头没有说话。 峰主见状,眉头紧紧皱起。 整个天宇宗,都知道裴恕和权嗔两个人不对付,但是没想到,他的徒弟居然用这样卑鄙的方法陷害权嗔?! 聂峰主整个人都不好了。 站在大殿上,神情有些窘迫。 刚才还说要权嗔一个交代,现在恨不得回去好好将裴恕揍一顿。 也待不下去了,聂峰主告了声罪,又提着裴恕离开了大殿。 白释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对一旁的权嗔弯了弯眼睛。 权嗔垂着头,目光落在女孩儿身上,眼中的温柔可以将女孩儿淹没。 坐在高位上的二长老,手中摇着折扇,眯着眼睛看着大殿中央的权嗔,眼中有一抹情绪闪过。 白释和权嗔离开大殿的时候,权嗔担心白释心中有郁结,思索片刻,还是对白释开口:“师父,弟子之所以动手打他,是因为……” 白释回头,对权嗔笑笑:“权嗔,你不需要向我解释的。” “不管权嗔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 “权嗔,虽然我是天宇宗的宗主,应该主持公道,但是如果是权嗔的话,我会无条件地偏袒权嗔。” 那是白释给权嗔的承诺,权嗔记了很久很久。 权嗔觉得,他越来越贪心了。 ------------------------------------- 权嗔确实很用功,很上进。 自从权嗔打通灵窍之后,法术日益精进,本就天资聪慧,资质过人,权嗔却比任何弟子都更加刻苦。 优秀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吸引目光,天宇宗也有不少女弟子,对权嗔芳心暗许,倾慕已久。 权嗔喜欢在白释的大殿前练剑。 白释的殿前有一棵桃树,春日的时候,花瓣随风落在少年的肩膀,有女弟子借着送膳的名义一睹权嗔容颜,看到那场景的时候,总是会痴迷地停住脚步。 桃花树下有一个石桌,那是权嗔给白释做的,可以让师父在旁边看他练剑。 彼时的白释正坐在石桌旁,吃着权嗔剥好的栗子。 看到有女弟子来送膳,白释还觉得奇怪:怎么最近这膳食一天送五六回呢? 不过送的多,白释吃得就多,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见师父的注意力没有在他身上,权嗔余光看到了来送膳的女弟子。 眉头微微皱起,权嗔收了势,向着女弟子走过去。 “有劳柳师姐了,晚膳给我便好。” 权嗔嘴角挂着冷漠疏离的微笑,接过柳青青手上的晚膳。 只是接过之后,柳青青没有走,停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权嗔:“师姐还有什么事吗?” 他不想耽误师父晚膳时间。 柳青青脸颊微红,微微咬唇:“权嗔师弟,我最近修炼进入瓶颈期,总是无法突破,你可不可以指点我一下?” 权嗔嘴角始终挂着疏远的笑:“抱歉师姐,最近师父要带我去山下修炼,可能没有时间。” 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没、没关系的!用不了多少时间!”柳青青不想就这么放弃。 眼前的少年剑眉星目,面容俊逸,若是能够同他在一起,天宇宗所有女修士肯定都会羡慕她的! “抱歉。” 这一次,权嗔只说了两个字,眼中带着凉意与些许不耐烦。 再晚点,等晚膳凉了,师父吃了会不舒服的。 柳青青咬咬唇,自然听出了权嗔拒绝的意思,况且宗主还在权嗔后面,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权嗔转身,缓缓向白释走过去。 “师父,用膳吧。” 看向白释的时候,权嗔的眉眼软了下来,嘴角的笑温柔宠溺。 白释看着芳香四溢的饭菜,食指大动,一边吃着一边给权嗔夹菜:“权嗔权嗔,你尝尝这个红烧肉,好好吃!” 权嗔笑笑,却是依言将白释给他夹的那块肉放进了嘴里。 其实白释不知道,权嗔的洁癖很严重。 很多时候,哪怕是别人碰过的东西,权嗔都不会去碰第二下。 但是师父不同,师父给他夹菜,他就会乖乖吃掉。 他喜欢。 其实修仙者是慢慢辟谷的。 第74章 沙鲸 修仙者会吸收天地灵气,渐渐规避五谷杂粮,到最后,甚至是不食人间烟火。 但是白释不同,白释喜欢吃东西。 她对修仙者辟谷的行为很不理解:这世上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等着她去享用,居然会有人会去戒掉?! 权嗔倒没什么,风餐露宿那么多年,对于吃食一类,他并没有太多的要求。 有的时候,能够吃上一顿饱饭都是极其奢侈的事情,更不会去纠结吃得好与不好。 辟谷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他真的想要辟谷的话,可以很长时间不吃东西。 但是师父喜欢,所以他学会了许多菜谱,做给师父吃,跟着师父一起吃。 在他看来,师父的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白释一边吃肉,一边在想事情。 转眼间,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 糖糖说过,主人喜欢的魔修者莫雨就是在这个时间跟主人遇到的。 当时好像是说主人在寻找宝物的途中遇到了危险,被路过的莫雨救下,主人醒过来之后,对莫雨一见钟情, 糖糖说,那是权嗔多年来第一次心绪动荡,后来他变得更加冷血,心绪动荡这种情况,好像再也没有发生过。 所以,白释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否则再想拿到灵魂碎片就难了! “权嗔,我们下山去玩吧?” 白释吃过晚膳,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权嗔。 权嗔放下手中的碗筷,笑着说道:“好。” 师父想去哪里,他都陪着。 ------------------------------------- 白释记得,糖糖说的那个宝物,是在荒沙地段。 两人来到荒漠的时候,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沙丘,干燥的风吹在白释脸上,有些疼。 这里的环境真是恶劣。 白释这样想着,感觉到自己的头上多了个什么。 权嗔将纱帽戴在了白释头上:“师父,这里风沙太毒,戴上帽子遮一遮会好一点。” 每次出行,权嗔都会将东西准备妥当,不管有什么突发状况,权嗔总能轻松应付。 戴了纱帽,确实感觉好了很多。 白释想着主人遇到莫雨是独自一人,所以她要找个机会跟主人分开才可以。 不过,当时主人遇到的危险究竟是什么呢? 糖糖没有细说,但是就主人现在的修为,能够让主人碰壁的,估计是很厉害的怪物。 白释正思考着,并没有注意到脚下流动的沙子。 “师父,小心!”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权嗔,他抓住白释的手腕,将白释拉进怀里。 就在白释离开地面的一瞬间,那脚下的沙砾如同沼泽一般流动,将白释的纱帽吞噬进去,再也找不到了。 是流沙! 还没等白释反应过来,那流沙的范围持续扩大,权嗔将白释打横抱起,轻盈踏地,两人升到了半空中。 从空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地面上的景象。 那原本只是小范围的流沙已经有树冠般大小,而且范围还在持续扩大。 “怎么回事?!”白释冷声。 权嗔拧眉,眉心见金光显现,是龙吟的探查力量。 不知道在流沙底部看到了什么,权嗔眉头紧皱:“不好!” 话音刚落,之间下方的流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湖泊般大小,下一瞬,流沙之中,一只深渊巨口冲出了沙面。 白释已经从权嗔的怀里出来,见状拉着权嗔向一旁飞去。 那怪物的口中满是尖锐的牙齿,分布了三四排,看上去十分恐怖。 无数流沙进入了那怪物的口中,却瞬间消失不见。 那怪物跃出沙面,想要去咬上空的两人,白释拉着权嗔,堪堪躲开。 怪物扑了个空,大吼一声,整个身体都出现在了沙漠上。 白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巨大的怪物。 当初在洞窟里看到的那个树灵已经很大的,但是跟眼前的怪物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白释甚至觉得,她和主人还没有这怪物的牙缝大! “是沙鲸!” 权嗔沉声,显然也觉得惊讶。 沙鲸是存在于沙漠之中的怪物,但是这样的怪物一般也只是沉睡在地底,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今天这沙鲸为什么会出现在沙漠外围?! 来不及考虑这么多,沙鲸嘶吼一声,无数沙子凝结成的巨石向两人攻击而来。 白释和权嗔两人躲闪着,将沙石劈碎。 劈碎的沙石不过片刻又重新组合在一起,继续向两人攻击而来。 怎么打都打不完。 该死的! 白释拧眉,大概也能猜到,眼前的沙鲸大抵就是主人遇到的“危险”。 但是这沙鲸确实不好对付,白释如果现在跟主人分开的话,就主人一个人,可能对付不过来! 这样想着,白释攥拳,祭出了无妄剑。 “化水——” 白释大喝一声,坚挺的无妄剑瞬间化作软绵绵的形态,环绕在空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流动的水! 无妄剑向袭来的巨石劈过去,那些沙子组合成的巨石,遇到水之后再无力凝结,散落成一盘散沙。 那无妄剑又朝着嘶吼着的沙鲸砍过去。 沙鲸一个摆尾,想要将无妄剑甩开,但是却被无妄剑砍断了尾巴。 “吼——” 沙鲸怒了,召唤出更多的沙石,还有无数用沙子化成的鲨鱼,统统向白释袭去。 白释算好时机,在一条沙子做的鲨鱼向她进攻来的时候,她的无妄剑也刺伤了沙鲸的眼睛! 那鲨鱼直直地冲向白释,白释被鲨鱼咬伤,没了力气,跌进了流沙之中。 “师父!” 权嗔见白释掉下去,冲刺过去想要接住她。 但是晚了一步。 白释还是掉进了流沙当中,瞬间被沙子淹没。 “吼——”沙鲸没了眼睛,看不见眼前的景象,暴怒地吼叫着。 白释并没有看到,在她进入流沙中的时候,空中的权嗔,眼中闪过血红的光。 ------------------------------------- 白释醒来的时候,听到了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回声。 她缓缓地醒过来,懵懂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她被卷进流沙里,那么现在这里,就应该是流沙的底部。 环视四周,白释终于看到自己的身后,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只是这宫殿看上去十分破败,应该有很长的历史了。 这里,难道就是他们要找的藏宝处? 第75章 魔修莫雨 之前白释一直听糖糖说,荒原之中,是有藏宝处存在的,只是具体位置,就连糖糖也算不出来。 今天,居然歪打正着,让白释遇到了。 眼前的宫殿周围有一层淡淡的荧光环绕,白释走到宫殿面前的时候,那宫殿的大门缓缓打开。 白释听到什么声音,清脆的,小小的,低唱了一声。 一步一步向宫殿里走去。 宫殿的表面被厚厚的沙子覆盖,走进宫殿,里面都是各种石头做成的巨大的雕像,高高地矗立在宫殿两旁。 雕像刻的是一个巨大的士兵,双手放在面前的剑柄上,看上去威武庄严。 只是士兵的身上已经蒙尘,多数雕像也经过时间的冲刷抹去了棱角,看不出士兵的容貌。 只是…… 这个拿剑的姿势,白释莫名觉得眼熟。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想了想,白释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她来到这里才多久?怎么可能认识什么士兵? 没再多想,白释继续往里面走着。 她在落进流沙之前,将沙鲸的双眼刺瞎了,视野对于沙鲸来说很重要,所以没有了视野的沙鲸,主人对付起来会轻松许多。 按照糖糖卦象上的推算,主人现在应该已经把沙鲸击杀了,但是自身也受了伤,正好被路过的莫雨救下。 主人便对莫雨一见钟情了。 她的出现肯定会阻碍卦象的发展,所以白释重伤沙鲸之后,顺势跌进了流沙底部。 她想着先帮主人把这里的宝藏拿出来,等主人一会儿见到莫雨,她离开这个位面的时候,就把宝藏交给主人。 有了宝物的帮助,主人成神的速度就能够快一点。 心里的盘算打得不错,白释美滋滋地往宫殿深处走去。 ------------------------------------- 地面上。 谁也没有看清权嗔是怎样杀了沙鲸的。 那前一秒还在狂暴嘶吼的沙鲸,下一秒就如同一具干枯的尸体一般,直直地倒在了沙地上。 “嘭——”的一声巨响,沙鲸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它的尸体化作漫天黄沙,随风卷起,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一副巨大的骨架,看上去十分骇人。 大漠孤烟。 权嗔甚至没有祭出龙吟,原本金色的眸子闪着诡异的红光。 久久不散。 “师父……师父……” 权嗔嗓音沙哑,却是一剑挑开沙鲸的骨架,用手去扒它身下的沙子。 那沙子本来就多,权嗔前脚扒开,旁边的沙子便又流动着将扒出来的沙坑填满。 师父…… 师父…… 释…… 阿释…… 权嗔如同疯了一般,只知道挖着沙子,全然不顾已经从指尖流出来的鲜血,不知疲惫。 眼下,权嗔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看到师父。 现在就要。 否则他会疯的!他一定会疯了的! 周身的戾气将他笼罩,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权嗔毫无所觉,不管不顾地扒着沙土。 不、不可能的! 肯定不可能的! 师父她……她不可能…… 权嗔完全不敢想下去,细小的沙粒钻进权嗔已经磨破的皮肉里,在阳光的暴晒下迅速化脓,但是这些,权嗔都不在乎! 终于,不知道挖了多久,权嗔才从沙坑里挖出一角布料。 那是……师父身上的。 权嗔双眼一黑,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闷痛,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下一秒,权嗔一口黑血吐在了沙地上。 少年的墨发无风自动,金色的瞳孔妖冶,那是即将走火入魔的趋势! 胸口处出现一阵刺眼的光亮,但是转瞬即逝,权嗔并没有察觉到。 权嗔的眼尾猩红,他盯着那块小小的衣角,却是轻笑一声。 只是那笑声太冷了,无端的让人胆寒。 ------------------------------------- 莫雨听闻,荒漠之处,有着最纯粹的魔气。 作为一名魔修者,魔气对于她来说,就是最有益的助力。 魔修者对于魔气,有着天然的感知力,所以,当她感知到巨大的魔力外泄时,循着魔力的来源一路跟踪到了荒原最深处。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极尽俊美的少年。 那是一种极致的美。 美好的事物其实对于任何人的视觉都是一种巨大的冲击。 莫雨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男人。 魔修路上,她与无数男人双修,让自己的内力更上一层楼。 她选择的男人,都是俊美无比的,但是那些男人加起来,也不及眼前这一个男子来得惊艳。 莫雨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 她自然是看到了少年身上汹涌的魔气,那样纯粹的魔气,即使是修炼了几百年的她都没有见过! 若是能够与他双修…… 莫雨勾唇一笑,瞬间换上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走到了权嗔身边。 “这位公子,你怎么受伤了?” 莫雨看到权嗔吐出的黑血,满是心疼。 说着,就要将权嗔搀扶起来。 一双纤细的手还没有落在权嗔的手臂上,便被权嗔躲开。 少年一双冷色的眸子,淡淡地瞥了莫雨一眼,眼中带了些许不耐。 “滚。” 其实白释并不知道,权嗔的耐性很差。 他会因为很长时间参悟不透一套功法而恼怒,也会因为不能时刻保护师父而急躁。 这些事情,白释都不知道。 因为在白释面前的权嗔,向来都是冷静自持,温柔谦逊的。 那是白释眼中的权嗔,也是权嗔想让白释看到的权嗔。 真正的权嗔,除了对师父之外的人或事,耐性都很差。 就比如说眼前的女子。 虽然并不清楚女子的企图,但是很明显,权嗔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刚才是他太着急了,他都忘记了,自己的手上还有着师父送给他的那半块玉佩。 师父告诉他,若是持有半块玉佩的人遭遇不测,持有者的玉佩会碎掉,另一半玉佩也会随之破碎。 但是现在,他手中的半块玉佩保存完好,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害。 那说明,师父现在没事。 这个认知,瞬间让暴躁的权嗔冷静下来。 他需要一个让他冷静下来好好思考的理由,很明显,白释就是理由。 权嗔的右手还是捂着胸口。 他的胸口处时不时传来绞心的钝痛,不过对他来说,痛些也好,可以让他更加清醒地想办法寻找师父。 权嗔咬牙,眼尾泛着血红。 是他不好。 是他太弱了,才导致师父会跌进流沙之中。 他应该再强一些的,再强一点。 那样的话,就可以保护师父了! 第76章 杀意渐起 他应该变得更强! 现在,权嗔只想快点找到师父,只有找到师父,他躁动不安的心绪才能平静下来。 所以很显然,他现在不想理会这个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在荒漠的陌生女子。 “公子,你现在情况很糟糕,如果不及时修养的话,会走火入魔的!”莫雨急忙说道,一双大眼睛焦急地看着权嗔,眼神中满是担心。 权嗔并不在乎什么走火入魔。 这些事情,比起找到师父来说,都不算什么。 权嗔不语,却是站起身来,缓缓阖上了眼睛。 他自己不在乎是否走火入魔,但是他知道,师父肯定不想看到他这副样子。 是以,他闭上眼睛,用最快的速度,将周身狂躁不安的戾气全部压了回去。 莫雨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那是多么狂躁暴虐的魔气啊! 她修炼魔道几百年,从没有见过这般纯粹的魔气,那样的魔气,应该是难以驾驭,难以收敛的。 但是眼前的少年,只是稍稍阖上眼睛,就能将周身的魔气尽数收敛。 这种操纵魔气的能力,莫雨前所未见。 这样的男子,若是修炼魔道,肯定会日行万里,一步登天! 只是…… 莫雨眯了眯眼睛。 她在看到男子身上魔气的同时,居然也看到了男子内敛的仙气。 这是…… 什么意思? 一个修士身上,怎么可能同时出现魔气和仙气两种截然不同,甚至水火不容的内力呢?! 莫雨看向眼前俊美无涛的男子,眼中的趣味更甚。 权嗔缓缓睁开了眼睛。 周身的魔气已经尽数收敛,权嗔冷眸,眉宇间出现龙吟的印记。 龙吟可以探查常人不可见之深处,权嗔利用龙吟,透过流沙向沙地里面看去。 “公子……” 一双柔软的手软软地搭在了权嗔的手臂上。 权嗔正在探查情况,并没有注意身边的女人,那双手搭在权嗔身上的一瞬间,权嗔猛地甩开了女子。 龙吟之力收起,权嗔冷冷地看向莫雨,眼中的不耐更甚,甚至还带上了隐隐的杀气。 “滚,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权嗔的声音冷到的极致,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师父的位置,任何干扰他的人或事,他都不介意清理掉。 权嗔并没有多少同情心。 所有的同情与善意,都是在师父的面前表现出来的。 师父喜欢他善良助人,那他便友善给师父看。 大概是从小漂泊,没有早些年启蒙的原因,权嗔并不能清晰地辨别善恶与是非。 后来,师父教他,育他,他懂得了很多,也只是内心有了界定,也并不觉得恶有什么错。 只是师父想让他是“善”,他便是善的。 一如师父想让他成仙,他便努力修行,不让师父失望。 只是这样而已。 他以为的善恶与是非,全都是以白释作为底线与要求的。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准则。 即使有一天,师父告诉他,杀人是对的,权嗔就会毫不犹豫地去杀人。 师父喜欢的,师父想让他做的,他都会做到。 这是很久很久之前,权嗔就信奉的思想。 所以,现在师父不在这里,眼前的这个女子这般纠缠,他是真的动了杀心的。 莫雨自然是看到了权嗔眼中的杀意,她也是一惊,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吓到了! 心中满是不忿,莫雨却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公子,小女名叫莫雨,只是一名普通的修士,被同行的修士同伴哄骗到这里,才发现迷了路……” 但凡换个男子,听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这般梨花带雨,泪如雨下,早就动了恻隐之心,为她鞍前马后了。 但是权嗔金瞳泛着冷光,就算是听貌美如花的莫雨这样说,眼中也没有任何情绪。 “所以,公子可不可以带我离开这里?为了报答公子,我可以答应公子的任何要求!” 莫雨说着,向权嗔丢了一个欲说还休的神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眼神,何止是男子,就算是个女子也受不了。 莫雨长得漂亮,不知道跟迷倒了多少男子,所以她明白,什么样的风情是男人最喜欢的。 那些风韵与表情,莫雨信手拈来。 但是很明显,眼前的少年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就在莫雨还要哭诉些什么的时候,少年突然轻笑一声。 那笑容过于惊艳,饶是阅男无数的莫雨,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一瞬间,莫雨更加坚定了她内心的想法:一定要跟这个男人双修! 下一刻,权嗔一下子掐住了莫雨的脖子。 原本站在沙地上的脚,缓缓地离开了地面。 权嗔笑笑,眼中带着危险的情绪:“迷路了?” 莫雨被掐得喘不过起来,她好歹是个修炼了几百年的魔修者,想要反抗,但是却发现自己居然一点内力都使不出来! 在绝对的魔力面前,她居然连身上的魔力都使不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莫雨,剧烈地挣扎起来! 一双眼睛满是水雾,委屈又恐惧地看着权嗔。 权嗔的眼中除了冰冷,再无其他。 “放心,我把你埋在这里,会带着你的魂魄离开的。” 少年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似乎做到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难事。 手上的力道逐渐收紧,权嗔以为他会心软的。 至少不应该这般冷漠残忍。 但是,出乎意料的,权嗔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看上去波澜不惊。 杀人对他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就好像……这种事情,他已经做了很多次一样。 ------------------------------------- 白释刚走到宫殿深处,突然听到识海中的黎糖喊道:“阿释!碎片出现了!” 瞳孔瞬间收缩,白释刚准备动身去找权嗔,下一刻,黎糖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回事?” 白释皱眉:“怎么了?” 黎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地说道:“碎片……消失了……” 白释愣在了原地。 “消失了?” “嗯,只出现了一瞬间,我只是刚刚感应到权嗔的位置,碎片就瞬间消失了。” 白释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那是……什么意思? 糖糖不是说,见到莫雨是主人在这个位面里唯一一次的心动吗? 这次心动,就这样错过去了? 那是不是说……白释她,再也拿不到这一块灵魂碎片了? 第77章 我是他的道心 认识到这个问题,白释久久没有回神。 主人的碎片……收集不齐了吗? 为什么只是出现了一瞬间? 为什么她没有抓住机会?! 主人的碎片,就这样错过了吗…… 没机会了,再也没机会了…… 那么她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阿释,阿释你别难过,一定还会有下次的阿释,一定还会有的!” 注意到白释不稳定的情绪,黎糖急忙出声安慰。 但是黎糖的安慰并没有让白释有好转,白释呆呆地站在原地,背影寂寥。 宫殿的深处,是一座地牢。 地牢很大,里面似乎关押着许多魔物。 白释站在地牢外,能够听到各种嘶吼。 痛苦,悲鸣,带着无尽的暴虐与绝望。 白释也是魔物。 或许是魔物之间有着天然的感应,白释站在地牢外面,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 “释……阿释……” “快来……快来我这里……” “我知道你在苦恼什么……我可以帮助你……” “阿释……快来,快到地牢深处来……” “……” 一声一声,不辨雌雄,但是那声音却像是敲击在了白释的心头一般,白释听得真切。 地牢深处? 一般地牢深处,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白释回神,却是掐了个火诀,向地牢深处走去。 一路上,白释看到了许多魔物。 那些魔物各种各样,有的有三个脑袋,有的长着六只脚,还有的如同一只巨大的蟒蛇,却长了一张人脸。 它们都看到了白释。 看到白释的那一瞬间,原本刚才还叫嚣嘶吼的魔物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眼中全是惊恐。 白释只当是因为魔物之间的压制,并没有多想。 待她离开地牢,往更深处走去的时候,身后的魔物才悉悉索索地低吼起来。 “你看到了吗?!是那只白虎!是当年无妄身边的白虎!” “这家伙为什么还没有死?!我们被关押在这里,还不是拜她所赐?!” “闭嘴!你是想让她听到吗?!” “怕什么?!反正她现在知性大减,我们不如……” “哼,知性大减?你信不信她现在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你魂魄打散!” “她去找那个人了……” “她去找那个人了……” “那个人会不会杀了她?” “那个人被无妄的摄魂钉钉在那里几百万年了,神力微薄……” “嘿嘿嘿,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 “……” ------------------------------------- 地牢最深处。 白释越往深处走,越感觉到刺骨的冷意。 修炼了几百万年,白释早已经可以轻易地抵抗寒冬酷暑,很多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寒冷了。 像是一根根绵密又细长的银针,伴着寒气扎进她的五脏六腑,扎进她的骨头缝中,白释不禁缩了缩脖子。 终于,地牢最深处,白释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还没等她观察,下一刻,牢笼中,有一双眼睛睁开了。 熟悉又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当白释的眼中的瞳孔变成菱形的时候,她看清楚了地牢中,那个人的样貌。 “扑通扑通——” 白释听到了自己混乱的心跳。 寂冷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白释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地牢里的人,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否则,她为什么觉得,眼前的男人,跟主人长得一模一样?! 不是和这个世界的权嗔,而是跟她的主人——无妄天君,一模一样。 就算是主人和这个世界的权嗔,白释也能够分清楚的。 因为他们不管再怎么相像,气质,性格还有神态动作都是不同的。 但是眼前的男人不是这样的。 不管是神态还是气质,白释敢肯定——他就是主人! “主……人?” 白释不确定地开口,短短两个字,语气中都带着颤音。 她的呼吸乱作一团,大脑一片空白。 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主人会在这里? 主人不是神陨了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三千世界的地牢,甚至被……钉在地牢里动弹不得。 “权嗔”听到白释的话,轻笑一声。 那个笑容,不管是弧度还是表情,都和主人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我可不是你的主人。” “权嗔”的两个手腕处都被钉进了摄魂钉,血已经流干了,他的脚腕,胸口处,都被钉上了钉子,整个人被钉在身后一个巨大的士兵雕像上,血落在白色的雕像的眼睛上,好像雕像掉了眼泪。 他说,我可不是你的主人。 白释眨眨眼睛,碧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水气。 “权嗔”闷笑一声。 “我是权嗔的道心。” 像是不明白,又像是不相信,白释缓了好久,才终于颤抖着声音问出口:“哪个……权嗔?” 是这个世界的修士权嗔,还是…… 其实白释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果然,“权嗔”有些好笑地答:“我是无妄天君的道心。” 是……主人的道心。 主人的“道心”,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白释自然是认识摄魂钉的,那是主人特制的一种法器,可以将任何无形的灵体钉住,不管如何挣扎,都没有可能逃脱。 但是现在,那主人的摄魂钉,却钉住了主人的道心。 白释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道心…… 如果主人的道心在这里,那么这么多年,主人是如何修炼的呢? 但凡是一个神,要想修炼,就必须拥有道心,没有了道心,是没有办法修炼的。 主人他…… 究竟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看出了白释的困惑,“权嗔”笑笑,白衣染了一身的血迹,却不影响他半分神容。 “吾名为‘清’,已经被无妄钉在天兵像上三百万年了。” 三百万年…… 她与主人相识也不过四百万年,也就是说,主人早在三百万年前,就已经无法修炼了。 而她,却从来都不知道。 “主人,为什么会封印你?” 白释不明白,那是主人自己的道心,主人为什么要将自己的道心封印? 清低笑,声音清雅,那是白释熟悉了很多年的声音。 “你想知道?” 第78章 我们来做个交易 白释诚实地点了点头。 她想知道,很想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居然从清的眼中,觉察到一抹恨意。 “因为我能够影响权嗔的情绪。” 清这样说。 说完之后,又觉得这样说并不准确:“准确来讲,是因为我不能够让他产生情绪。” 什么意思? 白释不懂。 “不能够让主人产生情绪”? 清倒是十分耐心地讲道:“证道的道路其实十分艰难,必须要具备很多方面的天赋,还有清心寡欲。” 这也是他“清”这个名字的由来。 不嗔不怒,不悲不喜。 所念皆空,所想皆忘,苍生平等,万物皆清。 原本,权嗔是有这样一颗道心的。 因为这颗道心,所以不管什么样的情绪,权嗔都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 喜怒哀乐,这些凡人才有的情绪,并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上神身上。 “清”掌控着权嗔的情绪。 但是后来,权嗔却将这颗道心,钉在了天兵像上,整整三百万年。 白释终于想起为什么这些雕像这么眼熟了,这分明就是天界天兵的统一穿着! 怪不得! “因为我,所以权嗔才能够没有情绪情感。” 清这样解释道。 “可是,就算没有你,主人也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啊。” 白释很诚实,她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 被钉在天兵像上的清一时间没有说话,白释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傻子一样。 应该是她想太多了…… 肯定是这样的。 大概是不想再跟眼前的傻虎讨论这个问题了,清转换了话题。 “所以,你现在是在收集权嗔的灵魂碎片?” 一说到这个事情,白释的目光便垂了下去。 她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她原本是在收集这个位面的灵魂碎片来的,但是…… 现在看来,似乎没有机会了。 无妄天君陨落之时,作为他的道心,清自然是有感觉的,但是他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他是清,无论什么情绪,对他来说都不会强烈。 甚至,就算是权嗔当年封印了他,他虽然怨恨,但是这样的情感并不能持续三百万年。 无论任何情感,对他来说都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他本身,就是绝对理智,绝对清晰的存在。 所以,虽然这里的魔物都以为他会怨恨权嗔,其实只有他自己明白,那些怨恨,并不长远。 或者说,任何情感,都不长远。 清,本身就是一个绝情的心。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清开口,声音波澜不惊。 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他的情绪调动。 白释抬眸,看向天兵像上的男人:“什么交易?” “你将摄魂钉拔除,还我自由,我告诉你如何让权嗔再次情绪动荡,如何?” 白释皱皱眉,果断拒绝:“不可以,主人将你困在这里,肯定有他的用意,我不会代替主人做决定的。” 这是主人的意愿,白释从来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 清挑挑眉:“这么说,你是不想收集到你主人的灵魂碎片,重塑他的原身了?” 清能够很轻易地捕捉任何人的情感与软肋。 果然,清的话刚一说出口,白释便陷入了沉思。 一边,是依照着主人的意愿,被关押在此的道心,另一边,是永远无法收集到的灵魂碎片…… “阿释,我觉得这男人不可信!” 识海中,黎糖冷声说道。 白释刚想要说些什么,高处的清再次开口:“没有人会永远可信,不是吗?” 那句话,好像是在回答黎糖,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语。 黎糖闻言,便没有再说什么。 白释抿唇,又看向天兵像上的清:“我如果放你出去,你会去哪里?” 清低笑一声:“我现在神力尽毁,哪里也去不了,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在你识海中静养,待你收集完全部的灵魂碎片,重塑权嗔原身之后,让权嗔处置我,如何?” 清的话直接打消了白释的顾虑:她确实是担心释放了清之后,他会到处作乱,但是现在他却告诉她,他没有神力,甚至愿意留在她身边,这样一来,白释就可以监督他的行为了。 不再犹豫,白释也知道若是没有了这次机会,主人可能就再也不会出现心绪动荡的时刻了! “好,我答应你!” 说完,白释凭风而起,伸手去拔钉在清手腕上的摄魂钉。 清见白释就这样赤手空拳地过来了,刚想要出声阻止,却看到那个他动一下便让他痛苦万分的摄魂钉,在碰到白释的一瞬间,乖得就像是一根没有灵气的普通钉子一样。 清皱皱眉,看向面前的白释。 白释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之前她也见过主人用摄魂钉,她经常伸手去玩那些钉子,没有任何问题。 她认真地拔着清身上的钉子,并没有注意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从前也不是没有修士歪打正着,来到过这里。” 清像是在回忆之前的事情,白释没有回应,只是一边拔,一边听着。 “我也是用了同样的方法让他们来到地牢深处,同他们交易,他们有的冻死在来的路上,有的在路过上面的地牢时,就被吃掉了。” “也有几个人能够走到最后,同我达成交易,但是他们也没有成功拔出我身上的摄魂钉。” 白释拔钉子拔得有些累,擦着额头的汗,随意回了一句:“是吗?那看来他们都没什么力气。” “……” 清突然不想跟这个傻虎说话了。 ------------------------------------- “咳咳咳——咳咳咳——” 莫雨被仍在坚硬的沙地上,有风沙灌进她的喉咙,她终于能够呼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权嗔最终没有杀了莫雨。 其实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的龙吟感应到了师父的位置! 师父在沙漠地底! 找到了! 权嗔惊喜地笑笑,顾不上身边的女子,随即升到半空,龙吟剑瞬间祭出。 莫雨才刚刚缓过一些,就感受到地面似乎剧烈震动起来。 她猛地抬头,才发现权嗔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巨大,能够将太阳遮蔽起来。 权嗔双手持剑,龙吟剑气浩荡,金色的光芒附着在剑身。 莫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像是预知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样,莫雨几乎是手忙脚乱地飞离脚下这片沙地。 “龙啸万里——破!” 几乎是同一瞬间,权嗔龙吟的剑气应声而下。 第79章 相遇时的吻 “轰隆——”一声巨响,那原本紧密的沙地,就被那一道激烈的剑气劈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权嗔没有片刻迟疑,瞬间飞入裂缝之中。 就在权嗔飞进去不久,外面的裂缝又以极快的速度填满,刚才的巨大的裂缝,瞬间消失不见。 ------------------------------------- 终于将清身上的摄魂钉全部取出,清闷哼一声,落在了地上。 白释将清扶起来,才发现他的脸色确实很差,摸了一下筋脉,体内的神力几乎消耗殆尽。 可是她明明记得,摄魂钉只是能够将无形之物钉起来,并不会吸收其内力啊! 他体内近乎亏缺的内力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白释皱了皱眉。 清倒在白释怀里,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既然你救了我,我会履行约定,告诉你权嗔再次心动的方法。” 清声音平静,勾勾手指,让白释离他近一些。 白释附身。 不知道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白释原本将信将疑的眼神变得更加怀疑。 听完,白释不禁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清虚弱地笑笑:“白释,你应当明白,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权嗔。” 白释闻言,点点头。 “轰隆——”宫殿外,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 白释皱眉:“怎么回事?” 清缓缓阖上眼睛:“他来找你了。” “什么?”白释没有听清。 男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只修长的指骨落在白释的眉心,虚弱的美男便化作无数的光点,顺着白释的眉心,进入了她的识海当中。 清现在太过虚弱,白释的识海是恢复内力的最佳场地,他现在亏损严重,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能静养,神识处于休眠状态。 过了一会儿,白释的识海中再没有了清的动静。 大概是进入了休眠阶段。 “阿释,这个男子来路不明,你太大意了!” 黎糖还是不赞同地说道。 白释冲黎糖安慰地笑笑:“糖糖,我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跟主人身上的一模一样,他不会伤害我的。” 虽然她自己都说不出原因,但是白释就是觉得,清不会伤害她的。 黎糖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两人就听到上方的地牢传来各种嚎叫。 “是他!是他来了!” “他来惩罚我们了,权嗔来惩罚我们了!” “是权嗔!是权嗔来了!” “他看到我们了!他看到我们了!” 权嗔?主人来了?! 白释没有再逗留,一个闪身来到上层的地牢,在众多鬼哭狼嚎中,白释看到了行色匆匆,表情凝重的权嗔。 权嗔的目光正扫过每一间地牢。 他每在一个地牢面前停下,地牢里的鬼怪就会发出各种哀嚎。 权嗔的脸色越来越冰冷。 这样危险的地方,师父法力有限,会不会…… 这个想法一旦在权嗔的脑海中形成,就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原本就无比凝重的脸色更加苍白,权嗔抿唇,完全不去管地牢中那些妖怪的反应,只是寻找着女孩儿的痕迹。 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直到他不经意地一下抬头。 权嗔看到了在地牢尽头的那个人。 女孩儿眉眼弯弯,身上的衣服被风沙吹乱,小脸上也有着脏兮兮的灰尘。 但是那一刻,就在权嗔看到她的那一刻,心里却是无比安心。 权嗔没有说话,越过所有的妖魔鬼怪,快步来到白释面前。 白释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只是笑着看向他。 那眸中,除了笑意,不剩其他。 白释见到主人,自然是很开心的。 她想说些什么,才看到主人的情绪似乎并不是那么好? 怎么了吗…… 难道是跟莫雨的相处不是很顺利? 话说,莫雨怎么不在? 白释有些疑惑,下意识地去看权嗔的身后。 没人啊…… 白释更想不明白了,本来想开口问主人的,但是一抬头,就看到权嗔那双金色的眸中有什么情绪正剧烈翻涌着。 地牢里光线太暗了,白释看不清楚。 主人……是生气了吗? 白释有些怂地缩了缩脖子,随即讨好地笑笑,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权……唔——” 只说了一个字,其余的话,都被眼前的少年用唇封在了喉间。 权嗔吻了白释! 周围都是各种妖魔鬼怪的哀嚎,光线昏暗,温度冰冷。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权嗔那样暴躁地吻上了白释的唇。 薄凉的唇在少女奶香的唇上辗转,他甚至恶劣地撬开她的牙关,勾起她的舌交缠。 周身的暴虐分子终于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全部压下。 权嗔不计后果地吻着眼前的女孩儿。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儿啊,是他梦里都想要压在身下的人。 他所有的担心,所有的怒火,全都通过一个漫长又激烈的吻,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师父……” “师父……” “我的阿释……” 权嗔的唇舌辗转,想要将自己全部的情绪都告诉她。 师父太恶劣了。 他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感情,她统统不知道,她不知道,她只是无意地一个动作,就能够让权嗔肖想很久很久。 他念着她啊,心心念念,好多好多年了。 但是她都不知道,所有的这些情感,只有他一个人承受。 太恶劣了。 这样想着,权嗔惩罚性地咬了咬白释的唇角。 白释疼得闷哼一声,权嗔猩红的双眼才逐渐反应过来。 他……他吻了师父!? 那么他的心思,师父都知道了吗? 师父会不会以为他是一个卑劣的徒弟,会不会一怒之下将他赶下天宇宗,赶出师门?! 不!不可以! 师父是他的,他要永远留在师父身边! 或许,权嗔早就应该知道——他的心性,根本成不了神。 他是恶劣又卑鄙的坏人,遇到喜欢的东西,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会将她归为己有。 哪怕不合礼法,哪怕万人唾骂。 权嗔他早该知道的。 早该知道的。 这个吻太久了,直到白释一度以为自己会被憋死的时候,权嗔终于放开了她。 “师父……” 权嗔的头抵在白释的肩膀,胡乱地喘着气。 “你为什么没有推开我?” 权嗔的心里,居然开始恶劣地想:或许,或许师父也是喜欢他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第80章 你认识这个人吗? 白释被吻得茫然,眼中无意识地蒙了一层水雾。 听到权嗔的问题,白释声音干净,语气纯粹,丝毫没有动情的情绪。 “权嗔亲我,不是说明我们是最亲近的人吗?” 白释这样问。 主人告诉过她的,亲吻是只有最亲近的两个人才会做的事情。 她和主人,原本就是最亲近的人啊。 可以亲的。 白释是这样想的。 但是,她说完,明显感觉到抵在她肩膀处的权嗔身体僵了一下。 白释心里又有些没底了:“难……难道不是吗?” 许久。 怀中的少年闷笑一声:“对,师父是我最亲近的人,所以我只会跟师父接吻。” 白释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也只会亲权嗔的。” 大概是自己的话说错了? 白释茫然地看着从她的肩膀处抬起头来的权嗔,那双金色的眸子阴沉,带着白释读不懂的情绪。 白释觉得主人应该是嘴角上扬的,但是说出口的话,似乎带着威胁的意思:“对,师父只能亲我知道吗?除了我,谁都不可以。” 白释闻言,乖乖地点了点头。 终于,权嗔重新露出了她熟悉的微笑,眸中带着满眼的温柔。 “以后,我若是想吻师父了,师父不可以躲开。” “好!”白释乖乖地点点头。 权嗔眼眸深邃,却是笑着揉了揉白释的头。 识海中,黎糖冷眸看着眼前的景象,嘴唇紧抿。 事态,似乎有些不可控了。 ------------------------------------- 白释和权嗔离开宫殿,回到沙地的时候,白释心里还在打鼓。 她十分纠结:如果主人问起她在宫殿里寻到什么宝物,她应该怎么回答啊? 但是让白释意外的是——主人整个过程中都没有问过她这件事情。 而且…… 为什么主人看上去好像很高兴啊? 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 哦,对对对,主人现在应该是喜欢上了莫雨,所以才这么开心的。 这样想着,白释就不纠结了。 直到两人回到沙地,白释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沙地上有一个女子倒在那里。 白释皱眉,走上前去查看情况。 权嗔看到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子时,好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阴魂不散。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别人呢?” 白释疑惑地开口。 这种荒漠,除了刻意找到这里,否则根本没有可能在这里迷路的啊。 权嗔冷冷地盯着地上的女子,随即对白释笑笑:“可能是在这里睡觉吧,师父,我们不要打扰人家了。” “……” “权嗔,哪有人会在这种地方睡觉的啊?肯定是昏过去了啊!” 这样说着,白释已经掐指念诀,施展了治疗术。 也是在这个时候,白释才看到女子的容貌。 眼睛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这不是……莫雨吗?! 什么情况? 莫雨怎么会在这里昏迷啊? 白释瞪大了眼睛,看看莫雨,又看看权嗔。 “权嗔,你认识这个女孩子吗?” 权嗔笑得从容:“不认识。” 白释感觉自己的头上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你有没有见过她?” 权嗔依旧笑得完美:“没有。” 权嗔回答完之后,他明显观察到地上的莫雨皱了皱眉。 他就知道是装晕。 白释现在的震惊,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 主人居然没有见过莫雨?! 怎么可能?! 按照糖糖的推演,应该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到莫雨的没错啊!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主人没有见过莫雨的话,那他刚才那一瞬间的心绪动荡又是怎么回事?! 白释完全懵了。 看看莫雨,又看看权嗔,白释站在风中凌乱。 当时,在地牢的时候,清告诉她,不要纠结于已知的推演,一切从心便好。 他告诉白释,权嗔能否再次心动,决定权从来都在她的手上。 白释听到清的话,更凌乱了。 什么叫做“不要纠结于已知的推演”? 难道糖糖的卦象出现什么问题了? 白释只是只老虎,她真的不适合动脑子! 崩溃了片刻,白释索性不想了! 清不是说“从心便好”吗?!既然主人现在不认识莫雨,那她就撮合两人在一起不就好了?! 这样想着,白释觉得自己的形象再一次高大起来。 白释将莫雨扶起来,然后看向权嗔:“权嗔权嗔,这个女孩儿是不是很漂亮?!” 权嗔拧眉,看着装昏的莫雨,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 但是看到师父期待的目光,权嗔还是笑着点点头:“漂亮。” “昏迷”的莫雨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不过在我眼里,师父最好看。”权嗔轻描淡写地补充一句。 白释权当主人是在开玩笑,并没有当真,见主人也很看好莫雨的容貌,白释觉得,这事很有戏! “咳咳咳——” 怀里的莫雨终于缓缓地醒了过来,她先是看了看四周,随即将目光弱弱地落在了白释身上。 微微眯了眯眼睛,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孩儿确实很好看。 “你……你是谁?” 莫雨柔弱地问着白释。 白释眉眼弯弯:“我是白释,是个修士,”说着,不忘了带上权嗔,“这位是权嗔,是我的徒弟!” 莫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权嗔的眼神吓到了。 他冷冷地看着莫雨,莫雨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要乱说话。 莫雨笑笑,随即起身给两人行礼:“多谢两位恩人相救,莫雨感激不尽,愿意为恩人为奴为婢,只求恩人能够让莫雨留在两位身边!” 白释见莫雨行这般大礼,急忙想要去搀扶,但是莫雨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恩人不同意的话,莫雨便长跪不起!” 说着,莫雨还挤出几滴眼泪,看上去楚楚可怜。 权嗔最见不得有人威胁师父,不管用什么方法。 见状,拉起白释的手腕:“既然你想跪,那便不要起来了。” 说完,拉着白释准备离开。 “白释师父!这里晚上各种妖物出没,我留在这里,会被吃掉的!” 莫雨站起身来,急忙抓住白释的衣角。 白释叹了口气,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若是从前,一个人的死活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没有那么多的同情与怜悯。 但是后来,她有了主人。 主人是上神,应该干净无瑕,铅尘不染的。 所以,她开始救人积德,只是想让主人德行加身,不留业障。 白释本恶,是因为主人,才开始向善的。 第81章 道心仍在 白释最终还是将莫雨带回了天宇宗。 这样也方便白释撮合两个人。 白释将这个想法告诉了糖糖,糖糖向来主意多。 她将魔修者带回天宇宗,白释原本以为糖糖会拒绝帮助她的。 毕竟这样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留在身边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破天荒的,糖糖居然没有反对,还给她出了很多主意。 “糖糖,我原本以为你会怪我呢。”白释挠了挠头,傻兮兮地笑笑。 黎糖叹了口气。 原本她是打算阻止的,毕竟现在的事情,已经完全偏离之前的预期了。 两个位面! 两个位面里的权嗔都喜欢上了阿释。 如果说是巧合,黎糖自然是不信的。 她还想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白释,但是当时尚未进入休眠的清阻止了她。 想起清说的那些话…… 黎糖垂下了眼睑。 避开其他的不谈,但是清说的一句话是对的——这是权嗔的世界,是白释的考验,跟黎糖,跟清都没有关系。 他们只能是旁观者。 黎糖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加以指引,但是并不能替白释做决定。 这不仅仅是白释的选择。 也是权嗔的。 “阿释要学着自己成长,我不应该过多干预的,我应该相信阿释。” 黎糖这样对白释说。 白释感激地笑笑。 ------------------------------------- 男人穿着黑色风衣,皮革的皮鞋一下一下地落在地上,整个地牢里都荡着回声。 紫色的瞳孔阴沉,他站在被困住的群魔之中,周身的黑气让群魔噤声。 第一个位面没能杀了白释,确实是他的失算。 男人笑笑,紫色的眼眸闪着诡异的光。 “是……是他!” “他来了!他来救我们了!” “我们有救了!我们要出去!我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请放我们出去吧!求求你放我们出去吧!” …… 地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无数妖怪跪下身去,给男人磕着头。 男人轻笑:“地牢深处,困住你们的道心已经离开了。” 这里的地牢用的只不过是普通的铁牢笼,根本困不住这些魔物。 真正困住它们的,是地牢深处的那颗属于无妄的道心! 有那颗道心在,它们就会被他的力量困在这里,整整三百万年啊! 暗无天日的三百万年! “消失了!他消失了!” “不见了!道心已经不见了!” “我们就要自由了!我们马上就要自由了!” …… 众魔欢呼着,六脚乌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抓住了那关押了它们几百万年的铁牢。 一瞬间,铁牢上降下神罚,直接烧断了那只六脚乌的一只脚! “怎么回事?!” 美人蛇吐着信子,用她粗长的蛇尾去抓铁牢,下一刻,她的整个蛇身都被烧焦。 “他骗了我们!他骗了我们!” “杀了他!他骗了我们!” “杀!杀!杀!” 地狱三头犬的三个头叫嚣着,对着男人目露凶光。 此时,所有妖魔看向男人的目光都带着了凶狠。 男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冷了眸子,下一秒,铁牢上加持的神罚纷纷向着男人劈去。 神罚还在?! 男人瞬间收敛黑气,没了目标的神罚胡乱地降在男人周围,有的劈到了那些魔物身上,修为浅一些的魔物瞬间魂飞魄散。 怎么回事?! “不可能!”男人大声吼道,“我亲眼看到他跟着白释离开,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男人说到最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道心不在了,力量还在。 那颗道心,将自身所有的力量都留在这里了…… 即使被无妄钉了八十一只摄魂钉,即使被封印在这里三百万年,即使心中对无妄是恨的。 但他还是秉持一颗道心,记得自己斩妖除魔,荡涤四方的职责。 无妄的道心,果然恐怖如斯。 ------------------------------------- 白释被权嗔抱在怀里,看着另外的一个“白释”和“权嗔”在下棋。 仿镜对于其他有抱负的修士来说,或许是增加战斗力的不二法宝,但是对于宠爱白释的权嗔来说,大抵就是供白释消遣的玩具。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在地牢回来之后,主人就很喜欢抱着她。 不过白释并不反感,在天界的时候,主人每天都会抱着她的。 即使是仿出来的“权嗔”,仍然是向着“白释”的,哪怕她对下棋一窍不通,“权嗔”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白释看着两个人玩闹似的下棋,觉得十分有趣。 身后的权嗔递来一颗精致的葡萄,白释刚想张嘴去咬,却被权嗔拿走了。 白释不开心地皱皱鼻子,转头看向抱着她的权嗔。 权嗔轻笑,却是将葡萄放进了自己的唇上,没有咬下去。 他挑了挑眉,白释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搭上主人的肩膀,白释吻上了主人的唇,将他口中芳香的葡萄咬到了自己的口中。 权嗔勾勾唇,却是没有放开怀里的白释,吻了上去。 他坏心思地咬开葡萄的果皮,甜蜜的汁液流进两人的口中,芳香扑鼻。 权嗔哄着白释,加深了这个吻。 白释眨眨眼睛,眼中有些雾气,但是却没有任何情欲。 权嗔拧眉,却是用手捂住白释的眼睛,惩罚性地咬了咬白释的唇角。 白释发现,从地宫回来之后,主人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但是白释总觉得,之前主人好像还是有些顾忌她的肢体接触的,现在却毫不躲避,甚至还教她怎样亲他会更舒服。 开始的时候还很克制,后来一个吻的时间越来越久,白释觉得要不是自己憋气很厉害,肯定都已经昏过去了! 有的时候,主人的眼尾会红得特别厉害,莫名其妙地喘着粗气问她喜不喜欢。 如果白释点头说喜欢,主人看她的眼神就会非常奇怪。 就好像…… 就好像她看着烤鱼的眼神一样。 可是她明明不是食物啊! 好奇怪哦。 棋盘两边,“白释”化作一缕白烟,又重新钻回了仿镜之中。 “权嗔”皱皱眉,却是看向正在亲吻的两个人,面露不悦。 权嗔的视线刚好能够看到“权嗔”,他对“自己”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却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孩儿。 大概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权嗔”的身形也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不见。 ------------------------------------- 莫雨被安排在了普通弟子的通用住处。 原本白释是想要将她安排在自己的偏殿的,这样的话跟主人离得比较近,糖糖说,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是这个想法,被权嗔否决了。 权嗔驳回的意见是:不方便。 第82章 诬陷 为什么不方便? 白释不明白。 权嗔告诉她,是因为莫雨并不是她的徒弟,如果住在她这里,难免被有心之人说闲话。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有些不方便。 莫雨这几天来白释的大殿很勤快。 白释也乐意让莫雨过来,糖糖说这样可以增加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但是…… “权公子,这是我酿的茶,你尝尝。” 莫雨笑着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杯递到权嗔面前。 权嗔熟视无睹,只是看向一旁看热闹的白释,不禁皱了皱眉。 “师父。” 白释正在桃树底下嗑瓜子呢。 听到主人叫她,乖乖地应了一声。 权嗔眉头舒展开来:“最近天热了,我们吃些清淡的菜好不好?” “好!”白释乖巧地点头。 权嗔就像是没看到莫雨一般,略过她向着白释走过去。 “走吧,跟我一起下山买食材去。” 说着,权嗔十分自然地牵起白释的手,两人并肩向青鸾山下走去。 莫雨冷冷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手中的茶杯一个用力捏得粉碎。 权嗔…… 我一定要把你弄到手! ------------------------------------- 白释被权嗔拉着下山,整个人还有些懵。 反应过来的时候,权嗔已经带着白释来到了山下百姓们的市集。 青鸾山物产富饶,仙气汇聚,地处灵脉,是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 这样的地方,山上是仙门修行重地天宇宗,山下百姓们安居乐业,和睦友善。 “师父,这些鱼看上去很新鲜,我们要不要买一些?” 权嗔熟练地挑选着摊贩的水产,温声问着身边白释的意见。 白释原本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但是听到权嗔这样问,所有的问题都抛到脑后了,跟着权嗔忘我地选起了鲜鱼。 天宇宗大多数的仙家弟子都已经辟谷,就算是偶尔需要补充食物的,也不需要吃得这般精细,所以,一般专门下山买菜的,只有权嗔一个人。 也正是因此,市集上的商贩都已经认识他了。 试问,一个衣冠楚楚,英姿飒爽的俊逸少年,知书达理,谈吐不凡,这样的人出现在一群百姓之中,想记不住都难。 只是……白释总觉得,周围的人看她的眼光……有些诡异。 还不等她思考,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冲到了白释面前。 准确地说——是冲到了权嗔面前。 那女子姿容算是中上等,看着权嗔的眼神复杂,如果白释懂得人类的感情的话,她大概能够形容出来那种眼神。 ——就像是看待什么负心汉一般。 但是很遗憾,白释并不懂这些,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儿看向权嗔的眼神有些委屈。 怎么了嘛? 白释手里拿着权嗔刚给她买来哄她的糖葫芦,歪歪头看着女子。 那女子看着权嗔:“权嗔公子,她是谁?” 说着,女子指着一旁茫然的白释,语气跋扈。 权嗔垂眸,显然是不想理她,只是将白释往他的怀里拉了一下,不想让这女子指着她。 对师父不敬,他就想杀人。 周围的商贩路人纷纷停了下来,虽然没有围观,但是白释能够感觉出来他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看向他们三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权嗔不答,女子再也忍不住,哭得梨花带雨:“原来权嗔你说的是真的!原来你真的已经……” “闭嘴。” 权嗔冷冷地开口,只是两个字,就堵住了女子想要开口说的话。 那神情太冷了,女子居然就这样被他吓到了,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带着身边的女孩儿离开。 那女子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权嗔。 从前,她每每看到他下山来采购,从来都是一个人的。 从来都是一个人。 那时候,少年风神俊朗,只是一个回眸,就能让她沦陷其中。 后来,她得知他叫权嗔,是天宇宗的弟子。 少年对她很冷淡,冷漠疏离,从来没有半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但是她认为,少年只是秉性如此,对谁都是这样的。 但是今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权嗔。 那是她从来没有看过的权嗔。 原来冷漠如他,也可以在女孩儿无聊的时候买糖葫芦哄她,也可以弯下腰去听女孩儿说的每一句话,也可以,笑得那样温柔。 那是她没见过的权嗔,那是那个女孩儿的权嗔。 之前她也曾经暗示过权嗔,倾慕于他,但是权嗔却道,他已有妻室。 天宇宗的许多弟子虽然都可以修仙,但是也有更多修士选择成亲修行,天宇宗不会过多干预。 但是女子却从来不信的,她以为这只是权嗔拒绝她的借口。 因为她想象不出来,能够配上权嗔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女子看到了。 灵动又乖巧,饶是她,也讨厌不起来。 可是……她不甘心! 她等了这么久不是吗?! 哪怕,哪怕只是做他的妾室也好啊! 现在不是有很多修士有着三妻四妾吗? 一个女人总会腻的不是吗?! 这样想着,女子深吸一口气,却是三两步来到了权嗔身边,一把抓住了权嗔的手臂。 权嗔皱眉,冷冷地甩开。 白释感觉到有人接近主人,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姿态,挡在了权嗔面前。 “你想干什么?” 白释冷声。 虽然这里是市集,但是如果有人对主人不利的话,白释不介意当场解决掉她。 女子咬唇,却是委屈地看向权嗔:“权嗔公子,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权嗔垂眸,却看向面前将他护在身后的女孩儿,眉眼温柔:“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 他不想耽误给师父做饭的时间。 “权嗔公子,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吗?”女子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像是故意吸引其他百姓的注意。 权嗔闷笑一声,看向女子的目光冷漠:“说。” 终于,女子深吸一口气,当着不少百姓的面大声说道:“权嗔公子,我们家连说亲的人都定下了,你现在怎么能另娶她人为妻呢?” 此话一出,不少百姓的眼睛都瞪大了,目光诡异地看着权嗔。 第83章 她说的都是假的 女子见已经没有退路了,索性大声说道:“前些日子,权嗔公子说过心悦于我,我见公子心诚,允了公子的追求,昨日分明连说亲的人都定下来了。这才没几天,公子带了别的女子是什么意思?!” 白释不太懂人间的婚礼习俗,但是也能感觉出来,眼前女子的意思好像是说:主人喜欢她,而且还想要娶她?! 那怎么行?! 如果主人娶了这个人,那莫雨怎么办?! 如果莫雨没有跟主人在一起的话,那她岂不是没有机会拿到灵魂碎片了?! 这可不行! 还没等她说什么呢,身旁的权嗔忽地轻笑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你说,我心悦你?” 权嗔声音清雅,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场。 女子见了十分害怕,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况且,她并不想要收回! “是,权嗔公子亲口跟我说过的。” “什么时候?在哪里?有谁看到了?” 权嗔一连几个问题,让女子都来不及反应。 女子咽了咽口水,捡着最后一个问题答道:“权嗔公子当时将我拉到了角落里,并没有人看到!” 女子这样说,就是堵住了权嗔找人证的机会。 在凡间,百姓们将女子的名节看得十分重要,这样的事情,是不会有人拿出去乱说的。 所以,女子一说出口,在场的百姓就信了七八分。 毕竟,不可能会有人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不是吗? 权嗔的眸子冷了下来:“那你告诉我,我当时跟你说了什么?” 女子说起谎来不打草稿:“权嗔公子你说,你心悦于我,喜欢我,想要娶我,回去派媒人来说亲,会将我娶回家的。” “我几时说过?” “三天,啊不,五天前!”女子慌忙说道。 权嗔冷笑一声:“五日前我在山上修炼,一日未下山。” “你胡说!” “她看到了。”权嗔抱着怀里的白释,声音平静。 “那、那也有是你们提前勾结的!她是你的人,自然是向着你说话的!” 女子这样说着,不肯让权嗔再解释。 权嗔有些不耐烦了。 若不是师父在这里,他都不会跟她说这么多废话,既然敢陷害他,就要做好受惩罚的觉悟。 但是师父在这里,他不能那般冷血,他担心师父会不喜欢他。 其实他并不关心眼前这个女人说了什么,不管她说什么,权嗔都可以不在乎。 但是他担心师父会误会。 如果师父当真以为他跟这个女人有些什么…… 一想到这里,权嗔就感觉到十分烦躁。 金色的瞳孔闪着冷色的光:“既然你这般坚持,我们就报官来解决。” 女子一听,那还得了?! 如果让官员查出来她是在说谎,那么她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不、不能报官!权嗔,你若是当真喜欢她,我也不是非要赶她走,我可以做小的,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 女子最后的话,语气已经带上了乞求的味道。 权嗔却恍若未觉,只是声音冷漠:“你觉得,我凭什么心悦你?” 权嗔的一句话,让女子如遭雷劈。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权嗔,似乎不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眼中的权嗔,虽然淡漠,但是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会少,知书达理,礼貌谦逊。 那样的一个谦谦君子,居然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我凭什么心悦你? 权嗔眉眼冰冷,没有一丝怜悯,甚至还带着嫌恶和不耐:“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女子完全愣住了,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似乎听到周围百姓的嘲笑声,议论声,此起彼伏,好像都是在讨论她。 他们……都在嘲笑她? 一想到这个可能,女子再也忍不住,恶狠狠地瞪着白释,目眦尽裂:“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权嗔身边?!” 女子说着,拔下头上随身的簪子,向白释刺了过去。 她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儿,站在权嗔身边,碍眼得很。 死了才好! 那发簪自然是没有碰到白释分毫。 不知什么时候,白释碧蓝色的眸子发着淡淡的光晕,看向女子的眼神也十分冷漠。 她太坏了。 应该受到惩罚! 裂骨咒释放,刚刚还站在白释面前的女子,下一刻就瞬间倒在了地上,鬼哭狼嚎起来。 “啊——疼!疼死我了!” 好疼!像是成千上百只蚂蚁在她的骨头里转来转去,还啃噬着她的骨髓一般! 好疼,但是这痛意太过清晰,她甚至都没有办法昏过去! 白释只是看了地上的女子一眼,又扫了一眼周围的百姓。 周围的百姓也明白了,大概是这女子想要陷害这位公子。 毕竟这位公子那句话说得很对——这位公子一表人才,气度非凡,没有理由喜欢一个相貌平平,家世一般的女子。 反倒是他身边这位仙子,花容月貌,眉眼灵动,好看得很。 白释见状,抓着权嗔的衣袖,闪身离开了市集。 两人的东西买的也差不多了,抱着怀里的大包小包往天宇宗走去。 “师父。” 路上,权嗔叫了白释一声。 白释回眸,懵懵地看向权嗔:“怎么了?” “她说的都是假的。” 虽然知道这样解释多此一举,但是权嗔就是很怕师父会误会。 白释点点头,说得理所当然:“我当然知道是她在说谎。” “为什么?” 白释想了想,疑惑地问道:“不是权嗔说的,她说的是假话吗?” 权嗔闻言,心中升起一股暖流:“我说什么,师父都信吗?” 白释乖乖地点了点头:“当然了,只要是权嗔说的话,我都会信的。” 她说过会永远忠诚于主人,就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权嗔似乎没有想到师父会这样一本正经地回答他的问题。 愣了一下之后,随即将头转开,不再看向她。 怎么办,越来越喜欢了…… 爱大抵是一种贪婪的情绪,权嗔觉得,他已经不满足仅仅是“师徒”关系了。 第84章 媚药 是夜。 白释被权嗔抵在门框上疯狂吻她的时候,白释还是懵的。 怎么回事? 来不及思考这么多,白释的思绪全部都被权嗔的吻给占据了。 那吻来得霸道又强势,白释整个人被权嗔按在寝殿的门前,连呼吸都是乱的。 白释不明白主人为什么突然这样激烈地吻她,只是觉得这个吻和之前的那些吻有些不一样。 但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只是觉得,面前的主人似乎带上了一层侵略性。 权嗔见白释走神,不满地加深了这个吻。 修长的指骨攀上白释的腰肢,冰冷的触感让白释冷不丁地惊到,想要躲开。 还没来得及躲开,权嗔两只手握住了白释的细腰,避无可避。 “师父……师父……” 灼热的呼吸喷在白释的脖颈,白释感觉,主人看上去有些奇怪。 一只手探上权嗔的额头,其实不需要刻意去试温度,抱着她的主人,浑身都散发着热气。 “权嗔,你是不是生病了?!”白释惊声问道。 她就那样盯着他,眼中除了关心,没有一丝情欲。 权嗔又爱又恨,却是抵着她的肩膀,闷声应了一声。 “怎么回事?谁害得你生病的?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报仇!” 权嗔闷闷地笑了一声:“坏人。” 随即便抱紧怀里的白释,不再回答。 他就知道莫雨不会那么老实,今晚趁他不注意,居然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药。 他察觉得早,设了结界将整个大殿都保护起来,不会让任何人进来。 莫雨是魔修,他就算是只感受她的气息,也能察觉出来。 这样的人,他不会将她留在天宇宗。 不过今晚,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 结界外的莫雨打了个喷嚏。 她虎着脸看着面前这个牢不可破的结界,咬牙切齿道:“权嗔,你有本事就忍一个晚上!” 哼!作为魔修,她最擅长的修炼方法就是吸收男人阳气,所以她调制的媚药,可不是普通的迷药可以相比的。 他就不信,权嗔正值青年,能够捱过这一晚! 她就站在这里等,看他什么时候来求她同她双修! ------------------------------------- 白释觉得,这个吻太漫长了,她都要憋死了! 终于,就在白释即将昏过去的前一刻,权嗔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的唇。 白释刚想松一口气,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抵着她生疼。 想要伸手去摸,却被权嗔一把抓住了作乱的手。 一双慌乱恼怒的金眸,对上了那双干净纯粹的蓝眸。 有时候,权嗔会觉得恍惚。 他能够感觉出来,师父对他,和对任何人都是不同的。 师父偏袒他,只无条件地相信他的话。 有时候他觉得,师父大抵也是对他有感觉的。 但是更多的时候,权嗔会觉得无力。 如同现在。 她看向他的眼神太干净了。 干净得,那些污秽不堪都见不得天光。 他不清楚师父对他的情感,所以他不敢冒险。 只能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乞求着她的垂怜。 他将所有的真心放在她的面前,只是求着她,哪怕只是踩上一脚也好啊。 白释被主人抓住了手腕,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权嗔隐忍地牵起他抓住的那只手,虔诚地,那样虔诚地,在她的手腕上落下一个吻。 “师父,若是有一天,我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师父会怎么做?” 白释歪歪头,不知道权嗔为什么这样问。 但是在她的印象中,“主人”和“不可原谅”这两个词是联系不到一起的。 主人是主人,主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有他的原因,她只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不可能会“不原谅”。 “权嗔不会做那种事。”白释如是说道。 权嗔低笑一声。 “我在师父心中,到底是有多好,嗯?” 少年声音清雅,最后的尾音微微上扬,低沉富有磁性。 白释眉眼弯弯:“权嗔当然是很好,不对不对,权嗔是最好最好的人!权嗔不会做错任何事情!” 权嗔闻言,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她的脖子,像是珍惜对待自己宝物的兽。 “权嗔,痒……”白释软软地说道。 好看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权嗔觉得,这媚药的作用确实是太强烈了。 不敢再乱动了,权嗔只是抵着白释的肩膀,声音沙哑:“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师父不要怪我好不好?” 白释乖乖地应道:“好!” 夜色如水,权嗔一直保持着刚刚亲吻白释的姿势,将她抵在门框上,只是两人都没有动作。 白释在想,主人现在生病了,她不能打扰到他。 她原本是想用个治疗术给主人退烧的,但是主人将她两只手钳制住,她完全没办法动弹。 算了。 白释叹了口气。 她已经是一只会照顾主人的好虎了,不能让主人不舒服。 唉,真的是,像她这么会照顾人的虎已经不常见了~ 阿释真是个小机灵虎! ------------------------------------- 白释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寝殿的床上。 权嗔已经不在这里了,她身上穿着里衣,盖了厚厚的锦被。 应该是主人帮她盖的。 白释伸了个懒腰,光着脚下了床。 打开寝殿的大门,桃花树下,还温着的饭菜飘散着熟悉的香气。 白释高高兴兴地来到石桌旁边,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主人这么早就去准备饭菜了呀! 这样想着,白释规规矩矩地坐在石凳上,两条小白腿不安分地晃来晃去,等权嗔来了一起吃。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白释看着已经冷掉的饭菜,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她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天宇宗大弟子阿肆来到白释所住的寝殿时,看到桃树下的白释,恭恭敬敬地行礼。 “弟子见过宗主。” 白释摆摆手,笑着问:“阿肆,你看到权嗔去哪里了吗?” 阿肆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立在桃树下,微微垂眸。 白释皱眉,声音冷了几分,但是还是带着笑意的:“怎么了?权嗔去哪里了?还是说阿肆你也没有看到吗?” 有风吹过桃树,满树的桃花纷纷落下,落在女孩儿的指尖。 女孩儿感觉到丝丝凉意,有些刺骨。 “权嗔去哪里了?” 这一次,白释的声音彻底沉了下来。 第85章 寂寒苦境 终于,阿肆躬了躬身:“回禀宗主,权嗔师弟他……去秘境修炼了。” 白释闻言,嘴角又重新带上了笑意:“只是去秘境修炼而已,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没事没事!” 主人现在已经很强了,上次从荒漠回来,白释检查过主人的修为,差不多已经到达半神级别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这么快,但是白释觉得,这总算是件好事。 白释笑着拿起了石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阿肆你也真是的,说话大喘气,吓我一跳,”一口热茶入口,白释缓了缓,随意地问道,“对了,权嗔去哪个秘境了?” “寂寒苦境。” “啪——” 白释手上的茶杯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呆愣地转身看向阿肆,脸上写满了震惊。 “你刚刚……说什么?” 阿肆躬身,最终还是说道:“回宗主,权嗔师弟去的,是寂寒苦境。” 苦境是秘境的一种,属于秘境,但却完全不同于秘境。 秘境的形成是为了满足各个修士的训练修行。 不同的秘境有着不同的环境和特点,能够给予修士的修炼环境都是不同的。 但是“苦境”并不是如此。 苦境的环境·,是在最恶劣,最阴暗的环境中形成的。 它根本不适合来修炼,那是所有仙门大家用来流放极恶之徒的地方。 那样的秘境,根本就不是修士能够生存下去的! 更何况,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寂寒苦境”?!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进入秘境多久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白释一个个的问题砸向阿肆,眼眶猩红,神色凝重。 阿肆低头没有说话。 “是他自己要求进去的。” 一道清雅的声音从殿前传来。 白释循声望去,是二长老来到了她的大殿。 大长老手上拿着折扇,没有打开,缓步向白释走过去。 路过阿肆的时候,对他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阿肆向二长老欠身行礼,随即转身退下。 “权嗔他为什么要去那种秘境?!那样的秘境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寂寒苦境现在在哪?我要去找他!” 说着,白释掐指,想要算出寂寒苦境现在的方位。 还没有动作,白释的手便被二长老握在了手中。 “阿释。” 二长老这样叫她,一双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白释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话,二长老不让她算,她整个人都暴躁起来。 一手将二长老甩开,二长老微微惊讶,却是用另一只手上的折扇去拦,白释食指与中指合并,指尖聚气,一下就将传闻中二长老水火不侵,坚硬无比的折扇刺穿。 法器同主人是有联系的,折扇被戳穿,二长老连连后退,到最后,喷出一口血来。 “阿释……” 二长老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白释,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他们分明没有教她法术,为什么…… 她的修为什么时候这样高深了?! 白释眼尾猩红:“我要去找他。” 她只说这一句话。 寂寒苦境那样恶劣的环境,就算是普通的神也不敢贸然前去,这一世的主人分明还只是一个半神,进入那样的秘境,根本就是凶多吉少! 白释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主人送死! 她要去找他!要把主人带回来! 说完,白释不再去看二长老的伤势,只是念了个治疗术,随即转身欲走。 “权嗔他喜欢你!” 身后,二长老低吼一声,白释坚定的步子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白释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缓缓转身,歪着头,似乎是没听懂:“什么意思?” 治疗术的效果显著,不过片刻的功夫,二长老的伤势已经开始好转。 他一身白衣,捂着胸口看向白释,眼中满是悲痛。 是他们的错,为了不让阿释接触这些凡尘琐事,从她很小的时候便将她保护起来,很多事情,很多情感,阿释不懂。 但是他看得分明。 “我说,权嗔他,心悦于你。” 已经是初夏,大殿的桃花落了满地,残败的花瓣有气无力地落在殿前的池水中,荡起微小的涟漪。 半晌。 白释扯着嘴角笑道:“二长老别开玩笑了,权嗔他是我徒弟,他应该是要喜欢莫雨的。” 主人应该是要喜欢莫雨的不是吗? 糖糖的卦象中,就是这样说的不是吗? 二长老悲切地看着白释:“昨晚,权嗔已经告发了莫雨为魔修者,大哥已经将她赶走了。” 见白释愣神,二长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去寂寒苦境这件事,也是权嗔找到我,单独跟我说的。” 昨晚他们二人的对话,二长老言犹在耳。 ------------------------------------- 烛光明灭,他冷着声看向眼前俊逸非常的少年。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年半跪在地上,脊背笔直:“弟子权嗔,自愿前去寂寒苦境修炼半年,望二长老批准。” “胡闹!”二长老低喝道,“那寂寒苦境岂是修炼之地?你若是想要修炼,大可以去其他困难的秘境!” 权嗔却执意说道:“弟子去意已决。” “你可知,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阿释交代?!” 阿释对这个徒弟的喜爱程度,他作为旁观者,看得分明。 “二长老,我不会死的。” 他这样说,金色的瞳孔波澜不惊。 他说,他不会死的。 也不是没有寻求冒险的修士前去寂寒苦境修炼,但是前后近千年的时间,没有一个人能从那里面活着走出来。 但是权嗔却说,我不会死的。 许久。 “你为何执意要去寂寒苦境?” 权嗔眸子坚定,声音不卑不亢:“弟子要变强。” “你现在已经很强大了。” 二长老说这话并不是安慰或者劝阻,就以权嗔现在的修为,哪怕是跟老三比试大概都能打个平手,老三到达现在的修为用了几百年的时间,而眼前的少年,只用了五年。 他甚至能够预见,百年后的权嗔该是多么强大,他天资聪慧,颇具灵根,成神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而,就是这样的天才,却说:“弟子要变强。” 第86章 是他贪心 听到二长老的话,权嗔摇摇头。 不,他现在还不够强。 他要变强,强到所有的人或魔都不可能伤害到师父半分,强到那些陈规旧俗在他的面前不堪一击! 是他贪心,从前明明只要一直陪在师父身边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他想要得到她。 她的灵魂连同身体,他都要她完全属于他。 那是权嗔的执念,是他变强的理由。 二长老见权嗔如此,皱着眉看他。 许久。 “你……只当阿释是师父吗?” 二长老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回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 他便懂了。 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对上了少年那双清冷的眸。 “在很久之前,弟子就再没将她当成师父了。” 那些肮脏又卑劣的种子,终于还是在阴暗的角落里肆意生长,女孩儿的一颦一笑,都成了他的毒与药。 是他不好。 是他贪心。 那些不可说与见不得光的感情,自遇到她之后,便愈发不受控制地野蛮生长。 为了她,他宁愿不尊礼法,不敬师长。 权嗔不好,蓄谋已久的。 ------------------------------------- 白释愣怔地听着二长老的话,眼睛瞪得大大的,毫无神采。 主人……喜欢的是她? 那他不就偏离了他原本的命运了吗? 天道给予每个人命运,这些命运是不可违逆的,如果有人想要逆天而行,就会遭受天谴。 但是主人是要成神的,主人不能遭受天谴。 二长老见白释止住了离开的脚步,走上前去看她:“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别人,我想,或许权嗔只是在你的身边待久了,又或许是你太宠着他了,让他出现了这样的错觉。” 白释抬眸,茫然地看向二长老。 “这也是我同意他去寂寒苦境的原因,”二长老摸了摸白释的头,说的话却有些残忍,“或许,等他经历了生死这样的大事之后,就会明白,那些儿女情长并不算什么,也会因此淡泊与你的关系吧。” 这是二长老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权嗔意识到自己的情感是错误的,对阿释了却那份心思,一心修行,这样一来,对两人都好。 师徒相恋在整个修仙界都是不允许的,如果当真被发现,两人的下场会很惨的。 就算是他们天宇宗有心护着,也挡不住那么多人的口诛笔伐。 这样的结果,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二长老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大长老和老三也是有原因的,他们两个人都是火爆脾气,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权嗔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一代天骄,二长老也是惜才的。 白释感觉,她的头有些乱。 她是只老虎,并不能考虑那么那么多的事情。 她只知道,主人是不能跟她在一起的。 这样的话,主人会被整个修仙界不容,也不会被天道所容。 她不能这么做。 “他要去半年?” 白释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是二长老却觉得,阿释冷静得过分。 见二长老点点头,白释垂眸没有再说什么。 她觉得有点累了。 “二长老,我困了,想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吧。” 二长老担心白释,想要说些什么。 白释在二长老说话前开了口:“我不会去找他的。” 就算是为了主人好,她也不会去的。 二长老见状,终于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 白释犹如行尸走肉般来到了寝殿内,看着床上的锦被,呆愣地出神。 “糖糖。” 白释唤了一声识海中的黎糖。 黎糖没有应声,但是白释知道,她在听。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黎糖抿唇:“阿释,你知道的,这里的权嗔,只不过是无妄的一世,就算这里的权嗔遭受天谴,也不会对你的主人造成任何伤害。” 白释其实明白糖糖的意思的。 如果她将错就错,和权嗔在一起,或许能够更轻松地获得灵魂碎片。 就像上一个位面一样。 即使这个位面的权嗔因为违逆了天命而受到了天谴,那其实跟九天之上,那个清高孤傲的无妄天君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换句话说,如果白释足够狠心,不管这个位面的权嗔死活的话,她完全可以放纵权嗔的“喜欢”。 但是…… “可是糖糖,他是主人的一部分。” 不管是哪个位面的权嗔,都是主人灵魂的一部分,只要属于主人,白释做的,就是绝对的忠诚。 黎糖没有说话。 她能够想象到阿释的选择。 她宁可选择更艰难的道路让权嗔喜欢上莫雨,再获得灵魂碎片,也不会走捷径让权嗔受到天谴。 她不忍心。 即使那只是一块碎片。 她也不忍心。 黎糖叹了口气:“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又回到了白释身上。 怎么做呢…… 白释抬头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白释现在感觉有点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一下子消化这么多的信息,只想睡觉休息。 或许,就如二长老说的,等主人半年之后回来,他就会发现,他其实并不喜欢她,只是五年的朝夕相伴,让他有了这种错觉罢了。 这样想着,白释长舒一口气,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 白释做梦了。 她被主人养在身边的时候,神识还没开得完全。 自身本来就带着各种各样的戾气与魔气,整天搅得天界天翻地覆。 那个时候,天界才刚刚建立秩序,天帝坐在凌霄宝殿上,无数的神与仙列在班位,不满地看着殿前的她。 她是妖,他是神,主人将她带回天界的时候,甚至被所有神明忌惮。 几百万年前,还没有天帝,没有管理众神的领导者,主人就是众神明中最高不可攀的存在。 百万年前,主人厌倦了统领诸神,天帝登位,远古时期开拓仙界的诸神都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中消弭。 能够活到现在的神明,被天帝封为天君,镇守三界。 而她的主人——无妄天君权嗔,就是整个天界资历最老,也是能力最强的存在。 几百万年的时间,很多事情,就连一些年轻的仙人都不知道了。 白释是虎妖这件事,也很久很久都没有被提及过了。 但是白释并没有忘记。 她是妖,留在天界,本来就是不被允许的。 第87章 白虎阿释爱吃鱼 是主人为她承下了所有不满与忌惮,在众仙口诛笔伐中,他站得笔挺,白衣飒飒,衣袂飘飘。 “天界,我在一日,便护她一日。” 他当着所有仙人的面,声音清雅,掷地有声。 那都是几百万年前的事情了,后来,仙人们都已经淡忘了。 淡忘了白释是虎妖这件事情,她待在天君身边,安逸了几百万年。 主人是辟谷的。 山间晨露,林间灵气,主人以此为食,杂粮五谷动也不动一下。 只是,阿释爱吃肉,特别是鱼肉。 所以,权嗔引来九天灵气最充足的灵泉水,在楠曦宫建造了一个巨大的鱼池。 起初,众仙得知这件事后,还以为天君有了兴致,想要养鱼观赏。 不少仙人从四海八荒搜罗来珍奇的鱼类,供天君养玩。 但是天君却全部谢绝了。 独独在池水中养那凡间人都见过的鲤鱼鲫鱼之类,看上去十分平常,毫无观赏价值。 有些神仙就猜测了:你们这些神仙,一天天的只知道观赏,天君养这些鱼,肯定是为了体验民间百姓饲养鱼类的艰辛! 天君这是在体验民间疾苦! 哦,懂了! 果然,天君的思想境界,不是他们这般普通的神仙可以理解的! 是以,各路神仙有事没事都会去拜会一下天君的鱼池,虽然没办法体会民间疾苦,但是沾一沾天君的光,总归是件好事! 眼见着那些鱼因着灵泉水越长越大,越长越肥,仙人们发现,不仅这些鱼肥了,就连天君身边那只漂亮的白虎,似乎也肥了不少! 再后来,据说是有仙人亲眼看到,天君将那用灵泉喂养长大的鱼处理得干净,做成各种吃食给他家那只白虎吃! 这下,那些宣扬天君“大义”的神仙集体销声匿迹,闭了嘴。 这件事情,白释原本是不知道的。 她只是一只虎,哪有那么多耳朵去听别人说什么? 还是后来,子午那家伙兴高采烈地来找她,跟她提起这件事,说他得知这件事后,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哈哈哈!堂堂无妄天君,居然因为阿释你跌下神坛,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子午一边笑着抹眼泪,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摸她的头占她便宜。 白释不开心地吼了一声,差点咬到子午的手。 “嚯!白释你个母老虎怎么这么凶?!你要是总这样,你家主人可就不喜欢你了!” 胡说!主人才不会不喜欢她呢! 白释冲着子午吼着,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似的。 “子午,你又对阿释说什么了?” 权嗔一袭白衣出现在白释面前。 墨染的长发飘逸,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每个动作做起来都是仙气飘飘。 白释见是主人来了,欢欢喜喜地扑向他。 权嗔笑着摸着白释的头,白释乖巧地让他摸。 还时不时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一只被顺了毛的猫。 子午见状,急忙笑着说道:“哪有?我跟阿释聊天呢!” 胡说!他刚刚还说主人不喜欢她了呢! 白释想要告状,虎着脸瞪着子午,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权嗔笑笑,却是对子午道:“阿释这么乖,对你凶肯定是你说什么坏话了。” 对对对!就是他说主人坏话来着! 白释十分受用地往权嗔的怀里拱了拱。 子午简直是没眼看:“天君啊!天地良心!你居然向着阿释?!” 权嗔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阿释不会说谎。” 子午已经完全不想解释了:“行,算你俩狠!” 说完,装出一副很凶的模样瞪了白释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了楠曦宫。 白释好心情地继续在主人怀里蹭来蹭去。 头上,传来主人的一声闷笑:“阿释乖,子午说得不对。” 不对?什么不对? 那时候,白释完全不知道主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 转眼间,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白释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整个人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游离模样。 每个天宇宗的弟子在宗祠都会放着一块天命石。 天命石与其主命格相连,天命石发光,表明其主安然无恙,相反,若是天命石熄灭,则表明这块石头的主人死亡。 白释手上拿着属于主人的那块天命石,看着发着光的石头,微微愣神。 也不知道……主人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天命石表示主人一切无恙,但是白释还是会不自觉担心。 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修士大选。 白释虽然不用选徒弟了,但是却被大长老耳提面命地叫来观看。 观战台上,白释百无聊赖地看着场上两人的打斗,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真无聊。 白释的眼神不自觉地飘远,却发现不远处,裴恕似乎正在跟一个黑衣人交谈着什么,神色凝重。 白释挑挑眉。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白释用仿镜扔了个人偶在观战台上,自己溜走了。 ------------------------------------- “这件事情,对于我们家族意义重大,我们已经策划了五年了!不能有半点闪失,明白吗?!” 黑衣人戴了个斗篷,低声对裴恕说道。 裴恕点点头:“明白。”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黑衣人的语气终于有所缓和:“最近在这里生活得怎么样?” 裴恕的眼睛毫无情感,只是机械式地回道:“一切都好。” 黑衣人点了点头:“只要事情成功,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这段时间,需要再委屈你一下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父亲。” 黑衣人冷声:“叫我什么?” 裴恕的眸子垂了下去,他站直了身子,终于恭恭敬敬地向黑衣人行了一礼。 “岛主大人。” 黑衣人“嗯”了一声,看了看四周,不宜久留,转身隐入黑暗。 裴恕看着黑衣人离开地方向,愣怔地出神。 白释来到裴恕身边的时候,特意趁他出神时从背后碰了一下他的肩膀,想要吓一吓他。 “看什么呢?” 白释冷不丁地拍了裴恕的肩膀,却看到裴恕慌张地回头,还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的双手习惯性地做出防御的姿态,惊慌地看向身后。 第88章 听风秘境 见到来人是白释,裴恕皱皱眉,放下了想要动手的动作。 “弟子见过宗主。” 经过这五年的相处,裴恕在白释手里吃了不少苦头。 不管他想要什么,只要是让这位知道了,他就不可能顺利地达到目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白释完全就是记仇了,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给她那个好徒弟报仇好不好?!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反抗,但是也不知道白释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不管他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有多好,她都能够在最短的时间洞察!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会什么卜卦之术呢! 后来裴恕就也习惯了,虽然白释总是会给他找麻烦,但是不得不承认,在给他找麻烦的过程中确实也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他发现,白释很懒。 是真的懒,能够一步完成的事情绝对不会走两步。 这样懒散的好处就是,裴恕进入各种秘境修炼的时候,或者在瓶颈期无法突破的时候,白释总能够用最简单的途径让他豁然开朗。 很多时候裴恕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两三句话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这都想不到,一点都比不上我家权嗔!” 每次“无意”间帮助了他,白释最后总会说这样一句话来挖苦他。 所以现在,看到眼前的白释,裴恕并没有多少恨意,客观地说,这五年来她对他的帮助,有时候甚至比他的师父还多。 “跟谁聊天呢?”白释来到裴恕身边的时候,黑衣人已经不见了,只看到裴恕一个人盯着远处发呆。 “一位师弟。” 裴恕这样回道。 白释点点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过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想站在观战台上“受罪”,听大长老说,今年的修士大选,许多门派的掌门都来观战了。 那种场面白释应付不来,还不如早早地开溜呢。 眼下看见裴恕,白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裴恕似有所觉,微微拧眉:“宗主还有什么事吗?” 白释咧嘴一笑,脸上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尖尖的小虎牙看着邪气:“裴恕,你最近有没有要去寻宝的打算啊?” 裴恕皱眉:“怎么?宗主又想给弟子添乱?” 白释闻言,像是被看破一般,不高兴地撇撇嘴。 她这不也是无聊嘛! 主人去寂寒苦境修炼,已经整整三个月了,她每天在天宇宗待着,再不出去透透气,头上都要长出蘑菇来了! “谁说要给你添乱了……”白释小声嘟囔着,“本宗主这不是看你一个人不行,想要助你一臂之力吗?” 裴恕挑挑眉。 根据他这么长时间的观察,裴恕发现,这位传闻中“修为低下”的天宇宗宗主,根本就没有看上去那么废柴,相反,裴恕总觉得,她的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想起那人交代给他的事情…… 裴恕的眸色深了深。 “宗主当真要帮我?”裴恕看向白释,嘴角勾起一个客气的弧度。 白释双眼放光:“去哪玩?” 见裴恕挑眉,白释立即改口:“去哪寻宝?” 裴恕轻笑:“几天前我从拍卖行中买来消息,说是听风秘境马上就要开启了,宗主若是不嫌弃,可否与弟子一同前往?” “听风秘境”? 白释听着耳熟:“是那个有风兽看守着宝物的秘境吗?” 裴恕点点头。 听风秘境算是除了苦境之外,比较凶险的秘境了,裴恕原本是打算等自己突破之后再去秘境的,但是得到消息,听风秘境就在这几天开启了,他没有时间修炼了。 传闻听风秘境中,风兽看守的宝藏,是整个秘境最神秘的东西,没有人能够到达秘境深处,那是许多修士都向往的地方。 “你是在拍卖行买来的消息?”白释问道。 裴恕毫不避讳地点点头。 “那也就是说,别的修士如果有想法,也能够得知这个消息咯?” 裴恕再次点点头。 “那这次进听风秘境的人岂不是很多?!” 裴恕点头。 “那你还在这不紧不慢的?!快走啊!去晚了就赶不上跟他们抢宝贝了!” 话音未落,白释抓起裴恕的手腕,一个闪身飞向高空。 速度之快,就连裴恕都没有反应过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飞出去几十里的路程了。 “你知道秘境在哪里吗?” “不知道!” “那你就乱飞?” “我这不是着急吗?!” 白释回答得理直气壮,裴恕甚至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飞反了,南面。” “哦。” 白释虎头虎脑地转身,全速飞行。 其实一般来说,修士飞行都是要依靠自身的佩剑的。 御剑飞行,就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白释飞行从来不会祭出无妄剑,只是脚尖点地,就可以轻松地凭空而起。 这种飞行的距离和时间都会受到很大的限制,裴恕以为依照这这样的速度,白释要不了多久就会累。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指明秘境方向之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白释就带着裴恕来到了那个秘境附近。 ------------------------------------- 堪堪落地的裴恕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他愣怔地看着眼前的白释,忽然觉得,就算是五年的时间,他也没有清楚地看懂眼前这个人。 “秘境什么时候开?” 他们降落的地方临近一个县城,城里百姓还不少,正赶上百姓赶集,县城中人来人往,看上去好不热闹! 裴恕算了算时间:“大概两天后。” 白释点点头,倒也不急了,看着县城里这么热闹,一下子来了兴致。 她可是在天宇宗憋了好久了! “反正时间还早,我们进去逛逛!在秘境里可是好长时间不能出来呢!” 白释歪理一大堆,说完之后抛下裴恕就扎进了拥挤的人潮。 裴恕还来不及说什么,见白释已经不见了,担心两个人走散,皱了皱眉,也拥进了人流中。 ------------------------------------- 大长老看着变作一缕白烟消失不见的“白释”,胡子都要气歪了。 “白——释——” 怒气冲冲的两个字在天宇宗上空回旋,大长老恨不得宰了那个不听话的小丫头片子! “大哥别生气,阿释年纪还小,贪玩些也正常。” 三长老笑嘻嘻地给白释打圆场。 第89章 变强,活下去 “还小?不小了!到了她这个年纪的女修,都应该嫁人了!” 此话一出,大殿内其余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大殿里十分安静。 大长老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 前宗主仙逝之前,就拜托他们三个人,希望能够给白释一个好的归宿。 他们一直记在心上,这些年待阿释视如己出,看护得紧。 但是阿释修为浅薄,没有修仙的打算,那总归是要嫁人的。 只是他们几个人一直舍不得,这件事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搁置了。 想到这里,大长老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老二你眼光好,改日挑选几个有能力,品格优异的男子,看看阿释喜不喜欢。” “……” 瞧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大哥在给阿释“选妃”呢。 其实二长老三长老都知道,他们大哥看上去很凶,对阿释严格要求,其实比他们任何人都要疼她。 只是这人刀子嘴豆腐心,每次做了伤人家小姑娘心的事情之后,就是硬着头皮不好好说话,非要等惹急了,再拧巴别扭地给人家道歉。 要说疼她,他们大哥是骨子里疼着她的。 二长老闻言,倒也没再说什么。 他其实想得比他们都要多一层。 因为知道权嗔对阿释存在那份心思,所以他一直都很担心,如今想着,如果阿释真的找到了个如意郎君,权嗔说不定就对她死心了。 这样想来,给阿释找个夫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还有!那个臭丫头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回来?!” 大长老又恢复了怒气冲冲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暴躁。 三长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我之前听阿肆说,阿释是跟裴恕一起离开天宇宗的。” 大长老闻言,紧皱的眉头终于缓和了些许。 裴恕他自然是知道的,做事有分寸,修为天资也是难得一见的,若不是那一届半路杀出来一个权嗔那样的天才,就凭裴恕的天赋,肯定是可以拜在阿释门下的。 有他跟着白释,他会放心许多。 “那还好……”大长老小声嘟囔一句。 又觉得就这样消气很没有威严,旋即咳了一声:“那也不能随便乱跑!老三!你给她发个传讯符,问她还回不回来了?!真是的,趁着最近修士大选我们没时间看管她,要反了天了!” ------------------------------------- 远在小县城的白释突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白释缩了缩脖子,不自觉地揉了揉鼻子。 裴恕皱皱眉:“宗主,您的体质也太差了吧?” 修仙之人是很少得病的,裴恕自从修行以来,几乎没有发热着凉过。 所以,他十分不能理解白释的这个喷嚏。 白释闻言,撇撇嘴:“开什么玩笑?!本宗主的体质好着呢!你那是什么眼神?!哼!不敬师长,回去我就要告诉你师父!” 白释凶巴巴地瞪了裴恕一眼,一双好看的圆眼看上去像是什么可爱的小动物,一点都不凶。 也不知道为什么,裴恕看到眼前的白释,低笑一声:“宗主,打小报告这种幼稚的方式,我三岁之后就不玩了。” 吼!很了不起吗?! “本虎……宗主三岁的时候,你还没转世呢!” 真的是!谁还没活到过三岁啊! 裴恕挑眉:“宗主,您居然相信转世的说法?” 白释一只手里拿着刚买的糖葫芦,另一只手拿着糖人,裴恕说这句话的时候,白释刚把一块山楂放进嘴里。 白释闻言,她瞪大了眼睛,嘴里的山楂都忘了嚼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不相信转世一说吗?” 大概是眼前的白释实在是没有攻击性,裴恕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信。” 那就奇了怪了。 不相信转世,那修炼成神这样的事情,裴恕应该很反感才对啊。 “那你相不相信凡人能够通过修行成仙啊?” 裴恕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摇摇头:“不信。” “怎么会?!如果你不相信,为什么还要修炼啊?!” 这样的回答,白释完全不能理解好嘛?! “修炼就一定是为了要成仙吗?古往今来,修炼成仙者寥寥无几,而且都是古书记载,真实性有待考据,所以,修炼成仙的说法,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裴恕解释道。 白释点点头:“你说得确实也有道理哦……” 虽然很有道理,但是白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边走一边啃着手里的冰糖葫芦,白释想了一路,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既然你不相信修炼可以成仙,那你为什么还要修行啊?” 古往今来,人们修仙就是为了长寿,为了不老不死,那么裴恕既然不为这个,又是为什么修炼呢? “因为我想变强。” 裴恕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是遮不住的欲望。 他修行,不为成仙,只想变强。 想要变强? 白释愣了一下:“变强,然后呢?” 裴恕神色冷沉,那沉色的眸中似乎带着许多情绪。 “活下去。” 变强,然后才能活下去。 夏风吹拂,吹过少年墨染的长发,白释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似乎有几分她当年的模样。 ------------------------------------- 天地初开之时,白释生于天地之间,只想要活下去。 为了不被那些兽吃掉,白释必须不断变强。 变得很强很强,强到万兽都恐惧她! 在遇到主人之前,甚至在主人收留她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白释一直秉持着这样的观点。 主人很强。 那种强并不是白释能够理解的强大。 她在面对其他敌人的时候,可以大概判断出自己的胜算几成,就算打不过,也要从对手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但是面对主人的时候,白释满脑子都是空白的。 所有的思绪,在绝对力量面前,都显得那样无力。 她的主人,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最早的时候,就算她留在主人身边,对主人也只是恐惧促就的顺从,并没有所谓的“忠诚”一说。 那时候,白释甚至在想,等她修养好了,修为强大之后,她一定要找机会逃跑! 一辈子陪在一个神的身边,说出去还不够丢虎的! 后来,白释确实找到机会了。 第90章 我会慌 那一日,权嗔受了很重的伤,白释甚至想不到,这四海八荒之内,还有谁能够将权嗔重伤?! 不过权嗔受伤的事情并没有声张,只是告诉了随行的那个叫做“子午”的上神。 子午一直在权嗔身边照顾他,这可让白释逮到机会了! 看准时机,白释趁着两人都不注意的时机,偷偷溜出了楠曦宫,逃离了天界! 离开天界之后的白释别提有多自在了! 终于不用在那个权嗔身边陪着了,都快憋坏她了! 在天地之间大摇大摆地疯玩了三四天,白释整只虎都乐不思蜀了! 权嗔匆忙下界来寻她那日,应该是在第五日。 白释以为自己看错了。 否则,怎么会看到分明伤口还没痊愈的权嗔,苍白的脸慌张地寻找着谁的身影。 那模样,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他是在找她吗? 那时候,白释并不能确信。 因为她实在无法理解,她作为一只虎妖,只不过是离开了天界,为什么一介上神会那么焦急地寻找她呢? 大概是在寻找其他什么人吧? 白释这样安慰着自己。 直到她听到权嗔开口叫她的名字——准确来说,是他给她起的这个名字。 “阿释——阿释——” 阿释…… 似乎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天界的上神都忌惮她,叫她“妖物”或者“那个家伙”,她从来没有听过有人叫她这个名字。 白释觉得,她当时大抵也是疯了。 分明已经隐匿了气息,保证权嗔肯定找不到她,但就在她看到他慌忙地寻找自己的时候,白释身上的气息还是乱了。 权嗔的感知十分灵敏,只不过是乱了一瞬,权嗔便找到了不远处的白释。 那金色的眸子原本是黯淡无光的。 但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她看到,那个人的眸子亮了起来。 “阿释!” 权嗔来到白释身边,将白释抱在了怀里。 白释可以跑掉的。 现在的权嗔只是一个修为还没有恢复的伤者,只要她全力逃跑,是可以跑掉的。 但是白释只是愣在了原地,久久未动。 因为,他说:“阿释,我们回家。” “家”是什么呢? 白释不明白。 她听到过很多次这个字眼。 每次她看到那些因为流离失所,找不到亲人的孩子,他们总是在哭喊着:“爹娘,我想回家……” 可是…… 可是白释是虎。 只是一只虎。 白释没有家啊。 她生于天地之间,不知来路,不明归途,白释没有家呀。 那眼前的这个男子,为什么会说“阿释,我们回家”呢? 白释不懂。 只是那个时候,她莫名觉得,或许有个家,会很不错吧? 风餐露宿的时间太久了,久到白释想要找个稳定的洞穴休憩一会儿。 而这个男子告诉她,那就是家。 也是那个时候,白释才明白,她满身戾气,不服管教,冰冷漠然,这些不好的东西,主人也全都一一包容。 “阿释乖,不要再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了。” “我会慌。” 他说,我会慌。 冷静自持如权嗔,几百万年间,从来没有神或者仙见过他有失体统的模样,但是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之前,白释已经见过了。 ------------------------------------- 距离听风秘境开启还有两天时间,白释和裴恕找了个客栈住下,准备慢慢等。 刚到了一家客栈,定了两间房,就看到一个男子毫不客气地对店家说道:“掌柜的,一间客房!” 店家急忙赔笑:“这位爷不好意思啊,最后两间客房让这两位客人定下了,要不……您去别的客栈……” “啪——”的一声,那男子将一锭银子拍在了柜台上。 “老子就要这里的客房!” 那模样,看上去十分嚣张。 店家看见那锭银子,眼睛都亮了,急忙接过去,又讨好似的看向白释和裴恕:“嘿嘿,两位客人,我看你们是对夫妻,何必要分房睡呢?不如你们睡一……” 裴恕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一旁的白释大喊一声:“不行!我们就要两间!” 店家闻言,也不高兴了,拉下脸来:“这位客人,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让出一间房的话,那我也只能请你们离开了!”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得罪两个普通人,可以换一锭银子,这买卖不亏! 白释抿唇,双手紧紧地握拳:“我们就要两间房。” 裴恕站在一旁,却是扫了一眼后来的男子,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仙剑上,心下了然。 “这人应该也是奔着听风秘境来的。” 裴恕在白释耳边说了一句。 白释顺着裴恕的视线看了一眼男子,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她就更不可能让了! 不仅不让,她还非要把这个男人挤兑走! “两位客官,你们如果实在这样,就别怪我报官了!” 店家冷声警告道。 白释冷笑一声,无妄剑一下子拍在了掌柜的柜台上。 力道之大,直接让那紫檀木的桌子陷下去深深的一块距离。 “我说,我们要两间。” 店家一看白释拿出剑来,终于也知道眼前这两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急忙告饶:“是鄙人眼拙!姑娘别动气,千万别动气!” 白释白了店家一眼,却是看向一旁的男子。 赵成原本是赵家的大公子,偶然学了些修仙之道,就以为天下无敌,天天仗着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为非作歹,百姓怨声载道,叫苦不迭。 这不,前两日又从哪个拍卖行大价钱地买到了消息,说是听风秘境里有宝贝,他自以为无敌手,揣足了银两只身前来,就是要拿到秘境里的宝贝! 从前他都一直没机会见到真正的修士,现在终于看到一个佩剑的,眼神轻蔑:“哼,小娃娃,老子劝你别不识抬举,看到老子腰间别着的这把剑了吗?!这可是我爹大价钱给我买来的仙剑无妄!所过之处血流遍地,你想死吗?!” 仙剑无妄? 白释和裴恕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他的是无妄剑,那我拿的是什么?”白释愣怔地问道。 裴恕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那是假的。” “胡说!我手里这把可是名副其实的无妄剑!”男子厉声反驳道。 第91章 咱俩四六分! 男子言辞之恳切,让白释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我手里的,应该是真的吧?”白释再次看向裴恕。 裴恕气笑了。 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傻的宗主会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呢? “既然你不相信,那你俩比比谁手上的剑更厉害不就得了?” 裴恕双手环胸,原本心里带着的几分怒气消得干净。 白释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旋即无妄剑出鞘,剑气直指那自大的男子。 无妄剑的剑气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白释只不过是将无妄剑指向男子,男子的脖颈就被无妄剑的剑气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 “啊——”男子痛苦地捂住自己受伤的脖子,满是怒气地看向面前的白释。 “你居然敢偷袭我?!看老子杀了你!” 说着,男子举起手中的“无妄剑”,向白释砍过去。 白释动也没动,手中的无妄剑感知到白释有危险,脱离了白释的手掌,直直地向男子刺去。 刀光剑影。 再看过去的时候,男子手中所谓的“无妄剑”已经断成两截,“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男子震惊地看着自己细碎的仙剑,又瞪大了眼睛,看向身后的白释。 白释也愣住了。 只有裴恕站在一旁,倚着柜台神态自若。 他突然发现,带着一个小傻子出门,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每天都能给他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 裴恕好心情地勾唇看向白释,发现白释也正看着他。 “怎么?”裴恕挑眉。 白释小声地在裴恕耳边道:“他的剑,好差哦。” “……” 裴恕都要笑出声来了。 这个小傻子,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无妄剑的威力啊? 那无妄剑可是天地第一剑,那是不知道多少年流传至今的上古神器! 岂是其他兵刃能够相比的? 削铁如泥,可不是说说而已。 男子终于回神,也意识到眼前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宵小之辈,他咽了口唾沫,上下打量着白释。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这样对我,我爹知道了,肯定会杀了你的!” 白释刚想说什么,裴恕便将白释挡在身后,低笑一声:“我们只不过是路过的普通修士,倒是你,看上去这么神气,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说着,裴恕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从男子身上扫过,眼中满是轻蔑。 男子哪里受到过这样的侮辱,他大吼道:“你们别欺人太甚!” “怎么?你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来对付我们吗?” 裴恕轻笑地说出事实。 男子狼狈地站在原地,看上去十分尴尬。 裴恕敛了笑意,缓步走到男子身边。 男子下意识地往后躲,直到无处可躲之后,裴恕低着头,像是在男子耳边说了什么。 男子闻言,震惊地看向裴恕,但是眼中的敌意已经减少。 他又看了白释一眼,咬咬牙,向裴恕鞠了一躬,随即转身离开。 “哎哎哎,怎么走了呀?” 白释想要叫住他,但是被裴恕拦下来了。 “你拦我干什么?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 白释皱了皱鼻子,不高兴地看向裴恕。 真是的,她还想着把这个男的打服,让他放弃去听风秘境的想法呢! 这样的修为,就算侥幸进入听风秘境,也完全就是送死好不好?! 且不说这次闻风而动向秘境方向赶来的修士中有多少强者,就算那些强者不屑于伤他,他也绝对没办法对付秘境里的各种艰难。 还不如现在挫了他的锐气,让他早点离开得好。 现在可倒好,裴恕怎么直接把人赶走了呀! 裴恕朗声:“他不会再进秘境了。” 白释闻言,惊讶地看向裴恕。 裴恕被白释盯得不自在,别扭地解释道:“我已经告诉他其中的利害关系了,他不会再去了。” 愣怔片刻,白释反应过来之后,“扑哧”一笑。 “笑什么?”裴恕的神情十分不自在。 “裴恕,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良心?” “……” 有她这么夸人的吗? 裴恕心里暗自腹诽,但是看着女孩儿笑得开心,他眉眼舒展,没有说什么。 ------------------------------------- 果然不出白释所料,未来的两天里,不少修为高深的能人异士都往他们这个方向赶来,应该是听到了消息,想要在听风秘境里分一杯羹。 白释站在二楼的栏杆处,看向楼下。 最近客栈里来了好多外乡人,腰间别着佩剑,白释能够感应到他们身上的修为。 都是修士。 看来,准备进入听风秘境的人不在少数。 白释喝了口茶,转头看向身后的裴恕。 “不过裴恕,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听风秘境呢?” 虽说里面的好东西应该不少,但是作为苍翠峰峰主的得意弟子,裴恕从来都是不缺少资源的。 为什么还要冒险去听风秘境寻宝呢? 裴恕挑眉:“宗主不是说无聊?我这不是为了宗主才来的吗?” 白释自然是不会相信裴恕的鬼话,但是他不愿意说,白释也不会多问。 对于主人之外的人,白释都不是很感兴趣。 “让我陪你进秘境可以,”白释碧蓝色的眼睛滴溜圆,“但是先说好,找到的宝藏三七分,我七你三。” 裴恕轻笑:“宗主,您这算盘打的,我三里地之外都听到了。” 白释也不愧疚,甚至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宗主,宗主占大头不是应该的嘛?!再说了,听风秘境危机重重,我进去还要费尽心思保护你,我多要点宝物怎么了?” “可是宗主,”裴恕像是有些为难,“听风秘境开启的时间和地点,都是我在拍卖行花大价钱买来的……” “……” 一时间,白释没有说话。 裴恕也不着急,双手环胸,单肩倚在一旁的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陷入深思的白释。 好看的眸光落在少女的身上,裴恕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知怎么,让眼前的这个女孩儿纠结,裴恕的心情就会莫名变好。 大概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终于,白释咬咬牙,一双碧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裴恕。 “那好嘛,四六分,我六你四!” 第92章 反正我不是你徒弟! 裴恕轻笑。 倒也没再跟白释讨价还价,裴恕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白释的“交易”。 见裴恕同意了,白释很明显地松了口气,眉眼弯弯:“太好啦,等权嗔回来,就把宝贝都给他!” 裴恕自然是听到了白释的话。 不悦地皱皱眉,裴恕声音有些冷清:“宗主似乎很关心你那个徒弟?” 白释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当然关心权嗔了!” 那是她的主人好不好?! 裴恕自然也是知道的。 白释对权嗔的偏袒,天宇宗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 从前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样一个无底线宠溺徒弟的师父,对一些弟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师父不会教给徒弟如何辨别善恶,如何在恶劣的竞争中生存下去,只知道一味地对他好,这样做的结果,只是会将弟子惯坏。 起初,裴恕也认为权嗔会被惯坏的。 但是后来,他慢慢地发现,权嗔的自制力,强大到几乎恐怖的地步! 他可以做到令行禁止,即使是在那样宠爱偏袒他的环境中,都没有迷失自我。 相反,进步飞速。 为什么有的人拜师之后可以被那般宠爱着呢? 无条件地偏袒,无条件地信任。 上次,他看不惯他,在他面前说他的坏话,权嗔毫无反应。 他可以很轻易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种自控力,强大到令人发指。 但是,就是是最坚硬的盔甲,大概也是有软肋的。 自制力强大的权嗔,却在他无意间说了白释一句不好的话时,整个人都暴怒起来。 然后,权嗔就跟他打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到是权嗔先动的手了。 裴恕承认,他就是看权嗔不顺眼。 分明是卑微到了尘埃里的凡人,就应该待在沼泽中不是吗? 为什么总是想着抬头呢? 为什么总是想要走出深渊呢? 裴恕不明白。 他知道,他大概是嫉妒的。 是以,他总是跟权嗔过不去,那一次说话也是没过脑子,说了白释的一句坏话,被一向冷静自持的权嗔打了。 不过打了他,裴恕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原本就是想要权嗔受罚来着。 果不其然,权嗔被大长老带走的时候,裴恕大概能够想象到他应该会吃一番苦头。 心里顺畅了许多,裴恕就算是被打了,也好心情地趴在床上吃葡萄。 谁知道白释这家伙会突然闯进来? 二话不说,甚至都不听他解释,就将他带到了众长老跟前。 就在所有长老和他师父的面前,居然公然袒护权嗔? 什么“只是同门之间的比试”,什么是他“技不如人”,狡猾如裴恕,听了白释的话之后都想打人! 怎么会有师父袒护徒弟到这种份上?! 如果权嗔真的做错了事情,白释也要这样维护吗?! 裴恕的心情很不好。 为什么有的人,哪怕卑微如尘土,也可以被别人无条件地信任,而有的人,生活在沼泽里,永世不得翻身。 没有人会无条件地站在他的身边。 谁也不会。 一想到这里,裴恕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带了几分苛刻。 “白宗主这般宠溺你的徒弟,小心到时候被你徒弟卖了还给他数钱呢!” 语气中,带着裴恕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醋意。 白释歪歪头,却是一本正经地对裴恕道:“权嗔不会做错任何事情的。” 她还是这样说。 就算现在主人的命运已经有些偏离了原本的命格,白释也始终相信,主人不会做错任何事情。 她会将主人走偏的路扭转,不会让主人遭受天谴的惩罚。 白释始终觉得,不管是任何一个位面,主人都应该过得很好才对。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是你徒弟!” 裴恕丢下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还十分坏脾气地将门很大声地关上了。 白释疑惑地看着突然生气的裴恕,皱了皱眉。 真的是,莫名其妙的。 ------------------------------------- 裴恕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搭理白释。 也不知道这人又在别扭什么,白释没有什么闲心去了解他的心思。 想着马上就能进听风秘境寻宝,得到好东西之后还能全都堆在主人面前,白释就开心起来。 终于,到了听风秘境开启的那一天。 白释早早地收拾好了行礼,跟着裴恕来到了听风秘境开启的地方。 距离秘境开启还有一个时辰。 原本白释是打算就这样大剌剌地站在那里等着秘境开启的,但是却被裴恕阻止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微动的草丛。 “你看那里。” 白释循着裴恕的手指看过去,碧蓝色的眸子微微发光,白释就看清了草丛中藏着的人。 修士打扮,估计也是要进听风秘境的。 “他为什么躲在这里啊?” 白释小声询问。 裴恕大概是还没有消气,声音微沉:“拍卖行绝对不会只把消息告诉我一个人,这些修士也明白这个道理,躲在这里,大概是为了伏杀跟他们抢机缘的修士。”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这些修士不想让别人捷足先登,所以准备在秘境外面解决一部分人? 见白释点头,裴恕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这些东西你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教权嗔的?” 白释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说实话,白释觉得这五年,她这师父做得并不到位。 除了带权嗔各种地方找各种秘境各种机缘之外,似乎没有教过他什么有用的东西。 与其说她是师父,倒不如说是作为徒弟的权嗔一直在照顾她。 她好像是不怎么称职哈…… 自我检讨一番,白释决定,等主人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改正! 想到这里,白释拿出随身携带的天命石,看着仍然发光的石头,白释的嘴角弯了弯。 主人没事。 裴恕也看到了那块天命石。 他皱了皱眉,仔细端详着那块石头,随即问出声:“这是什么?” 白释跟看傻子似的看向裴恕:“天命石啊。” 裴恕眼中的诡异更甚:“权嗔的?” 白释点点头。 又看了看那块天命石,裴恕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为什么随身携带权嗔的天命石啊?” 白释听到裴恕的问题,目光一直落在天命石上,眉眼柔和。 “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如果不能随时随地知道权嗔的安全状况,我会很担心。” 第93章 白宗主,你是盗匪吗? 担心吗? 裴恕有些愣神。 他并没有体会过这种情绪。 心有羁绊,心有牵挂。 裴恕并没有过这种感觉。 所以,他不明白。 只是看着白释眉眼柔和的模样,裴恕最终还是没有将那些话说出口。 罢了。 他就当不知道好了。 “有人过来了!” 白释的耳朵很灵敏,她低声说了一句,不多时,裴恕就看到不远处三两个修士结队往听风秘境的方向走来。 果不其然,待几个修士走进,草丛中窜出几个修为高强的修士,将刚来的几个人围了起来。 除了草丛中的几个,白释还看到其他几个地方也窜出来三五个人。 不过修为都没有为首的几个人高罢了。 “三……四……” 裴恕看着远处,嘴里数着什么,数完之后,他又看向白释。 神色凝重:“他们之中,有四个修为高强的人,我们如果一同进入秘境,就算找到宝物,最终也会落到他们手上。” 白释眯眯眼睛,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几个小喽啰而已,如果真让我们遇到了,是他们倒霉!” 裴恕只当白释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瞎说,他抿唇,神色凝重地看着几个修士轻易地将刚来的几个修为尚浅的修士伏杀。 古往今来,不管是在秘境前还是秘境里,杀人夺宝这种事情并不新鲜。 白释看着几个修士纷纷倒地,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神色波澜不惊。 裴恕倒是有些惊讶于白释的反应。 原本以为这样的修为浅薄的女子,应该是被天宇宗的三位长老保护得很好,没有见过这般血腥的景象的。 没想到,她见了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裴恕越来越看不懂白释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期间也有不少修士赶往听风秘境,但是都被那几个修为强劲的修士抹杀了,到最后,听风秘境开启的时候,除了白释和裴恕一直没有出现,看样子,差不多在十几人左右。 “这么多人一起进秘境,我们能抢到的好东西就更少了!”白释不高兴地撇撇嘴。 裴恕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严肃,但是听到女孩儿这样小声嘀咕,还是闷声笑了出来。 “白宗主,你是盗匪吗?” 整天抢这抢那的,好像什么东西都能抢到手一样。 白释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就是担心我们拿不到什么好东西嘛!” 谈话间,十几个修士已经结伴进入了听风秘境。 “他们进去了,我们也跟上。” 裴恕见状,拉起白释,两人向着秘境的入口处走去。 就在一群修士进入秘境之后,白释和裴恕两人也顺利地进入了秘境。 进入秘境的人会被秘境自动地分散开,所幸裴恕一直拉着白释的手腕,两人并没有分散开。 进入秘境之后,呈现在白释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竹林。 她的四周郁郁葱葱的,种满了年代久远的竹子。 竹林很高,足以遮天蔽日。 白释的眸子微微发光,她看到百里之外,秘境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洞穴。 说是洞穴也不准确,那个地方是一个凹陷下去的深渊,不知道有多深,抬头往上看,能够看到高处悬浮着的碧绿的乱石,在几乎看不见的最高处,似乎矗立着一个什么东西。 太远了,白释看不清楚。 秘境嘛,当然是越往深处走越能拿到好东西! 白释想都不想,抓着裴恕就往竹林深处走去。 “等等!我们去哪?!”裴恕试图叫住白释。 白释拉着裴恕往前走,力气很大,裴恕发现自己居然挣脱不开! “秘境最中间有好东西!我们去拿!” 裴恕哭笑不得:“秘境最深处有风兽看守,而且越靠近中间,周围温度就会越低,我们就这样冲过去,肯定死得连渣都不剩!” 白释才不听这些呢!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不能让那些人抢走宝物”以及“四六分”。 裴恕也是没见过这么大力气的人,完全没法阻止。 最后他也放弃挣扎了,只是将两人的气息隐匿起来,防止被别人发现。 白释带着裴恕,直奔竹林深处! ------------------------------------- 白茫茫的雪地上,到处都是鲜艳的血迹。 少年一袭玄衣,凭风而立。 他受伤了,但是显然,面前的风兽受的伤更严重。 龙吟剑祭出,他飞旋在苍穹之顶,睥睨着悬石上的风兽。 风兽的血是碧绿色的,它吼叫着,凶狠地瞪着高空的少年。 风兽旁边是一根巨大的锁龙柱,古朴的柱身通身发黄,因为年代过于久远,看不出柱身上的文字。 而风兽守护了这么多年的,正是那根柱子。 金色的瞳孔深邃,少年轻笑,眼中满是嗜血与暴戾。 “交出来。” 少年开口,清冷的声线不带一丝温度。 风兽嘶吼着,继续向少年进攻而去。 高空中,一道金光与碧色的光打斗着,天地为之色变,那场景,十分震撼。 ------------------------------------- 白释是听到风兽的吼叫才停下脚步的。 “什么声音?”裴恕皱眉问道。 白释是妖兽,可以感受到兽类吼叫声中的暴怒。 奶奶个腿儿!不会是有人捷足先登,拿到风兽的宝藏了吧?! 一想到这里,白释瞬间不淡定了! 宝贝是她要留给主人的,可不能让别人抢走! 裴恕听到吼叫声,脸色更加沉重:“这吼叫声这么大,肯定会吸引来那些修士往竹林深处去,我们现在过去太危险了。” 分析得有理有据。 但是白释不听。 她现在只知道——她的宝贝要被抢走了! “裴恕我告诉你,没有什么比我拿不到宝贝更危险!” 白释恶狠狠地瞪了裴恕一眼,随即更加粗暴地拽过裴恕,快马加鞭地往竹林深处跑去! 所幸风兽吼叫的时候,他们距离竹林深处已经很近了,现在就算是吸引来了其他修士,白释和裴恕也还是比其他人更先到达了那乱石之下。 白释注意到,高空中似乎有人正在打斗着,距离太远了,白释都看不清。 裴恕环顾四周,感觉到越来越近的其他修士的气息,裴恕急忙将白释拉到一旁,将两人的气息藏匿起来。 “裴恕!你干嘛拉我?!我的宝物要被别人抢走了!”白释不满地挣扎着。 为了不让白释发出声响,裴恕只好将白释抱紧在怀里,一手捂住白释的嘴巴,另一只手放在嘴边作噤声状。 第94章 全力一战 裴恕十分无奈地看着白释:“祖宗,算我求求你,你冷静一点好不好?这些修士肯定会跟那个人抢宝物的,我们坐收渔利就好,不用出手!” “什么‘渔利’?!谁是鱼?!你骂谁呢?” 白释咬了裴恕的手一口,跟个暴怒的小兽一般不撒口。 倒也不疼,裴恕见了,哭笑不得。 “我是说,让他们先打,等他们两败俱伤,宝物自然就是我们的了。” 裴恕安抚道。 白释闻言,终于放开了咬着裴恕的手,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终于听进去了裴恕的劝诫,白释没有再动,和裴恕一起躲在了不远处的草丛中。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极远的高空处,两道不同颜色的光打斗在一起,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算了算了,早点结束这里的事情,抢了宝物去送给主人! 这样想着,白释动了动耳朵,下一秒,就看到几个白衣修士出现在了那乱石之下。 “不好!有人已经跟风兽打起来了!” “那宝物怎么办?!” “宝物被风兽看守着,我们不能让他抢走!” “可恶!我们上!” 说完,几个修士凭风而起,向着那两道光飞去。 裴恕眯了眯眼睛,看着高处的两道光线,又看到一群飞过去的白光,终于松了口气。 “好了,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了,那个人能够一个人跟风兽纠缠这么久,实力肯定很强,让那些修士对付他再好不过。” 裴恕解释道。 感受到自己的手好像摸着什么软软的东西,裴恕这才想起来,他刚才为了拦住白释,一直牵着她的手来着! 意识到这一点,裴恕的脸瞬间红了。 他的目光避无可避地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准确地来说,是他握着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儿的手很软很小,握上去像是上好的绸缎一般。 裴恕觉得自己可能是愣住了,不然为什么没有放开拉着她的那只手呢? 白释完全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目光一直盯着几个人,看着他们打了起来。 ------------------------------------- 风兽的能力确实十分强大。 权嗔龙吟剑在手,在风兽呼啸着召唤来狂风之时,用龙吟剑一剑将风劈开。 剑气直指风兽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攻击向权嗔袭来,权嗔反应过来之后立即躲闪,但是肩膀还是受了伤。 他急急后退,冷眼看着聚集起来的十几名修士。 那为首的修士似乎十分惊讶:“你是谁?什么时候进入听风秘境的?!” 他们一群人都守在听风秘境的入口前,不可能有人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进入秘境才对! 眼前这个男子,究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权嗔冷眸。 他的身上因为对付风兽也有不少深深浅浅的伤口,但是他看向众人,唇角勾笑。 “与你何干?” 金色的瞳孔深邃,带着白释没有见过的冷气和暴虐。 为首的修士冷哼:“我劝你马上离开,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修士也不是什么傻子,这人单枪匹马就能跟风兽打斗,实力肯定是不容小觑。 为了保留修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人赶走,因为如果真的打起架来,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捞到什么好处。 权嗔轻笑,眼中的凉意更深:“这句话,我也送给你们。” 为首的修士瞳孔收缩,整个人暴躁起来:“既然你这般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为首的修士给了其他修士一个眼神,所有人会意,将权嗔和风兽都包围起来。 几个人掐指念诀,手中有金光放出,那金光相互连接,形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权嗔和风兽包围其中。 权嗔冷冷地扫视,却是握紧龙吟剑,冷光附着在剑身,他不过轻轻一抬手,那原本密不透风的巨网就如同枯叶一般飘散消弭。 修士老者大惊。 这“诛神网”是他们用来对付风兽的法宝!在这个人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权嗔从寂寒苦境中修炼了三个月之久,那里的环境恶劣,根本就不是人能活下去的! 在那样的环境中修炼,权嗔的修为已经到达了一种震天撼地的地步! 眼前的诛仙网对别人来说,或许是难以逃匿的法器,但是对于他而言,不过尔尔。 老者也明白不能再保留实力了,他大喝一声,手中的拂尘腾空,其他修士手中的拂尘也纷纷升空,拂尘开始变大。 所有的拂尘汇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金龙,遮天蔽日,天地变色。 权嗔冷冷地看着威压极重的这一击,紧了紧手中的龙吟剑。 “宵小之辈,不知天高地厚!去死吧!” 老者厉声,他用手直指权嗔,那金龙吼叫一声,向着权嗔冲去。 这一击也是修士们的全部实力了,如果这个男子不死,那么死的就是他们了! 老者想的是:反正现在风兽也被这个男子重创,应该是无力回天了,他们只要杀了这个男子,那宝物就是他们的了! 他想得简单,完全没有注意到权嗔旁边的风兽,何时已经睁开了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挣扎地站起身来。 它确实已经无力回天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它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得到宝物! “吼——” 风兽厉声嘶吼着,原本就阴翳的天气瞬间电闪雷鸣,无数阴云密布,那黑色的云朵像是要压下来一般,看上去十分恐怖。 “嘶——” 风兽的嘶吼声过于尖锐,叫声中还带着内力波动,裴恕担心白释会受不了,下意识地捂住了白释的耳朵。 白释抬眸,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望向高空。 “风兽想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白释这样说道,语气平静,波澜不惊。 裴恕挑挑眉,眼中闪过惊讶。 他为什么总觉得,她好像能够听懂风兽的语言呢? 裴恕点点头,并没有什么表示。 只是捂着白释的耳朵,也看着高空已经异变的天象。 风兽是绝对忠诚的守护兽,只要不死,就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眼下这种情况,风兽应该是要引来狂风海啸,将整个秘境淹没。 那是风兽最后的力量。 只要那群修士的金龙落下,风兽的海啸到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届时,裴恕和白释拿了宝藏,就可以离开这个秘境了! 计划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身旁的女孩儿突然瞪大了眼睛,飞速地朝着高空中的几人冲过去的话,计划是这样的。 第95章 乖,吻我 “白释——” 裴恕震惊地看着瞬间飞到百里外高空的白释,大声喊道。 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去那里?! 裴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惊讶于白释的速度。 那是——就算是天宇宗的大长老尽全力也无法追赶的速度! 白释……她怎么可能? 来不及震惊,裴恕完全没有思考,下一秒做出的本能反应就是追了上去。 她不能有事! 那是当时出现在裴恕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白释的速度极快。 她的眉头紧皱,几乎是箭一般向着那道金光冲去! 从刚刚她就觉得不对劲! 从刚刚她就觉得熟悉! 刚才那人劈开诛神网的时候,白释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现在,看到那刺眼的剑光,白释终于确信——那是主人的龙吟啊! 是主人! 几乎是瞬间,白释就已经飞到了高空之上! 那金龙咆哮着向白衣男子冲过去,身后,风兽嘶吼着,海啸一触即发。 权嗔握紧了手中的龙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喊了一声“白释”。 他稍稍一愣,随即轻笑出声。 真的是,他太想她,已经出现幻觉了吗? 他以为是幻觉的。 他以为是因为很久没有见她了。 他以为……只是幻觉的…… 但是,他却看到了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娇小的,却能够轻易牵动他所有的思绪。 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呆呆地愣在原地,什么也想不到了。 手中的龙吟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离了手心,他的眼中,只剩下挡在他面前的女孩儿。 白释拧眉,拦在了权嗔面前。 伸出右手直指呼啸而来的金龙,白释伸出食指,那金龙便停在了白释的指尖。 准确地说,是撞在了白释的指尖上,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原本能量十足的金龙,吼叫着,咆哮着,却被拦在白释的指尖处,动弹不得。 白释冷眸。 一双好看的眸子稍稍一瞥,那金龙便不甘心地嘶吼一声,随即权嗔化作金色的粉末,消散在了空中。 “轰——”的一声。 白释的长发无风自动,她抬眸,冷冷地看着那些召唤出金龙的修士。 他们该死的。 想要伤害主人,他们该死的! 那个眼神杀意太重,为首的老者修炼了几百年,居然连一个小女孩儿的眼神都承受不住! 意识到这点,老者终是咬咬牙,大喊一声“撤”,旋即十几个修士纷纷不甘心地散去。 白释想要去追。 不能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们! 但是她一步还没有迈出去,就被身后的少年抱进了怀里。 冷冽的檀香气息钻进了白释的鼻尖。 白释的杀气顷刻散去,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身后的权嗔就那样从背后将她抱住,双手紧紧地将她按进怀里,像是要将她融进骨血里一般。 阿释…… 他的阿释…… 他的宝贝! 他以为他在做梦! 他以为他出现幻觉了! 如今只有真的将她抱在怀里,用力地吸一口气,感受到女孩儿熟悉的奶香气息,一颗剧烈的心才缓缓归于原位。 “阿释!快看权嗔的胸口!”识海中的黎糖大喊一声。 白释是背对着权嗔,被权嗔抱在怀里的。 其实就算白释不去看,也能够感受到黎糖指的是什么。 主人的胸口处,又金色的光芒闪动着。 是灵魂碎片。 因为见到白释,权嗔的心绪产生了剧烈的动荡。 所以灵魂碎片出现了。 白释的眸子微微晃动,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阿释!快,权嗔的灵魂碎片快要出来了!” 黎糖催促道。 白释抿了抿唇,并没有回应黎糖。 身后抱着白释的权嗔闷笑一声,却是将白释转过身来,让她看着他。 “师父。” 权嗔笑着,眉眼弯弯,那金色的眸子中像是盛了无尽的柔情。 原本权嗔还在担心。 寂寒苦境修炼的不仅是修为,更多的,是周身的气场。 那样冷血恶劣的地方,权嗔适应过来,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变得冷血了。 他还在担心会吓到师父。 还在担心师父会不会被他吓坏。 其实只要师父喜欢,他可以装出来的。 那些温柔和深情,他统统都可以装得滴水不漏。 只要她喜欢。 但是,如今见了她,权嗔才发现,那些他以为他已经消磨殆尽的深情与温柔,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全部流露。 哪里需要什么伪装啊。 他所有的温柔,原本就全系在她身上啊…… “师父……” 见白释不答,权嗔以为白释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叫了她一遍。 温柔又深情,带着无限的眷恋与情绪,那目光,不知不觉地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温软的,带着凉意的唇。 他已经三个月没有尝过了。 好看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他的眼神带了情绪。 权嗔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白释身上,忽略掉了胸口处微不可察的钝痛。 白释转身,清楚地看到权嗔的胸口处,碎片的光芒愈来愈盛,马上就要从他的胸口位置出来了! “阿释!准备好,等一下胸口的灵魂碎片出来,我们就可以拿到了!” 只要拿到这个碎片! 只要拿到! 白释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块碎片。 权嗔沉下眸子,附身想要去吻白释的唇。 “扑通扑通——” 白释甚至能够听到他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碎片光芒更盛,似乎下一秒就可以从他的胸口处脱离。 权嗔就要吻上白释的唇了的。 但是下一刻,白释微微别头,权嗔的吻便落空了。 白释看到那碎片的光芒黯淡了一些。 “阿释!你在干什么?不要拒绝他!” 识海中的黎糖大声说道。 只要不拒绝权嗔的吻,碎片就可以拿到了! 阿释在干什么? 只是这一次,白释并没有听糖糖的话。 权嗔微微愣住,眼中带着微微的诧异。 像是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权嗔抱着白释的力道更重了。 他还是笑着的。 只是嘴角的笑意压下几分,看上去带了几分压迫感。 “师父,我是权嗔啊……” 他这样说,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师父为什么…… 没有任何情绪? 任由他抱着,却不肯让他吻她…… 他慌了,一只手抬起白释的下颌,扯了扯嘴角:“乖,吻我。” 第96章 哭什么? 权嗔很少这样直白地向白释索吻。 因为师父一向很乖,只要他稍稍挑眉,师父就会乖巧地环着他的脖子,主动去吻他。 从来都是这样的。 师父从来都不会拒绝他。 但是现在,权嗔慌了。 他必须要马上确认——确认她还是他的! 确认她只是他的! 白释恍若未闻,甚至开始挣扎着想要逃离权嗔的怀抱。 感觉到白释的挣扎,权嗔的眸子彻底沉了下来。 她发现了! 她一定是发现什么了! “阿释!阿释你在做什么?”黎糖大声阻止道。 她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白释的眼尾已经红了。 黎糖便什么都不想说了。 “阿释阿释,你别哭啊,你别哭……” 黎糖并不擅长哄人,她见不得阿释哭的。 她其实明白。 ——现在的阿释,比谁都要挣扎。 她可以接受权嗔的吻,接受权嗔的感情,只要她刚刚接受了权嗔的吻,黎糖相信,她一定能够拿到碎片的! 但是,阿释拒绝了。 因为按照权嗔的命格,他不该喜欢她的。 阿释想要尽快收集灵魂碎片,但是也不想让这个世界的权嗔遭受天谴。 她比谁都更想尽早地收集齐灵魂碎片。 那是她的主人啊。 那是陪伴了她几百万年的主人。 但是…… 但是。 她还是拒绝了用牺牲这个位面的权嗔的方法来快速获得灵魂碎片。 即使,这个位面的权嗔,原本就只是灵魂碎片的一小部分。 即使她就算这么做了,离开这个位面的时候,关于她的记忆全部清除。 没有人会怪罪她。 她还是不会这么做。 她比谁都要挣扎。 比谁都要痛苦的。 看着白释红了的眼眶,黎糖沉默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是她没有考虑阿释的感受,是她不好…… 白释挣扎,权嗔却不肯放手,双手的力道加重,只是固执地让她同他对视。 原本就权嗔的修为来说,白释如果真的想要挣脱的话,是不费力气的,但是眼前的权嗔受伤了,她如果动得太剧烈,她担心他的伤口会更严重。 权嗔抿唇,金色的眸子黯淡。 不知什么时候,那原本熠熠生辉的灵魂碎片,早已经重新进入了权嗔的胸口,无影无踪。 灵魂碎片又消失了。 白释鼻子一酸,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什么的,眼泪不自觉地就落了下来。 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权嗔的手上。 权嗔拧眉,却是挑起她的下巴,逼她同他对视。 “哭什么?” 少年声音冷沉沙哑,情绪复杂。 白释不说话,只是想要从他的怀抱里出来。 不应该这样的。 自从知道主人对他的情感,白释就知道,不应该这样的。 接吻是不对的,接吻是恋人之间应该做的事,而不是最亲密的人。 这是虎脑袋的白释想了很久,才明白过来的道理。 他们不该接吻的。 到底是权嗔软了心意,松开了怀里的白释。 白释终于挣开权嗔的怀抱,急急地往后退了几步,与权嗔拉开了距离。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面前的权嗔。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主人说话,还没想要要怎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白释是虎。 只是一只虎。 “师父还没有说,”权嗔眼中情绪翻涌,见白释居然躲他,一步步地向她靠近,“哭什么,嗯?”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白释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具体是什么,白释也说不清。 权嗔向她靠近,白释就后退。 直到退到那悬浮着的巨石边缘,她一个没注意,整个人向身后倒去。 权嗔拧眉,刚想要去抱她,却看到一个身影闪过,将师父抱在了怀里。 裴恕终于赶到,却看到悬石上,权嗔一身魔气,向白释逼近。 来不及思索,裴恕上前将要掉下去的白释抱过来,两人落在了距离权嗔较远的另一块悬石上。 裴恕皱眉看了权嗔一眼,随即放开怀里的白释:“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白释摇摇头,一言不发。 裴恕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权嗔周身的戾气翻涌,手上的龙吟剑显现,周身镀了一层黑气。 那是纯粹的魔气。 权嗔是真的想要杀了裴恕的。 是因为他吗? 是因为这个男人,所以师父想要远离他了吗? 那如果…… 如果杀了他的话…… 只要杀了他…… 金色的瞳孔不知何时镀了一层血红,权嗔紧了紧手中的龙吟,似乎下一刻就能够将裴恕千刀万剐! “师父,”权嗔压着周身的暴虐,扯出一个残忍的笑,“过来。” 她是他的不是吗? 她说过的,今生今世只要他一个徒弟…… 她说过的。 怎么能反悔呢? “师父,过来。” 权嗔似笑非笑,语气中似乎带了几分祈求。 她不可以放弃他的。 他会疯的,他会疯掉的! 白释闻言,已经擦干了眼眶的泪水,看到眼前的权嗔,抿抿唇。 最终,她轻叹一口气,还是乖乖地来到了权嗔身边。 她能感觉到主人现在的气息很不稳定,她不能再刺激他了。 原本,权嗔所有的情绪都在失控边缘的。 但是,她走到他身边,牵起了他的手。 他所有的暴虐情绪全被压了下去。 温软的小手柔柔地牵着他的一根食指,她通过肢体接触,将自己纯正的仙气传给了他。 周身的魔气被压制,权嗔原本冰凉的身体开始渐渐回暖。 他垂眸,看向牵着他手的师父。 那双眼睛太干净了,他看不到任何欲望。 只是,如果这双眼睛染了情欲,该是多么诱人的景象呢? 裴恕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那些修士已经跑了,那风兽奄奄一息,天色阴沉,电闪雷鸣,海啸要来了。 裴恕皱了皱眉。 如果不抓紧时间离开的话,海啸会将整个秘境淹没的。 “白……宗主。”裴恕开口,想要叫“白释”,但是注意到权嗔的目光,他临时改了口。 “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 裴恕沉声。 白释看着远处呼啸而来的海啸,微微眯眼。 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已经没有了力量的风兽身上。 她想要松开权嗔的手去查看风兽的情况,刚一松开,权嗔便反握住了白释的手。 白释抬头,看向权嗔。 权嗔笑笑,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考虑到现在的紧急状况,白释没有再说什么,跟着权嗔一起来到了风兽身边。 第97章 不能拿走宝物! 彼时的风兽已经没有了力量,乱石周围,山呼海啸,海啸已经开始淹没边缘的区域,还有往竹林深处涌来的趋势! 白释笔直地站在那碧色的风兽面前,眸光清冽。 电闪雷鸣,波涛汹涌。 少女一袭火红的长裙,站在风兽面前,如同一团耀眼的火焰。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风兽无力地抬眸,碧绿色的眼睛对上了白释的眸。 那风兽的瞳孔剧烈收缩,随即便挣扎着躁动起来。 白释知道,风兽应该是认出她来了。 “同类?” 白释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是眼前的风兽的。 白释微微颔首,嘴巴没有张开,却用意识对风兽道:“是。” 风兽的眼中闪过嘲讽:“你修为通天,居然会屈居人下,简直是妖界耻辱!” 白释恍若未闻,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波澜不惊。 风兽只能看出她的妖兽,只能大致看出她的修为,其他的,他什么都看不到。 眼前这只白虎,分明也是妖兽,但是它居然连她来自哪里,寿命几何都不知晓。 真是奇怪。 白释垂眸,碧蓝色的眸子闪过一抹冷光:“退散海啸。” 不是商量,是命令的语气。 风兽疲惫地笑笑,刚想要说什么,却感受到眼前的少女周身散发出令百兽战栗的气息。 “你!” 风兽嘶吼一声。 一旁的权嗔担心白释有危险,稍稍上前,挡在白释身前。 “你……你是……凶兽?” 凶兽与妖兽其实不同。 一般的兽类,只要修炼到足够的年纪,就可以成妖,拥有更高的修为和能力。 但是凶兽不同。 古往今来,能够称得上是凶兽的妖物,屈指可数。 那些妖物都是从上古时期历经万千磨难,优胜劣汰生存下来的最强者! 那是可以统领万千妖兽的存在! 而风兽没有想到,那传闻中的凶兽,居然在今天,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妖兽对于凶兽有着绝对服从的天性。 这样的天性,就如同是在几百万年间的弱肉强食中形成的自然规律。 不可违逆的天性。 其实自从跟随了主人之后,白释就很少将自己凶残的一面露出来了。 因为她担心主人不喜,也担心主人会因为她的过错受到非议。 所以,白释宁可收敛自己的天性,成为那高高在上的无妄天君身边,最忠诚的坐骑。 那是她能够跟随在主人身边,最简单也是最长久的方法。 白释是虎,想不出那么多的办法,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了。 但是即使白释之后很少表露出凶残的性情,也并不代表那一部分在她的天性中磨灭。 就如同现在,她只要稍微一个眼神,那风兽便收敛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将逼近的海啸退散开来。 一瞬间天高海阔,风平浪静。 裴恕愣怔地看着瞬间清朗的天气,目光又落在了白释身上。 神色不辨。 权嗔倒没有多么惊讶。 他大概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师父并不是什么都不会。 相反,在某些时候,师父的能力可以远远超过他! 只是师父不说,他也不会去问罢了。 见风兽顺从地将海啸退散,白释没有再说什么,一只手落在风兽的眉心,治疗术发动。 “宗主,你这是干什么?”裴恕见状,急忙想要阻止。 眼下他们还在这个秘境里,如果现在医治了风兽,风兽痊愈之后来对付他们,那结果不堪设想! 白释恍若未闻,治疗术结束之后,才缓缓地看向裴恕。 “放心吧,它不会伤害我们的。” 裴恕皱皱眉,抿唇不语。 见白释跟裴恕对话,权嗔皱皱眉,不动声色地挡住了白释的视线。 他扯扯嘴角:“师父,你们怎么在这里?” 白释这才想起来两人的手一直牵在一起。 下意识地挣扎着抽出。 起初权嗔是没有打算放开的,但是注意到一旁裴恕的目光,权嗔拧眉,还是松开了白释的手。 碍眼。 权嗔心想道。 白释甩开了权嗔的桎梏,这才答道:“我跟裴恕来听风秘境寻宝。” 权嗔闻言,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跟裴恕? 他有什么好跟着的?就算是死在秘境里也跟师父没有任何关系! 白释自然是不知道权嗔在想些什么,只是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去了寂寒苦境,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去了寂寒苦境?!” 旁边,裴恕听到白释的话,惊讶地问道。 寂寒苦境?! 权嗔去秘境修炼的事情他也知道,但是当时所有弟子也只是知道权嗔去了一个比较困难的秘境而已! 但是裴恕万万没想到,所谓的“比较困难”,居然是寂寒苦境! 那根本就不是修炼的地方好不好?! 这家伙,为了修炼连命都不要了吗…… 裴恕上下打量着权嗔,不禁皱了皱眉。 他实在是有些不理解。 白释对于权嗔的偏心程度那是有目共睹的,在这样的偏袒中,权嗔居然舍得去寂寒苦境修炼?! 就算权嗔舍得,白释是怎么同意的呢?! 裴恕越来越觉得,这师徒二人有些奇怪。 但是非要说哪里奇怪的话,裴恕又说不上来。 权嗔全然没有理会裴恕的震惊,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白释身上:“听风秘境下方的深渊,同寂寒苦境是相连通的。” 白释恍然。 怪不得。 怪不得听风秘境的中央会这么冷。 原来是因为听风秘境的下方就是冷到极致的寂寒苦境。 两个秘境相连的情况其实并不少见,但是令白释没想到的是,主人所在的苦境,居然跟他们在的秘境相连通。 实在是太巧了。 彼时的风兽已经恢复了力量,它低吼一声,看着他们三人,眼中还是浓烈的警惕与杀意。 只是苦于白释在场,就算风兽一百个杀心,也不能显露出来。 白释挑眉,却对两人道:“这里的宝物,我们不能拿走。” 权嗔点点头。 他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师父说的话,他都会无条件地遵从。 裴恕有些疑惑地皱眉:“为什么?” 也不怪裴恕疑惑。 想当初,刚来这个秘境的时候,白释那两眼放光的样子,像是要把整个秘境掏空一般。 现在是怎么回事? 居然不拿走这里的宝物?! 白释指着风兽身后的那根古朴的柱子:“这就是听风秘境的宝物。” “这算是什么宝物?”裴恕不解。 “这根柱子名为‘摘星’,是主……是远古上神留下的法器。” 第98章 回天宇宗 “远古上神?” 裴恕从在典籍中看到过关于“摘星”的上古传说。 白释点头:“摘星支撑着半个九州大陆的地脉,如果取走它,整个九州大陆的地脉都会受到波及。” 届时,不管是修仙界还是凡间,都会发生不可想象的灾祸。 裴恕闻言,瞳孔收缩,目光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根柱子。 其实,白释没有告诉他们,这根名为“摘星”的柱子,是主人游经三千世界,路过这个位面的时候立下的。 当时,他见这里的地脉阴暗腐朽,灾祸不断,动了恻隐之心,取了楠曦宫殿前梧桐树上的一根枝条,化作了这根摘星柱。 这些事情,都是刚才看守在这里的风兽告诉她的。 这是主人留在这里的东西,白释自然不会拿走。 见裴恕不说话,白释以为他是不愿意。 便讨好似的笑笑,戳了戳裴恕的肩膀:“别不开心了嘛,你如果想要宝物的话,回到天宇宗,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但是这根摘星柱,她不会让任何人拿走的。 裴恕回神,刚想解释,却抬眼看到白释身后的权嗔。 目光阴沉,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太有意思了。 裴恕起了心思,勾唇笑笑:“好,这是宗主您说的。” 他故意这样说,注意到权嗔的脸有沉了几个档次,心里无比开心。 过去的五年时间,裴恕都没有在任何方面胜过权嗔,但是现在,裴恕好像知道权嗔的弱点是什么了。 白释见裴恕同意,高兴地点点头:“嗯嗯,我说的!”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宝物也不打算拿走,白释就准备带着两个人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将一道标记点在了风兽心口位置。 如果风兽有什么危险,白释能够第一时间感受到,并且传送到风兽身边。 以防万一,她担心别人会对摘星柱起心思。 三人做好所有善后工作之后,便出了听风秘境。 秘境内和秘境外的时间流动是不一样的,白释在听风秘境里只待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是出了秘境之后,居然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白释刚出秘境,就受到了三位长老传讯符的轮番轰炸。 也不敢多待了,白释几乎是快马加鞭地回到了天宇宗。 ------------------------------------- 天宇宗内,三位长老已经在大殿里等候多时了。 大长老吹胡子瞪眼的,恨不得将白释吊起来打。 亏得裴恕说了许多好话,权嗔从寂寒苦境平安归来也分走了三位长老不少注意了,大长老哼哼唧唧的,也算是暂时放过了白释。 又将几个人数落了一通,大长老叹了口气,让裴恕和权嗔先退下。 裴恕躬身离开,权嗔站在白释旁边,没有动作。 二长老看了一眼面前的权嗔。 六个月的时间,原本就俊逸非凡的少年,眉宇间又多了几分遥不可及的冷漠气质,看上去清风朗月,万物不及。 说实话,如果权嗔不是阿释的徒弟的话,二长老对于权嗔这个孩子,是十分满意的。 修为,人品,外貌,不论哪一样,都是无人能及的存在。 只是…… 想到这里,二长老的眸子垂了下去。 “权嗔,没听到吗?退下,我有话要跟阿释单独说。”大长老见权嗔没动,皱眉说道。 权嗔身姿笔挺,风姿卓绝。 他原本是打算从寂寒苦境回来之后,等师父慢慢接受他,再向几位长老表明他的心意的。 他现在的修为,早已超越半神,甚至马上就要成为比肩神明的存在。 他可以将师父保护得很好的。 他不想那么急躁,他担心师父会因为害怕疏远他。 但是现在,权嗔知道不能再等了。 回天宇宗的这一路上,权嗔想要亲近白释,却都被白释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他能感觉出来,师父在疏远他。 师父一定是知道什么了! 他不能再等了,如果师父当真不要他了,他会疯了的!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长老,弟子有一事相求。” 权嗔恭敬地行礼,声音不卑不亢,目光坚定恳切。 他想要娶师父为妻。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二长老见状,好看的眉头紧皱,原本打开的折扇不知何时已经阖上了。 大长老挑眉:“有话就说。” “大哥,”二长老开口,打断了权嗔的话,他看了一眼大长老,又笑眯眯地看向权嗔,“大哥不如先将那件事告诉阿释吧,一直让人在外面等着,失了礼节。” 大长老皱眉,看了一眼权嗔,似乎是有所顾忌。 二长老眯眯笑道:“权嗔是阿释的徒弟,就算知道这件事,也只会为阿释开心的。” 大长老闻言,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对权嗔道:“权嗔,你的事情先等一下,我有话要跟阿释说。” 权嗔抿唇,看了一眼一旁的二长老,不禁蹙眉。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释乖巧地站在大殿中央,刚被大长老批评过,彼时的白释看上去十分顺从。 “阿释,你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了。” 大长老缓缓开口。 只是这一句话,权嗔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大长老,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般。 那是……什么意思? 权嗔罕见的大脑一片空白。 大长老并没有注意到权嗔的神情,只是看向一脸愣怔的白释,清咳一声。 “咳咳,那个,我们三个都觉得,你该找个郎君好好过日子了,别整天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东跑西跑的,搅得整个天宇宗鸡犬不宁的。” 大长老后面又说了什么,权嗔没听清。 他像是被人定在那里一样,金色的瞳孔剧烈收缩,却不见一丝光亮。 修长的指骨微微泛白,权嗔浑身僵硬,冰凉得厉害。 就算是在寂寒苦境中,权嗔也没有感受过这般冰冷。 白释也有一瞬间的愣神。 她是知道什么叫做“成亲”的,但是不太清楚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件事。 茫然的眼神在看到二长老的时候,得到了答案。 二长老盯着白释,眼神中似乎包含了许多情绪。 白释大概看懂了。 也对。 让主人对她死心的方法,没有什么比她成亲要更加果决干脆。 只要她成亲了,主人的命格,自然而然地就会回到正轨上吧? 第99章 我拉你上岸 其实大长老唠唠叨叨说了那么多,白释也没完全听明白。 什么“品格好”,“一表人才”之类的,白释并不是很懂。 大长老说完,便叫人将一个男子请进了大殿。 那男子先是向几位长老躬身行礼,随即转向白释,笑着欠了欠身:“小生见过白宗主。” 书生打扮的模样,看上去斯文俊秀,白释探查了一下他的修为——嗯,内力还不错。 只是跟主人比起来,那确实是不够瞧的。 大概是面前的男子面容过于和善,白释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得久了一些。 大长老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光亮——这婚事有戏!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角落的权嗔长身玉立,只是目光一直落在白释身上,再没移开过。 大长老又天花乱坠地夸了男子一通,像是要把他夸到天上去一般。 白释歪歪头,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她本来就不是人,人类应该拥有的那些情绪,白释很难感受到。 不管是欣喜,还是难过。 最终,大长老才小心翼翼地问出那句话:“阿释,你……可满意?” 那一刻,偌大的宫殿,没有一丝声响。 权嗔就那样看着白释,眼中带着读不懂的情绪。 不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些时光,那些情感,分明应该是他们两个人的不是吗? 她对他的偏爱,既然给了他,就不应该再出现在任何人身上不是吗?! 师父会拒绝他的。 一定会拒绝他的。 师父爱玩,师父不会喜欢成亲的。 阿释她…… 她不会喜欢这个人的。 分明,分明这五年,一同经历事情的——是他们两人不是吗? 这分明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跟这个男人,跟所有人,都没有关系不是吗?! 不会同意的。 阿释不会同意的。 权嗔紧紧地盯着白释,有一瞬间,他发现白释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 他看到了她露出那样的目光。 释然还是什么,权嗔读不懂。 只是那一个眼神,权嗔便慌了。 为什么,要那样看他? 直接拒绝这个男人就行了,直接拒绝就好了。 像是要印证他的预感,下一刻,白释露出那个他熟悉了很久很久的笑容。 虎牙尖尖,看上去像是什么可爱的小动物。 在那天之前,权嗔都是这样认为的。 “满意!大长老,能不能快点成亲啊?” 她说,满意。 她问,能不能快点成亲。 权嗔的眸子依旧落在白释身上,只是这一次,没了刚才的慌张。 白释说完之后,让糖糖观察了一下主人的表情。 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这是糖糖告诉白释的结果。 白释闻言,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看来主人对她的情感还没有多深。 现在,只要慢慢地疏远主人,主人的命格就能够回到正轨了吧? 主人不能遭受天谴,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长老似乎是有些惊讶于白释的回答,许久才恨恨地开口道:“臭丫头,就这么恨嫁吗?!” ------------------------------------- 话是这么说,但三位长老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开始准备起白释的婚事。 天宇宗已经寂静好多年了,天宇宗宗主大婚这样的大事,让整个青鸾山都再次热闹起来。 来来往往前来祝贺的修士络绎不绝,白释百无聊赖地坐在栏杆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看到主人了。 说没有不开心是假的,但是白释知道,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 等她嫁人之后,主人的命运就能回归正轨,只要她想办法让主人再次喜欢上莫雨,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大口大口地啃着糕点,白释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出现的少年。 裴恕眉眼清冷。 “怎么这么快就打算嫁人?” 这里只有白释和裴恕两个人,裴恕也没有客气,坐在白释旁边,状似无意地开口。 白释转头,看到是裴恕,眉眼弯弯:“想嫁就嫁了呗。” 听起来十分轻快。 “只是见了一面的男人,白宗主就能将自己嫁出去,可真是心大。” 裴恕冷声,语气中带着自己都听不出来的酸意。 白释眨眨眼,糕点的残渣掉到了她的衣裙上,也沾到了她的嘴角。 “你是在夸我吗?” 少女容颜娇俏,一如裴恕第一次见她。 不知不觉,便软了眉眼:“白释,你会怪我吗?” 裴恕莫名其妙地问了这样一句话。 白释以为他指的是之前一直欺负权嗔的事来着,便笑着说道:“不会,反正我已经还回来了!” 欺负主人的仇,她全都替主人报回来了! 不亏! 裴恕只是笑笑:“你怎么还是这么傻?” 白释不高兴地皱皱眉:“我傻可比某些人怕鬼强多了!” 裴恕闻言,像是被采了尾巴,脸瞬间通红!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白释,咬牙切齿:“谁跟你说我怕鬼的?!” 白释眨眨眼,笑得恶劣:“当时我在背后拍你一下,你那个表情,分明就是害怕嘛!” 裴恕红着脸,垂下了眸子。 没有人知道他怕鬼。 或者说,没有人会在乎他怕什么。 但是,她发现了。 就那样一个小小的表情,被她捕捉到了。 她便发现了。 有风吹过,两人久久没有言语。 许久。 “白释,”裴恕声音低沉,目光却异常认真,“跟我一起去蓬莱吧。” 蓬莱岛,那是裴恕的家。 “不要留在天宇宗了。” “蓬莱很好,四季如春,鸟语花香,那里有很多很多人,也有很好你没见过的新奇东西。” “白释,去蓬莱吧,不要留在天宇宗。” 白释眨眨眼,眉眼弯弯:“不可以哦。” 她说,不可以哦,这里有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她不能离开。 后面半句话,就算白释没说,裴恕也清楚。 低笑一声,裴恕没有再说什么。 见裴恕不开心,白释想了想,对裴恕笑。 “裴恕,世上真的有神仙,我就是天神派来的。” 见裴恕不相信地皱皱眉,白释也不恼,继续说道:“天上的神仙让我告诉你,不是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活下去。” 裴恕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长风吹过栅栏,卷起少女温软的声线。 “天神让我告诉你,每个人都值得被爱。” “哪怕是深处泥沼之中的人,其实也期待着被光照耀到的。” “不要害怕黑夜,不要害怕深渊,也不要害怕被爱。” “裴恕,每个人都值得被爱着的,即使是你,即使是我。” “我已经被神明牵出泥沼了,”白释笑,向裴恕递上自己的手,“现在,我拉你上岸。” 第100章 成婚 一连几天,白释都没有看到主人。 就算是成婚当天,白释也没有看到。 糖糖告诉她,权嗔大概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 白释想想,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成婚那日,她穿着火红的嫁衣,出现在了天宇宗高高的玉宇之上。 碧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三千青丝挽起,红唇娇艳欲滴。 白释看向殿前万千修士,四海八荒的修仙者皆来祝贺,三位长老也站在殿下,面露欣慰。 那是他们从那么小小的一团养大的丫头啊,如今已经亭亭玉立,长这么大了。 过了今天,他们的小丫头,也会成为稳重成熟的大人吧? 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大长老感到一阵鼻酸。 真是的,人老了,见不得分别的场面。 二长老在大长老身边,也是嘴角带笑,只是他的笑容浅了一些。 眉宇间带着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担忧。 他善于洞察人心,对于权嗔的性格,或许他人不了解,但是他大概是清楚的。 阿释成婚,哪怕权嗔大吵大闹,二长老都会比现在要安心许多。 而一连几日,他没有打听到一点关于权嗔的消息。 太安静了,反而让他担心起来。 他现在只能警惕着今天的成婚典礼,不能出现一丝差池。 只要过了今天…… 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二长老抿抿唇,神色凝重。 ------------------------------------- 白释无父无母,所以拜天地跪拜高堂的时候,拜的是大长老。 桌子上,放着的是天宇宗前宗主——也就是白释的父亲和母亲的灵位。 这个位面的白释很早就没了父母。 但是即使是这样,白释也承认,在她长大的这些年的时光,从来都是不缺爱的。 因为三位长老和天宇宗的各个峰主,给足了她温柔与宠爱。 所以,当白释被新郎搀扶着走进正殿的时候,在“二拜高堂”的时候,很恭敬,很感恩地朝着主座上的大长老,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 不是亲生骨肉,却将她视如己出。 白释是虎,并不明白这些情感,糖糖告诉她——这是凡人的爱。 平凡又伟大,渺小又有力量。 白释似懂非懂。 拜堂的时候,周围都是一些高修为,高名望的修士,偌大的主殿,熙熙攘攘的,十分热闹。 为了烘托气氛,也不知道是哪个弟子提议,将主殿摆满了花朵,各色的鲜花芳香扑鼻,姹紫嫣红。 白释盖着红盖头,虽然看不到,但是由于鼻子灵敏,鼻子里全是花香的气息。 以至于当她与新郎“夫妻对拜”的时候,白释完全没有闻到男人身上的气息。 清冽的,混杂着雪松气息的檀香。 如果不是那些花香,白释即使不看,也能够很轻松地闻出来的。 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与新郎面对面拜下去的时候,同她一起抓着的绶带的另一端,力道似乎紧了紧。 大概是她感觉错了吧。 白释这样想着,没有当回事。 “礼成——” 终于,待礼官话音落地,周围响起了各种各样的祝贺声。 白释是只老虎,自然是不太懂这些成婚的礼节,只是跟着新郎,不想出什么差错。 所幸新郎行为举止十分得体,在众多人的拥护和喧闹声中,白释终于被新郎护在怀里,进了洞房。 洞房是在白释的寝殿中。 白释还记得,这个房间是一开始她收留主人的地方。 红烛摇曳,白释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晃着自己的小脚,十分不自在。 糖糖跟她说,成婚是凡间女子的一件大事,因为她不懂,所以教了她很多规矩。 但是这些规矩,在糖糖说到洞房花烛之后,就全部戛然而止了。 白释想知道然后应该干什么呢? 任凭她再怎么问,糖糖都不再说话了。 被问急了,黎糖只能含糊地说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糖糖好凶哦。 白释就不敢再问了。 只是,现在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新郎的到来。 据说新郎是要在外面劝酒,招待宾客的。 白释十分不服气地嘀咕一声:“凭什么他能在外面吃东西,我就要饿一天啊?!” 一点都不公平! 越想越气,白释索性掀了盖头,好奇地环顾四周。 这间寝殿整体上并没有大的改动,只是在这个房间的任意角落都挂上了红色的绸缎,看上去十分喜庆。 白释觉得有趣,站起身来在寝殿里转悠着,碧蓝色的眸子闪着光。 殿外,是白释大殿前的那棵桃树。 那桃树已经有很多年头了,正值暮夏,桃树上的叶子稀疏,不少树叶枯黄着飘在枝头。 有风吹过,那树梢的叶子便有气无力地从树枝上落了下来。 落叶原本是要落在大殿前的阶梯上的。 但是,整个大殿像是被什么包围起来一般,落叶漂浮到了一个位置,像是碰到了什么无形的墙壁一般,瞬间化作飞灰。 那刚刚落叶消失不见的地方,闪过一丝光亮,顷刻又消失不见。 嗯? 白释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打开窗户,想要将刚才的光芒看得更清楚些。 还没有动手,白释就闻到了一股味道。 淡淡的腥味,像是铁锈,又更像是…… 血腥味。 白释皱了皱眉。 她抬眸,却看到遥远的天枢阁,火光冲天。 那是——那是三位长老居住的地方! 白释猛地瞪大了眼睛,来不及多想,她跳出窗口,急急忙忙地想要向天枢阁的方向奔去。 但是,她刚一走出大殿,就被一个力道弹了回来。 “唔!” 白释一个不小心,整个人都被摔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 白释回过神来,震惊地看着自己面前刚刚消散下去的光芒。 她起身,来到了那堵看不见的“围墙”面前。 一只手落在了“围墙”上,白释的手落下的地方,就亮起淡蓝色的幽光。 是……结界。 白释愣在了原地,什么也思考不了了。 无妖结界,是她教给主人的第一个法术。 “权嗔,这个法术很难学的,但是只要学会了,没有比你高上一半修为的人,是绝对打不开这个结界的!” 那时候,权嗔眉眼温柔:“就连师父也打不开吗?” 第101章 阿释,叫夫君。 白释挠了挠头:“我的修为可是很高的!肯定能打开啊!”但是白释从来都不会欺骗权嗔,“但是,因为我修炼的功法的原因,无妖结界对我有克制作用,所以,就算我的修为再高,也无法突破这个结界!” 白释从来都不会欺骗权嗔的。 所以,权嗔用她引以为傲的结界,将她困在了其中。 无妖结界,原本是白释准备让主人自保用的。 那时候的主人灵根不稳,她原本是因为担心才会将这个结界的咒语告诉主人的。 现在,主人却将这个结界,用在了她的身上。 她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远处,天枢阁的火光漫天,将整个黑夜都映成了白天。 白释只是呆呆地站在结界前,愣怔地看着远处的景象。 有风吹过她的大殿,但是结界里的她,甚至连一丝凉意都感觉不到。 主人确实是一个天才。 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将无妖结界练就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 可能是几个时辰,也有可能只是一盏茶的时间。 她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向她走来。 男人一袭红衣如火,像是从血水里走出来的一般,只是,黑夜中,男人发如墨染,一双金色的眸子泛着血光。 他身上的衣袍乱了,在看到女孩儿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对白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一如往昔。 只是这一次,白释却没有回应他。 权嗔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走到了白释身边。 就在权嗔来到白释面前的时候,那原本坚不可摧的秘境就那般轻易地将权嗔放了进来。 他在白释面前站定。 白释看着权嗔,只是看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权嗔笑着,身上满是鲜血,却那般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 “阿释,我娶到你了。” 他说,阿释,我娶到你了。 白释歪歪头,好像没有听懂权嗔的意思。 权嗔轻笑,却是俯身将白释打横抱起。 少年身材颀长,身姿笔挺,将白释抱回了寝殿。 自始至终,白释都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乖顺得出奇。 “阿释……” 终于,权嗔将白释放在了床上,俯身压了下来。 他忘情地吻着白释的唇,她的脖颈,将细密又冰凉的吻落在了她身上的每一处地方。 白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任由他动作。 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澄澈,泛不起一丝涟漪。 权嗔在抱起白释的时候,就已经掐了个诀将自己收拾干净了。 这是他同她的婚事,师父应当不喜欢脏兮兮的衣裳。 他这样想着,一只手抚过白释的眉眼。 这个人,这双眼睛,他肖想了五年。 如今,洞房花烛,他日思夜想,辗转反侧的女孩儿,真的就在她的身下,容颜精致,美不胜收。 “阿释,乖。” 权嗔声音沙哑低沉,勾起她的下巴,吻着她的唇,非要逼着她同他一起沉沦。 不应该只是他不是吗? 身陷其中的,不应该只是他不是吗? 她总是恶劣的,那样恶劣的,那样清醒又温柔地,看着他沉沦,看着他掉进无尽深渊。 他知道不应该这样的。 但是,只要是她,他不悔,他甘之如饴。 她是毒药,勾他上瘾,但也是他自己,选择将解药扔掉,不愿回头。 他那样深情地吻着她,那模样,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稀世的珍宝。 但是从始至终,白释的眼中只有一片清明。 到底是权嗔不敢对上那样一双眼睛。 他松开她,扯着嘴角对她笑:“阿释,叫夫君。” 是他疯了,疯的人,一直都是他。 可是,眼前的女孩儿,眼中出了澄澈,只剩一片茫然。 “权嗔,你在做什么?” 少女声音清越,似乎并不能够理解他做的这一切。 白释不懂,不懂主人在做什么,她只觉得,那样一双眼睛看着她,会让她心慌。 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些命格与前程,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权嗔的眉眼冷了下去,但是嘴角还是挂着笑的:“阿释,我们已经成婚了。” 白释茫然:“可是,我的夫君不是你啊。” “是我,”权嗔闷笑一声,金色的瞳孔早已没了笑意,“阿释,你的夫君是我。” “只能是我。” 权嗔补充道。 白释摇摇头,似乎终于有点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了:“权嗔,你骗我。” 同她拜堂成亲的,是主人。 一直都是主人。 周身的魔气像是再也掩藏不掉,顷刻间全部从他的身体里倾泻,权嗔眉眼冰冷,嘴角的笑意终于也消失不见。 “师父,是你先骗我的。” 是她说过,这辈子只要他一个的。 她说过的。 却没有做到。 “师父,若是你一辈子不嫁人,弟子愿意以徒弟的身份,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权嗔在说谎,但是这个时候的白释,已经无从分辨真假了,“但是师父,是你先骗了我的。” 说谎了,就要受到惩罚不是吗? 白释怔了怔,却是问道:“你身上的魔气……是怎么回事?” 她大概能够猜测到,主人能够吸引莫雨,大概率是身上存了魔气的,但是白释现在才发现,主人身上的魔气,居然同她上古时期一般纯粹! 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释不知道,在她不在主人身边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样纯粹的魔气,就算是这个位面的妖魔,也不会拥有! “师父,”权嗔闷笑,却将挽着她青丝的发簪拿了下来,“弟子本来就是魔物啊……” ------------------------------------- 传闻,修仙界每隔五百年,天地就会孕育一对双生子。 代表清气的仙,身着浊气的魔。 两者阴阳相生相克,不可分割。 仙者,进入修仙之地,汲取天地灵气,飞升羽化。 魔者,去往混沌之地,吸收万物邪念,魂飞魄散。 不幸的是,权嗔作为恶的那一部分,出生在灵气茂盛之地,因为身上是纯粹的魔气,是不能吸入仙气的,也是因此,权嗔用匕首划开小腹,想要运功将体内的灵气排出去。 但是他实在是待了太久了,最终,仙气还是被吸入,他也因此失去了能力和记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权嗔遇到了白释。 他原本没有想过修仙,也没有想过去天宇宗的,他忘了自己的来路,原本想要去找回的。 阴差阳错,对上了那个女孩儿的眉眼。 “你忍一忍,权嗔权嗔,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女孩儿声音里全是担心与害怕。 即使她的肩膀被他的匕首所伤,她也只是看着他。 那样温柔,那样干净。 第102章 权嗔,你才不是极恶 权嗔原本是失去记忆的。 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清楚自己的使命。 只是她对他那样好,他便安心。 后来,他索性不想了。 只要能留在她身边,怎样都好。 但是权嗔忘记了,他是魔,是万物邪念的汇聚。 他偏执,残忍,虚伪又卑劣。 他不好。 他把自己伪装起来,想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她看。 但是怎么办呢? 即使他尽力隐藏,那些缺点,那些劣迹,也都一点点地显露出来,想要拥抱她。 权嗔不好。 他获得灵根之后,就开始慢慢恢复记忆,随着自己修为的提升,他的记忆也在慢慢地恢复。 他开始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不是修仙者,他是魔。 但是师父想让他修仙,想让他成神。 他从来都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即使体内两种阴阳不同的气整日都会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即使他根本就看不懂那些修炼仙气的方法。 即使他根本就不合适。 但是只要师父喜欢,他都会去做到的。 他都可以做到的。 但是师父为什么要成亲呢? 分明说过只要他一个的。 她说过的。 就不应该反悔的。 耀眼的宝藏他已经拿到手上了。 便谁也不会给了。 ------------------------------------- 白释愣怔地看着眼前的权嗔,似乎是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主人应该…… 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应该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白释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被权嗔堵住了嘴唇。 “阿释,你是我的……” 男人的目光中全是偏执。 谁也抢不走。 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大长老他们呢? 白释呆愣地看着权嗔,碧蓝色的眸子染了雾气,权嗔不禁蹙眉。 大长老他们…… 还在天枢阁吗? “别这样看着我……”权嗔沉声捂住白释的眼睛,惩罚性地咬了咬她的脖子,“阿释,不要这样看着我。” 让他那些卑劣与污秽,连藏身之地都没有。 “大长老他们……” 白释声音微颤。 权嗔面露不满,却是依言沉声:“他们反抗我。” 白释的身子僵硬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呢? 所以主人是怎么对付他们的呢? 权嗔凝眸,看向白释:“想要救他们吗?” 金色的眸子闪动,带着白释看不懂的情绪。 白释愣怔地点头。 权嗔勾笑:“吻我。” 白释愣住了,没有立刻反应。 权嗔挑眉:“阿释,吻我,如果我有感觉了,我保证他们平安无事。” 白释闻言,不再犹豫,捧着权嗔的脸,终于吻了上去。 什么叫做“有感觉”? 白释不明白。 但是她毫无章法地吻着权嗔,注意到他的呼吸都粗重起来。 他开始夺回主动权,操控着白释加深这个吻。 白释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 直到后来,她昏昏睡去,权嗔温凉的唇还在她的唇上辗转。 -------------------------------------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白释身上的衣服有些乱,所幸还是完整的。 她起身,换了身衣服之后,抬头走出大殿。 整个大殿还是被无妖结界包裹着,连风都吹不进来。 “什么时候醒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主人出现在白释身后,从背后搂住她的腰身,声音慵懒。 权嗔将下巴抵在白释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白释的脖子。 昨晚,在识海里,糖糖跟白释说了很多。 此时,权嗔垂眸,却转身面向权嗔。 在权嗔诧异的眼神中,白释主动攀上权嗔的肩膀,吻住了权嗔。 初始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权嗔闷笑一声,反手搂住白释的腰,将她微微抱起,好让她更轻松地吻到他。 主人说,只要顺从他,长老们就会平安无事。 那几日,白释总是很粘着权嗔,几乎无时无刻都在与权嗔接吻。 那时候,权嗔大抵能够猜到,她应该是有别的心思的。 但是只要她吻他,他便什么都不想了。 变故发生在第三天。 白释眉心的红印突然出现,然后剧烈闪动起来。 她的眸子瞬间凌厉,几乎是下一秒,白释便在天宇宗消失了。 随后,她出现在了听风秘境中。 她赶过去的时候,风兽已经奄奄一息了,那根摘星柱已经被连根拔起。 随之而来的,是周围的环境迅速黯淡,天崩地裂,海动山摇。 裴恕和他的父亲——蓬莱岛主站在乱石之下,衣袂飘飘。 白释冷眸:“是你干的。” 这句话,分明是对裴恕说的。 裴恕不答,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落在白释身上。 “识相的就赶快离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裴恕冷声道。 裴私元放声大笑:“这不是天宇宗宗主吗?!哼!等我吸收了这摘星柱上的修为,别说天宇宗,就算是整个九州大陆也都是我裴私元的!” 白释神色不变,波澜不惊。 她原本是不能够离开权嗔立下的结界的,但是她在风兽身上下了咒印,一旦风兽有危险,咒印发动,她就能够立刻出现在风兽身边! 她看着眼前已经隐隐有癫狂之势的裴私元,二话不说,双手做爪状,向着裴私元袭。 如今的裴私元已经吸收了不少摘星柱的力量,法力大增。 裴恕皱眉,身体紧绷,不知道是在担心着什么。 下一刻,白释毫不心软地将手穿过裴私元的胸口,心脏瞬间撕裂! 裴私元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神色如常的女孩儿,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你……为什么……” 裴私元瞪大了眼睛,急急后退一步。 胸口处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裴私元痛苦地嘶吼着,咬牙切齿地看向白释。 自始至终,白释的脸上都没有出现任何表情。 她的周身散发的,根本就不是仙气! 而是她修炼了几百万年的魔气! 就白释本身的修为而言,莫说半个九州大陆的地脉力量,就算是整个九州大陆全部的灵气魔气汇聚在一起,于白释而言,杀了也不过动动手指的事情。 裴私元敌不过白释。 白释不可能让裴私元将摘星柱带走。 裴私元大吼着,吸收了摘星柱全部的力量,疯狂地向白释发动进攻。 最终。 当白释无妄剑刺穿裴私元胸膛的一瞬间,裴私元大笑一声,用最后的力量向摘星柱攻击而去! 他要毁掉摘星柱! 白释来不及阻止,待那攻击到达摘星柱前的时候,一道身影挡在了面前。 裴恕闪身,抵挡住了裴私元的进攻。 白释皱眉,抽了无妄剑向着裴恕走去。 已经来不及了。 裴私元最后的进攻又狠又快,就算是白释的治疗术,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她看着虚弱的裴恕,不知道该用什么神情去面对他。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裴恕笑了。 虚弱又无力。 他稍稍抬起手,看向白释。 狂风怒吼,裴恕又那么虚弱,白释原本以为她应该听不清裴恕的声音的。 但是她就是听到了。 “白释,来世,你一定要抓紧我啊。” 说完,裴恕的手便落了下去。 再也抬不起来了。 摘星柱已经没有力量了。 必须要将它注入力量,九州大陆的地脉才能够恢复正常。 白释看了一眼地上的裴恕。 终究是一声轻笑:“不是不信来世吗?” 那还是这辈子就上岸吧。 权嗔用了各种方法找到听风秘境里的时候,白释正在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到摘星柱中。 “白释!白释!你要干什么?!” 权嗔大声嘶吼着,想要去抱住她。 巨大的力量将权嗔推开,白释看着不远处的权嗔,勾唇笑笑。 像是预感到什么一般,权嗔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逐渐融进光里的白释。 胸口处的碎片受到感应,脱离出权嗔的胸口,白释轻轻勾手,那块碎片就来到了她的手上。 第二片灵魂。 收集到了。 白释看着权嗔。 主人张口,不知道说了什么,白释并没有听清。 “糖糖,主人还是会遭天谴对吗?” 她没有扭转主人的命运。 主人还是会遭天谴对吗? 识海中,黎糖沉默良久。 “早就不一样了。” “什么?” “在权嗔遇到你的时候,那原本属于‘权嗔’的命运,我就已经看不清了。” 白释不太明白糖糖的意思,但是大概知道了,主人不会遭受天谴了。 真好啊。 “权嗔,”白释在消失之前,对着权嗔微笑,“你才不是极恶。” 她的主人,比谁都要干净。 只是这句话,主人应该没有听到吧。 第103章 我叫齐飞,是个番外(1) 我叫齐飞。 是a市中心医院的一名医生。 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学习挺差的,能当上中心医院的医生,虽然只是一名见习医生,我也觉得很意外了。 这家医院在整个z国都名列前茅的,专门攻坚各种世界疾病,其地位在整个医学界都是举足轻重的。 作为见习医生,这里的工作对我来说也并不轻松。 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患者进入手术室,又被从手术室里推出。 来来往往的,我看过许多陪护的家属们,脸上满是担忧与害怕。 但是,当这些担忧害怕在遇到一个人时,他们的心就会像是吃了定心丸,瞬间安定下来。 那个人,是手术成功的绝对代表。 是医院里几乎预约不到的主治医生。 ——权嗔。 说起来,我和这家伙,还是高中校友来着。 只不过当时他在火箭班,而我只是一个十三班的混子。 高三最后冲刺的那段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从来不学习的我像是发了疯似的,整天埋在作业堆里,什么都不理,只知道学习。 当时我家人还以为我受了什么刺激,震惊了好久。 其实如果问我当初为什么这么不要命地学习,就算是现在的我自己,也答不上来。 只是觉得,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是想要一个人,考出两个人的成绩分数。 妈的,跟着了魔似的。 不过拼命学习的结果也是不错的,高考成绩不错的我,被一座不错的大学录取了。 之后就再没有听过权嗔的消息。 毕竟,那可是天之骄子权嗔,是几乎bug的存在! 跟我不是一路人。 原本我以为,我们的交集也仅限于此。 后来大学毕业,正想着要去哪里投简历,是权嗔找到了我。 那也是时隔四年,我再一次看到那家伙。 小爷对这种学习好的书呆子向来没什么好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眼前这家伙却没有这份抵触。 我将这一切情绪,归咎于这家伙的脸。 不客气地说,他长得很帅。 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权嗔这家伙,真的是男女通杀的存在。 唉,奈何小爷没文化,只能说一句:真他妈好看! 确实好看,四年前的权嗔,还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清冷,如今的权嗔,一身西装笔挺,黑瞳冷冽,五官精致。 妈的,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咳,扯远了。 权嗔找上我的时候,其实我也挺震惊的。 原本我以为他都不记得有我这号校友。 但是他却站在我面前,声音低沉:“中心医院见习医生,去不去?” 因为我的大学专业确实是学医的,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去这么大的医院实习。 毕竟,中心医院就算是想要研究生硕士什么的,都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凭什么看得上我这一个算不上很重点的大学毕业的默默无闻的混子呢? 原本我是有顾虑的。 但是权嗔却只是对我说:“当我的助手。” 喵喵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于是,我飞快地投了份简历,很顺利地被中心医院录用了。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权嗔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毫不客气地说,想要当权嗔助手的实习生多了去了,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能够碾压我的存在。 有一次,我实在没忍住,问他原因。 当时的权嗔正下手术台,站在消毒池旁边,一遍又一遍地洗着手。 他的洁癖其实很严重。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因为什么能在洁癖这么严重的情况下,选择医生这个职业的。 其实我骨子里是有些怕权嗔的。 这种怕我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济世救人的他似乎并没有看上去这样良善。 权嗔听到我的问题,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消毒室有些冷,我不禁缩了缩脖子。 他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就在我有些尴尬,以为权嗔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开口。 “总要抓住些什么的。” 他这样说。 “什么?” 我完全不明白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想要再问,我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鲠在喉。 逼得我想要流泪。 妈的,一个二十好几的大老爷们,居然莫名其妙地想要掉眼泪! 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肯定要笑话死老子! ------------------------------------- 权嗔在整个医院的人气是很高的。 试想,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容貌俊秀,家世显赫,名利双收,可谓是年少有为。 这样的男人,放在哪里都会是炙手可热的对象。 是以,医院的护士小姐姐们对他那是十分热情。 这不,这边权嗔刚刚下了手术台,一个护士小姐姐瞬间迎了上去。 “权嗔医生,您辛苦了,喝口水吧。” 说着,小姐姐就把一瓶水递了过去。 我看到这一幕,仰天长叹。 不仅是因为羡慕,还是为这位美女小姐姐的情商捉急。 权嗔刚下手术台,手上的消毒手套还没有摘,他双手向上举起,消毒口罩遮住了他的口鼻。 一双冷清的眸看上去冷漠疏离。 “新来的?” 权嗔开口,声音说不出的冷寂。 护士小姐姐闻言,以为终于和权嗔搭上话了,低着头害羞地点了点头。 我叹了一口气。 得,这不是往权嗔枪口上撞吗? 果不其然,下一秒,权嗔的声音更冷:“护士长没有教你,不要离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太近吗?” 护士小姐姐听了,急忙摆手想要解释:“不是不是,权医生您听我说……” 不过权嗔没有这样的好耐心就是了:“去写辞职信。” 说完,权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虽然见美人垂泪很是心疼,但是小爷更怕权嗔那家伙,想了半天,还是叹了口气离开了。 权嗔的耐性并不好。 这一点,我从很早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虽然对待病人患者有着最基本的礼貌和态度,但也仅限于此了。 权嗔耐性很差,有一次,市长的千金来到中心医院,一眼就看上权嗔了。 一开始还是找各种借口来看病,专门挂权嗔的号,到后来直接赖在权嗔的科室不走,后面预约的患者全是敢怒不敢言。 那个时候,我就注意到权嗔的情绪真的很差。 再后来…… 再后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发现,那个市长千金再也没来过中心医院,有一次和权嗔出门恰巧遇到了那位千金,那小姐姐像是见了鬼似的,毫无形象地吓倒在地上。 我觉得诡异,震惊地看向权嗔。 这家伙倒是一脸平静的目光,似乎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便发觉,权嗔似乎并没有表面上这样善良无害。 第104章 我叫齐飞,是个番外(2) 我叫齐飞。 是a市中心医院的一名医生。 而中心医院的权嗔——我的高中校友,是整个医院乃至医学界举足轻重的存在。 这样的男人,我印象中应该是美女不绝,左拥右抱的存在。 但是事实是——权嗔至今都没有女朋友。 甚至没有一个关系稍微近一些的异性。 太尼玛邪门了。 我想着,找机会问一问权嗔的理想型,作为他的“助手”,还是要知恩图报一下对吧? 那一天,我去他的公寓里找他,叫了很久的门也不见他来开。 权嗔很早就跟他父母分开住了,我有些担心,却面对着那个密码锁毫无头绪。 权嗔这家伙,能把密码设成什么呢? 我试了几次,全都是密码错误。 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日期。 我觉得自己可能是中邪了,大脑一片空白地输入那个日期。 “嘀——”的一声。 门开了。 我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我脑海中的那个日期究竟是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 可能只是突如其来的几个数字,可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期,但是居然这么巧地将门打开了! 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急忙跑进权嗔的房间,发现他只是躺在床上睡着了。 大爷的!怎么睡得这么死,雷打不动的?!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床边的桌子上。 猛地,我如遭雷劈。 胆碱酯酶抑制剂?! 这不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用来减缓记忆力衰退的药物吗?! 权嗔为什么要吃这个?! 我还看到桌子上还放着安眠药,他应该是吃下了安眠药,这才没有听到敲门声的。 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权嗔睡眠一直很不好,之前在科室值班的时候,随便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醒过来。 我确实也见过他服用安眠药助眠,当时只是觉得他睡个好觉也不容易,就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他一直以来,都是靠安眠药睡觉的。 我眼神复杂地看着桌子上的那些药物,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权嗔他……为什么要阻止记忆力衰退? 一目十行,记忆超群的权嗔,也会有忘记的东西吗? 想了半天,我还是叹了口气,悄悄地退出了他的卧室。 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说到底我一个外人,没有什么立场去管。 权嗔的公寓很大,我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了他摆在一个最显眼的位置上,有一个巨大的日历。 上面,有一天的日期被用红笔标了出来。 我瞪大了眼睛——那个日期,是那个密码锁的密码。 红笔下面,刚劲有力的字体,那是权嗔写下的。 【她的生日。】 谁的生日? 我不知道。 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印象里会有这个日期! 这个日历上,除了这一天,没有标注其他任何东西,甚至连权嗔自己的生日都没有。 只有这一天。 我突然觉得恍惚。 好像…… 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你怎么进来的?” 我正出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已经倚在卧室门框边,冷冷地看着我。 那个时候,我在权嗔的眼中看到了戾气,稍纵即逝。 权嗔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如果换做其他人,估计已经被他赶出去了,但是他冷冷地看着我,虽然面露不悦,但是最终倒没有把我赶走,老死不相往来。 “权嗔,你为什么学医?” 我还是问出了困惑了我多年的疑问。 权嗔抿唇,他刚醒过来,黑色的瞳孔有些散。 许久。 “不知道。” 权嗔从不说谎。 他说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 “她说她生病了,我就学医。” 可笑的是,那个人,他甚至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 有一次,一个熟人挂了权嗔的号。 高中时我们班的班主任,那时候我们都叫她“刘师太”。 刘师太这人十分势利,说话也难听,当时班上的学生都挺讨厌她的。 只是我们那一届高考超常发挥,全班有一半的同学超过了一本的录取分数线! 教导主任说她教导有方,从那时候就开始平步青云,现在已经是年级主任了。 只不过我还是很讨厌她就是了。 刘师太来医院,是因为她得了点小病。 原本这种小病都不需要权嗔出手的,但是她听说了这里的主治医生是权嗔,非要让他主刀。 当年刘师太在十三班夸权嗔,要把他夸到天上去了,原本我以为权嗔不会拒绝的。 毕竟就算刘师太再不好,也算是权嗔的师长了。 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权嗔居然直接拒绝了。 刘师太觉得脸上挂不住,最终跟权嗔大吵起来,还以“师恩”裹挟,说权嗔忘恩负义。 这件事闹得挺大的,医院的院长都下场了,很多医生患者都围在边上看热闹。 看着就来气。 哼,有的人,就算是当上了年级主任,还依然尖酸刻薄。 见院长来了,刘师太底气更足了,还说什么如果不同意,就投诉院长,投诉医院,要把权嗔开除。 结果院长一句话,直接把刘师太整懵了:“这位女士,这家医院本来就是权嗔权医生的。” 这件事权嗔一直没跟我说过,但是当初我递了简历那么轻松地就进入了这家医院,当时我就察觉到这一点的。 如今说出来,还是觉得很震惊。 权嗔这家伙,有洁癖,也并不喜欢与人为善,建医院救人也并不见他有多开心。 这些事情,对于早就名利双收的权嗔来说,其实都是无所谓的事。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刘师太恼羞成怒:“权嗔,你是我们学校教出来的,现在这样对待自己的老师,你这算什么?!” 权嗔声音依旧冷沉:“算报复。” 神他妈的算报复! ------------------------------------- 我记得,有一次在病房里,一个小姑娘陪在她妈妈身边做作业,咬着鼻头皱着眉问她的妈妈:“妈妈,cos60°等于多少?” 她母亲应该学历不高,闻言只是歉意地对小姑娘摇头。 对于这种琐事,权嗔从来都是不会过问的。 但是那一次,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走到小姑娘身边,十分认真地说道:“等于二分之一,是一半的意思。” 小姑娘当时还被权嗔的举动吓到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向权嗔点头致谢。 我问过权嗔,他说他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找女朋友。 问他为什么,他说在等人。 “你在等谁?” “忘记了。” “你是不是喜欢过谁?” “忘记了。” “那你很想她吗?” “……忘记了。” 统统都忘记了。 我叹了口气。 “权嗔,你什么都忘记了,不怕人家也忘记你吗?” 权嗔抿了抿薄凉的唇,黑夜的暖光模糊了他凌厉的轮廓。 “她大概忘了,”权嗔抬头看向远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居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类似于委屈的情绪,“是她先说爱我的。” “她大概忘了,是她先说爱我的。” …… 闭上眼睛,少女娇俏的声音响起:“权嗔权嗔,你看看我呀!” 少年缓缓睁开眸子,眉眼带笑。 “好。” 他分明,自始至终,都在看着她啊。 第105章 白虎阿释是恶魔~ 传闻,天使圣光降落之处,恶魔无所遁形,世界将被光明照亮。 “都怪那些该死的天使!让我们只能生活在这逼仄的角落里容身!” “我们要杀了他们!我们要夺回属于我们的领土!”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 少女坐在诡异的十字架上,懒散地啃着手里的苹果。 她的头上长了一对黑红色的恶魔小角,一条细长的尾巴慢悠悠地晃着。 “伟大的魔女大人马上就要诞生了!” “对!我们只要在魔女大人的带领下,就能够杀光那些该死的天使!” “魔女大人……” “魔女大人……” “……” 白释百无聊赖地听着众多恶魔的交谈,已经跟识海里的黎糖聊了起来。 “糖糖,你说魔女大人长什么样子啊?” “我也不知道。”黎糖答道,“据说在魔族里,魔女五百年诞生一次,每次魔女的诞生,都会给天使造成重创,所以天使对于魔女是十分忌惮的。”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个位面,同之前的位面都不太相同。 其实每个位面都是有严格的等级划分制度的。 按照位面接近天界的程度,天帝将三千世界分为九种不同等级的位面。 等级越高,就越接近天界。 比方说白释经历的第一个位面,是第三位面,修仙世界是第五位面。 而现在白释所在的位面,与其说是九个等级中的一种,倒不如说是白释所在的天界的平行世界。 也是最接近天界的第九位面。 天使所居之地,统称为天堂,在天堂中,各种不同的天使也有着不同的等级划分,对应天界百官的不同职位。 恶魔住在狭隘的地狱,相当于白释所在的世界中,与天界抗衡的魔族。 很明显,白释现在扮演的角色,就是与天使对抗的恶魔。 换句话说,白释是坏人。 可恶。 一想到这一点,白释就十分不开心地咬了一大口苹果。 “阿释,别吃了,母亲叫我们去吃饭呢。” 远处,一个成年男子向着白释走来,眉眼弯弯,看上去十分温柔。 “好!” 白释答了一声,跳下那个诡异的十字架,蹦蹦跳跳地来到了男子身边。 白墓笑着刮了刮白释的鼻头:“臭丫头,又乱跑,害得我被母亲骂了。” 白释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哥哥替我挡剑~” 白墓笑得温柔,却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说的跟我愿意帮你挡似的!” 在这个世界,白释有一个叫做白墓的哥哥。 虽然恶魔一族在天使的讨伐之下,生存环境日趋缩小,但是白释年纪还小,白墓和父母将她保护得很好,她的童年从来都是无忧无虑的。 白释跟着白墓回到了家。 说是家,其实只是用各种石头搭建出来的临时住所。 天使大军一路追杀,他们在这里住不了多久的。 “阿释,快来吃东西了!”白释母亲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她笑着端着各种食物摆在了简陋的桌子上。 白释父亲将菜里的肉都夹到了白释碗里:“多吃点,丫头长身体呢。” 一家人住在小小的石屋中,虽然黑暗矮小,但是白释心里是开心的。 ------------------------------------- 黎糖告诉白释,现在还没有主人的消息。 因为这个世界可以使用魔法,而且她本来操纵的就是魔气,所以她并不需要刻意地隐藏自己的实力。 “糖糖,你能算出主人的身份吗?” 白释托着下巴,长叹一口气。 如果主人是恶魔还好一些,至少两个人还能说上话,但是如果主人在这个位面的身份是天使的话…… 那他们两个就是敌人啊! 黎糖开口:“这……我到现在也没有感应到权嗔的碎片,没办法算出他的身份啊。” 怎么这样啊…… 前两个位面,白释好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是现在,白释完全不清楚要怎么做好不好? 地狱很黑。 白释双眼能够夜间视物,这样的黑暗并不影响她。 恶魔一族都是惧怕阳光的,在光的照耀下,他们就会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白释走在黑暗中,想要出去散散心。 上一个位面对白释的影响有些大,就算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会想起这些。 其实,对于白释来说,生在三千世界之外,作为三千世界的旁观者,白释很清楚,三千世界于他们这些人而言,不过是一世时光而已。 所以,各个位面的经历都只是无数岁月中一个小小的插曲。 随着世间的推移,甚至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所以,不管白释在上个位面里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那都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身处新的位面,就不应该带着上一个位面的情绪。 这对于自身心境和修炼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白释是可以将这些是慢慢淡忘的,但是需要时间。 地狱里什么都没有。 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山石,没有花草树木,也没有山岚雾霭,就算抬头,看到的也只有黑色的瘴气,就连夜空的星星都看不到。 地狱是被诅咒过的地方。 每一届诞生的魔女都会这样说。 所有的恶魔自出生之日起便被诅咒,这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公平。 所以,他们要掠夺那些土地,那些资源,凭什么他们不能够拥有这些? 生活在地狱中的白释,很能理解恶魔的心情。 其实,有时候白释也会觉得迷茫。 在天界的时候,主人将她带在身边,斩妖除魔,保卫天界。 对于天界而言,主人是万众敬仰,不可忤逆的存在。 但是现在想一想,那些死在主人剑下的冤魂,其实也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吧? 每次主人手起刀落,白释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胜王败寇,既然做出了选择,既然赌输了,就应该受到惩罚。 只是,主人从来都没有心软过吗? 白释不知道。 主人总是一袭白衣胜雪,只是站在那里,手握无妄剑,就可逼退万千妖魔。 那是远古上神权嗔,是天地初分之时便有灵气的存在。 子午总是告诉她,主人其实很残忍的。 只不过每次听到,白释都会咬子午一口,从来不会当真就是了。 她的主人,分明是天下第一温柔善良的上神好不好?! 第106章 无差别的爱 白释漫无目的地在地狱里独行,看着这个荒凉的世界。 不知道…… 天堂是什么样子的呢? 应该和天界一样,是一片光明的吧? 白释突然想起,关于西方的天使,主人好像跟她说过一些。 西方的习俗,西方的服饰什么的,跟天界都有着不小的差异。 据说西方的神明胸前都会佩戴一个银色的十字架。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地狱的夜晚其实很冷,白释穿得比较少,感觉到了一些冷意。 其实恶魔也分成很多种。 她所在的族群称为魅魔,据说在被破身之后会觉醒魅惑的能力,可以轻易地让别人爱上自己。 对于这个能力,白释是保留怀疑态度的。 毕竟长年生活在这里,白释见到的只有魅魔一族,也没有办法去验证自己的能力。 不过话说回来,似乎魅魔一族都是那种俊男美女,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够魅惑众生的那种。 远的不说,就说她这个世界的哥哥白墓,长得就很好看很好看。 当然了,跟主人比起来,还是差一点的。 “咳咳——” 白释听到了细微的咳嗽声。 声音很小,但是白释的耳朵灵敏,还是听到了。 皱了皱眉,白释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突然,识海里的黎糖大喊一声:“阿释!我找到权嗔的下落了!” 白释的眼睛亮了起来:“在哪?” 识海中的黎糖轻咦一声,似有疑惑:“怎么回事?” “怎么了?”白释问道。 “我算出来的权嗔的位置……”黎糖瞪大了眼睛,指了指白释前方,“就在你前面。” 嗯?! 难道是…… 白释猛地睁大眼睛,急忙寻找着刚才那声音传来的位置。 地狱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水池。 说是水池也并不准确,那水池当中的水是黑色的,听白墓说,这水中孕育着魔女的灵魂,是整个魔族的朝拜之地。 白释到达那里的时候,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花香,但是地狱无花,这花香是从水池中散发出来的。 眼下白释顾不得这些,花香气息过于浓烈,白释捕捉不到主人的气味。 慌张地寻找着,白释走过那湖水中央的时候,水面似乎晃动了一下,但是白释并没有看到。 终于,白释在水池旁的石柱边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衣角,随即找到了倚在石柱上的权嗔。 只是眼前的主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白释皱着眉头靠近,发现主人的眼睛居然用一条羽毛形状的飘带遮住了。 是……看不见吗? 白释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阿释,别愣着了,权嗔不能长期待在魔气浓郁的地方,他会死的!” 黎糖急声说道。 白释反应过来,立刻将周围的魔气暂时退散,随即抱起权嗔,向远处跑去。 “不能待在魔气浓郁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白释一边抱着权嗔离开,一边问道。 黎糖轻叹一声:“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白释的心凉了半截:“主人……是天使吗?” 黎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白释拧了拧眉——这件事情又不好办了。 如果主人同她一样,都是恶魔的话,至少两人之间还能交流,但是主人是天使哎! 古往今来,天使与恶魔都是你死我活的存在,主人如果知道救他的人是恶魔,说不定会当场举起圣剑杀了她! 真的是,好难啊! 虽然这样想,白释还是很仔细地将权嗔放在了一个魔气不怎么浓郁的地方。 天使是纯善的化身,所以绝对不会容忍“恶”的存在,所以即使白释已经尽力找了魔气不充裕的地方,但地狱里没有任何地方是完全没有魔气的! 天使不能接受一丝魔气! 想到这里,白释凝眸,却是用魔力幻化出一支匕首,向自己的魔角砍去。 传闻,恶魔的两支角中,隐藏着恶魔的全部力量。 “阿释!你干什么?!” 黎糖惊叫一声,掐指念诀,想要使用治愈术。 “糖糖,不用了。” 白释声音平静,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够看到白释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个位面的白释成为恶魔,那么她头上的角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就这样生生砍断,说不疼是不可能的。 断角处血流不止,白释来不及去理会,只是将砍下来的魔角碾碎,汹涌的魔气环绕在白释指尖。 白释微微勾指,那魔气就将昏迷的权嗔环绕起来,并不进入权嗔体内,只是乖巧地围绕在权嗔身边。 将他周身所有想要靠近的魔气一一抵挡。 白释用自己一半的魔力,为权嗔形成了一个抵御魔气的结界。 “阿释……” 黎糖想要说什么。 白释有些许多地摆摆手:“没关系,糖糖你也知道,地狱的魔气纯粹,只有我的力量能够地狱无孔不入的魔气。” 黎糖闻言,便没有再说什么。 阿释说得对。 白释魔力强悍,除了她,很少再有这样完美的抵御结界了。 做完这些,看到权嗔原本紧皱的眉头有所舒缓,白释的嘴角才勾起一抹笑意。 主人没事就好。 这才想起自己血流不止的断角处,白释虚弱地施了个魔法,将自己的断角处重新接上了。 只是障眼法而已,接上的断角也不会存在任何魔力了。 原本白释连障眼法都懒得做的,但是想起父母和哥哥,不忍让他们担心。 主人还没有醒过来。 白释也不敢将主人带回家。 虽说主人现在很虚弱,但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天使啊,如果被家里人知道了,估计直接送到大祭司那里去了! 那主人可就活不下去了! 抿了抿唇,白释的神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糖糖,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鉴于白释只是一只虎,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棘手的场面。 “天使是纯净体,他们被创造的目的就是爱和无差别地为所有人服务。” 黎糖解释着,神色也十分沉重。 “爱和无差别地为所有人服务?”白释皱皱眉,“那是什么意思啊?” 黎糖想了想,解释道:“意思就是说天使明白什么是爱,但是他们眼中的爱,是爱世人,是平等的,无差别的爱。” 第107章 是我打扰到您起飞了吗? 黎糖垂眸,思索着:“这样一来,就不能用让他爱上人的办法来取得灵魂碎片了。” 因为对于天使来说,他本来就是爱着所有人的。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黎糖想了想,眼睛微眯,语气冷沉:“让神跌下神坛。” 白释歪歪头,并不明白黎糖的意思。 “天使作为神的孩子,享受着与神亲密的权力,他们在天堂凝望歌颂着他们的神,那是他们的信仰。” 黎糖冷声解释道。 “换句话说,这些天使就是神最忠诚的信徒。” 如果他们一直效忠的神染了污浊,跌下神坛,相信作为神之子的权嗔,一定会接受不了的。 这就是黎糖的计划。 “你的意思是说,要让神爱上我?” 白释瞪大了眼睛,做出最后的结论。 黎糖点点头。 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确实是这个意思。 只有欲念不沾的神爱上了别人,作为信徒的权嗔才会觉得自己的信念崩塌。 那个时候,权嗔的心境肯定会产生动荡的。 白释一脸茫然,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等等,”白释扶了扶身边的石头,稳住自己的身形,“你让我缓一缓。” 黎糖有些哭笑不得:“阿释,你别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嘛,权嗔作为天使,能够让他产生心绪动荡的事情肯定很难实现啊。” 虽然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让一介神明爱上她!?还是一个恶魔,这种事情怎么想也不可能的吧?! 白释怎么感觉,这些位面的任务越来越难了呢…… 欲哭无泪…… “唔……” 一旁的权嗔眉峰微动,似乎是要醒过来了。 白释见状,急忙将空气中的血腥味退散。 乖巧地看着一旁的权嗔。 ------------------------------------- 权嗔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他皱皱眉,却想要站起身来。 “你醒啦?” 一道清浅的声音响起,权嗔拧眉——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身边有人! “你已经昏睡很久了。” 那个声音又近了几分,似乎就在他的面前。 “你是谁?”权嗔声音清冷。 一身纯洁的白袍就算是跌入泥沼也依旧纤尘不染,权嗔戴了斗篷,白释并不能清楚地看清他的眉眼。 白释闻言,笑着说道:“我是……山下的村民,看到你受伤了,就把你救起来了。” 反正主人现在看不见,也感受不到周围的魔气,白释决定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权嗔闻言,微微抿唇。 他当时追杀魔族,但是他们用人类的性命威胁他,逼得他不得不扔下自己的圣剑。 那些恶魔,居然趁机刺中他的羽翼,让他跌落天界。 思绪到此,权嗔才想起,如果不快点回去的话,父神会责罚的。 “谢谢你的照顾。” 权嗔起身,在白释面前站定,身材修长。 “我要回天堂复命了,父神保佑你。” 说着,权嗔想要张开羽翼,却没有成功。 皱了皱眉,权嗔又试了一次,有风吹过,权嗔的羽翼只是显现了一下,随即消失。 风吹起了权嗔的衣袍。 白释刚才并没有看清主人的脸,但是现在,风将斗篷吹掉了,白释就看到了主人一头银白的长发,耀眼温柔。 主人的头发,是银白色的。 白释的眸子亮了亮,她从来没见过主人搭配这种发色,跟她之前在凡间的银发不同,主人的银发看上去柔软顺滑,即使是暗无天日的地狱,白释也能够想象到这样的头发在阳光下,会折射出怎么样的光泽。 男人白袍微微吹拂过,身材修长笔挺,如同一尊完美比例的雕塑。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神创造了主人,那么主人应该是那位神明最得意的艺术品吧? 白释沉浸在主人银色的长发与完美的身形中,而眼前的权嗔却没那么好心情了。 他的羽翼,召唤不出来了。 他皱皱眉,这才想起来,那些恶魔将魔剑刺穿他羽翼之时,曾经叫嚣着,这是用光明之力无法愈合的伤口。 只能慢慢恢复,无法快速愈合。 想到这里,权嗔好看的眉头皱起。 看来,他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回天堂了。 白释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还没有离开的主人,小声询问道:“是我打扰到您起飞了吗?” “……” 权嗔紧了紧手上的圣剑:“抱歉,我暂时无法离开这里了。” 白释原本还想着要说些什么才能让主人留下来,现在倒是不用她操心了。 “没关系的,请问您真的是天使吗?” 白释装出一副大受震惊又十分新奇的语气。 权嗔认真地点点头:“是。” 这个位面的人类因为苦于恶魔的侵扰,很多人类都自愿组成除魔队伍,加入了天使的阵容,所以,天使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权嗔也没打算隐瞒。 “那亲爱的天使大人,您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是这样吗?” 权嗔点点头。 女孩儿声音欣喜:“那么天使大人,您可以住在我家!” “不,谢谢你的好意,我……” 权嗔原本想要拒绝的。 他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虽然这个女孩儿说这里是人间,但是他并没有闻到任何草木的味道。 让他有些怀疑。 “天使大人,我们村庄一直以来都遭受恶魔的侵犯,是您帮助我们打退恶魔,我们村庄的人都感激不尽,请您接受我们的一点心意!” 白释真诚地说道。 她其实并不擅长撒谎,更何况是向主人撒谎。 但是这些话,都是糖糖教给她这么说的,她说只有这样才能让主人留下来并且没有戒心。 没办法,白释只好听从。 “庇佑人类是我们的职责,不必感谢。”权嗔还是想要拒绝。 但是话音未落,权嗔的后背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闷哼一声,虚弱地半跪在了地上。 “权……天使大人,您怎么了?!” 白释急忙上前,将权嗔搀扶起来。 权嗔轻咳两声,不动声色地回避了白释的接触:“没关系。” 背后原本应该长出羽翼的地方,如今却只留下两个巨大的伤疤,哪怕是隔了一层白袍,白释也看到了殷出来的鲜血。 “天使大人,你的伤很严重,不能到处乱走了!” 权嗔也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不是逞强的时候。 “麻烦你了。” 权嗔声音虚弱,但总算是同意留下来了。 第108章 说服 白释搀扶着权嗔回家的时候,白释父母和白墓都是一脸的警惕,看向权嗔的目光十分冷沉。 权嗔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沉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白释急忙应声,对三个人打了个手势,随即对权嗔道“我家里人还没有回来,我先带您进房间休息吧。” 说着,白释搀着权嗔去了自己的房间。 总算是搞定了主人这边,白释长舒一口气:“天使大人,您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您做些吃的。” 权嗔低低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白释离开房间的时候,将门设了道结界,结界里面的人听不到界外的声音。 做完这些,白释这才放心地走到客厅。 父母和白墓已经坐在那里了,看样子是要白释给个解释。 “阿释,你领到我们家的是什么人?”白墓沉声问道。 黎糖早就教给白释怎么说了。 “父亲,母亲,这个人他是我们魔族的。” “胡说!魔族的人为什么会穿着天使的服饰?!阿释,你不要骗我们!”白释父亲斩钉截铁。 白释急忙摆摆手:“父亲,我怎么可能骗您呢?他真的是魔族的人,您刚才应该感受到他身上的魔气了吧?” 说到这里,白释父亲没有反驳。 确实,他们刚才都感受到了男人身上浓烈的魔气,被那样浓烈的魔气包围着,如果真的是天使,估计早就已经死掉了。 “那他为什么会穿着天使的衣服?”白释父亲还是有些不相信。 白释闻言,刻意压低了声音,看上去像是要说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几个人被她这样的神情感染,聚精会神地听她解释。 “这个人是恶魔没错,但是他的族人被天使剿灭了,他穿上天使的衣服,是为了躲避追杀。” 白释父亲信了七八分,刚想问什么,却听到一旁的白墓开口:“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定要在他背后说这些?” 白墓很聪明,他拧眉问道:“如果真像阿释说的那样,这个男人是我们的同类,为什么阿释刚才要对他说谎?” 白释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悲哀与无奈:“因为他在被追杀的过程中摔下悬崖,失去记忆了,他看着自己穿着的是天使的衣服,以为自己是天使!” “……” 这个解释…… 白墓皱皱眉:“如果那个男人真的失忆了,阿释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白释眉眼弯弯:“哥哥,你忘记了?我的能力就是能够看到别人的过去啊。” 每个魅魔在成年之后都会觉醒自己的能力,除了魅惑之外,每一只魅魔都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能力。 而作为魅魔的白释,她的能力就是能够通过肢体接触,看到别人的过去。 所以黎糖才会让白释这样告诉家人。 白墓皱皱眉,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阿释,这会不会太巧了?一个恶魔失忆之后,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使?” 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白墓不相信。 “哎呀,哥哥,你难道怀疑我的能力吗?”白释不高兴地说道。 白墓闻言,立即回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担心我会害你们了?” “当然也不是!”白墓急忙说道。 “那不就好了,哥哥,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白释笑笑,“再说,他现在受伤了,我只是觉得将他留在外面太危险了,等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就不用管他了。” 白墓听了,还想要说些什么,刚要开口,却被白释父亲阻止了。 “好了,阿释说得对,只是在我们这里待一段时间,不会有事的,”说着,白释父亲神色复杂,“而且,因为那些天使的追杀,我们的同类也越来越少,能帮就帮吧。” 白墓闻言,便没有再开口。 ------------------------------------- 就这样,权嗔在白释的家里住了下来。 因为白释提前跟家人说好了,所以每次当权嗔说自己是“天使”的时候,家里人都会十分配合,权嗔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什么。 因为权嗔看不见东西,白释自然而然地充当起他的向导,不管权嗔要去哪里,她都要跟着去,生怕他受伤。 白释的家确实很小,因为权嗔占了白释的房间,白释也不好去父亲母亲的房间打扰,就去祸害自己的哥哥。 “你说什么?!不行!我不同意!” 白墓瞪大了眼睛,耳尖通红,看向白释的眼中满是警惕。 碧蓝色的眸子闪了闪,白释无辜地看着白墓:“哥哥,那你忍心看着你亲爱的妹妹没地方休息吗?” 白墓自然是不愿意的:“那你在我房间休息,我去跟那个人睡一间!” “不行!”白释双手抵住门框,挡在了白墓面前,“你不能打扰他休息!” 主人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她才不会让哥哥去打扰呢! 白墓哭笑不得:“臭丫头,你宁可打扰哥哥休息,也不去打扰那个人是吗?!” 真的是,这么多年,白疼她了! 白释见哥哥要生气了,急忙搂住哥哥的胳膊,撒娇晃着白墓的手臂:“哎呀,我亲爱的哥哥~好哥哥!人家好歹是客人,我们要拿出做主人的姿态嘛~” 白墓最受不了的就是白释撒娇。 分明还没有觉醒魅魔的能力,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看得他无所适从。 “臭丫头……” 过了半天,白墓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白释笑着弯了弯眼睛,一把抱住了白墓:“谢谢哥哥!” 她知道,哥哥这么说的时候,就代表他同意了。 白墓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是笑道:“我去再拿一床被褥,你先休息吧。” 白释自然是不会跟哥哥客气,又说了几句好话就溜进了被子里。 白墓摇头轻笑,却是开门走出了房间。 刚关上卧室门,白墓就无力地抵在了门上。 他回想起刚刚女孩儿抱着他胳膊撒娇的模样,用手抵着嘴巴,耳尖发烫。 阿释她…… 什么时候已经长这么大了…… 胡思乱想着,旁边的门发出响动,白墓抬眸,便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已经站在了门外。 第109章 花开 白墓的眼中出现一瞬间的慌张,想起眼前的男子什么都看不到,随即松了口气。 “亲爱的天使大人,这么晚了,您为什么还不休息?” 因为白释告诉他们这个男人是天使,而且他并没有告诉他们他自己的名字,所以白墓每次见到他,索性就叫他“天使大人”。 权嗔站在那里,眼睛上蒙了一条鸦羽式的纯白丝带,看上去纤尘不染。 白墓总觉得,这样的气质,并不像恶魔。 皱皱眉,白墓原本想要说什么,眼前的男子张口:“你的心跳很快。” 男子声音冷冽,没有一丝情绪。 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白墓闻言,原本已经退散的红意又瞬间翻涌上来,他大声:“是你听错了!” 随即匆忙离开。 权嗔站在原地,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莫名其妙的。 ------------------------------------- 因为权嗔受伤需要静养,白释又不敢让主人在家里修养,所以每天都会带主人出去走动。 魔角中蕴含的魔气将权嗔周身包裹,不允许其他任何的魔气靠近。 所以,即使行走在地狱间,权嗔也完全感觉不到一丝魔气的存在。 只不过,虽然感觉不到魔气,也感觉不到草木花鸟的气息。 就好像……生活在一潭死水中一般。 “这里没有花草吗?” 一次,白释带权嗔出去的时候,权嗔这样问白释。 搀着权嗔胳膊的手微微一僵,白释没有立即回答。 权嗔的唇薄凉柔润,稍稍抿起来的时候,禁欲又矜贵。 有时候,白释甚至会想,为什么每个位面的主人都是一模一样的,气质差别却这样大呢? 人类世界的主人,是高冷的学霸,修仙世界的主人,是温柔的徒弟。 而在这个世界里,主人清冷禁欲,对所有人都带着淡淡的疏离之感。 白释越想越远,直到看到主人有些疑惑地蹙眉,她才反应过来,还没有回答主人的问题。 “啊!这里当然有花草!” 白释这样说着,重新牵起了权嗔的手:“我带你去!” 女孩儿的手柔软温凉,权嗔并不喜欢这种接触,但是想到她也是一片好心,终究没有甩开。 白释带着权嗔来到了地狱中心的位置。 那个所谓“魔女诞生之地”,湖水散发着浓郁的花香。 “天使大人,您闻到了吗?” 白释声音清浅,小心翼翼地问道。 权嗔微微点头,却是问道:“我可以摸一摸吗?” “当然可以!” 白释这样说着,却是急忙往后退了几步,轻轻一抬手,以湖水为中心的地方,瞬间开满了各色的鲜花。 白释是恶魔,这种逗人开心的障眼法,原本就不是她擅长的。 因此她运用起来比较吃力。 所幸成功了,白释虚弱地笑笑,带着权嗔走到一簇花面前。 “天使大人,花朵就在您面前,您伸手就能摸到。” 权嗔点点头,修长的指骨微微前伸,就摸到了还是带着露水的花瓣。 如同上等的丝绸,柔滑中带着一丝凉意,权嗔的嘴角终于勾出一抹笑意。 “谢父神庇佑。” 他这样说。 白释稍稍愣神,有些不明白权嗔的话是什么意思。 识海中,黎糖冷哼一声,似乎对权嗔的话十分不满:“哼!什么父神?!分明是阿释给你变出来的好不好?!” 白释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相传,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由神明创造出来的,所以,于权嗔而言,美好的花朵,应该也是那位神明——他的父神创造的吧? 白释心里有些不开心,像是被人抢了功劳一样,但是旋即她又安慰自己,这样的小事,不应该计较的。 想通之后,白释笑笑:“天使大人,您的父神是一位什么样的神呢?” 白释想的是,如果能够在主人口里多了解了解那位神明,说不定她能掌握他的一些喜好,进而接近他呢? 权嗔对那位神明应该是十分尊敬的,白释只是提到了他,她就看到主人的神色谦卑恭敬起来。 “父神,是真理,是创世主的存在。” 权嗔说到他时,语气中终于带了不一样的情绪。 “父神是我的信仰,超脱我的性命,是我最爱的人。” 白释听到这里,眸子微微垂了下去。 她听说过那位神明。 似乎被世人尊敬地称为“上帝”,而他的真名,白释记不清了。 西方的神明名字都十分拗口,白释实在是记不住。 好像是叫……哦,对! 耶和华。 当主人提到他的父神的时候,嘴角都扬着弧度,看起来真的是十分敬重爱戴他。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这个位面的主人存有的想法,但是当白释听到主人说他的父神是他“最爱的人”的时候,白释还是有些失落。 分明在天界的时候,主人说最爱的是她的。 “父神降下神谕,作为神之子的我们就必须遵从,父神是所有的真理,是世间所有真善美的汇聚。” 天堂里有许多天使,所有的天使都是神明的孩子,他们传达神的旨意,凝望着,爱着,赞美着神明。 天使的内心是绝对纯粹的,他们本身就是纯精神体,在他们的眼中,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他们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爱和无差别地为所有人服务。 所以,在他们眼中,爱一个人与爱所有人,没什么不同。 父神就是这样教导他们的。 他们只会无条件地遵从。 权嗔的手指还放在花瓣上。 他温柔地摩梭着绸缎一般光滑的花瓣,父神创造出花朵的时候,就赋予了它们丝滑无比的质感。 这世间,大抵不会再有什么东西,比花瓣更加顺滑。 权嗔想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天使大人,我可以冒昧问您一个问题吗?” 女孩儿声音清朗,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 权嗔微微颔首。 “您可以告诉我,您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吗?” 其实白释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主人的眼睛会看不见? 因为每个灵魂碎片都是独立且完整的,所以即使每个位面的权嗔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但是灵魂和肉体都应该是完整的才对。 为什么,主人会看不见呢? 但是问完之后,见权嗔微微蹙眉,白释立即后悔了。 “其、其实,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的,我也不是很好奇……” 她都快好奇死了好嘛?! 如果真的是有人害主人受了伤,白释肯定要把那人碎尸万断! 第110章 你想要什么? “是我自己将眼睛遮住的。” 过了许久,权嗔这样回答。 “自己遮住?为什么?”白释疑惑地问道。 权嗔沉声,语气无波无澜:“无论在哪里,污秽黑暗无处不在,父神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摘下丝带的意义,那么我的能力,将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这世间有这么多的不堪与浑浊,权嗔对于这个世界的黑暗面,是极其厌恶的。 他不想看到这些脏污。 后来,父神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摘下丝带,找到让他愿意面对世间黑暗的意义或者勇气的时候,他会得到成长。 虽然权嗔从来不相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摘下丝带,但是他一向听从父神的命令,没有反驳。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是天使大人,您遮住眼睛,虽然看不见世间的脏污,但是世间的美好岂不是也看不到了吗?” 因为眼中那个容不下脏乱,所以连同世间的美好也一并拒绝。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无所谓。” 这一次,权嗔只说了这一句话。 无所谓是什么意思? 白释不明白。 只是从主人对那位神明的描述中,白释觉得,那位叫做耶和华的神明,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 权嗔受的伤很严重,在白释的照顾下,恢复状况仍然缓慢。 白释有些担心——主人的伤口不会是恶化了吧? 这几天,白释一直在关注着主人。 这里是地狱,没有任何的花草植被,就算白释有心想要找些药草给主人治病,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只能让主人自行恢复。 但是已经一连十几天过去了,主人的伤似乎没有任何好转。 白释就更担心了。 如果是在上一个修仙位面,她的体内好歹存有仙气,这样的话,她还可以用治疗术给主人医治。 但是在这个位面,白释通身都是纯粹的魔气,根本无法使用治疗术。 果然还是应该去采些药草来好一点吧? 白释这样想着,目光飘远。 地狱是在深渊最底层。 在这里暗无天日,没有阳光和动植物,甚至连风都没有。 白释抬眼,看向上方那被黑雾包裹着的结界,神色复杂。 如果想要去采草药,就必须穿过这层结界。 这道结界是历届魔女死去的时候留下来的,她们的魂魄化作阻挡阳光的屏障,保证在地狱生活的恶魔们不受阳光的刺激。 结界外面,就是阳光照的到的地方了。 白释作为恶魔,是不能见一丝光亮的。 “阿释,你可不要想这么危险的事情哦!如果你真的离开地狱,你会马上灰飞烟灭的!” 黎糖见白释的神情不太对劲,急忙劝阻。 白释自然也知道危险,但是主人的伤势…… “你如果真的担心权嗔的伤口的话,倒不如去大祭司那里求药,总比你直接出去送死要好!”黎糖急中生智,想出这样的办法。 “对哦!”白释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我怎么忘记了?!还可以去找大祭司啊!” 说着,白释急急地向着祭台的方向跑去。 地狱中的大祭司,是世世代代为诞生的魔女服务的。 可以说,他们是魔女最亲近也是最信任的一个族群,因此,大祭司的家族在恶魔的族群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白释来到祭台上的时候,就看到祭台中央,一个身影穿着黑色的斗篷,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根发光的木杖,久久地立在那里。 “大祭司,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白释走上祭台,恭恭敬敬地向大祭司欠欠身。 那被称为“大祭司”的男子缓缓转身,露出一张俊逸清秀的男人的脸。 他没有立即回答白释的话,只是看着刚刚一直熄灭的烛火,在这个女孩儿走上祭台的时候,火焰盛了起来。 大祭司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却是镇定地看向眼前的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大祭司声音清冷,带着白释无法辨别的情绪。 “白释。” 大祭司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道:“你想要什么?” 白释闻言,开心地笑了笑:“大祭司,我想要一些药草!” ------------------------------------- 白释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前的权嗔。 她瞬间咧嘴笑着,来到权嗔面前:“天使大人,您怎么站在这里呀?” 权嗔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嗅了嗅:“你去找药草了?” 白释笑着点点头:“是哦,天使大人您的伤口一直不好,我就去找了一些药草来!” “我的伤口只能自行愈合,用药草是没有用的。”权嗔声音冷清,薄凉的唇微微抿起。 他说完之后,便没有听到面前的女孩儿在说话。 怎么了吗? 权嗔紧了紧指骨。 怎么突然不说话? 白释听到权嗔的话,原本闪亮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 所以,也就是说,她就算找来草药,也是没用的吧…… 有些失落。 “咳……” 正在这时,权嗔突然咳了咳。 白释急忙看向权嗔:“天使大人,您别站在这里了,我扶您进去休息吧?” “其实……”权嗔抿了抿唇,有些僵硬地开口,“我在想,或许有草药的话,我确实会好得快一些。” 乍一听,白释没明白什么意思,随即反应过来,眼睛都亮起来了。 “那么,我一会儿为天使大人您煎药!” 白释说话的时候,语气带着雀跃的情绪。 也不知怎的,权嗔想象到女孩儿欣喜的模样,也不禁勾了勾唇角:“好。” -------------------------------------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释将煎好的药端进了权嗔的房间。 “天使大人,把药喝了再睡吧?” 白释说着,将滚烫的汤药放在了权嗔床边的桌子上。 因为担心大祭司起疑心,白释要的这些草药都是治疗恶魔伤势的药。 她拿到这些草药之后,必须经过自身净化,消除掉药草本身蕴含的魔气,这样才能使主人也能服用药草。 净化药草本身就是一个耗费精力的过程,稍有不慎就会失败,白释尝试了好几次,这才好不容易熬了一碗汤药端给权嗔。 第111章 愿望与欲望 权嗔闻到了浓重的药草味。 他点点头,向白释道谢。 “这段时间有劳你的照顾了,或许你有什么愿望可以告诉我,我会在我能力范围内帮你实现。” 这也是父神教给他的。 人类本来就是互恩互惠的生物,只是一味地在人类身上索取,本身就是违逆他们天性的。 天使的存在是为了给世人予爱,在人类有难的时候出现帮助他们,但是并不能够索取回报。 父神说,这是他们存在的意义,也是他们被创造出来的目的。 但是人与他们不同。 人是有欲望的种族,不管是谁,只要是人类,都会存在大大小小的欲望。 对此,作为天使的权嗔,对人类的这种天性表示不屑。 欲望,是一切恶念的来源,是不纯洁的东西,是应该被消灭的存在。 但是又因为这些欲望来源于他们需要守护的人类,所以他们并不能出手。 人类为什么会有欲望这种低级又肮脏的东西呢? 他永远不会有这些。 这大概就是这些人类最终不能成为天使的原因吧。 很久之前,权嗔是这样想的,但是经过父神的教导,他也可以将自己的“不屑”藏匿得很好。 甚至“利用”人类的欲望来使他们自身得到幸福。 就比方说现在—— 女孩儿救了他,是为了在他的身上得到好处。 那么他会如她所愿,满足她的愿望。 白释闻言,歪歪头,眉眼弯弯:“我的愿望就是希望天使大人您快点好起来,不要总是受伤~” 如果她不在了,主人还是会受伤的话,白释会担心的。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错误。 但是待她说完之后,她却发现——主人似乎有些愣神。 “怎、怎么了吗?”白释见主人出神,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整个人有些局促。 权嗔摇摇头,似是不解:“我是在问,你的愿望。” 白释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肯定地点点头:“对啊,我的愿望,是希望天使大人能够快点好起来。” 这也算是愿望,对的吧? 白释不确定地在心里问道。 半晌。 权嗔觉得,应该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愿望,不应该是人类的欲望吗? 为什么…… 她的愿望,跟他有关? 他同她,分明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 权嗔微微蹙眉,发现这个人类的反应,同父神教给他的,有所不同。 他向来是父神最得意,最骄傲的孩子。 关于父神告诉他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严苛到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 “人类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灵,他们的欲望无穷无尽,他们的伟大熠熠生辉。” 其实权嗔一直不明白,欲望加身的人类,还会拥有伟大的力量吗? 分明是完全相反的形容,居然能够如此矛盾又完美地融合在一个生灵身上。 权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好点头:“我会快些好起来的。” 白释弯了弯眉眼。 “那天使大人呢?” “嗯?” “天使大人有什么愿望?” 石屋面前,少女容颜娇俏,一对可爱的虎牙尖尖,碧蓝色的眸子像是盛了一弯澄澈的圆月。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声音清越。 “天使大人有什么愿望?” 天使不会有愿望这种东西。 天使是服务人类的存在。 天使没有欲望,没有私念。 原本,权嗔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那一刻,他突然萌生了一种“如果现在摘下丝带,或许能够看到她笑得开心的模样”念头。 只是转瞬即逝,回过神来,他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 …… 石屋内,一门之隔的地方,白墓冷沉着眼看着少女与男子站在那里,红色的瞳孔闪过一抹冷意。 -------------------------------------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释早早地钻进了被子里。 白墓说不想跟白释挤在一张床上,因此拿了一床被子,铺在了地上。 白释是背对着白墓的。 白墓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白释,最终还是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或许年纪小真的是一件好事,小丫头可以轻易地忘记那个雪天,父亲母亲将她从雪地里抱起来的景象。 那时候,白墓也只是刚刚记事。 他很多事情都不懂,也不明白这个凭空出现在的粉团子是谁。 “母亲,这是谁?能吃吗?” 白墓眨着血红色的眸子,一脸天真地问道。 母亲笑着摸了摸白墓的脑袋:“不可以哦,这是阿墓的妹妹,阿墓要保护她哦。” 妹妹? 白墓不懂。 但是白墓向来是懂事听话的,母亲让他照顾妹妹,他就每天陪着妹妹玩闹,母亲让他保护妹妹,他就挡在所有叫她“野种”的小恶魔面前,大声吼叫着将他们全都赶跑。 这是他的妹妹,他要好好保护着的。 小时候的白墓,一直是这样想的。 只是后来,随着白墓年纪的增长,他渐渐明白了——阿释并不是他的妹妹,而是被父亲母亲抱回来的,战乱中舍弃的孩子。 其实这些对于白墓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不管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他养大了她,她就是他的妹妹。 关于阿释的身份,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告诉她。 她只要一直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被他保护在身后就好了。 后来,随着阿释慢慢地长大,白墓发现,自己对阿释的宠爱,似乎有些超过他原本的预期了。 喜欢抱着小小的她,喜欢她奶呼呼地叫她“哥哥”,喜欢她的身边只有他一个男子。 或许,情爱方面的事情,不会有恶魔比魅魔一族更加擅长。 白墓作为魅魔,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对阿释,早就不是兄妹之情了。 其实他可以控制住的。 如果阿释身边,一直只有他一个男人,那些情感与思绪,他都可以控制住的。 但是,直到这个人出现了。 事情就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白墓从没有想过…… 要将自己的心绪暴露出来的。 他一定会隐藏好这些情感,不会告诉任何人! 想到这里,白墓已经站在了白释面前。 白释背对着白墓,睡得正香。 对于白墓,白释向来不会有所防备。 他的小丫头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个头居然也已经到他的胸口了。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白墓想要去摸白释的头,却停到半空,终究没有落下。 “阿释……” 白墓轻轻地唤着白释的名字。 白释皱了皱眉头,十分不乐意的“嗯”了一声,却依然没有睁眼,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112章 试药失败 白墓看了,心软成一片。 女孩儿嘴唇娇软,泛着光泽,长长的如同鸦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 如同朝颜花一般美丽的女孩儿。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 “该死的!” 白墓低骂自己一声,却是不再看她,回到自己的位置,盖上了被子。 阿释还没有魅魔的能力。 他便已经受了蛊惑了。 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当初不该同意阿释跟她睡在一起的。 最终难受的还是自己。 ------------------------------------- 第二天,白释瞒着所有人,来到祭台,找到了大祭司。 上次在大祭司这里拿药,大祭司就跟她提了条件,要她帮助他试药。 毕竟药草之类的东西,在地狱都是极度稀缺的东西,大祭司毫不心疼地将药草给了白释,肯定是要白释付出同等的代价的。 “祭司大人,我来了。” 白释来到祭台,发现大祭司已经站在那里了。 身上的黑袍压抑,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难道,他一直都站在这里,没有离开过吗? 这个答案,白释不得而知。 大祭司缓缓转身,一双红色的眸子落在了她的身上。 大部分魅魔一族的族人,都是红色的眸子,而白释不一样,白释的眸子是碧蓝色的。 “这是今天你要试用的药水。” 大祭司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杯药水,递到了白释手上。 “这份药水的功效很强,如果失败的话,你可能会死亡。” 大祭司毫无感情地说着这句话,似乎对他来说,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实验品。 “不过你不必过于担心,这瓶药水我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成功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 这话说的,白释都没办法反驳。 其实白释并不担心试药会有危险。 她在上古时期为了生存下去,别说是什么毒药,就算是毒蛇之类的生物,饿了也是照样吃的。 所以她本身对于毒物是带有很强的抗药性的,即使当时难受一些,过了这一阵,就会恢复的。 白释想着,接过了大祭司手中的药水。 看着那黑乎乎还冒着泡的粘稠液体,白释咽了口唾沫。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死亡的东西了好嘛? 自从留在主人身边之后,主人向来是好吃好喝地照顾她。 她都快忘记了,几百万年前,她分明也是风餐露宿,饥不择食的野兽而已。 主人将她照顾得太好,以至于她都开始习惯那样饭来张口的生活。 好过分哦,分明她也是堂堂一只凶猛的大脑斧的好吧?! 胡思乱想间,白释已经将那瓶黑乎乎的液体喝掉了。 好苦啊! 白释的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用了好久才口中那股苦味才淡了一些,白释的眼角都挤出眼泪来了。 “祭祀大人,以后药水里可不可以放个糖块啊?”白释忍不住控诉。 大祭司声音平静:“会影响药性。” “……” 白释无话可说。 又等了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白释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好像有些热。 慢慢的,那种灼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白释捂着胸口咬牙,大颗大颗的汗珠就从白释的头上流了下来。 大祭司的眼中终于出现一丝波澜。 “药效开始了。” 白释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去回答什么了,只是半跪在地上,努力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那种胸口处的灼热感就像是自己的心上被人浇筑了岩浆,似乎她只要微微吐气,就能将那热气吐出来一般。 “呼……呼……” 白释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祭祀大人,您这药水的药效是什么啊?” 白释只是一股脑地喝下去了,好像忘记问这个最重要的问题了。 大祭司声音清冷,带着威严与残忍:“囚心。” “什……什么?” 白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药水好吗?! 大祭司微微垂眸,眼神中似有悲悯一闪而过:“喝了这种药,你不会爱上任何人。” 嗯?! 白释有些茫然地看向眼前孤傲冷冽的大祭司,不清楚他为什么要研制这样的药。 她一把抓住了大祭祀的手。 大祭司的眉头皱起,毫不留情地甩开。 因为失去了支撑点,白释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眼前的祭司大人全然没有想要去扶的打算,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白释窥探到了大祭司的过去。 原来……是因为这样。 心中的疑惑解除,那药效大概也下去几分了,白释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胸口还是有着灼热感,但是相比于之前已经是好很多了。 她看到大祭司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似乎没想到药效这么快就结束了。 大祭司皱了皱眉:“有什么感觉?” 白释缓了缓,最终还是诚实地说道:“除了胸口很热之外,没什么感觉。” 大祭司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不相信。 “你……难道不觉得胸口有钝痛,眼睛控制不住想要流泪吗?” 白释晃了晃身体,又重新感受了一下。 半晌。 “没有啊。” “……” 见大祭司不说话,白释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么,是不是表示,祭司大人您研究的药水失败了呢?” “……闭嘴。” 好凶哦。 看来被白释猜中了。 药水失败的结果就是——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里,白释都要来祭台帮助大祭司试这个药。 真是的,早知道白释就撒谎说有效果了…… 居然还要试药。 大概是看出了白释的幽怨,大祭司皱皱眉,沉声道:“如果以后你再需要什么药草,可以问我来取。” 白释闻言,碧蓝色的眸子终于亮了起来!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接着帮主人煎药了! “真呀?!谢谢祭司大人,我一定好好替您试药!” 大祭司看着非但不害怕,反倒跃跃欲试的少女,不禁皱起眉头。 难道,对她来说,试药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吗? ------------------------------------- 白释回到家里的时候,权嗔还是站在门前。 见到主人,白释欢欢喜喜地跑了过去。 “天使大人,您怎么总是喜欢站在这里呀?” “没什么,随便走走。” 权嗔这样说。 “哦,”白释眉眼弯弯,“天使大人,您的伤势有没有好一些?我为您带来了新的药草!” 第113章 厌恶 其实正如权嗔所说,药草对他的帮助并不大。 “嗯,有所好转。”权嗔沉声,高大的身影几乎能够将白释笼罩。 白释高兴地笑笑:“那我今天继续为您煎药!” “好。” 权嗔觉得,自己的病非但美好,大概还有严重的趋势。 两人一时无话。 权嗔在这里待了很多天了,但是似乎很少闻到草木的气息,也听不到鸟叫,感受不到风的痕迹。 “你们的村庄,是不是距离地狱很近?” 他知道,越靠近地狱的地方,越少有生命存在。 白释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笑了笑:“对啊,我们这里,距离地狱很近,所以恶魔来袭的时候,最常进攻的就是我们的村子。” 权嗔闻言,皱了皱眉:“恶魔心狠手辣,手段残忍,你们还是搬迁到其他地方居住比较好。” 白释微微愣神。 即使主人带着丝带,她也还是感受到了刚刚主人神色中的厌恶。 主人,厌恶着恶魔。 其实白释早就预料到这一点的。 主人是至高无上,纯洁无暇的天使。 对于世间的恶魔妖怪等污秽之物,本就应该是万分厌恶的。 这是作为天使,最应该拥有的觉悟。 但是,白释就是恶魔啊…… 主人他,厌恶她啊。 一想到这里,白释的心中就泛起一抹酸涩。 白释很久没有说话。 权嗔微微蹙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不是,没有。” 白释摆摆手,只是依旧打不起精神来。 又是半晌。 “天使大人,您为什么这么讨厌恶魔啊?” 至少就魅魔一族来讲,他们只是想要一片能够生活下去的栖息地,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愿望,在天使无休止的讨伐中,也无法实现。 最终只能躲进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就连天光都不能得见。 权嗔听到白释的问题,眉头皱得更深。 “恶魔是邪恶之物,作为神之子,自然是要将这些污秽全部清除。” 他并不明白少女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天使与恶魔,古往今来就是对立存在的不是吗? 父神说,恶魔是世间一切污浊与邪恶的汇聚体,他们作为天使,自然是要将世间所有关于“恶”的一面全部清除。 这是他们的使命不是吗? “可是,天使大人您或许没有想过,那些恶魔可能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白释有些挣扎地反驳了权嗔的话。 她不想让主人厌恶她,她会很伤心。 权嗔声音微冷:“我不需要去理解一个恶魔的心思。” 白释愣怔片刻,瞪大了眼睛看着权嗔。 “恶魔就是恶魔,他们的存在是肮脏卑贱的,就应该被铲除。” 那是作为神之子的权嗔,从生下来就被教导的,属于天使的荣耀与光荣。 白释久久没有说话。 她想起了从前。 从前的她,作为一只无恶不作的凶兽,甚至比现在更要让人忌惮。 她是恶,是所有生灵都恐惧的存在。 那时候的天地,远没有现在太平,到处都是业火与冰霜,随她一同觉醒于天地之间的凶兽,都想要活下去。 那样恶劣的环境,本来能够吃的东西就很少,现在还有无数的竞争者,如果不变强,或许下一顿就会成为哪只凶兽嘴下的一块肉。 白释是在那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 她是从那种环境里走出来的。 她暴戾成性,残忍嗜血,她不好。 但是她从来也不渴求着被他人去爱。 那是只有弱小的生灵才会有的心思,它们弱小无助,它们无法生存。 所以它们想要有谁出现在它们面前,将它们拯救。 白释不需要这些。 白释不需要。 她那些不好的性格,也不值得什么人去拯救。 她从前,一直是这样想的。 后来,她就遇到了主人。 她并不觉得主人会对她有多好。 他是无上的神明,是所有人崇拜敬仰的存在。 他纤尘不染,光华万千。 他同她,是不一样的。 他是天道的宠儿,自出生开始,就被所有人照顾着,敬仰着,赞美着。 她不一样。 她出生的时候,天道不仁,业火加身,她的存在,本来就是天道的耻辱。 她不期待任何人将他拯救。 但是主人却向她伸出了手。 她不好的。 她哪里都不好。 但是主人从来没有厌恶过她。 主人说过:“阿释很好,哪里都很好,优点也好,缺点也罢,阿释很好。” 原来,真的会有人喜欢她,不只是喜欢她的力量,她的强大,也喜欢她的乖戾,喜欢她的叛逆。 原来,真的会有人包容她的一切,好与不好,主人都说喜欢。 主人分明说过这些的。 他说他并不在意她的身份。 优胜劣汰的世界里,他说她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 如果阿释出生在一个安定和平的时间,阿释一定也会很好很好。 主人说过的。 但是现在,主人却说,恶魔就是恶魔,他们的存在是肮脏卑贱的,就应该被铲除。 恶魔就是恶魔。 恶魔是坏的,是应该被铲除的。 白释藏在袖口的指骨紧了紧。 久久没有说话。 权嗔或许发现,对一个人类少女说这种话题似乎有些严肃,他刚想说些什么,面前的女孩儿已经开口了。 “我知道了,天使大人,我先去给您煎药了。” 说完,白释没再去看权嗔的反应,转身离开。 权嗔站在原地,身姿笔挺,好看的唇却微微抿起。 ------------------------------------- 作为天使的权嗔,对于情绪的感知是很迟钝的。 因为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服从父神的命令,绝对忠诚于父神。 所以他们并不需要特意去了解一个人的情绪。 但是,即使是迟钝,权嗔也感觉出来,少女大概是生气了。 他并不清楚她生气的原因。 但是能够确定的是——应该是他惹到了少女。 因为少女对他同对其他人的态度,有些不同。 对待家人,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切乖巧,但是每当看到他的时候,少女清泉一般的笑声便会戛然而止。 虽然还是对他一如既往地照顾,虽然还是如平常一样叫他“天使大人”,但是权嗔就是觉得,少女似乎在生气。 生他的气。 这个认知让权嗔感到疑惑。 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乎这件事。 第114章 怎么道歉? 父神告诉他——在成为优秀的天使之前,会经历很多事情。 有时候甚至会被人误会,被人不理解。 但是作为神之子,这些事情统统都可以抛之脑后,只要朝圣于光明,就不会有错。 权嗔一直是这样觉得的。 但是,每当少女娇俏的笑声在看到他时戛然而止,那些原本做好了的心里准备,统统都失了效。 父神说,喜怒无常,这是人类的缺点。 人类有太多的感情,掌控这些感情的能力却不够成熟,有时明明上一秒还是哭着的,下一秒就露出笑容。 权嗔实在是不理解。 如果生气,也应该有理由不是吗? 但是权嗔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天使不会做错任何事情。 只要严格按照父神的旨意,天使不会做错任何事情。 “天使大人,这是您的汤药。” 一道声音传来,权嗔抬头,却什么也看不到。 “谢谢。” 权嗔声音清冷,接过了少女手中的汤药。 “您喝完之后放在桌子上便好,我一会儿回来拿。” 说完,白释转身离开了权嗔的房间。 权嗔垂眸。 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所以,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好? 汤药很苦,权嗔面无表情地喝下去,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门外好像有些吵。 权嗔起身,向门外走去。 ------------------------------------- 白释这几天原本就很不开心。 虽然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主人的错,这个世界的权嗔跟主人也不一样。 但是一想到主人当时厌恶的神情,白释还是会很生气。 权嗔是个大坏蛋! 几百万年前说得倒挺好,现在说讨厌不还是讨厌?! 可恶! 从权嗔的房间给主人送药出来后,白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下子撞到了走过去的白墓。 “哎哟!” 白墓的手里拿着铁制的托盘,白释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上面,疼得眼泪都挤出来了。 “疼疼疼——疼死了!” 白释捂着自己的小脑袋,一脸控诉地瞪着白墓。 白墓哭笑不得:“分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看我像看仇人一样干什么?” 白释咧咧嘴,一对虎牙露出来,奶凶奶凶的:“明明是哥哥你拿着托盘不看路!” 不管!反正白释就不认错! 白墓无奈地笑笑:“白释小朋友,你这是无理取闹。” 白释咬咬牙:“白墓,就是你的错!” 两人在小时候也会经常吵架拌嘴,白释比白墓小,所以每次为了助长自己的气势,白释都会直呼白墓的名字。 至少看上去很凶嘛! 气势上不能输! 两人也习惯了这种称呼,并不觉得有什么。 白墓到底是心疼白释,走到白释面前,揉了揉白释肿起来的脑袋。 “好好好,是哥哥的错,还疼不疼?” 白释哼了一声:“知错就好,我原谅你了!” 说完,白释潇洒地转身离开。 白墓哭笑不得,刚想着离开,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权嗔已经站在了门前。 对于眼前的男子,白墓实在是难以升腾起什么好感。 阿释莫名其妙地对她好,就足够他对这个男人不爽了。 想到男子好歹是失去了记忆的“可怜人”,白墓只是冷冷地开口:“天使大人,有什么事吗?” 权嗔站在那里很久了。 如今白墓开口问他,他许久没有说话。 白墓皱眉,也懒得跟他聊闲,准备离开。 “她刚刚明明很生气,为什么这么快就消气了?” 权嗔终于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刚才,少女跟他都已经吵起来了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她这么快就原谅他了? 白墓有些疑惑,却如实答道:“因为我已经道歉了,所以她就不生气了。” “道歉?” 权嗔重复了一遍白墓的话。 所以,要道歉才会不生气是吗? 那么,怎样才算是道歉呢? 权嗔不明白,因为他从来没有道过歉。 ——在这之前,他从不会做错任何事情。 ------------------------------------- 白释看了看时间,想着主人应该已经喝完药了,就去他的房间将汤药碗端出来。 她必须在家人发现汤药碗之前将它清理干净。 父亲母亲还有哥哥都不知道她在用药草给主人治病的事情。 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肯定会询问她药草的来历,会惹上很多麻烦。 白释走进权嗔房间的时候,权嗔正坐在床上。 就算是坐着,也是身材笔直,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不知道为什么,白释总觉得,主人现在这个姿势,看上去像是为了吃到糖果而严格要求自己的小孩子一样。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但是随即白释想起自己还在生主人的气,又将脸板了起来。 “天使大人,我来拿汤药碗了。” 白释沉声,向着权嗔的床边走去,她拿起桌子上喝光了的汤药碗,准备离开。 “白……释。” 一道声音从白释身后传来,白释猛地顿住了脚步。 白释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地回头。 不知什么时候,权嗔已经从床上站起来了。 这个世界的主人,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大概是觉得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所以主人甚至连她的名字没有记。 白释一直以为,主人不会叫自己名字的。 但是现在,她居然听到了。 语气有些僵硬,权嗔不习惯叫别人的名字。 “怎么了,天使大人?”白释微微愣神。 权嗔抿唇,似乎是想了很久。 终于,他面对着白释,白释觉得,如果现在主人露出眼睛来的话,那目光应该是落在她身上的。 “权嗔。” 高傲的天使一字一顿,字正腔圆。 “什么?” “我的全名,叫做权嗔。” 权嗔别扭地说道。 因为不能暴露自己认识主人的事情,白释在主人没有告诉她自己名字的情况下,一直都是叫他“天使大人”。 但是现在,主人居然主动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 白释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权嗔微微蹙眉:“白释,我说,我的全名叫做权嗔。” “哦、哦哦!”白释回过神来,连忙回应,“好的,我了解了天使大人。” “……” 白释感觉眼前的权嗔似乎有些不开心了。 但是她并不知道为什么。 权嗔好看的唇微微抿起,下颌线的轮廓完美。 “叫我的名字。” 第115章 我允许你多叫几次 白释愣了一下:“权……嗔?” 为什么主人要让自己叫他的名字啊? 白释不明白。 只是她刚叫完主人的名字,就发现主人的眉眼舒展开来。 莫名其妙的。 白释挠了挠头,以为没什么事情了,就准备离开。 刚一发出声响,身后的权嗔再次开口:“所以你消气了吗?” 嗯?! 白释疑惑地看向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权嗔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能够将娇小的白释笼罩:“你已经叫过我的全名了,”男人声音低沉清冽,犹如优美的大提琴,“可以消气了吗?” “……” 白释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刚才她跟哥哥吵架,主人都听到了! 那个时候,她叫了哥哥的全名,所以主人以为,只要叫他的全名,就可以消气了。 真的是…… 主人完全不会安慰人好不好? 这样想着,白释却是低笑一声。 权嗔微微皱眉,以为她还没有消气。 思索片刻,权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再次对白释开口。 “你如果没有消气的话,我允许你多叫几次。” 天使的名讳是不能轻易显露的。 作为神之子的权嗔,向来被其他的天使称呼为“权嗔大人”。 只有父神可以直呼他名。 所以,这是他对于少女最大的让步。 他又听到少女娇俏的笑声,只是这一次,比刚才更甚。 “哈哈哈,所以,天使大人是在向我道歉吗?” 白释眸光微亮,勾唇看向权嗔。 权嗔并不太明白道歉的意义。 他没有做错过什么,也从来不需要向谁道歉。 即使现在对少女示好,他也觉得只是对她照顾他这么久的补偿。 别无其它。 所以,他是在道歉吗? “是的,白释,我是在向你道歉,所以,你还生气吗?” 权嗔声音清冷,一字一顿,字正腔圆。 白释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其实这件事,他们两个都没有错。 现在的主人什么都不知道,将那些他根本不知道的事情怪罪在他身上,对主人来说,根本不公平。 “好的,我原谅你了,天使大人。” 就在少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权嗔并没有注意到,他自己因此松了一口气。 ------------------------------------- 这几天,白释都会去祭台找大祭司。 对于大祭司,白释总是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是每次当她再看向大祭司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移开了。 大祭司的“囚心”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这几天,白释每天都会试药,但是除了喝下药之后烧心的疼痛之外,再无其他。 大祭司告诉她,只有服下药之后,心尖钝痛,不自主地流泪,这药才算是成功。 这天,白释喝下药之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发生。 经过几天的相处,白释跟大祭司没有那么生疏了,偶尔能够攀谈几句。 “祭司大人,您确定您的药方没有错吗?” 不是白释说,这都好几天了,好歹有点进步啊! 大祭司蹙眉,冷沉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怎么可能? 这药都是严格按照古书上的记载,一步一步完成的。 怎么一直没有成效? 大祭司垂眸片刻,又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 “你……” “我?” “……没什么。” 大祭司最终没有开口。 祭台搭建在了距离地狱中央的湖水不远处。 每天,大祭司都会站在祭台上,守望着远处的湖水。 那是魔女诞生的地方。 他守望了不知道多少年。 传闻,只要魔女现世,就可以带领众恶魔杀出地狱,杀到天堂,将那些天使打得溃不成军。 所有的恶魔都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而守在这里,是他的职责。 一百年,两百年,不管多久,这是他的使命。 “祭司大人一直守在这里吗?” 少女声音清浅,柔柔地落进了大祭司耳朵。 大祭司点点头,没有开口。 “可是,站在祭台上,只能看到远处的湖水啊。” 波澜不惊,甚至连涟漪都泛不起来。 白释原本以为,大祭司只是每天都会来到祭台看一下,现在才明白,原来,他要一直站在这里。 很久很久。 很多很多年。 就像…… 守护着天界的主人一般。 天界风光那般好。 但是主人很少走动,总是站在高耸的楠曦宫前。 山岚雾霭,清风明月,这些风景再美丽又如何呢? 主人已经看了几百万年了。 “祭司大人,不会孤独吗?” …… 祭司乌巳,从出生那日起,便有一条项链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乌巳,你是魔族未来的祭司,是魔女大人的左膀右臂,是要一生守望着魔湖的。” 自呱呱坠地以来,这就是乌巳被灌输的思想。 他隶属于魔女大人,他的身与心,只属于魔女大人。 “乌巳,你会成为整个魔族最有地位的恶魔,你会辅佐着魔女大人,占领天堂,将所有天使都踩在脚下!” 他被寄予厚望,记事开始,就站在祭台之上,开始了他无尽的守望。 太久远了,他都快忘记了。 如今,女孩儿就在他的面前站定:“祭司大人,不会孤独吗?” 孤独吗? 这是家族赋予他的使命和荣光,对于魔女大人,他肯定会献上自己绝对的忠诚。 所有恶魔都会敬仰他,崇拜他,无论是谁,见到他的时候,总会欠身行礼。 他们朝拜他,赞美他,将所有的欲念和愿望,都说给他听。 “伟大的祭司大人啊,请您赐予我用不尽的金银珠宝吧!” “伟大的祭司大人,我想要力量!我想变得很强很强!” “伟大的祭司大人……” 无数的愿望,他都会洗耳恭听。 恶魔,本就是无数邪念与欲望的汇聚之物,他们贪婪无度,淫乱乖张。 这些,作为魔族祭司的他,全都知道。 只不过,想要的东西,总归是要拿等价的物品来换取的。 他原本以为,也只是这样而已。 无尽的守望,无尽的等待。 直到少女站在他的面前。 “你想要什么?” “大祭司,我想要一些药草!” 从没有人向他许过这样的愿望。 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不必说植被,就连阳光都无法得见。 药草,更是奢求至极。 当然,也不会有恶魔来向他寻求药草这种无用的东西。 眼前的少女,是第一个。 他给了少女药草,作为代价,她需要为他试药七日。 原本这些,也只是一时兴起。 大概是当时少女的神情过于焦急,他一时善心大发;也大概是因为少女的眸子,是魔族少见的碧蓝色,他想知道,这样的眸子,如果恐惧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总之,千篇一律的日子,开始有了期待。 第116章 魔女的命运 他开始期待每天她的到来。 她叫一声“祭司大人”,会让他暗红的眸子染上点点光亮。 他承认,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觉得无趣,想要做些什么。 后来,期待的原因是什么,他就不想深究了。 所有人都会向他祈求。 祈求力量,祈求金钱。 只有她会茫然地问他:“祭司大人,不会孤独吗?” 孤独啊。 几百年的时光流转,地狱本就狭隘,而他从记事起,就守着这片魔湖。 连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不能有依赖的。 作为魔族的祭司,乌巳是不能够有依赖的。 ------------------------------------- 白释第七天去祭台的时候,大祭司依旧站在那里。 只是这一次,他递给白释的药水,有些不同。 甜的。 大祭司在里面加了糖块。 喝完之后很久。 白释咂摸咂摸嘴:“祭司大人,您确定没拿错药吗?” 乌巳不语。 白释摸摸后脑勺,自言自语道:“奇怪,今天的药水就连灼烧感都没有哎……” 好奇怪哦。 白释看向大祭司,还想要说些什么,大祭司先开了口。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他这样说,眼睛里无波无澜。 白释点点头,有些愧疚:“抱歉啊祭司大人,没有等到您的药水成功。” 乌巳没有说话,手上的权杖微微发光,他伸手,一个东西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你听说过魔族的魔女吗?” 乌巳这样问道。 白释点点头:“当然听说过。” 魔女的传说,相信每个恶魔都听说过。 “魔女是受所有恶魔敬仰的,带着所有的恶魔与天使对抗。” 白释回答。 乌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看向远处的魔湖,这里的魔湖,他已经守护了几百年。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比方说,他知道魔女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诞生,只是还没有显露出她的独特魔气。 所有人都在寻找着她。 寻找着能够带领恶魔,号召恶魔的魔女。 乌巳也不例外。 直到那一日,他看到了前来寻药的白释。 魔女,找到了。 他的命运就是效忠于魔女,无时无刻,在所不辞。 作为大祭司,在找到魔女的那一刻,命运就和魔女绑定起来了。 千丝万缕,难以分割。 他应该昭告所有恶魔们,他们敬仰的魔女,他们爱戴的魔女——诞生了! 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那你知道魔女的结局吗?” 白释愣神:“魔女的结局?” “是,”大祭司一双暗红色的眸子看向白释,“历届魔女的结局。” 白释茫然地摇摇头。 大祭司的权杖指向那巍峨的高塔。 “所有的魔女,最终不论成败,在领导一场大战之后,都会灰飞烟灭,就连魂魄都被镇压在高塔之上,永世不得翻身。” 那是魔女的责任,但是却从来没有人问过,魔女是否愿意。 痛苦的,永世轮回。 作为魔女,就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 恶魔们都以为,魔女无上伟大,但是只有与其最亲近的祭司家族知道——这些所谓的“伟大”,都是用魔女的血肉乃至魂魄换来的。 而现在,轮到她了。 白释震惊地看向大祭司,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都卡在了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白释。”大祭司叫了白释的名字,“如果你是魔女,你会怎么办?” 白释没有立即回答。 她想了想,最终认真地开口:“祭司大人,如果您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会觉得魔女是为魔族做贡献的伟大恶魔,但是现在,我只是觉得,魔女只是一个不能够反抗的普通恶魔。” 他们都没有错。 想要被带领的恶魔们没有错。 出生下来便有了这个命运的魔女更没有错。 终于,白释沉声开口:“我会反抗。” 如果我是魔女,我会反抗这样的命运。 乌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恶魔的力量强大,你无法反抗。” “可是祭司大人,我总要去做的。” 不管有没有用,她总不会坐以待毙。 如果她真的是这个位面的人,如果她不是旁观者,她愿意带领魔族去反抗天使。 但是现在,白释有自己的私心。 她不想死,她不能死。 “或许这件事反抗起来很难,但是我不会坐以待毙,”白释声音坚定,“如果以后,每一个魔女都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想必她们也会害怕的吧?” 为恶魔们鞠躬尽瘁,到最后却被囚禁于高塔,那阳光照在魔女未消散的魂魄之上,被光线灼伤肉体乃至魂魄,她们却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恶魔们一直以为的隔绝了天光的结界,其实是魔女一直在为其承受。 这不公平,不是吗? 乌巳看着坚定的白释,没有再说什么。 他将手里的项链递到白释面前。 “这是什么?” 白释疑惑地问道。 “回礼。” “嗯?” 乌巳冷声:“作为你帮我试药七日的回礼。” “不不不,不用了祭司大人,帮您试药,原本就是我拿草药的代价。” 白释拒绝道。 乌巳:“收下吧,就当是代价的一部分。” 嗯? 那是什么意思? 白释不明白。 白释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大祭司说他累了,白释只好离开。 白释离开祭台的时候,原本茂盛的火焰瞬间熄灭,再也点不起来了。 不远处,魔湖微微发光,不过一会儿,光芒就黯淡了下去。 ------------------------------------- 白墓来到权嗔房间的时候,权嗔正在休息。 他敲敲门,走了进来。 权嗔听到声响,从床上站起来,面向门口处的白墓。 “天使大人。”白墓这样叫他,言语中却泛着冷意。 如果他不是发现那没来得及清理的药渣,他永远都不会发现——阿释居然为了这个陌生男子,去向大祭司求药草?! 身处地狱的恶魔都知道,不管想要什么,在大祭司那里,都是要付出同等的代价的! 这些可是地狱不存在的药草,可想而知,阿释的代价不会那么好过。 原本对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就抱有敌意,现在得知这件事,敌意更甚。 为什么阿释会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这么用心? 除了爱上他之外,白墓想不出第二个原因。 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白墓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鸦羽般的丝带横在男子的眼睛上,哪怕看不到他的眼眸,白墓也清楚,这个男子是好看的。 哪怕是在以“美俊”著称的魅魔一族中,也是令人嫉妒的存在。 “有什么事吗?” 权嗔声音无波无澜。 白墓低笑一声,又向着权嗔走进几步:“天使大人看上去很悠闲呢。” 权嗔不语,身姿笔挺,纤尘不染。 “那天使大人知不知道,我家阿释为了您,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白墓厉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如果不是阿释要保护他,他可能会将眼前的男子直接杀掉! 第117章 身份暴露 权嗔自始至终都是神色不变:“我知道,我会报答她的。” 他以为的“代价”,指的是白释去找草药的时候,可能会要爬上高高的山峰,可能会走很远很远的路。 因为白释一直告诉他,那些草药,是她在村庄附近采来的。 她说得轻松,仿佛这只是一件顺手的事情,所以,他就没有多想。 对于情绪的感知,权嗔向来是迟钝的。 “呵,报答?”白墓轻呵一声,眼中冷光乍现,“你就连大祭司让阿释付出什么都不知道,你谈什么报答?!” 权嗔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大祭司?”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大祭司这样的称呼,似乎只有地狱的恶魔们才会有。 是……说错了吗? 权嗔这样想着,却听到白墓冷哼:“哦,我想起来了,天使大人您失忆了,我跟您说这些,简直就是自讨没趣!” 说完,白墓转身离开了权嗔的房间。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说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 房间里,权嗔笔直地站在原地,身子僵硬,许久没有动作。 ------------------------------------- 白释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父亲母亲已经睡下了,哥哥似乎出去还没回来,白释趁机熬了汤药,端进了主人的房间。 这是最后一副药了,昨天白释看到,主人背后的伤口差不多已经愈合了,相信再过不了多久,主人就能完全好起来了! 白释很高兴,所以进入主人房间的时候,嘴角还是勾着笑的。 但是,当白释刚进入房间,一柄剑就直指白释的眉间。 白释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权嗔的手中正持着圣剑,冰冷地剑刃出鞘,那冷冽的剑尖直直地指着白释的眉心。 白释只要稍微往前靠一下,那剑尖就能刺中她的眉心。 白释久久没有说话。 权嗔身姿笔挺,神色不辨。 “白释。” 他叫她的名字。 只是这一次,白释没有应声。 权嗔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却是不动声色地将圣剑往后移了移。 高贵的天使声音清冷,带着命令的语气:“说话。” 房间里一片寂静,就连沙漏的声音都能听到。 “说什么?” 白释也已经冷静下来了。 天使的圣剑只有在遇到恶魔的时候才会出鞘,其实想想也能猜到——主人应该是发现她的身份了。 说什么呢? 什么都好。 从前她的话不是很多吗? 只要张嘴就停不下来,哪怕他不去搭话,她一个人也可以叽叽喳喳地讲很久很久。 现在为什么不开口。 说什么都好。 “那么,说说你的身份,怎么样?” 权嗔声音冰冷,语气中不带一丝情感。 身份吗? “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亲爱的天使大人,”白释苦笑一声,“您的圣剑已经对准了我,还需要我来解释什么吗?” 权嗔感觉到了焦躁。 很少有波动的情绪,如今感觉到了一丝焦躁。 说些什么否定也好啊。 至少说些什么。 权嗔声音冰冷:“所以,你承认你是恶魔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闪过一丝厌恶,不是对白释,而是对自己的厌恶。 他为什么会这样冷血,冷血到在得知她是恶魔之后,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找她确认。 或许他该等一等的。 至少……至少他自己会有所准备。 白释轻易地捕捉到了主人脸上的厌恶。 是对她吗? 因为她是恶魔,所以厌恶吗? 似乎也确实应该是这样。 权嗔听到了少女一声轻笑。 只是这一次的笑意,同之前都有所不同。 从前听到少女的笑声,他总是会很轻松的。 但是这一次,他似乎破天荒地感知到了少女笑声中的情绪。 并不开心。 “是的,我亲爱的天使大人,我是恶魔呢。” 白释供认不讳。 权嗔握着圣剑的手紧了紧。 “或许,”他抿抿唇,深吸一口气,“或许你只是被恶魔魔气附身,只要你接受圣光的净化,父神会原谅你的。” 他也会向父神求情,请求父神的原谅。 白释轻笑一声:“不是哦,我不是被恶魔附身,我是恶魔。” 她说,权嗔,我本来就是恶魔啊。 无恶不作,荒淫无度的恶魔。 那是所有天使对于恶魔的一致印象不是吗? 白释想过,或许会有这么一天的。 毕竟就算她隐藏得再好,也会有出差错的时候,主人又不是傻子,那些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就可以轻易地给她宣判死刑。 这样的情形,白释也预见过。 但是真的等到这一天发生了,白释还是会觉得难过。 她就算对主人再好,也改变不了她是恶魔的事实。 主人是天使,是要制裁审判她的。 眼前的权嗔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白释,你没有什么像要对我说的吗?” 解释,理由或者目的。 至少说些什么啊。 至少说些什么。 白释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没有哦天使大人,我是恶魔。” 说着,白释扶上了权嗔的圣剑。 圣剑周身被圣光包围着,白释作为恶魔,手一放在剑上,就被圣光狠狠地灼伤。 但是即使这样,白释也没有松开抓着圣剑的那只手。 权嗔感受到了。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这种情况下,他应该向前进攻,恶魔就会灰飞烟灭。 但是他现在,只有用尽全力才能抵抗自己想要将圣剑收回来的念头。 权嗔没动。 白释轻笑一声,将那圣剑移到了自己的胸膛。 “所以,亲爱的天使大人,您会怎么做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剑刃的方向走去,权嗔感受到力道,在白释的胸口抵在剑尖的前一瞬间,猛地收了圣剑。 他眉头皱得很紧,声音却像是浸在了冰雪之中:“恶魔,应当铲除。” 那是从他诞生之日起,父神便教给他的使命。 白释的手受了很严重的伤,圣光是对付恶魔最有效的武器。 她的整个右手如同被火烧一般,血流不止。 很疼。 但是远没有主人说出来的话令她心痛。 他说,她应当被铲除掉。 白释眼中闪过悲恸,嘴角却是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天使大人,您在开什么玩笑?就凭您现在的实力,根本打不过我。” 权嗔身上的力量都被那只恶魔的武器封印了,在他的羽翼完好之前,他无法使用任何力量。 只有那把带有圣光的圣剑可以防身。 白释继续说道:“我现在杀了您,就像是捏死一只蝼蚁一般轻松!” 第118章 视野 白释说话的时候,右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圣光对于恶魔来说,有着绝对的压制力,白释只是摸了一下,整个右手都是血肉模糊。 权嗔没有说话。 白释却看到主人的眉头紧皱着,应该是对她极度的厌恶吧。 主人现在的伤还没有好,现在既然已经发现她的身份了,肯定不会再在这里待下去。 白释必须想个办法让主人离开。 “天使大人,您还真是一点都不乖呢。” 白释刻意说着残忍的话,走到权嗔面前。 主人真好看啊,俊美的容貌,下颚线条流畅,即使是生气,也不影响他丝毫的美感。 “既然您已经发现了,我也就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白释靠近权嗔,在他的耳边低语,“天使大人,您现在,正身处地狱呢。” 暗无天日的,连白释都讨厌的,地狱。 白释注意到权嗔僵直了身子,却是冷声回道:“圣光会审判你。” 圣光吗? 但是白释不需要圣光的审判。 “亲爱的天使大人,除了您,没有人可以审判我。” 白释这样说,玩笑中带着一丝认真。 权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张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白释不能让主人再待在这里了。 他现在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身份,如果让哥哥他们知道了,肯定会有危险的。 她抿了抿唇,一把将权嗔搂在怀里。 白释的手落在权嗔的脊背,权嗔终于出神,刚想要躲避,白释落在权嗔后背的手刀落下。 权嗔便昏了过去。 “天使大人,祝您好梦。” 这是权嗔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权嗔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块巨大的草坪上。 微风吹过,权嗔轻易地闻到了草木的清香。 他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地狱了。 “权嗔大人,圣光保佑,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一道声音从权嗔耳边响起。 权嗔缓缓起身:“伊尔斯?” “是的,权嗔大人,我们一直在寻找您的下落!” 被称为伊尔斯的男人想要将权嗔付起,但是刚一碰到他,就因为因为权嗔周身的魔气瞬间弹开了。 “啊——” 伊尔斯看着自己灼烧的手,震惊地开口:“权嗔大人,为什么您的周身有这样浓重的魔气?!” 魔气? 权嗔一怔。 如果有魔气入体的话,他应该能够感受到无尽的疼痛。 但是现在,权嗔并没有任何不适。 “我的周身,有魔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那个恶魔。 伊尔斯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半跪在地上,右手放在胸前。 “抱歉权嗔大人,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您对恶魔是恨之入骨的,也知道您不会背叛圣光……” 后面的话,权嗔没有听清,只是抬起手,将自己的手掌放在自己的眼前。 鸦羽一般的丝带将他的视线遮挡,他什么都看不到。 从前并不觉得有什么的。 但是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阖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手掌,看到了环绕在自己身边的魔气,也看到了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伊尔斯。 “权、权嗔大人,您……你居然摘掉了……” 黑色的睫毛浓密,男人一双金色的瞳孔波澜不惊。 那是一双被神眷顾的金色眼眸。 权嗔摘掉了眼上的丝带。 伊尔斯半跪在权嗔面前,面带恭敬与惶恐。 权嗔长身玉立,身姿挺拔。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是因为刚才属下在追杀一只恶魔,那恶魔逃到这里就找不到踪迹了,属下正好看到了躺在草地上的您。” 恶魔吗…… 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权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应该不是她。 现在是白天,如果她出现在阳光下的话,会魂飞魄散的。 不会是她的。 “先不谈这些了,我们先回天堂吧。” 父神应该等他很久了。 “是。” ------------------------------------- 一道黑色的身影虚弱地倒在了房间里,白释摘下戴在头上的帽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为了将主人送出去,带着他离开了地狱。 她原本可以等晚上再送主人出去的,但是来不及了,哥哥如果现在回来的话,事情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是以,白释穿上了斗篷,抵着阳光将主人送到了地面。 又找到了附近的一个天使,将他吸引过来。 虽然斗篷遮住了不少阳光,但是还是有一部分光线照射在她的身上,皮肤被剧烈灼伤。 “阿释!你怎么这么傻啊!” 识海中的黎糖一边数落着白释,一边发动治愈术帮助白释治疗。 恶魔是不会使用治疗术的,所幸黎糖会。 只是光线对于恶魔来说简直是犹如克星一般的存在,黎糖的治疗术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白释的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虚弱。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她,即使是阳光照射,她也能够自行治愈,但是现在她失去了一半的力量,对她的影响很大。 “没办法嘛,主人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会被地狱的族人啃得骨头都不剩的!” 恶魔对于天使的厌恶,可是刻进骨子里的。 就如同,天使对恶魔的厌恶一样。 “我的治愈术也只能让你暂时不受光的侵害,”黎糖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想要痊愈的话,需要汲取他人精血来补充你的力量。” 白释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阿释,你说说你,做了这么多,权嗔又不知道!你这不是白白浪费精力吗?!”黎糖心疼地说道。 白释无所谓地摆摆手笑道:“我做这些事情,并不是因为了让主人感动。” 主人是天使,就算她做了这些,他也不会去感谢一个恶魔的。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是我的主人。” 哪怕只是一块碎片,她也不愿看到他身处险境。 只要她在,她就要护佑主人好好的。 这是她的职责。 黎糖看着眼前的白释,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权嗔半跪在阶梯之下,低着头,右手放在胸前,态度无比虔诚。 他的身边是各种各样的金色雕像,每一座雕像都是拿着竖琴的小天使的样式。 雕像的动作各不相同,却都在唱着同一首歌。 “伟大的天使权嗔,他手持圣剑,让圣光降临世间。” “他是光最骄傲的孩子,美丽强大,不可战胜。” “啊,伟大的天使权嗔,永不背叛圣光,永远效忠于圣光。” “……” 权嗔垂眸,长长的睫毛洒下阴翳,落在了金色的瞳孔上。 “伟大的父神啊,罪恶的权嗔来向您忏悔。” 第119章 圣光的制裁 无尽的阶梯之上,那一尊巨大的金色雕像散发着光芒,越来越耀眼,最终光芒汇聚在雕像前,一个金色的人影显现。 只是一个幻影,并没有实体。 “我亲爱的孩子,我一直在寻找着你的踪迹。” 一道声音传来,低沉神圣,似乎可以洗刷心灵一般。 权嗔依旧垂眸:“伟大的父神,我有罪。” 那道光影只是低笑一声,随即一步一步迈下阶梯,来到了他的面前。 “不,我的孩子,你的事情我都已知晓,你没有错,是那只魅魔手段高明。” 魅……魔吗…… 原来,她是一只魅魔。 权嗔垂下的眸子怔了怔,神色不辨。 他自然知道魅魔。 被破身之后,便具备了蛊惑他人的能力,任何心智不坚者,都会受其诱惑,成为其裙下之臣,疯狂地爱上她。 “那只魅魔的媚惑之术高超,作为神之子的你,并没有受其蛊惑,足以证明你的心智。” 那道光影的声音温柔,如同和煦的风,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所以…… 她已经被破身了是吗…… 是谁? 权嗔的眸子闪过一抹不自知的情绪,没有人看见。 恶魔向来都是放荡不堪,荒淫无度的族类。 他早该想到的。 “你已摘下了遮蔽目光之物,是已经找到直面罪恶与圣光的意义了吗,我的孩子?” 放在胸前的指骨紧了紧:“是的,父神,我已明了。” “我亲爱的孩子,你是我的骄傲,整个天堂都应该歌颂你的功绩。” 光影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权嗔面前。 “这是我的荣幸,父神大人。” 光影的手稍稍抬起,落在权嗔的眉心。 圣光从他的指尖流动,只是一丁点,就被权嗔周身的魔气阻隔。 进入不了分毫。 权嗔感觉到周身环绕的魔气,却对他没有一丝敌意。 相反,似乎是在……保护他吗? 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就被权嗔狠狠地抛之脑后。 呵,可笑,一个放荡的恶魔,难道还会用魔气来保护他? 那光影倒是有些诧异,轻“咦”一声,指尖的圣光却更加汹涌。 那些魔气抵挡许久,终于是敌不过无穷无尽的圣光。 形成的结界瞬间破碎,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 光影这才轻笑一声。 他朝着权嗔的眉间勾了勾手指,那些破碎的魔气便汇聚在他的手心,变成了一只断了的魔角。 那是白释的魔角。 权嗔看到的时候,金色的瞳孔瞬间收缩。 “此等污秽之物,应当接受圣光的制裁。” 光影冷笑,话音刚落,手心的魔角便镀了一层耀眼的光芒,仿佛要将那黑红色的魔角绞杀。 “父神大人不要!” 权嗔的声音大了几分,身体也不自觉地挺起来,慌张地看着他手心的魔角。 “嗯?”光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却是看向权嗔,“什么不要?” 权嗔迅速低下头,重新将自己的神情掩盖。 “此等污浊的罪恶,交由父神来处理,实在是脏了您的手,我愿意代替父神消灭!” “原来如此。” 那光影慈爱地笑笑,看了看手中的魔角,又看了看面前的权嗔,“那便如你所愿,我的孩子。” 说着,那魔角便出现在了权嗔的手中。 权嗔微微欠身,向光影致礼。 “权嗔,再过不久,就是天堂向凡间宣读天使誓言的日子了,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够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那些人类面前。” “你知道的,你是我最骄傲的孩子,我对你抱有更大的期望。” 权嗔声音清冷:“我明白,父神。” ------------------------------------- 权嗔的突然离开,被白释家人知道以后,引起不小的风波。 白释父母都比较担心权嗔的安全。 毕竟他现在“失忆”了,如果被天使发现了,就是必死无疑! 而白墓更多的是感到疑惑——权嗔作为恶魔,眼不能见,就算是走,为什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 白墓探究的目光落在一旁接受着父母数落的白释身上,不禁皱了皱眉。 是夜。 因为权嗔已经离开了,房间自然是已经空出来了。 白释从白墓的房间搬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门反锁住,随即撩开自己宽大的衣袖——细白的手臂上布满烧伤的伤口。 虽然糖糖帮她暂时控制住了伤势,但是如果想要完全好,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了。 白释倒也不在乎这些,毕竟这些伤口虽然疼,他也不是没有感受过疼痛。 只是这伤口一直在流脓水,将她的衣服与伤口都粘在了一起,很容易被人看出来的。 她只好穿宽松一些的衣服,及时处理伤口。 “笃笃——” 有人敲门。 原本白释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整个精神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如今有人猛地敲门,白释瞬间慌张起来。 “谁啊?” “阿释,是我,”门外是白墓的声音,“你睡了吗?我想跟你谈谈。” 白释一边将衣袖挽下来,一边手忙脚乱地爬上了床。 “哥哥,都这么晚了,我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白释说完,听到外面很久没有再响起声音,以为白墓已经离开了。 刚想松一口气,门外又传来了声音:“阿释,你同我聊一聊吧。” 语气温柔又清冽,带着无尽的宠溺和心疼:“我很担心你。” 白释知道,哥哥应该是已经发现什么了,当时主人知道她是恶魔,应该也是因为哥哥无意间说了什么。 白释叹了口气,认命地下床去开门。 打开门后,白释就看到白墓倚着她的门框,红色的眸子犹如昂贵的石榴石一般。 那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白释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哥哥,进来吧。” 说着,白释给白墓让开一个身位,让白墓进了房间,随后关上了门。 白墓进入房间之后,也只是看着关门的白释,目光复杂。 “阿释,你告诉哥哥,那个人到底是谁?” 白墓其实很聪明,也很谨慎,很多事情,他只要察觉到一丝不对,就可以顺着这个线索,查到蛛丝马迹。 白释的借口本来就不完美,只是因为白墓相信她,所以不愿多想。 但是现在,白墓无法不正视这个问题了。 阿释收留的那个男子,应该不是简单的恶魔而已。 白释见状,咽了口气,也不再隐瞒,将权嗔的身份告诉了白墓。 “什么?!天使?!” 白墓瞪大了眼睛,声音瞬间拔高。 白释猛地上前,捂住了白墓的唇,另一只手做噤声状:“嘘——哥哥你小点声,不要被父亲母亲听到!” 白释的身上一股奶香的气息,离的近了,那种气息更浓郁了,白墓耳尖通红,挣扎着挣脱了白释的束缚。 他大口大口地汲取着空气,声音却还是小了几分:“你居然救了一个天使?!阿释,你到底在干什么?” 白释低着头,没有说话。 一副“我错了,对不起”的神情。 白墓皱眉,声音到底是柔了几分:“你喜欢他?” 第120章 恶魔就是恶魔 白墓的语气中带着白释听不懂的紧张。 白释闻言,有一瞬间的愣神。 “什么?” 白墓抿唇:“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人?” 万籁俱寂。 在地狱里,漫长得如同没有尽头的黑夜,裹挟着无处不在的惨叫,压抑得厉害。 而这样的生活,他们居住了很多很多年。 “没有哦,”白释笑着看向白墓,眉眼温柔,“哥哥,我不喜欢天使大人。” 似乎,每个世界的人都在教给白释什么叫做“喜欢”。 但是白释只是一只老虎。 白虎只明白什么叫做效忠,什么叫做忠诚,并不明白什么是喜欢。 或者说,他们口中的“喜欢”,与白释理解的,是不一样的。 白墓闻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白释,有些无可奈何:“阿释,他是天使,是我们的敌人,这件事你知我知,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父亲母亲也不要告诉,知道吗?” 白释点点头,没有反驳。 作为白虎来说,白释的主人是权嗔,她亲近权嗔是应该的事情。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权嗔是天使,白释是恶魔,两者本就是对立存在,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地方的。 白释这样的做法,如果让其他的恶魔们知道了,肯定会将她碎尸万断的。 所以这件事情,白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好了,这件事不要再提起了,我们回家吧。” 白墓柔声,他牵起白释的手,嘴角带上了熟悉的笑容。 握着白墓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 白墓弯了弯眉眼:“怎么了?” 白释回神,对白墓露出一个微笑:“没什么,哥哥我们回家吧。” “好。” ------------------------------------- 天堂与地狱不同。 地狱暗无天日,到处都是怨念和哀嚎。 而天堂则永远都是温柔的天光,以及众天使对神的歌颂与赞美。 歌声优美婉转,犹如涓涓细流,又如同高雅的大提琴,神圣不可侵犯。 权嗔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诞生的。 人类敬仰跪拜,众神和谐相处。 而作为神之子的权嗔,更是圣光最偏爱的孩子。 他完美强大,秉公职守,天堂因为权嗔大人的存在,更加安定和谐。 “啊,伟大的权嗔大人!他是天使的榜样,他是圣光的左膀右臂!” “世上最完美的权嗔大人,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就代表着和平与希望!” “我们歌颂圣光!我们赞美权嗔大人!” “……” 不管是天堂还是人间,所有人都会称赞强大的权嗔大人。 因为圣光很少会出现在众天使或者凡人面前,作为神之子的权嗔,也是圣光最亲近的孩子,他总会代替圣光降下神谕,所以,在其他人眼中,权嗔代表的就是圣光的意志。 一身金白色的铠甲加身,权嗔出现在众天使面前的时候,万千光羽温柔地漂荡在空中,随后飘扬着降落,权嗔张开六翼,足以遮蔽日月。 “权嗔大人!” “是权嗔大人!” “权嗔大人降临了!” “……” 所有的天使在看到权嗔的那一刻,虔诚地半跪在地上,右手放在胸前,向权嗔行礼。 “愿圣光庇佑您,伟大的权嗔大人!” 权嗔的金眸熠熠生辉,他的目光扫过地面上的众位天使,微微颔首。 “父神庇佑你们。” 待行礼完毕,权嗔收起羽翼,缓缓落在了地面之上。 “权嗔大人,您今日为何会降临于此?” 天使长伊尔斯来到权嗔面前,恭敬地问道。 权嗔点点头:“父神降下神谕,三日后将会带领众天使长降临人间,在人类面前宣讲神之意志,让人类一同加入到反抗恶魔的队伍中来。” 伊尔斯了然:“好的权嗔大人,您的意思是说,三日后的宣讲,圣光大人会参加吗?” “是。” 伊尔斯笑笑:“真是少见,圣光大人很少出席这种场合的。” 权嗔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身姿笔挺。 见权嗔告知完这件事后还没有离开,伊尔斯有些疑惑。 “圣光的旨意我已知晓,权嗔大人,请问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权嗔抿唇,金色的眸子微微垂下。 “伊尔斯,你还记不记得那只恶魔的样貌?” 伊尔斯楞住:“什么恶魔?” 见权嗔面露冷色,伊尔斯瞬间想起:“哦、哦哦!权嗔大人您指的是我当时找到您之前追杀的那只恶魔吗?” 权嗔没有说话,等同于默认了。 伊尔斯有些疑惑:“恶魔就是恶魔,所有的恶魔不都长得一个样子?” 这个事情不还是权嗔大人说的吗? “恶魔只是一种只有欲望和邪念的生灵,恶魔就是恶魔,无论是外貌还是恶劣程度,都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权嗔大人在教给入职天使时说过的原话。 怎么现在…… 权嗔拧眉,终于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他怎么忘记了? 恶魔就是恶魔。 就算装出一副善良的模样,也终究是一只无恶不作的魔鬼。 这种思想,应该刻进他的心脏上的。 他现在居然在想那只恶魔的死活。 真是……有违圣光的教导! ------------------------------------- “啊——阿嚏——” 白释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嘟囔着:“谁在骂我啊……” “阿释。” 一道男声传来,白墓朝着白释的方向走过来。 白释弯弯眉眼:“哥哥,怎么了?” 白墓脸色凝重:“祭台那边出事了。” 白释闻言,立即向祭台的方向跑去。 …… 当白释跑到祭台的时候,却发现众多恶魔将什么人围起来,气氛严肃。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释急忙来到祭台之上,拨开众魔来到正中央的位置。 当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白释的瞳孔瞬间收缩,久久不能回神。 那从来沉默寡言的大祭司,俊美冷峻,如今却被一个巨大的银质十字架刺穿脊背,黑色的血液顺着十字架流到了地上。 大祭司身边,是一个老者。 那老者的脸上画满了图腾,白释认得他——那是上一届的大祭司。 而此时,那位老者缓缓地将十字架从乌巳的脊背上拔出,声音沙哑干裂。 “乌巳,你可知错?” 第121章 别看 恶魔惧怕的东西其实很多。 除了阳光之外,还有十字架与银。 所以,除了阳光,恶魔最害怕的,就是银质的十字架。 如果被那样的十字架刺穿胸口,恶魔就会感受到撕裂般的痛苦,瞬间灰飞烟灭。 就算没有被刺到胸口,也会被这样的利器剧烈伤害,伤口难以愈合,痛苦一生,甚至,生不如死。 而现在,那巨大的十字架虽然刺进了乌巳的身体,却巧妙地躲避开他的心脏。 他虚弱地跪在地上,任凭鲜血汹涌地滴落在祭台之上。 周围的恶魔怨恨地看着乌巳,那目光,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但是,恶魔们从来都是很敬重大祭司的不是吗? 现在…… 为什么会这样? 见地上的男子不言,老者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乌巳,你可知错?!” 这一次,乌巳低笑一声,却是似有所感地艰难抬头。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 周围有很多恶魔。 但是白释就是觉得,大祭司的目光涣散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避无可避。 他好像对她说了什么。 但是声音太小了,白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别看。” 他说,白释,别看。 他现在太狼狈了,就不要看他了吧? 当白释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但即使如此,那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她一闭上眼睛,眼泪就决了堤。 大祭司,他为什么…… “乌巳知错。” 男子声音虚弱沙哑,语气中满是病态。 知错? 他犯了什么错? 白释不知道。 只是她闭着眼睛,就会止不住流泪。 她不想的。 却怎么也止不住。 乌巳知错。 四个字重重地打在她的心上。 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可是,像大祭司这样的人,也会做错事吗? 他也会做错事吗? 白释鼻尖一酸,眼眶红得厉害。 她又听到了老者的声音。 “大祭司乌巳,未经允许离开祭台,对魔女怀有不虔之心,”老者声音浑厚,语气严肃,“作为惩罚,祭司乌巳你将永生永世不得离开祭台,直到得到魔女的原谅!” 可是……大祭司他还那么年轻啊。 永远留在祭台上,那就是他的一生啊。 他的一生还那么那么长,那么那么长…… 这不公平。 白释张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乌巳开口。 “乌巳领罚。” 一句话,堵住了白释所有想要说出口的话。 他说,他认了。 可是他明明就没有错不是吗?! 他从诞生之日起就成为了大祭司,没有人问过他自己的想法,现在,居然就因为他的一次离开,要将他永远钉死在祭台上! 这不公平! “因为乌巳的离开,魔女的诞生将会是一个未知数。” 老者处理完乌巳的事情之后,神情严肃地面向周围的恶魔。 祭司是魔族非常神奇的存在。 只要祭司站在祭台上,就能够非常清楚地感知道魔女何时何地诞生于何处,那是站在祭台上的祭司与魔女之间天然的感应。 但是现在,因为乌巳离开过祭台,与魔女之间的联系已经断了。 换句话说,现在魔女是否诞生,在哪里诞生,都变成了未知数。 这也是恶魔们怨恨乌巳的原因。 因为乌巳的离开,他们等待了这么多年的魔女,就这样同他们失去了消息。 但是恶魔们忘记了,他们只是习惯了祭司的奉献,习惯了祭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站在那里,风雨无阻。 这些事情,他们习以为常,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些都是大祭司应该付出的。 但是,并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只是恶魔们都忘记了。 老者神情严肃:“但是请各位不要担心,魔女的身上散发着与其他恶魔不同的气息,只要属于祭司一族的魔族看到了,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老者这样说,却是扫过在场的所有恶魔。 并没有感知到不同的气息。 都很正常。 “这件事情,我们会尽快处理,给其他魔族一个交代。” 老者这样说,他手中的拐杖应该已经有很长的年岁了,稍稍触地,周身就出现一层感应结界。 当那结界触及到白释的时候,毫无反应。 地上的乌巳见状,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意。 老者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并不着急:“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魔女我们会尽快找出来,各位请先回去吧!” 老者在魔族是十分有声望的,他的话说完,虽然还有许多恶魔对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心怀不满,但是在老者面前也不敢造次,纷纷散去。 白释停在原地,久久没动。 那老者也只是看了白释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只剩下祭台中央的乌巳,孤零零地跪在地上,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白释依旧闭着眼睛。 直到听到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的声音,白释才缓缓睁开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乌巳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了。 站在白释面前,高大的身影能够将她笼罩。 “哭什么?” 乌巳其实很少跟别人说话。 跟白释在一起的时候,是他说话最多的时候。 只是他不经常开口,也从来没有安慰过谁。 他见不得她流泪。 一双沾满血的手抚过白释的眼眶,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掉。 白释别过头,不再看向他,却是有些倔强地答道:“没哭,眼睛不太舒服。” 白释听到了乌巳的一声轻笑。 分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容。 乌巳很少笑的,至少白释很少见过。 “白释,”乌巳轻声叫她名字,语气中带上了温柔的情绪,分明脸色苍白,却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我不疼。” 他说,我不疼,你也不要哭,好不好? 白释原本已经止住眼泪了的,但是大概是乌巳的话太幼稚了,白释听着听着,又不觉酸了鼻子。 “祭司大人,不该是这样的。”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乌巳却是低笑,看向远方一片寂静的魔湖。 “听说,天堂里有一种鸟,名字叫做‘极乐’。” “那种鸟是纯洁的化身,通身雪白,它出现的地方,可以带来无尽的极乐,让人们忘记烦恼与忧愁,心中只剩下圣洁。” “可是白释,恶魔的心里是没有圣洁的。” 第122章 任务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当祭司大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中带着自嘲与失落。 “白释,恶魔的心中,是没有圣洁的。” 有的时候,乌巳会想——他们心中没有圣洁,或许并不只是因为他们不需要。 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邪恶的化身。 他们的心中,或者说自他们诞生以来,心中就不允许存在圣洁的。 他们是恶魔,而恶魔,就应该被万人唾弃,被天使制裁审判,被所有人害怕,永远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这是从古至今,就留下的规则。 没有人会去更改,也没有人愿意去更改。 他们是恶魔,见不得光的恶魔。 “可是白释,像我们这样的恶魔,就连极乐鸟都不会为我们停留半刻。” 乌巳说着,目光缓缓地落在白释身上。 “白释,我从没见过极乐鸟,”乌巳笑得虚弱,“如果有机会,你要代我看一看。” 他再也走不出这样的囹圄之地。 她要活下去,代他看一看这世间才好。 白释没有说话。 乌巳的目光落在了白释脖子里的项链上。 “好好戴着它,不要摘下来,”乌巳目光认真,“这条项链,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摘下来,知道吗?” 白释点点头。 ------------------------------------- 白释回到家的时候,大家都不在家,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疲惫地躺在了床上。 她总是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 好的坏的,每个世界,都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但是,白释还没来得及跟他们道别,就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虽然等她离开之后,这些人都不会记得她,但是白释记得啊。 那些人或事,白释的记忆太好,什么也忘不掉。 或许对于白释来说,这些经历只不过是她在寻找主人的灵魂碎片时出现的,可有可无的人物。 但是对于那些人来说,这个世界,这个故事,以及白释她这个人,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他们,真真正正地度过了这样的一生啊。 一想到这里,白释的胸口就一阵闷痛。 “糖糖,做任务好难啊。” 不仅要经历这些世界的生离死别,还要见证其他人的兴衰没落。 一次又一次。 她似乎有些明白主人在天界时的感受了。 几百万年的时间,守望在一个地方,亘古不变。 太孤单了呀。 黎糖不会安慰人,见白释的兴致不高,柔声说道:“阿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同的命运,不用替别人感到悲哀。” 每个人的一生都要经历磨练与考验的,就算是阿释,现在不也正在经历着这些吗? 总要学着慢慢成长的。 白释耷拉着脑袋,有些没精神:“有的时候,我觉得恶魔也挺可怜的,虽然我只当了这么几年的恶魔,入眼都是不见天日的黑暗,我已经感觉到厌烦了。” “可是,他们却要真真正正地去活一辈子呢。” 一辈子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景象,就算是恶魔,也会感到孤独吧? 黎糖见白释情绪低落,想了想,还是换了话题:“不说这个了!对了阿释,我得到消息,再过三天,那个神会来凡间宣讲。” 白释闻言,眼睛亮了起来:“你说的是主人口中的‘父神’吗?” 黎糖点点头:“是啊,只要我们抓住机会,让他爱上你,我们就能够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了!” 或许只要快点收集到灵魂碎片,早点离开这个世界,阿释就不会这样闷闷不乐了吧? 白释皱皱眉:“可是,既然是神,应该很难爱上别人吧?” 她见过的神明,主人,子午,还有许许多多的天君或者上神,修为越高,就越孤独。 神都是有自我意志,而且对红尘已经参悟了的,要让这样的人再次动心,谈何容易啊? 白释觉得,这个任务不是一般的困难。 “啧,”黎糖不赞同地反对,“阿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虽然让神动心确实很困难,但是我们又不需要他真的爱上你。” 白释疑惑地挠了挠头:“那是什么意思啊?” 黎糖不怀好意地笑笑:“或许这位神明不会那么轻易动心,但是只要他能够表现出动心的模样,让权嗔看到就好了呀。” 反正她们需要的,又不是真正的让这位神爱上白释,他们只需要给权嗔这样的一个“假象”,让权嗔对自己坚守的信念产生怀疑。 这样的话,权嗔的内心就会产生剧烈的动荡,进而获得灵魂碎片。 白释听了黎糖的解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像……有点明白了……” 黎糖见白释这个样子,哭笑不得:“好啦好啦,你不明白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好!”白释信任地使劲点头。 ------------------------------------- 宣讲日到了。 权嗔换上了雪白的衣袍,看上去一尘不染,犹如白昼里最耀眼的晨星。 银色的长发随风飘动,权嗔手中抱着一本厚厚的宣讲书,金色的眸光光华流转。 “权嗔大人!” 不远处,一道声音传来。 白释没有动作。 直到那个声音的主人来到权嗔面前,权嗔才缓缓回神。 “阿希尔,有什么事吗?” 阿希尔有着一头海藻般的长发,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如同美丽的绿松石,那样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了权嗔身上。 “权嗔大人,听闻您要陪同圣光大人去宣讲?” 权嗔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阿希尔羞涩地垂下眼睑,将一枚银质的十字架项链呈到权嗔面前。 “这是我亲手打磨的项链,虽说人间都是一些卑贱的凡人,但是权嗔大人还是带着项链,以防万一会比较好。” 言语间,似乎都是为权嗔的安全考虑。 权嗔看了一眼阿希尔手上的项链,并没有接过。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并不需要。” 权嗔拒绝得干脆,说完,他转身欲走。 “权嗔大人!” 身后的阿希尔急忙叫住权嗔,慌张地挡在权嗔面前。 权嗔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怎么?还有什么事情吗?” 阿希尔犹豫了好久,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对面前的权嗔说道:“权嗔大人,我很感谢您十年前救了身处恶魔之地的我!” 第123章 圣光降临 权嗔只是淡淡地扫了阿希尔一眼,并没有开口。 阿希尔鼓足勇气,继续说道:“是因为权嗔大人您,我才能够从那些恶魔的利爪之下逃脱,即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感激着您的救赎!” “所以呢?” 权嗔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感情。 他对情绪的感知向来迟钝,所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是,阿希尔的脸颊通红,看上去十分羞涩:“权、权嗔大人,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每天都在祷告,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垂怜,我其实一直……” “好的,阿希尔,我明白了。” 权嗔开口,冷冷地打断了阿希尔想要说出口的话。 阿希尔的眸光亮了亮:“您明白了?” “是的,”权嗔冷眸,“阿希尔,你是想要亵渎圣洁吗?” “不、不是这样的!”阿希尔急忙辩解,“权嗔大人,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够了!” 权嗔不想再听下去了。 “你的想法,与我无关,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双金色的眸子冷冰冰地落在她的身上,“不要抱有什么不该存在的想法,对于你我而言,都会比较好。” 阿希尔听着这样残忍的话,久久没有回神。 直到权嗔转身欲走,阿希尔才像是自暴自弃般对权嗔的背影吼道:“那权嗔你呢?!我就不相信你从来都没有喜欢的人!” 权嗔闻言,终于顿住了脚步。 他转身,神色不变。 银白色的长发在光的照耀下像是镀了一层光环,发尾勾勒出风的形状。 那是天堂之上,众天使都敬仰的权嗔大人,那是圣光最值得信赖的孩子,是接近完美的存在! 这样的权嗔大人,不会做错任何事情。 永远都不会做错。 “你的品阶比我小,不应该直呼我名,阿希尔,你逾矩了。” “还有,”有风吹过俊美的天使的衣袍,将他完美的身形浅浅勾勒,“人类并不卑贱,你在成为一名天使之前,身份也只是个凡人而已。” 说完,权嗔不再看她,转身离开。 只是关于他会不会爱上别人的问题,他只字未答。 -------------------------------------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宣讲日。 在这一天里,天上的天使会降临人间,为人类带去祝福与安详,驱散他们的恐惧与不安。 天使会歌颂爱与光明,会告知人类面对黑暗的勇气与决心。 他们会号召人类一起,加入反抗恶魔的抗争中去! 直至黑暗完全消亡的那一天。 而今年的宣讲日,据说天堂之上,那位圣光之神会亲自降临!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幸运之日啊! 人间所有的人类都翘首以盼,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白释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碧蓝色的眼睛。 她佝着腰,混杂在成千上万的人类当中,黑色的斗篷宽大,将她整个人都包围起来。 白释包裹得严实,晨光熹微,白释却连抬头欣赏的胆量都没有。 光对于恶魔来说,太致命了。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祭台。 但是这里的祭台又和地狱的祭台不同。 地狱的祭台虽然历史久远,但是整体看上去却十分简单。 眼前的祭台不同。 这里的祭台很大,周围都是各种浮雕的柱子,整个建筑的风格更趋近于中世纪古罗马风格,白色的石柱上方又连接在一起,只是一眼看上去,就感觉到整个场景的宏伟与神圣。 据说,天使会在这个地方降临,面见凡人。 白释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一看,那个传闻中的“圣光”,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她现在全副武装,就连口鼻都用黑布条遮了起来,肯定不会有人能认出来的! 她只要收敛住自己身上的魔气,就肯定不会有人发现她! 这样想着,白释放下心来,她又环视四周,想要找个不显眼的地方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已经来了很多人类了。 他们大多数都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听说天使将要在这里举行宣讲,提前几天甚至十几天从家里出发,长途跋涉,一路历经艰辛来到这里的祭台。 只为了见一眼,那传说中的神明。 一想到这里,白释的心头浮现出一股酸涩。 神明从来都是被人类偏爱的。 但是恶魔不行。 除了人类的唾骂,关于人类的任何东西,恶魔都得不到。 恶魔是活在黑暗里的。 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谁也不会来拯救他们,谁也不会去同情。 白释晃了晃脑袋,将自己脑海中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甩到脑后!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白释时刻关注着祭台正中央的位置,等待着天使的到来。 当一道光从天空划破,耀眼的光线照耀人间,众人抬头,就看到从那光芒中,几位天使张开羽翼,立在苍穹之上。 “是天使!” “天使大人!是天使大人!” “天使真的降临了!” “愿圣光庇佑!愿圣光庇佑!” “……” 人群中,各种各样激动的声音传来,响彻云霄。 权嗔飞翔在高空之上,金色的瞳孔流转。 他稍稍垂眸,就能看到土地之上无数的凡人聚在祭台四周。 他们纷纷跪拜在地上,向他们祈求着,祷告着。 仿佛他们是这些人类的救世主一般。 他淡淡地扫过大地上的人群。 却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瞬间闪过,又突然消失不见。 权嗔皱眉,却是紧了紧手中的圣剑。 今天是父神降临于世的日子,他不会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不远处的伊尔斯见权嗔神色凝重,有些疑惑地开口:“权嗔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权嗔抿唇,摇摇头:“没有。” 伊尔斯便没有再说什么。 当耀眼的光芒降世,片片光羽洒向大地上的人类之时,众人眼中皆是震撼与惊艳。 无数的光羽飘落在人类的手上,身上,飘落在这片大地上,羽毛中蕴含的光亮似乎可以荡涤人们心中的疲倦与躁动,抚慰着人们的心灵。 而圣光,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中,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耀眼的光芒缓缓勾勒出一个人形,随即光芒散去,一位身穿金色长袍,金色长发的俊美男子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就是权嗔的父神,是圣光之神——耶和华。 第124章 不会说话 传说,圣光每到达一个地方,就会在一个地方降下神谕,守卫这个地方的安定。 所以,每个人类都祈祷着自己的家园能够受到圣光的眷顾,他们对于圣光,是绝对的信服与虔诚。 白释从没有见过圣光的样子。 在她的印象中,圣光应该是像天帝那样的老头子。 一丝不苟地坐在天帝之位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一板一眼的,总是说一些文邹邹的话。 但是,当那位神明真的出现在白释面前的时候,白释才发现,自己的思想保守了。 眼前的“圣光”,看上去也不过是一个年轻俊美的美男子,一头金色的长发飘逸,如同流动又顺滑的金丝一般。 那个男子有着一双天蓝色的眸子。 跟白释不同的是——他的眼眸似乎比她的要更加深不可测。 白释微微愣神。 眼前的圣光,与她想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周围的人声嘈杂,都在跪拜着无上尊荣的圣光神明,只有白释站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呆呆地看着天上的那位神明。 不知何时,圣光已经从天上降临到祭台之上,他双脚悬浮于空中,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悲悯地看着众人。 “圣光庇佑你们,善良又无助的子民们。” 所有的人类都是圣光的子民,圣光说,他会庇佑他们。 圣光的背后是白金色的光羽,他将羽翼收拢起来,万千光华在他的周身流转。 所有跪拜在地上的人类都已经感动得哭了出来,他们一个又一个地叩拜在地上,感受着圣光的恩典。 圣光慈悲地让所有人类站起来,一双眸子淡淡地扫过所有人,嘴角始终带着慈悲又圣洁的微笑。 “我的子民们,我知晓,世上的恶魔作乱,让你们苦不堪言,我与我的孩子们已经拼力将那些污秽之物打退到了逼仄之地,相信再过不久,就会有胜利的消息传来,届时,圣光将会照耀整个世界,世间将不会再有邪恶与黑暗!” “圣光大人永生——” “圣光大人永生——” “……”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喊了起来,权嗔站在圣光的身后,一言不发。 他的主要任务是要保护圣光的安全,他不着痕迹地扫过人群,终于将目光停在了一个不起眼地角落。 他一个闪身,不动声色地消失了。 白释正看着祭台上的圣光发呆。 她坐在地上,耷拉着两条腿,看上去有些落寞。 原来万民拥护是这种感觉的啊。 白释地眸子缓缓垂了下去。 只可惜作为恶魔,这些永远都体会不到吧…… 白释轻叹一口气。 她又抬头,向着圣光背后看去。 虽然主人在圣光背后最不起眼的地方,但是因为他是主人,所以白释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想再看看现在的主人伤口有没有好一些。 但是再一抬头的时候,原本主人站着的位置已经没人了。 不好! 白释似有所感,刚想离开,她刚想逃走,身后的一柄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就一动不敢动了。 “转过身来。” 身后,权嗔的声音冷到冰窖。 白释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又缓缓转身。 因为她的脸被蒙住了,只露出来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所以,当权嗔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神。 太像了。 这双眼睛,像极了父神的眸色。 或者说——父神的眼睛,像极了她。 也只是一瞬间的怔神,下一秒,权嗔就回过神来,语气依旧冷冽:“你是什么人?” 白释没有说话,一双好看的眼睛无辜地盯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说话。” 白释不敢说话。 主人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就算当时他没有看到她的样子,现在听到她的声音,也肯定能认出她是当初说要杀了他的那个恶魔。 她才不会那么傻呢! 想到这里,白释弯了弯眉眼,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像是盛了一池的月色。 她煞有介事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摆摆手。 然后继续无辜地看向权嗔。 权嗔皱眉:“你不会说话?” 白释点点头。 反正她现在可以很好地压制住自己身上的魔气,只要她打死不承认,主人作为天使,肯定不能逼她就范! 这样想着,白释瞬间理直气壮起来。 她盯着权嗔,一双蓝宝石一般的眸子亮晶晶的。 权嗔并不习惯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 那样看着他,他连自己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他撇开视线,声音却依旧清冷:“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衣着古怪,举止诡异,权嗔自然会多留意几分。 白释闻言,歪了歪头,眼神里尽是疑惑。 似乎在问:不可以这样穿吗? “……” 权嗔轻咳一声,终于还是将自己的圣剑收入了剑鞘之中。 他不经意地向远处看去,才发现这个地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祭台上的父神。 应该只是来参加宣讲日的,他大抵是想多了。 真的是…… 权嗔发现,自从上次被那个恶魔救下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焦躁了。 他将这些,归咎于魅魔的魅惑能力。 如果再找到她,他一定要将她斩于圣剑之下! 大概是自己走神又露出了什么奇怪的表情,见面前的女孩儿有些疑惑地歪头看他,权嗔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咳,愿父神庇佑你。” 说完,权嗔转身离开。 白释笑着目送权嗔离开,随即又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祭台上。 圣光吗…… 如果他堕落了的话,灵魂碎片应该就能出现吧? 毕竟主人一直视圣光为信仰不是吗? 这样想着,白释眯了眯眼睛。 那一天,作为圣光的神明在祭台上宣讲着什么,说着天使的责任与使命,说着恶魔罪无可恕的各种行径,说着他对于人类的同情与怜悯,也说着该如何去斩杀恶魔。 …… 总之,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许多凡人的眼中都是斗志与坚定。 白释听糖糖说,天使们宣讲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类加入凡人天使团。 这个军团都是由普通的人类组成,但是他们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到达一定的心境之后,圣光会赐予他们羽翼与魔力,让他们成为一名天使。 第125章 接近圣光 这样的恩典对于每个凡人来说都是具有绝对的吸引力的。 ——任何一个人类都想成为神之子,想要受到圣光的偏爱,想要得到可以对抗恶魔的力量。 凡人天使团的存在,就可以满足他们这样的想法! 所以,这个宣讲一经提出,当即就有许多人类想要加入。 宣讲日一般是持续三天时间,第一天暮色降临,圣光便要大家在附近准备好的帐篷里休息,明日清早继续宣讲。 附近的帐篷是天使们来到人间之前就已经搭建好的。 天使和神都不需要休息,搭建这些帐篷是为了让这些人类休息的。 帐篷周围有天使轮番巡夜,十分安全。 其他的天使虽然不需要休息,但是还是每位一间帐篷,用于整顿。 白释看到圣光的居住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声音从白释身后响起,白释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她僵硬地回头,却看到权嗔一身白袍站在白释身后,眉眼清冷。 白释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主人同之前不太一样了。 可能是见惯了主人的样子,所以白释并不觉得眼前的主人有什么不同,但是她现在突然想起——主人上次不是戴着丝带的吗? 为什么…… 现在摘下来了? 主人不是说过,在找到“看见”的意义之前,都不会将丝带摘下来吗? 所以现在,主人是已经找到了吗? 白释弯了弯眉眼,没有说话。 权嗔拧眉,来到白释面前。 “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在这里?该回去休息了。” 白释点点头。 夜风微凉,一阵冷风吹过,白释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地狱是没有风的。 白释在离开地狱之前,也很少感受到风。 现在乍一感受到这样的凉风,白释还不能完全适应。 权嗔垂眸,金色的眸子在黑夜中犹如耀眼的星光。 周围是有些剧烈的风声,在这样空旷的地方,夜晚的风总是会很凉。 权嗔稍稍抬手,那呼啸的风声便瞬间止住了。 金眸流转,权嗔的声音无波无澜:“回去吧。” 白释愣了一下,随即使劲点点头,快步离开。 待少女走远之后,权嗔才将目光落在了自己刚刚抬起的手上。 神色不辨。 -------------------------------------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释悄悄地向圣光的住处靠近。 她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屏住呼吸,快步向他的方向靠近。 “糖糖,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趁着那位神明不注意的时候闯入,做出让权嗔误会的举动,然后大肆宣扬一番。 这是糖糖跟白释说的计划。 识海中的黎糖小声:“哎呀你怕什么?反正在这里谁都不认识你,圣光玷污了一个人类少女,这样的事情如果让权嗔知道了,他肯定会接受不了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 但是……白释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也来不及思考,白释已经潜入到了圣光住处的外面。 她深吸一口气,刚想要溜进去,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白释眼疾手快,迅速躲藏起来。 脚步声停在了距离白释不远的地方。 白释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紧闭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 就在白释担心自己将要暴露的时候,帐篷里,一道声音传来。 “伊尔斯,不必守在我的住处前,去周围巡视一番吧。” 是那位神明的声音。 “是的,圣光大人。” 说完,白释就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就在白释刚想送一口气的时候,圣光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进来聊一聊吗,美丽的少女?” 果然。 白释神色凝重了几分——这位神明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兵来将挡,白释见状,索性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圣光的住处。 原本白释以为这位神明叫她进去,是站在里面等她,但是当白释进去之后才发现——那位神明正泡在温泉里,上身赤裸地看向刚刚进来的她! “圣、圣光大人!” 白释急忙转身,不再看想他。 她听到身后的男子传来一声轻笑,旋即又听到了水声。 又过了半晌。 “抱歉,现在你可以回头了。” 白释闻言,缓缓回头,看到那位神明已经走出了温泉,只是下身系了一块浴巾,上身依旧是赤裸的状态。 只是这一次,白释并没有再把头转过去就是了。 俊美的男子轻笑:“你叫什么名字?” 白释垂眸:“小白。” “小白……”圣光若有所思,却是慈爱地看向有些局促的少女,“你不必这样拘谨,对于神来说,并没有性别之分。” 白释歪头,有些不明白:“没有性别之分是什么意思?” 这位神明的耐心似乎很好:“意思就是,你是男是女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神已经摒弃了性别与欲望,对于神来说,男女并不重要。” 摒弃欲望? “所以,就算是有女子脱掉衣服站在您的面前,您也不会动情吗?” 圣光不言,只是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 白释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任务可就不好办了。 如果圣光本身就没有欲望,那不管白释做什么事情,在圣光看来都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白释轻叹一口气。 哎,勾引神明的任务异常艰巨啊! “我觉得,似乎你为什么出现在我的住处这个问题,比你刚刚问的问题更具有探讨性,你觉得呢?” 圣光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是波澜不惊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感染他的情绪。 白释咽了咽口水,低着头不说话。 她的大脑飞速旋转,在想着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才不会让他起疑心。 “怎么不说话?” 圣光轻笑,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白释面前。 比雕塑还要完美的身体比例,完美得近乎张扬。 只是作为老虎的白释,对于主人之外的男人都不关注罢了。 白释咬咬唇,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委屈又羞涩地看向圣光:“圣光大人,其实……我一直倾慕着权嗔大人。” 圣光闻言,微微挑眉,眼中似乎带着几分笑意:“哦?” 第126章 突变 白释打定主意,语气又坚定了几分。 “是的!圣光大人,其实我一直很仰慕权嗔大人!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一睹权嗔大人的盛世美颜!” 白释的声音不小,看向圣光的时候满是坚定。 白皙的皮肤犹如油画般细腻,圣光站在白释面前,橙黄色的烛光落在神明的肩头,给他镀了一层柔光。 “你可知,天使心中是没有情爱的?” 圣光笑着问话,白释能够感受到他语气中带着的警告与危险。 白释急忙说道:“我、我只是仰慕着权嗔大人,并未幻想过与他在一起!” “少女,你似乎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为何来到我的住处?” 白释双手绞着衣角,嗫嚅道:“我、我是听说权嗔大人晚上会在这附近守夜,我就想来看看能不能……遇到他……” 白释不能跟眼前这位神明说她是冲着他来的,这样的话,圣光肯定会有所戒备,她在想接近她就是难上加难了。 圣光闻言,不知道信了多少,只是上下打量着白释,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 “摘下面巾。”男子声音无波无澜,却似乎又带着无穷的压迫感。 白释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圣光挑眉,又向前走了一步,白释向后退。 直到白释的后背抵到边缘,退无可退,圣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摘下面巾。” 白释咬咬唇,终于将手移到了面巾上,就在她将面巾摘下来的一瞬间,白释猛地将面巾扔在了神明脸上,然后立即溜了。 原地,神明看着自己手上黑色的面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如果想要追上少女,是很轻松的事情。 但是如果那样的话,事情就没有那么有趣了,不是吗? ------------------------------------- “糖、糖糖,后面的人追上来没有啊……” 白释一边跑着,一边问着识海里的黎糖。 “没有追上来,好了好了,不用跑了!” 听黎糖这样说,白释终于停下了脚步,扶着一棵树气喘吁吁地缓着气。 真的是,这个神明看上去比想象中更不好对付好不好?! 白释发现了,这个所谓的“圣光大人”,心思缜密,力量也十分强大。 刚才白释只是站在他面前,就能够感受到他散发出的威压。 不是个好对付的神。 “糖糖,我怎么感觉,让刚才那位爱上我的难度很大啊?” 白释一边喘着气,一边跟识海中的黎糖说道。 “传说中,神明确实很难动心,但是任务肯定是有难度的啊,阿释你不要太焦躁嘛!” 黎糖安慰道。 白释闻言,没再说什么,转身融进了夜色。 ------------------------------------- 第二天的宣讲还是在祭台上举行的,白释看着祭台上万众瞩目的圣光,不觉叹了口气。 这种神明,她就算想要接近也很困难吧? 正想着,白释突然看到不远处的祭台边,一个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走向祭台,而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通身黑气,白释皱眉——那把匕首,是带着魔气的! 而那个人,是冲着圣光身后的主人去的! 不好! 白释心头一凛,随即翻下台阶,向着权嗔的方向奔去! 主人! 不能有一点危险! 白释抱着这样的想法,几乎是瞬间冲到了权嗔身边。 那手中拿着匕首的男子应该是一个人类,他的靠近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或者天使的注意。 但是,当他快要接近权嗔的时候,整个面目瞬间狰狞。 “权嗔!你给我去死吧!!” 说着,男子举起手中的匕首,向着权嗔刺去! 权嗔拧眉,放在手上的剑柄最终还是松开了。 眼前的男子是人类,权嗔作为天使,是不能伤害人类的! 正当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权嗔面前闪过。 “主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权嗔甚至来不及反应,少女就那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散发着黑气的匕首刺进了少女的脊背,她面向权嗔,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深邃。 权嗔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声音太熟悉了。 那个声音,应该待在地狱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在少女挡在他前面之前,权嗔一直时这样想的。 但是,不会错的。 那个声音不会错的。 是她…… 是那个……恶魔。 而彼时,那个恶劣的少女正挡在他面前,将那柄利刃挡在他的身外。 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涣散。 权嗔只能看到她的那双眼睛。 但是他就是知道,她笑了。 眉眼弯弯。 “没事就好。” 在少女倒在她怀里的时候,权嗔听到了这样一个虚弱的声音。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权嗔也不太清楚了。 只是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圣剑已经出鞘了。 而那个刚刚准备刺杀他的人类男子,已经气血流尽,倒在了地上。 他杀了这个人类男子。 天使,杀了人类。 意识到这一点时,在场的人类看向权嗔的目光多了几分畏惧与震惊。 那是他们信仰的权嗔大人! 他居然…… 居然会…… 一旁的圣光也是皱了皱眉,他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看到人群中,更多的人站起身来,向着权嗔杀去! “权嗔!杀了权嗔!” “杀了他!” “……” 权嗔的右手紧握圣剑,另一只手中抱着半昏迷的少女,神色凝重。 因为事情发生得突然,周围的人类都混乱起来,尖叫着,奔跑着逃散开来。 白释感受到了主人紧绷的身体。 杀一个人类对于作为天使的主人来说,是一件罪孽深重,不可原谅的事情。 白释从不会让主人陷入两难的境地。 所以这些人,她来杀! 碧蓝色的眸中冷光乍现,白释双手作爪状,低吼一声向着袭来的人类扑去。 主人不能做的事情,她来做。 她是主人的兵刃,不管是什么人,只要阻挡了主人的道路,白释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其绞杀! 那是白释从来都信奉的真理! 当她轻易地将进攻来的第一波人类撕碎之后,她刚要向后面的第二波人类扑去,却被谁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白释猛地回头。 权嗔指骨分明,一双金色的眼眸冷冽:“住手。” 白释皱眉:“即使这些人想要杀你,你也要救他们吗?” 权嗔一双眼睛冰冷,却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波人类仅仅是被白释恐吓住了一瞬间,下一秒他们就发了疯似的向着权嗔继续冲上来。 第127章 全灭 白释从来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 所以,主人让她停手,她就会乖乖地停下来。 她看着向他扑来的那些人类,白释咬咬牙,反抓住了权嗔的手。 趁着权嗔愣神之际,白释手一挥,在场众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天使权嗔已经跟着那个恶魔不见了踪影。 白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那把匕首很是邪门,刺进身体的时候,能够感到钻心的疼痛,但只是一瞬间,那疼痛就会瞬间消失。 然后,那带着黑气的伤口不会愈合,而且还在蚕食着白释的力量! 其实刚才白释厮杀第一波人类的时候,她的力量差不多已经用尽了,但是现在,她又用自己的力量将主人和她带离了祭台! 她已经没有力量了。 当她昏迷过去的时候,因为力竭,原身已经化作小孩儿的模样,乖巧地趴在了权嗔的怀里。 权嗔只感觉眼前又剧烈的光芒闪过,待光芒散去,眼前的景物就已经改变了。 只是原本被一个少女抓着的手腕,现在却被一只胖嘟嘟的小胖手紧紧地抓着他的一根食指,怎么也不放开。 权嗔愣怔片刻。 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抹诧异,他的目光扫过少女柔嫩的身体,眼中的惊讶久久不散。 他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短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似乎,被一只恶魔从一个人类的手中救下来,现在还被恶魔带着离开了祭台? 权嗔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他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孩儿,女孩儿已经昏迷过去了,安稳地躺在权嗔怀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权嗔原本想要丢下这个恶魔独自离开的。 恶魔而已,就应该自生自灭。 恶魔是世间一切污秽的来源,他们是恶,他们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是不值得同情的! 从很久很久之前,权嗔就是这样想的。 但是…… 怀里的女孩儿紧紧地抓着权嗔的手指,似乎交付了自己全部的信任。 她为什么会信任他? 她只是一只恶魔。 她为什么要这么信任他? 许久。 善良的天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紧了紧怀里的女孩儿,另一只手悬在女孩儿伤口处的位置,金色柔和的光芒在权嗔的手掌汇聚。 当那光移向女孩儿伤口的时候,女孩儿却皱了皱眉,嘤咛一声。 恶魔对于天使之力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反抗的。 当天使治愈的力量传到恶魔的身体时,恶魔就会产生强烈的抵抗。 权嗔皱眉,额头上布满汗珠。 半晌,权嗔终于将手落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失败了。 这样的力量根本无法治愈一只恶魔。 天使可以治愈一切。 但是从来不包括恶魔。 想到这里,权嗔的眸色隐晦,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见怀里的女孩儿缩了缩脖子,看来是冷了。 权嗔脱了身上的外袍,盖在了女孩儿身上。 ------------------------------------- 那位叫做“圣光”的神明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那些扑杀上来的人类。 因为权嗔离开,他们没了目标,所以他们就将目标放在了其他的天使身上。 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举着一把黑色的匕首,因为天使不能与人类为敌,更不能击杀人类,所以他们肆无忌惮地朝着那些天使攻击而去。 天使团的成员面色凝重,不知该如何应对。 就在那些人类将要把匕首刺进天使的胸膛之时,下一秒,他们的身体就如同玩偶一般被扭曲,随即脖颈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血流不止,当场暴毙身亡。 “啊——” 看到这一幕的其他人类尖叫起来。 周围的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人类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天使与那位神明,眼中的惧怕比崇敬更多。 那些人类死得过于残忍,众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害怕地移开了视线。 那位神明的眼中闪过一抹红光。 稍纵即逝。 红光消散之后,圣光看向眼前恐惧的众人,嘴角仍然是挂着熟悉的亲切微笑。 “各位子民们,大家毋需惊慌!其实这些拿着刀的,并不是真正的人类!” 不是真正的人类?! 众人听闻,皆是一脸震惊。 圣光的声音波澜不惊:“是的,我的子民们,这些化成人形模样的人偶,其实都已经被恶魔操纵了!他们就是想要借此产生恐慌,让我们这些天神与我的子民们之间产生误会!” 众人还是将信将疑,但是眼中的恐惧已经消散不少。 “如果各位不相信的话,可以看一看这个,”说着,圣光随意地用手虚提起一缕气,是从那已经死去的人类中拿出来的,他在众人面前展示一番,那缕气是黑色的,散发着邪恶的气息,“这是从这些死亡的人偶中得到的魔气。” “他们是由这些魔气控制的,所以,这些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人类!恶魔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之间产生隔阂!” “我亲爱的子民们!恶魔是狡猾又贪婪的物种,他们不会就甘心我们这样顺利地举行宣讲仪式,所以他们肯定会从中作梗!” “但是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只要我们心向光明,就没有什么能够将我们打败!” “我们一定能够战胜恶魔,让圣光降临于世!” 圣光的声音神圣高贵,话语中带着不容置喙的态度,足以让所有的人类信服。 眼前的人类眼中的恐惧与猜疑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刻的忠诚与信仰。 “对!我们心向光明!我们团结一心!” “团结一心!打败恶魔!” “团结一心!打败恶魔!” “团结一心!打败恶魔!” “……” 圣光的眼中闪过一抹猩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圣光大人,权嗔大人他……” 伊尔斯来到圣光身边,低声请示。 想到权嗔,圣光就想到了之前闯进他住处的那个少女。 原来,不是人类啊…… “不必担心他,权嗔从来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是。” ------------------------------------- “唔……” 白释微微转醒,她虚弱地扫视周围,除了身边的一团篝火,她什么都没看到。 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果然…… 主人作为天使,肯定不会救她的。 这样想着,白释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但是还没等她动几下,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乱动什么?” 第128章 有个人一直很爱我 白释听到声音,动作僵在了原地。 她愣怔地回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主人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了。 她想要说话,但是想起来自己是个“哑巴”,然后乖乖地闭了嘴。 权嗔微微挑眉,却是毫不留情地拆穿:“当时不是已经说话了?现在又哑巴了?” 白释一双碧蓝色的眸子看向权嗔,有些没反应过来。 随即她想到自己替主人挡匕首的时候,好像确实一时情急开口说了什么。 她喊了什么来着…… 对了!她喊了一声“主人”! 白释猛地看向眼前的权嗔,见权嗔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真的是太没有防备了! 如果真的被主人问到她喊的是谁,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白释决定,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绝对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这样想着,白释还煞有介事地握了握自己的小手。 嗯?! 白释的目光瞬间被自己的小手吸引! 什么情况?! 她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满脸震惊! 她又不信邪地用小手去抓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的脸也是肥嘟嘟的,又圆又小。 终于,白释慌张地看向一旁的权嗔,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慌乱。 “天使大人,我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像是个没长开的团子。 那碧蓝色的眼睛中除了慌张,全是委屈和信任,权嗔见此,有一瞬间地怔神。 反应过来后,权嗔轻咳一声,走到白释身边。 “你力量耗尽,所以变成了孩童模样。” 说完,权嗔只是看了白释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将你的衣服穿好。” 白释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因为太大了,肩膀处松松垮垮地掉下来,她太慌张了,一直都没有注意。 经过权嗔的提醒,白释将掉下去的衣服提上去。 但是现在的衣服对她来说太大了,她穿在身上像是宽松的裙子一般。 白释求助地看向权嗔。 权嗔拧眉,想要装作没看到,但是到底是受不了女孩儿的目光,叹了口气打了个响指。 白释原本宽大的衣服在响指之后变得合身,服贴地穿在了她的身上。 看着自己变得合身的衣服,白释终于笑笑,向权嗔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原本魔族就多出容貌俊美的男女,就算白释现在还是小孩子的模样,笑起来也是可爱又温柔的。 权嗔拧眉,猛地想起父神说过的话。 魅魔最擅长的,就是使用破身之后才能够使用的媚术。 想到这里,权嗔的目光微冷,视线从白释的身上移开。 “你带我传送到了哪里?” 这个地方,权嗔完全没有见过,所以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离开。 白释闻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当时太着急了,没多想,我也不知道传送到哪里来了。” 权嗔抿唇,神情冰凉。 白释见主人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乖乖地闭了嘴,没有再说话。 两人围坐在篝火旁。 白释看着跳动的火光,有些出神。 她记得,她昏迷过去之前,自己好像受伤了,但是现在…… 白释抹了抹自己的小腹位置——伤口不见了。 有些震惊地看向眼前的权嗔,白释眨了眨眼睛。 是主人帮她治疗的吗? 注意到女孩儿的目光,权嗔抬眸,微微拧眉。 大概是猜到了女孩儿在想些什么,权嗔冷声:“伤口不是我给你处理的。” 不是? 白释歪歪头。 可是这里除了主人,没有别人了呀? 白释忽然想起识海中的糖糖! “糖糖!是你帮我治疗的伤口吗?” “划伤你的匕首很奇怪,我就算用妖力也没办法医治,当时你的情况很危险,是清苏醒过来,把你的伤口医治好的。” 清? 是……主人的道心? 白释愣住了。 “清的力量刚恢复一些,全部都用来医治你了,看到你没事之后,他又陷入昏迷了,短时间内应该醒不过来了。” 黎糖解释道。 “清他……没事吧?” 白释有些担心。 “他没事的,他昏迷之前还让我转告你,”黎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论在权嗔的哪个世界,随心便好’。” 黎糖转述了请的话。 白释愣了一瞬间,随即低笑出声。 一旁的权嗔挑眉:“你笑什么?” 白释转头,眉眼弯弯:“因为知道,有个人一直很爱我。” 不管在哪个时空,不管主人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就算是主人的道心,虽然心中无爱无欲,但是因为他属于主人,所以他也会选择救她。 其实,她一直是被主人爱着的。 权嗔闻言,好看的眉头蹙起。 很爱她? 是那个破了她处子之身的人吗? 一想到这里,权嗔的心情就莫名坏了起来。 白释现在的心情是很好的,她厚脸皮地来到权嗔身边,坐在了他的旁边。 因为权嗔穿的是白色的长袍,那长袍落在地上,白释不经意就压到了他的长袍上。 权嗔皱眉,刚想要开口说什么,身边的女孩儿声音绵软。 “天使大人,您的眼睛真好看~” 金色的瞳孔,像是浸润了岁月的琥珀,宁静又祥和。 每次白释不开心的时候,看到主人那双清冷温润的眸子,就会慢慢平静下来。 主人似乎总是有一股力量,可以将她从暴戾乖张中带离。 “天使大人的眼睛,是我见过最好看最好看的!” 白释才不会说谎,主人的眼睛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大概是白释现在的模样十分没有攻击性,一双大大的蓝宝石一般的眼睛闪烁着,没有一点杂质。 权嗔想要说出口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头。 “天使大人长得也漂亮!比所有人都漂亮!” “天使大人又好看又善良!” “天使大人……” 女孩儿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权嗔垂眸看向她,眉眼染了情绪。 他都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她为什么还要叫他“天使大人”? 现在这样夸他,是因为没有跟他对抗的能力,所以委曲求全吗? 权嗔不知道。 他只知道,女孩儿提到他的时候,眼睛里像是藏了整个宇宙的群星,闪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果然,魅魔的媚术还是太强大了。 第129章 您是最伟大的天使 “天使大人,您这样背着我,我会不舒服!” 白释趴在权嗔的背上,态度十分“嚣张”。 权嗔皱眉:“闭嘴。” 白释才不怕呢,摇晃着两条白白嫩嫩的小短腿:“天使大人,我不舒服~哪有您这样对待小孩子的?” 权嗔抿唇:“你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我不管!不要背着!天使大人,您的背太硬了,硌得我疼!” 她已经摸透主人了——虽然她的身份是恶魔,但是由于她还是个小孩子,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主人也不好丢下她不管! 糖糖跟她说过——天使不能够见死不救。 白释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接近主人。 反正这个世界里,白释重点要对付的是那个被称为“圣光”的神明,所以她就算跟主人亲近一点,也不会影响任务的吧? 而且…… 白释看着背着她的权嗔。 男子身形高大,肩膀宽阔,身上隐隐约约可以闻到清冽的雪松气息。 那是白释熟悉了很多很多年的味道。 但是因为之前两个世界需要做任务,白释必须跟主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她已经很久没有以“白虎阿释”的身份接近过主人了。 一想到这里,白释的鼻头一酸,就将下巴抵在了权嗔的肩膀上。 白释感觉到主人的身体似乎一僵。 白释有些委屈地抵着主人的肩膀,小声诉苦道:“你都好久没有抱我了……” 主人还在天界的时候,白释还是一只白虎的时候,主人总是会坐在一张藤椅上,将变小的她抱在腿上,给她顺毛。 那样的时光,白释度过了很多很多年。 她早就熟悉了主人的温度,主人的怀抱,但是现在,主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抱过她了。 白释的声音满是委屈,还不禁紧了紧抓着权嗔脖子的双手。 权嗔应该是听到了,声音微冷:“你认错人了。” 她口中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他从没有抱过她。 白释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依然环着权嗔的脖子,鼻尖酸涩。 她认错人了。 眼前的权嗔,只是主人的一块灵魂碎片,并不是九天之上的那位神明。 那位神明,从来不会用这样冷冽的语气同她说话。 他总是会对她笑,不管她能不能听懂。 “阿释,楠曦宫面前的梧桐花开了。” “阿释,鱼养大了,可以吃了。” “阿释,冬天要来了,离我近些,我想取暖。” “阿释……” “阿释……” 主人总是那样叫她。 而不会冷冰冰地看着她,叫她“白释”,甚至是“恶魔”。 他不是主人。 谁都不是。 白释的头抵着权嗔的肩膀,将巴掌大的小脸埋进了权嗔的脊背。 一开始,权嗔只是以为是她累了,想要休息了。 但是不过片刻,权嗔就感觉到自己的脊背传来湿热感。 他的身体一僵,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哭了。 可是,哭什么呢? 是他的语气太凶了? 还是因为…… 她口中的那个“他”不在这里? 权嗔的心头有些烦躁。 她哭出声也好啊,为什么就那样埋在他的身后哭? 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他又没有……没有欺负她不是吗? 权嗔凝眸。 恶魔的心思,实在是难懂。 其实白释只是一时间有些伤感,自己缓一缓就好了,但是当她还没缓过劲来的时候,白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悬浮到空中一瞬,下一刻,白释就被权嗔抱在了怀里。 权嗔是见过凡人抱孩子的。 他有样学样,一只手托着白释的身体,另一只手拦在白释的腰间,防止她掉下去。 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现在的白释看上去也不过人类二三岁的模样,身体很轻,权嗔一只手抱她轻而易举。 白释被权嗔抱在怀里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懵。 她眼角的泪还没有擦干,一双大大的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像是一只被欺负了的猫。 她有些慌张地看向权嗔,因为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白释下意识地用双手环住了权嗔的脖子,一滴眼泪就落在了权嗔的眼角。 权嗔愣怔一瞬,有些不悦地皱眉。 “哭什么?”权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他紧了紧怀里的女孩儿,神色不辨,“又不是不给抱。” 白释反应过来,看到权嗔一脸别扭嫌弃的模样,终于破涕为笑。 “嘿嘿,天使大人,您好凶哦。” “……” “天使大人,您为什么不说话?” “……” “天使大人,您抱得我太紧了,我不舒服。” “闭嘴。” “……好哦……” 白释吐了吐舌头,乖乖地闭了嘴。 “天使大人。” “……” “谢谢您,您是最伟大的天使。” 而她,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经得到他的救赎了。 权嗔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天使有过这样的经历。 但是被一只恶魔称赞,自己是最“伟大”的天使,权嗔觉得这种事情有些诡异。 只是,并不讨厌。 权嗔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又迅速消失。 “我自然是最伟大的天使。” 即使谦卑如权嗔,也有着自己的骄傲。 他本就是最伟大的天使。 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情。 ------------------------------------- 白释做梦了。 说不清楚到底是噩梦还是好梦。 她在天界的时光,其实不是一直一帆风顺,安逸舒适的。 主人作为无妄天君,镇守着六界的安定,但是总是有一些不长眼的妖魔鬼怪会打天界的主意。 特别是天界刚刚建立“秩序”的那几年。 天帝尚且年幼,并没有什么应对紧急事务的经验。 而那几年,也是魔物侵犯天界最频繁的几年。 每每此时,主人就会携着无妄剑,去镇守这些妖魔。 而白释总是会跟在主人身边。 她记得,有一次她不小心中了魔物的奸计,被几千几万张除妖符围了起来。 那些除妖符闪着金光,汇聚为成千上万的金丝线,那些线纤细如发,她只要碰到一根,就会有种被割裂的疼痛。 那样的法阵,即使是当时的她,也没有办法破除。 正当她无力嘶吼着的时候,是主人来到她的身边。 那些除妖符汇聚成的金线不仅对凶兽奏效,对于上神,同样是有效果的。 第130章 阿释乖,不疼 “无妄!想要救她,你就用你的剑砍断这些丝线!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剑气会不会伤了你的宠物!” 魔物统领叫嚣着,狂笑着将除妖符逐渐收紧。 白释看到主人举起了无妄剑。 她以为主人是想要用无妄剑将那些丝线斩断的。 虽然她肯定会被剑气伤到,但是结果肯定不会比现在更差。 她也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但是,白释想错了。 下一刻,她就看到主人将无妄剑融进身体,向她飞来。 “无妄!你疯了?!” 魔族统领叫嚣着,似乎不明白主人的举动。 白释看到主人向自己飞过来,那以身化作的剑气轻易地将成千上万的丝线斩断。 但是主人的身体自然还是不能跟剑身相比,在轻易斩断丝线的过程中,白释分明看到那些丝线也划伤了主人的身体,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白释低吼着,想要让主人离开。 不需要他这样做的! 她只是一只兽。 一只口不能言,甚至连感情都无法轻易感知的凶兽。 他不需要为她做到这种程度的。 然而,白释却看到,主人笑了。 眉眼温柔,那双金色的眸子,像是藏了一整个月色。 “阿释乖,不疼。” 他似乎总是喜欢对她说,不疼。 战斗受伤了,不疼。 淬体修炼了,不疼。 就连失去了道心,主人也从未喊过一声疼。 白释不明白。 真的不疼吗? 那样的伤痛,随便挑出一个放在别人身上,都是蚀骨之痛。 但是主人总是会笑着对她说,不疼。 然后又十分严肃地告诉她:“如果阿释哪里受伤了,就要告诉我,知道吗?” 她怕疼,他知道的。 就算是受了那么多的伤,权嗔也知道,白虎阿释,其实是很怕疼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伤口隐藏,却更加认真谨慎地将她护在身后。 ------------------------------------- 白释醒过来的时候,眼泪浸透了权嗔的衣袍。 她有些茫然地起身,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已经站在她身边了。 一双金色的眸子毫无温度地盯着她。 她似乎总是哭。 为了谁? 她口中喊过的那个“主人”吗? 权嗔皱了皱眉。 突如其来的气愤是怎么一回事? 白释讨好似的对着权嗔笑笑,露出一双洁白的牙齿。 一对小虎牙看上去萌萌的,一点也不凶。 “天使大人,早上好!” 话说,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的时间了。 白释并不知道自己将主人传送到了哪里。 因为当时力竭了,心里想的是一定要把主人传送得远远的,不能让主人受到一点伤害。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释拼尽全力将主人和她送到了她当时能够达到的最远的地方。 但是,她也实在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主人带她走了一天了,也没有看到什么村庄之类的,这让白释更加不好意思了。 她好像办坏事了…… 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白释尴尬地看向权嗔:“天使大人,您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 “不知道,”权嗔冷声,“从没见过这种地方。” “……” 白释怂怂地缩了缩脖子,两只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昨天权嗔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地方很邪门,他在这里无法施展开羽翼,无法召唤出圣剑,甚至连天使之力都很难使用出来。 当时为了尝试治疗白释,权嗔消耗了大量精力才运用出魔力,现在根本没有办法继续使用。 而白释现在只是一个力量耗尽的小孩子,更不可能使用什么力量。 也就是说,现在在这里的他们两个人,就是两个没有魔力的普通人而已。 意识到这点,权嗔好看的唇微微抿起。 应该……不会是那个地方吧? 如果真的是那里的话…… 权嗔紧了紧自己的指骨,却是看向地上的白释。 注意到主人的目光,白释以为主人是在责怪自己,慌张地换了话题:“对、对了!天使大人,昨天那些人类,为什么要追杀您啊?” 白释很不理解。 主人作为一位天使,肯定是被所有人类爱戴敬仰着的,但是为什么会有人类想要杀了他呢? 而且他们手中拿的还是带着魔气的匕首,作用还十分诡异…… 白释皱皱眉,实在是想不通。 权嗔闻言,眉头皱得更近,声音低沉:“我也不清楚,他们知晓我的名字,但是我并没有见过他们。” 没见过他们,为什么会结下这么大的深仇大恨? 白释更不理解了。 但是主人说不知道,白释也不会多问。 主人向来是热爱人类的,现在居然有人类想要杀他,他心里肯定也是不好过的。 想到这里,白释摆摆手,笑着说道:“哎呀,其实那些人说不定根本不是人类,只是其他人变出来的障眼法呢,天使大人您不要想太多。” “不会的,”权嗔冷声,“是不是人类,我可以分清楚,那些人,就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没有被控制,没有被操控,也不是什么人偶之类的障眼法,他们就是如假包换的人类。” ------------------------------------- 圣殿之上,一座巨大的金色雕塑矗立在圣殿中央,最高的阶梯之上。 一名身穿铠甲的侍卫半跪在那座雕像面前,态度虔诚:“父神大人,还是没有找到权嗔大人的下落!” 那雕塑亮了一下,随即一个金色的光影出现在了雕塑面前。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 光影的声音清冷又圣洁。 “是的,除了恶魔居住的地狱,以及……” “以及什么?” “以及,‘那个地方’……” 守卫似乎听到了光影的一声轻笑,他抬头,想要看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到。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父神大人。” 那光影站在高高的阶梯之上,似乎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那个地方啊……” 光影声音不大,听上去却分外诡异。 “愿圣光保佑你,我的孩子。” ------------------------------------- “被神遗忘的土地?!” 白释张大了嘴巴,重复了一遍权嗔的话。 权嗔点点头:“是的,书上记载,能够封禁天使之力的地方,在世界的边缘,被称为‘被神遗忘的土地’。” 第131章 被神遗忘的土地 传说,神创造了世间一切美丽的事物。 花鸟鱼虫,山岚雾霭,传闻中,世间所有被世人歌颂的美丽,都是神的手笔。 所有人也都是这样赞美着的。 但是世间除了美丽,也会有黑暗污浊滋养而生。 贪婪,暴戾,无度…… 神说,世间所有的邪念,滋生出了恶魔。 恶魔是所有恶念的汇聚体。 是不净之物。 世间的土地都是被神庇佑着的,所有地方都会在光明的笼罩中茁壮生长。 除了地狱,除了…… 被神遗忘的地方。 被神遗忘会怎么样呢? 权嗔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曾经向父神请求过,让父神的荣光也降临于此。 但是父神拒绝了。 父神说,那样的土地,是不应该得到神的庇佑与救赎的。 贪婪又恶劣的土地,是不配得到光明的。 父神告诉权嗔,在这片土地上,每个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就连候鸟都不愿意停留。 “可是,父神,即使是在那里,也有着您的子民与信徒。” 权嗔还想说些什么。 “不,我亲爱的孩子,”那神圣的声音满是慈悲与怜悯,说出口的话却那样残忍,“神不需要这样的信徒。” 他说,神不需要。 那些自私的人类,不配作为神的信徒。 神不需要他们。 ------------------------------------- 权嗔抱着白释,漫无目的地走在寂静的路上。 白释的感知力向来很强,她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四周,低声在权嗔身边道:“有人。” 权嗔毫不意外地微微点点头,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似乎并没有听到白释的话。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走到了一条湖水的旁边,湍急的河流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说是湖水,其实并不准确。 因为白释观察到那所谓的“湖水”中满是腐朽的血腥味,就连湖水都是鲜艳的红色。 像是一条血水一般。 权嗔停下脚步。 正在这时,身后的一群人从草丛中窜了出来。 速度很快,几个人手里拿着各种各样木制的尖锐武器,警惕地看着两个人。 权嗔神色不变,只是将怀里抱着的白释紧了紧。 四五个人迅速将两个人围起来,随后,一个老者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老者的手里拿着一只拐杖。 那拐杖也是用木头削出来的,通身圆润光滑,看上去已经有很多年的光景了。 老者缓缓地从远处走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权嗔。 “你们是外来者。” 语气苍老低沉,不像是询问,更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是。” 权嗔如实点头应道。 听到权嗔的回答,周围的几个人眼中都闪过震惊,四处看向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说着白释听不懂的话。 白释这才看清,眼前将他们围起来的几个人,穿的衣服很是怪异——至少白释从没见过。 应该是什么……遗落的文明部落? 他们的上身并没有穿衣服,而是画了许多白释看不懂的彩色图案。 像是什么图腾。 那老者的上身倒是穿了衣服,但是他的脸上也满是各种看不懂的文字和图腾,白释不禁歪了歪头。 她现在的模样就是一个小孩子,在外人看来毫无威胁,所以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高大的权嗔身上,并没有对他怀里的女孩儿过多的关注。 老者上下打量着权嗔。 半晌。 “你们不该来这里的……” 老者这样说,白释听不出他的语气中是警告更多,还是无奈更多。 权嗔不慌不忙:“我们无意闯入这里,现在正在找寻出口。” “没有了。”老者声音沧桑。 “什么?”权嗔拧眉。 “被神遗忘的土地,哪有什么出口。” 权嗔眸色微凉,抿唇不语。 “没有出口,我们村庄的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或许是几百年,又或许是几千年了。” “没有,从来没有人出去过……” “也从来没有人进来过,”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者的目光疑惑,“外来者,你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白释闻言,立即低下了头,不敢跟主人对视。 权嗔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对老者道:“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们并不是有意闯进来的。” 老者的目光带了探究,他细细打量着权嗔的衣着。 半晌,眸中似乎带了震惊:“你……你不会是……” “你、你难道是,天使吗?!” 这样的白色衣袍…… 曾经在古书中记载过的——天使的衣着! 白释敏锐地观察到了——在老者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周围的几个族人目光中满是怨恨,那神情,似乎马上就要冲上来将主人刺死一般。 “是——唔!” 权嗔原本是想要点头承认的,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怀里的白释猛地堵住了嘴! 慌乱中,权嗔对上了女孩儿那双急切又漂亮的眸。 女孩儿胖嘟嘟的食指放在嘴边,作噤声状,焦急地看着他。 “别说别说……” 白释小声在权嗔耳边嘱咐着,权嗔感到自己的耳边一阵痒意。 有些不自在地别开头,权嗔的耳尖微红,没有看向白释。 权嗔此时也注意到了其他族人眼中的冰冷,大抵明白了白释的意思。 她不想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权嗔垂眸,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远处的老者声音重了几分:“回答我,你是不是天使?!” 权嗔终于抬头,一双金色的眸子波澜不惊。 “是。” 白释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主人。 为什么要承认?! 她都已经阻止过了,主人应该能够看出来,这些人对于天使这个种族并不友好! 为什么还要承认? 权嗔站在地上,身后是湍急的血红色湖水,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男人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到圣洁。 “我是天使,神之子权嗔。” 他就那样坦坦荡荡地承认,没有一丝隐瞒。 白释不明白。 碧蓝色的眸子茫然地看着权嗔。 果然,在权嗔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周围的族人瞬间暴躁起来。 他们大声对权嗔吼着什么,白释并不能听懂。 那老者的目光也变得阴沉凌厉,冷笑一声:“呵,没想到圣洁的天使也会降临在我们这种地方吗?” “我们这种,被神遗忘的土地,居然也会迎来天使的光临。” “真是稀客啊。” 第132章 村庄 老者缓缓向两人靠近。 白释的身体紧绷起来。 她绝对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主人! 看着四周蓄势待发的几个男人,又看着缓缓向主人走来的老者,白释的眸色渐渐冷了下来。 如果,他们真的要对付主人的话,白释就算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主人受到一点伤害的! 就在白释即将出手的前一刻,老者终于在权嗔半步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依然满是沉寂与冰冷,但是到底是没有轻举妄动。 老者环视四周,用眼神示意周围的族人。 那几个族人的眼中虽然全是不满,但还是将手中的武器放了下来。 只是看向权嗔的目光仍然全是恨意。 白释甚至能够想到——如果不是这位老者在这里,这群人很有可能直接冲上来,将他们两人一枪一枪地刺死。 老者看向权嗔,语气冰冷:“天使大人,您居然还记得我们这片土地吗?” 权嗔眸色清冷,没有说话。 “真是可惜啊,相信您平日里一定是威风又高贵的天使大人,翱翔在高空之上,如同不被约束的雄鹰一般。” “但是这一切,在这里全部都没有意义。”老者的声音骤冷,“因为在这片土地上,在这片被神诅咒过的土地上——所有的奇迹与魔力全部被禁止了。” “天使大人,这片土地上,魔力是不被允许的。” “哪怕您是矜贵无暇的天使,也无法在这片土地上使用魔力!” 老者说到最后的时候,几乎是在控诉着。 “伟大的天使大人,我们见不到那些东西。” “那些被其他世人赞颂的光明与奇迹,我们从没有见到过!” “因为你,你们!你们这些在天上的神之子与神明,从没有想过要解救我们这片土地!” 权嗔依旧没有说话。 或许老者说的话过于激进,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没有救赎过这片土地。 老者见男子不说话,终于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老者不知道对几个族人说了什么,几个族人齐声应下,随即举着木枪,将权嗔压着往一个方向走去。 白释紧了紧环着权嗔脖子的双手,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她是有些生主人的气的。 当时主人分明也看出来了,关于天使,这个部落的人应该是排斥憎恨的。 如果主人隐瞒了自己的天使身份的话,说不定不会陷入现在的境地。 但是主人在明知道会发生危险的情况下,还是向他们宣告了自己的身份。 白释不明白。 她不懂主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权嗔垂眸,金色的瞳孔落到了女孩儿的脸上。 见女孩儿耷拉着小脑袋,看上去不太高兴,权嗔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 但是她是恶魔,他没有必要向她解释。 想到这里,权嗔紧了紧抱着白释的双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没有理由什么事情都告诉她。 她不是也没有告诉他关于……关于她口中的“主人”的事情吗? 这样想着,权嗔的目光冷了几分,撇开视线不再看向白释。 ------------------------------------- 权嗔被几个健壮的族人押解着来到了一个村落。 白释环视四周——看来,这个地方就是刚才老者口中所说的他们的“村庄”了。 刚才的老者不知道吼了一句什么,那矮小的几间石房中,应声走出来几个族人。 大多数都是女人孩子以及老人,他们走出石屋的时候,要将腰弯得很低,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老者不知道跟这些族人们说了什么,白释猜测应该是将主人的“天使”身份告诉了他们,那些族人的目光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眼中满是憎恨。 是啊,怎么能够不恨呢? 血染的河流,无法进步的文明,永远无法走出去的村庄。 他们在这种压抑的地方生活了几代几世,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神不是说,会将光明与欢乐带向人间吗? 他们这里也是人间不是吗? 但是神却从没有眷顾过这里。 不论是光明,还是美好。 外面的人歌颂那位高高在上的圣光大人,但是生活在这个村庄的他们,甚至连阳光都没有见过。 神不需要他们这样的信徒。 神说,他们贪婪无度,他们自私自利,神说,他们应该在这样的土地上消亡,走向死亡,才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但是…… 哪里会有人是为了死才活一辈子的呢? 他们不甘心! 渐渐的,他们便不再祈求神明的原谅了。 神不会原谅他们的。 他们只能待在这个地方,无望地活下去。 就连天光都不得见。 白释的目光从那些族人身上扫过。 她看到那些女人的身上穿得十分简陋,女人手上牵着的孩子看上去十分瘦弱,应该是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面黄肌瘦,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枯黄的。 那些小孩儿眨着眼睛,与白释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白释来不及反应,那小孩儿就对白释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干净纯粹。 主人告诉她,这个村庄的人类,自私暴戾,性情乖张,但是这些,白释都没有看到。 是他们隐藏得太好了吗? 那些族人聚在一起,一边上下打量着他们两个人,一边窃窃私语着什么,白释什么也听不懂,只能乖乖地待在主人的怀里。 半晌。 老者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周围的族人渐渐小了声音。 老者看向权嗔,一双眼睛冷冽:“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进入过闯入者。” “在这片土地上,我们以木为食,食不果腹。” “这里不仅是没有神的国度,并且还被神诅咒过。” “鲜血汇成的亚希漯河,百年来都是血红的颜色,那是神降下的惩罚。” “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此,依旧无法平息神的怒火。” “神抛弃了我们。” “抛弃了他的子民。” 白释看着眼前的老者,他的身材佝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随时都能够散架的骨架,他拄着拐杖站在那里,无边的黑夜能够轻易将他吞噬。 “闯入者,既然你是天使,那么,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平息神的怒火。” 第133章 天使大人的心理斗争 权嗔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老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神并没有诅咒这片土地。” 权嗔冷冷地开口,声音低沉。 老者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诧异。 “神并没有诅咒这片土地,这里之所以是这个样子,是你们的祖先贪婪无度,最终获得的报应。” “你胡说!”老者气愤地打断权嗔的话,“我们的祖先,我们的祖先分明……” 但是话说到一半,老者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 权嗔身姿笔挺,即使老者暴怒,他依旧站得笔直。 无论何时,神都不会允许他屈服。 “我并没有胡说,”权嗔声音清冷,“三百年前,你们的先祖为了一己私欲,去亚希漯河中淘金,导致环境恶化,四周的村庄甚至不能够正常饮水,他们甚至为了金钱不惜残害同类。” “不是这样的!”老者低吼着,打断了权嗔的话,“不是这样的……” 白释看着眼前的老者,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到最后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白释想到这里,白白胖胖的小手拽了拽权嗔的衣角。 权嗔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感受到怀里女孩儿的力道,权嗔垂眸,看了白释一眼。 注意到白释的目光,权嗔最终还是闭了嘴。 那老者似乎有一瞬间的无力感,拄着拐杖的手都是在颤抖的。 周围的族人见状,急忙上前将他扶住。 老者慢慢地缓过神来,有些疲惫地看了眼前的权嗔一眼。 “先把他关押起来吧。” 老者这样说,几个族人便持着木枪,押解着权嗔向远处的石屋走去。 ------------------------------------- 白释和权嗔被一群族人关押在了一间石屋中。 外面有族人把守着,他们没有办法离开。 权嗔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与环境,重新坐回了石屋的木凳上。 白释已经从权嗔的怀里出来了。 由于还在生主人的气,白释挣扎着离开主人的怀抱,然后双手扒着比她还要高的木凳,想要坐上去。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成功,白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抱着凳子腿缓着。 权嗔见状,走到白释身边,一只手提起白释背后的衣领。 白释被权嗔提起来,在空中挣扎起来,两只小短腿和小胖胳膊来来回回地扑腾着,却没有一点作用。 权嗔微微挑眉,却是将白释轻松地放在了木凳上。 白释挣扎许久,两条小短手扑棱起来,不想让权嗔抱。 感觉到自己的屁股挨上了小板凳,白释终于停止了挣扎,坐在木凳上,凶巴巴地瞪着权嗔。 权嗔知道她在气什么。 挑眉看着女孩儿,女孩儿却气呼呼地冷哼一声,不再看向他。 个子不小,气性挺大。 权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坐在了白释对面的木凳上。 白释还是不理他。 转过身看向别处,就是不看他。 权嗔皱了皱眉:“你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如果生气的话,至少应该直白地说出来不是吗? 白释气呼呼地说道:“对!我不是小孩子!但是我没有天使大人您这样成熟伟大!” 真的是,明明只要说个谎就能避免这样的情况,主人非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她才不要理主人呢! 她要是理他,她就是大猫! “像您这样伟大的天使大人!肯定不需要告诉我这样一个卑贱的恶魔您的用意!” 白释的声音奶凶奶凶的。 权嗔先是一愣,随即皱皱眉:“白释,生气不要说气话。” “卑贱的恶魔”…… 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就莫名觉得生气。 白释大概是被权嗔过于严肃的模样吓到了,缩了缩脖子,没有再说话。 有点委屈。 好过分哦! 她耗尽力量救下主人,明明是为了不让主人陷入危险的,现在可倒好,更危险了! 居然还凶她! 主人从来都不会凶她的! 太过分了! 白释再也不要理主人了! 越想越气,白释鼻子一酸,眼眶就有些红了! 主人坏!她再也不要让主人抱了!也不要给主人取暖! 这一次,不管主人做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原谅他的! 权嗔原本是生气的。 虽然生气的点很奇怪,但是权嗔知道,他刚才那一瞬间是很生气的。 可是,当权嗔抬眸,看到眼前的女孩儿眼眶泛红的时候,他心中的怒火就什么也不剩了。 哭什么? 怎么不说话? 是他刚刚语气太凶吓到她了吗? 可是刚刚他原本不是在生她的气的。 要不要跟她道个歉? 为什么要道歉?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放在膝盖上的指骨泛白,权嗔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女孩儿身上,心中升腾起一股焦躁。 她口中喊过的“主人”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也没有告诉过她,破她处子之身的人是谁,他都没有过问,他凭什么还要跟她道歉?! 他才不会这么蠢! 权嗔这样想着,金色的瞳孔闪过一抹情绪。 怎么还不说话? 可能……他刚刚的语气确实是有些凶了…… 天使对待所有生灵都应该是慈悲和蔼的。 他做的确实不对…… 善良的天使似乎做了很久的心里工作,终于,他看向白释,金色的眸子闪动。 “白释。” 白释正在气头上,装作听不见的样子,继续低着头。 权嗔抿唇,锲而不舍地又叫了一遍:“白释。” “伟大的天使大人有何贵干?!” 白释没好气地问道。 权嗔轻咳一声,表情认真:“我……” “您?您怎么了?” “你……” “我?” “我允许你叫我的全名。” “……” “……” 白释以为自己听错了。 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权嗔。 权嗔以为白释没有听见,又郑重其事地重申:“我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白释这才想起,对于主人来说,似乎叫他的名字就是他的道歉方式。 哼! 白释强迫自己压住上扬的嘴角,还是装作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伟大的天使大人!我可不敢叫您的名字!您万一又生气了,我还要给您道歉!” “我没有生气。” “吼!天使大人可不能说谎哦?您刚刚分明就冲我凶,还说没有生气?!” 权嗔抿唇,有些理亏:“我……没有生气……” 第134章 月圆之夜 他想告诉她,他突如其来的怒气不是针对她的。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吼她,只是听她那样贬低自己,就会很生气。 他不是有意的。 他不想凶她的。 看到她不理他,他就会感到烦躁。 但是天使是不存在那么多情绪的。 他也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烦躁不安的情绪了。 权嗔垂眸,鸦羽般的睫毛落下一大片阴翳,金色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犹如价值连城的宝石一般。 “我没有生气。”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重复一遍这句话。 白释扭头,装作不理会的样子,但是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的身上。 夜幕降临。 在这个地方,昼夜只能通过有没有月亮来区分——因为就算是在白日,这里也是阴暗的。 见不得阳光的地方,高大的植被遮盖住了所有的光线。 白释看到了窗外那轮皎洁的圆月。 在她知性尚且薄弱的时候,她总是会受到圆月的影响。 每次月圆之时,她的自我意识就会变得浅显,疯狂的兽性占据主导地位。 每当此时,主人都会守在她的身边。 将她揽在怀里,一声一声地哄着。 “阿释乖,阿释最乖了……” “阿释不怕,有我在呢……” “阿释很厉害,阿释不痛……” “……” 一声声的呢喃,总能将她从那些混沌的厮杀声中带离。 从来都是这个样子的,只要主人在她身边,白释向来不会失控。 后来,随着她修炼的进步,她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兽性了。 就算是在圆月,白释也能够控制住自己不会失去理智。 只要有主人在身边,她什么都能够做到。 今天,又是圆月了啊…… 在圆月的时候,但凡是修炼到一定程度的凶兽,都是会出现失控的场景的。 但是更多的时候,这些凶兽不会有人去管。 任其发展下去,到最后,那些凶兽就彻底无法控制住自己了。 白释运气好。 白释遇到了权嗔,遇到了主人。 所以白释控制住了。 “权嗔。” 正当权嗔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少女奶呼呼的一句话,将他从思绪中带离。 权嗔抬眸,对上了女孩儿那双碧蓝色的,纯粹的蓝宝石眼眸。 月光皎洁,月光细碎地洒进女孩儿璀璨的眸中,比他看到的任何一片星辰都要耀眼。 他听到她叫他的名字了。 是已经不生气了吗? 权嗔的眸中闪过一丝愉悦。 然而这种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女孩儿的一句话打破。 女孩儿眉眼弯弯,嘴角的笑意不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十分幸福的场景。 “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金色的眸子瞬间黯淡。 权嗔抿唇,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低笑一声。 她谢的不是他。 是那个人。 是她称为“主人”的人。 是那个她一直信任,一直在寻找的人。 不是他。 ------------------------------------- 长夜寂静。 白释原本还想要说什么,猛地听到了一声嘶吼。 “吼——” 从石屋外的不远处传来。 白释的眸子瞬间凌厉——是凶兽! 凶兽之间有着独特的共鸣,白释能够感应到,这个叫声是属于凶兽的! 这里为什么会存在凶兽?! 白释皱眉。 一旁的权嗔听到声响也站了起来,他起身,下意识地将白释抱起,揽在了怀里。 白释探出头看向窗外,权嗔毫不客气地将她的头推了回去。 “好好待着别乱动!”权嗔冷声,“是兽类的叫声。” “奥萨希尔又发狂了——所有人,快点躲进石屋,不要出来——” “奥萨希尔又发狂了——” “奥萨——” 白释听不懂那些族人说了些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个名字。 “奥萨希尔”? 是那个凶兽的名字吗? 来不及思索,白释就听到那吼叫声越来越近。 权嗔将白释抱在怀里,白释悄悄地从权嗔的怀中探了个头,一双眼睛注意着窗外的动向。 白释看到了窗外的一双眼睛。 血红色的,带着血光的眼睛。 月光的掩映下,那双眼睛异常明亮。 那双眼睛的瞳孔是竖着的,那凶手透过窗外看到了他们两个人! 瞳孔瞬间收缩,变成了菱形! “吼——” 那凶兽又大吼一声,比树干都要粗壮的利爪轻轻一挥,就将石屋的屋顶掀起来了! 权嗔拧眉,一手抱着白释,另一只手想要召唤圣剑。 但是失败了。 在这个被神遗弃的土地上,没有人可以使用魔力。 “奥萨希尔!不要伤害他们!” 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老者已经从石屋中走了出来,身边几个族人想要拦住老者,但是老者还是大声吼着,想要吸引凶兽的注意力。 “奥萨希尔!我们是你的子民啊——” 什么?! 白释皱眉。 凶兽的……子民? 眼前已经进入发狂状态的凶兽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它只想屠杀,只想将眼前的人全都撕成碎片! “吼——” 被称为奥萨希尔的凶兽嘶吼着向他们两人挥起利爪,那样的力量,如果落在他们身上,根本就必死无疑! “奥萨希尔——” 老者几乎喊破了喉咙。 那一爪还是砸了下来。 万千尘埃升腾又落下,远处的族人就连靠近都十分吃力。 待尘埃散尽,一个从石屋里探出头来的小男孩儿瞪大了眼睛,指着那头凶兽。 “他们没死!” 众人闻言,纷纷向着那散尽的尘埃看去。 不知何时,那被凶兽一爪砸下去的地方已经空了。 取而代之的是在它面前的位置,出现了一头巨大的白虎! 白虎嘶吼着,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满是杀意尽显! 白虎的背上,权嗔安稳地坐在上面,满是震惊。 奥萨希尔的瞳孔剧烈收缩,却是狂吼着向白虎冲了过去。 白虎不闪不避,冲着他的进攻迎了上去。 “轰——”的一声。 以两只凶兽为中心的地带开始塌陷,巨大的力量直接将远处的几个族人震倒在地。 两只强力量的凶兽直接肉搏在一起,白虎鼻孔中轻嗤一口气。 能够打得过她的凶兽,还没出生呢。 第135章 凶手之间的对话 下一刻,原本势均力敌的两只凶兽,白释只是一个发力,就将奥萨希尔砸在了远处的石墙之上。 奥萨希尔整个身子都砸进了墙里,足以看出白虎力道之大。 那些族人都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虎居然将奥萨希尔打败了! 奥萨希尔废了很大的力气才从石墙上下来。 他狂吼一声,又向着白虎冲过去! 白虎依旧没有闪避,正面迎上奥萨希尔的进攻,下一刻,白虎嘶吼一声,奥萨希尔再次后退几步,被打翻在地。 所有的族人都惊呆了。 他们甚至感觉到那只白虎高傲地抬起头,得意洋洋地从鼻孔里呼出一口气。 权嗔一直坐在白虎的背上。 他怀里的白释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愣怔地坐在这只白虎的背上,白虎在迎战奥萨希尔的时候,动作幅度很大,但是他就坐在白虎背上,分毫无伤。 这只白虎,在保护他。 白释已经很久没有显现过虎形态了! 现在她的眼中满满的战斗欲望,她看着眼前已经虚弱得站不起身来的对手,眼中闪过战斗的快感! 权嗔大抵能够猜到,他身下的白虎,就是白释。 但是为什么呢? 她是恶魔不是吗? 她是一只恶魔。 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白虎? “吼——” 身下的白虎再次嘶吼一声,这一次,她直接冲着倒在地上的奥萨希尔扑了上去! 两只凶兽直接撕咬在一起,谁也不肯放开谁! 白释已经很久没有用虎形态打过架了! 跟主人在一起守卫天界的时候,很少有她出手的机会。 往往每次还没有轮到她出手的时候,主人已经把所有的敌人都解决了。 主人其实并不赞同她打架。 他说,阿释是女孩子,女孩子应该吃得好好的,穿着好看的裙子,只要漂漂亮亮地站在原地就好了。 但是白释不懂。 白释歪歪头,虎头虎脑地看向主人。 主人主人,阿释只是一只白虎哦。 穿不了好看的裙子,只喜欢吃鱼。 那时候,如果白释会说话的话,她会这样告诉权嗔的。 那时候,即使她不会说话,主人似乎也读懂了白释眼中的疑惑。 细长温凉的手掌落在了白释的虎头上。 凉凉的,很舒服。 “会有那么一天的。” 权嗔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什么样的一天? 当时的白释还不明白,但是现在,白释好像懂了。 她会有化为人形的一天。 会穿上很漂亮的白裙子,会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也终有一天会站在真正的主人面前,喊出一声:“主人,我是阿释哦。” 那时候,主人应该会很高兴吧? 虽然白释很高兴自己终于能够化作人形,但是有的时候,她更想念自己的虎形态。 她是一只白虎,血液里流淌着战斗的血脉! 就比如说现在。 她跟那只叫做奥萨希尔的凶兽撕咬在一起,用最原始的战斗方法激发起战斗欲望。 奥萨希尔显然并不是白释的对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白释就占据了上风。 白释咬住奥萨希尔的脖子,凶狠得似乎想要从它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敢对主人下手的,白释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身下的奥萨希尔挣扎着,吼叫着,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无济于事。 感受到身下的凶兽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那些原本还在远处的族人纷纷向他们奔来。 “请您宽恕奥萨希尔吧!请您宽恕它!” 老者来到白释面前,放下拐杖跪在地上,不住地向两人磕头。 身后的所有族人也纷纷跪地,不管是男女老幼都向着那只庞然大物还有她背上的权嗔叩首。 “天使大人请您饶恕奥萨希尔吧!它本性是善良的!它有在月圆之时才会发狂!请您饶恕它!” 老者不停地向权嗔求饶。 权嗔垂眸,看向身下的白释。 他并不会干涉她的决定。 不管是她想要杀了它,还是放过它,他都不会干涉。 白虎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纯粹。 分明是那样一双眼睛,在厮杀身下的凶兽时,却毫不留情。 如同一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一般。 白释依然咬着奥萨希尔的脖子。 身下凶兽的气息已经很虚弱了,如果她再这样下去的话,奥萨希尔必死无疑。 白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背上的主人。 她听主人的。 见权嗔不语,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白释就乖乖地松开了咬着奥萨希尔的脖子。 算了,这群人看上去很在乎这头凶兽,如果她放过这头凶兽,他们肯定就不会再继续关押主人了。 这样想着,白释乖乖地从奥萨希尔的身上下来,那模样,看上去趾高气昂,得意洋洋的。 权嗔甚至能够想象到此时的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看!我超级厉害!可以单枪匹马地打败一头凶兽! 眼前的气氛分明十分紧张,但是权嗔想到那个场景,竟然低低地笑了出来。 白释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要笑,但是现在明显不是放松的时候。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已经落下去了。 ——已经是白日了。 奥萨希尔血红眸子中的红光褪去,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与灰尘。 它受了很多伤,眼中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奥萨希尔,您醒过来了!” 老者松了一口气,对那头凶兽说道。 奥萨希尔垂眸,看了一眼身下的老者与族人,注意到面前的白虎与权嗔,面露不善。 它下意识地将族人护在了身后。 “外来者?你是如何进入这里的?” 识海中,白释听到了奥萨希尔的话。 凶兽之间是可以互相交流的,白释能够轻易读懂它的话。 “要你管。” 白释的语气十分嚣张。 不论是三千世界还是四海八荒之内,就没有凶兽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 奥萨希尔显然是没有想到白释会这样回答,一双眼睛露出警惕的眼神。 “看看看!看个屁!信不信姑奶奶再咬你一口?!” 奥萨希尔:“……” 诡异的宁静过后,奥萨希尔终于再次开口。 “你也是凶兽?” 白释懒洋洋地点点头。 奥萨希尔的眼中闪过诧异:“能够不受月圆影响的凶兽……最少也已经修炼两百万年了。” 白释冷嗤一声:“两百万年的凶兽还不够本座塞牙缝的呢!倒是你,一介凶兽,居然还有人信奉于你?” 第136章 子午坏! 这才是让白释感到疑惑的地方。 凶兽之所以称之为凶兽,是因为它们生存了至少几十万年。 生存了这么久,不论是什么事物,不论是记忆还是神识,早已经不剩下多少。 能够支撑它们活下去的,只有无尽的杀戮与毁灭。 如果没有人去帮助它们,它们会被漫长的岁月吞噬。 白释也是从那样的一个过程里走过来的。 只是她很幸运,遇上了主人,在主人的帮助下能够抵抗那些所谓的“磨损”,剩下属于自己的神识与记忆。 但是这样的情况在凶兽中是很少见的。 因为凶兽存在的时间很久,久到有的它们自己都忘记了,哪里会有那么多人会去帮助它们呢? 但是眼前的这个被称为奥萨希尔的凶兽,非但没有在历经这么久的时间里迷失自己,反而有了这些作为“子民”存在的族人? 然而,奥斯希尔在听到白释的话后,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它看向白释的目光十分沉寂:“你不要伤害他们。” 不要伤害谁? 那些族人们吗? 这么在乎这些族人的生死? 白释冷笑一声:“我就算是要杀他们又怎么样?奥萨希尔是吧?你根本没有同我对抗的能力!” 白释从来都是被权嗔娇惯着养大的,所以她向来骄傲。 她的骄傲也确实是有资本的——没有任何一只凶兽能够打得过她。 这世上,能够打过她的,不管是凶兽还是上神,都太少太少了。 奥萨希尔闻言,整个身子做出防御的姿态,面色不善地瞪着白释。 白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行了行了,我如果真的要对这些人不利,他们早就死了,等不到现在。” 说完,白释继续开口:“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和这里的族人,是什么关系?” 风过无痕。 当奥萨希尔仰天长啸一声之后,飞身离开的时候,众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白释叼起背上的权嗔,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 权嗔微微抬首,就能够看到那只漂亮的白虎弯了弯碧蓝色的眸子,用鼻子轻轻碰了碰他的头。 权嗔怔神,下一秒,那头巨大的漂亮的白虎就化作一道光芒,细碎地随风散去。 光芒消失,女孩儿出现在半空之上。 权嗔想也不想,两步来到女孩儿下方,接住了掉下来的女孩儿。 白释因为力量透支,已经昏睡过去了。 权嗔看到了白释嘴角的鲜血。 那血应该是刚才那只凶兽的,白释刚刚咬住了它的脖子,嘴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权嗔皱眉。 雪白的衣袖落在了白释嘴边,权嗔仔细地给女孩儿擦拭着嘴角的血渍。 眉眼温柔。 老者等人反应过来,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慌张地来到权嗔身边。 “天、天使大人!是我们这些人有眼无珠!请您息怒!请您宽恕我们的无知!” 在这些族人和老者看来,这只白释就是天使权嗔召唤出来的神兽,是听命于权嗔的。 权嗔冷眸,看着怀里的女孩儿身上许多细小的伤口,终究是叹了口气。 “请先给我找些药草来吧。” ------------------------------------- 权嗔将昏迷的白释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石床上。 白释身上并没有什么很严重的伤口,更多的是一些细小的擦伤。 权嗔也明白了,那只叫做奥萨希尔的怪物,显然不是她的对手。 但是,她为什么会变成一只白虎呢? 权嗔不明白。 作为一只恶魔,为什么她的原身会是一只白虎? 而且…… 这只白虎的力量,比他见过地任何一只怪物都要强大。 在这样一个不能够使用魔力的地方,她居然还能够化形,这是权嗔完全想不到的。 权嗔看着躺在床上的白释,神色不辨。 “你到底是什么人……” 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有人回答。 “天使大人,这是、这是我们找来的药草……” 老者拄着拐杖来到权嗔身边,将自己手中碾成粉末的药草颤颤巍巍地递到权嗔面前。 权嗔点头谢过,闻了闻药草的味道,他抿抿唇,没有动作。 老者以为是草药有什么问题,急忙说道:“天使大人,这些药草都是我们平日里舍不得用的,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不是草药的问题,”权嗔转头看向老者,微微皱眉,“请你回避一下。” 他只是…… 只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他会不舒服。 “哦、好、好的!” 老者反应过来,急忙走出了石屋。 权嗔这才松了口气,开始给白释上药。 ------------------------------------- 天界的时候,除了主人,跟白释玩得最好的,应该就算是子午了。 关于子午的来历,白释并不是很清楚。 好像在她还没有跟随主人的时候,子午就已经跟在主人身边了。 天界的人都知道,在所有从上古时期存活下来的神明中。 无妄天君是力量最强大的,而子午天君,则是无妄天君左膀右臂的存在。 子午天君一把折扇,看起来逍遥自在。 却能够轻松地将那些隐藏得精密轻巧的暗势力清扫得干净。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似乎他只要通过别人的只言片语,就能够洞察一切。 当然了,在白释看来,子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罢了。 每次都会将主人准备送给她的鱼偷偷吃掉,然后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只是一副鱼骨架。 每每这时,子午总是打着饱嗝,煞有介事地说道:“你家主人让我给你的,就是这个!” 放屁! 白释每次都会把子午赶出楠曦宫。 哼!坏人! 当然了,子午天君似乎在其他人面前还是人模狗样的。 有一次,白释看到有一个漂亮的小仙婢对子午说着什么,脸颊微红。 看上去十分娇羞。 再看看对面的子午,扇着折扇,眉眼温柔又疏离,如果不是白释知道子午的狗德行,白释都要被他骗到了! 后来,不知道那个小仙婢说了什么,子午笑着摇摇头,看上去十分礼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释似乎从他的“礼貌”中看到了一抹冷意。 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子午对谁都是乐呵呵的,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总之,那个小仙婢似乎很是受伤,转身跑走了。 白释歪歪头,看向一旁的主人。 第137章 往事如风 主人站在白释身边,一身白袍飘逸,发如墨染。 他站在树下,看着不远处的子午,神色如常。 白释用嘴巴拱了拱主人的手掌心。 权嗔微微回神,垂眸看向身下的白释。 白释不明白那个小仙婢为什么会哭,子午自始至终都是笑着的,那个小仙婢是被凶哭的吗? 主人大概是明白了白释的想法。 他摸着白释的头,眉眼温柔:“阿释,子午没有凶她。” 那她为什么会哭呢? “但是这世上,有更多的情绪,是不需要凶,就能够哭出来的。” 主人说的话,白释听不懂,但是白释乖乖地点了点头。 子午抬眸,看到白释和权嗔的时候,原本落寞的神情瞬间明艳。 他向着权嗔和白释招招手,来到了两人身边。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权嗔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白释看着子午,一脸的嫌弃。 子午见状,想要伸手去摸白释的头,白释低吼一声,躲到了主人身后,就是不让他摸! 子午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反应过来之后,随即仰天长叹:“白释!你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白释鼻孔里哼了一口气,没有理他。 子午又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模样。 后来,子午还种了一池的莲花,养了几千年,金贵得很。 但是那一次,子午惹白释生气了,白释一气之下,将子午半池的莲蓬都吃掉了! 当时子午那个表情,绿了又白的,白释看着解气多了! 后来,主人告诉她,那些莲花,子午养得很用心。 几千年的时光那么寂寞,总要依托些什么度过的。 他告诉白释,他有她陪着,不会寂寞。 但是子午什么都没有。 白释大概是良心发现,那一天,她主动找到子午,让子午摸了摸她的头。 嗯,高傲的白虎都是这样道歉的。 当然了,子午也从来没有跟白释生过气,顶多就是向主人告状,但是还好,主人总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从来没有重罚过她。 白释也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 白释还没来得及回忆,那些记忆里的画面就越来越远,最终在她的脑海里消失不见。 ------------------------------------- 权嗔在白释身边照顾了她三天三夜。 白释的体力透支太多,必须好好休息才能缓过来。 所以,她昏迷了三日,权嗔就在她身边陪了三日。 直到白释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了起来。 权嗔瞪大了眼睛,看向突然做起来的白释。 白释还从睡梦中没有反应过来。 她缓了半晌,才慢慢环视四周,终于在自己的旁边看到了主人的身影。 白释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原本有些惊慌的眼神也瞬间安定。 “主……天使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啊?” 权嗔的眸子冷了一瞬——刚刚,她是看到他,想要叫他“主人”吗? “你睡了三天三夜。” 言外之意就是,他是因为担心所以才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但是白释是一个虎脑子,完全没有听懂主人的言外之意,只是眉眼弯弯,咧嘴笑道:“是吗?那确实好久哦。” “……” 见主人脸色有些不好看,白释挠了挠头:“权嗔,你怎么了?” 她似乎听到主人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沉默。 白释是因为刚醒,没反应过来。 主人是因为什么,白释自然是不知道的。 “你……” 许久,是权嗔先开了口。 他看向白释,眸色复杂。 白释歪头:“我?” 权嗔见白释投过来的眸子,瞬间将眼睛垂了下去:“你,为什么会变成白虎?” 白释愣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权嗔微微拧眉,却是冷声说道:“你如果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毕竟……” 毕竟,她是恶魔,没有义务什么事情都告诉他。 “不不不,不是这样,我是在想该怎么说,”白释急忙摆摆手,她挠了挠头,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能够变成白虎,是因为……” “因为什么?”权嗔问道。 白释:“……” 刚才不是说不在意吗? “是因为,作为魅魔,我觉醒之后的能力就是这个。” 刚才识海中的黎糖已经将借口给她想好了。 权嗔微微挑眉,似乎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白释继续解释道:“作为魅魔,除了所有魅魔都会使用的媚术之外,我们每一只魅魔都会在成年的时候觉醒一种只属于自己的能力,我的能力就是变成白虎……” 权嗔蹙眉。 虽然他也听说过,魅魔确实有这样的觉醒能力。 但是这样的能力都是基于魅魔本身的能力而定的。 而白释变成的那只白虎,就连这里的怪物都能够轻易打败…… 但是魅魔觉醒能力这件事,本来就是很神秘很少被提及的事情,权嗔也没有再去思考,对白释点点头表示了解。 白释见主人相信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哦!对了,天使大人,我有事情要对您说。” 权嗔看向白释,等待着白释的下文。 “我变成白虎的时候,与那个名叫奥萨希尔的怪物进行了对话,我知道了它和这里的族人的关系了!” “什么关系?” 白释看了看四周,勾了勾手指,想让权嗔靠近一些。 权嗔皱皱眉,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凑近。 “奥萨希尔告诉我,它是这座村庄的守护者。” 权嗔闻言,毫不意外地点点头。 白释见主人居然没有露出一丝震惊的表情,十分惊讶:“天使大人,您一点都不惊讶吗?” “这几天我将那天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了想,大概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权嗔平静地说道。 白释表示不服气:“我还知道,亚希漯河中的血水,其实是奥萨希尔的兽血!” 权嗔神情微动:“为什么?” 见主人不知道这件事,白释有些得意:“奥萨希尔告诉我,亚希漯河原本是很多年前就存在的一条清澈的江水,但是后来,有人来到这里,从河里淘出了黄金,这里就变成了很多人争夺抢占的地方。” 第138章 比金子更闪亮 似乎每一个称得上是古老的故事,开篇总是“很久很久以前”。 这个故事也是这样的。 很久很久以前,在亚希漯河的附近,有一个质朴又和谐的村庄。 在这个村庄里,人们的生活虽然不算富足,但是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民之间十分和睦,互相关心。 后来,村长从村外救回来一个外来人。 外来人受了伤,村长心善,将他带回了家,救了回来。 外来人有一个大行李,行李中有着很多东西。 铁锹,锄头,还有许许多多村民们没有见过的工具。 后来,外来人告诉他们,他在那条河里发现了黄金。 起初村民们并不相信——那只是一条河,一条他们用来饮用洗漱的河水。 河水中怎么会有金子呢? 直到后来,那个外来人捧着沉甸甸的一捧细碎的黄金呈现到村民面前。 村民们都惊呆了,随即奔走相告。 那条河里有金子! 金灿灿的,比天上的星子都要耀眼。 那个外来人捧着一手的金子! 他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工具,可以将那些细碎金子从河里抛出来! 一时之间,村庄里所有村民都震惊了! 他们拿上自己的锄头,背着自己的铁锹,都去亚希漯河淘金去了! 那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流,因为这些村民无尽的淘金,终于变得浑浊起来,那些村面双手捧着淘出来的金子,眼中只有金钱和欲望。 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与此同时,他们周遭的环境也变得越来越差。 欲望会滋生邪念,而邪念,是恶魔的温床。 这个世界里,并不是只有魅魔的存在,还有一族的恶魔,化名为“魇”。 魇魔可以轻易地觉察到邪念最重的地方,然后钻进人们的脑海中,占据他们的思想,让他们的邪念滋生,变成只能被自己的欲望操纵的魔鬼。 越来越多的村民被这样的魇魔寄生。 他们为了为数不多的金子,开始自相残杀。 只要能够活到最后,河里的金子就会是他们一个人的! 他们心中的魇魔,是这样告诉他们的。 后来。 后来,村长进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但是他回来的时候,一手拿着锄头,另一只手抓着钻进一个村民脑海中的魇魔,用锄头将魇魔钉在了地上。 那魇魔惨叫一声,魂飞魄散了。 所有的魇魔都害怕了。 他们操纵着村民,想要上前将村长杀死。 再后来,有一个被魇魔操纵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村民用尽自己全部的清醒来到村长面前,让村长将他脑子里的魇魔拔出来。 村长照做了。 用锄头将魇魔钉在地上,魇魔瞬间消失了。 村民无力地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魇魔也会害怕,不是吗?” 当时,村长是这样告诉那些被魇魔控制的村民们的。 村民们闻言,纷纷放下手中的农具,对抗着魇魔的挣扎,来到村长面前,让村长将他们脑海中的魇魔拔除。 就这样,魇魔纷纷逃窜,离开了那些村民的脑海。 村长见状,用一己之力将整个村庄封印了起来。 村庄里的村民,永远不能走出去,也不会有魇魔,从这个村庄里逃离。 这是他们所有的村民犯下的罪孽,应该由他们世世代代来偿还。 所有的村民都同意了。 那些魇魔无法离开这里,十分气愤,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了村长身上。 它们试图挑起村长心中的邪念,想要控制他。 但是村长的心智坚定,它们根本靠近不了分毫。 后来,它们才知道,村长上山,就是向这里的山神借助了力量。 他不想看这村民们这样互相残杀,所以将所有的寿命用来换取拔除魇魔的能力。 村长的寿命已经耗尽了。 他将整个村庄封印起来,是他能够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村长在魇魔离开村庄的第二天,就死亡了。 村民们将村长葬在了亚希漯河附近最高的山上。 那群魇魔见村长已经死了,又嚣张起来,想要重振旗鼓,操纵那些村民。 但是这一次,再也没有村民去淘金了。 那些金子不够闪亮。 所有的村民都这样说。 但是那些魇魔不懂。 难道还有什么比金子更加闪亮的东西吗? 魇魔不懂。 再后来…… 再后来,圣光降下神谕,将这个村庄,连同着这片土地一同遗弃。 神说,这里是邪恶滋生的地方。 神说,神不需要这样的信徒。 但是他并不知道,在那时候,在无数个村民们自相残杀的黑夜里,村长已经向神祈祷过了。 祈祷了很多很多次。 但是神没有回应。 这些,权嗔并不知道父神听没听到。 “那亚希漯河现在为什么是奥萨希尔的血?”权嗔沉声。 白释继续说道:“奥萨希尔的解释是,它的血具有净化河流的能力,它注入自己的血液,是想要加速亚希漯河的净化。” 这里的人们没有办法从亚希漯河中获取水源,只能靠雨水,在没有雨水的时节,他们度过了怎样难耐的日日夜夜,白释无从知晓。 她只记得,当她还在天地初开时乱转的时候,在没有食物没有水源的时候,她几乎每次都要昏厥死去。 她知道那样的感觉,太难熬了。 权嗔闻言,微微拧眉:“奥萨希尔它的身份是什么?它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村庄附近的?为什么要帮助这些村民?” 白释挠挠头:“它不肯告诉我这些原因,但是我猜测,它应该是很久就存在于这里了,它对这里的事情都很清楚,至于其他的,它没有透露给我。” 权嗔垂眸,梳理着这些情况。 “也就是说,奥萨希尔是因为在用自己的血液净化亚希漯河,这里的村民才信奉它的?” 白释点点头:“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权嗔眯眯眼,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原本紧闭的石门响了。 “扣扣——” 有人敲门。 “天使大人,您吃点东西吧?” 是老者的声音。 权嗔和白释对视一眼,白释了然地点点头,重新躺了回去。 见白释重新躺好,权嗔这才不急不缓地起身:“来了。” 第139章 我也是世人哦~ 老者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他手里端着一些食物,是来给权嗔送饭来的。 权嗔向老者点头致意:“谢谢您,老人家,可以问您一些问题吗?” 老者的身体一僵,随即看向屋子里的白释。 见女孩儿还睡着,最终点点头。 权嗔将老者邀请到了房间,老者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看上去十分拘谨。 权嗔见状,声音放缓:“老人家您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要问一些关于奥萨希尔的事情。” 老者斟酌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老人家,当时听您说,你们的族人都是奥萨希尔的子民?” 老者点点头:“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无法离开,这里常年不下雨,我们如果要用水,就只能借助亚希漯河。” 说到这里,老者轻叹一口气:“可是,亚希漯河的水源污染严重,我们用过那里的水,就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有很多族人就是因为喝了亚希漯河的水,死的死,病的病,我们根本无法生存。” 这确实是一个十分艰难的事情——如果不喝水,人们就会渴死,但是如果喝了水,到头来还是会死。 族人们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无望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奥萨希尔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老者浑浊的目光中带了点点星光。 “他为我们降下甘霖,让我们存活下来,我们的族人为了感激它,为它修建了一座雕像,每年都会拜奉。” “但是,”老者叹了口气,“奥萨希尔每到了月圆之夜,就会发狂,谁也不认识,变成一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它并不想伤害我们,所以每次在月圆之夜都会将自己封印起来,但是……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它居然冲破了自己的封印……” 老者的话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孩儿,眼神复杂。 权嗔注意到老者的目光,声音低沉:“她不会伤害你们。” 老者点了点头,只是满脸的愁容表明他依旧担忧。 权嗔抿抿唇,声音清雅:“她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以天使的神格起誓。” 老者震惊地抬头,对上了男人那张俊逸无比的容颜。 半晌。 “既然天使大人您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天使是不会用神格开玩笑的。 那是天使最重要的东西。 老者没有再待下去,起身告辞了。 权嗔将老者送出门以后,转身回头的时候,白释已经下床了。 少女眉眼弯弯,碧蓝色的眸子里满是狡诈。 “天使大人,您怎么替我答应下来了?” 男人像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耳尖瞬间红了。 他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我,只是担心他们会影响我的事情。” “哦~”白释一脸“懂了”的表情,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狡猾又可爱。 权嗔摸了摸耳尖,语气有些不自然:“没有担心你的意思。” 此地无银三百两。 白释的眼睛更弯了,嘴角的笑更大了:“天使大人不是怜悯世人吗?我也是世人哦,天使大人为什么不担心我?” 女孩儿言笑宴宴,天使大人,我也是世人哦。 可是,她不是世人啊。 她不是世人。 权嗔张张嘴,想要说出口的。 但是…… 他对上了那双眼睛。 碧蓝色的眸子带着一闪而过的邪气,那是善良的天使从不曾见过的瞳。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她被那个人破了身。 权嗔的眸中闪过一抹戾气。 他看着少女,张张嘴,说出口的却是那样的话。 “你才不是世人。” “嗯?”白释歪了歪头,看上去干净纯粹。 “你是恶魔,是世界上一切邪念的化身。” 看着少女逐渐黯淡下去的眸子,权嗔声音冷冽:“如同你这样的恶魔,应该被圣光净化,被父神审判的。” 不是,他不是想说这些的。 少女垂下眸子,就那样站在他的面前。 他不是想说这些的。 他想告诉她,他在生气,在生他自己的气。 少女没有说话,垂下的眸子不再看他。 权嗔指骨泛白,薄凉的唇微微抿起。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到最后却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 半晌。 就在权嗔焦躁得近乎发狂的时候,少女的声音终于响起。 “可是,天使大人,我不需要别人的审判。” 金色的瞳孔闪过惊讶,权嗔看着白释,却没有开口。 白释有些倔强地继续说道:“天使大人,除了您,没有人可以审判我。” 她说,除了您,没有人可以审判我。 圣光也好,父神也罢,白释都不在乎。 除了主人,没有人可以定夺她的对错。 她也不在乎别人对她的定夺。 她固执地看向权嗔,眼神亮闪闪的,分明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却依然那样固执地看着他。 “天使大人,您一点都不诚实。” 说完,白释不再去看权嗔的神色,转身离开。 权嗔伸手,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抓住离去的少女。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思绪飘远。 真的是!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 了解了奥萨希尔的事情,白释和权嗔就同村民们商议再去找一找奥萨希尔,在它的口中询问一下走出这里的方法。 毕竟现在在这片土地上的,似乎只有奥萨希尔有可能会知道出去的办法。 但是这件事一向村民们提出来,就遭到了老者的强烈反对。 “你们不能去找它!” 老者拦在权嗔和白释面前,语气郑重。 因为白释还在生权嗔的气,所以拒绝让权嗔抱,自己站在权嗔身边,矮挫挫的,一点都不威风,白释更不开心了。 此时,一个小男孩儿正躲在母亲身后,悄悄地看着那个漂亮精致的小女孩儿。 妈妈说,她是怪物变出来的,会伤害奥萨希尔。 但是,怪物会长得这么漂亮吗? 比他见过的所有洋娃娃都要漂亮。 虽然,他也没有见过几个洋娃娃。 白释注意到小男孩儿的目光,回头看向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的目光跟白释撞在一起,小男孩儿有些怯懦地往母亲身后躲了躲。 白释觉得小男孩儿有趣,对小男孩儿弯了弯眉眼,露出一对奶凶奶凶的虎牙。 小男孩儿往外探了探头,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刚往前探了一步,小男孩儿似乎往白释的身后看了看,又将头缩了回去。 白释正感到意外,就感觉自己好像被提起来了。 第140章 离开的方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释已经被权嗔提着衣领揪到了高处。 白释挣扎着,但是苦于太小一只,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凶巴巴地瞪了权嗔一眼,权嗔微微皱眉,将白释抱在了怀里。 “乖一点。” 他小声对白释说着,随即转向老者,继续刚才的话题。 白释也知道主人现在在忙正事,就没再打扰。 她十分郁闷地待在权嗔怀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是她没有发现,当她认命地待在白释怀里的时候,权嗔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 权嗔声音冷静,看向老者的时候毫无情绪。 老者皱着眉,看了一眼权嗔怀里的白释,眼中尽是担忧。 权嗔循着老者的目光,明白了老者的意思。 他抿唇道:“她不会伤害奥萨希尔。” 老者的目光中满是怀疑。 权嗔叹了口气,像是抱猫一般将白释展现在众村民面前。 白释还没反应过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茫然,被权嗔两只手抱着腋下,白释两只手耷拉着,看上去像是一只震惊的大猫。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白释就听到身后的主人开口。 “她不会伤害任何人,我会约束她,这是我的承诺。” 老者还是有些顾虑,权嗔皱皱眉,重新将白释抱在怀里,看向众人。 “我知道您的担心,”权嗔声音清冷,“奥萨希尔是你们的守护神,你们想要保护它,这无可厚非。” “但是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所以,也请你们理解。” “作为天使,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的是,我不会伤害这里的任何人,”权嗔又指了指怀里的白释,“她也不会。” 老者看向怀里的白释,白释一脸茫然,但还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对哦,她不会伤害奥萨希尔的。 除非那家伙想不开要伤害主人! 白释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 终于,老者叹了一口气:“唉,算了,我想就算我要阻止您,凭借两位的能力是完全可以到达那里的。” 权嗔没有说话。 终于,老者用苍老的手指着远方最远的一座山:“奥萨希尔平日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它的住处设立在了那座高山之上,如果你们想要找到它,就去那里吧。” 权嗔谢过老者之后,抱着白释启程了。 ------------------------------------- 其实白释并不喜欢被人抱着——至少在她很久很久的流浪生涯里是不喜欢的。 但是后来,主人总是喜欢抱着她,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 所以,现在的白释,在权嗔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 权嗔闷笑一声,继续往前进。 白释也不知道主人在笑什么,但是很明显,白释现在并不想理他。 他笑他的,她才不要管! 终于,权嗔带着白释来到了那座高山之上。 当刚走近这座高山的时候,白释就感觉到了凶兽的气息。 白释动了动鼻子,神态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小心。”白释沉声。 权嗔闻言,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没有动。 “吼——” 一阵激烈的吼声传来,下一秒,权嗔感到眼前的景物被什么遮蔽了。 奥萨希尔一双血红的瞳孔,在看到权嗔的一瞬间,瞳仁瞬间收缩,鼻息吐出一口气。 权嗔皱眉,却下意识地将白释往臂弯深处藏了藏。 奥萨希尔的目光看向权嗔手里的白释。 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冷冽,白释打了个哈欠,冷冷地看了它一眼,奥萨希尔的声响瞬间小了下来。 “吼吼吼,吼什么吼?!吵死了!” 白释呲牙,露出一对奶凶奶凶的虎牙,恶狠狠地瞪着奥萨希尔。 奥萨希尔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口气,倒是乖乖地往后退了一步,收敛了气势。 白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又重新窝回了权嗔的怀里。 交谈的事情交给主人好了,白释在主人在的情况下,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动脑子。 她负责翻译就好了!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奥萨希尔满脸的警惕。 白释将奥萨希尔的话告诉权嗔。 “我们想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 “没可能的,几百年来,没有人可以离开这里。” 听到奥萨希尔这样说,白释不满意的低啧一声。 权嗔沉声问道:“它说什么了?” 白释凶巴巴地答道:“它说,它要好好回忆回忆!” 她又转了转自己的拳头,威胁地看着奥萨希尔:“它还说,如果它回忆不起来,就让我帮帮它!” 奥萨希尔:“……” 权嗔见状,大抵能够猜测出奥萨希尔说了什么,他看着它,神色郑重:“所以,你是在这个村庄被封印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对吗?” 奥萨希尔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奥萨希尔作为凶兽,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当年的封印,将它也一并封锁在这里,这一封,就是几百年。 “不是说,当初那个村长是找到这里的山神借助力量,才将这里封印的吗?那么,奥萨希尔,你知道这个地方的山神在哪里吗?” 奥萨希尔摇了摇头。 “从没见过什么山神。” “这样啊……” 白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随即抬头看向奥萨希尔,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奥萨希尔,你知道的吧?我的力量,足以摧毁那些族人。” 果然,奥萨希尔闻言,整个身体都警惕起来,他做出战斗姿态,看向眼前的女孩儿。 “而且,就算你是凶兽,你也无法打败我,奥萨希尔,在这个地方,如果我们不能离开这里,我将永远是你的威胁。” “如果不想让我对你的子民造成什么伤害,你最好是乖乖地‘回忆’起能够让我们离开的办法,否则……” 白释语气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你威胁我?!” 奥萨希尔低吼道。 白释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笑意满满:“对哦,我在威胁你。” 奥萨希尔:“……” 许久,奥萨希尔终于叹了口气。 “离开的方法,确实有一个。” 它的目光望向村庄里的那座巍峨的雕塑,眼中满是复杂。 那座雕塑,是当年的村民为了纪念村长,留下来的。 已经在村庄里矗立了几百年的岁月。 “毁掉那座雕像,这里的封印就能解除。” 第141章 村民的坚守 白释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这么简单?” 奥萨希尔点点头。 白释皱了皱眉:“这有什么难的?只要回到村庄,将那座雕像毁了不就好了?” 虽然毁坏那位村长的雕像有些不尊重,但是只要这样,就可以让这里所有的村民都出去,白释觉得,那些村民应该会同意的。 但是,白释猜错了。 ------------------------------------- “不!不可以!你们不可以将这座雕塑破坏!”老者以及族人挡在那座雕塑前,神情严肃。 权嗔拧眉,却没有说话。 倒是白释,十分不理解地问道:“只是一座雕塑而已,你们难道要守着一座早已经没了灵气的雕塑,让你们,让你们的后辈在这个地方过一辈子吗?” 老者态度坚决:“我们可以留在这里。” 半晌。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老者声音更加坚定了几分:“一辈子也好。” 白释不明白,她还想要说什么,就被身边的权嗔打断。 “是因为魇魔吗?” 魇魔? 白释看向主人,见主人眉眼清冷,神情冷冽。 老者低下了头,没有应答 权嗔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们其实早就知道出去的办法对吗?”权嗔的声音低沉冷静,“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如果你们打破了封印,那些魇魔也会出去害人对吗?” 有风吹起权嗔银白色的长发,那飘逸的发丝勾勒出风的轮廓。 “你们生活在这个封印下,哪怕因为没有水源死掉了很多的村民,但是为了不让这些魇魔出去害人,依旧选择将自己和这些魇魔封印在一起,对吗?” 老者拄着拐杖的指骨泛白。 又是许久。 “这是先辈的期望,我们不敢忘记。” 白释愣在了原地。 她其实不懂。 不懂他们的坚守。 主人曾经告诉她,人类其实是最柔软也是最坚强的生灵。 白释不明白。 她知道人类很软弱,只要她轻轻落下一爪子,那些人就会变成一堆肉泥。 但是主人还说,他们也很坚韧。 即使是再艰难的环境,只要有希望,只要有信仰,就能够活下来。 可是,那很难啊。 白释觉得,那应该很难的。 直到今天,白释终于明白了主人的话。 原来,只是因为“先辈的期望”,就可以世世代代的守望在这里,无忧无惧。 “凡人啊,是很复杂的,但是阿释,他们心中都是有光亮的。” 那仙气飘飘的无妄天君站在琼楼玉宇之上,看着三千世界,勾唇对身边的白释这样说。 “他们会犯很多错,但是只要心中有光,总能走上正途的。” 那时候,主人是这样告诉白释的。 现在,白释终于明白了。 原来,真的有人会为了一个执念,坚守几百年。 老者向白释和权嗔欠欠身:“抱歉,天使大人,我不能放你们离开,也不会允许你们破坏雕像,魇魔逃窜的话,我们就算是死了,也没有办法向先辈交代。” 白释突然想起了她下山的时候,奥萨希尔对她说过的话。 它指着天空中成千上万的黑影,神色复杂:“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魇魔的幼体。” 只要一旦有人滋生邪念,它们就会抓住机会,迅速钻进那些人的脑海中,占领他们的意识,让他们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这就是魇魔的能力。 奥萨希尔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知道,它们为什么现在会在半空中无助地盘旋吗?” 当时,白释并不屑于知道这个答案。 这件事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而现在,白释突然明白了。 那时候,奥萨希尔望着天空,眉眼间居然带上了几分骄傲。 “因为,几百年来,从没有一个村民,心生邪念。” 几百年前,血一般的教训,这些村民们,注定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原来…… 是这样啊。 “魇魔有什么好怕的?”白释张张嘴,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口了。 看着眼前震惊的村民们,白释仰起头,张扬肆意:“我替你们解决掉。” “只要替你们解决了所有的魇魔,这个封印存不存在,就没有意义了吧?” 权嗔拧眉,有些不赞同地看向白释。 作为天使,消灭黑暗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这只是作为天使的他应该去做的事情。 并不应该是白释。 她不需要做这些的。 而且,魇魔…… 根本就不是想象中那么好对付的! “其实,你们只要解开这里的封印,我的天使之力就可以恢复,届时,这里的魇魔我都可以一网打尽。” 权嗔提出不同意见。 他之所以不能够使用天使之力,是因为这里封印的原因,只要这里的封印解除,他的力量就能够全部回来了! “天使大人,但是这样的话,您能够保证将所有的魇魔全部消灭吗?”老者适时地发问。 权嗔抿唇。 半晌。 “我……” “不需要这么麻烦,”白释打断了主人想要说出口的话,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嘴角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我可以,我可以将那些魇魔一网打尽。” 永绝后患。 最终,老者同意了白释的请求。 白释和权嗔回到房间的时候,白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权嗔就将她抵在了门上。 “白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权嗔的眼中满是愤怒,他瞪着眼前的白释,似乎要将她吃了似的。 白释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我……我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自己清楚,如果再强行要求自己化形,只会耗尽你全部的力量!” 白释眨眨眼睛,咧嘴笑得憨厚:“所以,天使大人,我可以理解为您在担心我吗?” 权嗔一时语塞。 “我只是担心你的做法会毁掉我们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 最终,权嗔这样说道。 “哦……” 白释有些丧气地摸摸鼻头,不开心地看向权嗔。 “可是,天使大人,老者不会同意您毁掉雕塑再将那些魇魔铲除的,退一万步讲,就算老者同意了,天使大人真的能够保证,自己能够将那些魇魔一个不剩地解决掉吗?” 魇魔向来狡诈,在封印大开之际,肯定会四处流窜,成千上万的恶魔,主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一定能够在短时间里全部消灭。 而老者,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权嗔闻言,一双冰冷的眸子望着白释:“这是我的事情。” 第142章 胜利 这是他的事情。 不管他有没有做到,都应该跟她没有关系的。 他是天使,他不应该让她来为他承担责任。 这不公平。 白释不服气地反驳:“天使大人,事到如今,您再说什么‘你的’‘我的’,是不是有点晚了?” “既然我们两个人都牵扯进来了,我作为当局者,就不可能坐视不理,”白释气鼓鼓的,“倒是天使大人您哦,我可是要去对付魇魔哎,您的敌人要自相残杀哎!您难道不应该拍手称快,然后找个好位置看着我们对打吗?!现在又这样拦着我,到底是为什么?!” 白释发现,跟糖糖在一起后,她的嘴皮子功夫真的是越来越有长进了。 逻辑清晰又明了,她可真是一只聪明的大白虎! 白释正在这洋洋得意呢,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的权嗔垂下眸子,神色不辨。 他为什么要阻止她…… 他为什么要阻止她? 他如果真的知道为什么,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了! 最终,权嗔没有再说什么,像是赌气一般转身离开。 白释也来了脾气,没有去哄主人,躺在一边睡下了。 ------------------------------------- 白释这几天一直在恢复力量。 上次为了对付奥萨希尔,白释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现在正处于亏损状态。 必须快点将自己的力量补回来,才能够去跟那些魇魔对抗。 原本以为主人是不会帮她的,白释也没有多想,只是赌气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去理会主人。 但是白释发现,每次到了饭点,自己的桌子前都会摆上几道饭菜。 ——这里的村庄饭菜其实是很稀少的,分给他们两个人的也很有限,白释看着自己桌子前足量的饭菜,大概能够猜到这是主人连同自己的那份拿给她的。 哼! 她可是一只大白虎,才不会就因为这点东西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主人呢! 又看了一眼饭菜。 当、当然了,作为一只善良可爱又善解人意的大白虎,白释本着发扬风格的精神,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他了! ------------------------------------- 大概是在第五天的时候,白释的力量恢复得差不多了。 其实,白释当时没有让主人去答应村民们的请求,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是白释不想让主人去承担这份风险。 主人是天使,是无所不能的天使,只要主人出手的事情,那就应该全部做到才对。 所以,这种具有不确定性的事情,白释不会让主人去做的。 另外,就算主人真的绞杀了全部的魇魔,那么他就是违背了圣光的“神谕”,帮助了这片被神遗弃的土地,圣光还是会惩罚主人的。 所以,不管出于哪一个原因,白释都不会让主人去冒这份险。 当白释的力量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白释在主人不知道情况下,上了山去。 她没有告诉主人这件事,如果主人知道了,肯定会跟她一起去,白释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了,有主人在,她一定会分心的。 当高山之巅,地动山摇,所有的树木拔地而起,就连河流都变得汹涌。 村庄的村民们纷纷矗立在那座雕像面前,担忧地看着高山的方向. 权嗔站在众人之间,一袭白袍比莲花还要洁白。 他望着那个方向,眼神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可能是一天。 也有可能是几天。 总之,最后从山巅之上下来的,是背上驮着她的奥萨希尔。 奥萨希尔出现在众人面前。 权嗔的眉头陡然蹙起,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凶兽。 奥萨希尔将背上的白释轻轻放下,权嗔自然而然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白释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身上有许多伤痕,所幸并没有什么致命伤,只是身上有着深浅不一的灼伤。 但即使是这样,权嗔看着白释的眼神也已经是愤怒不已。 老者看着昏迷的白释,又抬头看向山巅之上。 终于,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那副景象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里是被神遗弃的地方。 神放弃了这里。 即使几百年前,这里的村长一次次地乞求着神的降临。 神还是无情地放弃了这里。 所以,他们无法得以窥见天光。 生活在这里的族人,已经几百年没有见过阳光了。 所以,当那些魇魔的黑影散去之后,那天光便照在了这片土地上。 老者看着看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村民们连同老者齐齐跪地,嘴里不知道念着什么,朝着天光的方向跪拜。 又转向白释,向着白释郑重地跪拜下去。 权嗔的怀里抱着白释,抱得安稳。 他看着远处的天光,知道,这场仗,是她赢了。 神并没有保佑这片土地。 自始至终,都没有保佑过这片土地。 但是,这片土地的村民们,同任何一处的村民一样,都是眼中有光,心中有信仰的。 当老者当着众人的面,向那座矗立了几百年的雕像拜了三下,随即举起锤头,高高地砸下去的时候。 权嗔看到身边的奥萨希尔似乎终于松了口气。 “你应该就是村长遇到的‘山神’吧?” 权嗔看着村民们正在举行的仪式,怀里还抱着白释,似乎是不经意地对奥萨希尔开口。 奥萨希尔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看着那座已经倒下去的雕像。 “几百年前,村长向你做了交易,以全部的寿命当作代价,换回了他村民的理智。” 权嗔声音沉静,语气无波无澜:“你当时应该并没有当回事,只是觉得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可以得到那么多的寿命,这样的交易你自然是愿意做的。” “但是后来,你看到了那些村民的心。” 金灿灿的,比金子还要闪亮的心。 “我想,你应该是答应了村长,要守护这座村庄他本应该能够活到的那个年岁的。” “这个时间,可能是十年,二十年,最多也只是五十年罢了。” “你只是要了这些年的寿命,也只需要尽到这些年的义务就好了。” “但是后来,时间到了,是你自己没有选择离开的,是你留下来,想要庇佑这里的村民。” “你庇佑了他们几百年。” “亚希漯河的兽血是你用来净化河流的,但是更多的作用,应该是你用自己的兽血,换来了每一次的降雨吧?” 作为神之子,每一处的降雨都是被记录在册的,但是这个地方,是被神抛弃的地方,既然已经被抛弃了,怎么会为他下雨呢? 所以,这里的雨水,是奥萨希尔用自己的兽血作为交换,同亚希漯河做的交易。 他用自己的血肉和身躯,守护着这片土地。 这片被称之为——被神遗忘的土地。 第143章 返回天堂 所有人都忘记了这里。 但是,一只凶兽,作为“山神”,作为“守护者”记住了这里。 白释曾经告诉他,作为一只凶兽,经过岁月的磨砺,它会忘记自己的神性,失去自己的理智。 杀戮与鲜血,将成为它们活下去的唯一的目的。 但是奥萨希尔不然。 因为它心中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不管是经历多少年,它依旧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还归处。 它要守护这里,要守护这片土地。 这也是奥萨希尔没有失去神性的原因。 当时白释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关于奥萨希尔的身世,他就能猜到大概了。 此时,权嗔终于看向奥萨希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奥萨希尔也看向了权嗔。 “作为一只凶兽,你却守护着人类,是这个样子吗?”权嗔这样问,眼中却满是复杂。 所以,即使是恶魔,也是有向善的可能的对吗? 就连一只凶兽都可以向善,恶魔应该也是可以的,不是吗? 他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出了口。 奥萨希尔闻言,却摇了摇头。 “她与我不同。” 这一次,权嗔听到了奥萨希尔的声音。 低沉沙哑,像是百万年前,某个古老国度的钟声一般。 它说,她与我不同。 “她并不会辨别善恶,”奥萨希尔声音平静,“在她的眼中,从来就没有是非黑白之分。” 她活的时间,比它长太久太久了。 在它还没有意识,或者说在它还是一座山石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为了万兽之王的存在。 她比它见得多,懂得更多。 那样的凶兽,经过几百万年的磨损,对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已经看淡了。 她太强大了。 强大到所有的规则,所有的是非都会给她让步的程度。 强大到她足够改变是非善恶,足够有能力随心所欲的程度。 这样的凶兽,与它是不同的。 她不会分辨善恶,或者说,她不需要去分辨善恶。 唯一能够让她成为行动准则,并以之为约束的…… 只有那个人而已…… 那个,她忠诚到骨子里的人而已。 “什么意思?”权嗔皱眉。 奥萨希尔摇了摇头,最终却只留下一段权嗔云里雾里的话。 “善恶对于她来说并没有意义,如果她想要,足以颠倒黑白,反转善恶。” “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因为她有自己的约束。” “她只听令于他,只忠诚于他。” 权嗔皱眉,眼神陡然变冷:“是她说过的……‘主人’吗?” 奥萨希尔垂眸,没有说话。 凶兽之间是有着天然的感应能力的。 所以,它如果想要,可以很轻易地知道白释的心意。 但是它并没有这么做。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它没有同她抗衡的能力。 甚至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赢不了。 它不会这种不理智的事情。 权嗔见状,只是垂眸看向怀里粉粉嫩嫩的小团子,神色不辨。 ------------------------------------- 不知何时,封印已经解开了。 权嗔的天使之力正在一点点地恢复。 他看着怀里的白释,神色复杂。 天使与圣光之间是有着感知力的。 当初因为他来到了这里,失去了天使之力,所以圣光无法感知他的存在。 但是现在,他的天使之力已经恢复了,所以,相信再过不久,父神就会派人来接他回去了。 但是…… 权嗔又看向怀里的小女孩儿。 没有再多说什么,权嗔只是跟这里的村民道别,随即带着白释离开了这个地方。 如果让父神知道,他来到了这个地方,这里的村民也会跟着遭殃的。 离开村庄之后,权嗔抱着白释来到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 果然,不过片刻,天空之中,光羽飘过,权嗔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有天使来接他了。 “权嗔大人!终于找到您了!圣光大人很担心您!” 伊尔斯激动地看着权嗔,想要走近一些看清楚。 “父神庇佑,我已经没事了。” 权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伊尔斯这才注意到权嗔手中的小女孩儿。 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伊尔斯开口问道:“权嗔大人,您怀里的是……” “是一个人类女孩儿,我在附近捡到了,见她被抛弃,又受了伤,所以准备将她带回天堂治疗。” 权嗔这样回答。 伊尔斯不疑有他:“原来是这样,那么,权嗔大人将她交给我便好,我带您回天堂。” “不必了,”权嗔微微蹙眉,将怀里的女孩儿抱得更紧,“我来就好,你带路。” 伊尔斯尴尬地笑笑,但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张开双翼,转身飞往高空。 权嗔看着怀里还在昏睡的女孩儿,无力地摸了摸额头。 真的是,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居然要带一只恶魔回天堂?! 最终,权嗔还是叹了口气,抱紧了怀里的女孩儿,六翼展开,瞬间离开了地面。 ------------------------------------- 白释发现,她最近做梦都是连在一起的。 比方说这一次,她又梦到了子午。 那个臭家伙,白释其实超级讨厌他! 每次都挑拨她跟主人的关系,一副贱兮兮的模样,看着就很讨厌! 但是就是这样讨厌的人,居然在众仙女姐姐的口中,是用“风姿绰约”,“仙中典范”来比拟的。 开什么玩笑?! 这样的词分明是用来形容主人的好不好?! 臭子午才配不上这些词呢! 当然了,虽然子午他很多时候都很贱,但是有时候对她还是挺好的。 至少她下凡要去寻找主人灵魂碎片这件事,就是他帮的忙。 不然,就她一个刚化形不久的白虎,是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天界的。 对了,她似乎还梦到了主人从前告诉她的一个秘密。 一个关于子午的秘密。 主人说,子午的心里,一直有个喜欢的女子。 喜欢了很多很多年。 那个女子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白释曾经看向主人,表达自己的疑惑。 主人应该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的,但是主人没有回答。 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阿释,子午很孤单的,你多陪陪他好不好?” 好哦。 虽然她很讨厌子午,但是主人说的事情,她都会听。 第144章 功劳 白释向来是听主人话的。 所有人都知道。 那只白虎,向来是最忠诚于无妄天君的。 天君仙龄百万载,那只白虎,就在他身边百万年的岁月。 天界所有人都知道,那只白虎,是天君最忠诚的兽。 ------------------------------------- 白释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周围低低的吟唱。 她扶了扶额头,有些无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嗯? 床?! 白释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睡着的地方,猛地抬头看向周围。 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释茫然地走下床去,摸摸脖子,来到了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帘是拉着的。 洁白的窗帘是半透明的,白释甚至能够感受到窗帘背后的光亮。 这个地方……有光? 白释的手落在了窗帘上。 恶魔是不能够见阳光的。 当初她在那个村庄的时候,将那些魇魔悉数剿灭,白释就看到了那原本昏暗的天空天光乍现。 她也是因为这样才昏迷过去的。 那些魇魔虽然狡诈,但是倒不足以让她受伤,只是她的皮肤接触到阳光,剧烈的灼烧感传来,她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白释的手停在洁白的窗帘上,白皙的指骨甚至比窗帘还要雪白。 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 “糖糖,我现在,是在天堂吗?”白释开口,问识海中的黎糖。 等了许久,白释都没有等到糖糖的回应。 “糖糖?”白释再次开口。 黎糖没有应答。 这是怎么回事?! 糖糖从来都不会不理她的! 白释皱皱眉,心中的不安更甚。 她猛然想起——当时天光乍亮之际,她因为灼热昏迷过去,似乎听到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她。 让她不要昏过去,后来她就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背了起来。 是糖糖! 是糖糖将奥萨希尔叫来了,背着她离开的! 糖糖她……离开她的识海了? 这怎么可以?! 黎糖只是一个系统,是靠着白释的识海生存下去的,现在居然从她的识海中脱离出来,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很危险,而且代价很大的事情! “糖糖!糖糖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白释的声音焦躁起来。 糖糖不能出事,她跟着糖糖一起下界来的,糖糖不可以出事! 就在白释六神无主之际,识海中,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 “阿释,我……没事了。” “糖糖?”白释惊喜地喊道。 “嗯,我没事,只是现在的力量很虚弱,需要休息一下。” “好!你好好休息,我不会打扰你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都不会回应你的消息了,这里是天堂,圣光的住处就在这附近,你如果要接近圣光的话,一定要小心。” 白释使劲点点头:“嗯!我会小心的!” “阿释,其实……” “嗯?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万事小心。” “好!” 识海中的黎糖不再说话,白释知道,糖糖应该是陷入休眠状态了。 白释咬咬唇,没有再说话。 之前她要做什么,在紧要关头都是糖糖告诉她的。 但是现在糖糖陷入休眠状态了,一切事情都要她自己来。 她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行。 这样想着,白释忽然听到开门声。 白释猛地回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 据说,这次权嗔大人能够在那样凶险的地方活下来,都是因为他的能力出众! 而且,权嗔大人还剿灭了那里所有的魇魔,为了守护凡人消耗了大量的力量! 这是圣光大人亲口说的。 天堂各处都在传颂着权嗔大人的荣耀。 天界的天使们奔走相告,原本权嗔大人就是各个天使争相学习比肩的榜样,经过这件事,众天使们对权嗔大人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权嗔大人不愧是圣光大人最得意的孩子!” “只要有权嗔大人在,相信那些可恶的恶魔们总有一天会被赶尽杀绝!” “权嗔大人的荣光照耀人间,真是天堂和人间的一介幸事啊!” “……” 如果白释在的话,她就会发现,这些天使夸赞天使权嗔的话,跟当初她还在天界,夸赞无妄天君的话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万众瞩目,万人敬仰,或许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无妄天君是这样,天使权嗔似乎也是这样。 ------------------------------------- 权嗔半跪在那座尊贵的雕像面前,将头垂下。 “哦,我的孩子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光影出现在权嗔面前,不怒自威。 权嗔的语气不变,声音清冷:“父神,帮助那些村民的,是那个恶魔,并不是我。” 他不应该抢她的功劳。 如果她知道了,应该会不高兴的。 光影似乎轻笑一声:“孩子啊,你或许是因为此次战役,被魇魔影响了。” 权嗔刚想要反驳什么,就听到光影的声音低沉又庄重,透过无数的阶梯抵在权嗔的心口。 “恶魔是一切污秽的化身,他们不会也不可能去解救世人,解救世人的只是我们,也只有我们!” “我的孩子啊,只有光明与圣洁才能够拯救那些困囿于无边灾难的世人。” “只有我能够定夺他们的生死。” 光影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冰冷。 “可是,父神大人……” “好了,我的孩子,你刚从那种苦厄之地回来不久,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或许等你恢复过来,就会发现你今天与我的对话,有多么的无趣。” 可是…… 可是他并不觉得无趣啊。 或许,或许一开始,他们就错了。 将恶魔一族赶尽杀绝。 父神说,这是他们神与神之子,从生下来便被赋予的责任。 但是,生下来便被赋予,就证明这件事是对的吗? 活了几百几千年的天使权嗔,第一次对这件事情产生了迷茫。 见光影消散之后,权嗔起身,也准备离开了。 他并没有将白释在天堂这件事告诉父神,对外只是宣称,他救下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儿。 不过,她似乎还没有醒过来。 想到这里,权嗔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样一副场景。 少女一双碧蓝色的眸子,似乎比天空还要澄澈。 她穿了一身洁白的衣袍——是他的衣服,她站在若隐若现的光里,比任何天使都要圣洁。 有一瞬间,权嗔突然产生一个念头:站在他眼前的,或许才是真正的神明。 第145章 天使大人,我只听您的话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权嗔从脑海中摒弃了! 他在想什么?! 恶魔就是恶魔,怎么能够与神明混淆在一起呢?! 白释看到是主人来了,弯了弯眉眼,只是眼神里还是有些担忧:“天使大人,这里是天堂吗?” 权嗔愣怔片刻,在白释开口后才微微缓过神来。 “嗯。”他微微颔首。 白释有些纠结地挠了挠头。 权嗔见了,解释说道:“你的伤势很严重,当时如果将你放在原地,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白释点点头。 主人说的这些,她都了解。 她只是担心,她一个恶魔来到天堂,如果让其他天使知道了,肯定会出大乱子的! 而且主人作为天使,将一个恶魔带到天堂上来,如果被发现了,他的惩罚肯定很严重。 虽然白释确实是需要来到天堂,但是如果建立在主人的危险之上,白释不自觉地就开始担心。 权嗔见白释一脸的纠结,以为她是不喜欢这里。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权嗔声音不变:“这里是我的侧卧,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告诉我。” “不不不,我很喜欢,”白释急忙摆摆手,有些为难地开口,“我只是担心天使大人您会不会因为我惹上什么麻烦……” 原来没有不喜欢。 权嗔的眉眼舒展开来,就连语气都缓和了一些:“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出于善意,为了救那些村民受的伤,我当然不会不管你。” 白释摇摇头,十分认真地看向主人:“不是哦。” “嗯?”权嗔声音低沉,尾音微微上扬,说不出的好听。 “我救那些村民,并不是因为我善良,”白释盯着权嗔,说得认真,“天使大人,恶魔是不会有善心的,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权嗔不言。 “天使大人,我之所以救那些人,只是因为您要救他们而已。” “天使大人,我只听您的话。” 白释本来救没有那么多的善意。 几百万年的岁月,足以将所有的心性消磨殆尽。 她做事情的所有准则,只是为了开心和活下去。 后来,她做的一切事情,都只是因为——主人想要这样做而已。 她只以主人的话作为准则与约束。 几百万年,向来如此。 白释已经习惯了的。 “天使大人,我并不是好人,但是怎么办呢?” “您想要这么去做。” 所以她就这样做了。 其实,有时候白释会想,如果那个时候,将她从一群凶兽中解救出来的,是一个无恶不作,罪不容赦的人,白释会听从他的命令吗? 会的。 白释并不在乎什么善恶,也不在乎什么是非对错。 如果主人想要天下祥和,白释就会倾尽全力佑四方土地;相反,如果主人想要万物寂灭,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利爪落在那些世人的脖子上。 她并不会去思考这么多。 这些在主人面前,都不重要。 只是因为主人选择了善,所以她自然而然地成为众神称赞的守护神兽白释。 她并不在乎这些的。 她只在乎主人的想法。 就像当时她救下那些村民一样。 其实那些村民的死活,跟白释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算那个封印无法破除,白释也有把握在自己力量恢复之时,带着主人离开这里。 这里的村民,之后是死是活,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主人想救,她就去救他们。 只是这样而已。 白释认真地看向权嗔,十分郑重地解释道。 那双碧蓝色的眼睛过于纯粹,权嗔甚至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你……” 权嗔愣怔地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没说完,白释就已经收了目光。 有些歉意地笑笑,白释憨憨地说道:“抱歉哦天使大人,我今天的话好多哦。” 可能是有些想主人了吧。 权嗔的话堵在喉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你在这里养伤就好,等你伤势好了,我就送你离开。” 权嗔冷冷地留下这句话,随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突然觉得,应该早点把她送回去的。 不然,他会变得越来越奇怪的。 ------------------------------------- 白释自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 既然来到了这里,圣光的地盘,就一定要完成任务才行! 但是白释如果想要出去打探消息,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阳光。 不说别的,在天堂里,白日的阳光耀眼,白释就连视物都很困难,更别说出去了。 但是同时,白释也发现了一个事情——她的房间里的窗帘似乎能够有效地隔绝阳光。 虽然那窗帘是半透明的材质,阳光可以稀稀落落地洒进她的屋子,但是她站在那样的阳光下,完全不会有灼烧的感觉! 嗯…… 想到这里,白释抓起窗帘的一角,认真地研究起来。 就连主人什么时候进来的,白释都没有注意。 “你在干什么?” 权嗔挑眉看着蹲在窗户旁边,小脸皱成一团的白释。 白释抬头,看到了朝她走过来的权嗔。 她立即起身,因为起身过猛,有一瞬间眼前一片黑暗,直直地朝着权嗔的方向倒去。 权嗔原本是来给白释送饭的。 他手里端着米饭和果汁,看到白释倒地,想也没想地飞奔过去。 “啪——”的一声。 装着石榴汁的玻璃杯掉在木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 权嗔为了不让白释摔倒,将白释抱在了上面,倒下去的时候,白释重重地压在了权嗔身上。 对了,这里有一件事要说明一下。 白释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身形就已经恢复到了原本的大小。 所以,现在的白释,是一个正常的少女体型。 权嗔明明摔倒在地上,右手抱着白释的腰身,另一只手护住白释的脑袋,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御措施。 所幸他反应得及时,没有受什么伤。 白释坐在权嗔身上的那一刻,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的。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身下的主人,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深邃又干净。 血红色的石榴汁染红了男人雪白的长袍,也沾到了他修长的指骨上。 有些粘腻。 精致的锁骨半遮半露,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也染了红色。 相比起白释,眼前的权嗔更像是妖媚的恶魔。 “天、天使大人,您没事吧?!” 白释终于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去检查权嗔的头。 第146章 来不及了 白释是很久就习惯了躺在主人怀里的,所以,就算现在她坐在主人身上,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最先反应过来,就是去查看主人的后脑位置。 但是她刚一俯下身子,就被主人桎梏住了腰身,她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动弹不得。 白释茫然地看向身下的主人。 “怎、怎么了嘛?” 不知什么时候,权嗔的脸已经红得不像样了。 少女坐在他的身上,又胡乱动着,刚才又低下身子,他只要稍稍垂眸,就能看到…… 慌乱之中,权嗔抓住了白释的腰身。 本意是不想让她再乱动的。 但是刚一抓住,权嗔就后悔了。 怎么会这么软? 又这么细。 好像他一只手就能掐断一样。 一时间,他松手也不是,抓住也不是。 正当这个时候,这个笨蛋居然还问他怎么了?! 权嗔咬咬牙,耳尖红得不成样子:“你先下来。” 白释眨眨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白释还是很听话地准备从主人的身上下来。 “好哦。” 白释向来是一只听主人话的乖老虎。 但是—— 白释的腿还没有迈下权嗔的身子,权嗔握着白释腰身的双手猛地发力,又让白释坐了回去。 感受到主人僵硬的身体,白释一脸茫然:“天使大人,您不是让我下来吗?” “不、先不要下来了。” 权嗔声音低哑,似乎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他的身体不知道何时有了反应,只要她稍稍起身,就能够注意到。 “好哦。” 白释觉得,她真是一个聪明又乖巧的乖老虎,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乖的凶兽呢~ 身上的少女不知为何,似乎有些小得意,眼前的权嗔顾不得去想了。 他缓缓地半坐起身来,正好与微微弯腰的少女视线齐平。 “天使大人,您的头发乱了。” 白释眉眼弯弯,又十分认真地想要去帮权嗔整理头发。 权嗔抓住了白释抬起来的手腕,金色的眼睛中带着白释看不懂的情绪。 “嗯,乱了。” “不需要整理一下吗?”少女声音清朗,就连情绪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半晌。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白释歪头,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她的视线一瞥,就看到了主人落在那些玻璃碎片上的手。 “天使大人,您受伤了!” 白释皱皱眉,抬起权嗔的手,看到了他满手的鲜血。 与鲜红的石榴汁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显眼。 权嗔没有说话。 白释抿抿唇,伸出舌头舔了舔主人受伤的指尖。 虎的唾液可以治愈一些皮外伤,很管用。 白释并不知道,当她低头去舔舐主人的伤口时,权嗔的眼神变得汹涌起来。 那目光,似乎带着什么情绪在流动。 如果黎糖现在是清醒的状态,大概能够看明白。 但是很可惜,现在的黎糖正陷入休眠状态。 没有人看到。 “我的唾液对这些擦伤有治疗能力,天使大人,您别乱动。” 身下的权嗔似乎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体,白释皱皱眉,有些不满地嘟囔一声。 身下的动作停止。 白释满意地继续舔舐着主人指尖的伤口,并没有去看主人的神色。 血腥味混杂着微甜的石榴汁,白释尝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 “唾液有治愈伤口的能力?”权嗔这样问,被少女含在嘴中的指节微微勾起。 “唔……” 白释有些不满地抗议一声,却是继续认真地为权嗔舔舐伤口。 权嗔的眼神变得危险,他有意在白释口中卷动着,薄凉的唇微微抿起。 “天使大人,您不要乱动!” 白释真的生气了,气鼓鼓地瞪着权嗔,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 权嗔只是同她的目光对视一眼,随即别开了视线。 “好了,已经没事了。” 权嗔这样说,将手指从白释的手里拿开。 白释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权嗔捂住了双眼。 鸦羽般的睫毛扫过他的手心,权嗔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别看。” “好哦。” 白释乖乖地答道。 权嗔又说:“转过身去。” “好哦。” 白释乖乖地转过身去。 下一秒,白释感觉到一阵失重感传来,她被主人打横抱了起来。 白释似乎听到了主人低沉的呼吸声。 “白释。” “嗯?” 被捂住双眼的白释应了一声,语气微微上扬。 像是轻盈的羽毛,落在了他的心头上。 “叫我。” 白释一脸茫然,但还是乖乖地叫了一声:“天使大人?” “叫我名字。” “权……嗔大人?” “白释,”权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只叫我的名字。” 白释小心翼翼地说道:“可是,天使大人,我并没有生气。” 不是说主人是这么道歉的吗? 为什么现在要让她叫他的名字? “白释,叫我名字。” 权嗔没有解答,只是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权……权嗔?” 男人终于扬起了嘴角。 “嗯,以后都这样叫我。” “好哦。” 虽然不知道主人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是她向来是一只听话的好白虎。 ------------------------------------- 权嗔做梦了。 梦里,少女攀上他的脊背,他抱着她,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白释……” “白释……” “阿释……” …… 早上起床的时候,权嗔看着自己的床单,满脸通红。 “天……权嗔,起床了!怎么今天早上起得这么晚?” 白释闯进权嗔的房间,歪头看向床上的权嗔。 “白释!你——出去!” 白释眨眨眼,一脸茫然:“怎么了?” 问完之后才发现,主人的脸好红啊! “权嗔,你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白释担心权嗔,说着就要走进权嗔的房间。 “不!我没事,你现在立刻出去!” 白释僵在了原地,一脸不解:“到底怎么了?” 权嗔咬咬唇,脸上都能滴出血来。 “现在!立刻!关上门,出去!” 白释觉得,主人好善变哦。 分明昨天还心情超好地让她叫他的名字,现在居然对她这么凶! 人类果然是善变的生物。 算了,谁让她白释大人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呢? 白释没再说什么,关上门乖乖地离开了。 那件事情的最后,以权嗔将那件被单销毁得干干净净结束了。 第147章 那么,就要最漂亮的 白释终于发现了那个窗帘的独特之处。 权嗔告诉她,这个窗帘材质是特质的,可以阻挡阳光的进入,但是又可以将光线透过来。 白释听了,眼睛都亮起来了:“权嗔权嗔,这个东西,可以给我做一件衣服吗?” 权嗔微微挑眉:“你要这个干什么?” 白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没见过阳光嘛……想要出去看看……” 权嗔突然想起,在地狱,恶魔是看不到阳光的。 他们对阳光带着天然的恐惧,如果出现在阳光之下,就会被剧烈灼伤,最后灰飞烟灭。 他皱了皱眉。 白释以为主人是不高兴了,急忙说道:“我、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权嗔不答应也没关系……” “明天我会拿给你。” “嗯?!” 白释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主人居然会答应得这么轻松。 见白释一脸震惊,权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释,”权嗔声音微凉,“不要总是把我想得不好。” 他会不高兴。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待权嗔离开之后,白释才慢慢缓过神来。 主人的意思是说——他允许她走出去?! 可是他真的不会担心吗?! 她是恶魔!行走在天堂之中,如果被其他天使发现了,他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主人……居然同意了…… 白释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猜想,主人之所以纵容她,应该是因为她解救了那里的村民,所以主人想要代替那些村民们报答她。 她要出去的话,就必须要穿上那种特质的衣服。 决定了! 如果她真的被其他天使认出来了,她就咬死说不认识主人,绝对不能给主人添麻烦! 就是这样! ------------------------------------- 天堂中除了天使居住的住所之外,还有人类的居住地。 因为圣光允许人类加入天使团,通过消灭恶魔来得到奖赏,所以在天堂的区域中,还有专门为人类设置的住宅区。 这里有一条街的商铺,餐厅美食,生活用品之类,这里都是一应俱全。 有的时候,天使也会光临这里。 这条街道上,有一个十分有名的裁缝店。 据说这家裁缝店可以做出十分美丽得体的衣服,如果在某场大型宴会上,有宾客穿了这家裁缝店的衣服,一定会成为众人艳羡的对象。 这家裁缝店的衣服,是人人挤破头都想要得到的。 只是今天,这家店的店主亲自接待了一位非比寻常的顾客。 那位女店长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是一个十分优雅美丽的女子。 “伟大的权嗔大人,您的到来真的使我们的小店蓬荜生辉。” 店长的眼中闪过震惊。 来她的店铺中做衣服的天使也并不在少数,但是她从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权嗔大人也会光顾她的店! 简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权嗔一袭长袍,身姿笔挺。 他站在店铺中央,与他高大的身材相比,这个店面就显得局促了些。 他走进来,看着挂在店铺周围的样衣,微微侧头,一张侧脸俊美无比。 “权、权嗔大人,您需要定制法袍吗?” 店长看着眼前身姿笔挺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不是法袍。” “不是法袍?”店长眼中的惊讶更甚,“那么,请问权嗔大人需要定制什么衣服呢?我们这里可以定制的衣服很多,西装,休闲装之类的,您都可以看看。” 权嗔看着那些衣服,似乎挑得认真。 “我想要一件长裙。” “长裙?!”店长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几分。 注意到权嗔投过来的视线,店长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权嗔大人,那么,您想要一件什么样的长裙呢?” 权嗔抿唇,语气十分认真:“要漂亮的。” 店长失笑:“权嗔大人,小店的所有衣裙都是很漂亮的。” 权嗔的目光扫过:“那么,就要最漂亮的。” ------------------------------------- 当权嗔将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展现在白释面前的时候,白释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权、权嗔,你这是……” 权嗔目光微冷,脸色也是冷的:“随便做的,你可以穿这个。” 白释惊讶地接过那件连衣裙。 这件连衣裙很好,穿在身上端庄大气,有一种优雅温柔的感觉。 白释很喜欢,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权嗔淡淡地撇了白释一眼。 见她喜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谢谢权嗔,我很喜欢!”白释眉眼弯弯。 权嗔点点头:“你如果想要出去走走的话,最好不要在正中午,虽然这个布料可以抵挡阳光,但最好还是注意一些比较好。” “嗯!我知道了!” 白释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权嗔闷笑一声:“明天我要去参加一个会议,可能会晚些回来,你如果要出去玩的话,不要走太远。” “好!” 白释乖乖地应道。 ------------------------------------- 果然,第二天一早,主人的房间就没了人影。 白释抿唇,回到房间穿上那件连衣裙,又戴上主人特地给她制作的斗篷,走出了房间。 这几天,她一直在悄悄地打探着圣光的消息。 在天堂中,就算是足不出户,凭借着白释的耳力,想要打听到一些关于圣光的消息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独步行走在天堂的街道上,在这里,到处都是鸟语花香,到处都是圣洁的白色,巨大的雕像矗立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他们都在吟唱着,歌颂着圣光的统领,歌颂着权嗔的功德。 传说,每天的中午,圣光的光影就会出现在这座城市中央的喷泉广场上,每天这个时候,就会有许多天使和人类去那里做祷告。 白释到达喷泉广场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天使和人类了。 在这个地方,天使都穿着洁白的衣袍,人们形色各异,但是表情都十分虔诚。 光影还没有出现,不管是人类还是天使,都已经开始歌颂着圣光的荣耀了。 他们口中不停地祷告着,祈求着,诉说着圣光的伟大,白释低下头,将自己淹没在人群当中。 看到眼前的情形,白释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突然想起,主人好像跟她说过,一个人,如果被许多人无理由地信仰着,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第148章 魔女降世 当时白释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被信徒信仰着,朝拜着,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主人告诉白释:“一个人信奉神明,是因为他的心中是有愿望的。” “如果神明能够满足那么多人的愿望,被那么多人信仰,只能说明,这个神明也是有目的的。” 当时的白释并不理解主人的话。 那么,主人会不会有信徒呢? 这个问题,白释一直想问。 但是她是一只老虎,口不能言。 ------------------------------------- 如今,她看着眼前的这些天使与人类,忽然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也没太放在心上,白释混入在这群人中间,不过多时,广场中央的喷泉上就出现一道光影。 那光线有些刺眼,白释眯了眯眼睛,看向喷泉中央。 就在那道光影出来的时候,周围出现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即所有人开始垂下头,虔诚地祈祷着。 “圣光大人,伟大的圣光大人。” “感谢圣光大人的庇佑。” “圣光大人,请保佑我们。” “……” 熙熙攘攘的,白释几乎听到周围所有人都在祈祷着,向着那抹若隐若现的光影。 表明着自己的虔诚,诉说着自己的愿望。 白释有些茫然。 眼前的景象,似乎和她生活在地狱时的景象重合。 ——那时候,所有的恶魔都会来到祭台周围,向祭台中央的大祭司说着自己的愿望。 就像现在,一模一样。 一时间,白释甚至不能分辨自己究竟是在天堂还是地狱。 “我的孩子们,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那抹光影怜悯地看着底下的世人,语气中带着慈悲。 “你们当中,有许多人类加入了天使团,成为抗击恶魔的一份子,我的孩子们,这些荣光,我都已知晓。” 所有人听到这里,都低头向着光影致意:“愿为圣光牺牲一切,在所不惜!” “愿为圣光牺牲一切,在所不惜!” “愿为圣光牺牲一切,在所不惜!” “好!”光影声音高了几分,“我的孩子们,马上就是你们展现自己的时候了!” “地狱的魔女已经降世,我们只要打败她,就可以让光明降临世间,就可以让黑暗永不存在!” “什么?!魔女已经降临了?!” “终于,魔女终于出现了!” “我们一定要将魔女打败,让光明降临!” “打败魔女!打败魔女!” “打败魔女!打败魔女!” “……” 后来,那些人说什么,白释就听不清了。 她只听到,那抹光影说,魔女已经降世。 可是,怎么可能呢…… 魔女,不可能…… “唔——” 正在这时,拥挤的人群激动着,有人碰到了白释的肩膀。 白释还没站稳,就随着人流涌动的方向动了起来。 她整个人都淹没在广场的人流之中,似乎谁也找不到她的位置。 就在这时,白释感觉到一双温凉的手抓住了她的的手腕。 恍惚之间,白释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在回过神来的时候,白释跌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扑通扑通——” 白释能够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隔着微凉的布料,就那样直直地闯进她的耳膜。 白释愣怔地抬头,对上了那双她熟悉了许多许多年的眼睛。 权嗔一手扣住白释的腰身,高大的身影足够将她笼罩。 他站在人群中,如同中流砥柱一般,岿然不动。 只是他的目光,却满是复杂。 白释抬眸,歪了歪头:“他们说,魔女降世了。” 权嗔面容微冷,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听到少女的声音,权嗔只是微微皱眉,随即点了点头。 但是,不可能啊。 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魔族祭司一族放出的消息,他们还说,再过不久,就会在魔女的带领下,向天界发动进攻。” 不是啊。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权嗔。” 她想要说什么,但是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只是看着他,慢慢地变得湿润。 “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权嗔没有回应,只是将白释抱进怀里,捂住了她的耳朵。 周围的人群都在齐声呼喊着。 “打败魔女,绞杀魔族!” “打败魔女,绞杀魔族!” “……” 她应该不喜欢听到这些。 权嗔这样想着,捂着她耳朵的手又紧了紧。 ------------------------------------- 白释要回地狱看看。 魔女降世这件事过于蹊跷,白释始终放心不下。 虽然天堂这里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但是现在不会地狱,白释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离开天堂那天,白释并没有告诉权嗔。 她披了那件遮挡阳光的衣裙,又戴上斗篷,飞速朝着地狱奔去。 原本白释以为来得及的。 她以为一切还来得及的。 她已经尽力在补救了。 应该来得及的。 但是,白释想错了。 当她到达地狱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目的硝烟与疮痍。 白释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刚落在地狱的一瞬间,双腿就像是失去力量一样瘫软在了地上。 她挣扎着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她应该干什么? 对! 回家!她要回家! 哥哥他们肯定还在家里等她! 她要快点回去,不然他们会着急的! 对,要回家! 但是,当白释还没有到达自己家时,外面天光大亮。 那保护了魔族人几百年几千年的保护结界,那将外界的阳光全部阻挡的结界,由历代魔女囚禁高塔而形成的结界——就那样瞬间粉碎。 天使发动了反击。 白释愣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无数的魔族尖叫着,四处逃窜。 这里居住的魔族,基本上都已经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老弱病残,这样的进攻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灾祸。 当万千圣光降下,那些所谓的由污秽组成的恶魔,无所遁形。 圣光之下,所有的恶魔都无处可逃。 他们的身体被阳光照射,剧烈地灼烧起来,他们嘶吼着,尖叫着,就在这样耀眼的光芒中灰飞烟灭。 “铮——” 一阵武器击打的声音传来。 白释猛地回头,就看到那原本是自己家的方向,火光冲天。 他们…… 哥哥他们…… 她踉跄着,跌跌撞撞地向着火光漫天的方向奔去。 不会的…… 他们不会的…… 终于,白释看到了那座矮小的石屋面前,白墓一手祭出鬼剑,同进攻来的天使打斗在了一起。 那是白墓的能力——鬼剑。 白墓的身上已经有着很严重的灼伤了。 当白墓终于将那个进攻的天使击杀,天使死亡之后,身体裂成无数光芒,那光芒直接灼伤了白墓的眼睛。 终于,手中的鬼剑终于落地,白墓已经灼伤的双手痛苦地想要去触摸自己的双眼。 白释尝试了好几次,喉头里终于发出了声响。 “哥——” 第149章 哥 白墓原本是很疼很疼的。 白释知道的,她知道被灼伤的痛苦,更何况是灼伤了最致命的眼睛。 白释知道那种疼痛的,哥哥应该很痛苦的。 但是,在白释开口叫出白墓那声“哥”的时候,白释分明看到白墓的动作停了一瞬间,随即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朝着白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阿释啊,你回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笑呢? 既然痛苦,就应该喊叫出来的不是吗? 为什么要对她笑呢? 白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白墓身边的。 她只记得,她慌忙地为白墓抵挡投射下来的阳光,将自己的斗篷胡乱地披在白墓身上。 她的脖颈因为脱掉了斗篷,开始被阳光侵蚀,但是现在,这些东西她都感受不到了。 她只是慌张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对她笑得温柔。 他的眼眶满是鲜血,两条血迹顺着他的眼眶流了下来。 白释举起颤抖的手,想要去触碰白墓的眼睛。 但是手悬在空中,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不敢。 她害怕了。 白释不明白她现在的慌张与所有的情绪是什么。 她是只虎。 只是一只虎。 那些所谓的情绪,她应该体会不到的。 但是现在,白释眼眶猩红,看着眼前的白墓,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天使死亡之后,身体撕裂出现的光芒,是圣光。 被圣光照耀的恶魔,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这一点,白释清楚,白墓更清楚。 “哥……” 白释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开口,却只是颤抖的声音。 她其实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很久。 几百年的时间,对于白释经历过的几百万年而言,简直是太短暂了。 太短暂了。 白释甚至以为这样的生活不会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什么记忆。 这里只是她存在的一个位面,他们只是她名义上的“家人”,白释原本以为,她不会难过的。 所以,她现在想要流眼泪的情绪是什么,白释也不清楚。 她只是想哭。 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对他说。 她想告诉白墓,谢谢他这么多年来对她的照顾;她想告诉他,她知道她有的时候很不讲理,就算这样,他还是总会迁就她;她想告诉他,她很幸福。 能够拥有家人,她真的很幸福。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告诉白墓,但是话到嘴边,除了一声一声的“哥”,白释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释嘴笨。 白释不会说话的。 她是一只呆呆的傻老虎,笨得要死。 圣光的力量正在瓦解着白墓身体内部的机能,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灰飞烟灭,什么也剩不下。 “哥,父亲母亲呢?”白释胡乱地帮白墓挡着阳光,她的后背被大片大片地灼伤,但是现在,她什么也不在乎了。 白墓没有回答白释的问题。 他只是对着白释笑,那样的笑容,让白释看了想哭。 “阿释,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好像总是这样。 不管什么时候,即使是发生天大的事情,白墓见到白释的第一句话总是“阿释,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时候,白释会不懂:吃饭这件事,很重要吗? 她不懂。 她只是一只白虎,她什么都不懂。 “有,有好好吃饭。” 大颗大颗的泪珠滴落在地上,白释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颤抖,使劲地点头。 白墓笑笑:“那就好。” 那就好。 “恶魔,受死吧——” 白释身后,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白释来不及反应,就被白墓抱在了身下。 那圣光的剑刃,就那样刺入了白墓的后背之中。 白释有一瞬间的耳鸣。 …… “谢谢哥哥替我挡剑~” “说的跟我愿意帮你挡似的!”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才不会给你挡剑呢!” …… 那时候,白墓是这样笑骂着白释的。 他说过不会为她挡的。 他说过的。 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那一瞬间,除了白墓低沉的呼吸,白释什么也听不到了。 就那样愣怔地,呆呆地看着白墓将自己护在深下,低挡下了那一道光剑。 白释甚至不知道,已经看不见的白墓,是怎么做出比她还要迅速的反应的。 那个天使似乎也没有想到另一个恶魔还有行动的能力,反应过来,他再次举起光剑,向着白释刺去。 但是这一次,还没有等到他近身,一双漆黑的恶魔翅膀张开,那翅膀最锋锐的一角直直地刺进天使的胸膛。 就在那天使惊惧的眼神中,他尖叫着,周身被巨大的能量撕裂开来。 圣光的力量争先恐后地从那天使的身体中爆发。 就在那圣光即将爆裂的一瞬间,白释的面前出现一个身影。 他张开巨大的六翼,将所有的光芒都挡在了羽翼之外。 权嗔逆光站在那里,如同拯救世人的神明一般。 但是权嗔说过,她不是世人。 所以,他也不会拯救她。 权嗔就那样看着白释,但是这一次,白释却没有看向他。 白释转身,轻轻地覆上了白墓的手。 “哥……” 哥。 我想家了。 哥。 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白释想说些什么,但是那双手太冰凉了,凉得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白墓的身体开始发光,开始变得浅淡。 白释知道,白墓要离开了。 “哥,我知道的。” 没等白墓开口,白释便轻声应道。 “嗯?” “哥,你忘记了?我的能力就是这个啊。”白释这样说着,想要勾勾唇角,但是却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微笑。 在她无数次被白墓牵着手玩耍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她并不是白墓的亲妹妹,甚至连自己的来历都不知道。 白释只是一个孤儿,被其他人丢弃,被白墓一家见到的孤儿。 “可是哥,我只有你们了,”白释的眼泪止不住,颤着声音说道,“哥,我只有你们了。” 白墓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不是哦,我要告诉阿释的,不是这个秘密。” “你把头低下来。” 白墓的指骨无力地勾勾,白释应声将头低下去。 白墓低笑一声,声音轻柔:“我想告诉阿释的秘密是……” 下一秒,白释感受到一个轻柔得如同羽毛一般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白释微微怔神,下一瞬,白墓的身体变成无数的光点,消失不见。 白墓,消失了。 第150章 告诉我,他是谁? 白释还保持着刚才俯身的动作,瞪大了眼睛,用手去触碰自己的额头。 那是…… 什么意思? 白释第一次觉得,当一只老虎不好。 她甚至连白墓的情绪都不懂。 不好的,这样不好。 白墓应该会生气。 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除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她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不知道她愣神了多久。 最后,是权嗔将她抱起来,巨大的六翼展开,能够隔绝一切阳光。 白释就那样被他抱在怀里,身体却冷得不像话。 “白释,”白释的头上传来权嗔冷冽的声音,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许多情绪,但是白释现在,什么都听不懂了,“跟我回家。” 回家吗? 白释微微抬头,对上了权嗔那双金色的眸子。 为什么呢? 为什么是同样的一双眼睛,天界的时候,主人的眼中似乎除了温柔,什么都不剩,而眼前的主人,冷冽,愤怒还有慌张。 白释看不懂。 “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了啊。” 她说,权嗔,我已经没有家了。 她的家,被他那些从天堂而来的同伴击溃,她的族人连同家,都没有了。 “权嗔,我没有家了。” 白释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又委屈。 权嗔的心中揪心似的疼痛,他想要将白释抱得更紧,却被怀里的少女挣开了怀抱。 “权嗔,是我错了。” 白释看着眼前的权嗔,声音平静:“如果我一开始就听从大祭司的安排,如果我一开始就承认我是魔女,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的。” 权嗔拧眉:“白释,闭嘴。” 她不是魔女,他也不会允许她是魔女! 白释轻笑一声:“权嗔,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是魔女哦。” 她早就知道了的。 当她第一次因为试药过于痛苦,无意中触碰到大祭司的身体时,白释就已经知道了的。 传言,每一届的魔女都会因为爱上那高高在上的圣光,而导致战争的失败。 魔女淫乱多情,但是却都无可避免地爱上了圣光。 可是,圣光并不会因此垂怜于她。 历届的魔女,最终的宿命都是在一场战争的失败后登临高塔,用自己最后的力量铸就结界,用永生永世的痛苦,来换取战争失败带来的灾祸。 那是她们的选择。 也是永恒的诅咒。 而这件事,只有与魔女最为亲近的祭司一族知道。 所以,当大祭司乌巳为白释试药时,她的身份就已经确定了。 乌巳想要让历届的魔女摆脱这样的宿命,所以一直在制造名为“囚心”的药品。 这些事情,白释在触碰到乌巳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得知了的。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是魔女了。 但是她知道,她不会爱上圣光,而且为了她的任务,她必须要接近圣光。 这也是她一开始不希望自己魔女身份暴露的原因。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伟大的天使大人,我是魔女,是你们所有天使想要剿灭的对象,”白释笑着,一步步向他走近,她不再叫他“权嗔”了,“伟大的天使大人,我现在就在您的面前,您不准备制裁我吗?” “天使大人,您不准备让圣光审判我吗?” 权嗔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抹情绪:“白释,收回你的话。” “什么?”白释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她笑得冷漠,“天使大人想让我收回什么。” “……” “……” 一时之间,两人沉默无话。 半晌,权嗔抿唇,声音冷冽:“你累了,我带你回去。” 白释不说话,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显出些许敌意。 权嗔见不得那样的目光。 她不能这样看他的。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看过他。 “白释。”权嗔叫了白释的名字,向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但是权嗔走一步,白释就往后退一步。 权嗔皱眉,却是固执地往前走着,直到将白释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他就将白释圈在了怀里。 “跟我回去。” “不。” 这大概是白释第一次拒绝权嗔。 不管是作为天使的权嗔,还是作为白释主人的权嗔。 这大概都是白释第一次对权嗔说“不”。 白释向来是听权嗔话的。 只要是了解白释的人几乎都知道——白释将权嗔的话,几乎是奉为圭臬。 那是白释几乎奉为信仰的权嗔。 但是这一次,白释却对权嗔说了“不”。 白释是真的生气了。 她明明知道这些都是作为天使的权嗔应该做的事情,她分明知道她根本没有立场来怪罪主人。 但是白释现在就是很愤怒。 她现在只想离主人远远的,她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她现在的状态很差。 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 果然,权嗔闻言,好看的眉头皱得更深。 “白释,跟我回去。” 权嗔又说了一遍。 白释只是看着权嗔,什么话都不说。 “告诉我,你在气什么?”权嗔声音冷冽,语气中染了怒意,“是因为你这个所谓的‘哥哥’死在了天使手下,所以你怪罪于我,还是……” “还是你发现,我同你想象中的那个人,其实是不同的?” 白释愣了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白释的反应在权嗔看来,就是说中了。 权嗔抿唇,金色的瞳孔有一瞬间的血红闪过:“所以,白释,你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你心里一直放着的,那个被你称为‘主人’的人,到底是谁?” 白释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你……你究竟知道什么?” 难道她什么时候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眼前的主人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吗? 权嗔偏执地看着她,声音如同冰窖一般:“所以,你对我的好,对我的顺从,只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他对吗?” “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他的替代品对吗?” “白释,告诉我,他是谁?” 眼前的权嗔,周身被戾气环绕着,白释甚至没有见过那样的权嗔。 她皱眉,不想回答权嗔的问题。 但是刚刚垂头,就被权嗔抓住了下巴。 权嗔挑起白释的下巴,逼迫白释与他对视。 “白释,回答我。” 第151章 天使大人,您爱上她了 权嗔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但是他知道,他在生气。 ——因为她的心中,藏着另一个人。 她将他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一想到这里,权嗔的眸中戾气翻涌。 白释有一瞬间的恍惚。 在眼前的权嗔问出她这个问题的时候,白释也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只知道对主人好。 不管是天界的主人,还是作为灵魂碎片的主人,白释只想对主人好。 但是权嗔的话却让白释想到了一个问题:她现在对他的好,究竟是属于谁的? 是属于天界的那个无妄天君,还是作为天使的权嗔? 这个问题,白释似乎从来没有想过。 她只是想要对主人好。 仅此而已。 但是今天,白释似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她现在对于主人的好,是应该的吗? 她似乎对于每个位面主人的忠诚,都是因为天界的主人。 但是白释忘记了——忘记了作为这个位面一个独立的个体,这里的主人有着自己独有的经历与人生。 ——与白释毫无关联的人生。 是白释作为一个无礼的闯入者,进入了作为天使的权嗔的生活。 本来就是白释的闯入,打乱了主人的生活。 妄图改变主人的生活。 本来就是她的错的。 是她错了。 她其实应该明白的,她心中一直信奉的那个人,是天界那个一尘不染,纤毫不沾的无妄天君,而不是代表着圣光,审判恶魔的天使权嗔。 这一切都是不对的。 “所以,权嗔你想知道什么呢?” 白释说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抬头看向眼前的权嗔。 只是她的眼中满是寂寥。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闯入主人的生活的。 她的目的只是想让主人的心绪产生动荡,她只要按照糖糖的指示,接近圣光就好了。 她不应该闯进主人的生活的。 是她不好。 那么,一切回归原点,应该还来得及吧? 看到白释那双碧蓝色的眸子,权嗔后悔自己问出了那样的问题。 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 如果她真的回答,将他看作是那个人的替代品,他会怎么样呢? 权嗔不知道。 但是他只知道,他现在,并不想知道答案了。 “跟我回去。” 权嗔上前一步,将白释笼罩在他的身下。 宽阔的臂膀遮挡住了全部的阳光,权嗔的手不自觉地落在了白释脖颈上。 那上面,有着她刚刚烧伤的痕迹。 他看着刺眼又心疼。 “白释,跟我回去。” 看到她那双冷冽的眸子,权嗔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权嗔大人!” 身后,伊尔斯不知道何时来到权嗔面前。 权嗔转头,却还是将白释笼罩在身下,遮挡住了她全部的身形。 伊尔斯看到面前的权嗔,有些疑惑地开口:“权嗔大人,您怎么了?” 权嗔的眸子淡了淡:“没事,怎么了?” “哦,”伊尔斯恭敬地低下头,“圣光大人说,已经将大祭司逮捕了,现在可以收兵了。” 权嗔点点头:“知道了,你先带领队伍离开吧。” “是。” 伊尔斯领命,转身飞走。 回过头来,权嗔看了一眼白释,冰凉的指骨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睡一觉吧,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记了。” 大概是主人的声音太温柔了,白释原本是愤怒悲伤的,但是就在他仿佛歌颂一般的嗓音中,白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冰凉的暗牢中,一个人被长长的锁链困住手脚,每一只手腕上都拷上了重重的枷锁。 男人无力地垂着头,上身裸露着,背上满是鞭伤。 身下是漫过腰身的盐水,浸泡着男人的伤口,每一刻都是无比痛苦的。 “咔哒——” 牢门被打开,一道弱弱的光线投射进来。 那光线落在男子身上,男子的裸露的皮肤开始灼伤,直到那道光线消失,灼伤才结束。 男子痛苦地动了动,但却依旧低着头,甚至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权嗔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出现在这样一个肮脏凌乱的暗牢,也没有损害他分毫神容。 他缓步走到男人面前。 他在男子面前站定。 男子似有所感,一直垂着的头终于缓缓抬了起来。 见到眼前的权嗔,男子微微一笑。 权嗔拧眉:“魔女,在哪里?” 男子轻笑:“天使大人,我以为您知道的。” 权嗔的眸子更冷:“乌巳,别说废话,告诉我,魔女是谁?” 乌巳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是听到权嗔的话,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伟大的天使大人,您知道吗?每一个魔女最终的宿命,都是爱上您的父神,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圣光。” 权嗔抿唇,眸中带了戾气:“乌巳。” 乌巳对权嗔的愤怒警告视若无睹:“但是您知道吗?我曾经让她服下过‘囚心’,这种药不会让她爱上任何人。” 只有心无杂念的魔女大人才能够带领魔族走向胜利。 那个时候,乌巳只是这样想的。 “你说什么?!” “囚心啊,”乌巳状似随意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天使大人,她不会爱上任何人,不论是你,还是圣光。” “啪——” 一道光鞭直直地打在乌巳身上,权嗔满身戾气,猩红的眸子瞪着乌巳。 “你凭什么?!” 他问,乌巳,你凭什么? “唔——” 那一鞭权嗔用了很大的力量,乌巳闷哼一声,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伟大的天使大人,您在气什么?” “是在气污秽的魔女居然妄图染指您的父神,还是……在气她不会爱上您呢?” 权嗔双眼血红,他捏着乌巳的下巴,逼他与他对视。 “解药。” 乌巳笑笑:“没有解药。” “天使大人,没有解药。” 权嗔的动作幅度太大,牵动起拷着乌巳的锁链,叮当作响。 在寂寥的暗牢中,显得格外清晰。 半晌。 权嗔终于放开了乌巳。 他转身,不再看向他。 “会有的。” 解药什么的,只要有他在,他都会找到的。 权嗔说完这句话,抬步欲走。 身后传来乌巳虚弱的轻笑。 “天使大人,您爱上她了。” “我没有。” “不,您爱上她了,爱上了我们的魔女。” “天使大人,魔女在哪里,您应该比我清楚。” “您现在来审问我,只不过是想要借我的口放出假消息,天使大人,您要保护魔女,不是吗?” 第152章 圣光大人,我心悦您 “我的孩子啊,你的意思是说,魔女已经胎死腹中了,是吗?” 大殿之上,权嗔半跪在台阶下,右手放在胸前,看上去无比虔诚。 “是的,父神,魔女已经死了。” “呵……” 台阶之上,那道光影似乎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权嗔,你是我最骄傲的孩子,”那光影这样说,语气中似乎带着无尽的慈悲,“我一直是将你当作神位的继承人,权嗔,你知道的。” 权嗔垂眸,隐去了眸中的神色。 “权嗔明白。” “那就好,”光影笑笑,“权嗔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是,父神。” 光影周身的气压瞬间消散,温柔的笑容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魔女死掉也好,”光影的语气中带着不屑,“如果让我再看一次那种污秽的恶魔的容貌,可真是对我眼睛的侮辱。” 圣光并不喜欢魔女。 准确来说,他是嫉妒厌恶魔女的。 但是魔女爱上作为圣光的神,如同这几千年来亘古不变的诅咒。 没有人可以逃脱这个诅咒。 他可以轻易地,那样轻易地得到魔女的喜爱。 不用耗费一丝心血。 死掉也好。 死掉的话,他至少不用再看一次那张令他作呕的脸。 “好了,你先退下吧。” 权嗔垂头掩去眸中的神色:“是。” ------------------------------------- 白释被关在权嗔的卧室里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里,权嗔每次都会给她送饭送水,会给她换洗的衣物,但是所有的活动只限于这一个房间而已。 权嗔将她软禁了起来。 这几天,白释的情绪也并不怎么好。 白墓和父母的死亡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她从前并不觉得家人有什么的,因为漫长的岁月里,白释只有主人。 但是,经过这些年的相处,白释发现,她是真的将他们划分在了自己的领域内的。 因为天使的不断打压,在白释还不记事的时候,魔族的生存环境就已经很艰难了。 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们一家人还是没有放弃她。 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孤儿,没有人在乎她的。 她以为是这样的。 但是他们一家人却将白释带大,慢慢地长大,就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中,还是选择将她收养了。 白释从来不知道家人的含义。 但是现在,白释突然发现,她现在心里的这种想哭的感受,应该是难过的。 白释说不出恨主人的话。 她的天性不允许她这样。 但是现在,她确实不想理他。 不想理。 白释叹了口气。 她想快点结束这里的事情了。 她想离开了。 只要快点离开,这里的事情她都可以忘掉的。 想到这里,白释看向窗外。 接近……圣光吗…… ------------------------------------- 是夜。 权嗔来见白释的时候,沉静了许多天的白释终于主动同他说话了。 她说她想要出去走走,不会逃跑。 权嗔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只是因为她主动跟他说话,他居然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她的请求。 反应过来的时候,权嗔低骂自己一声,却只是转身离开。 都怪那个魔族的祭司,说了那些奇怪的话。 他似乎,整个人都变得奇怪起来了…… …… 白释得到了权嗔的许诺,也有些意外。 本来以为会花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主人居然同意得这么顺利。 不过终究是好事。 白释已经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她看了一眼整座城市最高的那座高塔之上,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是圣光大人居住的地方。 白释的身上,穿着的是权嗔送给她的那套连衣裙。 从上次白释去地狱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套连衣裙上,有权嗔的力量。 准确地说,是天使之力。 白释穿着这件衣服的时候,可以很轻松地穿过那重重围堵的守卫与结界。 白释来到高塔最深处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踪影。 她感应到越来越浓厚的圣光力量,知道距离那个神明越来越近了。 眼前出现一道巨大的光门。 白释走过那道光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微微发光。 光门之后,是一个巨大的温泉。 白释走到里面,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气。 幻境一般的烟雾缭绕,白释循着那股力量,向一个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 白释看到了一盏灯,暖黄色的光线柔柔地悬挂在高空之上,没有任何的支撑,更像是什么人用法力将它升腾起来的一样。 “什么人?!” 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白释抿唇,却没有选择隐匿自己的身形。 下一秒,眼前出现一道耀眼的光线,白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身后的人拉进了温泉之中。 白释的身上穿着的是雪白的连衣裙,沾到了泉水,白色的布料透出一些肉色,就连头发都淋湿了。 一只纤细的指骨勾起白释的下巴,白释被迫转头,终于看到了身后的那个人。 那位圣光大人。 圣光轻笑一声,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上次那个人类女孩儿?” 白释眨眨眼,有些意外这个人居然还记得她。 她急忙点点头:“是我,圣光大人。” 圣光并没有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像是在把玩什么有趣的玩物一般,摩挲着少女精致的下巴。 少女的肌肤柔嫩得如同花瓣一般,身上已经被水浸透了,露出隐隐约约的肤色,看上去如同刚出水面的水妖。 但是这位神明看着眼前的少女时,眼中似乎没有丝毫情绪。 “你来这里干什么?” 看似温柔的话语中,又带着无穷的冷意,似乎只要白释一个不小心,就能随时将她绞杀一般。 “圣光大人,我并没有恶意……” 圣光抿唇笑笑,语气中似乎带着无尽的慈悲:“那么,告诉我,人类少女,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白释缓了缓神,目光一眨不眨地对上了男人那双好看的蓝色眸子。 “圣光大人,我心悦与您,我想要跟您永远在一起!” 白释的声音并不小,回荡在整个领域中。 饶是波澜不惊的圣光在听到这样裸露的告白后,也有一瞬间的诧异。 只是那抹诧异一闪而逝,随即他轻笑出声。 “人类少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次见你,你说你心悦的人,是权嗔。” 第153章 我讨厌权嗔! 白释没想到圣光居然会记得这么清楚。 她闻言,急忙摆摆手:“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圣光看了一眼白释的身后。 却是微微挑眉:“哦?那你告诉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白释挠挠头,想起了之前糖糖教给她的话。 ——在糖糖告诉她要接近圣光的时候,就教给她许多方法与说辞。 白释原本觉得应该用不上的,但是现在想来,似乎能派上用场了! “对于权嗔大人,我自然是十分仰慕的,”白释努力地回想着糖糖教给她的措辞,说得磕磕绊绊,“但是我对圣光大人的喜欢,与对权嗔大人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不知何时,圣光已经放开了捏着白释下巴的手,用手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分明什么都没有穿,下半身仅在水中,上半身完全裸露,好看的身材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完美得如同一件工艺品。 “嗯……”白释使劲回想着,“对于权嗔大人的喜欢,是仰慕的喜欢,对于圣光大人的喜欢,是……” 糖糖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 白释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是想要一起睡觉的喜欢。” 最终,白释就想到了这样一个“差不多”的词语代替。 “呵,”这一次,圣光终于笑出了声,“权嗔,这个人类少女真是有趣,你觉得呢?” 什么?! 白释猛地回头。 就发现她的身后,主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了。 只是因为她被圣光拉进了水里,主人在水池边上,她并不能真切地看到主人的表情。 不过现在,白释也不想理会主人罢了。 如果现在黎糖在场的话,肯定会让白释立刻解释,将刚才她说的什么“一起睡觉”解释清楚。 但是很可惜,黎糖并不在。 而在白释看来,所谓的“一起睡觉”,就是字面上的睡觉而已。 她本来就是要来“勾引”圣光的,有什么可回避的? 只是…… 白释看着上方一动不动的主人,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 权嗔抬头,一双金色的眸子睥睨着白释。 白释从来没见过主人那样的眼神。 就算是主人曾经说过,对恶魔十分厌恶,也从来不曾用那样的眼神, 那种眼神…… 那种眼神,就像是几百万年前,那些凶兽将尚且弱小的她踩在脚下,眼中所带有的那种眼神一样。 轻蔑又冷漠。 那样的目光,出现在那些见到她的那些神仙身上,出现在那些瞧不起她的凶兽身上。 但是主人从不会用这种目光看她的。 主人只会将自己温热的手覆在她的头上。 对她说:“阿释乖,阿释是全世界最乖的孩子。” 可是阿释不是啊。 只是主人说是,她就会努力做到。 主人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的。 也是在那一刻,白释突然明白,眼前的人,虽然有着主人一样的容貌,主人一样的声音,有的时候,甚至一举一动都一模一样。 但是权嗔是权嗔,主人是主人。 白释是在那一刻,才忽然明白这个道理的。 听到权嗔淡淡地回应,圣光微微挑眉:“权嗔没有什么要跟这个可爱的孩子说的吗?” 白释有些不想去听了。 她并不知道权嗔会说出什么话,但是现在,白释不想听。 但是权嗔自然是不会听到她的心声。 白释似乎感到了一阵漫长的寂静。 像是有一生那么长,白释甚至觉得,那一秒的寂静会永远定格在那里。 许久。 “淫乱放荡。” 浸在温泉中的白释大概是因为周围的风太冷了,不禁打了个寒战。 太冷了。 冷得她想离开。 她其实很傻的,傻到很多词语她其实听不明白。 但是这四个字,重重地敲击在白释身上,如同尖锐的铁钉一般。 淫乱放荡。 白释就算再傻,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白释没有动,整个人窝在温泉中,一言不发。 倒是圣光闻言,有些漫不经心地笑笑:“权嗔不管对谁都是这样冷漠的。” 白释背对着权嗔,没有去看权嗔的神色。 只是直直地看着圣光。 她知道,圣光早就看到权嗔在她身后了,只是一直没有说。 只是想让他听到而已。 圣光看向白释,眯了眯眼睛:“怎么了,人类少女?” 白释看向圣光,眼睛一眨不眨:“所以呢,圣光大人?” “什么?” 白释声音清冷,就好像感受不到身后权嗔的存在一般:“所以,圣光大人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圣光敛了嘴角的笑意,目光淡淡地看向白释。 白释就那样看着圣光。 不就是想让她难堪? 她偏不! 就在圣光张了张嘴,似乎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的权嗔突然开口。 “父神,这个女子还是由我来处理吧,非常抱歉打扰了您。” 说着,白释就被权嗔从温泉中捞了出来,权嗔不顾白释的挣扎,将白释打横抱起来,转身欲走。 “权嗔。” 身后,圣光的声音徐徐传来。 权嗔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光之门的结界,不是什么人都能放进来的。” 权嗔眸色不变:“是的,父神大人,我明白了。” 说完,权嗔抱着白释离开了。 ------------------------------------- “放开我!权嗔!你放开我!” 白释在权嗔的怀里剧烈挣扎着,但是因为权嗔的力气很大,白释的挣扎没有丝毫作用。 一顿失重感传来,白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权嗔扔在了床上。 还没等白释起身,一个力道传来,权嗔的身体就直接压了下来。 “权嗔!你干什么?!你起来!” “权嗔!你走开!我讨厌你!” 不知道是什么话戳中了权嗔的神经,权嗔神色冷漠,暴躁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 “你说什么?” “我讨厌权嗔!” 白释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最讨厌权嗔了! 居然说那么过分的话,她再也不要原谅他了! 权嗔眼眶猩红,钳制住白释一双挣扎的手腕,整个人就压了下来。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 似乎只要白释稍稍抬眸,就能够吻上他一样。 “再说一次。” 权嗔的情绪很不好,说出的话染上了戾气。 如果白释懂事的话,现在就应该闭嘴的,但是白释也在气头上,口不择言:“我讨厌权嗔!” “我讨厌权嗔!” “我最讨——唔——” 第154章 位面崩坏 一阵天旋地转。 白释的话还没说出口,所有的话就被权嗔用唇堵进了喉头。 她的瞳孔瞬间收缩,白释呆楞了一瞬间,似乎不明白眼前的一切。 直到权嗔温凉的指骨覆上白释的腿,而且越来越往上…… 白释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权嗔皱了皱眉,完全没有在意她的挣扎,光滑的舌勾起她的唇舌,同她交缠在一起。 白释被憋出了眼泪,她实在受不了,咬到了权嗔的唇角,白释闻到了血的味道。 权嗔眼眶猩红,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放开怀里的白释,而是抱得更紧。 终于,就在白释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权嗔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她的唇。 只是他的唇开始在白释腰身处留恋。 白释的后背上有一块很大的伤疤——是因为晒到阳光导致的。 权嗔那样认真地吻着那处伤疤,神情那样虔诚。 他曾经以为,这世上最细腻的质感应该是父神创造的那些花瓣,但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有什么东西,比花瓣更细腻光滑。 “权、权嗔!你疯了!” 现在的白释已经知道了,接吻是恋人之间才能够做的事情,他和她,不可以这样。 “权嗔!你放开我!” 白释挣扎着,想要离开权嗔的桎梏。 权嗔只是虔诚地在她的腰眼位置,落下一个吻。 “白释。” 他终于开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灼热的呼吸喷薄在白释的腰上,似乎比阳光还要滚烫。 白释的眼睛红红的,眼角残留着眼泪,像是被人欺负了的兔子。 白释不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下一刻再次发疯。 权嗔就那样看着她,金色的眸子满是情欲。 “是那个人吗?” 白释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那个破你身的,是你的主人吗?” 白释的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权嗔,你在胡说什么?!” 权嗔却只是垂头,一只冰凉的手抚过她的手腕:“告诉我,这里,他碰过吗?” “不……” 权嗔的手缓缓向下,落在了她的脊背:“这里呢?” 白释已经怔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权嗔闷笑一声,那只手终于落在了她的大腿内侧。 一双眼睛如同血一般的红色,声音也冷得吓人:“那么,这里呢?” “权、权嗔!你疯了!” 白释完全不知道眼前的权嗔究竟在说些什么。 什么“破身”?! 什么“碰过”?! 她为什么完全听不懂?! 正当她愣神之际,不知何时,权嗔已经抵在了她的腰间。 “魅魔不是淫荡放纵吗?”权嗔说着,又往上抵了抵,神情晦暗,“那么,跟我做怎么样?” 是什么意思? 白释完全听不明白。 她只知道,眼前的权嗔,戾气很重。 “所以,就算是服下药,也还是会喜欢上他是吗?” 谁? 注意到权嗔落下来的目光,白释反应了三四秒钟,才反应过来,主人口中的“他”指的是那位圣光大人。 什么药?是祭司大人说的“囚心”吗? 但是,大祭司的“囚心”本来就没有效果啊。 白释想要解释的,但是还没等开口,又看到权嗔笑了。 “只是喜欢圣光吗?” 只会喜欢圣光吗? 这是逃不开的宿命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权嗔温柔地挑起白释的一缕发,放在鼻间轻轻地嗅了一下,再抬眸时,白释看到了权嗔眼中的戾气,“我来当圣光怎么样?” “轰隆——” 什么声音?! 权嗔的话白释还来不及细想,她就听到了剧烈的动荡声。 这是怎么回事?! 白释感觉到了周围剧烈的动荡,那力道,似乎是要将整个天堂颠覆一般。 到底怎么了?! 白释愣在了原地,但是看着眼前的权嗔,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这剧烈的动荡。 白释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 但是她一张嘴才发现——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 怎么回事? 白释似乎看到了权嗔有一瞬间的愣神,只是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又好像没有落在她身上一样。 “阿释!” 就在这时,白释听到了识海中传来的黎糖的声音。 “糖糖!这是怎么回事?!” 白释终于听到了黎糖的声音,急忙问道。 黎糖皱眉大喊道:“不好!这个世界快要坍塌了!” 什么?! 白释愣怔一瞬,什么叫做“快要坍塌了”?! “阿释!别发呆了,快离开这里!” 白释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景物已经开始模糊碎裂,就连原本在眼前的权嗔也开始逐渐看不清楚。 眼前的场景碎成无数的碎片,碎片背后,是一个巨大的时空黑洞。 “阿释,赶快离开这里!” 识海中的黎糖大喊一声。 白释感觉到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跳进了时空黑洞之中。 “轰隆——” 就在白释离开这个位面的一瞬间,白释身后的位面瞬间破碎,就连白释眼前的权嗔也渐渐消散在了时空之中。 “不好!时空错乱导致隧道出现问题了!阿释,小心!” 黎糖的声音刚刚传来,白释就感觉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打碎重新组装一般。 就在这剧烈的撕碎感中,白释终于是体力耗尽,昏了过去。 ------------------------------------- 白释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极其黑暗的环境中。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了一个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唔……” 白释动了动头,才发现自己的头如同撕裂般地疼痛。 似乎是还没有从刚才的时空错乱中缓过来。 “糖糖?糖糖你没事吧?” 白释用意念询问识海中的黎糖。 “唔……” 黎糖似乎也是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她缓了缓神:“我没事,阿释你没事吧?” 白释摇摇头:“我也没事,但是糖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在哪里?” 黎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严肃:“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原本是处于休眠状态的,但是被一阵十分剧烈的动荡惊醒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我们所在的那个位面已经几乎要坍塌了。” “坍塌?可是好端端的一个位面,怎么会坍塌呢?” 白释不理解。 黎糖似乎思索片刻,随即问道:“阿释,你记不记得,你离开位面的时候,权嗔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白释点点头,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况:“记得,权嗔说,他如果是圣光的话,就怎么怎么样。” 第155章 错乱 “什么?!” 识海中的黎糖大喊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释被黎糖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乖乖地回答:“权嗔好像说,他要当圣光。” 这一次,识海中久久没有传来声响。 “糖糖?”白释试探性地开口,“是出什么事了嘛?” 黎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她张张嘴,磕磕绊绊地开口:“阿释,是权嗔他自己将位面崩坏的。” 什么意思? 白释呆愣地歪头,似乎不太明白黎糖的意思。 识海中的黎糖终于将她休眠期间白释经历的所有事情都看了一遍,也终于明白了权嗔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阿释,你知不知道,对于权嗔来说,圣光就是如同他信仰一般的存在。” 白释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 就像是她信仰着主人一样,作为天使的权嗔,是那样信仰着神明圣光的。 “但是,权嗔却为了你,说出要取代圣光这样的话。” “为了……我?” 白释茫然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是为了我?” 黎糖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阿释不懂这些。 “因为权嗔他喜欢你啊。” “……” 白释久久没有说话。 喜欢……吗? 是跟那两个位面一样的那种喜欢吗? 白释不明白。 她不懂。 她太迟钝了,她只是一只呆呆傻傻的虎。 对于权嗔喜欢白释这件事,黎糖似乎并没有很意外。 她只是没有想到,权嗔为了阿释,居然都能够背叛自己的信仰。 “糖糖,糖糖,那如果这个位面崩塌了,主人怎么办?!” 这才是白释最担心的问题。 ——如果那个世界都崩塌了的话,主人会怎么办? 她还没有拿到灵魂碎片,如果那个位面就这样崩塌了的话…… 那么主人岂不是……不能重塑原身了吗? 黎糖冷静地分析道:“应该不会有事的,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的,每一个位面其实都是因为权嗔而存在的。” “换句话说,权嗔的灵魂碎片出现在这个位面的时候,这个位面建立的最原始的‘秩序’就是‘信仰圣光’。” 现在,就连最初的建立位面的秩序都被权嗔推翻了,这个位面也就随之崩塌了。 只是作为世界中心的权嗔碎片,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眼下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白释环视四周,又重新动了动手腕。 手腕上捆绑着她的绳索就无力地落到了地上。 白释从十字架上下来,这才开始仔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周围太黑了,白释的眼睛闪着微微的蓝光,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糖糖,这里是哪里啊?” 识海中的黎糖感应了一下,一声轻咦之声从识海中传来。 “怎么了?”白释忙问。 “这里……还是那个世界……” 不是说已经崩塌了吗? 白释愣怔地看着四周黑漆漆的环境,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这个地方的暗门。 是锁着的。 是有人把她锁在这里了。 “准确地说,那个位面确实已经坍塌了,这是权嗔新建立的世界。” 建立在,原本位面上的世界。 新的秩序。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里?”白释愣怔地看着眼前的环境,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似乎受了很多皮外伤。 “咦?”黎糖看了白释一眼,惊叫出声,“阿释!你怎么……” “我?我怎么了?” 白释莫名其妙地去摸自己的脸,但是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脸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什么情况?! 白释稍稍抬手幻化出一方水镜,水镜中映射出白释现在的样貌。 “这是谁啊?!” 白释也惊讶地喊出了声。 镜子中的白释,有着一张清纯干净的容貌,与她之前那妖媚勾人的样貌大相径庭。 而且她现在的头发——居然是金黄色的长发! 这根本不是她的脸! 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释愣住了,急忙询问黎糖。 黎糖似乎查询了很久,终于磕磕绊绊地得出结论:“阿释,你现在的灵魂,在一个名叫阿希尔的天使体内!” 什么?! “那我的身体呢?” 又是长久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黎糖才神色凝重地开口:“你的身体……在权嗔手里。” 白释愣住了,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所以,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白释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之际,下一秒,那道暗门终于被打开了。 白释瞬间警惕起来,她双手做爪状,只要那进来的人有任何异样的举动,白释第一时间就能将他杀死。 门缓缓开启,从门外走进来的,竟然是一个天使! 白释对眼前的这个天使有印象,当初她送权嗔离开地狱,就是将这个天使引到权嗔所在的地方,让他发现权嗔的。 这个天使的名字好像是叫…… 伊尔斯。 此时的伊尔斯目光小心翼翼,看到白释之后,立即让白释噤声。 “嘘——阿希尔,不要声张,我是圣光派来救你的。” 圣光?救她? 白释一时之间被搞糊涂了。 伊尔斯却完全没有给白释反应的机会,抓起白释的手腕:“跟紧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直觉告诉白释,伊尔斯并没有坏意。 被伊尔斯拉着逃出暗门,白释才发现——门口处的守卫已经被伊尔斯打昏了过去,这些守卫……似乎是魔族的?! 白释来不及将这些信息串联在一起,周围的光线很暗,伊尔斯走起来举步维艰。 天使原本就不适应黑暗的环境,在这样的环境中,会大大影响他们的视野。 一般的天使都不会喜欢黑暗。 但是有的天使,是适应过了黑暗的。 所以,当权嗔一张巨大的黑色六翼出现在白释面前的时候,白释愣在了原地。 “阿希尔,快走!” 伊尔斯见被发现了,急忙推开白释,随即亮出圣剑,向空中的权嗔进攻而去。 天使在黑暗的环境中,视野受限。 但是权嗔是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走过来的,他能够轻松地适应这样的黑夜。 伊尔斯举着圣剑,那一击似乎带着他全部的力量,周围的物品都开始晃动起来。 但是权嗔只是稍稍抬手,伊尔斯就被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第156章 堕魔 下一秒,伊尔斯口吐鲜血,痛苦地捂着胸口,倒地不起。 白释从没有想过眼前这一幕。 作为天使的权嗔,居然有一天……会向自己的同伴出手。 而且…… 权嗔的羽翼,为什么是黑色的?! 光线太暗了,但是即使是这样,白释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权嗔的脸。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脸。 最让白释震惊的,是她看到了他的头上,居然有一只魔角! 那不是……恶魔才会拥有的标志吗? 为什么…… 权嗔会有魔角? 而且,那只魔角…… 有些眼熟…… 眼前的事情都太诡异了,白释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正在这时,白释注意到权嗔的眸光投了过来。 冷冷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像是在看什么死人一般,毫无情感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一瞬间,白释甚至都无法动弹。 权嗔的力量,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强大了?! “阿希尔,快走!” 伊尔斯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对着白释大喊。 大概是觉得太聒噪了,权嗔稍稍抬手,那原本就站不起来的伊尔斯瞬间被万千黑色的钉子钉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昏死过去。 “阿释,小心!权嗔现在不认识你!” 识海中的黎糖终于在刚刚搞清楚了来龙去脉,看到权嗔的神色,大声喊道。 白释因为黎糖的话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权嗔的万千箭羽向她直直地射去,白释瞬间闪身离开原地,那些箭羽刺穿了她脚下的地面,地面瞬间被腐蚀成黑色。 白释闪身来到伊尔斯身边,轻轻一挥手,那些原本死死地钉在他身上的黑色钉子瞬间消失,白释一手抱起伊尔斯,另一只手瞬间化盾,挡住了权嗔散射的箭羽。 那箭羽无情地落在白释只手凝结成的结界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甚至能够看到因为碰撞产生的火花。 只是那些箭羽因为那道结界,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权嗔似乎有一瞬间的诧异,他挑挑眉,轻轻拨了拨指骨,更加剧烈的箭羽向着白释进攻而去。 以白释原本的力量,对付这些箭羽根本就不会耗费什么力气,但是现在的白释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眼看着箭羽越来越密集,白释咬咬牙,抱起伊尔斯,一道剧烈的光芒闪过,权嗔有些不适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待光芒散去,刚才白释所在的原地,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权嗔阖了阖眼睛,又缓缓地睁开。 金色的瞳孔闪着冷冽的光,那原本温润冷直的眸子,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妖冶起来。 不知何时,乌巳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 “怎么了?” 乌巳声音冷清。 权嗔声音无波无澜。 “没事,”他看向原地,一缕金色的头发静静地躺在那里,“跑了只老鼠而已。” ------------------------------------- 白释并不知道要将伊尔斯带到什么地方去,她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好将他带到一片草地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糖、糖糖,究竟是怎么回事?权嗔他,为什么会攻击伊尔斯啊?他们不是同伴吗?!” “从前是。” “什么?” 黎糖声音冷沉:“从前是同伴,现在是敌人了。” 什么意思啊…… 白释愣在了原地。 黎糖叹了口气,目光无奈地看向白释:“权嗔他,堕魔了。” “不可能!” 黎糖只是说了一句话,白释立即反驳。 “权嗔不可能堕魔的!” 主人……主人的灵魂碎片,就算只是灵魂碎片,那也绝对是高洁神圣的存在! 绝对不可能堕魔的! 黎糖抿抿唇,她知道这件事对于白释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因为原位面秩序的倒塌,整个位面的秩序也被重置,权嗔现在,已经不再是无数世人歌颂的天使权嗔。 而是魔族的掌控者,是魔族的王。 这也是为什么伊尔斯会跟白释对抗的原因。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白释只是茫然地摇头,一直重复这句话。 不可能的。 权嗔怎么可能堕魔呢…… “那我为什么会被权嗔关起来?”白释又问。 “因为,你的身体因为没有灵魂,已经陷入昏迷当中了,而当你陷入昏迷的时候,只有阿希尔在你的身边。” 白释皱眉:“怎么会这样?按理说,我的灵魂如果进入了阿希尔的身体,那么阿希尔的灵魂就应该进入我的身体才对啊,为什么我的身体现在是没有灵魂的状态?” 黎糖分析道:“原本阿希尔是是用了禁术,想要将你和她的灵魂互换的,但是应该是因为你的原身是凶兽的原因,导致阿希尔的灵魂无法承载你的躯体,无法进入到你的身体中去。” 黎糖没有跟白释说的是:使用了禁术之后,如果灵魂没有找到躯体寄托,最后的结果,也就是灵魂灰飞烟灭罢了。 换句话说,现在的阿希尔的灵魂,已经消亡了。 所以,权嗔之所以将作为阿希尔的白释关起来,是因为他觉得白释的昏迷跟阿希尔是有关系的,只是他不知道,现在昏迷的白释,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也就是说,权嗔在寻找白释“苏醒”过来的方法。 “所以,现在魔族的王,是权嗔?”白释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黎糖点点头:“对,现在的权嗔,掠夺圣光的领土,现在的世界,被分成了光明与黑暗两部分。” 权嗔掌管着黑暗,而圣光掌管着光明。 无休无止的斗争。 “唔……” 白释还想问什么,草地上的伊尔斯痛苦地闷哼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白释见状,急忙将伊尔斯搀扶起来。 伊尔斯有些难受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不知道想起什么,慌张地看向一旁的白释。 见白释安然无恙,伊尔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圣光庇佑,阿希尔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白释只当他是关心她,笑着摆摆手:“我没事。伊尔斯,你身上的伤势很严重,要及时治疗才行。” 伊尔斯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阿希尔,权嗔的力量强大无比,你是怎么在他的手下逃走的?” 第157章 神的新娘 “啊……”白释转了转眼珠,认真地解释道,“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我趁他不注意,冒险将你带出来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伊尔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看了看天色,急忙说道:“我们现在必须快点回去了,圣光大人肯定已经等急了!” 圣光?等急了? 起初白释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在白释随着伊尔斯到达天堂的时候,圣殿之上,白释看着伊尔斯单膝跪地,向着阶梯之上那道光影行礼致意。 “圣光大人,伊尔斯不负圣望,将阿希尔天使带回来了。” 那原本金色的光影的光芒逐渐黯淡,他一步一步地走下阶梯,身上的光慢慢褪去。 直到走到白释面前的时候,光芒散尽,白释再一次看到了那位圣光大人的真容。 这似乎是伊尔斯第一次看到圣光大人的真容。 他愣怔片刻,随即反应过来,扯了扯愣在原地没有行礼的白释的衣裙。 “阿希尔,你在干什么?快点行礼。”伊尔斯小声地提醒道。 “不必了。” 白释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圣光缓缓开口,看向白释的眸光一如既往的慈悲柔和。 “作为即将成为神的新娘的女神,从今之后,阿希尔会与我平起平坐。” 神的新娘?! 白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愣怔地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看样子,阿希尔应该是受到惊吓了,”圣光轻笑一声,眉宇间似乎带了几分怜惜,“伊尔斯,你先带阿希尔回去休息吧,婚礼如期举行。” “是。” 说完,伊尔斯起身,将白释带了下去。 ------------------------------------- 白释被伊尔斯带到了休憩地,直到伊尔斯离开,白释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新娘? 什么女神?! 白释为什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糖糖,阿希尔为什么会成为圣光的新娘?!” 不是说,在圣光眼里,是没有男女性别之分的吗? 所谓的“爱”也只是对所有人和事物无差别的爱。 现在,圣光居然要娶阿希尔为妻?! 黎糖抿唇解释道:“自从权嗔堕魔以来,就以开天辟地之势对神座上的圣光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在权嗔的带领下,所有魔族应声而起,开始攻城略地,将魔族的领域扩展到半个世界的大小。” “在这个过程中,由人类组成的天使团和真正的天使组成的天使团对魔族的侵略进行反抗,但是凡人终究是凡人,不管是体力还是资质上,比起真正的天使,都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样的结果,最终就导致了越来越多的人类牺牲,人类天使团的成员越来越少,那些人类为了自保,也不想再加入天使团了。”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抵抗恶魔的成员越来越少,如果恶魔再次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天使成员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抵抗住。” 白释歪了歪头,似乎是不解:“这跟阿希尔和圣光成婚有什么关系吗?” 黎糖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然有关系了,神是有繁衍后代的能力的,只是到了他们这个层面上,欲望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很淡很淡的事情了。” “平常的时候,神是不会刻意地去成婚繁衍后代的,但是……”黎糖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 白释皱着眉听了这么久,终于得出结论:“所以,圣光之所以跟阿希尔成婚,是为了繁衍后代,让更多的天使加入到对抗恶魔的战役中来?” 黎糖点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白释挠挠头:“那为什么一定要选择阿希尔呢?” 黎糖轻笑一声:“你以为选神的新娘是随便选的吗?” 能够和神成为新娘的天使,自然不管是任何方面都是最好的,阿希尔不管是能力还是容貌,都是女天使中顶尖的存在。 所以她才会成为神的新娘。 “那阿希尔也同意了?”白释疑惑地问道。 黎糖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清楚。” “为什么?” “因为在圣光宣布要娶阿希尔为妻的时候,你跟阿希尔的灵魂已经互换了。” 也就是说,真实的阿希尔是什么想法,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 因为真正要和圣光结婚的——是现在占用着阿希尔身体的白释。 “怎么会这样啊?!” 白释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脑袋。 接近圣光,让权嗔的内心世界产生动荡,这本来就已经是很艰难的任务了。 但是现在,怎么一切都变得更乱了?! 白释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让权嗔的心境产生动荡! 他现在已经不信仰圣光了,现在就算是接近圣光,勾引了圣光也没有用了吧?!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释叫苦不迭。 “所以糖糖,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权嗔心绪动荡呢?” 白释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嗯……”黎糖想了想,“我觉得,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你的灵魂转回到你的身体内,我总觉得,如果这样的话,权嗔应该会有变化。” 黎糖这样说是有原因的,她大概也知道,每个世界的权嗔心绪动荡,都和白释有关。 白释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且…… 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她似乎马上就要跟圣光结婚了! 她要快点找到圣光,拒绝这门婚事才行! ------------------------------------- 地狱。 男人坐在高位之上,双腿交叠,目光慵懒地看着底下的恶魔,一只手撑着头,看上去漫不经心。 乌巳跪在地上,将头垂下,神色不辨。 “你是说,失去灵魂?” “是。”乌巳声音冷寂,无悲无喜,“白……魔妃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失去了灵魂。” “那么,她现在的灵魂究竟在何处?” 男人声音低沉,语气有些急迫。 “这个……”乌巳垂眸,“王,我还不清楚。” “嘭——”的一声。 乌巳的话音刚刚落地,一个力道就将他扔到了后面的石墙之上。 乌巳闷哼一声,却只是缓缓地起身,重新跪了下去。 “请王息怒。” 男人声音冷到了冰窟:“废物。” 第158章 白释,为什么呢? 乌巳自始至终都只是恭敬地垂着头,没有任何辩解。 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如同一座丝毫没有感情的冰雕,无波无澜。 “王,天堂的天使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我们不如发起总攻,一举歼灭他们!” 殿下,有的恶魔恭敬地说道,言语中带着侵略与疯狂。 王座上的男人睥睨着殿下的无数恶魔,眉眼清冷。 他一手撑着头,看上去慵懒妖冶。 “一举歼灭?”男子声音清冷,似乎是在思考着那个恶魔的建议,“是个好主意。” 男子轻笑一声,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情绪。 殿下的恶魔纷纷闭了嘴。 他们的这个新王,力量强悍,几乎是无可比拟的存在。 如果谁违抗了他的意愿,到最后肯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们的新王,带领他们夺回天使抢夺过去的土地,甚至隐隐有超过圣光的趋势。 只是新王对于一统世界,似乎并不是那么热衷。 他们都知道——新王挚爱之人,他们的魔妃被王安置在最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 只是,从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 如同彼岸花般妖冶,如同精灵般纯洁。 那是魔族流传已久的,对于魔妃的评价。 听说,魔妃陷入昏迷,已经很多很多年了。 王座之上的男子似乎不想再议论这个话题,他只是瞥了底下的乌巳一眼:“位置找出来之后,立即禀报我。” 乌巳垂眸:“是的,王。” 男子点点头,懒懒地摆摆手:“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他有些累了。 “是。” 众恶魔纷纷在行礼后离开。 ------------------------------------- 白释想要去找圣光,将这项婚事退掉。 但是当她在去圣殿的路上,就被一个力道拽进了一个暗巷。 白释的反应很快,她的眸子瞬间凌厉起来,想也不想地冲着来人进攻而去。 一道带着杀意的掌风随着白释的一掌打出去。 只是那一掌在白释看清楚来人的脸时,猛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掌风吹过,将男人用来遮面的斗篷吹掉,露出了一张白释熟悉的脸。 “祭司大人?!” 白释惊叫出声。 又突然发觉自己的声音太大了,白释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这里是天使的地界,如果被天使发现了有魔族的存在,祭司大人一定会出事的! 白释捂住嘴之后,下意识地扫了扫周围的环境。 随即,白释抓起乌巳的手腕,带着她离开了暗巷。 ------------------------------------- 天使酒吧。 这里是天堂地界中专门为人类开辟出来的区域,这个地方居住的都是人类,比起其他地方,这里基本上不会来天使。 白释将乌巳带到天使酒吧之后,带他坐在了一个阴暗的角落。 酒吧里人很多,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个人。 白释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祭司大人,还是感觉有些玄幻。 “所以,祭司大人,您知道我是白释?” 乌巳微微颔首,神色看上去波澜不惊。 “那么祭司大人,您为什么来天堂?” 现在的魔族因为权嗔的带领,换上了特制的衣服,只要穿上这种衣服,就算是恶魔也可以站在阳光之下。 只是一个恶魔出现在天堂中,怎么想都觉得很危险。 乌巳端坐在真皮沙发上,目光清冷。 “王在找你。” 乌巳声音冷淡,听上去没有任何变化。 什么? 白释微微愣神。 随即眉头一皱,试探性地开口:“祭司大人所说的……‘王’是……” 乌巳眉眼冷冽:“权嗔。” 白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现在魔族所有的人,包括祭司大人,都已经听命于权嗔了吗? “祭司大人,您现在的主人,是权嗔吗?”白释这样问。 不是说,祭司一族永远只听命于魔女吗? 为什么会这样? 乌巳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白释不明白。 乌巳解释道:“他是整个魔族的王,但是对于我们祭司一族,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合作关系? 乌巳继续说道:“他复活魔女,我们一族帮助他对抗天使。” 白释抿唇:“祭司大人,我已经知道了,我是魔女的事情。” 乌巳闻言,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微微地点点头,表示了解。 “所以,祭司大人现在还是要带我回去吗?” 其实白释现在并不能回地狱,回到地狱之后,或许乌巳可能可以找到方法,让她的灵魂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昨天她从圣光的圣殿离开的时候,听说了一些事情。 一些……与主人有关的事情。 昨天,她无意中听到了圣光与伊尔斯的对话,他们最近似乎有什么大动作,白释必须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否则她担心权嗔会有危险的。 乌巳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神色变化:“王的命令,按照约定,我必须遵从。” 白释紧了紧指骨:“那么,如果真的是这样,祭司大人可以直接让权嗔来抓我,为什么还要同我商量这件事呢?” 青绿色的鸡尾酒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鸡尾酒中的两块冰块上下起伏着,折射着剔透的光线。 乌巳没有立即回答。 只是看着桌子上的那两杯酒,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落下一大片阴翳。 酒吧里十分喧闹。 叫卖声,鼓掌声,人们醉生梦死,就像世界末日一样。 许久许久。 久到白释以为乌巳没有听到自己的问题。 “是啊,”乌巳终于抬眸,一双清冷的眸子带着白释读不懂的情绪,“为什么呢?” 究竟是为什么呢? 乌巳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并不是什么好人,现在见到了她,就应该将她带回到王的身边去的。 应该是这样的。 “白释,为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忘记了,就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的事情大概都是痛苦的,所以,他从没有想过要找回来。 只是现在,他莫名有些烦躁了。 眼前的女子,让他莫名感觉烦躁。 他想,他大概该吃药了。 少女眸光潋滟,碧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太干净了。 什么感情都不带的。 让人烦躁的,干净。 第159章 婚礼进行时 白释呆愣愣地坐在酒吧的沙发上。 对面的人已经离开了,角落里,只剩下白释一个人。 她不懂祭司大人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他说,白释,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什么样呢? 白释不懂。 白释是虎。 只是一只虎。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祭司大人已经找到她了,最终还是没有把她带走。 酒吧里太吵闹了,白释有一阵恍惚。 ------------------------------------- “圣光大人,愿光明与您同在。” 白释半跪在圣光面前,垂着头行礼道。 圣殿之上,那抹光影缓缓化形,端坐在圣座之上。 “阿希尔,我的爱人,我说过的,你从此之后都不必同我行礼。” 圣光这样说着,语气慈悲又温柔。 白释起身,却还是把头垂得低低的:“圣光大人,我有事想要告诉您。” “有什么事不能等我们明天成婚之后吗?”圣光轻笑,却只是从容地继续说道,“原本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不过现在你既然来了,倒是可以提前给你看了。” 白释抬眸,茫然地看向圣光。 圣光缓缓地走向白释,走到白释面前的时候,手中出现一个金色的光球。 “这是什么?” 白释疑惑地问道。 圣光笑笑:“我的爱人,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凶兽的心脏。” 凶兽?! 白释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圣光:“什么凶兽?” 圣光稍加思考,看上去十分温柔:“我曾下凡到那片我厌弃的土地上,在那里,我看到了作乱的凶兽,为了不使那里的人遭遇危险,虽然我抛弃了那里,但是我还是将那只凶兽抓住了,剖了它的心脏,送给你。” 他说,那只名为奥萨希尔的凶兽,被他抓捕进了暗牢,永无天日。 他说,那只卑贱的兽每日每夜都在痛苦地嘶吼着,但是没有人会去理会。 他说,只要拿走那只凶兽的心脏,它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任人宰割。 凶兽离开了心脏,并不会死亡,但是失去心脏的痛苦,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白释愣怔地看着眼前的圣光。 “可是,圣光大人,奥萨希尔并没有伤害任何人啊。” 白释不明白。 只是因为它是凶兽吗? 可是,它同时也是那个村庄的守护神啊。 在那些岁月里,在那些没有被神眷顾的岁月里,是奥萨希尔用自己的力量来庇佑那一村庄的人啊。 奥萨希尔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圣光闻言,只是轻笑着,看向白释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不懂事的孩子:“我的爱人,你为何不明白?凶兽是危害凡人的存在,我的作为,只是为了拯救他们。” 不,不是这样的。 白释想要开口,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到了圣光眼中的温柔与宠爱,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或许,圣光真的是爱着阿希尔的吧? 为她猎杀了凶兽,即使是一位神明,能够做到这样,也是很不容易了。 “嗯?”见白释冷声,圣光的语调微微上扬,语气温柔,“我的爱人,你想要说什么?” “不,啊,我的意思是说,圣光大人会将这个心脏送给我吗?” 白释这样问道。 圣光笑着点点头:“当然,明天我们成婚的时候,我会在所有天使的见证下,将这颗心脏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你,我的爱人。” 白释发现,圣光似乎并不喜欢叫她“阿希尔”,更偏爱叫她“我的爱人”。 虽然白释对这个称呼并不喜欢,但是看到圣光手里的心脏时,白释笑着点了点头:“我很期待,圣光大人。” 她没有注意到圣光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 随即,圣光笑了笑,似乎很是满意。 白释就这样告退了。 她原本是想要告诉圣光,想让圣光取消这个婚礼的。 但是现在,白释改变主意了。 那颗心脏,应该物归原主才对。 ------------------------------------- 婚礼那天,白释从没有见过那样盛大的场面。 天空中漂浮着无数纯洁的白色羽毛,众多天使站在圣殿两旁,穿着洁白的衣服,等待着两人的到来。 那条通往圣殿中央的路上,铺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瓣,可爱的花童手捧鲜花,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圣光大人结婚了!” “是啊!等到圣光大人和阿希尔女神诞下后裔,我们就又可以同恶魔对抗了!” “愿圣光大人庇佑!” “愿神的荣光与光明与我们同在!” “……” 圣殿之中,天使们笑着谈论着即将出现的两位伴侣,祈祷着,祝福着。 当圣殿的大门被推开的时候,白释穿着洁白的婚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无数的极乐鸟衔着白释长长的白色头纱,身后十几个花童手捧鲜花,将花瓣洒在了白释的纱裙之上。 那是今天最美的女神,那是圣光大人的爱人。 圣光一身洁白的燕尾服出现在众天使面前。 他似乎很少在天使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容,所以当圣光出现的时候,不少天使的脸上都是震惊。 “圣光大人的真容……真是美丽万分啊!” “阿希尔女神真是太幸福了!” “圣光大人如此美丽,真的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啊!” “……” 圣光的嘴角噙着笑意,挽起白释的手,朝着圣殿中央的地方走去。 白释自始至终都是胆战心惊的。 看着马上就要到达的地方,白释的呼吸不禁都重了几分。 马上就要成功了。 马上就可以了。 只要拿到那颗心脏,只要拿到那颗心脏…… 一旁的圣光嘴角一直挂着笑容,他看了一眼一脸紧张的白释,不禁一声轻笑。 白释有些茫然地看向圣光。 “怎、怎么了吗?” 圣光嘴角还是挂着笑容的,只是眉眼中已经不见了最初的温柔。 “怎么办呢?” “嗯?” “如果今天的婚礼真的能够正常进行下去的话,我其实还是很想……” 后面的话,白释没有听清。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周围原本幸福温馨的热闹场景,瞬间阴冷下来。 那原本亮堂的圣殿,在一瞬间被黑暗覆盖,整个大殿如同进入了无边的黑夜。 “哐当——”一声。 白释听到了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下一秒,山呼海啸的狰狞声传来。 嘶吼着,狂笑着,就像…… 恶魔一样。 一旁的圣光缓缓阖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蓝色的眸子闪着金色的光芒。 “权嗔,你还是来了啊。” 第160章 胜负已定 什么? 在说什么? 白释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就在此时,白释感到自己的腰身处被一只手揽着,下一秒,白释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太久了。 太久没有闻到过这个味道了。 冷冽的,夹杂着雪松的檀香气息。 白释已经很久没有闻到了。 不禁有些红了眼眶。 白释抬眸,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也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那是一种什么目光呢? 白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清冷,慌张,委屈或者是生气。 白释并不能准确地读懂。 但是白释看到权嗔似乎笑了。 之所以说是“似乎”,是因为白释自己也不能确定。 光线太暗了。 她感觉到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下一秒,一道光向着他袭击过来,权嗔抱着她后退一步,避开了攻击。 白释因为惯性,撞进了权嗔的怀里。 周围都是天使的叫喊声,惊慌声,在黑暗的环境中撞倒了各种花篮和装饰品,圣殿一片狼藉。 权嗔身后,一群恶魔的眼睛闪着血红的光芒,眼中带着疯狂的光。 “权嗔,你也是来参加我的婚礼的吗?” 圣光站在权嗔不远处,看着面前的权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权嗔轻笑一声,揽着白释的那只手稍稍蓄力,白释感受到腰间的手有些热度,转头去看的时候,却看到白色婚纱从腰身部分开始变成黑色,不过片刻,白释原本纯洁的白色婚纱变成了黑色的短款纱裙。 那原本看上去十分清纯的女神模样,在换上一身纯黑色的性感纱裙后,瞬间变得妖媚风尘起来。 权嗔见状,满意地笑笑,挑衅似的看向圣光:“还是这样的婚纱更适合她。” 白释身上的这件纱裙太短了,她不敢乱动,只能更紧张地环着权嗔的脖子,保证自己的衣服不会暴露。 权嗔一手抱着白释,另一只手却祭出魔剑,直直地指向面前的圣光。 圣光冷笑一声:“权嗔,你曾是我最骄傲的孩子。” “但是,你却背叛了我。” 最忠诚的信徒,最终背叛了他的信仰,带着他的执念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权嗔倒是毫不在意地挑挑眉:“亲爱的父神大人,作为您曾经最骄傲的孩子,我比其他天使更了解您。” 那颗为了保持神性,为了对抗恶魔,甚至能够轻易牺牲他人的心。 圣光或许伟大,为了更多的人,可以毫不在意地牺牲一小部分人的利益。 但是权嗔却知道,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慈悲”与“爱”。 只是他想用这种方法,来稳固他那无上的神位与权力罢了! 圣光的目光阴沉下来:“权嗔,我以为你是来祝福我的婚礼的。” 权嗔轻笑:“但是怎么办呢,父神大人?您娶的,是我的魔妃。” 白释环着权嗔脖子的手紧了紧,她有些诧异地看向权嗔。 什么?什么魔妃? 她怎么不知道? 圣光冷笑一声:“权嗔,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你猜,白释的灵魂附着在阿希尔身体上的这个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白释闻言,皱了皱眉。 她从刚才就觉得不对劲。 权嗔将她从圣光手中夺过来,圣光似乎没有一点惊讶,好像是本来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白释忽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她突然想起,昨天伊尔斯和他在一起,似乎在密谋着什么,说什么只要怎样,权嗔就逃不了了。 不好! 白释暗叫一声,随即挣开权嗔的束缚,飞身来到权嗔背后。 下一秒,原本还在叫喊的天使突然哀嚎起来,无数的天使跪在地上,痛苦地嘶吼着。 “快离开这里!” 白释大喊一声,却是将权嗔护在了身下。 她张开双翼,试图将权嗔完全保护起来。 一瞬间,哀嚎的天使霎那撕裂成无数的裂痕,身体爆炸开来,而那些天使的体内,蕴含着无穷的圣光。 那样的光芒,那样的威力,足以使这个殿里所有的恶魔杀死。 果然,那些没来得及逃出去的恶魔悲鸣着,尖叫着,在圣光的照耀下碎成了无数碎片,灰飞烟灭。 白释现在是天使的身体,原本应该是不惧怕这些光芒的。 但是她却感到自己的头上传来无尽的痛意。 怎么回事?! 白释去摸自己的头,才想起这里是她还是恶魔的时候,断了一只角的位置。 白释似有所感,她茫然地低头,看向身下的权嗔。 那圣光的威力巨大,足以透过作为天使的白释,照射在权嗔身上。 白释看到了权嗔的那只角。 权嗔只有一只魔角。 或者说,作为堕魔的权嗔,本质上也只是堕天使,是没有魔角存在的。 权嗔不应该有魔角的。 所以,现在权嗔头上的那只角…… 白释愣怔地看着权嗔。 却发现权嗔毫不在意地对她笑笑,明明圣光照耀下,他那样痛苦,但是却对白释笑得温柔。 那只角…… 是她断了的那只角。 权嗔他将那只角带在了身上。 那么那么久。 不知为何,白释的眼眶突然模糊了。 “权……” 白释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说不了。 就在权嗔痛苦之际,白释感受到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什么在发着光,下一秒,她胸口的项链飞到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将白释和权嗔两人保护起来。 直到圣光散去,那个项链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量,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魔女,是魔女!” “是魔女大人!魔女大人降世了!” “魔女大人会带领我们,战胜圣光!” “……” 所有的恶魔都感受到了魔女的气息。 那纯正的,散发着纯粹魔气的魔女气息。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即使白释换了一具身体,也掩饰不住。 原来…… 祭司大人的项链,是这个意义…… 白释茫然地坐在地上。 身下的权嗔受伤并不严重,他起身,将白释打横抱了起来。 圣光看着眼前的一切,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他将他的一切都压在了这个圣殿的天使身上,现在,他已经没有力量了。 权嗔看向眼前的圣光,神色冷沉。 “权嗔,”怀里的白释声音微小,但是权嗔还是准确无误地听到了,“算了吧。” 第161章 白释,你不要我了 曾经,主人告诉她,不管是善还是恶,其实都是过犹不及的,所以那太极八卦阵上,才不是黑白分明的。 主人说过,善恶其实本就是一体的,无尽的善抑或是无尽的恶,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白释记住了。 所以,怀里的白释声音细小。 “权嗔,算了吧。” 黑夜白昼一分为二,圣光掌管白昼,权嗔掌管黑夜。 可以了。 权嗔垂眸,看向怀里的少女。 “好。” 他只是这样说。 说完,抱着白释转身离开。 ------------------------------------- 白释被权嗔带到地狱,扔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刚想起身,权嗔的身子就压了下来。 修长的指骨抬起白释精致的下巴,白释还来不及躲避,就跌进了权嗔那双金色的眸里。 白释陪伴着主人很多很多年了。 所以,不管相隔多久,白释对那双金色的瞳孔都十分熟悉。 至少从今天之前,白释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今天,白释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主人。 那双眼睛分明还是金色的,但是白释总是感觉,哪里不同了。 主人从不会出现那种眼神。 冰冷的,妖冶的,如同想要毁灭一切的眼神。 白释晃了晃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 权嗔的眸光闪了闪,似乎有一缕红光在权嗔眼中闪过,稍纵即逝。 “为什么离开?” 权嗔的力道压下来,声音冷冽。 他将白释的双手举过头顶,钳制住她的手腕,修长的指骨紧了紧。 “白释,你不要我了。” 他这样说。 原本在众多恶魔面前不可一世的王,如今那样悲伤地看着身下的少女,仿佛在诉讼着她的罪行。 不甘的,慌张又委屈。 白释抿抿唇,只是那样看着权嗔。 “跟我结婚怎么样?”权嗔忽地轻笑一声,眉目轻颤,“圣光给你的,我都可以。” 白释抬手,确实轻轻触摸了一下权嗔的魔角。 眼前的男人头上只有一只魔角,他一直带在身上,为了她,成为了魔王。 乌巳告诉了他,魔女最终的结局,都是在一场战役中消亡,永困于高塔。 他便说,只要他能够代替魔女取得胜利,只要他能够将所有的光明吞噬于无尽长夜,魔女的命运就会终结。 因此,他堕入深渊,成为了魔王。 成为了众魔战栗的新王。 没有人胆敢违逆他,没有人可以置喙他。 他将所有的事情统统摆平。 但是独独找不到她了。 不该这样的。 “白释,你不能不要我。” 既然都已经将他拉进黑暗了,就应该紧紧抓着他不是吗? 白释的眉眼温柔下来。 “权嗔,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所说的‘主人’是谁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权嗔闻言,只是皱皱眉:“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白释,不管破你身的人是谁,你都不要告诉我了。” 他会忍不住。 忍不住掘地三尺,将那个人找出来,千般折磨,直至死亡。 他太贪婪了。 他其实早该知道,他无法成为天使的。 在他心中,她与世人,从来都是不同的。 他作为天使的时候,可以爱世人,但是却独独不能爱她。 他不喜欢这样。 所以,他宁可只爱她一个。 天使给世人予爱,但是他想给她的,同世人是不同的。 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白释摇摇头,笑意温柔:“权嗔,我讲的这个故事,和主人,和你都有关系。” 权嗔愣住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白释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她讲到,在很久很久,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傻白虎。 她讲到,傻白虎总以为自己无家可归,但是后来,她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神明。 她讲到,神明消失之后,灵魂碎片散落三千世界,而白虎为了重塑主人原身,在三千世界穿行。 她说,傻白虎遇到了很多很多人。 她说,所有人似乎都在教给她什么是爱。 但是她太傻了。 她是一只虎。 只是一只虎。 权嗔冷冽的眸子变得诧异,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所以,”权嗔张张嘴,才发现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你是想说,我只是一块碎片吗?” 白释点点头。 许久。 白释听到了权嗔一声轻笑。 “白释,我不是碎片,”权嗔嘴角是笑着的,但是眼神却无比冷冽认真,“我只是权嗔。” 他说,白释,我谁也不是,我只是权嗔。 白释突然觉得,有些不公平。 对于她来说,所有世界的“权嗔”,都是主人的一部分。 但是对于每个世界的“权嗔”来说,权嗔只是权嗔。 有着自己的一生,有着自己经历的权嗔。 白释这么做,不公平。 “权嗔,对不起。”白释只能这样说。 权嗔声音清冷:“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所以,”权嗔轻轻挑起白释的下巴,眉眼清冷又温柔,“其实,上次在那个村庄看到的白虎,是你的原身对吗?” 白释点点头。 又过了很久很久。 白释听到了权嗔的一声叹息。 “可是白释,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 他只有她了,但是作为白虎的她,只是将他看作一块碎片。 一块,她信任之人的碎片。 她的任务,关于他,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的碎片罢了。 “白释,这不公平。” 白释是一只迟钝的老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却能够那样真切地感受到权嗔的悲恸。 她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看着他。 “或许,只要你成为了真正的恶魔,就不会离开了吧。” 权嗔这样说,压下身子去吻白释的脖颈。 “白释,你是我的。”权嗔的唇落在白释细嫩柔软的脖颈处,稍稍张嘴,就能够看到他露出的獠牙。 下一秒,权嗔那样残忍地咬了下去。 甜美的血液从白释的脖颈处流出来,都被权嗔用舌卷进了口中。 “唔——权嗔,疼……” 白释挣扎着,想要挣脱权嗔的桎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释力量流失十分严重,不过片刻,她就感觉自己浑身无力,想要昏睡过去。 “谁也不能夺走。” 鲜艳的血色映入权嗔的眼中,权嗔尝到白释的鲜血,满意地眯了眯眼睛。 如同餮足的兽。 “阿释乖,睡一觉吧。” 只要她再次醒过来,就只是属于他的白释了。 第162章 如果神明 白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似乎又重新走过了作为凶兽的几百万年的光阴,无数的场景在她的眼中浮现,又快速的闪过,消失不见。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她的身体里剥离出来一样。 “阿释!快醒醒!” “阿释!快醒一醒啊!” 谁? 谁在叫她? 白释现在只想顺着困意沉沉地睡去,不想醒过来。 但是这个声音好吵哦,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她不想理。 “阿释!阿释快醒醒!你如果就这样睡过去的话,你会永远留在这里的!” 什么是……永远留在这里? 白释不明白。 她只知道,这里有一直陪着她的权嗔,她在哪里都可以。 只要有权嗔在,她在哪里都可以的。 “阿释!你如果再不醒过来的话,无妄就再也不可能复活了!” 无……妄? 无妄是谁…… 好熟悉的名字。 无妄……无妄…… 是……是主人! 是她的主人! 不能复活?! 一想到这里,白释猛地挣开了眼睛! 原本轻飘飘的感觉瞬间消失,白释像是重新回到了地面上,有一种真实的感觉。 “阿释!你终于醒了!” 白释看着周围的白色场景,一望无际,这里,是白释的识海。 她歪歪头,看向说话者。 “糖糖?” 白释不确定地叫出了声。 眼前,一个身穿火红色衣裙的少女正惊慌地站在白释身边,神情焦急。 少女听到白释的疑问,点了点头:“我是黎糖。” 白释的眼睛瞪得很大。 糖糖告诉她,她是一个系统,是她下界的时候,就绑定在她身上的。 白释一直以为,系统是没有实体的,没想到,糖糖居然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不过,显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白释环视四周,有些疑惑地开口:“我为什么,会在我的识海里?” 黎糖皱了皱眉:“权嗔使用了禁术,想要消解掉你所有的前世记忆!” 白释拧眉:“消解掉……前世记忆?” 黎糖点点头:“没错,如果刚才你就那样睡着的话,你会陷入无尽的昏迷,而你这具身体,也只会认识现在的权嗔,对于天界,对于其他的一切,你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白释闻言,也终于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权嗔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她在醒过来后,会成为只属于他的白释。 所以,就是这个意思吗? 让她忘掉一切,只成为一个恶魔白释。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白释现在的真身是还没有苏醒过来的,只有灵魂醒过来了,当她的灵魂进入到她原本的身体里的时候,就会忘掉一切事情,成为一个恶魔白释。 权嗔正在将她彻底魔化。 黎糖看了一眼头上的世界,稍加思索道:“现在只能通过外界干预才能阻止魔化。” 只是…… 权嗔肯定不会同意的,白释的灵魂也没有办法离开识海,根本没有与外界沟通的办法! ------------------------------------- 权嗔守在那座豪华的宫殿中,守在一张巨大的床上。 床上,是昏迷不醒的白释的身体。 乌巳站在权嗔身边,只是看着权嗔的背影,沉默不言。 权嗔的目光落在白释的脸上,修长的指骨轻轻划过白释柔嫩的脸蛋,眉宇间却是凝重的神色。 “等你醒过来,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权嗔声音温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的宝物。 只要等她醒过来…… 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身后,乌巳眉眼清冷。 “可是,那就不是她了。” 乌巳莫名其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但是权嗔却听懂了。 他说,那就不是她了。 权嗔闷笑一声,周身的戾气却猛然加重。 “你懂什么?” 话语中,带着冷冽的嘲讽。 乌巳垂眸,却是固执地说道:“我懂的。” “乌巳,你连情感是什么都不懂。” 权嗔眉头紧皱,这句话不知道是想要告诉乌巳,还是告诉自己。 “你什么都不懂。”权嗔重复道。 乌巳却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固执。 “我懂的。” 他说,权嗔,我懂的。 ------------------------------------- 从前,祭司乌巳想用“囚心”束缚住白释心意。 作为魔女,她不能动情,也应该杜绝掉一切动情的因素。 但是后来,乌巳便放弃了。 没有感情的她,或许能够成为一个好的魔女。 但是,不会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白释。 其实,“囚心”早就研制成功了。 它的效果是显著的。 只是那个时候,少女的心向来坦荡,所以“囚心”对她来说,是没有效果的。 可是,他不坦荡啊。 他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再是那个旁人口中无欲无求的祭司大人了。 所以,当白释来的最后一天,他给白释喝下的,其实是囚心的解药。 囚心有解药的。 乌巳研制出来,将解药给她喝下去了。 但是,魔女不应该爱上任何人,他担心自己的情感会给她带来麻烦,在白释离开之后,是他将囚心喝下去了。 灼烧的疼痛那样剧烈,乌巳便知道,其实早就放不下了。 囚心囚心,到最后囚住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我要你活得自由自在,不是祭司对魔女的请求,是乌巳对白释的祝福。” 那个时候,乌巳其实是想要告诉白释这句话的。 或许,他从那个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比起让她绝对的属于什么,他只想让她做自己。 将她的心束缚住,她就不是白释了。 那个站在地狱之中,甚至比阳光还要晃眼的少女,才是他追寻了半生的太阳啊。 ------------------------------------- “不好了!阿释!你现在的魔化程度已经很高了,如果再不让你的身体清醒过来的话,你真的会忘掉一切的!”黎糖慌张地说道。 正在白释和黎糖无措之际,白释突然感觉到识海的上方,天光大亮。 “怎么回事?!魔化终止了?!”黎糖惊讶地喊出了声。 白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漂浮起来,她看到自己的眼前一片雪白,再能视物的时候,白释已经从床上苏醒过来了。 她看到了在她床边的权嗔。 白释微微愣神。 这是……怎么回事? “权……嗔?”白释试探性地开口。 却发现权嗔眉眼清冷,看向白释的眼睛冷冽。 “白释,我放过你了。” 他说,白释,你走吧,我放过你了。 白释愣怔片刻,似乎不明白权嗔的意思。 他在白释即将魔化成功的时候,最终还是收了手。 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 但是那样的白释,那样完全属于他的白释,就不是她了啊。 他爱的,分明就是那样骄傲张扬,潇洒呆萌的她啊。 如果魔化之后不是她,他就不要了。 不要了吧。 “白释,我放过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释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尖像是被什么蜇了一下,一阵疼痛。 下一秒,白释便看到权嗔的心口处,有什么在闪着光。 “阿释!碎片出来了!” 白释睁大了眼睛,就在权嗔旁边,不知所措。 他说放过她,就能够产生这样剧烈的心绪动荡。 原来,放过一个人,会这么困难。 那碎片发着光,剥离出权嗔的胸口,就那样轻易地到了白释手上。 白释的手中多了一片碎片的时候,脸色还是茫然的。 “太好了阿释!我们可以离开了!”黎糖惊喜道,这个时候,白释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 要离开了。 权嗔看着床上的白释,神色冷清,最后的最后,却只是露出一个微笑。 “阿释,我是权嗔,只是权嗔。” 不是你人生中可有可无的过客,我曾经真实地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你记住我好不好? 他想说很多很多。 但是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他的记忆在消逝。 与她有关的所有记忆,都在从他的脑海中剥离。 一双金色的眸子微微睁大,不知为何,一滴眼泪就从他的眼睛中落了下来。 “阿释,我也很好很好的。” 白释知道的,无论是那个曾经高高在上,接受着万人朝拜的天使权嗔。 还是唯我独尊,能够让所有恶魔俯首称臣的魔王。 只要是权嗔,都可以很好很好。 “如果神明真的能够听到我的祈祷的话,”权嗔脑海中的记忆已经消失殆尽了,他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本性,说出了口,“请你记住我吧。” 哪怕代价是让他的余生都陷入无尽的冷寂之中。 第163章 我叫裴恕,是个番外(1) 我叫裴恕。 是蓬莱岛的岛主。 早年的时候,我曾经在青鸾山研习法术,后来前岛主——也就是我的父亲,妄图争霸修仙界,曾向天宇宗发动大规模的侵袭。 只是,后来失败了。 三千弟子退回蓬莱岛,父亲死后,我便继任了岛主之位。 我与天宇宗三位长老签下生死契,此生不能离开蓬莱岛,所以,我已经在蓬莱岛上守了很多很多年了。 一个人的时候确实会有些寂寥,但是所幸,总是会有“不速之客”闯入境内。 一道凌厉的剑光袭来,我闪身避开,握剑的主人攻势渐猛,只是稍稍回身就朝着我的喉头刺去。 当那剑尖距离我的咽喉还有几分的时候,剑便准确无误地停在了空中。 我轻笑一声:“第一百六十七次。” 又输了。 无妄剑的主人将剑收入剑鞘,眉眼清冷地看向我。 权嗔。 ——那是整个修仙界都声名鹊起的存在。 他们都说,无欲无求的权嗔,能够支撑起整个修仙界的大梁。 那群胡子花白的老头儿总是这样赞叹他。 但是,或许只有我这个他们眼中的“罪人”才知道——权嗔从未想过支撑起整个修仙界。 或者说,权嗔懒得去做这些麻烦的事情。 少年眉眼清冷,长身而立,哪怕我已经认识他几百年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神俊秀。 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 在修仙界,心悦权嗔的女修士自然不在少数,只是权嗔似乎志不在此,对所有女子都是冷冰冰的表情。 “毫无长进。” 权嗔向来不是个手软的,更何况是面对我这样的“对手”。 他一边收鞘,一边冷声讽道。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其实我知道,不是我没有长进,只是权嗔的进步太快了。 按照现在权嗔的修为,他已经可以成为仙人的。 长生不死,永生永存。 那是所有修仙者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权嗔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在意。 这世上,似乎并没有他在意的事情。 我笑笑,却是拿出一坛酒,扔给了权嗔。 “又从天宇宗跑出来了?” 我同他登上了山顶,山风吹拂,我一边喝酒一边随意地聊着。 权嗔没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金黄的酒液顺着他好看的脖颈流下,在月光的掩映下,映照出耀眼的光线。 那样的少年,似乎比起传闻中仙人的容资,也不会逊色半分。 经过我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即使他没有回答,我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低笑一声:“权公子向来潇洒自在,为什么会拜入天宇宗门下,甘愿接受天宇宗的管束呢?” 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像权嗔这个高修为的修士,哪怕是在整个修仙界都是横着走的存在,但是他却甘愿拜在天宇宗门下,服从天宇宗的管教。 真的是想不通。 “你废话真多。”权嗔冷声。 我气笑了:“世人都说权公子姿容俊秀,言语举止更是举世无双,怎么在我面前这么粗俗?” 其实我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权嗔。 那个“言念公子,温其如玉”的形象,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给所有人看的罢了。 权嗔他啊,向来不是什么善类。 否则,也不会和我这样的“罪人”月下共酌。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我这才想起,今天似乎是圆月。 是父亲的忌日。 其实我对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我有很多兄弟姐妹,父亲从小给我们灌输的思想便是——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够活下来。 要听他的话,要努力修炼,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所有竞争的兄弟姐妹中生存下来。 我当初去天宇宗修炼,也是这个原因。 一方面,是父亲让我去那里打探天宇宗内部的消息,另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想要变得更强。 只有变得更强,我才能够活下来。 这是我在来到天宇宗之前,一直信奉的真理。 只是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突然就想通了。 或许,不是只有强者才配生存下去吧。 “天神让我告诉你,每个人都值得被爱。” “哪怕是深处泥沼之中的人,其实也期待着被光照耀到的。” “不要害怕黑夜,不要害怕深渊,也不要害怕被爱。” “裴恕,每个人都值得被爱着的,即使是你,即使是我。” “我已经被神明牵出泥沼了,现在,我拉你上岸。” “……” 睡梦中,总会梦到这些话。 我不知道说这些话的人是谁,甚至,连声音都记不清了。 “权嗔,你怎么总是冷冰冰的?”我甩掉脑海中这些事情,笑呵呵地问着身边的少年。 权嗔将酒坛中的酒一饮而尽。 “习惯了。” 习惯了? 我笑笑:“这可说不准,说不定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喜欢到骨子里的人,就会发现,你恨不得将你所有的温柔都给她。” 我猜,权嗔这家伙说这种话,应该只是没经历过儿女情长。 没想到,权嗔听到我的话,只是低笑一声。 “不会了。” “什么?”我没听懂。 “世上有再多的人,我都不会温柔了。” 他说,我的所有好脾气,都用光了。 用到谁身上了呢? 我原本是想要开口问这个问题的。 但是只要我一开口,喉头就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难受得厉害。 莫名其妙的。 ------------------------------------- 我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权嗔的天命石是假的。 在天宇宗,每个弟子都会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命石。 天命石的明灭表明了弟子的生死,是天宇宗的弟子视为生命的东西。 就是那样的一块天命石,权嗔居然弄丢了! 现在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假的天命石。 ——这块石头,不管权嗔是生是死,永远都是亮着的。 我不禁觉得好笑:如果权嗔外出去了什么危险的秘境,众位长老看着这块假的天命石,或许就连权嗔死在秘境里都不会知道。 “这破石头你留着干什么?还不如扔掉呢。”我有些嫌弃地说道。 权嗔只是将那块石头又妥善地收放好。 “拿着它,我会安心。” 在权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似乎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这样对我说过。 是谁呢? 我忘记了。 啧,有些恼火。 第164章 我叫裴恕,是个番外(2) 我是裴恕。 守在蓬莱岛已经很多年岁了。 其实除了我的父亲,其他魔修对于天宇宗,也是恨之入骨的。 所以,时不时地就会有魔修首领召集一众修士攻上青鸾山,去打天宇宗。 修仙界的修士,对于魔修都是十分排斥的。 魔修的修炼方法同普通的修士并不相同,他们想要取得修炼的进步,就必须通过杀人的形式来实现。 所以不管是修士还是普通的凡人,对于魔修的存在,都是极其厌恶的。 但是厌恶的同时,普通的修士对于魔修又是忌惮的。 运用这些邪术得到的力量,并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通常情况来说,两个等级完全相同的魔修与普通修士,魔修是能够完全虐杀修士的。 这也是不少魔修选择这条修炼方法的原因——他们似乎以为,靠这样的方法提升自己的修为,最后成神之后,就可以对自己所犯下的这些罪孽不负责任一样。 话扯远了。 今天蓬莱的弟子送来线报,说天宇宗又被几百名魔修围起来了。 我一手撑着头,懒散地看着手上的线报,漫不经心地眯了眯眼。 “岛主,此次魔修首领莫雨率领了一众魔修前去,那来势汹汹,看起来并不好对付。” 传话的弟子看上去忧心忡忡。 我轻笑一声,摆了摆手:“不必担心,天宇宗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属下知道权嗔权公子能力出众,但是那么多的魔修,还有已经入了化境的莫雨,权公子真的没问题吗?” “别小看他了。”我抿了口茶,看向不远处的那棵桃树,那是父亲死的那一年,我回到蓬莱岛种下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郁郁葱葱的,已经三人合抱粗了。 我从来是不信神的,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拯救过我?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我就已经相信了。 大抵是睡梦中的那个声音,她将我从万丈深渊中拉出来,言笑宴宴,笑容清浅。 只是我看不清她的神色,甚至连她的声音都不记得了。 “权嗔这家伙,可没你们看上去那么好对付。” ------------------------------------- 权嗔有一件法器,就连我也只是见过一次。 我翻查无数资料,才知晓那件法器,居然是“仿镜”! 仿镜的威力巨大,如果落在了恶人之手,用来滋生数之不尽的恶魔,肯定会导致整个修仙界大乱! 毫不夸张地说,手握仿镜之人,几乎是可以称霸整个修仙界的。 但是权嗔并没有这么做。 我只是有一次看到另一个他。 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偶。 我知道,那是他用仿镜幻化出来的。 只是,他幻化出另一个自己是想要干什么呢? 我隐匿了气息,观察着那“两个人”。 我不知道权嗔问了那具人偶什么,那人偶只是摇摇头,说“忘记了”。 好像不管权嗔问什么,人偶的回答,全是忘记了。 我看到了权嗔脸上出现一抹痛色。 即使是面对魔修千军万马,权嗔也从没有出现过那种表情。 权嗔又说了一句话,这一次,我听到了。 “那么,名字呢?” 什么名字?谁的名字? 我听不懂,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这一次,人偶没有立即回答“忘记了”,似乎是思考了很久很久。 半晌。 “释。” 我听到这个字,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不知道怎的,我就湿了眼眶。 ------------------------------------- 权嗔来找我的时候,是在第二天了。 他仍旧是一袭白衣,铅尘不染,如果我不是提前看到了线报,甚至都不知道他昨天经历了什么。 他似乎总是喜欢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我记得,我唯一一次答应他,是我不小心挑断了他的簪髻,他觉得自己当时样子太狼狈了,主动认输了。 奶奶的,想起来更窝火了…… 我冲权嗔笑着招了招手。 在早些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昨天事情的结局。 权嗔毫不费力地将所有的魔修斩于剑下,魔修莫雨最终被他砍去一臂,逃之夭夭。 其实修仙界已经传开了——权嗔以一己之力,挫伤了整个魔修一族的势力。 这些事情,都在我的预料之内。 “居然能逃出来?”我笑得欠揍,“我以为你为修仙界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天宇宗的那位大长老怎么说也不可能放你出来呢。” 权嗔垂眸,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情。 我每天都闲散得很,索性没事,就带着权嗔到蓬莱岛到处转转。 蓬莱很好。 即使我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并不那么幸福的年少时光,不可否认的是,蓬莱真的很好。 不管是民风民俗,还是景光风物,都是整个大陆上独一份的。 我带权嗔去了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一条街,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只是权嗔对这些事都不太感兴趣,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一张脸清冷沉寂。 我注意到周围有女子总是在偷瞄他,眼神中流露出倾慕之色。 其实也可以理解,权嗔的容貌,不论是在哪里,都是举世无双的存在。 只是我倒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女子走到权嗔面前,一脸羞涩地看着权嗔。 “公子,请问公子可有婚配?” 蓬莱民风淳朴,女子若是遇到自己的喜欢的男子,也是可以大胆追求的。 虽然知道权嗔肯定会拒绝,但是我倒是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权嗔双手抱剑,眉眼清冷:“有。” 有?! 我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了! 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为了拒绝女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那个女子也没有过多纠缠,虽然面露惋惜,但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我看权嗔确实是提不起精神来,也就不逛了,带着他回到了府中。 “不是我说,权嗔,”我忍不住笑道,“你说你拒绝别人的方式有那么多,为什么非要想不开用这种呢?” “你要维护女子的脸面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这样做,岂不是以后都不敢有女子接近你了?” 权嗔闻言,却是微微皱眉:“我为什么要维护她的颜面?” “嗯?”我一脸疑惑,“你借口说有妻室,不是为了要维护女子的脸面,让她不至于在那么多人面前难堪吗?” 谁知道权嗔似乎很不理解我的话,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她难不难堪,跟我有什么关系?” 嗯?! 嗯?! 这是人话?! 我都气笑了:“那你还撒谎说你有妻室了?!” 这一次,权嗔没有立即回答。 他看着远处的群山层叠,似乎是在回想些什么。 “昨日,那个女人察觉到我体内的魔气了。” “什么?谁?!”我皱了皱眉,冷声问道。 权嗔没答,我稍稍回想,也明白了权嗔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是谁。 魔修莫雨。 权嗔的体内,流淌着一股纯粹的魔气,那魔气十分纯正,比作为魔修首领的莫雨不知道要纯正多少倍,这样的魔气,如果修炼魔道的话,简直就是整个修仙界噩梦般的存在。 “她说什么了?”我声音冷冽。 权嗔声音无波无澜:“她告诉我,只要我修炼魔道,就可以一统大陆,届时,所有人都会俯首称臣,不是我的对手。” 我听到这里,没有说话。 莫雨并没有夸张,也没有哄骗权嗔,依照权嗔的天赋以及这纯正无比的魔气,如果真的是修炼魔修的话,不会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 半晌,倒是权嗔先开口说话了。 “我拒绝了。” 我有些诧异地抬头:“为什么?” 说实话,就算是我,如果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说不定都会一个不留神,修炼魔道。 但是权嗔居然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不知道,”权嗔这样说,他一双漆黑的眼睛仿佛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泛起连意,“只是我记得,我不是极恶。” 长风吹拂,将少年的话卷进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分明记得,那时,他对着那抹光影大声喊道:“你如果离开,我会毁掉这里的一切!” 他说到做到。 但是,他分明听到了。 听到了那个站在光里的少女,声音温柔清浅,眉眼中带着笑意。 “权嗔,你才不是极恶。” 那么固执,又那么坚决。 他听到这一句话,所有的恶念就都消散了。 她不想让他这样做,他就不会这样做。 她说,权嗔,你才不是极恶。 那么,他就成为修仙界的守护者,守着她的青鸾山,护着她的天宇宗。 生生世世。 第165章 小姐与执事 “咚咚咚——” 巨大的英式落地钟发出低沉的撞击声,白释有些不悦地皱皱眉,揉了揉头发从宽大柔软的床上坐了起来。 她睡眼惺忪,一头漆黑的长发看上去有些凌乱,她挠了挠头发,却是烦躁地将脚边的英式长靴踢得远远的。 “咔哒——”开门声传来,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白释面前。 她抬眸,嘴角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一对尖尖的虎牙看上去十分顽皮。 “小姐,该吃早点了。”男人声音低沉好听。 白释嘴角带着恶劣的笑意,眼睛微微眯起,看上去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权嗔,我说过不喜欢你系白色的领带吧?” 说着,白释眯了眯眼睛,嘴角却依旧挂着笑意。 “看上去像个白痴似的。” 男人一身黑色的燕尾服,身姿笔挺,手上带着洁白的手套,挺拔地站在白释面前。 他面容清冷,一双金色的瞳孔冷沉,闻言只是欠欠身,声音低沉:“抱歉,小姐。” 白释轻笑:“摘下来,扔掉。” “是。” 权嗔伸手,将自己脖子上系得整齐的领带毫不犹豫地解了下来。 白释似乎还不打算放过权嗔,眼神示意了一下:“扔掉。” 权嗔身姿笔挺,声音波澜不惊:“抱歉小姐,根据执事条例第七章第三十五条内容,主人的房间里,不能够出现任何他人的物品。” “所以,恕我不能听从。” “啧。” 白释有些烦躁地摸了摸脖子,总觉得有一股无名火没地方撒气,但是权嗔向来将所有的条例烂熟于心,想要找他的错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烦躁。 白释的蓝色眸子阴沉下来,她垂眸,却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好了好了,知道了,快给我更衣。” “是。” 权嗔上前,走到了白释面前。 白释坐在柔软宽大的床上,抬眼看着权嗔的阴影将她笼罩起来。 她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蕾丝睡裙,柔软舒适,那是在贵族圈层都有市无价的布料。 只是对于生活在赛西维亚家族的白释来说,不过是伸手就能得到的东西罢了。 权嗔走上前,给白释换上整洁崭新的学院制服,又蹲下身去,半跪在白释面前,给白释穿鞋。 他的手里拿着刚才白释踢得远远的英式长靴。 白释懒散地伸出一只脚,权嗔认真地帮白释穿着鞋,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 白释垂眸,看向半跪在她面前的权嗔,嘴角勾起一个笑意。 她用另一只还没有穿鞋的脚挑起权嗔精致的下巴,让权嗔与她对视。 权嗔顺从地抬眸,一双眼睛沉静冷冽。 白释皱皱眉,嘴角笑意不减。 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权嗔白色衬衫下的锁骨。 因为没有了领带的遮挡,白释可以轻松地看到。 其实她昨天说的,是不想让权嗔穿黑色的领带。 权嗔的记忆力很好,从来不会记错她说过的话。 所以,她今天又突然变卦,说她不想看他打白色领带本来就是找茬而已。 谁叫这家伙一直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惊讶。 原本以为今天的做法权嗔再怎么也会辩解几句的,但是他居然就那样轻易地顺从她了?! 啧,不爽。 一想到这里,白释穿着白色蕾丝袜的脚顺着权嗔白皙的脖颈向下移动,轻巧地划到了男人没有了遮拦的领口处。 白释笑着看向权嗔。 权嗔眉眼清冷,仿佛对白释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 白释见状,不悦地挑挑眉,索性将脚放在了权嗔的肩膀上。 男人一身黑色制服,干练高贵,他垂下头,能够轻易地敛起所有的情绪。 白释见男人还是没什么反应,不禁皱了皱眉:“喂!权嗔!” 权嗔给白释穿好了一只靴子,将穿好鞋子的那只脚轻轻地放在地上。 “是。” 权嗔抬眸,眼中无悲无喜。 白释的脚还放在权嗔的肩膀,她恶劣地歪歪头,眯着眼笑道:“这双鞋子不舒服,去给我换一双新的。” “是。” 权嗔声音清寂,无波无澜。 在白释说完这句话后,权嗔就将刚才穿好的那只鞋子重新脱了下来,随即起身,离开了白释的卧室。 白释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哼,这么高冷禁欲的男人,她倒是很想知道,一双眼睛染上情欲,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识海中。 黎糖看着眼前不断“作妖”的白释,忍不住仰天长叹! 上一个位面里,由于白释最后的灵魂进行了魔化,虽然魔化最终停止,但是她的灵魂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具体的表现就是——白释现在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是一个顽劣的魔女! 娇蛮任性,最重要的是:现在的白释就是单纯地对权嗔感兴趣,想要勾引他! 黎糖那是欲哭无泪啊! 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唤醒白释,只是现在的白释,真正的灵魂进入了短暂的休眠状态,这样作为“魔女”的状态,应该还是要持续一段时间。 而且现在的“白释”,完全就是拒绝跟她沟通! 做什么事情都要随心所欲,完全就是一个不听劝诫的小恶魔! 黎糖突然有些心疼这个位面的权嗔了。 分明什么都没做,就摊上这样一个“大小姐”。 作为执事的权嗔,从白释记事以来,就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 衣食住行,事无巨细。 就算是这样,黎糖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权嗔绝对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执事!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用最快的时间做到完美。 对白释的各种无理要求也是有求必应,似乎哪怕白释有一天说想要权嗔去死,权嗔也会毫不犹豫。 只是这种“有求必应”,只是基于主仆关系之上,对于白释,现在的权嗔并没有任何情绪。 只是主人。 想到这里,黎糖有些哭笑不得。 天界的时候,权嗔是白释的主人,一直照顾白释;现在,白释是权嗔的主人,结果还是权嗔在照顾白释! 唉,也是难为权嗔了。 想到这里,黎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还是先等白释的真是灵魂苏醒过来,在跟她谈关于权嗔灵魂碎片的事情吧…… “咔哒——” 房门再次被推开,权嗔进来的时候,领口处已经打好了新的灰色领带,他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三四双精致的鞋子。 形式各异,颜色也不尽相同。 “小姐,您喜欢哪一双?” 权嗔的语气冷沉,无悲无喜。 第166章 有趣的人 白释见权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也没了逗弄的心思,随便指了一双鞋子,权嗔拿到白释面前,再次一丝不苟地给白释换上。 白释穿好鞋子,从床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之后,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一张巨大的英式餐桌上整齐地铺着一张洁白的桌布,桌子上放在各种各样精美的早点。 银白色的刀叉和瓷盘近乎苛刻地摆放在最标准的位置,白释懒散地坐到了餐桌前,用起了早点。 “小姐,请容我向您禀报今天的行程安排。” 白释身边,权嗔身姿笔挺,雪白的手套衬托出男人修长的指骨。 白释没有说话,只是抿了一口莱珀尔红茶,继续吃着早点。 “今天上午八时至十一时,是您的早课时间,十一时至十二时,是您的午餐时间,下午十二时至一时休息,一时品用下午茶,三时开始今天的钢琴课……” 男人准确无误地报备着今天的行程,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今天的行程安排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权嗔声音清冷,“另外,今天晚饭之后,老爷会邀请您去参加今晚的生日宴会,还请您不要迟到。” 白释闻言,低啧一声。 “老头子生不生日跟我有什么关系?” 反正想来那老头子现在也不想见她。 权嗔垂眸,没有多言。 白释只当权嗔是个不会回应的树洞,喋喋不休地说着:“哼,当年将我驱逐出赛西维亚家族,现在死了那个私生子,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权嗔依旧不语,对于他事务之外的事情,他很少发表意见。 “不过,倒也没关系,”白释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老头子想让我去,我就看看他到底能拿出多少诚意……” 说完,白释擦了擦嘴角,起身离开了餐桌。 ------------------------------------- 去往贵族学院的轿车上。 白释坐在车上,闭目养神,身边的权嗔坐得笔直,没有丝毫懈怠。 “权嗔。” 白释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睁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权嗔垂眸应道:“是。” 白释的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戾气,嘴角勾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大:“你说,今天路上会不会碰到有趣的人?” 权嗔张嘴,似乎刚准备说什么。 “嘭——”的一声,似乎是枪声,随之而来的,车子一下子停了下来。 白释像是见惯了这种场景,非但没有惶恐,反而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权嗔神色不变,只是垂头对白释道:“小姐,请在车里坐好,我马上回来。” 白释摆摆手,让权嗔离开。 权嗔不紧不慢地走下轿车,下车去查看车子的情况。 果不其然,轮胎被枪打爆了。 “嘭——”。 又是一声枪响声传来。 …… 白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就像是没有听见外面的枪声一般。 不过片刻,权嗔再次来到了车里。 白释抬眸去看男人,原本洁白的手套不知道何时变成了纯黑的皮质手套,是一副半掌手套。 男人神色不变,似乎只是出去透了透风。 白释的脸上带着顽劣的微笑:“有趣的人呢?” 男人声音冷寂:“解决了。” 白释耸耸肩,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今天的人真没意思。” 权嗔没有说话,只是这次坐下的位置,距离白释远了一些。 “那么,为什么还不开车?”白释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抱歉小姐,他们打爆了轮胎。” “啧……”白释低啧一声,碧蓝色的眸子冷漠残忍,“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 权嗔垂眸,一边回答白释的问题,一边将自己的黑色手套摘了下来。 他从胸口内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白色手套,重新戴了上去。 看了看手腕上手表的时间。 权嗔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抱歉小姐,我们可能要采用一些非常措施了。” 权嗔冷声,却是移到白释身边,将白释抱在了怀里。 白释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只是她没有躲开,任权嗔将她打横抱起。 权嗔带着白释走出车子,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昨晚刚下过雨,路上有些泥泞,白释穿着干净整洁的校园制服,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抱在怀里。 男人的皮鞋踩进污浊的泥土中,却丝毫不见其狼狈。 ------------------------------------- 白释进入教室刚坐在位置上,铃声便响了起来。 她倒不是很在意,只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正,“认真”地看起课本来。 “阿释,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啊?” 白释前面的一个女孩子名叫黛薇儿,是白释“不错的朋友”。 黛薇儿回头,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白释抬眸,对黛薇儿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没什么,今天早上起得有些晚,所以来得迟了些。” 黛薇儿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吓死我了,你是不知道呢,我听说,你今天来的那条路上,附近似乎有人死了!流了一地的血呢!” 白释有些后怕地瞪大眼睛,茫然地看向黛薇儿:“怎么回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黛薇儿小声地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听别的班说的,说是那个人手里拿着枪,好像是被什么人一下子拧断了脖子,现场一点指纹都没有发现呢。” “啊,听起来有点吓人啊……”白释瞪大了眼睛,一双眸子看上去清澈干净,让人不住地升腾起保护欲。 “就是说啊!”黛薇儿使劲点点头,“你今天来得这么晚,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呢,你胆子这么小,如果真遇到这种人,肯定会被吓哭的!” 白释的眼中闪过一抹情绪,稍纵即逝。 她对黛薇儿笑笑,声音温软:“是啊,幸好我没有遇到。” ------------------------------------- 白释不喜欢上课。 但是由于一些原因,她又不得不摆出一副认真上课的模样,坐在课桌前,认真地听着台上的老师授课。 “对了对了,阿释,我们下节课是不是要上烹饪课啊?” 坐在白释前面的黛薇儿小声问道。 白释点点头:“是的。” 黛薇儿原本有些懒散的目光瞬间亮了亮:“真的啊?那可真是太好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学会曲奇饼干的做法!” 白释笑笑,没有接话。 “黛薇儿!你又在打扰白释听课!站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讲台上,老师厉声道。 黛薇儿先是一惊,随即缓缓站起身来,用求救的眼神看了白释一眼。 第167章 争执 老师站在讲台上,语气严厉:“黛薇儿,告诉我,历史上,第三次统领克罗尔家族的是哪个贵族?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克……克罗尔家族啊……” 克罗尔家族是整个贵族世上生存时间最短,也是唯一一个被不同的贵族统领了三次的家族。 这样的家族在历史上是很少被提及的,关于克罗尔家族的历史文献也是少之又少。 今天老师这样提问黛薇儿,只是单纯地想要给她个教训而已。 在贵族学院上课的学生都是贵族圈层数得上名字的贵族,贵族学院的老师自然也是最好的。 而且,为了培养这些学生们的能力,这里的学院规定,不管自己的家族权力有多大,都必须听从老师的话。 所以,即使是家世显赫的黛薇儿,也是很忌惮眼前这位老师的。 黛薇儿回头看了一眼白释,眼神中流露出求救的目光。 白释作势弯腰去捡东西,却将一张纸条扔在了黛薇儿的桌子上。 黛薇儿的眸子亮了亮,悄悄地打开纸条,上面是几行洒脱凌厉的字体。 “黛薇儿同学,如果你回答不上来的话,我会在你的言行分上扣掉一分。”老师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第、第三次统领克罗尔家族的贵族是戴劳斯家族!”黛薇儿急忙答道,她又瞥了一眼纸条,“时间发生在齐尔姆七年,距今已经有三千年的历史了。” 老师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虽然黛薇儿平时的成绩不错,但是这样偏的题目,黛薇儿应该是不可能回答出来了。 目光落在了黛薇儿后面的白释身上。 老师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叹了口气让黛薇儿坐下了。 对于白释同学,就算有学校的规定在,知道一些内幕的他也是惹不起的。 ------------------------------------- 下课铃响起,老师抱着书本走出教室,黛薇儿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阿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幸好有你在!”黛薇儿感激地看向白释。 白释摇摇头笑笑:“没什么。” 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黛薇儿又长叹一口气:“唉,阿释,为什么你什么都懂啊,好厉害啊。” 白释只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谦虚地笑笑:“没什么啦,只是碰巧知道一些而已,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黛薇儿满脸羡慕:“像你这么优秀的家族继承者,你家人肯定以你为荣。” 白释的眼中闪过一抹戾气,稍纵即逝。 “是啊,”白释眯眯眼笑笑,“他们确实以我为荣呢。” ------------------------------------- 在学校,白释就像是一个全能又温柔的存在。 不管是文化课还是实践课,白释的成绩都足够显眼。 贵族学校是培养家族继承人的地方,除了都需要学习的知识之外,高尔夫,游泳,茶道……各种各样的实践课都是需要他们参加的。 能够在所有的学科中都保持第一,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然,贵族学子之间的竞争力是很大的,每个学子从小都是养尊处优长大,所以对于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总会有几个人看不顺眼。 烹饪课。 白释和黛薇儿组成一个小组,进行曲奇饼干的制作和烘烤。 其实这节课分为两部分——女同学学习烹饪,男同学学习马术。 所以,现在的烹饪课上,都是班上的女同学。 作为处处低白释一头的伊莎,她已经看不惯白释很久了。 “这个鸡蛋的蛋清和蛋黄应该要分离才对。” 白释回忆着上节课烹饪课老师教导的内容,一边说着一边跟黛薇儿一起分离蛋清。 “呀,这个鸡蛋看上去坏掉了呢。” 不知什么时候,伊莎已经来到了白释身边,阴阳怪气地拿起一颗鸡蛋说道。 白释权当没听到,继续跟黛薇儿做着自己的事情。 “哼,有的人啊,就跟这鸡蛋一样,表面看上去什么事情都没有,谁知道把蛋壳敲开,里面都是一肚子坏水呢!” 最后的话说出来的时候,伊莎的语气十分阴狠。 黛薇儿向来听不得别人说白释的坏话,听到伊莎这么说,瞬间急了。 “伊莎,你在这里说什么呢?说谁一肚子坏水?!” 伊莎不急不缓地转头,看向黛薇儿一眼,微微挑眉:“我只是在说这个坏蛋而已啊,黛薇儿你为什么这样凶?” “你!” 黛薇儿想要反驳什么,但是却被白释拦住了。 她已经将蛋清和蛋黄分离完毕了,她端起那分离得近乎完美的蛋黄,对黛薇儿笑笑。 “黛薇儿,你知道吗?我听说蛋清和蛋黄都是做点心常用的材料,”白释轻笑一声,却将那蛋黄随意地扔进了垃圾桶里,“但是怎么办呢?曲奇饼只需要蛋清,对于曲奇饼而言,蛋黄就是没用的垃圾而已。” “白释!你个贱人在说什么?!” 伊莎歇斯底里道。 白释无辜地看向伊莎,甚至有些懵懂地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在说蛋黄是垃圾啊,伊莎你为什么这样凶?” “贱人!白释你个贱人!” 伊莎大吼着,扬起手想要去打白释的脸。 白释原本是想要躲开的,但是她的目光瞥到了门口的一个人影。 她的嘴角抿起笑意,随即没有去躲伊莎的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 白释歪了歪头,右脸上出现一片猩红。 少女碧蓝色的眸子澄澈,她转头看向伊莎,眼中满是委屈,似乎还有泪光闪烁。 伊莎见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张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伊莎!你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伊莎瞬间愣在了原地。 她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身穿马术服的男生焦急地来到白释面前,将她与白释两人隔开。 埃利森皱着眉,却是转头看着白释,心疼地查看着白释红肿的脸。 “释,你没事吧?” 说着,俊逸非常的男子想要去触碰白释的脸,白释急忙低下头,躲开了埃利森的手。 “埃利森公子,我没事。” 白释虽然这样说,一双眼睛泪光潋滟,看上去我见犹怜。 埃利森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心中的保护欲更加强烈。 “伊莎!你疯了吗?!” 埃利森转头,对着还在愣神的伊莎厉声道。 第168章 权嗔,我要从这里跳下去了 白释就站在埃利森的身后,她目光清冷,甚至还带着笑意。 看向伊莎时,白释的嘴角弯了弯,嘴唇上下翕动了几下。 伊莎从她的唇形中读出了她的话——蠢货。 伊莎大喊道:“白释,你这个贱人!装什么装?!” “够了伊莎!你的修养哪里去了?!”埃利森低喝道。 “不!埃利森,你相信我,是她!”伊莎指着白释,近乎控诉道,“是她故意这么做的!她就是想要让你看到!” 埃利森随着伊莎的手回头看了白释一眼,白释已经收敛的笑容,看向埃利森时,仍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是,伊莎小姐说的……是这样的,”白释低着头,声音嗫嚅,“抱歉,是我的错,请两位不要吵了。” 埃利森最见不得白释这样委曲求全,皱眉道:“阿释,我说过的,如果受到欺负就跟我说,你不必这样!” “埃利森!你居然在我面前跟别的女子这样暧昧?!”伊莎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埃利森瞬间慌张起来,他急忙看向白释,就看到白释一脸震惊地看着埃利森。 伊莎觉得解气,冷哼一声:“白释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我们家族已经和埃利森的家族联姻了,我是埃利森的未!婚!妻!” “不是,不是这样的!”埃利森急忙对白释解释道,“阿释,不是这样的,这件事情我并不知情,你……” “埃利森公子,没关系,”白释垂下头,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掩住了眸中的神色,“祝你幸福。” 说完,白释似乎是伤心欲绝,转身跑走了。 “白释——” 埃利森原本想要追上去的,但是却被伊莎抓住了胳膊。 “埃利森,今天的事情你如果不想让我告诉父亲,就不许离开,也不许去找白释那个贱人!” 伊莎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满满的优越感。 哼,白释就算再厉害又怎么样? 埃利森只能跟她结婚! 埃利森已经很生气了,他一把甩开伊莎的手,一双眼睛看向伊莎时猩红。 伊莎被埃利森现在的模样吓到了,吞吞吐吐道:“你、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信不信……” “信不信你将这件事告诉我父亲?”埃利森接过了话茬,伊莎愣怔地看向埃利森,不知道作何反应,埃利森咬牙道,“伊莎,这件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告诉父亲,让父亲推掉我们两家的婚事!” 说完,埃利森转身离开,背影决绝。 伊莎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这是……什么意思? 埃利森居然为了一个贱女人要推掉和她的婚事?! 愣怔片刻,伊莎的神色阴沉,面容变得可怖。 “白释……”伊莎咬牙切齿地喊出少女的名字,“你给我等着!” ------------------------------------- 白释“哭着”离开现场后,正好已经下课了。 她闪身来到无人的地方,上一秒还在哭泣的白释,眸光瞬间冷了下来。 她看到埃利森匆忙地走出课堂,四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她的踪影。 白释站在暗处,冷眼看着,眼中没有任何怜悯。 看着埃利森又慌张地离开,白释挑挑眉,转身离开。 她看起来心情颇好,嘴里还哼着曲子,一双碧蓝色的眸子冷沉。 “阿释,你这样做,会让伊莎记恨上你的。” 识海中,黎糖企图“劝说”一下现在的白释。 白释轻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又怎么样?” “……” 得,她就知道劝不动。 现在的阿释,简直就是随心所欲,也似乎没有将任务放在心上。 原本在权嗔面前小恶魔一般的白释,在贵族学院里表现得倒是十分规矩优雅,让人找不到一丝错处。 对于这样的白释,黎糖是真的没有办法. 冰冷又固执,似乎听不进去任何劝告。 一意孤行。 像极了……几百万年前,还没有被权嗔驯服的那只凶兽。 想到这里,黎糖眸色阴沉,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白释自然是不知道识海中的黎糖在思考些什么,只是哼着曲子,没有人看到她眼中的冷意。 后面的两节课,白释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再去上课。 白释并没有回家。 只是一个人站在顶楼之上,有冷风吹过,吹乱了少女柔软的长发。 她冷漠地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人群,就算是穿上了同样的学生制服,白释也依旧觉得格格不入。 啧,烦躁。 白释原本是打算在顶楼待两节课回去的。 但是她眺望校外,却看到一辆车停在了那里。 有些眼熟。 白释眯眯眼,终于确定了——这是她家的车子。 眼中闪过一抹亮色,白释唇角微微上扬,却没有下去,只是站在楼顶之上,甚至站在了顶楼的边缘位置。 只要她稍微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掉下去。 几十层高的楼房,常人掉下去,只会粉身碎骨。 白释站在风里,似乎风轻轻一吹就能将娇弱的身躯吹到地上。 现在是上课时间,并没有人注意到楼顶的情况。 但是白释确信,车里的那个男人注意到了。 因为白释远远地看到校外的那辆车子上,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身影从车子上走了下来。 白释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甚至带着张扬与肆意。 她就站在那里,冷风吹起白释的短裙,像极了不理世事的神明。 只是这样的神明,似乎连自己都拯救不了。 白释就这样看着权嗔一步步走到她所在的教学楼的楼底。 男人抬眸,一双金色的瞳孔波澜不惊。 权嗔不语,只是看着白释。 白释也只是张扬地看着权嗔。 有风吹拂过墨染的发,白释咧嘴一笑,露出一对萌萌的虎牙。 白释又往前走了半步,半个脚都旋在了空中,几颗小石子颤颤巍巍地从楼顶掉落,摔得粉碎。 白释看到权嗔的眉头似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如果不是白释眼力好,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白释笑得张扬:“权嗔,我要从这里跳下去了。” 权嗔不语,只是抿唇看着楼顶的少女。 就像是伊甸园引诱亚当夏娃咬下禁果的毒蛇,白释就是要让权嗔一步步服从于她。 绝对的臣服。 见权嗔不说话,白释微微挑眉:“我说真的哦,真的会跳下去哦。” 第169章 请小姐不要开这种玩笑 少女的眼神微微眯起,看上去像是在笑着的,似乎还带着几分张扬与肆意。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小姐,会很麻烦。” 男人声音不算大,但是白释就是听到了。 “什么?”白释挑眉,看向权嗔。 权嗔抿唇:“如果您出了什么意外,这里的师生,我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白释轻笑一声。 “权嗔,你威胁我?” “不敢。” 权嗔声音清冷。 白释冷笑:“这里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权嗔抿唇不语,只是垂着眸子,神色冷寂。 “权嗔,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在意这里人的死活?”不知为什么,关于这个问题,白释似乎带着近乎固执的阴冷,“权嗔,你很了解我吗?你以为你是谁?” 她才不会在意这里人的死活! 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似乎从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总是在这样约束她。 向来杀人如麻的她,却以他为约束,再没有滥杀生灵。 他凭什么总是这样高高在上? 凭什么觉得,她会因为这里的人受他的威胁? 她本来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兽! 现在眼前这个人,分明都没有前世的记忆,居然就用这样的目光,用那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简直…… 简直和天界的时候一样讨厌! 一双碧蓝色的眸子冷冽,白释看着楼下的权嗔,却发现男人也只是看着她,眉宇清冷。 两人似乎就那样对峙着,目光交缠在一起,谁也没有躲开。 不知过了多久。 白释听到身后的门突然打开,她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脸震惊的埃利森。 当时的白释也没有立即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埃利森看到站在楼顶边缘的白释,瞬间慌了神。 “阿释!你在干什么?你先下来,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 白释有些无力地挑挑眉。 想都不想就知道,埃利森应该是以为她是“被情所伤”,现在想不开想要寻短见了。 看着白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埃利森的保护欲更甚,他声音低沉,语气中全是慌张。 “阿释!阿释,我和伊莎之间真的没有什么的!父亲同她的家族联姻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不知情!这件事我会同父亲说清楚的,你先下来好不好?” 白释低啧一声,更加不耐烦了。 她在这里,跟埃利森原本就没有任何关系,这家伙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白释心中的躁乱疯长,就在她按耐不住,想要开口说出一些恶毒的话时,白释看到,埃利森身后的门再次打开了。 白释看到男人俊逸冷沉的面容,原本焦躁的心情突然安定下来。 她看着埃利森身后的男人,嘴角的弧度逐渐增大。 冷风吹过楼顶,白释声音温柔低缓:“埃利森公子,我的做法确实是过激了,请您不要为我担心。” 说着,白释从楼顶边缘走了下来。 埃利森心有余悸,在白释刚走下楼梯的一瞬间扑到白释面前,想要将白释抱进怀里。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伸手,一个黑影闪过,少女被抓进了另一个怀抱。 权嗔身材高大,宽阔的肩膀能够将少女整个身体笼罩在怀里。 埃利森愣神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看着来人的打扮,皱了皱眉:“你是……” 白释被带进了权嗔的怀里,还有一瞬间的惊讶,下一秒,她就听到了上方的男人低沉的声线。 “白小姐的执事。” 白释的头紧紧地贴着权嗔的胸膛,似乎能够感受到他胸口处传来的颤动。 埃利森原本防备的眼神消失,神色和缓下来:“这样啊,阿释,你没事吧?” 这话,显然是问白释的。 但是白释还没来得及回答,男人已经替她回答了问题:“小姐受了惊吓,我先带小姐回去休息了。” 埃利森还想说些什么,男人再次开口,语气恭敬又疏离:“另外,埃利森公子作为家族继承者,与尚在闺中的小姐单独见面,不合规矩,所以今天的事情,不论是为了埃利森公子您自己的名誉,还是为了小姐的清白,都请您保密。” 不管什么时候,男人都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任何事情。 半晌,埃利森的声音闷闷地答道:“我明白。” 权嗔闻言,向埃利森微微欠身,随即将白释打横抱起,离开了天台。 ------------------------------------- 白释被权嗔抱在怀里,嘴角的笑容上扬,轻笑一声:“你上天台来,是因为担心我?” 权嗔目视前方,眉眼清冷:“小姐作为我的主人,我自然是担心小姐。” 骗人。 白释眸色冷沉。 一双眼睛无悲无喜,任他说出“担心”,眼神也是波澜不惊。 啧,真是。 无趣的人。 “权嗔。” “是。”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白释故意拖长了尾音,去观察权嗔的神色,却发现权嗔自始至终都是神色不变的,“你会怎么做?” 权嗔已经将白释抱出了学校,恭敬地放在了车子上。 他看着白释,语气不变:“请小姐不要开这种玩笑。” 啧。 白释有些烦躁地摸了摸脖子。 这人真是,冷血残忍。 同天界的时候一般讨厌! 白释满不在乎地轻笑一声,坐在车子上,不再说话。 权嗔在白释身边端坐,对着司机说了一句“开车”,车子便平稳地发动起来。 白释发现,这似乎就是他们的日常。 波澜不惊的,毫无兴趣的。 日常。 ------------------------------------- 回到家之后,白释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姐,请问您今天中午想要吃什么?” 身后的权嗔沉稳地问道。 白释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想吃曲奇饼。” 权嗔垂眸:“是。” 白释却继续说道:“要权嗔你亲手做的。” 男人只是微微抬头,金色的瞳孔平淡冷寂,他的眼睛如同万年的琥珀,没有一丝温度。 “是。” 听到男人的回答,白释笑着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白释并不喜欢穿校服,古板呆愣,跟个白痴似的。 只要不是在学校,白释第一时间就会换下自己的校服。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将衣服脱下,动作顿了顿,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恶作剧。 “权嗔。”白释声音并不算大,在隔音很好的房间中,几乎传不到外面去。 “是。” 但是,权嗔却还是听到了。 “帮我拿一件衣服进来。” 第170章 我的主人,只有小姐 白释是故意的。 当权嗔推门而进,看到眼前的白释时,权嗔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只是一瞬间,下一秒,眉头又瞬间恢复。 白释挑挑眉,嘴角的笑意渐深。 她像是没有发现权嗔的异样,伸出白皙的手臂:“怎么了?给我穿衣服。” 作为白释的贴身执事,白释的身体,权嗔见过很多次。 每一次,白释都感觉她想是在看一座冰冷的雕塑一般,毫无情绪。 即使是现在也是这样,神色瞬间恢复,好像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是。” 权嗔声音冷寂。 待到权嗔走到白释面前,白释这才发现眼前的权嗔装束,与平常不同。 因为白释的“命令”,权嗔正准备下厨去做曲奇饼干。 他换上了灰白色的围裙,高大的身形衬得他身上的围裙意外的娇小。 穿上围裙的权嗔少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场,多了几分烟火气。 白释似乎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权嗔,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权嗔又喊了一声“小姐”,白释才发现权嗔已经将手中的衣裙递过来很久了。 有些狼狈地转身,白释拿过权嗔手上的衣服,闷闷地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是。” 权嗔从来不会忤逆白释的话。 ------------------------------------- 直到白释换好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就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香气。 甜甜的,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白释走进厨房,就看到权嗔正在将蛋清和蛋黄分离开来。 一时之间有了兴趣,白释走上前去,双手环胸,看着权嗔手上的动作。 其实白释并不喜欢烹饪课。 一群人围在一起,商量着一个西红柿的处理手法,想想都觉得幼稚。 只是在学校中,她可以将自己的情绪和各种冷漠的心思隐藏得很好。 谁也察觉不到。 修长的手指指骨分明,只是看着男人干这些家务,白释都会觉得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权嗔。” “是。” 权嗔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恭敬地应声。 “你是不是什么都会做?” 像个无所不能的神一般,权嗔在白释面前,似乎从来都是这样一个形象。 权嗔已经将蛋液分离得干净,他垂眸,看向旁边的白释。 “并不是这样。” 权嗔这样回道。 “嗯?”白释眉头微挑。 “并不是什么都会做,只是记性比较好而已。” “这样啊,”白释若有所思,随即对着权嗔微微一笑,“那么,如果我想要权嗔去杀了那个老头子,你能不能做到呢?” 白释一直看着权嗔,就算白释说出了对于旁人来说几乎是“大逆不道”的话,权嗔的神色都没有丝毫改变。 似乎过了很久。 “我的主人,只有小姐。” 白释闻言,嘴角笑容勾起。 蓦地,白释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似乎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的主人,只有权嗔,只是无妄天君。” 近乎固执地,近乎偏执地这样认为着。 但是这不公平不是吗? 那么久那么久,只是因为他是她的主人,她就能够为了他做任何事情。 这不公平。 所以,她并不像这么轻易地原谅他。 白释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开口:“快点,还有多久?” “马上,小姐可以先去餐桌上等待片刻。” 白释点点头,离开了厨房。 ------------------------------------- 果然,没过多久,白释就闻到了更加浓郁的香气,下一秒,权嗔的手上戴着手套,将摆放整齐的曲奇饼干端了上来。 权嗔有着近乎苛刻的摆盘礼仪,哪怕只是一盘曲奇饼干,他也能够摆出一朵花来。 白释撑着下巴,看着权嗔将曲奇饼干放在她面前,饼干上撒着一些松脆的巧克力碎,看上去十分有食欲。 白释尝了一个,眉眼亮了亮。 甜度适中,香酥可口,果然很美味。 白释笑笑:“做的不错。” “谢谢小姐。” 即使被夸赞,眉宇间也没有什么情绪。 “明天再做一些吧,我们要交烹饪课作业了。”白释懒得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权嗔垂眸:“是。” ------------------------------------- 下午的时间排得也很满。 白释用完下午茶之后,就被权嗔请进了琴房。 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她练琴的时间。 一练就是几个消失,白释经常会感到不耐烦。 白释的琴技很好,每次学校的音乐独奏,都是白释的个人展示时间。 只要听过白释演奏钢琴的人,都会对其赞不绝口,说什么“无人能比”之类的,虽然这些话里白释猜测应该有夸张的成分,但是事实也确实如此。 只是白释并不喜欢就是了。 按她的话来讲,就是说“一个人坐在台上被所有人注视着,像是被围观的猴子”。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当最后一个琴键落下的时候,权嗔站在白释身边,神色清冷。 “权嗔,你懂音乐吗?”白释无聊地问道。 权嗔声音低沉:“知道一点。” 今天的曲子有些难,白释练了几遍,都没有进步。 她不禁有些烦躁。 低啧一声,白释腾出位置:“刚才的曲子,弹给我听。” “是。” 权嗔这样说,却没有坐在白释让开的位置上,他站在钢琴面前,微微俯身。 如同悲悯世人的神明一般。 关于权嗔对音乐懂得多少,白释并不清楚。 只是眼下有些无聊,当作消遣而已。 白释完全不知道,权嗔居然一丝不差地将刚刚的曲子弹了下来?! 而且,曲子中多了几分白释琢磨许久都想不懂的情绪。 白释皱皱眉,有些烦躁。 啧,有的人,就是天生拥有令人瞩目的能力。 哪怕这一世的权嗔,分明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执事。 一曲弹罢,权嗔从钢琴面前起身,干净利落。 白释突然觉得,好像权嗔很多年前就是这样了。 似乎不管什么事情,都难不住他,似乎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不像她,只是一只白虎,一只被所有人忌惮的凶兽。 一点都不公平。 大概每一只老虎都有着竞争的天性,所以,当权嗔弹完之后,白释很不服气地坐在琴凳上,重新练起来。 这首曲子,她也可以! 大概练了几个小时,等到练琴时间结束的时候,白释终于能够完整流畅,感情充沛地将这首曲子演奏下来了。 吃过晚饭之后,来到了今天白释最期待的时间。 ——去参加老头子的生日宴会。 第171章 没事,就是叫叫你 白释换了一身火红的晚礼服。 少女如同炽热的火焰,艳丽的礼服包裹着少女完美的身材,如同初成的恶魔一般。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释勾唇一笑,碧蓝色的眸子闪着冷光。 “权嗔。” 白释转了个圈来到权嗔面前,摆出一个张扬的姿势:“我漂亮吗?” 权嗔声音清冷,无波无澜:“漂亮。” 啧,问了也是白问。 白释撇撇嘴,转身又去照镜子了。 “你说……”白释知道权嗔一直在她身后,闷笑一声,“我穿这一身,老头子会不会气死?” 任谁都知道,赛西维亚的掌门人,领导者,贵族中如同王者一般存在的人——米凯拉·埃杜,最厌烦的颜色,就是红色。 火一般的红色,像是能够将他吞噬一般。 埃杜最厌恶的,就是那血一般的红色。 而白释,大抵就是为了忤逆埃杜存在的。 即使那个老头子,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不清楚赛西维亚这个家族的贵族,只知道白释是赛西维亚家族的继承者——至少是名义上的继承者。 但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人却知道——这父女俩的关系,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好。 权嗔没有回答。 白释也没再逼问。 在这个位面里,白释在记事以来,权嗔就已经陪在她身边了。 与其说是“陪伴”,白释觉得,更像是监督。 ——权嗔是那个老头子送给她的。 从小到大,白释所有事情,都在权嗔的眼皮底下。 小时候,白释的生活环境很糟糕,老头子找到了他在外的私生子,对那个私生子很是偏爱,那个时候,他是想要将她饿死,让那个私生子继承他的位置的。 所以,白释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 她原本以为,权嗔会是不同的。 可是那一次,她实在是太饿了,来到厨房偷了一块巧克力。 她并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人影,直到吃完之后,才发现身后的权嗔已经看了她很久了。 白释慌了慌神:“权嗔,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的对不对?” 那个时候的白释,还天真地叫他一声“父亲”。 半晌, 男人声音低沉:“小姐,该去休息了。” “你不会告诉父亲的对不对?!” 白释听不到权嗔的回答,还是很担心。 又过了很久很久,白释听到男人似乎叹了口气。 “我的主人,只有小姐。” 那个时候,权嗔也是这样说的,只是…… 白释回想起后来,她被那个私生子按在床上,用皮鞭抽得皮开肉绽,嘴里一直说着诋毁的话,白释才知道,这个位面的权嗔,其实也并不可信。 大概也是那个时候,白释发现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在那之前,她可以很轻易地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那些暴戾的,夹杂着不安的情绪,白释一开始可以控制得很好很好。 她知道,之前那个位面,权嗔想要将她魔化的影响还是存在的,所以在这之前,白释一直控制着自己,想要让自己不会发作。 只是从那之后,白释发现,她似乎控制不住了。 权嗔不好,这个位面的权嗔,对她一点都不好。 大概是委屈什么的,白释也说不清。 虽然这件事白释从来都没有跟权嗔提过,但是在心里面,白释其实是生气的。 只是那样的“生气”,想来权嗔应该也不会在乎。 再后来,白释即使是在权嗔面前,也不会再说那些逾矩的话了,直到后来,那个私生子死了。 死得很蹊跷。 但是白释很开心就对了。 那个私生子死后,白释的生活才终于有所好转,她因为出言不逊,被盛怒的埃杜驱逐出赛西维亚家族,直到今天。 居然又说要她去参加他的生日宴会? 想都不用想,私生子死了,老头子没了依靠,就打算重新将她这枚棋子捡起来。 只是可惜,白释从来不想要做任人差遣的棋子。 “算了,跟你说也没什么用。”白释摆摆手,离开了房间。 权嗔站在房间里,身姿笔挺,神色不辨。 他站了一会儿,直到身后的白释又叫他的名字,权嗔才缓过神来,走出房间。 ------------------------------------- 其实白释并不喜欢参加什么宴会。 一群人戴着假面,笑得那样虚伪。 所有人都在恭维着,假笑着,逢迎着,好像所有人都是开心幸福的。 那个模样…… 看着真是恶心。 白释百无聊赖地看向车窗外。 夜风吹过,天上冷星闪烁,周围十分寂静。 白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权嗔。” “是。” “我好困哦。” “小姐可以先休息一会儿,等车子到了之后,我再叫您。”权嗔声音清冷。 “嗯。” 白释闷闷地应了一声,却还是扒着头看向窗外,目光懒散。 “权嗔。” “是。” “权嗔。” “是。” “权~嗔~” “……小姐,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叫叫你。” “……是。” 白释感觉,有时候她自己好像确实是有些整蛊人的天赋在的。 只是现在,因为魔气的影响,这样的“天赋”就显露出来了。 “权嗔。” “是。” “你说……”白释思考片刻,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措辞,“老头子什么时候死?” 嗯。 很委婉。 权嗔微微拧眉。 白释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强人所难。 再怎么说,权嗔也是老头子送过来的,虽然名义上,权嗔是她的执事,但是老头子肯定是要派他来监督她的。 现在白释居然跟权嗔讨论老头子什么时候死这样的问题,想来对于他并不友好。 “算了算了,”白释问完,随即摆摆手,“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省得说出来她还会生气。 车里十分寂静。 这样安静的环境里,白释渐渐积攒了一些困意。 她打了个哈欠,这一次,却倚在座背上,闭上了眼睛。 “权嗔。” “是。” “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是。” …… 白释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梦里,权嗔声音冷沉。 “我的主人,只有小姐。” 她似乎听到了权嗔这样的声音。 白释不高兴地撇撇嘴。 啧,就说这家伙说话很让人生气嘛。 第172章 小姐,别低头,头发乱了 老头子的住处是一座巨大的欧式别墅,白释站在那栋别墅下,不禁眯了眯眼睛。 小时候,很多不好的记忆,都是来自这里。 所以,白释并不喜欢来到这里。 深吸一口气,白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赫赫有名的家世,那样尊崇的身份,如今都齐聚在此处,参加一个老者的生日宴会。 足以证明老者地位的尊贵。 “哟,这不是白释小姐吗?这样的聚会,您怎么来参加了?” 一个讥笑的声音传来,白释转头,就看到了一张她厌烦的脸。 白释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随即换上一副礼貌的笑脸:“诺维希先生,好久不见。” 诺维希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向来看不起白释,每次见到白释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呵呵,是啊,我们确实好久没见了,”诺维希眯着眼睛,面色不善,“好像从你被你的父亲驱逐出赛西维亚家族至今,我们都没见过呢。” 白释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却是抿唇笑道:“是啊,当时诺维希先生的身体抱恙,我还以为我回来的时候,就看不到您了呢。” 言外之意就是——我以为你早就死了呢。 不就是耍嘴皮子吗,白释最会这个了! “你——”诺维希自然是听出了白释话中的意思,他死死地瞪着白释,像是要用目光将她杀死一般。 白释毫不避讳地回瞪着他,碧蓝色的眸子闪着冷光。 直到白释的视野被一个身影挡住,白释才缓缓抬眸,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权嗔。 “小姐,老爷在等您了。”权嗔声音冷沉,似乎只是在平静地说一个事实。 白释“嘁”了一声,转身离开。 留下诺维希与权嗔站在原地。 诺维希明显不想就这样善罢甘休,他愤怒地上前一步,想要叫住离开的白释。 但是他还没开口,就被她身边的执事挡了下来。 男人身材高大,即使是站在声名赫赫的诺维希面前,也不见一丝局促。 而这样的男人,却只是白释的一个执事。 一个卑贱的下人! 男人神色清冷,垂眸看向面前的老人。 “你、你想干什么?你看什么看?!” 不知道为什么,诺维希感觉到一阵凉意,但是眼前的男人分明只是一个执事而已,他堂堂一个贵族,为什么要怕他?! 这样想着,诺维希的声音又大了几分,梗着脖子瞪着他。 权嗔一言不发,只是又看了诺维希一眼,那眼中满是冷气与杀意。 “权嗔,干什么呢?走了。” 身后的白释叫了权嗔一声。 “是。”权嗔最后冷冷地看了诺维希一眼,转身离开。 待权嗔跟上白释,跟随在白释身后时,白释瞥了权嗔一眼:“刚刚愣在那里看什么呢?” “死人。” 权嗔声音不大不小,只有白释听到了。 白释挑挑眉,也没有在意,终于穿过走廊,来到了宴会大厅。 传说,赛西维亚家族,有着所有贵族都不曾拥有过的财富与荣光。 或许有人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但是当任何人走进那样金碧辉煌,甚至称得上是奢侈的宴会大厅时,都会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财富。 或许对于其他的贵族或者普通人来说,这代表着无数的金银珠宝和价值连城的宝藏。 但是“财富”对于赛西维亚家族来说,从来都不是这些。 或者说——那些普通人和其他贵族眼中的“财富”,对于这个家族来说,就如同时走在路上遇到的石头。 随处可见,毫无价值。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几乎是以之为毕生追求的财富权力,对于赛西维亚家族来说,不过是他们生来就已经得到,并且踩在脚下的东西。 在这个时代,赛西维亚——就是财富的代名词。 这样的贵族,是其他贵族用财力或者是权力都无法超越的存在。 ------------------------------------- 白释刚进入宴会大厅,就注意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她的身上。 能够参加老头子生日宴会的,都是贵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耳听六路,消息灵通,对于她与那个老头子之间的事情,总归是知道一些的。 所以,这一次白释能够来参加老头子的生日宴会,所有人都是十分诧异。 白释刻意忽略掉周围人投来的或讥笑或看热闹的目光,径直朝着大厅中央的那个老者走去。 她看到老头子正在跟其他人攀谈,手里拿着昂贵的高脚杯,深红色的红酒折射着诡异的光。 她确信,老头子肯定是看到她了。 毕竟在她走进大厅的时候,宴会中的所有人默了一秒,那样诡异的安静,老头子肯定是注意到了的。 而且,她现在穿着一身火红的衣服,在一群黑白色的晚礼服中,格外扎眼。 埃杜没有理她。 故意的。 白释轻笑一声,走到老头子面前。 “父亲大人,生日快乐。” 白释笑得张扬,如同顽劣的恶魔。 埃杜在白释开口之前一直都是同他人在交谈的,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看向她。 现在,白释开口,埃杜终于看向白释。 虽然白释总是喜欢叫他“老头子”,但实际上埃杜刚刚四十,加上保养得好,看上去风神俊朗,丝毫不见衰老。 白释能够轻易地看到埃杜眼中的厌恶。 如同看到什么厌恶至极的,令人作呕的……东西一样。 原本白释并不觉得有什么的。 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凶兽,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人的女人。 但是现在,白释却突然有些想哭。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那样的眼神,像极了从前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厌恶又烦躁的。 她从前并不在意这些眼神的。 但是现在,她就感觉鼻子有些酸。 她慌张地垂下眸子,想要将眼中的泪意憋回去,但是她刚一低头,白释就感觉到自己的面前一道阴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白释有些茫然地抬眸,一双泪光盈盈的眼睛直直地对上了眼前的男人。 男人目光清冷,即使是看到白释流泪,眼中也没有丝毫的情绪改变。 白释茫然地看向权嗔。 权嗔垂眸,看向白释。 “小姐,别低头。” 权嗔声音不大不小。 白释却听得分明。 “头发乱了。” 第173章 折磨 今天的白释做的是公主式的盘发。 她就算低头,头发也不会轻易乱掉的。 但是现在,权嗔却说,头发乱了。 大概是当时的她有些慌张了,她没有精力去思考权嗔话的真假,只是下意识地却摸自己的头发。 但是那双手还没有摸到头顶,就被权嗔抓住了手腕。 细腻纤瘦的手腕被男人轻易地握在手心,白释抬眸,权嗔金色的眸子晃了一下。 “小姐,我来吧。” 权嗔这样说,将白释的手拉下来,白色的手套是高端的丝质品,白释能够轻易地感觉到权嗔掌心的温凉。 修长的指骨被手套包裹着,就那样柔柔地落在了白释的头上。 白释并不知道权嗔帮她怎样打理了头发,大概是过了半分钟左右,白释听到了权嗔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可以了。” 半分钟的时间,足够白释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原本泪光满满的眼睛又重新冷冽起来。 有一瞬间,白释忽然觉得,权嗔的目光似乎并没有落在她的头上,而是落在了她的眼中。 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又立刻移开。 白释甚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当权嗔再次移开身影,白释又重新看向眼前的埃杜。 埃杜的眉头依旧紧皱,看向白释的眼神也依旧冷硬厌恶。 只是这一次,白释并不在乎了。 她对埃杜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嘴角的弧度加深:“父亲大人,祝您生日快乐。” 白释又将这句话重新说了一遍。 埃杜抿唇,过了许久,大概是因为承受不住周围人的议论,最终还是挤出一抹笑意,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谢谢你,我的女儿。” 埃杜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是这句话,却引起了全场人的轩然大波! 埃杜居然承认了白释的身份! 那么,是不是说明,白释还会是赛西维亚家族的继承人?! 可是,之前埃杜不是已经将白释驱逐出赛西维亚家族了吗?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周围人的议论声更大了,偌大的宴会大厅,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白释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浓:“父亲大人,为了庆祝您的生日,我今天特意穿了红色的晚礼服来祝福您,听说,红色在东方世界,代表着庆祝喜庆的意思,父亲大人,您还满意吗?” 没错,白释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想来砸场子的! 不是想让她回来,继续做他的棋子? 今天,她就是要告诉埃杜,她这个“棋子”,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控制! 果然,埃杜闻言,整个脸色更加难看,看向白释的眼神阴森可怖,似乎下一秒就能将她掐死一般。 白释挑眉看向埃杜,目光直直地同他对视。 “父亲大人,您还满意吗?” 白释突然想起了从前。 很久很久之前,眼前的场景似乎是反过来的。 那个老头子的私生子将她的头狠狠地按进水中,看她几乎快要溺毙,再拽着她的头将她从水中拉出来。 白释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白释其实是想要将那个私生子杀掉的。 只要杀掉他,就可以结束这样的生活了。 暗无天日的,如同地狱一般的。 算不得生活的。 生活。 只是后来,她还是没有这样做。 至于原因,是因为黎糖告诉她,如果违背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权嗔的碎片也会随之消失,这个位面会陷入崩裂。 当时,白释便想——权嗔碎片的死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只要杀了这个讨厌的私生子,离开这些毫无意义的位面,不去收集拯救权嗔的灵魂碎片,那么她还是那个凶兽。 让所有人为之战栗,为之惊悚的凶兽白虎! 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只要权嗔死了,她就可以回归到这样的生活了。 被约束,被管教的生活,白释从来都是不喜欢的。 现在就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至少杀了这个私生子…… 只要杀了这个私生子…… 直到她伸出双手的利爪,白释的手依旧没有落下去。 她冷笑一声,才发现,即使她现在受魔化的影响,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绝情。 真是。 烦死了。 所以,她还是遭受着那样的折磨。 日复一日的。 她知道,对于私生子虐待自己的这件事,老头子肯定是知道的。 但是他却没有声张。 或者说,老头子默许了私生子的做法。 那个时候,私生子每天的乐趣就是每天折磨白释,将白释按进水缸,或者想出其他无数种折磨她的方式。 然后笑着逼问她:“白释,你求求我,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那居高临下的态度,就跟现在,站在埃杜面前的她一模一样。 真是…… 风水轮流转。 白释笑着看向埃杜,似乎决意要逼他回答这个问题。 “父亲大人,难道对我的礼服有什么不满吗?我记得,父亲大人您最喜欢的就是红色不是吗?” 那时候,看着她被私生子折磨到满地鲜血,他不是也心情愉悦吗? 现在呢? 怎么不说话? 白释觉得,自己不能想这些。 只要想起这些事情,白释就忍不住想要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那个私生子死得不明不白也就算了,眼前这个男人,白释做梦都想把他杀掉! “白释,你不要得寸进尺……” 埃杜俯身,在白释耳边轻声说着。 他的声音很小,似乎只有白释听到了。 而且他俯身的时候,眉眼温柔又慈祥,任谁看去,都会以为只是父女之间的“友好交谈”罢了。 白释眯了眯眼睛,对上了埃杜那双带着威胁的目光。 她轻笑一声,也低声说道:“父亲大人,您当初没有杀了我,就应该想到有今天的,不是吗?” 白释的话狠毒,一句一句,如同利刃一般划在埃杜的心头。 埃杜没有杀死白释,只是因为当初看她好对付,是个很听话的棋子。 后来他的儿子被找回来,他原本是打算杀了白释的,但是因为儿子想要折磨她,他也就随他去了。 但是现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儿子居然离奇死亡了! 这件事如果说跟白释没有关系,埃杜是不信的。 但是现在更要紧的,是要重新利用起白释这颗“棋子”。 第174章 埃利森公子的到来 赛西维亚家族的家规一向严格。 不管是谁成为赛西维亚的领导者,其他家族的人都必须绝对的服从。 换句话说,如果白释当上了赛西维亚家族的领导者,她如果仍然记恨埃杜的话,她可以轻易地下令让所有人将埃杜这个人绞杀。 哪怕她要绞杀的人,是前赛西维亚的继承人。 这是作为赛西维亚领导者,应有的杀伐权。 所以,现在,除了白释,已经不会有人能够成为另一个继承人了。 也就是说,如今的白释继承赛西维亚家族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所以,埃杜要做的事情,就是让白释做一个乖巧顺从的棋子,只有这样,埃杜才能够活下来。 两人的脸都是笑着的,但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之间能够感觉到暗潮汹涌,暗自对峙着。 终于,白释挑挑眉,表情看上去有些受伤。 “看来,父亲大人并不是很欢迎我的到来啊,”白释笑笑,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是我叨扰了,父亲大人,祝您生日愉快,那么我就先行离开了。” 说着,白释转身欲走。 “阿释,你这叫什么话?”白释刚刚转身,就被埃杜拉住的手腕,埃杜笑着,看上去面容慈祥,“父亲怎么会不欢迎你呢?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来,有些惊喜而已。”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白释却知道埃杜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用了多大的力道。 白释想要将手抽回来,但是没有成功。 她皱皱眉,眸色清冷。 埃杜的力气很大,几乎是想要将白释的腕骨捏碎一般。 正在这时,权嗔走到白释面前,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位置,卸了埃杜手上的力道。 看上去轻描淡写的样子,但是白释却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似乎响了一声,应该是伤到骨头了。 白释挑挑眉,眉宇间带着张扬:“父亲大人,这么说,您是喜欢这件衣服了?” 她就是故意想让埃杜承认。 半晌。 就在众人都在窃窃私语之际,埃杜终于咬牙切齿地说道:“当然,我的女儿穿什么衣服都是最美的。” 白释轻笑,碧蓝色的眸子如同宝石般清澈。 父女二人的第一次会面,就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中暂时告一段落。 其实白释并不喜欢待在埃杜身边,感觉厌烦。 所以,等她恶心完埃杜之后,找了个机会就溜到了一个沙发角落里,想要等到宴会结束就离开。 经过这件事之后,相信埃杜会明白,想要再把她捏在手里当棋子,已经不是什么轻轻松松的事情了。 她也没有那个耐心要跟他继续演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了。 今天的白释,大概是因为气到了老头子,心情很好,她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香槟酒,想要喝一口。 酒杯还没有碰到杯口,白释手中的杯子就被一只修长的指骨夺了过去。 白释微微蹙眉,刚想要发火,看到来人后,立即端坐好。 “埃利森公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白释的嘴角瞬间换上了温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看向埃利森时眯了眯眼睛笑着问道。 虽然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白释在心里面早就已经翻天覆地了! 怎么回事?! 埃利森为什么也会出席今天的生日宴会?! 那她刚刚的样子岂不是被埃利森看到了?! 她在埃利森和同学们面前,一直都是善良温和有礼貌的形象,现在她废了好大精力才树立好的形象不会荡然无存了吧?! 白释脑海中思绪翻涌,但是在看向埃利森的时候,嘴角只是带着轻浅的笑意。 那是贵族学院所有同学都熟悉的白释。 埃利森拿过白释手中的高脚杯,皱着眉闻了闻酒杯里的味道。 很浓的酒味。 埃利森有些埋怨地看着白释:“阿释,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喝这么烈的酒?” 白释刚想要解释什么,突然发现了埃利森话里的不对劲? 嗯?! 他的态度为什么没有任何变化?! 刚才她大闹宴会厅的事情,埃利森没有看到吗? 白释疑惑地看向埃利森,只看到埃利森用一贯温柔的目光看向她:“你还是喝果汁好不好?喝酒会醉的。” 一时之间,白释有些拿不准埃利森的想法,她只好乖巧地点点头,在埃利森面前坐正,装出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因为白释特意吩咐过,不让权嗔跟在她身边,所以当白释在角落里喝酒的时候,权嗔站在白释稍远的地方,长身玉立。 权嗔身上的制服佩戴者赛西维亚家族的族徽,没有人不认识。 所以,就是权嗔站在那里,也没有人敢去命令他。 权嗔身姿笔挺,只要稍稍斜眼,就能看到角落里白释的动作。 “哟,那不是埃利家族的公子吗?怎么会跟白释坐在一起?” 权嗔的眸子动了动,斜眼看向角落里的两个人。 不知道埃利森对她说了什么,她闻言后,再没有去抢埃利森手里的酒杯,而且乖乖地坐在了沙发上。 “呵呵,你说刚才白释居然敢大闹她父亲的生日宴会,我还以为是多么顽劣的人呢,这不还是被埃利森公子制得服服帖帖的?” “啊?我怎么听说埃利森公子已经和伊莎小姐定下婚约了?不是他们要成亲吗?怎么这又……” “你还不知道啊?埃利森公子今天下午就去伊莎的住处,将婚约退掉了!当时我还看到伊莎小姐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啧啧啧……” “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说,埃利森公子居然为了白释,退掉了跟伊莎小姐的婚礼?” “是啊!而且我还听说……” “……” 后面的话,权嗔没有听到。 其实听到这些话,权嗔的脸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依旧看着沙发的脚落,不知道埃利森说了什么,她抿唇笑笑,优雅温柔。 ------------------------------------- 白释的脸都要笑僵了。 她原本以为埃利森来找她,是为了说关于今天伊莎和他的婚约的事情。 毕竟她当时的表现,分明就像是一个“被情所伤”,“爱而不得”的悲情少女。 她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获取埃利森家族的支持。 现在的她毕竟还不是赛西维亚家族的领导者,万一埃杜狗急跳墙,在他还没有退位之前要杀了她,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不受一点伤害。 虽然说作为一只凶兽,白释的法术是很强横的,但是在这个没有魔力的位面,使用法术是被禁止的。 如果强行在不允许使用法术的位面暴露自己的身份,将会面临着雷劫的惩罚。 她可不会这么傻。 第175章 邀约 所以,白释的想法就是在她还没有完全获得势力的时候,依仗着埃利家族的势力。 谁都知道,除了赛西维亚家族,所有贵族中,万千尊崇加身的家族,当属埃利家族。 白释承认,她的做法很恶毒,利用了埃利瑟对她的好感,一直吊着他。 但是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下,白释别无办法。 大概是因为对埃利森心怀愧疚,白释总是想要尽力补偿他。 所以,即使埃利森坐在她面前,乱七八糟地说了很多,白释虽然没听懂,但还是一直保持微笑。 其实埃利森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胡乱地聊着。 他只是想要跟她聊聊天,什么都好。 只要同她聊天,他就会很安心。 “上次,我跟你讲过的白色玫瑰花,我在家里种了一些,”埃利森声音温柔,如同优雅的大提琴,他似乎考虑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一般,“阿释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邀请你去看一看吗?” 白释抬眸,正好对上了埃利森那双温柔的眸子。 从很久很久之前,白释就总是感觉,这双眼睛太温柔又太熟悉了,她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 白释有一瞬间的愣神,没有立即拒绝。 那双眼睛太像了。 太像她认识的一个人。 但是是谁呢? 白释想不起来了。 因为这一瞬间的愣神,白释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待回神的时候,白释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男人身材高大,站在她的面前可以遮挡住她全部的视野。 “小姐,该回去了。” 权嗔声音冷沉,似乎在说一件十分平静的事情。 白释皱皱眉:“还没有到回去的时间吧?” 权嗔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小姐,明天您的事务很多,所以现在必须要回去了。” 好吧…… 虽然白释确实想不起明天周六能有什么事情,但是权嗔的能力白释从来都不会怀疑。 她起身,朝着埃利森歉意地笑笑:“抱歉,埃利森公子,我现在要回去了。” 埃利森急忙起身,有些拘谨地看向白释:“不、这并没有什么。” 说完,埃利森又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 真的是,他都在说什么啊…… 白释弯了弯眼睛,对他摆摆手准备离开。 “白、白释!” 白释刚一转头,身后的埃利森就叫住了她。 少女有些茫然地回头,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埃利森的耳尖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明天、明天我会在家里备好你喜欢的茉莉花茶,”他抬头,坚定地看向白释,“希望你能来。” 白释一脸茫然,刚想要说些什么,埃利森已经快步离开了。 她看着埃利森有些狼狈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酸涩。 归根结底,埃利森一个贵族的公子,不应该被她吊着,总是做这种暧昧不清的事情的。 白释垂眸,掩盖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一旁的权嗔见状,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却一言不发,只是冷声说道:“小姐,我们该离开了。” “知道了。” 白释也没有再逗留,没有跟老头子打招呼,就这样离开了老头子的生日宴会。 ------------------------------------- 回家的路上,白释有些失神地看向窗外。 天空中星辰闪烁,却都泛着清冷的光泽。 那样的感觉,一点都不舒服。 …… 回到家之后,白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洗漱完之后,白释换上了宽松的睡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白释正在用干毛巾擦头发,随意地应了一声:“近来。” 权嗔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 “小姐,您的牛奶。” “嗯。”白释随意地应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继续擦拭头发。 权嗔放下牛奶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 白释微微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权嗔:“还有什么事吗?” 权嗔抿唇:“小姐,茉莉花茶的话,您会过敏。” 擦拭头发的动作微顿,白释愣怔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权嗔的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在宴会上,埃利森说明天会备好茉莉花茶在家里等她。 在埃利森眼中,白释是十分喜欢茉莉花茶的。 或者说,在那所贵族学院所有学生的眼中,白释都是喜欢茉莉花茶的。 但是似乎只有权嗔知道——白释对茉莉花其实是过敏的。 每次接触到茉莉花,白释的脖子上都会出现很多红疹,不过不过一会儿自己就能下去。 白释从来都没上心过。 每次在学校的茶话会上,即使不喜欢,白释也会强迫自己去喝茉莉花茶。 至于原因,白释将其归结为——为了符合自身形象。 她觉得,看上去温柔婉约的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喝茉莉花茶的吧? 是的,只是为了维持形象。 白释挑挑眉,轻笑一声:“所以呢?” 权嗔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所以,请您用茶点的时候,尽量避免。” 白释点点头,发现权嗔许久都没有再说话,白释挑眉:“没了?” 权嗔微微颔首:“是。” “就这些?” “是。” 白释低啧一声。 “权嗔,你可真是无趣。” 原本以为权嗔是因为吃醋要阻止她去埃利森那里去呢。 结果看来,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所以,小姐是准备明天去埃利森公子府邸了吗?” “当然去了!”白释的话中带着赌气的成分,恶狠狠地说道,“埃利森公子诚恳邀请我,我为什么不去?!” 权嗔垂眸:“那么,我去为小姐准备明天出行的服装。” 说完,权嗔微微欠身行礼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白释看着权嗔的背影,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白痴!” 白释低骂一声。 ------------------------------------- 第二天清早,白释穿戴整齐后,来到餐厅用早点。 权嗔已经将早点全部准备好了,白释刚一坐下,权嗔就将早点都端了上来。 权嗔的厨艺很好,有的时候白释都会想,这样好的厨艺,是不是从他刚记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练习了? 关于权嗔的身世,就算是作为主人的白释,了解得也不是很多。 白释只知道,在这个位面,权嗔似乎很早很早就跟在她身边了。 第176章 撞破 那个时候,白释还是一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小孩儿。 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上,也不会有人来扶她。 那一天,她又摔倒在地上,膝盖处窜来刺骨的疼痛,白释原本觉得没有什么的。 很多时候,她受的伤,比现在要厉害得多。 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小小的她自己撑着地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其实没什么的,她都已经习惯了的。 本来就没有什么的。 但是,白释起身抬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能够轻易地将刺眼的阳光遮挡。 原本,白释并不觉得疼的。 但是当她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对上那双金色的眸子时,白释不自觉地就酸了眼眶。 其实白释并不需要安慰的。 她作为一个很凶很凶的大老虎,只要掸一掸身上的灰尘,就可以很轻松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走路的。 她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从很久很久之前的上古时期,白释就已经是这样了。 她原本已经习惯了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白释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眼眶瞬间红了。 她不想这个样子的。 但是,看到那个熟悉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主人,白释突然就觉得委屈了。 伤口就疼了。 像是被火灼烧一般,撕裂般的疼痛。 她这才突然记起来,好像从跟随主人之后,白释就很少受过伤了。 就算是同主人一起去对抗那些魔族的侵犯者,主人也常常都是以一己之力独自解决,很少有用得到她出手的时候。 主人总是会将她护在身后,声音温柔。 “阿释乖,受伤了就要跟我说。” “不开心了也要告诉我。” “想哭了就哭出来。” “受了委屈就要对我发脾气。” 主人说,她什么都可以做。 她用了几百万年适应了流浪的生活,又在后来的几百万年中,习惯了主人的陪伴与温柔。 白释终于明白——依靠别人,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她发现,她一旦熟悉了这样的依靠,在再次受伤的时候,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分明不是什么大伤口。 但是白释就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白释张嘴,想要叫权嗔的名字,但是突然想到在这个位面,白释是第一次见权嗔,应该是“不认识”他的。 所以,刚到嘴边的话,又全部憋了回去。 还是想哭。 憋着憋着,泪汪汪的眼睛就落了眼泪。 那双眸子一如既往的冷清。 白释突然发现,好像不管在哪个世界,主人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永远都是这个样子的。 冷寂,清冽。 如同那皑皑雪山之上,万年不化的坚冰。 白释站在权嗔面前,小小的她看上去十分狼狈,她哭喊着抱住权嗔的大腿,嚎啕大哭。 “呜呜呜……你、你怎么才来啊……” 白释一边哭一边诉苦,语气里全是委屈。 为什么才来啊。 她受了好多好多折磨,受了很多很多欺负。 她每天都在暗无天日的家里,等待着权嗔的来临。 你怎么才来啊…… 她被坏人欺负了,但是没人帮她出气。 可是主人分明说过,只要她受了委屈,就应该告诉她的。 主人说过的。 那一天,白释不知道抱着权嗔的大腿哭了多久。 她哭得狼狈,鼻涕眼泪都粘在了权嗔华贵的西装裤上。 白释没有看到权嗔的神色,但是在她哭了好久好久,终于哭声小下去的时候,权嗔俯身将小小的她抱了起来。 那个时候,白释才发现,似乎不管过了多么就,权嗔都是这样一副模样。 不老不死的容貌,令人艳羡的一张脸。 权嗔眸色冰冷,却十分熟练地抱着白释。 跟抱小孩儿一样的姿势,权嗔声音冷得不像话,但是当时的白释哭得太狠了,并没有察觉。 “小姐,我是您的执事,从今以后,您的衣食起居都由我来负责。” 那是这个位面的权嗔对白释说的第一句话。 “小姐,我是权嗔。”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总觉得权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有说不出的郑重。 那时的白释还并不明白“执事”的含义,但是听权嗔的意思——以后他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来照顾她了!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权嗔你好,我叫白释哦。” 是主人您给我起的名字。 你说,释,释怨的释。 自从权嗔做了白释的执事之后,白释就同权嗔搬出了老头子的住处。 ——这是赛西维亚家族的规矩,有了属于自己的执事之后,就应该离开家族,移居别处。 原本白释以为,只要离开了那个老头子的住处,一切都会有所好转的。 似乎事实也确实如此,权嗔可以轻易地做到任何事情,将白释身边的所有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那时的白释很感激权嗔,总是对权嗔满足地笑笑。 其实,只要有主人在的地方,白释都会很满足。 那时的她,其实也受上个未免魔化后遗症的影响的,那时的白释也确实释想要做坏事的。 但是怎么办呢? 她担心权嗔会责备她,所以,即使内心烦躁到了极点,白释也从来不会去做坏事,也不会对权嗔露出那样高高在上的态度。 虽然在老头子的打压下,白释的生活过得还是很艰苦,但是因为有权嗔在,所以白释并不觉得难过。 直到后来,白释因为太饿了,偷偷溜到埃杜的住处,溜进了他的厨房,偷吃了一块巧克力。 白释是躲在厨房的柜橱里,发现权嗔来到老头子的住处的。 权嗔怎么会来这里呢? 白释不明白,她盯着权嗔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了老头子的书房。 她去父亲的书房干什么? 那一刻,白释的心里有过许多想法。 其实白释心里也明白,权嗔瞒着自己来到埃杜的住处,又进了埃杜议事的书房,两个人肯定是有话要谈的。 她想了无数的方法来为主人去书房找借口,但是又全部被推翻。 是啊,权嗔本来就是埃杜送给她的,现在肯定也是派来监视她的。 只是她太笨了,不想,也不敢去明白这件事。 白释躲在橱柜里,最终还是被权嗔发现了。 “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权嗔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当时只有权嗔一个人发现她了,白释慌张地让权嗔噤声。 “权嗔,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的对不对?” 那时候的白释,是真的很怕埃杜的。 白释并没有看到权嗔的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他眯了眯眼睛,看上去似乎是心情很差。 “小姐,该去休息了。” 只是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 “你不会告诉父亲的对不对?!” 白释一定要得到权嗔的肯定答复才会放心。 又过了很久很久。 就在白释焦躁不安之际,权嗔终于开口:“我的主人,只有小姐。” 白释这才放下心来。 第177章 慌张 白释以为,主人从来不会骗她的。 既然答应了,主人就一定不会告诉那个老头子的。 但是后来白释才知道——权嗔是权嗔,主人是主人。 主人从来不会骗她,但是权嗔会。 后来,那个傲慢的私生子来到她的住处,碗口大的皮鞭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身上。 “偷吃?!嗯?!白释!你不会以为你偷吃就不会被发现吧?!” 那个私生子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用皮鞭打在白释身上。 只是这一次,白释却没有感受到疼痛。 大概是因为心里太痛苦了,所以眼前的痛苦对于白释来说,并不算什么了。 权嗔还是将她的事情告诉了老头子。 即使他向她保证过,说他只是她的执事。 并没有什么用,权嗔还是背叛了她。 也是在那个时候,白释发现,她其实并不能够很好地控制她体内肆意流窜的魔气。 从前是因为白释知道主人不喜欢,所以她会努力去控制。 但是现在,白释突然就不在乎了。 体内的魔化影响瞬间加重,后来,白释整个人都变得顽劣起来。 不服管教,桀骜张扬。 似乎回到了她还没有被权嗔驯服的那段时光。 只是这些,白释都不在乎了。 白释变得暴躁易怒,顽劣又凶狠。 权嗔不在乎她,她在这个位面的意义是什么,似乎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白释对待权嗔的态度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从之前的温柔体贴变成了现在的性格顽劣。 魔化对她的影响很大,白释虽然有意想要控制自己,但是总是忍不住。 ------------------------------------- “阿释,怎么不喝茶?是不合口味吗?” 一道温柔的声线传来,白释这才缓缓回神。 她转头看向眼前的埃利森,弯了弯眉眼:“没有,只是觉得这些玫瑰花很漂亮,所以看出神了。” 埃利森抿唇笑笑:“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下人摘下来送到你的府上。” “不用了,这么漂亮的玫瑰花,还是开在花田里最好了。” 白释摆手拒绝。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埃利森的家里有个很大的花园,里面种着各种各样珍贵的花朵。 许多在花市上都找不到的花朵,都能够在埃利森的花园里找到。 花园的中央,有一处开辟出来,供人观赏的空间。 那里摆放着石凳和石桌,有着绝佳的欣赏位置。 而白释并不知道,她是第一个来到这个花园里的“外人”。 有风卷着花香,吹过白释的长发,埃利森眉眼温柔,看着眼前面容精致纯粹的少女。 埃利森笑笑:“阿释,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歉。” “嗯?道什么歉?”白释有些疑惑地看向埃利森,碧蓝色的眸子满是纯粹的光晕。 埃利森有些歉意地垂眸:“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因为我的问题,导致伊莎她……” 白释挑眉——原来指的是这件事。 虽然白释可以借助这件事情,很容易地利用起埃利森的愧疚之心,但是…… 白释并不想这么做。 归根结底,是她将埃利森拽进这样一场无声的战争中来的。 “埃利森公子,我想您是误会了,”白释笑得释然,“我和伊莎之间只是一点小误会,跟您并没有关系,您也不需要自责。” 埃利森闻言,并没有长舒一口气,只是垂着眸,继续说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要向你道歉。” 白释抬眸,认真地看向埃利森。 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埃利森的眼神也飘忽不定,局促起来:“关、关于,我和伊莎婚约的事情……” “埃利森公子,”白释闻言,对埃利森笑笑,“您与伊莎小姐的婚约,是你们两家的事情,我作为一个外人,或许并不应该听到这些。” “不、你不是外人!” 埃利森讲这句话脱口而出。 白释的眸中闪过一抹情绪。 她又不是傻子,埃利森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照顾”她,她也自然能够感受到埃利森对她的好感。 白释一直在利用埃利森的感情,直到现在,她依旧没有完全地继承赛西维亚家族的继承权,所以,埃利森还是有必要继续利用下去的。 原本白释就不是什么好人,被魔气影响之后,更不觉得这是一件什么大事。 但是现在,白释突然有些后悔了。 眼前的少年,不过也只是十几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接受的是轰轰烈烈的爱与被爱,而不是应该活在她虚伪的欺骗之中。 白释垂眸,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两只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抱歉,我说错话了。”埃利森刚说完,就立即反应过来,温声道歉。 其实,即使是白释也不得不承认——埃利森是白释见过的家教最好也最严格的贵族公子。 一般来说,贵族都会有很严格的家教和管束手段,但是白释没有见过任何一个贵族的孩子能够像埃利森这样,如同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温润气质。 埃利森确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呐。 这样的人,白释更不想欺骗她。 “阿释,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不用这么拘谨。”埃利森耳尖都是红的。 作为一个有家教的贵族公子,埃利森自然是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唐突的话,自己说完之后,不自觉地就脸红害羞了。 “埃利森公子,我想,您可能是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误会,”决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白释终于决绝地抬眸,一双冷色的眸子看向眼前的埃利森,“我对于埃利森公子,只是单纯的敬佩之情。” 白释这样说着,眼睛冷冷地看向埃利森。 埃利森有一瞬间的怔神,待他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慌张地拿起自己面前的茉莉花茶,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小心烫——” 白释还来不及阻止,埃利森已经被那茶杯中滚烫的热茶烫到了,漂亮的茶杯打翻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呀!埃利森公子,您没事吧?!” 白释急忙起身,拿出受伤随身携带的手帕,去帮他擦拭埃利森衣服上的茶渍。 那茶水是滚烫的,白释没想到埃利森居然会直接端起来想要喝掉,一时间有些慌张,更加愧疚地帮助埃利森擦拭衣服。 就在白释用手帕担心地擦拭那华贵的衣料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指骨抓住了白释的手腕。 第178章 那些人 白释有些慌乱地抬头,就对上了埃利森同样慌张的眸子。 白释总是觉得埃利森那双眼睛很熟悉很熟悉。 她一定是在哪里见过的,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了。 但是转念一想,她在这个位面根本就没有认识的人,怎么可能会觉得熟悉呢? 正盯着埃利森那双眼睛胡思乱想着,埃利森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他急忙起身,一把将白释从半跪着的状态扶了起来。 白释满脸茫然地看向埃利森。 但是埃利森却不看她,只是起身,用手抵在了口鼻之间。 “抱歉。”埃利森这样说着,却是有些慌张地同白释拉开距离。 白释完全被埃利森这一系列的举动搞昏头了,只是呆愣地站在原地,手上还拿着那块手帕。 又过了一会儿,埃利森的身体放松下来,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再次面向白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白释,我……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埃利森拿过白释手上的手帕,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自己衣服上的污渍。 但是很明显,茶渍已经浸入了衣料内,很难处理干净了。 “抱歉埃利森公子,将您的衣服毁掉了,”白释微微欠身,满是歉意地说道,“您可以告诉我这件衣服的价值,我可以照价赔偿。” 埃利森摆摆手:“并不是你的错,白释,是我自己不小心将茶洒在衣服上的。”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埃利森总是以温润的形象示人。 “十分抱歉……”白释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她也是有责任的,但是即使是这样,白释觉得还是有必要将这件事情说清楚的,“埃利森公子,其实我对您并没有……” “阿释,”白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埃利森温柔的声线打断,埃利森笑着回望着白释,眉眼弯弯,“我的花园来还有很多其他品种的玫瑰花,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虽然是在询问白释的意见,但是白释却从埃利森的语气中听到了固执的情绪。 似乎是在故意避开白释的话题。 对于埃利森,白释总是心怀愧疚。 “……好的,非常有幸。” 思索很久,白释最终还是这样说。 其实,白释并不是很能理解人类的情绪。 或慌张,或难过,那些情绪,白释并不能很好地感受到。 但是现在,白释分明能够感受到,眼前的埃利森大概是失落的。 因为她的拒绝。 白释可以利用埃利森对她的感情,可以利用这样的感情来保护自己。 但是同时,另一个声音又在白释的脑海中叫嚣。 白释,这不公平! 是啊,这一点都不公平。 凭借着被爱的权力,就能够有恃无恐地去做任何事情。 这本来就不公平。 ------------------------------------- 离开埃利森家的住处时,一辆黑色的车子已经在别墅外等待很久了。 看到那辆车的时候,白释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告别了埃利森,坐上了车子。 权嗔一袭黑色制服,端坐在车子侧面的位置,白释刻意没有去看他,只是坐了下来,跟权嗔保持了一块距离。 “怎么来得这么晚?”白释故意这样说。 其实车子来得并不晚,甚至说权嗔在别墅外等了很长时间。 但是权嗔的习惯是提前三十分钟来接她,但是今天,却没有在三十分钟内到达。 权嗔声音清冷:“抱歉小姐,去处理了一些事情。” 白释挑眉,却是冷笑一声:“这群人,可真是无聊得很。” 每次都想要在她出行的路上伏击她,杀死她,但是到最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权嗔的能力与技术,白释从来都是放心的。 车子发动了,白释有些无聊地看向车窗外。 “权嗔。” “是。” “你说,那些人一会儿会不会出来呢?” 气氛大概凝固了几秒钟,随后权嗔便答道:“会。” 那些人,不会放过任何白释出行的机会。 因为只有在白释出行的时候,他们才有可能看到白释。 其他时候,权嗔将她保护得太好太好了。 权嗔听到了少女的一声轻笑:“那可怎么办呢?” 少女说,那可怎么办呢? “我现在的心情这么好,不想被这些人毁了啊。” “嘭——”的一声。 白释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一声枪响。 白释嘴角勾笑,脸色却异常清冷。 “这些人真的是,不会选时候呢。” 不知何时,权嗔原本白色的手套已经换成了皮质的黑色,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小姐,请您待在车里,我马上回来。” 这一次,白释却拦住了权嗔。 “等一下。” 白释挑眉,看向在车子俯身准备站起来下车的权嗔,嘴角的笑容十分恶劣。 她眯了眯眼睛,看向窗外一个不知名的位点,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你说,功败垂成是什么滋味的?” 权嗔似乎可以很轻易地读懂白释的心思。 他闻言,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小姐,请容许我拒绝您这样危险的想法。” 白释有些不服气地撇撇嘴:“哪里危险了?我还没说我要干什么呢!?” 权嗔冷声:“按照执事守则第七十六章第九条,一旦涉及到主人生命危险的事情,优先保证主人安全。” 权嗔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现在最妥善的办法,就是我将他们解决掉。” 白释耸耸肩,不置可否。 “可是,那样的话就不好玩了啊。” 她都没见过这些想要杀死她的人的模样,一点都没意思。 权嗔态度坚决:“抱歉小姐,这件事,恕我不能听命。” 白释低啧一声,倒也不恼,一双碧蓝色的眸子看向权嗔。 “可是怎么办呢权嗔?”白释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车窗,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看到权嗔猛地收缩的瞳孔,白释突然觉得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我就想这么做。” “嘭——”又是一声。 这一次,白释能够感觉到子弹几乎是擦着自己的手边划过的。 要不是权嗔眼疾手快,将她的手从车窗外拉回来,说不定她现在的手掌心里已经多了一个弹孔了。 但是即使是这样,白释依然笑着看向权嗔,咧嘴对着权嗔笑笑,一对虎牙看上去奶凶又顽劣。 第179章 权嗔,你信不信? “小姐!请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在这之前,权嗔给白释的印象,就如同雪山上的死水一般,永远都是冷寂不起波澜的。 但是现在的白释,却看到了不一样的权嗔。 慌张,又愤怒的权嗔。 白释挑挑眉,甚至对着权嗔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权嗔,你信不信,你如果不让我见到那个人的话,我还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白释承认,她就是想看权嗔慌张的模样! 从前,她就算站在那高高的楼层之上,也不见权嗔有一点的慌张。 现在终于见到不一样的权嗔了,白释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的! 一想到就算是眼前的权嗔,也会有慌乱的时候,白释的嘴角就扬起了一个恶劣的弧度。 识海中的黎糖仰天长叹:苍天啊!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还我从前的阿释小乖乖! 从前的阿释多乖的一个大白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软萌软萌地询问她的意见。 现在的白释! 完全是在凭借自己的喜好和劣根性在胡闹嘛! 其实,黎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上个位面的权嗔想要将白释魔化,所以,现在白释体内流窜的魔气对白释确实是有影响的。 但是黎糖也查过了,这种影响只是会让人回到她从前最顽劣的状态。 并不会凭空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换句话说,眼前的白释并不是突然变成这样的性格的,是她在什么时候,性格本身就是这个样子的。 黎糖想到了白释还是凶兽的时候。 她知道在白释遇到权嗔之前,曾经只是一个流浪的,无家可归的凶兽白虎。 那个时候的白释,可谓是人嫌狗憎,不管这只白虎走到哪里,似乎都会作乱。 那是作为凶兽的天性,是白释最初的,也是最原始的性情。 现在的魔化效果,只不过是将白释的性格转化到了这个时候。 那么,也就是说,其实在很多年前,白释本身就是有着这样的劣根性的。 黎糖并没有见过几百万年前的白释。 她印象中的白释,似乎就已经是被“驯服”的模样了。 又奶又萌,虽然有的时候会虚张声势地露出一对奶凶奶凶的小虎牙,但是看上去一点都不凶,乖乖的,像只听话的大猫一样。 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 但是直到现在黎糖才想起——阿释之前并不是这样的。 是无妄用自己的温柔和耐心驯服了她,让白释成为那样一个乖老虎。 这只是他们的事情。 是只有他们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黎糖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但是很快,黎糖就来不及想这些了。 因为眼前的白释真的同权嗔对峙着,神色张扬地看着他。 “权嗔,你信不信?”白释再次问道。 这一次,权嗔没有立即拒绝白释。 许久。 白释听到权嗔一声叹息。 “那么,请小姐务必保证自己安全。” 说完,权嗔坐回了车子上,没再说话。 白释笑笑,随即又随手拿起身边的淑女帽,扔出了车窗外。 几乎是一瞬间,一道枪声再次响起,白释再去看自己的淑女帽,已经多了一个扎眼的弹孔。 白释的车子是经过特殊改良过的,就算是枪械也没有办法将其击穿。 所以,白释不紧不慢地坐在车子里,等着他的到来。 白释坐在车子上,甚至还慢吞吞地喝了口茶。 直到脚步声走进,白释的嘴角才勾起一抹笑意。 “来了。” 话音未落,白释抬眸就看到了一个黑黝黝的枪口,直直地对着白释的眉心。 白释挑挑眉,眉眼清冷,她转头,就看到身边的权嗔身体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状态。 是在担心她吗? 不过这些白释都来不及思考,因为眼前的蒙面人一双带着戾气的眼睛,疯狂地看着她。 蒙面人与白释只隔着一个车窗的距离,男人手上举着枪,对准了白释的头。 从蒙面人的位置,只能看到车窗内的少女,并不能看到白释旁边沉默不语的权嗔。 蒙面人冷笑一声,眼中带着肉眼可见的疯狂:“哈哈哈!他们都说,赛西维亚的白释从没有人靠近过,每一个想要刺杀您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亡了,但是现在看来,那些只是一些不合实际的传言罢了!” 说着,蒙面人朝着白释冷声笑着,疯狂的眼神中满是张扬。 白释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有些无聊:“什么啊?面都不露,这让我看个什么劲啊?” 原本让他活着来到她面前,就是为了看看这些人长什么样子嘛。 现在蒙着脸,有什么可看的? 蒙面人冷哼一声:“白小姐,有人让我来取你性命!” 白释闻言,也只是不屑地笑笑:“想要取我性命的人多了去了,”随即,白释思索片刻,认真地说道,“不过你是最幸运的一个。” 蒙面人扣动扳机的手紧了紧:“白小姐,你不怕死吗?” “怕啊,”白释无辜地眨眨眼,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泛着无辜的光:“但是怎么办呢?我一个柔弱无力的女孩子,什么都做不了。” 蒙面人大声笑着,似乎想要听到这句话很久了。 “白小姐,我真的很想知道之前那些来刺杀您的都是一些什么蠢货,”蒙面人语气不屑,“黑市上,您的价钱被炒得那么高,却没有一个人敢接。” 因为那些接下刺杀白释这个悬赏的杀手,都已经死掉了。 他原本以为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人。 只是抱着刀口上舔血的态度接下了悬赏,没想到,居然能够这么轻易地接近那个传闻中的“恶魔”。 呵,之前那些人,都是一群废物罢了! 白释的眼睛亮了亮:“黑市上的价格?那么这位先生是否可以告诉我,我在黑市上的悬赏金额是多少呢?” 白释比较好奇这件事。 蒙面人大概是因为马上就能完成悬赏了,心情很好,手上的枪依然一动不动地对准白释,但是居然和白释闲聊起来。 “啊,白小姐还不知道呢吧?黑市上,您的悬赏金额已经被炒到五十万金币了。” “五十万?!”白释张大嘴巴,瞪着眼睛震惊地看向蒙面人。 蒙面人眉飞色舞:“是啊,只要我现在解决掉您,那五十万金币就能让我享受一辈子!” 不知道是哪句话惹得白释不高兴了,白释抬手,堵住了蒙面人对准着她的头的枪管。 “真是没意思!”白释撇撇嘴,却是对茫然的蒙面人无辜地笑笑,“这位先生,您可能也不知道,作为一个杀手,您话太多了。” 说着,蒙面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紧了紧手中的枪械,扣动了扳机。 “嘭——”的一声。 枪声惊起了林间的山雀。 第180章 就算是猪肉都不止这个价钱! 车子又重新发动起来。 车上,白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只是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美丽。 权嗔眉眼冷寂,手上原本黑色的皮质手套又换成了无暇的白色。 他端坐在白释身边的位置,只是距离白释隔开了一个身位。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就好像,刚才的枪响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权嗔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处理起这种事情来熟练利落,只是总是会不可避免地留下一些血腥味。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权嗔会跟白释保持一段距离。 白释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些细节,只是懒懒地趴在车窗边缘,有些不服气地看向窗外。 “为什么我才只值五十万金币?!” 五十万金币啊! 对她来说,甚至都不能买一身裙子。 还什么“高价”,刚才那个人是在开玩笑的吧?! 白释十分生气,她气鼓鼓地看向面前的权嗔:“为什么我这么不值钱?!” 彼时的权嗔因为刚刚处理完事情,眼中还残留着没有消散的戾气,为了避免吓到白释,他会垂眸将自己眼中的情绪全部遮挡。 只是他似乎没有想到白释忽然会这么开口,他抬眸,看向眼前一脸忿忿不平的白释,眸色微冷。 五十万金币,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或许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企及的高度,但是对于出生在赛西维亚家族的白释来说,这些钱,甚至都不能买她的一个发夹,一条项链。 所以,现在的白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就算是猪肉都不止这个价钱!”白释气冲冲地说道。 当然是随便说的,毕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释,是不可能知道猪肉的价格的。 只是白释刚一说完,就觉得自己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太对,但是要是硬说的话,又实在是说不出来。 白释有些茫然地看向眼前的权嗔,才发现权嗔看向她的眼神,似乎带着浅浅的笑意。 一闪而过,快速到白释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这个位面的权嗔会笑吗? 白释觉得,应该是不会的。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白释这样想着,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白释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释似乎听到了头上的权嗔开口说了什么。 “小姐是无价之宝,是他们没眼光。” 只是声音太小了,白释以为自己听错了。 ------------------------------------- 白释原本以为经过上次的事情,埃利森会识相地离她远远的。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一开始想要利用埃利森,现在拒绝了他,埃利瑟那么聪明的人,应该会远离她的。 白释以为,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直到后来的几天,白释才迟钝地发现,埃利森对她,好像并没有因为那件事受到影响。 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温柔体贴,如同闪闪发光的王子一般。 但是很可惜,白释并不是公主。 ------------------------------------- 另外,白释发现,埃杜那边开始行动了。 上次在宴会上,白释算是彻底跟老头子撕破脸了,相信老头子也知道了,只要她继承赛西维亚家族,就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不过对于这件事,白释也并不是十分担心,虽然目前赛西维亚名义上的领导者还是老头子,但是因为赛西维亚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埃杜也不过是这些家族中的一个分支,除了埃杜,赛西维亚家族还由其他几个长老院组成。 虽然赛西维亚的领导者而拥有无上的权力,但是在老头子快要退位之际,哪里还会有人绝对忠诚于他? 长老院的所有人都知道老头子一向同自己不和,如果不在这个时候抓紧时间跟她打好关系,等到她真的成为领导者的时候,就是许多人从长老院的主座上跌下的时候! 所以,即使白释现在已经离开了赛西维亚大家族的住处,最近也还是有不少长老院的人找上门来“拜访”她了。 名义上虽说是“拜访”,其实就是想要跟白释表示忠诚,想要在白释继承赛西维亚领导者之后,不要怪罪在他们身上。 ——毕竟,在老头子当领导者的时候,他们为了讨好老头子,可是没少对她冷嘲热讽,冷眼相待。 现在,树倒猢狲散,所有人都是要为自己找出路的。 人是贪生怕死的生物,这是白释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明白的道理。 所以,白释笑着接受了他们的“示好”,暗自为自己的势力打下基础。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有意无意地避开权嗔。 对于权嗔是老头子派来监视她的这件事情,白释始终无法释怀。 虽说现在权嗔对她的忠诚有可能打过老头子,但是白释现在内心敏感,不敢再轻易地相信了。 所以,这些事情,白释都是自己去完成了。 ------------------------------------- 大概是这几天应付那些来“拜访”的人太累了,在早上上课的时候,白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最后还是被前排的黛薇儿小声叫醒的。 白释的起床气其实很严重。 但就算是迷迷糊糊之中,白释也依稀记得这里是学校,白释皱了皱眉头,忍着自己的起床气,缓缓抬头。 “白释,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一下。” 讲台上,老师正在讲一道看起来很难的高数题,他已经叫了三四个好学生了,但是没有一个能够答上来。 老师这才叫了白释的名字。 他并没有看到白释在睡觉,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前排的黛薇儿有意无意地用课本替白释遮挡着。 她缓缓起身,看向讲台上那道高数题。 没睡醒,视野中看到的数字都是模糊的,白释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老师以为白释也不会,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这道题确实有些难度,你们不会也情有可原,那么,我们来看一看这道题的正确解法。” “老师,”白释缓了一会儿,终于能够看清讲台上的数字了,她对着老师露出一个熟悉的温柔笑容,声音也是同学们熟悉的优雅,“我并不是不会,只是在想应该用哪种方式来解答。” 老师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既然白释同学会做的话,不如请白释同学来为大家讲解一下?” 话音刚落,黛薇儿带头鼓起了掌。 白释也没有推辞,弯了弯眉眼,从容地走上了讲台。 第181章 发现“真相”的伊莎 伊莎是跟白释一个班的,看到白释迎着所有人的掌声走上讲台,一双好看的眼睛变得十分恶毒。 伊莎的成绩其实也很不错,即使是在优等生云集的贵族学院,只是看文化课成绩的话,伊莎的成绩在全校也是前几名的存在。 但是“前几名”并不是第一名。 人们记住的,也永远都是第一名。 白释。 而且,白释不光是文化课成绩,就连最严厉的音乐课老师,对白释也是十分偏爱的。 “释的手指并不像是在弹琴,更像是在跳舞。” 那时候,一向严格的音乐课老师用近乎痴迷的表情那样称赞白释。 似乎全校所有师生都喜欢着白释。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甚至是她的未婚夫——埃利森,也喜欢白释! …… 但是,伊莎曾经亲眼看到白释在一个昏暗无人的角落,将一个已经高大的男子打到没有声息。 那时候,伊莎躲在角落,看着露出那几乎残忍表情的白释,突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哼!所有人都称赞的白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是一个魔鬼,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伊莎当时就想把这件事告诉全校师生!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表面上优雅温柔的白释,背地里有多么肮脏和不堪! 她原本是十分兴奋的,马上就能够揭穿白释的“真面目”了,伊莎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高兴得嘴角的笑容不自觉地加深。 但是,在看到校门口那个身影的时候,伊莎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男人身材高大,可以轻易地遮挡住她面前所有的光。 那一天,伊莎终于捡到了整天接送白释上下课的神秘执事。 关于白释这个神秘执事的传闻,学校很久之前就已经在传了。 有人说,在一次放学之后,有人无意间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那天下着大雨,男人撑着一把漆黑的雨伞,能够跟背后的黑夜融为一体, 那是如同午夜帝王一般的男人,但是却微微俯身,将撑着的那把伞往身边少女的方向偏了偏。 那是白释的执事。 从来没有人见过的,白释的执事。 其实,作为贵族的孩子,几乎每个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长辈们都会在一众身份低微的下人中选择自己出能力最出众的人,成为他们孩子的执事。 掌管他们孩子一切的衣食住行,一切都以他们的孩子作为中心。 所以,白释有执事这种事情,其实并不稀奇。 但是,从没有人见过那样好看的男人。 就像是上帝最满意的一座工艺品苏醒了一般,行走在路上的时候,能够轻易地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那样好看的男人,居然是白释的执事。 当然,这件事情在今天伊莎遇到这个男人之前,也只是有关的传言而已。 伊莎也不会相信,作为一个低贱的执事,一张脸能够好到哪里去? 上帝的工艺品是什么样子的? 这些都只是一些空穴来风的传言而已不是吗? 但是,当那天,伊莎看到那个高贵得如同无冕之王一般的男人的时候,所有的问题全都有了答案。 一张脸,可以好看到什么地步呢? 从前,伊莎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现在,当伊莎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她突然有一种冲动——如果时间能够停止在现在这一刻,应该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这是伊莎在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脑海中唯一浮现的想法。 她就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似乎是在等待着谁,手中依旧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就连伞柄都是纯黑的。 修长白皙的指骨与黑色的伞骨,形成剧烈的冲击感,只是看那只手,伊莎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伊莎突然发现,男人看着的,似乎是她站的这个方向。 男人似乎看到了她,眸光晃动,随即撑着伞,向着她走过来。 那一刻,伊莎分明听到了自己混乱的心跳。 “扑通扑通——” 将那个寂寥的夜搅得很吵,将那条几米的路吵得很长。 直到男人走到她的面前,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 伊莎闻到了冷冽的檀木香。 她愣怔地回身,才发现男人的伞下已经多了一个女孩儿。 而当伊莎看到白释的时候,也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俊逸的男人的身份。 白释的执事。 那个神秘的,从来没有在学校出现过的执事。 那一刻,伊莎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是她知道,她嫉妒了。 嫉妒得要死。 想要将白释从那把伞下推出去。 那样卑劣的女人,根本不配站在如此好看的男人身边! 不应该是这样的! 白释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的伊莎。 白释笑笑,眉眼弯弯,如果不是伊莎刚才亲眼所见,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温柔优雅的少女,居然在刚才出手时,一点怜悯都没有! “伊莎小姐,您怎么在这里?已经放学了,没有人来接您吗?”白释笑得温柔,“如果是这样,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您回家。” 伊莎甚至不知道,她是如何在残忍与温柔之间,这样自如地转换的。 “伊莎小姐,您怎么了?”白释见伊莎不说话,“好心”地问道。 少女身材娇俏,男人身材高大,街道上冷风吹过,男人立在风口,将所有的冷风全部遮挡。 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大概是太冷了,伊莎开口,被冷风灌进了喉头。 “别装了,白释。”她这样说,目光却一直看向那个高挑的男人。 白释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稍纵即逝。 随即,白释继续笑笑:“伊莎小姐,您在说什么?” 伊莎声音陡然变冷:“我说,你不要再装了白释!刚才我都看到了!” 一阵比风更冷的寒意传来,伊莎有些惊恐地看向白释。 却发现男人目光比之前更冷了。 白释笑笑,神色不变:“伊莎小姐,您在说什么?我为什么都听不懂呢?” “刚才在巷口!你将那个男人打倒在地!我都看到了!白释,你就是个疯子,你就是个恶魔!” 伊莎叫嚣着,想要发泄自己心中所有的不快! 这样…… 这样卑鄙的女人。 这样卑劣的女人。 根本就配不上,根本就配不上…… 伊莎瞥了男人一眼,却发现男人薄凉的唇微微抿起,却始终一言不发。 又过了很久很久。 伊莎听到了白释的一声轻笑。 “伊莎小姐,什么男人,什么巷口?您说的这些,我真的一点都没听懂,”白释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十分无辜,“不过,我猜伊莎小姐现在应该不想跟我同坐一辆车,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请允许我先告辞了。” 说完,白释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似乎完全不但先她将这件事告发给学校。 “白释!你给我站住!”终究还是伊莎沉不住气,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白释。 第182章 联谊宴会? 白释挑挑眉,面带微笑:“亲爱的伊莎小姐,请问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伊莎抬头,下意识地看向撑伞的男人。 “我、我……” 她想说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白释离开,伊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叫住白释。 或者说,叫住他们两个人。 或许,只是想要多看那个男人一眼吧? 想到这里,伊莎又突然将自己脑海中这样的想法甩掉! 她在想什么?! 向权嗔那种卑贱的下人,生来就应该被踩在脚下! 只有埃利森那样的贵族才配得上她! 对!就是这样! 这样想着,伊莎看向讲台上白释的眼神更冷了。 白释站在讲台上,从容地讲解着这道被称为“五年来最难的高数题”,她讲的方法很简单,深入浅出,就算是思维不够活跃的同学也能够很轻松地跟上白释的思路。 在所有人眼里,白释似乎永远都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就像是至高无上的智慧女神,温柔优雅,能够轻易地应对各种问题。 或许在其他同学眼中,白释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伊莎从来都不这样认为。 在伊莎看来,白释两面三刀,卑劣肮脏,是如同恶魔一般的存在! 她之前将白释在巷口所做的事情告诉了老师和同学,但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伊莎的话。 当然不会相信。 在所有人的眼中,白释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伊莎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因为没有充足的证据,也只好作罢。 她看着讲台上,从容不迫的白释暗自发誓——等找到机会,她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她恶劣的心! 她要让全校师生都看到,白释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荣誉,那些赞美,都应该是她的! 那些喜欢着白释,跟随在白释身边的人,也应该是她的,不是吗? 这样想着,伊莎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 下课的时候,白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子上长舒一口气。 唉—— 做个好学生真是难啊…… 白释突然发现,主人曾经说过的“因果”大概是真实存在的。 在第一个位面的时候,白释分明还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需要别人去教的校园恶霸,但是现在,白释已经可以向主人一样,从容地站在讲台上,将一道题分析得那样透彻。 人是会改变的。 老虎也会。 啊,她怎么会说出这么有文化的一句话!? 白释暗自长叹一声:像我这么有才的老虎真的不多了! “阿释!你今天居然在上课的时候睡着了?!简直是让太不可思议了!” 一下课,黛薇儿就来到白释身边,一脸震惊地看向白释。 白释笑着摆摆手,也只是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最近有些太累了,还要谢谢薇儿你把我叫醒了,否则我就惨了!” 白释笑着对黛薇儿说道。 黛薇儿摇摇头:“这没什么!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帮你一次有什么好说的?”说完,黛薇儿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有些没精神的白释,试探性地开口,“阿释,你最近……很累吗?” 白释点点头。 确实很累。 那几个长老似乎对她很不放心,总是隔三岔五地来到她的住处,向她表“忠诚”, 白释为了避开权嗔,每次跟他们会面都是在权嗔出门办事的时候,一边要应付那些无聊的老家伙,一边还要提防着权嗔,这段时间,白释过得可是太困难了! 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白释趴在桌子上,想要阖眼再睡一会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黛薇儿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好奇地看向白释:“阿释,你是不是成年了啊?” 白释微微皱眉,不懂黛薇儿问的这是什么问题。 不过,她还是乖乖地答道:“对啊,我已经成年几个月了,薇儿你不是还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我的意思是说,我明白你的感受了!” 黛薇儿两眼放光,激动地摇着白释的胳膊,白释被她这样的举动搞懵了。 积攒的睡意不剩下几分,白释索性直接坐直,看向黛薇儿:“什么意思啊,我为什么没有听懂?” 黛薇儿眨眨眼睛,有些惊讶地说道:“阿释,你累不是因为你最近都在跟别的男人见面吗?” “是啊。”白释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但是承认完之后,白释又突然发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嗯?! 她连权嗔都没有告诉的事情,黛薇儿是怎么知道的? 看向黛薇儿的眼神带了警惕,但是黛薇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顾自地说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释你的成年礼结束之后,就应该要参加各种联谊宴会了!相比你父母最近肯定在逼着你参加吧?” 白释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什么联谊宴会?” 黛薇儿闻言,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白释,像是在看什么外星生物一样。 “阿释,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 眼前的白释一脸茫然的表情,黛薇儿终于确信——她真的不知道。 “你的父母没有同你说过吗?在成年礼之后,就代表着自己的千金已经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了,在这段时间应该多去参加联谊宴会,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公子。” 白释垂眸。 这些事情,原本是贵族中不成文的规定,但是因为她从小就不跟老头子生活在一起,所以这些事情,她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黛薇儿眨眨眼,继续说道:“阿释,我以为你最近总是疲惫是因为参加了太多的联谊宴会呢。” 白释闻言,刚想要反驳,就听到黛薇儿继续问道:“如果阿释你说的不是参加联谊宴会跟男孩子见面,那是在什么地方?” “……” 白释突然觉得,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半晌。 白释终于干笑两声,有些尴尬地说道:“啊,我指的就是联谊宴会这件事情。” 没办法,总不能告诉黛薇儿,她跟男人见面,其实是在密谋领导者的位置? 黛薇儿闻言,眼睛又重新燃烧起火焰,她激动地看着白释:“那阿释你都见到什么人了?希尔特罗家族的那位二公子见到了吗?亚希尔德家族的呢?还有还有……” 提起那些传闻中的贵族公子们,黛薇儿瞬间来了精神,似乎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白释。 白释有些应付不过来,只好摆摆手道:“我只是为了应付一下,对他们并没有什么了解。” 黛薇儿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她又重新振作起来,她兴冲冲地对白释说道:“阿释,我父母在明天为我准备了一场联谊宴会,你也一起来吧!” 第183章 最漂亮的马 白释闻言,急忙摆摆手:“不、不用了,我就不去了。” 什么什么联谊宴会?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她才不要去呢! 白释对黛薇儿笑笑,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哎呀阿释~”黛薇儿撒娇地来到白释面前,不停地摇着白释的胳膊,“我父母第一次为我举行联谊宴会,我自己一个人有些害怕,你就陪我一起去嘛!” 黛薇儿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白释,看上去十分无辜。 白释还想要说些什么,黛薇儿趁热打铁道:“而且你已经很久没有去我家做客了吧?我父母都很想念你呢!” 黛薇儿就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儿,从小被美好的家庭照顾着长大,所以对任何人都没有坏心思,对“好朋友”白释更是照顾有加。 白释思索片刻,想着正好能躲掉那些老家伙们,也是一件好事。 “好吧,我也很久没去拜访他们了。” 最终,白释还是点点头,同意了黛薇儿的邀请。 ------------------------------------- 今天白释所在的班级,男孩子会上马术课。 原本她们这些女同学是要去上烹饪课的,但是烹饪课的老师却因为有些事情不能来给她们上课。 不知道在场的女同学谁提了一句想要去观看男同学们的马术课,不少同学闻言,都跟着起哄。 贵族学院教的,从来都不只是文化课业。 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家族的继承人,所以除了各种文化课业,包括高尔夫,马术等运动。 但是因为许多家族的继承人都是男子,女子虽然也会来上课,但更多的只是为了嫁得更好。 像白释这样的,家族中只有一个女子的贵族其实并不多见。 毕竟,在这些贵族们的眼中,女人的领导力是绝对没有男人令人信服的。 这也是那个老头子宁可扶持那个卑鄙的私生子,也不愿意承认白释血统的原因。 学院里的女同学并没有看过男孩子上马术课,所以有人这样起哄,老师也终于同意了。 教室里传来一阵欢呼。 白释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一旁的黛薇儿看上去倒是十分兴奋,她兴冲冲地对白释说道:“阿释阿释!马术哎!我还从来没骑过马呢!” 白释回想了一下。 在她作为白虎的几百万年中,似乎也没有骑过马。 “我也没有骑过。”白释笑着说道。 黛薇儿双眼放光:“真想骑一次马试试啊,”黛薇儿说着,眼中满是向往,“但是我父母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女子怎么能学男生骑马呢? “他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嘛。”白释弯了弯眉眼,安慰道。 ------------------------------------- 到了第二堂课,白释就跟随着班级的队伍来到了马场。 贵族学院自然是有很多专业的场地。 就连那里的马匹,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由专人负责养殖的。 马场里所有的马匹都是十分珍贵的品种,即使是在马市上,经常也是千金难求。 很多女孩子都是第一次来到马场,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觉得新鲜。 身边的黛薇儿更是从来到马场到现在,惊叹声不断。 白释有些无奈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哇!阿释!你看那匹马,好威风啊!” “阿释阿释!这个地方好大啊,感觉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哇!阿释!原来马场的马术服这么漂亮的吗?!我都没有见到过哎!” 黛薇儿双眼放光,一双眼睛从进了马场之后就一直应接不暇。 白释倒是见过漂亮微风的马。 是在天界的时候,子午养过的。 那似乎是白释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匹马了。 通身雪白的毛发常年用灵泉水清洗着,散发着漂亮的光泽。 只是当时的白释是一个很凶很凶的大老虎,那匹马似乎很怕她,总是警惕着她的靠近。 其实白释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就是想跟那匹白马比一比,看看谁的毛发更漂亮。 她的皮毛也是白色的啊。 而且也很好看。 主人从来都是这样夸她的。 就是想要跟它比一比嘛。 但是那匹马很怕她,总是躲着她。 白释十分挫败。 大概是子午那家伙看出了白释的失落,一屁股坐在了白释旁边。 “不就是一匹马嘛?干嘛这么失落?” 子午使劲揉了揉白释的头。 白释低吼一声,没有精神头,也不想理会子午。 “嗯?”子午见白释居然不咬他,震惊地看着白释,“小祖宗,不至于吧?” 至于! 白释恨恨地瞪子午一眼,依旧不想理。 “啧。”子午有些烦躁地摸了摸脖子,看向不远处。 “不就是想跟那匹马玩嘛,”半晌,子午听上去语气轻松,他看着白释,眸光张扬,“多大点事儿,我帮你!” 帮个屁! 当时的白释如果会说话的话,一定会这样唾弃子午。 马害怕老虎这种事情,他能怎么帮? 就算白释可以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但是身上的属于凶兽的杀气是掩盖不掉的。 这也是那匹马会害怕她的原因。 她看起来这么凶的吗? 可恶!不开心! 白释气冲冲地想。 只是后来,白释就差不多忘记这件事了。 她本来也记不住什么,只要主人在她身边,不管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她统统都可以忘掉。 后来,还是子午找到了她。 “白释,过来,给你看个东西。”子午招呼着白释,让白释过去找她。 不去! 白释将头转到一边。 才不要理子午那个坏人! “啧。” 子午倒是气笑了,大步走到白释面前,白释起身,躲到了主人身后。 主人!他欺负我! 白释“胆小”地躲在权嗔身后,就是不让子午靠近。 “白释!你个家伙,给我过来!”子午笑骂着。 权嗔挡在两人身边,轻笑一声:“子午,你吓到阿释了。” “我?!能吓到她?!”子午气笑了,“权嗔你有没有看到?!她这是装的!” 权嗔挑眉:“没看到。” 子午闷哼一声,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当然了,白释最后还是跟着子午来到了一个地方。 是子午的住处。 她四处张望着,不知道子午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子午看上去神秘兮兮的,好像是在谋划着什么。 “锵锵——” 终于,子午带着白释来到一间露天处,白释看到眼前的场景,愣在了原地。 第184章 伪善 那原本害怕她的马,此时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毫无逃走的迹象。 白释愣了一会儿,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 白马依旧没有动,站在原地,似乎并不害怕白释。 那时,白释听到了子午的声音。 “白释,都说了,我很厉害的!” 语气中带着张扬,骄傲得不可一世。 主人告诉她,子午从前并不是这样的。 暴躁易怒,毫无耐心。 之前的子午,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后来,子午遇到了一个人,所有的顽劣,在那个人的面前,都变得拘谨。 从前白释不懂,后来才明白,现在的子午这样温柔有耐心,原来是因为一个人改变了。 ------------------------------------- 一时之间,白释有些走神,想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回过神来的时候,黛薇儿已经带着白释往看台的方向走去。 马场周围都是高高的看台,在上面可以轻易地观看到马场的情况。 女同学们都被带到看台之上,准备在这里看男同学们练习马术。 白释去看台的路上,就遇到了换上马术服的埃利森。 少年服装干净利落,原本柔软的发被藏进了帽子里,远远看上去,如同一棵笔直的松树。 埃利森自然也看到了白释。 他的眸光亮了亮,来到白释身边。 “阿释,你怎么来这里了?” 白释这才想起来,今天的课,是她所在的班级和埃利森所在的班级一起上马术课的。 “埃利森公子您好。”白释笑着向埃利森打了个招呼,“我们是来这里参观男同学练习马术的。” 埃利森笑笑:“好巧啊,阿释你会骑马吗?” “我……” 白释刚想说自己不会,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 “白小姐这么完美,能有什么不会的事情呢?” 白释微微皱眉,她不转身都知道,身后的女生是谁。 伊莎双手环胸,来到白释面前。 白释微微皱眉,又飞快地将自己的不快隐藏,垂下眸子,看上去是很害怕伊莎的。 “伊莎小姐,抱歉,我不该跟埃利森公子交谈的。” 说着,白释转身想要告辞。 “阿释!”身后的埃利森拉住了白释的手腕,伊莎看着两人接触在一起的手,十分扎眼。 “阿释,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跟她道歉。”埃利森皱着眉这样说道。 伊莎盛气凌人地看着埃利森,眉头禁皱:“埃利森,你有没有搞错?!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现在当着未婚妻的面,和其他女子拉拉扯扯,你到底想干什么?!” 埃利森好看的唇微微抿起:“伊莎,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伊莎的眼神变得慌张,迅速躲开了和埃利森的对视。 “不懂?我以为我代表家族,向你的家族退婚这件事,你的父母已经告诉你了。” “埃利森,你胡说!”伊莎冷声,但是语气十分慌张,似乎是想要埃利森住嘴。 埃利森并没有如她所愿,声音清冷:“这桩婚姻原本就是你向我家提的,是趁我不在的时候跟我的父母说过的,当时你还说我心悦你,对你早有感情,这些,都是你说来骗我的父母的。” “你闭嘴!你再胡说,你再胡说的话——”伊莎瞪大了眼睛,整张脸看上去十分慌张恐怖。 原本今天来马场的人就很多,又因为伊莎的声音很大,自然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 伊莎叫嚣着,想要让埃利森闭嘴。 埃利森眸光冷冽:“这些事情,我后来知道之后,向你家去退婚,你的父母说你自尊心很重,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但是不要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我当时也同意了的。” 埃利森是个温润儒雅的人,对于伊莎的做法,埃利森虽然不屑,但是处于要保护女孩子自尊心的缘故,他并没有将已经退婚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但是他不说,不代表着要让白释误会这件事。 也并不代表着,伊莎可以用这件事去伤害白释! 他绝对不允许。 原本是想要给伊莎留面子,所以这件事他一直都没有说,但是现在,既然伊莎想要用这件事去伤害白释,那就怪不得他将这件事的真相公之于众了! “闭嘴!你闭嘴!”伊莎的眼中满是疯狂,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白释,眼中的恨意能够将她淹没。 “白释!别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做给他们看!我知道,你心里一定高兴坏了吧?!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恶魔!我一定会揭穿你的!告诉你,我一定会揭穿你的!” 伊莎叫嚣着,似乎要将白释生吞活剥一般。 白释闻言,吓得眼眶中充满泪水,她垂眸擦掉眼泪,声音娇弱:“伊莎小姐,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您总是这样针对我,但是我对埃利森公子真的只是钦佩,如果是因为我影响了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甚至影响了你们的婚约,我向你们道歉!真的对不起!” 说着,白释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一样,低声啜泣起来。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看向伊莎的眼神也全是看笑话的模样。 伊莎跟白释不合这件事,全校学生大概都是听说过一些的。 当初伊莎为了诬陷白释,还将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安到白释身上,善良温柔的白释怎么可能会将一个男人打倒在地呢? 不管怎么想,都像是伊莎编出来用来诬陷白释的借口。 所以现在,在所有同学的眼中,就是伊莎故意针对白释,却被埃利森揭穿了无地自容,羞愧万分。 “伊莎真的是太过分了,居然做这种事情!” “谁说不是呢?阿释这么温柔的女孩子,怎么会做那种事?我看,伊莎肯定是嫉妒她!” “肯定啊!有这样一个完美的女孩子在,伊莎的‘光芒’被掩盖了,肯定嫉妒!” “……” 听着人群中传来的私语,伊莎的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原本愤恨的眼中有一抹红光闪过,下一秒,又瞬间消失不见。 恨吗? 这样自私虚伪的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她凭什么站在万众瞩目的位置,被这么多人喜爱着? 不公平对不对? 一点都不公平! “想报仇吗?” 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从伊莎的脑海中传来。 伊莎环视四周,却发现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却独独没有听到这样清晰的声音。 “我的孩子,只有你能够听到我的声音,我听到你的诉求,所以来到了你的身边。” “想报仇吗?想让白释的真面目在所有人面前展现出来,看她永世不得翻身吗?”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魔性,能够轻易地令人失去自我意识。 “白释那种女人啊,自私,虚伪,假善,这样的人,被所有人爱着,反倒是你,我的孩子,你分明那么努力,最后却被一个虚伪的人挡住了光亮。” “孩子啊,你真可怜。” 第185章 受惊的马 是啊,她真可怜。 伊莎的眸色瞬间变冷。 她要报仇!她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清这个虚伪的人的真实面目! 白释看到了伊莎变得冷硬的眸子。 她眯了眯眼睛,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她发现,似乎不管她在哪个位面做任务,总是会有一个不知道哪里出现的力量想要将她绞杀。 这股力量,白释现在还不能确定来自什么地方,是什么人想要杀了她。 毕竟,有多少人想要让主人复活,就有多少人不想让他再度现世。 直到伊莎当着所有人的面,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开,白释也没有追上去。 “阿释,你没事吧?”埃利森担心地看向白释,关切地问道。 白释原本冷沉的眸子立即转换成委屈的神色:“埃利森公子,真的很抱歉,我并不想这么做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阿释,”埃利森叫了白释的名字,他笑着看向白释,那双眼睛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白释读不懂里面的情绪,“是我愿意这样做的。” 他说,是我心甘情愿。 从来都跟你没有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埃利森这样开口的时候,白释突然感觉到一阵酸涩。 那种感觉来得快,消失得也快,白释并没有抓住。 ------------------------------------- 直到白释跟埃利森分开,她走上看台,看着马场上人来人往的人影时,白释才缓缓回神。 “阿释,刚刚埃利森公子居然为了你跟伊莎吵起来了哎!埃利森公子真的很喜欢你啊!” 坐在白释身边的黛薇儿满是星星眼地看着白释。 白释歪歪头,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懵懂:“什么是喜欢呢?” 那么,什么是喜欢呢? 这是白释所在的第四个位面。 但是即使是这样,在经历了这么多离别之后,白释还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喜欢是什么?爱又是什么? 白释是一只没有情感的凶兽,她什么都不懂。 她只知道,她喜欢主人,喜欢小鱼干,就连那个可恶的坏子午,白释其实也是喜欢的。 她喜欢的东西很多很多。 “喜欢?喜欢就是……就是……” 没想到白释会这么问,黛薇儿绞尽脑汁想要给白释解释,但是到最后,发现她也说不清楚。 “怎么说呢,喜欢就是,你看不到他的时候会挂念,看到的时候会开心,会感到幸福。” 白释点点头。 是这样吗? 那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那白释觉得,她是喜欢小鱼干的。 没有再纠结这个事情,白释看着马场中央,很多男同学坐在马上,展示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大概是因为这一次有女同学在场的原因,两个班的男生都练得很起劲。 白释原本看得津津有味,但是忽然,她注意到埃利森那边似乎有些异样。 她眯了眯眼睛,这才发现,埃利森那匹马似乎是失控了! 一匹马不受埃利森的控制,在整个马场里横冲直撞起来。 因为一匹马的受惊,导致周围的马匹都陆陆续续受到了惊吓。 一时间,嘶鸣声四起,马场上十分混乱。 “阿释!这是怎么回事?!埃利森公子的马好像受惊了!” 白释突然想起,伊莎刚才在浑浑噩噩底离开的时候,好像在这匹马面前顿了顿。 现在她才发觉,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阿释!怎么办?!” 一旁的黛薇儿惊叫着,担心地看向尽力安抚马匹的埃利森。 埃利森的马术技术很好,即使在马受惊的情况下,还是在努力自救,安抚着受惊的马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温顺的这匹马今天失去了控制,即使埃利森安抚也没有任何作用。 教习马术的各个老师已经来到了马场之上,开始安抚这些马匹,但是埃利森的那匹马应该是首领之类的,因为它的受惊,其他的马不管怎么安抚,都没有作用。 可是眼下的情况是——埃利森的那匹马跑得太快了,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无济于事。 白释起身,想要离开看台。 “阿释!你去哪?!”一旁的黛薇儿抓住了白释的衣角。 白释现在没空跟黛薇儿解释,只是让黛薇儿在这里坐好,不要乱跑,交代完之后,白释瞬间跳下看台,朝着埃利森的那匹马跑去。 “阿释!你疯了!那匹马不会停下来了!”黛薇儿尖叫着,想要阻止白释。 但是白释的速度太快了,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那匹马的面前。 “白释同学!你快让开!这匹马会将你装伤的!” 远处,有老师注意到白释的身影,急忙让她离开。 白释恍若未闻,眯着眼看着眼前正直直地向她冲过来的马匹。 “阿释!快离开!快闪开!” 马背上的埃利森也看到了面前的白释,他操控着身下的马,想让它掉头,但是那马失去了控制,就那样朝着白释冲过来。 “阿释!快闪开!”埃利森瞪大了眼睛,大声对白释喊着。 他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匕首,想要从马背处刺下去。 这样做很危险,已经受惊了的马,在被伤害的情况下,可能会做出无法预知的事情! 埃利森这样做,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眼看着那匹马就要撞上白释了,埃利森蹙眉,举起手上的匕首,准备刺下去。 但是下一刻,埃利森的动作就僵在了原地。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埃利森猛地发现,白释居然抓着马绳,只是一个偏身,居然就骑上了马背,坐在了他的身后! 埃利森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就算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马术,所有人都夸赞他技术精湛,但是即使是这样,埃利森也不能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这样流畅地,这样轻松地骑上马背! 这样的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不可思议。 埃利森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缰绳已经到了白释手上。 他猛地转身,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白释抓着缰绳,娇小的她坐在他的身后,将他环在怀里,他闻到了一股奶香味。 是她身上的味道。 “埃利森公子,您没事吧?”白释冷静地问道。 “我没事,阿释,你这样做太危险了!赶快下去!这匹马我来控制!”埃利森急忙说道。 白释自然知道埃利森要怎么“控制”这匹马,但是如果用匕首将这匹马刺伤的话,他从马背上摔下来,肯定会受伤的! 有些郁闷地低啧一声。 白释却扬声对埃利森说道:“埃利森公子,您能不能先把眼睛闭上,把耳朵也捂上?” 周围都是师生的尖叫和嘶鸣声,将白释的声音淹没其中,但是埃利森还是听到了。 他转头,疑惑地看着白释。 白释挑挑眉,一双眼睛张扬肆意。 埃利森被晃了眼。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那原本温柔优雅的少女,如今咧嘴一笑,一对虎牙看上去张扬可爱。 第186章 权嗔,你接住我了! 他原本是想问,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做的。 但是看着少女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埃利森所有的问题都没有问出口。 他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放下马背,然后他自己来控制这匹马的。 但是那一瞬间,埃利森觉得他大概是中了什么邪,突然觉得,他其实可以选择相信她试试的。 就算失败了,他也能够抱住白释,保证她不受伤。 他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只是看了白释一眼,就依言闭上眼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其实也并不需要刻意地去捂住耳朵。 因为周围的嘶鸣声,喊叫声,风声,都太大了。 足够将白释的声音淹没得无影无踪。 但是她让他捂住耳朵,他就照做了。 白释在埃利森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原本带笑的眸子瞬间变冷,她冷冷地瞥了一眼身下的这匹马,一只手就放在了那匹马的马背上。 白释的声音很小,几乎没有人听到。 她只是将手放在马背上,下一秒,那匹马惊慌地嘶鸣一声,前蹄高高地抬起,又高高地落下去,看上去似乎是受到了更重的惊吓。 “啊!阿释——” 看台上,黛薇儿惊叫一声,直接站起来,担忧地看着马背上的白释。 …… 马背上,白释轻笑一声,似乎是动了怒。 “我说,”白释尽量将声音压低,“给我停下来!” 这一次,那匹马更加痛苦地嘶鸣一声,奔跑的速度却终于慢下来了。 白释抓住机会,将坐在她前面的埃利森一手抱住,动作利落地将他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但是下一刻,就在白释准备自己跳下马背的时候,那马的速度瞬间加快,继续横冲直撞起来。 “阿释——” 埃利森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平安无事地站在了地面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埃利森就看到马背上的白释瞬间走远。 他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终于,看到一匹没有受惊的马站在不远处,他来不及细想,牵过缰绳,偏身上马,向着白释的方向奔去。 白释能够感觉出来,身下的这匹马对于白释,是恐惧的。 她是凶兽,而这匹马只是一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灵,对于白释,是有着骨子里的恐惧和服从的。 但是即使是这样,那匹马也只是短暂地听从了一下白释的命令,又瞬间发起疯来。 白释眯眯眼睛,蓝色的眸子闪过一抹光亮。 应该是被魔气侵蚀了,只能不受控制地一直奔跑着,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那匹马的眼中似乎有一摸黑气闪过,下一秒,那匹马直接撞翻了栅栏,冲出了马场。 白释坐在马背上,眸色冷寂。 这魔气来得诡异,似乎以燃烧这匹马的生命为代价,操控着它的意识。 五脏六腑感觉都要被颠倒了位置,白释眯眯眼睛,马匹已经闯进了校园里,在学校里横冲直撞,学生看了都惊叫不已。 没办法了。 白释皱皱眉。 现在的情况,想要唤醒马的自我意识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白释只能等马匹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再将它解决掉。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拿定主意之后,白释这才发现,身后似乎有人一直在跟着她? 她稍稍回身,看到身后的人时,满是震惊! 我去!埃利森怎么追上来了! 白释低啧一声。 这事有些不好办啊。 本来只要等马走到无人处解决就好了,但是如果埃利森一直跟着她,她根本没有办法动手! “阿释!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来救你!” 身后,埃利森大声安慰着白释,却是更加快速地向着白释奔来。 白释被气笑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蠢啊? 白释正想着要怎么办,只是稍稍一瞥,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白释对着那人咧嘴一笑,甚至还毫不在意地招了招手。 只要看到他,白释心里就会很安心。 因为她知道,不管她处于什么样的危险之中,只要权嗔在,她都会平安无事。 就连她自己现在都想不出应对方法,她也不会担心! “权嗔!这匹马受惊了,我要跳下去了哦!” 少女声音娇俏,分明在说着那样危险的话,神色却十分轻松坦然。 白释笑笑,待那匹马向着权嗔冲过去的时候,白释想也没想,直直地从那匹马身上跳了下去。 “阿释——” 身后的埃利森瞪大了眼睛,加快速度朝着白释冲过去。 但是下一秒,埃利森就停了下来。 少女安然无恙地被高大的男人搂在怀里,清冽的檀木香清淡,但是白释很喜欢那个味道。 白释张扬地朝抱着她的男人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权嗔,你接住我了!” 男人金色的眸子晃动,神色不变,似乎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震惊的事情一样。 “嗯。” 接住了。 两人不远处,埃利森呆呆地看着那两个人,突然有些恍惚。 他并不明白,阿释为什么可以这样信任一个人。 从那样高大的马匹上跳下去,万一有一点闪失,她都会受到很严重的伤的。 但是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是轻松地,那样轻松地跳了下去。 她是肯定,那个男人可以接住她是吗? 信任到,可以交付生命。 ------------------------------------- 因为马匹受惊这件事,很多学生家长都将闹到了学校——每个孩子都是那些家长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一个声明百年的贵族学校,确实是一次严重的事故。 因为这件事,原本饲养马匹的所有专业人士全部被辞退,就连教导这门课的老师也受到了牵连,受到了严重的处罚。 但是对于白释来说,这些都不重要,跟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倒是黛薇儿,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大概马匹受惊这件事,带来的唯一一件好处就是——从今以后,马术课女子也可以一起参与了。 “或许还有许多像白释这样精通马术的女子,我们不能淹没她们的才能。” 那是校长的原话。 至于那匹马,白释后来找到它的时候,已经活活累死了,身上的生命迹象很弱,应该是被耗尽了生命力。 这样恶毒的法术,白释大概能够猜到是哪里的魔物了。 …… “小姐,您确定好要穿哪件了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将白释从思索中拉了回来。 “嗯?哦哦,那就……那一件吧!”白释随意地指了一件晚礼服,心思完全不在上面。 第187章 恶趣味 权嗔循着白释的手,看了一眼他左手上拿着的那件晚礼服。 以黑色为主色调,裙身采用了镂空的设计,能够将穿着者的身材完美地展现出来。 性感妩媚,如同诱人堕落的恶魔一般。 权嗔微微皱眉。 “是。” 权嗔应了一声,将黑色的晚礼服拿到白释面前。 今天,白释要去参加答应了黛薇儿的联谊宴会。 白释原本都忘了这回事来着,直到今天黛薇儿突然跟白释说了这件事,还告诉她晚上要来很多人,叫她打扮得漂亮一些,不要迟到。 白释这才想起来,她好像还答应了这回事! 急忙找到权嗔,让权嗔给她准备晚上的衣服。 “联谊宴会?”权嗔声音微冷。 “嗯,礼服什么的你来准备吧,”说完,白释又打了个哈欠,真的是,休息日居然不能睡个好觉,“哈欠——那就这样吧,我再回去休息一会儿。” 说完,白释转身离开,只留下权嗔一人在客厅之中。 ------------------------------------- 换上那件黑色的晚礼裙之后,白释对着镜子照了照。 嗯,不错。 白释满意地点点头,走下楼梯,来到了客厅。 权嗔身穿执事制服,站在客厅中央,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 白释扬起嘴角,来到权嗔身边。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饶有兴趣地挑挑眉:“权嗔,你为什么总是穿这身衣服啊?” 好像自从她记事以来,权嗔给白释的印象,就是一身黑色的执事制服。 从来没见过他穿过什么别的颜色。 权嗔垂眸,态度恭敬,声音清冷:“小姐,根据执事守则第……” “停——”白释适时地阻拦了权嗔将要说出口的话。 她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只穿黑色的衣服,多无趣啊。” 权嗔垂眸,一言不发。 白释坏心思地笑笑:“嗯,权嗔你知道吗?” 金色的瞳孔如同历史悠久的琥珀,酝酿着无尽的深意。 “你穿围裙的时候就很好看。” 权嗔神色不变:“小姐,穿围裙办公是不符合守则内容的。” 白释轻笑:“那如果我一定要让你穿呢?” “小姐的命令是高于守则的。”权嗔声音冷清,公事公办地说道。 白释满意地点点头:“好吧,看在你说话中听的份上,穿围裙这件事,就留到以后我不开心的时候吧。” “是。” 随即,白释又邪恶地笑笑:“不过,比起围裙里面穿着制服……”白释的目光毫不遮掩地在权嗔身上游走,“我其实更想知道权嗔只穿围裙是什么样子的。” 啧,白释觉得,她大概是有些恶趣味的。 白释说完,去观察权嗔的神色,却发现权嗔的眉头终于稍稍皱起,随即又消失不见。 有的时候,白释会想,她是不是每天都在挑战着白释的接受底线,然后逼迫权嗔一点一点地修改他的底线。 要不然,现在她说出这样的“恶趣味”,权嗔居然也只是皱了皱眉,貌似就这么……妥协了? 嗯,果然,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 白释乱七八糟的事情想了一大堆,最终跟权嗔一起上车,向黛薇儿的住处驶去。 ------------------------------------- 即使黛薇儿提前跟白释打过招呼了,白释也能够想象到应该会有不少人,但是当白释真的看到那些人的时候,还是觉得,是自己低估了“联谊宴会”这几个字的份量。 白释是来过黛薇儿的家里的,所以她是清楚黛薇儿家里的客厅是很大的。 用黛薇儿的话来说,“容下一百人不是问题”! 但是现在,白释看着几乎能够将客厅填满的人数,眼睛都瞪大了。 她想过人应该不少,但是看到这么多人,她发现自己想的还是太天真了。 因为人太多了,白释站的位置又不是很好,她看到客厅中央,黛薇儿正踮起脚,越过人群对她挥了挥手。 白释看到了,也笑着向她挥了挥手,随即向着黛薇儿走去。 人很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碰到白释。 因为一旁的权嗔将白释虚抱在怀里,将所有人同她隔开。 白释轻松地来到了黛薇儿身边。 “薇儿,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 白释一路走来才发现,这场联谊宴会真的太盛大了,但凡是一个叫得上名字来的贵族,都能够在这场宴会上找到。 无数的少年少女聚在这里,想要寻找着自己的“真爱”。 黛薇儿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我父母说这是我第一次的联谊宴会,一定要办得隆重一些,我也不知道她邀请了这么多人。” 白释点了点头。 黛薇儿抬头,这才看到白释旁边的权嗔。 黛薇儿是见过权嗔几面的,给黛薇儿的印象就是——好看,能力强,沉默寡言。 就算是见过无数帅哥的黛薇儿也不得不承认,权嗔虽然只是一个执事,但也是她见过的所有帅哥中,最漂亮,最惊艳的一个。 第一次见到权嗔的时候,黛薇儿甚至不相信——这样好看的人,真的存在于现实世界中吗? 黛薇儿看了权嗔一眼,随即又看向白释,将白释拉到了一边,避开了权嗔。 “阿释,你怎么把你的执事带过来了?” 白释有些疑惑地看向黛薇儿,不解地问道:“联谊宴会……不允许带执事吗?” 黛薇儿有些无力地扶了扶额头:“阿释,你是不是傻了呀?你如果带了执事过来,哪里还会有男孩子敢靠近你啊?” 白释表面上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满脸歉意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啊! “抱歉抱歉,我把这件事忘记了,我习惯到哪里都带着权嗔了。”白释“歉意”地解释道。 黛薇儿自然也不会真的怪白释,她叹了口气:“其实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你看……” 白释顺着黛薇儿手指的方向,朝着权嗔的方向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的身边已经为了一大圈名媛贵女。 她们站在权嗔身边,似乎想要跟权嗔攀谈什么。 但是权嗔身材笔挺,只是站在原地,气质冷清。 “啧啧啧,”黛薇儿咂咂嘴,“果然,长得漂亮的人,在哪里都很吃香。” 白释看到权嗔跟一群女人站在一起的景象,忽然觉得有些扎眼。 她压下心底的酸涩,对黛薇儿弯弯眉眼:“是啊,权嗔忙着应付她们还来不及,不会有时间来理会我的。” 黛薇儿点点头,随即激动地拉着白释,指了另一个方向:“阿释!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白释看向不远处的香槟桌前,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英俊男子向白释举了举手中的香槟,微微一笑。 出于礼貌,白释也会给男人一个笑意。 随即对黛薇儿点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 “那是西莱特家的大公子!是不是很英俊帅气?!” 第188章 只是一个下人? 英俊……帅气? 可能吧。 白释心里这样想。 大概是跟权嗔在一起久了的原因,导致白释觉得,似乎再没有什么男人能够一眼惊艳到她了。 因为权嗔本身就是一个绝对惊艳的存在。 白释以为是黛薇儿对这位西莱特家的大公子感兴趣,所以也不会去打击她的积极性。 她笑着点点头:“很帅气!”,而且,为了保证自己不是在敷衍黛薇儿,白释继续点评道,“白色的西装很衬他的身材。” “对吧对吧?!我也这么觉得!”黛薇儿双眼放光。 但是白释却在这样的目光中似乎读到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想要将自己的话撤回已经来不及了,黛薇儿笑得奸诈:“西莱特大公子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人家是看到了请帖中也有你的名字,所以才来参加这次的联谊宴会的!” 还没等白释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含义,黛薇儿这家伙就站在白释身后,趁着白释一个不注意,将她向着西莱特的方向推了过去。 “所以……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话音刚落,白释已经跌跌撞撞地朝着西莱特的方向倒去。 眼看着白释就要撞进男人的怀里,白释闪身,想要躲开,但是却落在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还在一群女人堆里的权嗔,居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权嗔稳稳地接住白释,将白释扶正。 白释松了一口气,抬头去看眼前的西莱特,他的目光充满敌意,看向白释身后的权嗔。 “白释小姐,久仰大名。”西莱特举起手中的高脚杯,向白释敬了一下。 白释笑笑:“西莱特大公子,久仰大名。” 其实,客观地说,西莱特长得确实也很好看,那种好看不同于权嗔的精致,更像是经历了时间的打磨,身上自带的一种成熟稳重的气质。 权嗔和西莱特,两个这样好看的男人出现在一起,很轻松地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这位是……”西莱特看了一眼权嗔,笑着问白释。 白释的嘴角也挂着得体的微笑:“我的执事。”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十分震惊! 那样好看的男人,居然是一个下人! 刚才还想要跟权嗔攀谈的女人们都沉默地离开了,没有再纠缠下去。 在贵族中,等级制度几乎严格到苛刻的程度。 一个贵族小姐同一个下人攀谈,简直可以被当作家族的笑柄! 即使再漂亮的男人,因为有着等级的存在,他都是不配与她们站在一起的。 这是她们出生以来,就被教育的,骨子里流淌着的贵族的血脉。 西莱特闻言,眼中原本对权嗔的敌意,变成了不屑。 “呵,原来只是一个下人啊。” 白释蹙眉,却下意识地去看权嗔的神色。 周围人叽叽喳喳的,似乎都在讨论着权嗔的卑微身份,眼中全是嘲讽。 男人嘲笑他,是因为嫉妒,女人嘲笑他,只是在为刚才自己的做法欲盖弥彰。 白释的眸子冷了下来。 但是为什么呢? 就算是被这样说,权嗔的脸上没有一丝神色的改变。 就好像他们这些人谈论的不是自己一样。 白释突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突然想到了那个时候,在天界的生活。 她是一只凶兽,出现在那些神仙居住的地方,其实也是格格不入的吧? 那些神仙大概也会嘲讽她的出身,嘲讽她只是一只口不能言的兽。 那个时候,带着她的主人也是跟她现在一样的心情吗? 白释不知道。 这样的生活,白释才经历了十几年,而主人陪在她身边,已经是几百万年的时间了。 主人不怕吗? 他们那样嘲讽她的时候,主人肯定也受到很多非议啊。 但是,主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她。 …… 想到这里,白释轻笑一声,对上了西莱特的那双鄙夷的眼睛。 “嗯?什么下人?”白释声音温柔,但是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西莱特愣了一下,以为白释是没听到,重新说了一遍:“我是说,您身边的,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西莱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 白释弯了弯眉眼,却环视四周都在看热闹的贵族们:“所以,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只是一个……下人?” 周围的议论声骤减,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他们就是这样想的。 即使他们不说,白释也能看出来。 “可是,我是赛西维亚的继承人,是赛西维亚家族唯一承认的领导者,”白释嘴角的笑意消失,看向西莱特的目光冰冷,“赛西维亚家族意味着什么,相信在座的各位比我更清楚。” 白释这样说着,语气中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 她没有去看身边的权嗔,却挡在权嗔面前,遮挡住了所有异样的,嘲讽的目光。 西莱特听到这里,不禁怔住了,他不知道白释为什么要说这些。 但是赛西维亚家族代表的是什么,所有贵族都是清楚的。 是绝对的高贵与荣誉。 几乎是所有家族,都与能和赛西维亚家族的人结交为荣。 “而我身边的执事,是侍奉赛西维亚继承者,最贴身的执事,”白释冷声,“在我眼里,除了他,你们都是下人。” 白释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喙的温度。 作为贵族的西莱特自然是受不了这样低贱的称呼,他不服气地说道:“白释小姐,请问我有说错什么吗?您身边这位,归根结底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即使他侍奉过赛西维亚家族的人,也无法避免他是下人的事实。 白释冷笑:“那么,西莱特公子您对我是有什么意见呢?” 那双眼睛太冷了,西莱特想说什么都记不清了,他低头,避开那双眼睛,这才缓缓地喘过气来。 “不、不是这样,白释小姐,我对您没有任何意见,我对赛西维亚家族,是绝对的忠诚!” “绝对的忠诚?”白释轻轻地念着最后几个字,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半晌。 白释轻轻开口:“我自然愿意相信西莱特家族对赛西维亚的忠诚,那么,为了表示西莱特家族的忠诚,我让公子做什么事情,您都愿意去做对吧?” “当然!” 西莱特大公子想也不想地应道。 “很好,”白释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么,对着我的执事,跪下。”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第189章 跪他 权嗔眉眼清冷,即使白释似乎做出这样在别人眼中近乎“疯狂”的举动,他也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神色不变。 西莱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了眼睛,干笑一声看着白释:“白释小姐,您在说什么?” 白释语气冷寂,重申一遍:“我说,对我的执事,跪下。” “开什么玩笑?!”西莱特大声拒绝,“我堂堂西莱特家族的大公子,居然让我给一个下人跪下?!” 西莱特愤怒地看向白释,义正言辞:“白释小姐,您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权嗔,你听到了吗?”白释转身,却是看向权嗔,完全没有理会一旁对她大喊大叫的西莱特,看向权嗔的目光满是委屈,“他凶我哎……” 一旁的众人:“……” 权嗔站在一旁,一双冷色的眸子看向白释,只是微微点头:“嗯。” 听到了,他在凶你。 一旁的众人继续:“……” 白释“委委屈屈”地看向一旁的西莱特,明明看上去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那样残忍:“西莱特公子真的是有骨气,那么,如果我一定要你跪下呢?” 西莱特冷笑一声:“白释小姐,即使您身份尊贵,也不能让我做这种事情吧?如果您真的要让我跪下,请容我拒绝!” “啪啪啪——” 白释带着精致的白色蕾丝手套,笑着给侃侃而谈,一副大言不惭模样的西莱特鼓鼓掌。 “西莱特公子,您的胆量着实让我钦佩,”白释弯弯唇角,眯着眼,看上去一副温柔优雅的模样,但语气却忽地变冷,“不过,不知道西莱特公子的身份是不是也配拒绝我的命令?!” 白释的声音很冷,分明声音不大,但是却将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 赛西维亚家族。 那是历史上,曾与帝王的姓氏齐名的贵族,那是所有贵族仰视的存在! 历史上的赛西维亚家族,甚至可以操控王室家族,拥有着能够让所有皇族跪拜的绝对地位! 那是赛西维亚王室百年来就流传下来的血脉,高贵的,如同群龙之首的存在。 大概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在血脉中流传的,所以即使是现在,白释只要发怒,所有人也会胆战心惊。 只是一句话开口,在场的所有来宾都已经垂下头,微微俯身。 那是低等贵族向更高等贵族行礼的常用礼仪。 那是刻在这些贵族血液中的礼仪。 因为白释突然的大怒,西莱特愣在了原地,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跪在了白释面前! 那种令人臣服的气势,他几乎都没有力气去反抗。 少女笑容娇俏,她低头看向跪在她面前的西莱特,眉眼弯弯:“我还以为,西莱特家族的大公子,骨头有多硬呢。” “原来也会害怕啊……” 白释的声音轻柔,却一下下地敲击在西莱特身上,西莱特恼羞成怒,他咬咬牙,想要起身,但是却迫于眼前人的气势,只敢跪在地上。 “不过西莱特公子好像跪错了,”白释轻笑,“我让你跪的是我的执事,并不是我。” 白释笑笑,却是半蹲下去,眨着眼睛看着西莱特:“我的执事,在您的左手边。” 西莱特咬咬唇,却不肯转身去跪他。 “啧。” 白释低啧一声,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不耐:“西莱特,我再说一遍,跪他,向他道歉,今天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你不跪的话……” 冰冷的声音从西莱特的头上传来,如同地狱中的恶魔一般。 “西莱特家族这个姓氏,将会是这个宴会上最后一次出现。” 白释的声音很轻松,就好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简单,但是在场没有人会质疑,她真的可以做到这件事。 因为赛西维亚家族,本身就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 西莱特的身体僵硬,他想要动,却发现整个身体血脉逆流,他甚至连反抗的力气都做不到。 “西莱特,我耐心有限,”白释起身,走到权嗔面前,“跪他!” 可能是过了很久很久,又可能只是过了一瞬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西莱特终于缓缓转身,他跪着,终于转向了权嗔的位置,然后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向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终于缓缓地低下了头。 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请你,原谅我。” “用敬词。”少女并不满意。 西莱特恶狠狠地咬咬牙,但还是重新说道:“请您,原谅我对您的不敬!” “啧,注意语气!” 西莱特觉得,他现在就像是一个笑话——被所有贵族嘲笑的笑柄! 但是,眼前的人,是赛西维亚家族的白释,是任何人都惹不起的姓氏! “请您原谅我对您的不敬,权嗔先生。” 西莱特闭上眼睛,终于咬着牙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白释这才满意,她点点头,却是看向身后的权嗔。 “那么权嗔,你原谅他吗?” 西莱特分明已经向他道歉了,但是白释居然还去问这个执事的意见! 西莱特感觉到了奇耻大辱! 但是就因为对方是赛西维亚家族的人,他甚至都不敢反抗! 身穿执事制服的男人冷冷地应了一声。 好像眼前这个贵族男人给他下跪,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是的小姐,我可以原谅他了。” 他这样说,声音清冷。 如果只看眼前这一幕,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跪在地下的男人,居然是一个贵族公子,而这个正在接受贵族公子跪拜的,只是一个执事而已。 白释闻言,终于也勉强地点了点头。 “行吧,既然我的执事原谅你了,那我就不再追究了,”白释笑笑,又将目光环视四周,所有人都不敢跟白释对视,注意到白释的目光,都纷纷将头垂了下去,“希望在场的各位朋友们都听清楚了,我的执事,就算是个下人,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下人,你们,没资格说他。” 说完,白释朝着权嗔摆摆手,随即转身离开。 白释跟权嗔来到黛薇儿面前。 刚才发生的事情,黛薇儿都已经看到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遮掩咄咄逼人的白释,一时之间居然愣在了原地,没有反应过来去阻止她。 “阿……阿释……” 黛薇儿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话到嘴边,却全都被堵了回去。 刚才的阿释,威严冰冷,高傲得如同白昼中的王者,即使是黛薇儿,现在也有些害怕。 白释对黛薇儿笑笑,露出一个黛薇儿熟悉的笑容。 “薇儿,抱歉,今天好像把你的联谊宴会弄砸了,”白释目光清冷,那是黛薇儿熟悉又陌生的白释,“今天的事情我会补偿给你,但是现在,我还是想先离开比较好,再见。” 说完,白释不再去看黛薇儿,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第190章 维涅尔家族 车子上,白释坐在车上,一言不发。 一旁的权嗔坐得笔挺,也没有说话。 直到一辆车横在白释的面前,白释才缓缓回神,皱着眉看向不远处,停在那里的一辆黑色的汽车。 白释的心情原本就不好,那灯光就那样明晃晃地照在她的脸上,白释感觉自己的情绪更暴躁了。 权嗔起身:“小姐,我下去看看。” “不用,”白释冷声,却依旧没有去看权嗔,“我来。” 说着,白释没有再听权嗔的话,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奶奶的,她现在心情这么差,她倒是要看看是谁要往她枪口上撞! 白释气冲冲地走下车,对面那辆黑色的轿车上,一个穿着黑色执事制服的人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白释眸色清冷,看向那个男人,一言不发。 “白小姐,我家主人要见您。” 白释都要被气笑了:“这就是你家主人邀请别人的方式?还真是……客气啊。” 黑衣男子不语,白释眯眯眼睛,这才发现男人身边的车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露出来的是一双精致美丽的眼睛。 “白释小姐,久仰大名。” 白释挑眉:“这位……美丽的女士,我们很熟?” 其实在旁人面前的白释一直都是用温柔的模样示人的,但是今天,白释就是不想这么乖! 就是想要当个小恶魔! 车上的那个女人却也不恼,她笑着眯了眯眼睛,精致的扇面挡住了女人的半张脸。 “白释小姐,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维涅尔,全名是维涅尔莉亚。” 白释的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她的语气不觉冷了几分:“维涅尔家族?那个以接谋杀任务发家的维涅尔家族?” 女人不置可否。 白释轻笑一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维涅尔家族当政的家主,名字就是维涅尔莉亚吧?” 见女人笑笑,白释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白释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那我再猜猜,我这么多次遭遇各种毫无来路的刺杀,应该也是莉亚夫人您的手笔吧?” 车上的女人闻言,眸子眯了眯,她倒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女,居然可以轻易地将这件事怀疑到她的身上。 白释笑笑,即使女人不说,她也大概能猜出来了。 “上次那个来刺杀我的人,在说什么黑市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了,”白释勾起唇角,“敢贩卖我的悬赏令,又能称得上是黑市的地方,仔细想想,似乎就差不多找到了。” 白释的语气轻松,甚至称得上是温柔,全然没有一丝的愤怒:“莉亚夫人,您可不知道,因为您的悬赏令,我这几年过得有多惨……” 白释声音委屈,感觉像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儿在向人诉苦一样。 维涅尔莉亚的眉头微皱,她递了一个目光给车外的黑衣男子,男子垂眸,挡住了眼中的神色。 白释轻笑:“您如果是想让您的执事控制住我,大可不必,因为不客气地说,在您的执事出手前那一刻,您一定会比我更危险。” 维涅尔莉亚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猛地转身,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已经来到白释身边,他虚扶着白释的腰身,另一只手自然垂在一侧,但是维涅尔莉亚知道,只要她的执事稍微有什么动作,权嗔就能瞬间让他们两人毙命。 一个绝对完美的杀手。 许久。 维涅尔莉亚轻笑一声,她终于阖上的扇面,白释终于看到了女人的整张脸。 女人长了一张精致雍容的脸,像是将高贵与优雅挂在身上一样。 维涅尔莉亚终于下了车,她站在白释面前,眯着眼笑笑:“白释小姐,塞涅尔家族的谋生手段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所以,之前我们的诸多不快,是我们唐突了,希望白释小姐能够大人大量,或许我们放下之前的恩怨,会发现其实我们可以互利互惠,不是吗?” “互利互惠?”白释轻轻咬出几个字,却只是笑笑,“莉亚夫人,请问对于曾经想要您姓名,现在依然在发放您悬赏令的人,您会相信她吗?” “别那么着急拒绝嘛,”维涅尔莉亚似乎并不生气,只是摆了摆手中的扇子,笑得优雅,“白释小姐,或许您会对赛西维亚继承人这个话题,更感兴趣呢?” 白释的眸色微冷。 维涅尔莉亚继续说道:“白释小姐,如果您调查过维涅尔家族,相信您也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家族,能够比维涅尔掌握更多的线索和秘辛。” ------------------------------------- 白释坐在一间巨大的客厅中,维涅尔莉亚坐在她的对面,手上的扇子遮着半张脸,看上去十分优雅。 “埃珀利尔红茶,是维涅尔家族最得意的手作红茶,白释小姐可以品尝一下。” 维涅尔莉亚指了指白释面前精致的茶杯,茶杯中,是红宝石一般艳丽的茶水。 白释笑笑,却没有拿起茶杯:“我想这些礼节可以省一省吧,莉亚夫人?毕竟谁会知道作为悬赏对象,这红茶里会不会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维涅尔莉亚倒也不恼火,只是抿唇笑笑,看向白释的目光带着趣味。 “白释小姐,您和传闻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白释也笑笑:“是吗?那莉亚夫人可要小心了,因为知道我这一面的人,一半已经为我所用,而另一半,已经死了。” 维涅尔莉亚抿了一口红茶:“这么美味的红茶,白释小姐不尝尝真是可惜了。” 说完,维涅尔莉亚又像是感叹一般:“从前我还不明白,我派了那么多杀手去刺杀您,居然都不能接近您半分,这么多年来,甚至连您周身百米都接近不了。” “您是我见过,最困难的悬赏,”维涅尔莉亚顿了顿,继续说道,“直到最近一次,有个杀手靠近了您,我才明白,一直以来,是我低估了您的实力。” 白释摆摆手:“莉亚夫人,您说的这些,我可以认为是您的夸奖我吗?” “白释小姐,我还是喜欢您现在的性格。” 第191章 权嗔,你要不要留下来? 之前维涅尔莉亚也不是没调查过白释。 不管是课业还是仪容,都是近乎完美的人。 完美到,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完美到不真实。 但是现在,维涅尔莉亚看到了白释不一样的一面。 或者说,原本的白释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在所有人面前仪态大方,举止优雅的白释,不过是她的伪装。 她能够很好地将自己伪装起来,伪装成所有人喜欢的模样。 维涅尔莉亚眯了眯眼睛,突然发现,之前似乎小看眼前的女孩儿了。 白释笑笑:“谢谢,但是我并不需要您的喜欢。” “莉亚夫人,我现在很忙,”白释耐心告罄,“您如果没有什么要说的,我就先离开了。” “白释小姐,别急嘛,”维涅尔莉亚抿了一口茶,“我说过,您一定会对我们的话题感兴趣的。” 好看的指骨将手中精致的茶杯放下,维涅尔莉亚对白释笑笑。 “白释小姐,我知道,您对赛西维亚的继承权很感兴趣,但是我也知道,在您没有继承赛西维亚家族之前,埃杜总会找到什么借口,将你从赛西维亚家族中除名的。” 维涅尔莉亚说得轻松,像是吃定了白释一样。 白释只是挑挑眉,不置可否。 维涅尔莉亚说得对,在白释还没有继承赛西维亚家族之前,虽然老头子现在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想要处理掉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释最近也发现,老头子似乎正在监视她,想要在她的身上找到突破口。 因为她拒绝了埃利森,所以现在的白释,是完全没有依靠和后路的。 维涅尔莉亚精准地说出了白释现在面临的问题。 白释笑笑:“那么,莉亚夫人想要说什么呢?” “我可以为你提供势力和帮助,”维涅尔莉亚说得轻松,她作为维涅尔家族的领导者,这样的事情做起来并不费力,“我可以帮助你,在你继承赛西维亚家族之前,都庇护你,让你不被埃杜除名。” 白释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听起来不错。” 又过了半晌。 “那么,条件呢,莉亚夫人。” 白释看向维涅尔莉亚,眸子微微眯起,像极了慵懒的猫。 维涅尔莉亚轻笑一声,呷了口茶,眼睛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的目光落在了白释身边的权嗔身上,如果白释注意看的话,她能够发现,在维涅尔莉亚的眼神中,是丝毫不掩盖的贪婪。 “作为条件,这个人,白释小姐送给我,如何?” 维涅尔莉亚指着白释身边的权嗔,语调上扬。 白释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寂冷,她看了一眼权嗔,又重新将目光落在了维涅尔莉亚身上。 “莉亚夫人,我不懂您的意思。”白释笑笑,眼中藏着无尽的深意。 其实有时候白释都会有些恍惚,她有点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她作为一只老虎,应该是不会那么轻易感受到人类该有的情绪的,但是现在—— 此时此刻。 白释就是想要杀人。 想要将眼前这个不知所言的人杀掉。 撕成碎片的那种。 维涅尔莉亚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白释小姐,一个下人,换这样一条退路,怎么想您也不亏对吗?” 白释似乎认真地想了想,思索一番之后,白释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似乎……确实不亏。” 维涅尔莉亚的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只要是一个正常权衡利益的人,都会理所应当地接受这个条件的。 “那么,我想问一问莉亚夫人,”白释笑笑,“您为什么,对我的执事这么感兴趣呢?” 维涅尔莉亚笑道:“白释小姐应该也知道,我这个人有收集藏品的癖好。” 白释的眉心动了动,这才想起来,传闻中的维涅尔莉亚,似乎确实是有一些隐晦的收集癖的。 她收集的“藏品”其实很奇怪,不只是各种珍奇异宝,更多的是各种种族的俊美男子。 她将这些男子收集起来,当作是自己的玩物,让他们侍奉自己,从中获得快感。 白释原本以为这些只是传闻,没想到,今天主角居然自己承认了。 白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维涅尔莉亚看向权嗔的眼神十分露骨:“白释小姐身边的执事,我很久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至今为止,我都没有见到过比他更完美的‘收藏品’。” 维涅尔莉亚说着,居然还舔了舔嘴角:“白释小姐,对你来说,这个男人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下人,但是对于我来说,他会是我最满意,最完美的藏品。” 这样完美的藏品,分明应该供奉在最舒适的房间,像是对待珍宝一样供奉着他,而不是应该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容易沾染灰尘。 维涅尔莉亚见不得完美的“藏品”被白释这样“粗俗”地对待。 白释笑笑:“对啊,权嗔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下人而已。” 她这样说,却刻意忽略掉心底那几分酸涩,冷着眼看向权嗔:“那么,权嗔,告诉我,你愿意留下来吗?” 她却问权嗔。 她要权嗔来回答。 权嗔眸色清冷,注意到白释的目光,金色的瞳孔同白释碰撞在一起。 “权嗔,回答我,你愿意留下来吗?” 白释也不知道,她在问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觉得自己的做法就像是要糖吃的小孩儿,想要将男人手中的糖果都抢过来。 不能分给别人一丝一毫。 权嗔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白释。 不知道为什么,白释突然有些慌了。 如果,如果权嗔真的愿意留下来的话…… 她会怎么做呢? 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她现在很生气很生气,想要杀人,想要发脾气。 “白释小姐如果觉得没有了执事不方便的话……”维涅尔莉亚拍了拍手,原本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向前走了一步,来到了白释面前,“修是我喜欢的孩子,我可以将他送给你。” 说起来轻而易举,仿佛在她的眼中,任何人都是可以随意交换的物品。 “那莉亚夫人还真是割爱啊。”白释冷笑一声,却仍然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权嗔。 “权嗔,告诉我,你要不要留下来?” 第192章 白释很生气! 白释就是在发脾气。 她要让权嗔亲口告诉维涅尔莉亚,他不想要留下来,他想留在她的身边。 白释就是要让权嗔亲口说出这些! 但是,当权嗔真的开口的时候,白释却有些后悔了。 “我服从小姐的安排。” 他却这样说。 白释气笑了。 呵,服从她的安排?! 服从她的安排?! 呵呵,也对,权嗔向来都是这样“忠诚”于她的,她应该早有准备。 但是当权嗔真的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白释还是生气了的。 她原本以为…… 她原本以为,她除了是他的主人,终究还是有些不同的。 至少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应该对她有感情的不是吗? 但是眼前的权嗔,几乎理智到可怕。 他说,我服从小姐的安排。 也就是说——就算她真的要让他留下来,他也会这样做。 也会将其他的女人当作是主人,忠诚于她。 其实在权嗔眼中,白释和任何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是他的主人,似乎服从谁都没有关系。 是这样吗?权嗔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白释的心口处翻涌着一股酸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那一刻,白释却红了眼眶。 她不想让权嗔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白释笑着看向维涅尔莉亚,将自己所有的狼狈都遮掩住。 “莉亚夫人,您开出的条件确实诱人,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维涅尔莉亚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看着白释扬了扬唇角。 确实,这样优厚的条件,没有人会拒绝。 “但是怎么办呢?”白释笑得张扬,“我就是想要拒绝。” 大概是维涅尔利亚的错觉,就在白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释身后的男人一直紧皱的眉头似乎松动了一下。 只是这些神情,白释都没有注意到罢了。 维涅尔利亚皱皱眉,声音骤冷:“为什么?” 白释弯弯唇角,看上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神色:“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不喜欢跟想要杀掉我的人合作。” 少女明眸皓齿,顿了顿继续说道:“莉亚夫人,比起没有退路,我更讨厌的,是背后刺我一刀的人!” 说完,白释没有回身去看权嗔,只是径直地离开了这里。 权嗔在白释抬脚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跟了上去,分明保持着一个不近的距离,但是维涅尔莉亚就是觉得:那个男人的目光,一直以来都追随在她身上的。 那样的目光,看得她恼火。 “权嗔!”维涅尔莉亚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权嗔。 白释分明也听到了,但是她没有回头,只是顿了顿脚步,随即加快脚步离开。 维涅尔莉亚想对权嗔说什么,她一点都不在意! 权嗔顿住脚步,缓缓回身。 当维涅尔莉亚看到权嗔的那个目光时,突然感觉到身上一阵寒冷。 那个眼神太冷了。 让维涅尔莉亚有一种已经死亡的错觉。 她缓了缓,却仍然是不甘心地开口喊道:“只要你留下来,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就能够活得舒服!” 男人开口,对着女人说了什么,女人愣怔地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像是没听懂一般。 但是权嗔已经没了耐心,他没再看维涅尔莉亚,转身追了出去。 但是已经晚了,权嗔走出去的时候,一辆车已经飞驰着离开了。 汽车轰鸣着,像是在宣示着自己的不快。 权嗔抿唇,看着远去的车子,嘴角却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那人叹了口气,身子笔挺,跟随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消失在夜色中。 ------------------------------------- 权嗔回来的时候,大门是反锁着的。 他抬眸,下意识地去看白释房间的窗户。 灯是关着的。 他抿抿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门前,沉默不语。 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权嗔看了一眼时间。 到了晚饭时间了。 他敲门。 “笃笃——” 声音不大,但是在寂寥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权嗔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他也不急,黑色的制服似乎能够将他融进无边的黑夜。 “小姐。” 权嗔又敲了敲门,这一次,他叫了一声白释。 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从维涅尔莉亚的住处回到这里,权嗔是一路走过来的,其实路途很远,但是权嗔的身上却没有见到一丝狼狈。 “小姐,可以开一下门吗?” 权嗔声音清冷,似乎依旧不带一丝情绪。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情绪,这样的语气,他已经习惯了。 不管是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都可以将自己的神色控制得很好很好。 至少,在很久很久之前,权嗔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权嗔终于听到了声响。 大门被缓缓打开,白释只是看了权嗔一眼,转身离开。 一言不发。 权嗔想要说什么,只是白释完全没有想要跟他交谈的欲望,开了门之后,又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躺在床上的白释就听到了敲门声。 “小姐,今天的晚餐您想要吃什么吗?” 是权嗔的声音。 权嗔声音冷冽,带着白释听不懂的情绪。 白释现在真的不想理会权嗔,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她还没有想清楚原因。 在想清楚原因之前,白释都不想跟权嗔说话。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白释这样说,没有起身,仍然躺在床上。 听到门外许久没有传来声响,白释以为权嗔已经离开了,也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 不过多久,白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白释看了一眼落地钟的时间。 今天是休息日,没有课程,但是白释很少睡到十点钟还没醒。 可能是想得太多了,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安稳,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并没有叫权嗔来给她换衣服,自己穿好衣服之后,下床想要去开门。 只是白释还没来得及开门,那门已经从外面打开了。 白释一个不注意,就跟眼前的男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男人的手上还拿着换洗的衣服,在他看到少女已经穿戴整齐的衣服时,权嗔的眉头不觉皱了皱。 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白释大概猜出了自己对于权嗔的这种感情。 就像是很久没有离开过的人,就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无妄天君,白释认为,她之所以会在权嗔回答她那句话的时候生气,应该是因为她对于他的依赖。 绝对的依赖。 就像是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离开的那种依赖,一直以来,白释都是将权嗔划分到“永远在一起”这样的领地中的。 所以,在权嗔发出可能会离开的信号时,白释才会慌张。 但是这样并不好。 白释并不喜欢依赖别人。 如果黎糖知道现在白释的心声的话,她会告诉白释:只是现在的你不喜欢依赖别人。 不管怎样,至少现在的白释决定,她要一点一点将权嗔从她的生活中剥离出来。 第193章 阿释,你那样很好 从一些小事上,将自己对于权嗔的依赖全部收回。 白释觉得,只要她克服了对权嗔的依赖,应该就不会再生气了。 看到权嗔手中的衣物,白释也只是瞥了一眼:“以后不用你帮我穿衣了,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白释也没有再去看权嗔的目光,略过他离开了房间。 洗漱完毕之后,白释也并不是很饿,即使是看到丰盛的早餐,她的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是真的不饿。 白释起身,想要离开餐桌。 “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眉眼清冷,“您还没用过早饭。” 白释随意地摆摆手:“不用了,我不饿。” 说完,白释也没在意,穿了件外套,准备出门。 权嗔本来想要跟上去,却被白释制止了:“我去找黛薇儿把昨天的事说清楚,你不用跟着去了。” 毕竟昨天那么多人看到她为了维护权嗔向各个贵族发火,如果权嗔跟她一起去,应该会被很多人议论。 白释不想让权嗔被人指指点点的。 只是,白释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说得不对,权嗔的声音有些冷:“小姐,您一个人出去很危险,还是我随您一起去吧。” 白释拧眉,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用了,想要悬赏我性命的人都已经找到了,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白释已经穿上了一件外套,推门离开。 白释并没有看到,就在大门阖上的一瞬间,权嗔一双眸子,如同染了冰霜。 ------------------------------------- 其实白释也并没有想好怎么跟黛薇儿说昨天的事情。 联谊宴会上,因为她一个人不痛快,将整个宴会都搞得很僵。 当时她应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毕竟在所有人面前,白释都是温柔优雅的样子。 昨天真的是将她辛苦多年建立起来的形象全部毁掉了。 可是…… 白释垂眸,思索片刻。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白释应该还是会忍不住站出来,为权嗔打抱不平。 她的主人,她不允许任何人说他坏话。 ------------------------------------- 白释想过很多种场景,黛薇儿可能会对她勃然大怒,永远不理她,也有可能因为那件事开始害怕她。 但是白释没有想到,当她到黛薇儿家里的时候,黛薇儿和她的父母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奇怪之处。 黛薇儿一如既往地抱着自己的胳膊谈天说地,黛薇儿的父母会给她准备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与点心,慈祥地看着她。 白释有些愣住了。 不应该是这样啊…… 这也……太正常了。 白释不明白,她当时那样做,任何作为东道主的人,都应该会生气不是吗? 被自己信任的人搞砸了自己的宴会,再怎么想都是一件很气愤的事情吧? 但是黛薇儿一家人并没有任何的责备,对待白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倒让白释局促起来,因为黛薇儿父母邀请白释在这里吃午饭,白释盛情难却,只好同意了。 用过午饭之后,黛薇儿带着白释去后花园看新搭好的秋千架。 白释被黛薇儿牵着来到花园的时候,就看到那姹紫嫣红的花园中央,有着一个巨大的秋千架。 秋千架子上,攀爬着许多火红的蔷薇,看上去如同爱丽丝仙境一般。 白释愣怔许久,才因为被黛薇儿拉着来到秋千架旁边才缓缓回神。 黛薇儿让白释坐在秋千架上。 秋千架很大,能够很轻易地容下两个人。 两个少女都坐在秋千上,秋千摇啊摇,两人都没有说话。 有风吹过花圃,就有花香攥紧了白释的鼻子。 白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黛薇儿笑笑,突然对白释说:“阿释,我从前其实一直很担心你受委屈。” 白释转头,看向一旁的黛薇儿,才发现黛薇儿也笑着看向她。 “因为我总是觉得你太弱小了,总是被伊莎欺负,所以我总是会担心,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话,你会不会被人欺负。” 白释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黛薇儿继续说道:“但是昨天,我突然就不担心了。” “阿释,你那样就很好,被所有人仰视着,无忧无惧,阿释,你那样很好很好。” 白释的鼻子有点酸。 她的胸口处感觉有股暖意,不过是什么,白释并不清楚。 白释是虎。 只是一只虎。 但是那一刻,白释就是有点想哭。 “阿释,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跟你做朋友,并不是因为你的优秀,而是因为,你对我好。” 只是这样而已。 “不管阿释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在我眼里,阿释只是我的朋友。” 白释想要说很多很多的话。 但是黛薇儿说完之后,白释想要说的话就全部忘记了。 主人从前告诉她,人类是一个很神奇的生命体。 他们有时候很懦弱,很自私,唯利是图,但是有时候又伟大得不可思议。 那时候,白释并不明白这些,在她的眼里,人类就是人类,是只要一只虎爪下去,就会被压垮的人类。 但是主人却说,他们也可以很伟大很伟大。 从前白释不懂,但是现在,白释好像有一点明白了。 ------------------------------------- 白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她刚要推开门,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白释有些愣神地抬头,正好对上了权嗔那双金色的眸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白释有点尴尬,挠挠头,略过权嗔走进了客厅。 “小姐,该吃晚饭了。”权嗔语气平静,站在白释身边,态度恭敬。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白释这样说,转身准备上楼。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抬脚,权嗔就抓住了白释的手腕。 白释有些愣怔地回头,茫然地对上了权嗔冰冷的眸子。 权嗔似乎也有一些惊讶,只是瞬间,他就已经将白释手腕的手松开:“小姐,今天做了您喜欢的巧克力蛋糕。” 白释有些烦躁地皱皱眉:“不用了,我说了,已经吃过了。” 说完,白释转身上楼。 白释承认,她这样做是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但是现在,白释就是不想理权嗔! 第194章 莫名其妙就开始的冷战 白释洗完澡之后,换上睡裙,准备休息。 她的头发很长,她从前总是让权嗔帮她擦头发,久而久之,这似乎就成了习惯。 习惯果然并不是那么容易戒掉的。 白释有些别扭地一边照镜子,一遍擦拭着头发,镜子里少女容貌精致,柔软舒适的睡裙紧贴在白释的身上,领口处的锁骨若隐若现。 “笃笃——” 头发太长了,白释擦起来费劲,正好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白释一边擦头发,一边起身开门,权嗔一身黑色的制服,站在白释门前。 看到白释手中的毛巾,权嗔的眸子不可遏制的动了动。 “权嗔?有什么事吗?”白释擦着头发问道。 权嗔抿唇,似乎想要说什么,男人目光向下,落在了白释精致的锁骨上。 好看的喉结上下滚动。 “没事,想问一下小姐明天早上想要吃什么。” 白释随意地答道:“随便就好。” 她可能自己都忘记了,从前每次权嗔来问她吃什么的时候,她都会故意说出一堆步骤繁复的菜肴来故意刁难他。 这一次,她竟然只是随意地摆摆手,说随便。 没有刁难他。 也没有挑衅似的看着他笑:“怎么?不会做吗?” 都没有。 权嗔缓缓吸了一口气:“是。” 一如既往的恭敬与忠诚。 分明什么都没有变。 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就是改变了。 ------------------------------------- 第二天要上课,白释早早地起了床。 刚从床上坐起身来,权嗔就开门走了进来。 从前都是权嗔帮白释穿衣服的。 其实,严格来讲,是白释强迫权嗔帮她穿衣服的。 很小的时候,是因为她自己一个人总是把衣服穿反,后来,白释胆子大了起来,就直接要权嗔给她穿衣服。 白释是只虎,也没有人类意识中“羞耻”的感觉,眼前的人是她的主人,她有什么好羞耻的? 权嗔给白释穿衣服已经很多年了,他应该也已经习惯了。 所以,当权嗔走进来的时候,白释并没有什么下意识地动作,只是揉了揉朦胧的眼睛,一双懵懂的目光看向男人。 男人如同一棵笔直的松树,看着床上的少女,眸色冷沉。 “小姐,该换衣服了。”权嗔这样说,踱步走到白释面前。 白释刚睡醒,还有一些起床气在身上,她低啧一声,有些烦躁地摸了摸脖子。 “权嗔。” “是。” “笑一个。” “……” 白释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权嗔,不禁皱了皱眉。 怎么办,生气了。 “权嗔,你连笑都不会吗?”白释的语气有些重。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个不讲道理的野蛮小姐,但是胸口有一股气,不上不下的,憋得她难受。 就是想迁怒权嗔! 权嗔垂眸,一言不发。 “啧,”白释低啧一声,“权嗔,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是你在有恃无恐。” 大概是看穿了她离不开他,所以就算是对她表现得那么“忠诚”,也还是可以那么云淡风轻地忤逆她。 只是仗着她离不开他。 白释这辈子最讨厌的,大概就是被人威胁了! 不管是什么形式的威胁,白释都很讨厌。 所以,权嗔如果以为他离不开他,那么她就证明给他看——她白释也可以不依赖权嗔的! 白释轻笑一声,也不知道哪来的怒气,就那样说出了口:“从今以后,你都不用帮我穿衣服了,我自己来。” 房间里静默了一瞬间。 白释久久没有等来权嗔那句熟悉的“是。” 以为权嗔是没反应过来,白释也懒得再跟他说,只是冷声道:“现在,出去。” 大概过了几次呼吸的时间。 权嗔动了,对着白释微微欠身:“是。” 说完,权嗔转身离开了白释房间。 其实,白释大概心里还是怕权嗔的。 所以,当她说出这样的话之后,一直提着一口气,直到权嗔离开,白释的身体才缓缓松懈下来。 换了衣服之后,白释下楼,看到了餐厅里等待在一旁的权嗔。 权嗔似乎已经等待很久了,白释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餐桌上的早点——精致得似乎可以随时参加厨师大赛竞选。 不得不承认,权嗔的厨艺一直都很好。 好像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说出名字,权嗔就可以完美地还原出来。 直到现在,白释也不知道权嗔的这项技能是怎么获得的。 只是早上的白释,因为那一个不开心的小插曲,对这些精致的早点也提不起兴趣来,她起床气很严重,每次早上起床的时候,总是想要捉弄权嗔。 让他换领带,故意让他换鞋子,甚至故意侮辱他,白释承认,她的内心里,大概是住着一只恶劣的小兽的。 洗漱完毕后,白释坐在餐桌前,随便地吃了几口,也没了胃口。 不想吃。 白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这几天,一直都没有食欲。 胸口好像有一股戾气想要发泄,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只好生气。 见白释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权嗔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权嗔。” “是。” “……没事。” 白释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白释喝了半杯牛奶,不想在餐桌待下去了。 “走了,去上课了。” 白释这样说,起身拿起权嗔递过来的书包,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白释停住脚步,看着身后跟上来的权嗔。 “我自己去,你不用跟着了。” 说完,也没有去看权嗔的神色,转身离开。 ------------------------------------- 摆脱对权嗔的依赖这件事并不容易,这么多年的习惯,似乎不是白释想改就能改过来的。 这几天白释一直注意着自己的言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又习惯性地依赖上权嗔。 不过这样做确实也是有效果的,白释发现这几天没有权嗔在身边,虽然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是后来觉得,其实也还好。 只要习惯了一个人,其实都还好。 白释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开始,直到有一次,她坐在车子上去上学时,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眸子瞬间变冷,白释走下车子,敏锐地捕捉着黑影的踪迹。 “沙沙——” 白释听到了灌木丛处传来的声响,她眯眯眼睛,能够看到狙击镜反射的光线。 少女的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正好,她最近心情不好,反正四下无人,找个人练练手也好。 白释这样想着,毫不收敛地向着狙击镜反射光的方向走去。 第195章 意识恢复 虽然在这个位面,白释不能够使用法术,但是只是要靠她超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对付起这些人来还是很轻松的。 她现在心情正不好,又有人送上门来了,白释活动了一下手腕,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但是当白释走到那丛灌木面前,扒开那丛灌木的时候,白释只看到了一把精致的枪械。 人已经不见了。 白释挑挑眉,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地面,有血滴落在地上。 很少很少。 白释会意,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装作不知道的模样,转身离开。 ------------------------------------- 今天的课程是礼仪课。 白释和全班女生站在一排,班上的男生也站成一排,两两一组,练习宴会舞蹈礼仪。 白释跟埃利森分在了一起。 埃利森优雅地向白释伸出手,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美丽的小姐,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 埃利森身形优雅,暖色的光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童话中万众敬仰的王子一般。 白释提起裙角,向埃利森回礼,随后将自己的手打在埃利森的手掌心里,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其实白释并不喜欢跳舞。 或者说,作为一只老虎,白释并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会发明出“双人舞”这样的舞蹈。 跳舞就跳舞,为什么要两个人抱在一起啊? 白释不理解,很不理解。 但是不理解归不理解,作为别人眼中完美的人,白释就算是不理解也会把事情做到最好。 埃利森虚抱着白释的腰身,对白释浅浅一笑:“阿释的舞步很正确呢。” 白释回以微笑:“埃利森公子谬赞了,您的舞步才是很棒的。” 两人侃侃而谈,并没有看到一旁的伊莎看向白释的目光。 冰冷又怨恨。 其实白释之前一直在想——到底是谁一直不惜高价也要杀了她。 但是后来,白释也就不纠结了。 想要杀她的人太多太多了。 但凡是任意一个贵族,对于还没有成熟的“赛西维亚家族继承人”都是想要铲除掉的。 ——毕竟,白释如果继承了赛西维亚,会影响很大一部分贵族的利益。 债多不愁,所以白释后来也不去纠结究竟是谁想要杀她了。 不过单单是从维涅尔莉亚又接下这样的悬赏,没有阻止有人来杀她这件事也能够看出,她跟维涅尔莉亚现在算是跟她作对的。 但即使白释知道了是维涅尔莉亚的悬赏令间接害她的,她也并不能做什么。 维涅尔莉亚能够用这样庞大的杀手系统支撑起整个维涅尔家族,并不是没有根基的。 思来想去,白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就不多想了,回家睡觉! 结束了半天的课程,中午白释回家的时候,看到了正将饭菜端上来的权嗔。 白释冷了冷眉眼,却没有说什么。 她走到餐桌前,看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坐在了椅子上。 “小姐,吃午饭了。” 白释点点头,拿起刀叉开始切盘子里的牛肉。 “今天下午有什么日程安排吗?”白释一边吃牛排,一边问道。 “暂时没有安排,小姐。” 白释点点头:“那我就在楼上休息,下午茶不用准备了。” 权嗔的眉眼冷了一瞬,随即恢复。 “是。” ------------------------------------- 白释做梦了。 梦里梦到了权嗔。 是的,是权嗔。 并不是主人。 白释的梦很乱。 她似乎梦到了穿着一身白大褂权嗔,衣着干净利落,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张张嘴,似乎问了一句:“你是谁?” 什么是谁? 白释听不懂。 她好像还梦到了站在青鸾山顶的权嗔,衣袂飘飘,犹如遗世独立的仙人。 他手里似乎拿着仿镜,眉眼清冷,山顶之下,就是她的天宇宗。 “我守着的,你不来看一眼吗?” 权嗔这样说。 白释还梦到了地狱里的那抹黑红,只是坐在魔位之上,低低呢喃着:“我放过你了。” 但是他没有放过自己。 白释做的梦太多又太杂了。 她脑子很痛,半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出了一头的汗珠。 白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前世今生,既然已经离开了,就应该已经忘记了不是吗? 那些梦太真实了,真实到白释忍不住胡思乱想。 正胡乱想着,白释似乎突然发现一件事。 她张张嘴,不确定地开口叫了一声:“糖、糖糖?” 黎糖应该是休息了,听到有人叫她,她皱皱眉,胡乱地应道:“干嘛?” 白释又叫了一声:“糖糖?” 黎糖心想着:到底是谁这么烦啊?! 但是转念一想,瞬间瞪大了眼睛。 “阿释!” 识海中的黎糖尖叫出声。 白释笑笑,露出了黎糖熟悉的笑容。 黎糖那叫一个激动了,话都说不清楚了,张张嘴酝酿了好久,才终于开口说道:“阿释,你……你恢复了?” 被魔气影响的白释是不会叫她“糖糖”的,但是现在,黎糖面前的白释却这样叫了她! 阿释恢复了! 白释点点头,还是有些歉意地笑笑:“对,我刚刚睡醒之后,就发现自己心口那种怪异的感觉没有了,魔气影响已经消失了。” “太好了!” 黎糖仰天长叹一声,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 老天爷啊!阿释终于恢复了! 原本黎糖都这个位面的任务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现在阿释终于恢复了,一切都能够回到正轨了! 黎糖简直都要哭出声来了,她向白释讲了她这段时间做过的事情,过程都是血与泪啊! 其实不用黎糖去说,白释对于前段时间自己做过的一切都是有记忆的。 她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似乎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只能看着自己去做那些……“欺负”主人的事情! 知道这些过程的白释简直都要哭了! 她之前对主人都做了些什么啊! 居然对主人说那么过分的话,做那么过分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白释都想哐哐撞墙! 黎糖看到白释现在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不觉笑出了声。 “糖糖,不要再笑了,其实主人心里是很讨厌我的吧?!他现在肯定讨厌死我了!” 白释委屈地说着,一双朦胧的眼睛看上去像是个小可怜。 黎糖觉得,现在的白释不像是一只白虎,倒更像是一只怕被主人遗弃的小花猫。 好可怜啊。 第196章 该怎么刷好感度呢? 白释最害怕主人讨厌她了! 她怎么之前这么不乖哦! 白释一副泪眼朦胧的模样,黎糖看了心疼,安慰道:“阿释,情况也不一定有你想的这么坏啦,说不定权嗔没有那么……讨厌你?” 黎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 不是她说,之前白释对权嗔做的那些事情,黎糖桩桩件件都是看在眼里的。 都做到那种程度了,如果权嗔和白释不是名义上的主仆关系的话,黎糖都怀疑白释会不会早就被权嗔暗杀八百次了! 啧啧啧…… 白释真的是欲哭无泪:“那、那我现在要怎么办?” 主人如果不喜欢她了,她该怎么办? 而且现在灵魂碎片还没有搜集到,白释还没有完成任务呢! “这个……”黎糖思索良久,最终还是缓缓开口,“我觉得吧,如果阿释你现在多在权嗔面前刷好感度,让他忘掉之前你做过的那些……不太好的事情,我觉得权嗔还是有可能原谅你的!” 白释眨了眨眼睛,碧蓝色的眸子干净清澈:“那要怎么刷好感度啊?” “这还不简单?”黎糖小声在白释耳边说了什么,白释点点头,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只要这样,过不了多久,权嗔一定会对你的好感有所提升的。” 黎糖拍着胸脯保证道。 白释使劲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改正,让主人改变对我的看法的!” 说着,白释还给自己打了打气。 大概是听到了白释房间里传来的响动,门外传来了权嗔的敲门声。 “小姐,您怎么了?” 白释瞬间捂住嘴巴,闭了嘴。 门外的权嗔皱皱眉,白色手套包裹着的指骨顿了顿:“小姐,您休息了吗?” 白释使劲地点了点头。 点了头才想起来,权嗔现在看不到她! 被自己蠢到了的白释这才放下嘴上的手,对着门外喊道:“权嗔,我已经休息了。” 少女声音娇俏,温温柔柔的,像极了一只乖乖的兔子。 权嗔落在门把手上的手微顿,他的声音软了一些,但还是带着冷意:“刚才我听到小姐的房间有响动,小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白释急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做噩梦惊醒了,权嗔我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是。”权嗔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只是立在白释门前,依靠着墙,缓缓阖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睡着。 习惯了站在距离她最近的地方,仿佛只要她一有什么举动,他就能立即作出反应一样。 权嗔习惯了这样的距离,如果离她远了,他会担心。 ------------------------------------- 白释早上起床的时候,自己乖乖地穿上衣服,换上鞋子,又跑到房间洗漱完毕,下楼来到了客厅。 权嗔正在做饭,白释看着权嗔穿着一个灰色的围裙,身材笔挺地将饭菜端上来,白释愣怔半晌,没有回神。 直到权嗔叫了白释一声,白释才缓缓回神。 “啊?” “该用早饭了,小姐。” “哦哦!”白释乖巧地来到权嗔身边,坐在了餐桌前。 看着眼前丰盛的早饭,白释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像从始至终,都是主人在照顾她哎,主人给她做饭做了这么多年,是不是早就不耐烦了呢? 白释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如果说之前权嗔对白释那样恭敬照顾,白释享受起来理所应当,但是现在的白释却不会这样认为! 她的主人,应该是挂在天上,无人能及的玄月,不应该做这些事情的。 白释眼巴巴地看着身边的权嗔。 权嗔站在白释旁边,只是站得笔挺,似乎从来都是这样的。 白释在心中酝酿了半天,终于,她放下手中的刀叉:“权嗔。” “是。” 权嗔微微垂眸,俯身看向白释。 白释咽了口唾沫,挠挠头说道:“以后你不用做饭给我了,我可以自己来的。” 这种事情,主人不适合,他应该是不染世间烟火的,应该是铅尘不染的模样。 白释觉得,大概是她看错了,否则,她怎么感觉自己的话刚说完,眼前的权嗔好看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 不过依照着主人的性格,白释觉得主人肯定会应下来的。 但是令白释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权嗔没有回答“是”。 “可以,咳——”权嗔的声音一开始有些低,发觉之后,他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小姐可以告诉我,是因为我哪里做得不合您的胃口吗?” 白释急忙摆摆手:“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说完,白释挠挠头,想着应该怎么解释。 她总不能说,她只是想提升一下他的好感度吧? 想了想,白释斟酌地开口:“我,我是因为,最近想要减肥,权嗔你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我总是减不下来。” 白释这样说,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说了什么,自己都听不清了。 权嗔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白释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背上书包准备去上学。 她没有让权嗔跟着,想来她以前总是让权嗔陪着她一起去上学,也不顾权嗔的感受,这样不好! 应该给主人足够的个人空间,不然的话主人可能会厌烦她! 这是糖糖告诉她的。 ------------------------------------- 一连几天,白释都小心翼翼地对待着权嗔,不让权嗔做一点脏活累活。 她的住处其实有很多其他的佣人,只是从前白释大概是为了刁难权嗔,不管什么事情都想要交给权嗔去做。 现在白释想起来补救,把所有的事情都从权嗔的身上卸下去,让他清闲一些。 白释吃着其他厨师做的午饭,思绪有些飘远。 大概是被权嗔的厨艺养叼了胃口,吃别人的饭菜时,白释总是觉得没胃口。 如今的权嗔不用干任何家务,甚至不用跟在白释身边,可以说是白释的家里最清闲的人了。 白释想着,还能做些什么事情让主人更加开心呢? 一边向着,白释一边用刀叉叉着碗里的沙拉,心不在焉的。 权嗔站在白释身边,见白释的动作,眉心动了动。 “小姐。” “嗯?” 白释猛地抬头,看向她身边的权嗔。 第197章 气话 权嗔眸色冷冽,看向白释的时候一双金色的瞳孔如同经久的琥珀。 白释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 “怎、怎么了?” 见权嗔不说话,白释一边吃东西,一边战战兢兢地问道。 权嗔看着白释,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过了很久很久,白释也没有听到权嗔想要说的话。 “权、权嗔?”白释小心翼翼地叫了权嗔一声。 “不,”权嗔声音冷清,“没什么。” “哦。” 白释垂眸,什么都没说。 ------------------------------------- 最近一段时间,白释发现权嗔好像有点不对劲。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白释总觉得,最近的权嗔似乎对她同之前不太一样。 也说不上究竟哪里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权嗔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的话,现在的权嗔对她似乎有些…… 爱答不理? 有时候白释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但是权嗔的变化白释确实又感受到了。 “主人是不是还在怪我啊?” 白释坐在自己的床上,惆怅地问着识海中的黎糖。 “这个……你想想,如果权嗔欺负你十几年,你会不会怪他?” 黎糖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释眨了眨眼睛,一想到黎糖说的那个场景,眼睛渐渐地就湿润了。 主人……主人欺负她…… 那她…… “哎哎哎,阿释你别哭啊,我我我,我就是打个比方,权嗔那家伙怎么可能会欺负你呢?” 黎糖着急忙慌地解释着,越解释越乱,结果害得白释哭得更厉害了。 “阿释阿释,我开玩笑的,你别哭啊,你别哭……” “主……主人,主人不会欺负我的,呜呜呜……” 白释一边哭一边解释着。 黎糖想要安慰,欲哭无泪。 白释的哭声断断续续的,门外传来了响动,白释还没反应过来,权嗔已经推门进来了。 男人金色的瞳孔满是慌乱,全然不见平常的清冷与平静。 “小姐!” 见白释哭得伤心,权嗔慌张来到白释身边,褪下手上冰凉的白色手套,那只比手套还要冰凉的手落在了白释的眼睑。 白释哭得太丑了,她慌张地看向权嗔,又想起现在权嗔应该是不喜欢她的,所以又急忙将头低了下去。 “权、权嗔,我没事,你先出去好不好?” 不想,不想让主人看到。 太丑了。 白释感受到落在她眼眶的手微微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瞬间退了回来。 “权、权嗔,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出去……” 不能这样,太丑了,主人一定会嫌弃她的! 又过了很久很久。 权嗔将手套重新戴了回去。 那原本慌张的声音,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冰冷。 权嗔站在距离白释几米远的地方,身姿笔挺,就连周身的气息都是冷的。 “既然如此,”权嗔语气冷冽,“那么,小姐,我先退下了。” 说完,权嗔转身离开。 “呜呜呜,权、权嗔……”见权嗔要离开,白释一边哭一边叫住了想要离开的权嗔。 权嗔顿在原地,回身看向白释,眼中的冷色像是裂出一丝光亮。 “权嗔,你是不是特别恨我……”白释哭着,声音断断续续的,“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要离开我了……” 夜晚的光线太暗,白释哭得泪眼模糊的,模糊了权嗔的轮廓,也模糊了权嗔的神色。 应该是恨她的吧? 毕竟在权嗔看来,她欺负了主人这么多年,用那么恶劣的话对待权嗔,权嗔讨厌她也是应该的吧? 但是只要是想到这一点,白释还是会感觉好伤心。 权嗔看向白释,一言不发。 “如果,如果当时不是我阻拦权嗔,权嗔是不是想要留下来的……” 其实回来之后,白释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当时不是她任性,一定要让权嗔跟她一起离开,不是她蛮横得几乎不讲道理,或许权嗔真的会留下来,留在那里,确实比留在她身边要轻松许多。 在维涅尔莉亚身边,权嗔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坐在那里,就能享受到很多其他贵族公子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是白释否决了权嗔。 亲口否决了他。 后来白释才想起这件事,是她自以为是,是她任性无知,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没有问过权嗔的意见。 不应该这样的。 白释好像哭了很久。 但是这一次,权嗔并没有再给她擦眼泪。 寂寥的夜里,白释的哭声听上去十分清晰。 很久很久。 “是的。” 权嗔这样回答,声音冷到冰窖里。 权嗔说,是的。 “如果不是小姐,我会留下来。” “是因为小姐不允许我留下来,所以我才没有留下。” 权嗔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那是白释见过的最平常的权嗔。 那是权嗔原本就应该有的模样。 白释以为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权嗔的。 但是当权嗔毫无情绪地说出这样的话时,白释还是愣怔在了原地。 大概是她习惯了主人太温柔的对待,习惯了主人太温柔的话,主人多么温柔的样子她都见过,所以现在,权嗔过于冷冽的模样,白释真的很不习惯。 她眼中的主人似乎总是这样的。 温柔地望着她,温柔地对她说没关系,不管她做了什么,主人总是会站在她这边,为她收拾烂摊子。 但是现在的主人,却对她那样冷冷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说,一直以来,只是因为她是他的主人。 一直以来,都只是因为这个。 是啊,白释总是被主人宠着的。 即使是在其他的几个位面里,白释也总是被主人宠着的那个,所以,当主人真的“不认识”她,对她说出那种话时,白释还会觉得难受。 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其实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本来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白释之所以觉得委屈,无非是觉得自己特殊罢了。 但是她其实并不特殊啊。 在白释没有认识主人之前,她本来就是不特殊的。 是她有恃无恐。 是她恃宠而骄。 “所以呢小姐?”权嗔声音冰冷,“既然把我留在身边,就应该物尽其用不是吗?” 他说,物尽其用。 他从来,都是将自己当作是一个物件的。 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 第198章 我不喜欢权嗔 白释和权嗔似乎陷入了冷战。 准确来说,是比冷战要莫名其妙的状态。 分明还是会见面,分明还是在一屋檐下,权嗔见到白释也会跟白释行礼,态度恭敬,白释也会向他点点头。 但也只限于此而已。 除此以外,两人之间似乎就没有任何交流了。 因为白释所有的事情全都让其他下人去做了,说起来权嗔应该是很清闲的,但是如果不是白释叫他,她甚至可以一天都见不到权嗔。 白释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做法太过分了,让权嗔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 课堂上,白释有些走神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问题,白释同学来回答一下。” 讲台上,老师指了一下白释。 白释完全没有听到,看着窗外继续发呆。 最后还是黛薇儿小声叫了几下白释,白释这才回神。 “白释同学,这道题的答案,你知道吗?”老师语气听上去有些严肃。 白释瞄了一眼黑板上的题目,想都不想就说出了答案。 老师原本是想要训斥白释两句的,但是看到白释轻轻松松地说出答案,想要训斥的话全都堵在了嘴边。 “上课认真听讲,不要走神!” 最后,老师只说了这样一句。 白释点点头,但是却依旧没有状态。 下课的时候,黛薇儿转头看向白释,问白释最近的状态怎么不对劲。 白释不知道要怎么跟黛薇儿说,只好说自己最近有些生病了。 原本也只是搪塞黛薇,不让黛薇儿担心的话,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居然让埃利森知道了。 当埃利森站在白释面前的时候,白释还有些恍惚。 “埃、埃利森公子,您有什么事吗?”白释茫然地开口。 埃利森笑得温柔:“阿释,听说你生病了?” “啊?”白释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是,我生病了的。” 见白释一副茫然懵懂的模样,埃利森不禁笑出了声:“阿释,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白释挠挠头,有些尴尬地笑笑:“谢谢埃利森公子的夸奖。” “生病了不要紧吗?我那里准备的有急救箱,你需要什么药可以跟我说。”埃利森指了指他座位上的箱子,轻声道。 “啊,不用了,我已经没什么事了。”白释急忙摆摆手。 大概是拒绝得太明显了,埃利森原本笑着的眸子闪过一抹落寞。 “阿释。” “嗯?” “你……很怕我吗?”埃利森这样问道。 白释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并不是怕埃利森公子,我只是觉得,埃利森公子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们之间应该保持距离……” 其实是白释不擅长应付这样尴尬的关系。 之前她内心的“小恶魔”擅自做主,跟埃利森不清不楚的,现在既然她的主意识回归了,她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埃利森是一个好人,对白释也很好,是她之前做的不对,不应该一直吊着人家的。 埃利森闻言,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阿释,我已经跟伊莎的家人说清楚了,我和伊莎之间根本不作数的。” 白释垂眸,没有看向埃利森。 虽然埃利森说的这些她都知道,但是她只是想要跟埃利森保持距离。 “阿释,我对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不是吗?” 少年声音温柔眷恋,带着喑哑的尾音,如同天上耀眼的神明。 白释一时之间乱了方寸,她猛地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面前的埃利森。 埃利森见状,只是轻叹一声。 “阿释,你知道的。” 他这样说,带着肯定的语气。 她知道的,她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想要逃离的。 这样做不好。 如果白释一开始没有被魔气控制的话,其实从最开始就不应该跟埃利森有所交集的。 是她的不对,现在应该即使改正的。 见白释垂眸不语,埃利森眉眼间带着一抹冷色:“阿释……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什、什么?我不……”白释刚想要解释。 “上次,我看到你和你的执事在一起,”埃利森抿唇,声音依旧温柔,但是白释却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悲恸,“阿释,你喜欢他吗?” 白释张张嘴。 目光看向不远处。 她不知道权嗔现在正在哪里看着她。 从上次她就发现了,上次那个原本想要刺杀她的人莫名其妙地失踪,白释就已经猜到,权嗔应该一直是在她身边的。 虽然她不知道现在权嗔在哪里,但是白释知道,权嗔现在肯定在看着她。 也是在埃利森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白释才终于下定决心。 既然他真的是想要留在维涅尔莉亚那里,就不应该让他有心理负担的。 “不喜欢。” 许久,白释这样说。 不知道为什么,在白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周围的温度都冷了下来。 白释冷了冷眸光,依旧这样说:“我,从来都不喜欢权嗔。” “他只是一个下人,我对他没有一点兴趣。” 白释这样说,声音冷得不像话。 没有再去看埃利森诧异的目光,白释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 回到住处的时候,白释总觉得,今天的客厅有一些不同。 思来想去才发现——今天的客厅灯光有些暗。 白释没有当回事,走到沙发面前,把书包扔在沙发上,无力地躺在了上面。 她今天太累了,躺在沙发上的时候,白释揉了揉眼眶,好看的眉头禁皱。 因为白释一直闭着眼睛,所以权嗔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权嗔站在她的身边,无声无息。 白释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权嗔?” 权嗔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今天的权嗔,看上去似乎很冷漠。 只是眼下的白释并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事情。 “权嗔,我有事要跟你说。”白释声音清冷,在整个房间里显得格外寂寥。 “小姐,先用晚饭吧,已经准备好了。” 那似乎是权嗔第一次那样生硬地转移话题。 第199章 权嗔,我放过你了 白释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是看到权嗔那双金色的眸子,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好吧。” 白释没有再说什么,跟随着权嗔坐在了餐桌前。 今天的饭菜看上去很丰盛,即使是白释也总觉得今天的饭菜十分不寻常。 白释小心翼翼地吃着饭,一边吃一边偷瞄旁边的权嗔。 不知道为什么,白释总觉得——今天的权嗔,情绪好像不是很高的样子。 而且…… 怎么觉得…… 他好像生气了呢…… “权……权嗔?”白释看向权嗔,眼巴巴的模样看上去十分懵懂。 “是。”权嗔声音清冷。 白释张张嘴:“我有话想对你说。” “小姐,”权嗔眉眼冷冽,“食不言,寝不语。” 白释赶紧闭了嘴。 其实白释心里是很怕权嗔的,大概是从跟在主人身边开始,就已经养成的习惯。 虽然主人一直对白释很好很好,但是白释是见过主人发脾气的模样的。 好凶的,白释可不敢惹。 但是从前权嗔从来不会管这些事情的。 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件事。 当然了,主人说了她就会听,所以接下来的时间,白释在吃饭的时候果然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吃完之后,白释放下碗筷,乖巧地看着权嗔。 那个乖巧的模样,好像在说:权嗔权嗔,我这次乖乖的吃完了哦。 权嗔薄唇微抿,目不斜视,也不看一眼白释。 白释张张嘴,想要开口,权嗔却提前开了口。 “小姐,如果用完餐的话,您可以回去休息了。”权嗔声音清冷,似乎没有一丝感情。 这一次,白释没有再听权嗔的话,只是看着权嗔,眼中满是清冷与坚决。 “权嗔。” 白释这样叫他的名字,语气中还带着决绝。 权嗔的眸子晃了晃,白释第一次在权嗔的眼中看到慌乱与心慌。 “让我把话说完。” 白释这样说,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清澈见底。 这一次,权嗔没有再打断白释的话。 白释盯着权嗔,动也没动。 金色的眸子如同经久的琥珀,白释似乎永远都看不懂他。 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他。 两人就那样对视着,似乎对视了很久很久。 直到白释终于开口,冷色的眸子冷清的眼。 “权嗔,我放过你了。” 那是白释开口后,说的第一句话。 她说,权嗔,我放过你了。 一如从前,权嗔一只魔角,站在王座之上,如同居高临下的王。 他看着她,笑得张扬肆意,像是没有心的恶魔。 “白释,我放过你了。” 他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笑着的,白释却看到了他眼中的泪水。 白释从来都没见过笑得那样张扬潇洒的权嗔。 从前的权嗔也会笑的。 只是笑得温柔,笑得禁欲,似乎每次一笑,都能让白释的心颤一颤。 白释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权嗔,分明笑得近乎狂妄,但是白释还是觉得心疼。 那么那么心疼。 从前纤尘不染的神明,以为她,一念堕魔。 却又是因为她,情愿放过她。 他说,白释,我放过你了。 那个场面像是一眼万年,穿过了那么多年的岁月,穿过那么长的距离,甚至穿过了一个位面,到达了两人面前。 白释看着权嗔,声音平静:“权嗔,我放过你了。” 白释并没有看到权嗔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权嗔,我想过了,一直以来,是我将你困在身边,却从来没有过问你的意见。” 白释低着头,声音小心翼翼的,不知道该怎么跟权嗔说。 她知道这几年权嗔陪在她身边,肯定是受了很多委屈,她欺负了权嗔那么那么多年,权嗔恨她也是应该的。 是她做的不对,所以她想要弥补他。 至少不应该让主人对她只有恨的。 不应该让他只恨她的。 白释只是想要让权嗔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她不好,不应该也让权嗔过得不好的。 “权嗔,是我不对。”白释诚恳地说道,“这么多年来,是我太自私了。” 原本白释并不觉得委屈的。 她既然做错了事情,就应该道歉,就应该受到惩罚的。 她做的不好,应该受到惩罚的。 不应该觉得委屈。 但是那时候,白释看着权嗔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金色瞳孔,脑海中闪过的是从前主人对她说过的话。 主人从来都不会凶她的。 主人从来都没有凶过她。 想到这里,白释突然就觉得委屈了。 委屈得,只要说一句话,白释就哭了出来。 “权嗔,对不起……” 白释咬着牙,这句话说完之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低下头,垂了眸子不再发出一点声响。 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两人都没有说话。 权嗔依旧站得笔直,只是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 白释垂着头,将自己的脸埋得很低。 “那么,”许久,白释似乎才听到权嗔传来的声音,“小姐准备怎样处置我呢?” 权嗔这样说,语气中无悲无喜,好像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白释抿唇,待了很久才终于说出那句话:“明天,我带你去莉亚夫人的住处。” 自始至终,白释都没有敢去看权嗔的眸光。 她知道,现在的权嗔对她应该只有怨恨,但是只要她不抬头看,她至少还能骗一骗自己。 似乎过了很久。 就连那蜡烛上的烛光都暗淡下去了,权嗔才缓缓开口:“是,小姐。” 权嗔从来不会违逆白释的命令。 似乎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 白释回到房间之后,眼睛有些红肿。 她洗漱完毕,早早地上了床。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释似乎刚一阖上眼睛,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白释并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男人身穿黑色制服,一步步向床上的白释走来。 本来白释的警惕性是很高的。 这样的距离,如果换作平时,那个靠近她的人早就已经毙命了,但是这一次,白释依旧沉沉地睡着。 男人来到白释床边,将白释床边点着的香熄灭。 空气中漂浮着的昏昏沉沉的气息终于渐渐淡了下去。 …… 白释做梦了,梦里,她似乎置身于炽热的熔岩之中,整个身子都十分的燥热。 “热……”白释毫无意识的呢喃着。 “乖,一会儿就舒服了……” 梦里,白释似乎听到了谁的声音,低沉喑哑,白释觉得很熟悉。 第200章 她抛弃你了 维涅尔莉亚呷了口红茶,有些兴味地看着眼前的白释:“白释小姐,我没有听错吧?” 白释双腿交叠,面容看上去十分冷清:“怎么?莉亚夫人改主意了?” 维涅尔莉亚笑笑:“白释小姐说笑了,我只是不明白,您为什么突然想通了,要把……”维涅尔莉亚看了一眼白释身边的权嗔,“他,送给我。” 白释轻笑一声,一脸天真地看着维涅尔莉亚:“所以呢?莉亚夫人究竟还要不要呢?” “要,”维涅尔莉亚回答得干脆利落,“当然要。” 维涅尔莉亚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白释身边的权嗔。 其实维涅尔莉亚一直很好奇——分明是一双暖色的眸子,为什么会投射出那样清冷的目光呢? 就好像现在,维涅尔莉亚注意到彼时的权嗔看她的眼神。 就像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真是,有意思。 维涅尔莉亚自然不会告诉白释她的这些“发现”,她撑着下巴看着白释,嘴角的弧度加深。 白释垂眸,没有去看身边的权嗔。 “既然如此,权嗔就交给您了,莉亚夫人。” 白释的声音无悲无喜,似乎这只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交易而已。 维涅尔莉亚笑着点点头:“自然可以,对了,白释小姐,作为回报,我会再您上位之前,成为您背后最有力的势力。” “不必了,”白释拒绝得干脆,“我不需要您的势力。” 白释的话让维涅尔莉亚有些吃惊。 白释看着维涅尔莉亚,继续说道:“我将权嗔给您,只是想让您好好照顾他,并不是一场交易,也不需要回报。” 白释不希望将主人当作是商品,主人只是主人,她将主人留在这里,也只是想让主人有一个好的归宿。 主人说过,他喜欢这里,所以他就把主人留在这里。 只是这样而已。 主人喜欢的事情,她就给主人去争取。 只是这样而已。 这不是一场交易,白释不需要将这些东西加之在主人身上。 维涅尔莉亚挑挑眉,笑得温柔优雅。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谢谢白释小姐了。” 白释笑笑,喝了一口茶,什么也没再说。 她起身,想要离开。 “白释小姐。” 刚欲离开,维涅尔莉亚叫住了白释。 白释顿住了脚步,转身。 她原本是想要看向维涅尔利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权嗔。 从前,白释走一步,权嗔也会跟着走一步。 像是最忠诚的影子,永远保持着最正确却又最安全的距离。 一步不差。 但是现在,白释抬步离开,权嗔却没有跟上来。 因为,白释将他丢了。 白释将他送给别人了。 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永远都不会再追随着她的脚步了。 白释这样想着,看向权嗔的眼睛又瞬间别开。 她不敢跟权嗔对视了。 怕权嗔发现,其实她舍不得他。 怕权嗔发现,那个恶魔一样欺负他的白释,其实是一个六神无主,没有了权嗔会慌张的可怜鬼。 权嗔就站在原来的地方,神色不辨,看着眼前的白释。 但是,白释却没有看她。 白释并没有看到权嗔微微收起的指骨,没有看到权嗔白色的手套下,已经爆出青筋的脉络。 “怎么?莉亚夫人后悔了?”白释笑得张扬,看向面前的维涅尔莉亚。 维涅尔莉亚笑笑,却是抬了抬手,一个男子随之向前走了一步,来到白释面前。 白释愣怔片刻,看向身后的维涅尔莉亚,似乎有些不明白维涅尔莉亚的意思。 维涅尔莉亚只是笑笑:“白释小姐不要误会,这个并不算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我只是觉得您身边没有了权嗔这个执事,可能会有些不方便,所以,我将修送给您,作为我一点小小的补偿。” 白释张张嘴,刚想说不用了,就听到维涅尔莉亚说道:“当然了,白释小姐自然可以拒绝我的一点小补偿。” 随即,维涅尔莉亚的声音变得满是戾气:“不过,我收藏的规矩就是不需要两个一样的收藏品。” “既然我有了权嗔这样更完美的收藏品,修的存在也就没有价值了。” “所以,如果白释小姐不需要的话,我也会自行处理掉的。” “自行处理”的意思,就算维涅尔莉亚不说,白释也明白。 权嗔看向她眼前的男人。 身材高挑,不论是身高身材还是样貌,就像是权嗔的翻版一样。 但是赝品就是赝品,男人虽然有着跟权嗔差不多的容貌和身材,但是在权嗔面前,终究还是逊色几分。 白释向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就算眼前的人真的死了,跟她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眼前的这个被称为“修”的男人可能是跟主人太像了,白释思索片刻,最终还是看向维涅尔莉亚。 “既然莉亚夫人坚持,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 左右不过是多一个吃饭的人,白释也没有当回事。 就在白释答应要将修留在身边的时候,维涅尔莉亚注意到身边的权嗔目光阴冷得不像话。 只是这些事情,白释并不知道罢了。 维涅尔莉亚也并不打算告诉她。 白释叹了口气,看到眼前被叫做“修”的男子在听到白释的回答后,好像松了一口气。 白释最后再看了权嗔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这一次,白释没有回头。 ------------------------------------- “你的前主人,很可爱不是吗?” 白释走后,维涅尔莉亚又喝了口茶,眉眼弯弯看向眼前的男人。 不得不说,就算是阅男无数的维涅尔莉亚也不得不承认,权嗔是她见过最完美的艺术品。 身材,容貌甚至是那恰到好处的性格,都是接近完美的存在。 维涅尔莉亚欣赏着她新得到的这件艺术品,言笑宴宴。 男人的目光似乎从白释离开就没有从那扇门上移走过。 听到女人这样说,权嗔的眸光流转,金色的眸子落在了女人的身上。 维涅尔利亚笑笑:“可是权嗔,怎么办呢?她抛弃你了,你现在,是我的了。” 这样说着,维涅尔莉亚娇笑着走到权嗔面前。 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修长的手指落在了权嗔的肩膀上。 风情万种。 “不过没关系,权嗔,我会让你快活的。” 第201章 换个思路? 维涅尔莉亚将自己的手落在权嗔的肩膀上,一双美丽的瞳孔饶有兴味地盯着权嗔。 她笑着,却去摸权嗔的领带。 权嗔很少系领带。 因为白释经常喜欢找他的麻烦。 其实权嗔知道的,只是权嗔从不会忤逆白释的命令。 白释说不让他戴什么颜色的领带,权嗔就再也不会戴了。 他向来很听话的。 但是白释还是抛弃了他。 毫不留恋的。 那样决绝地,抛弃了他。 他今天之所以系领带,是因为想要让她看到的。 ——想让她看到,然后命令他摘掉。 但是这一次,她什么都没说。 权嗔突然感觉有些烦躁。 烦躁得,想要杀人。 面前的女人依旧不知死活得在他的身上动着。 其实权嗔很不习惯女人身上的香味。 浓郁的香水气息,权嗔并不喜欢。 啧,想杀人。 “权嗔……”维涅尔莉亚笑着攀上权嗔的领结,一只手灵活地去解权嗔打得完美得领结。 权嗔眉头微皱,终于将维涅尔莉亚的手握住了。 维涅尔莉亚有些诧异地看向权嗔,微微挑眉。 “怎么?权嗔,你想要违抗主人的命令吗?” 权嗔好看的唇角勾起,在维涅尔莉亚耳边低声。 “当然不会。” ------------------------------------- 再次回到住处的时候,白释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鼻子有点酸。 但是白释看到身后的执事修,最终还是抽了抽鼻子,什么都没说。 “小姐,您累了吗?在下为您宽衣休息吧?” 修低声说道,态度恭敬谦卑。 白释眉眼清冷,她摆了摆手,却坐到了沙发上。 “修……是吧?” 修垂眸:“是。” 白释点点头:“我并不需要新的执事,你想要离开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如果你不愿意离开,家族里也并不缺你一个人。” 白释说得冷寂,言语中不带一丝情感。 修闻言,先是震惊地看了白释一眼,随即便半跪下去,垂着头语气坚决:“小姐,您收留了在下,在下就是您的人了,从此之后只会留在您的身边,哪里也不会去!” 白释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她确实不需要什么执事在身边了。 之前权嗔在她身边,白释觉得自在,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白释并不习惯让别人去照顾自己的日常起居。 “既然你想留下来,那就随你的便吧,”白释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你不必照顾我,跟其他仆人一样做家务就好。” 白释这样说。 修闻言,张嘴还要说什么。 但是白释继续说道:“另外,我的房间不可以随便进,我旁边的那间房间也不可以住,饮食方面不需要你来把控,你不知道我的饮食习惯。” 说完,白释摆摆手,转身上楼。 修看着少女离去的身影,眸光有一瞬间的涣散。 ------------------------------------- 白释有气无力地将自己扔在了床上。 她抱着一个枕头,双眼无神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释,你把权嗔送走了,我们之后的任务要怎么做啊?” 识海中,黎糖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权嗔叹了口气,也是一脸的茫然:“我也不知道。” 其实很多时候,白释就算是很想要完成任务,也是基于在权嗔不反感地基础之上的。 如果这个位面的主人对她十分厌恶,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知道她应该以拿到主人的灵魂碎片为己任,但是,白释见不得主人伤心。 她见不得。 主人一旦皱皱眉头,白释的心都跟着牵动着晃两晃。 有时候,白释觉得,她大概真的不适合完成这个任务的。 就像现在,她因为担心主人的厌恶,将主人留在了维涅尔莉亚那里,但是白释这样做,并没有考虑过后果。 ——任务该怎么完成呢? 一想到这里,白释就觉得头疼。 她揉了揉脑袋,有些烦躁地看向天花板。 接下来该怎么办,白释一点想法都没有。 识海中的黎糖叹了口气。 “阿释,其实……” 黎糖想到了昨天晚上,白释睡着的时候,权嗔曾经来过她的房间,还对她…… 做了那样的事情。 这些事情,睡着的白释不知道,识海中的黎糖确实真切看到的。 所以她知道,权嗔对白释,其实并不是白释想的那样。 她原本想将这件事告诉白释的,但是想到那时候清对她说过的话。 他曾经说过,这是白释一个人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不应该干扰。 黎糖垂下眸子,遮掩住了眸中的神色。 “什么?”白释听到黎糖很久没有出声,疑惑地问道。 “没,没什么。”黎糖最终执事笑笑,“我只是想说,阿释你其实可以换个思路想想的。” “换个思路?”白释不明白黎糖的意思。 “是啊,你想想,虽然现在权嗔不在你身边,你想要直接影响他的心绪很困难,但是他现在在维涅尔莉亚身边,你可以通过她,尝试间接影响他!”黎糖分析得有理有据。 白释依旧是一头雾水:“那我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黎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权嗔愿意留在维涅尔莉亚身边说明什么?” “什么?” “说明权嗔对维涅尔莉亚是有好感的呀!”黎糖心虚地说道,她自然知道权嗔心里八成是没有维涅尔莉亚的,但是如果想让白释看清楚权嗔的内心,她只能采取一些特殊方法了,“你想想,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你会留在她的身边吗?” 白释认真地想了想。 别说,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啊! 白释认可地点了点头。 黎糖内心其实已经苦笑不得了——阿释真的是,又乖又好骗。 黎糖都有点良心不安了。 “那如果你想让权嗔心绪产生动荡,就可以从维涅尔莉亚身上下手啊。” 白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 权嗔将自己的领结重新系好,金色的眸子看向沙发上眼神涣散的维涅尔莉亚,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权嗔俯身,走到维涅尔莉亚身边,一双好看的眸子闪着冷色的光。 “现在,回答我,我是谁?” 维涅尔莉亚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目光涣散,看着权嗔僵硬地回答:“主人。” “乖。” 第202章 告密 白释想了一夜,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黎糖听的时候,黎糖惊叫地开口:“什么?!你说你要刺杀维涅尔莉亚?!” 白释点点头,一脸认真:“对。” 黎糖磕磕绊绊地说道:“可、可是,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了?” 白释不在意地摆摆手:“没关系,我不怕危险!” 黎糖干笑两声:“我是担心维涅尔莉亚会有生命危险。” “……” 白释的计划是想要让维涅尔莉亚受一些非致命伤,既然糖糖说维涅尔莉亚和权嗔互有好感,那么只要维涅尔莉亚受伤了,权嗔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白释是这样想的,但是很显然,黎糖十分忧虑地望向白释,满脸的不赞同。 “阿释啊,我觉得这个方法不太好……” “为什么?”白释不解。 “你想啊,且不说你能不能成功,你就算是成功了,维涅尔莉亚真的受了重伤,权嗔如果调查出来是你做的,肯定会责怪你的!” 白释皱着眉,想了想这个可能性。 “没关系,我有把握不让权嗔调查出来!” 以白释的身手,如果想要一个人的性命,简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现在只是让维涅尔莉亚受一些看上去很严重的伤,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再说了! 白释生气地“哼”了一声,那个维涅尔莉亚多次想要刺杀她,她如果不还回去,她还咽不下这口恶气呢! 哼! 黎糖见白释坚持,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打定主意,白释原本是准备想想用什么方法去刺杀维涅尔莉亚的,但是白释的耳朵动了动,瞬间噤声。 原本清澈见底的眸子瞬间凌厉起来,白释悄然走到门口,瞬间将卧室的门打开。 修站在门口,神色僵硬,在看到白释的一瞬间,眼神中闪过一抹慌张。 “小姐,该吃午饭了。” 随即,修的神色恢复正常,他垂下眸子,恭敬地说道。 白释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稍纵即逝,她冷声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说着,修转身离开。 白释看着修离开的背影,神色冷冽。 “阿释,他明明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会破坏你的计划的!” 识海中,黎糖语气冰冷。 白释抿抿唇。 她也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掉修,但是大概是那双眼睛太像主人了,白释一时之间并没有立即出手。 回神的时候,修已经离开了。 “算了,”半晌,白释却是叹了一口气,“随他去吧,就算他告诉了维涅尔莉亚,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白释这样说,像是在安慰自己。 …… 是夜。 白释站在二楼卧室的窗外,看着修打开大门,行色匆匆地离开,月光倒映在她的眼中,如同一汪清泉。 ------------------------------------- “哦?与不存在的人对话?说要杀了我?” 维涅尔莉亚目光涣散,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语气僵硬,像是被设定好的人偶一般。 权嗔站在维涅尔莉亚的身边,身材笔挺,似乎在听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 修的眼中闪过一抹恐惧与疯狂:“是的主人!我亲耳听到白释分明是一个人在卧室,但是居然在和另一个人说话!” “她想要刺杀您,我的主人!”修满是焦急地看向沙发上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维涅尔莉亚,急急地诉说着自己的忠诚,“在下得知这个消息后,连夜将这个消息带来告知您,希望您早做防范!” 说完,修看向维涅尔莉亚,眼中似乎全是对维涅尔莉亚的忠诚与钦慕。 维涅尔莉亚似乎笑了笑。 她的目光依旧无神,却是冷声问道:“修,我分明记得,我将你送给了白释,你现在,是白释的执事的。” 维涅尔莉亚这样说,不辨喜怒。 修急忙解释道:“不!我的主人!我的主人永远都是您,维涅尔莉亚夫人!修永远忠诚于您!永远忠诚于您!” 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一样,维涅尔莉亚跪着来到维涅尔莉亚的脚边,虔诚地闻着维涅尔莉亚的脚尖。 “主人,我的主人!请将我留在您的身边吧!我的主人,我永远忠诚于您!” 只是不管修怎样虔诚地亲吻维涅尔莉亚,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应,只是冷冷地目视前方。 倒是一旁一直站得笔直的权嗔,终于嗤了一声,不觉笑出了声。 修恶狠狠地瞪了权嗔一眼:“你笑什么?!就是你的前主人,居然想要谋害我的主人!” 说着,修又看向维涅尔莉亚:“主人,权嗔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留在您的身边,说不定就是想要杀您!主人,我代您将他杀掉!” 修近乎疯狂地看着维涅尔莉亚,情绪激动处,他甚至用力地摇着维涅尔莉亚的手臂。 “咔——” 清脆的一声,修摇晃着维涅尔莉亚的手堪堪顿住。 男人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他颤抖着手,反应过来,尖叫一声爬着弹开了维涅尔莉亚。 “啊——” 修尖叫着,看着眼前原本刚才还在说话的维涅尔莉亚,这一刻居然断了一只手臂,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眼中毫无光亮。 “她、她她——”修指着维涅尔莉亚,磕磕绊绊的,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旁的权嗔轻笑一声,却是来到维涅尔莉亚面前,面不改色地将维涅尔莉亚原本断了的手臂重新接了上去。 随即,权嗔看向已经吓得目眦尽裂的修,笑得清冷:“死了。”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修尖叫着,他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只要张嘴,声音都是细碎的,完全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来。 他太害怕了。 权嗔毫不客气地坐在了维涅尔莉亚身边的沙发上,双腿自然地交叠在一起,仿佛自始至终,他才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帝王一般。 “真是一条忠诚的狗啊……” 权嗔像是在夸奖男人,金色的眸子看不清神色,只是笑着,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权嗔的手上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手套是权嗔常用的半掌手套,一半是皮质的黑色,一边是皮肤的白皙,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 权嗔有个习惯——他杀人的时候,戴的总是黑色的手套。 第203章 告密的惩罚 如果血不小心溅在手上,黑色的手套不会显脏。 权嗔记得,她很不喜欢血的。 皮质的手套在光线的照射下,显现出冷色的光。 男人看着自己的手套,金色的眸子又落在了修的身上。 修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张大嘴巴,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发出一句失了声调的话。 “你、是、是你杀了她!” 权嗔挑挑眉,眉眼冷冽,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冷寂:“是我。” 他甚至都没有任何回避。 就这样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修如同疯了一般,扯着权嗔的衣角大喊着:“权嗔!权嗔你死定了!权嗔你死定了!维涅尔家族的人不会放过你的!权嗔!” 权嗔冷冷地看着男人抓着他的裤脚,轻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将他踹到地上。 大概是修的声音太大了,有几个守卫闯进房间,向维涅尔莉亚行礼:“夫人,您没事吧?!” 正当修准备向几个守卫告发权嗔的时候,那原本已经归于死寂的维涅尔莉亚动了动,再次说话了! “无事,这个人太吵了。” 维涅尔莉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 如同被设定好的程序,毫无差错地行动着。 修原本张大嘴巴,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当他听到维涅尔莉亚再次开口的时候,像是见了鬼一样猛地转头,瞳孔剧烈收缩看向沙发上缓缓开口的女人!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或者说,现在的男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说话了。 他想要说话,想要求救。 他知道,如果现在不向这几个守卫求救的话,他会死的! 他一定会死的! 他张嘴,想要说什么,他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下来了,狼狈地挂在脸上。 如果现在维涅尔莉亚能够看到的话,她肯定不会相信,现在地上跪着狼狈地哭着的男人,是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收藏品! 现在的修看上去太狼狈了,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全然没有从前的从容姿态。 修跪在地上,想要张嘴,想要说话,但是他发现他只要一开口,字不成字,句不成句,像个失声的聋哑人一般。 权嗔依旧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眉眼清冷,姿态优雅,看上去如同一个纤尘不染的神明。 “救……救……”修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除了满脸的泪水,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夫人,需不需要我们把他带下去?”守卫问道。 权嗔冷笑一声,身边的维涅尔莉亚倒是替他开了口:“不必了。” 他想让他,死得再难看一点。 带守卫退下,那扇大门缓缓阖上的时候,修的眼神从惊慌变成了满眼的失望。 他知道,他死定了。 就在那扇门缓缓阖上的时候,维涅尔莉亚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瘫坐在了沙发上。 权嗔缓缓起身,黑色的手套轻巧地抬起修的下巴。 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惊慌失措的男人。 他想要大喊,想要求饶。 但是在这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求……求求你……”男人的语气已经失去了音调,呕哑嘲哳,难听极了,“放……放过——” 那双金色的瞳孔,最终倒映着那个恐慌到了极致的男人。 权嗔的黑色手套上,缓缓地滴落着鲜血。 他缓缓起身,将自己的黑色手套摘下来,扔到了死不瞑目的修脸上。 其实权嗔向来很少用这样残忍的方法去杀一个人。 但是怎么办呢?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他就是不想看到那张跟他相像的脸在她面前出现。 让他……烦躁。 ------------------------------------- 修一夜未归。 白释看着落在窗台上的霜雪,眸色渐冷。 应该是修将她要刺杀维涅尔莉亚的消息告诉了维涅尔,作为保护,维涅尔莉亚应该是将修留下来了。 想到这里,白释的脸色凝重了些。 她倒是不担心维涅尔莉亚会因此做出什么防备的举措,因为不管她做出什么防备工作,在白释看来,也不过是几层纸一样薄弱。 她只是担心维涅尔莉亚会借题发挥,将这件事跟她要参加赛西维亚家族继承人的事情结合在一起,给她设置障碍。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要当上赛西维亚的继承人这件事,可能会多一点阻碍。 白释想了半天,最终头都想大了。 “哎呀——” 白释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最终决定不想了! 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这样! 今天还是要去上课的,白释整理完之后,就去了学校。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白释走在校园里,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来来往往的同学看着白释,眼神中都是嘲讽或看热闹的眼光,每个人看着白释都指指点点的,像是在议论着什么。 白释皱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释!你怎么还在这里啊!”黛薇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白释身边,抓起白释的手就往教室的方向冲。 白释被黛薇儿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随着黛薇儿气喘吁吁地来到阳台上,叉着腰看着黛薇儿。 “呼——薇儿,到底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白释疑惑地问道。 黛薇儿带着白释来到阳台,废了自己不少力气,她气喘吁吁地说道:“阿、阿释,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怎么不和我说啊?” 白释一脸茫然:“什么……大事情?” 发生了什么?白释也不清楚啊! 黎糖闻言,也是一脸疑惑:“你……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白释眨眨眼睛,更加茫然了。 黎糖瞪大了眼睛:“你还不知道吗?你的父亲说,你不是他的孩子,是你杀了他的孩子,想要冒充他的孩子,继承赛西维亚家族的位置!” 白释闻言,眉心一跳。 她就说,最近埃杜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原来是在策划这样的事情。 既然埃杜敢放出这样的消息,那么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工作来证明他的话。 白释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戾气。 她知道,埃杜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让她继承赛西维亚的位置,肯定会使出很多手段。 但是白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敢说出她不是他的亲生孩子这样的话! 第204章 天台的对话 看着白释失神,黛薇儿以为白释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轻声安慰道:“阿释,你别多想,就、就算你不是……我也一直会站在你这边的!” 白释缓缓回神,看向一脸坚决的黛薇儿。 黛薇儿从小就被父母保护得很好,所以关于贵族之间权力和地位的斗争,她知道得很少很少。 她并不知道埃杜放出这样的话代表着什么,大概只是以为埃杜不会再宠她了。 但是白释知道——埃杜说这样的话,就代表着他要将白释驱逐出赛西维亚家族,更极端的,会将她解决掉,来告慰他“孩子”的在天之灵。 白释笑笑,这些话她都没有告诉黛薇儿,不想让她担心:“他们说我杀人了,你也不怕吗?” 黛薇儿目光坚决:“我不相信阿释会杀人的!而且……而且就算阿释你真的杀人了,也肯定不是你的错!” 白释没憋住,笑出了声:“薇儿,你这样黑白不分,会被人骗走的。” 黛薇儿撇撇嘴:“我不管!就算阿释你真的杀了人,我也只会帮你收尸!” 白释闻言,有些感动,她摸了摸黛薇儿的头,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这件事情我处理起来很轻松,就不劳驾黛薇儿大小姐出手啦~” 黛薇儿见状,还是有点担心:“真的没关系吗?我听我父亲说,这件事好像挺严重的,而且学校的同学都……” 白释笑着,打断了黛薇儿的话:“真的没关系!也不想想我是谁,放心,这件事情我很快就能解决!这段时间你不可以来找我哦,等我处理好这些事情,我再去找你!” 白释告诉黛薇儿,说黛薇儿如果来找她,会让她分神。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白释担心在她还没有解决问题之前,别人会因为她,对黛薇儿不利。 黛薇儿郑重地点了点头:“嗯!阿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乱的!” 白释笑着点了点头。 因为这件事情,白释现在是肯定不能回教室了,索性在阳台上看风景,准备给自己放个长假。 其实说起来,白释对于赛西维亚家族的继承权,并没有多大的执着。 对继承权执着的是之前被魔气影响的白释,她经历了这么多的折磨与伤害,所以不想让埃杜和他那个私生子好过。 这样的情绪,其实白释是理解的。 既然因是她自己种下的,那么结出来的果她也应该承受才对。 意识恢复之后,原本白释对这个家族继承权没什么太大的想法,但是现在埃杜居然为了不让她继承,都说出“不是亲生孩子”这样的话了,白释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把继承权抢过来! 站在阳台上吹风,白释突然想到了之前有一次,她也是站在阳台上。 就站在那最边缘的地方,仿佛只要一阵风吹过,她就能掉下去一样。 但是她还张扬地向主人说自己要跳下去,想要让主人担心。 现在想起来,白释觉得自己真的是幼稚。 太幼稚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白释从天台看向楼下,校园的风光一览无遗。 其实不管什么时候,有一件事白释都可以确信——就是她如果真的从高处跳下去的话,主人一定会接住她。 就像是上次那只失控了的马。 在她看到主人的时候,所有的慌张与无措统统消失,她甚至没有做任何的防护准备,就那样放心地向权嗔跳了过去。 主人一定会接住她的。 主人答应过她的。 有风吹过白释的发梢,将白释眼前的视线挡住了,白释听到了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阿释——” 是从楼下传来的。 白释定睛一看。 是埃利森。 白释挑挑眉,看到了少年眼中的慌乱。 那双眼睛,白释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像是见了很久很久。 但是究竟是谁呢? 白释想不起来了。 “阿释!你不要乱动!我马上去找你!你不要乱动!” 埃利森一边说着,一边飞速地上楼,楼顶还响彻着他的余音。 白释觉得有些好笑。 真的是,她又没打算跳楼。 埃利森来得很快,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楼顶,看到了站在天台上的白释。 少女衣裙随风飘荡,她站在光里,如同能够解救他的神明。 “阿释!” 埃利森皱着眉,拉过白释的手腕,一把将白释抱在了怀里。 埃利森比白释高上一个头,白释原本想要说什么的,但是她却听到了埃利森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应该是还没有缓过气来,声音有些闷:“阿释,不是只有生在贵族才能够成为贵族的。” 白释一脸茫然。 一双碧蓝色的眸子眨了眨眼睛,白释想要看一眼埃利森,却被埃利森抱在怀里,白释能够听到埃利森慌乱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像是鼓声一样击打在白释心头。 她见过的埃利森,优雅从容,仿佛天塌下来都是一副淡然无波的模样。 但是那一刻,白释看到了不一样的埃利森。 他说,阿释,不是只有生在贵族才能够成为贵族的。 他说,阿释,嫁给我也可以。 白释有些愣怔地思考着埃利森这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 许久没有听到白释的回答,埃利森有些慌张地看向怀里的白释。 他眨了眨眼睛,一双温柔的眸子是白释不曾见过的深情。 “阿释,是我吓到你了吗?” 白释歪了歪头。 其实她只是不懂埃利森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埃利森,你……是想要娶我吗?” 白释一脸乖巧,看上去又萌又呆。 大概是没有想到白释会问得这么直接,埃利森的耳尖瞬间红了。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闷闷地说道:“想。” 想要娶她。 白释笑笑,看上去十分天真:“埃利森公子,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并没有执着于贵族的称号,所以您也不需要牺牲您的终身幸福来帮助我。” 白释以为,埃利森这样说,只是以为她还想要做贵族。 “不是这样!”埃利森抿唇,眼中却是说不出的认真。 “阿释,娶你,不是牺牲。” 第205章 深夜来者 白释并不明白埃利森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但是在印象中,埃利森对自己似乎是有喜欢的情感的。 虽然白释还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也不明白为什么喜欢可以让一个人做到这样的地步,但是白释大概能猜到,那种情感,大概是能够让人愿意付出的。 但是白释并不习惯别人为她付出什么。 “埃利森公子,谢谢您的帮助,但是我……” “阿释,”埃利森看向白释,语气中还带着因为慌张夹带的颤音,“你不要总是对我说谢谢。” 不要总是说谢谢。 他会觉得,他们之间除了感谢,什么都没有。 白释张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口。 太熟悉了。 不管是声音,语气还是眉眼,都太熟悉了。 但是无论白释怎么努力地回想,都想不起来了。 她好像忘记了。 忘记了什么事情。 但是,白释的记忆力,向来很好的啊。 “阿释,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我退婚的消息,一是想要遵守承诺,给伊莎自尊,二就是因为不想给你压力。” “阿释,我可以等。” 他说,我可以等。 我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了,还可以一直等下去。 ------------------------------------- 白释回到住处的时候,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那些仆人已经逃走了。 ——想想也是,跟着她这样一个没有身份的主子,到最后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陪葬的下场。 还不如早点逃走能留条活路。 白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是叹了口气,来到厨房开始做饭。 白释会做的饭很少,所以她只是随便应付了几口,将饭菜端到餐桌上的时候,白释看着餐桌上的一块灰渍,眉头动了动。 她将饭菜放下,不紧不慢地坐在餐桌前拿起刀叉。 不远处蜡烛的灯光晃动了一下。 白释手中的刀叉瞬间从她的手中飞出去,穿过那摇晃的烛火,直直地刺向那个黑影。 “啊——” 白释听到一声惨叫,她轻轻勾唇,眉眼清冷。 她挑挑眉,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阴影中,一个男人的手臂上插着白释刚刚扔出去的刀叉,恨恨地瞪着白释。 白释又重新拿了新的餐具,好整以暇地用着餐。 阴影中的男人一步一步向白释走过来,白释依旧不紧不慢地品尝着饭菜,似乎并不在意男人的靠近。 直到一把枪指着白释的眉心,黝黑的枪口对准了白释的脑袋,武器散发着冷色的光。 男人的脸上带着冰冷的愠怒,他冷笑一声:“白释小姐,久仰大名。” 白释依旧优雅从容地用着刀叉,就好像对准她眉心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一般。 少女挑挑眉,碧蓝色的眸子清澈:“老头子让你来的?”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想要辩驳什么,却被白释一句话堵住了口。 “埃杜那个老头子,杀人就喜欢用枪解决。” 白释这样说着,拿起身边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动作从容优雅。 埃杜似乎从来都是这样,不管是想要解决什么人,永远都是用枪械去解决。 他说,这是赛西维亚家族的荣誉与尊严。 虽然白释并不知道,这跟赛西维亚家族有什么关系。 他说,赛西维亚家族历史上所有的家主,杀人都只能用枪械来解决。 那是流传了许多年的规矩。 只不过白释并不在乎这些规矩罢了。 其实之前想要刺杀她的那些人都是埃杜发的悬赏令,只是白释一直不想跟他计较。 但是很显然,这个老头子是自己送上门来找死了。 男人默了默,最终却只是冷笑一声:“到了地狱,自然会有人回答你这些问题!” 说着,男人想要扣动扳机,却被白释制止住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白释抬眸,笑得天真烂漫,“因为我保证,在你扣下扳机之前,你一定会比我先到地狱。” 男人冷嘲:“白释小姐?您不会以为现在的您还是那个无法无天,仗势欺人的赛西维亚继承人吧?!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想要得到赛西维亚家族继承权的侵入者而已!” 白释自己做的饭菜果然不是很好吃,她吃的不多,只是稍微填饱了肚子而已。 白释有些不开心——为什么她学了那么多烹饪课,居然还是学不会做饭?! 不开心的结果就是——当眼前的男人近乎疯狂地想要扣动下扳机的时候,原本就坐在餐桌上,坐姿优雅从容的少女,只是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住,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他的半边身子已经下意识地出了冷汗。 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女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一只看似柔嫩纤长的指骨,似乎只是轻轻地捏了一下男人的肩膀,男人就发出比刚刚更要凄厉的惨叫声! “啊——” 白释用小指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聒噪。” 眼前,男人已经半跪了下去,半边身子完全失去了知觉,他叉着刀叉的那只手想要去扶他刚刚被白释捏碎的另一只手,只是这个看起来十分简单的动作,他却再也做不出来了。 白释冷嗤一声,晃动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她俯身,视线与男人齐平。 少女身后的暖光落在少女柔柔的发上,分明那样温馨的场景,眼前的男人却永远不会认为白释是什么纯洁的天使! 她是魔鬼! 她是恶魔! 男人尖叫着,他用能动的一只手扣动扳机,在房间中胡乱地开着枪,一边开一边叫喊着,好像这样就能够减轻他手臂上的疼痛。 待到他胡乱地将手里的子弹全部打光的时候,男人气喘吁吁,长舒一口气。 解……解决了…… 男人这样想。 但是下一秒,男人的瞳孔剧烈收缩,因为,他感受到了背后的黑影。 猛地转头,少女就站在男人的身后,眉眼弯弯,像极了不谙世事的精灵。 她眯了眯眼睛,甚至十分可爱地向男人挥了挥手,像是在打招呼。 又像是在告别。 “我严重怀疑老头子对我有什么误会,”少女的声音不辨喜怒,“找你这样的废物来解决我,是他觉得只要没了权嗔,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白释更不开心了。 第206章 自投罗网? 月色如水。 自从跟随主人之后,白释很少能够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了。 很多时候,权嗔会在白释还没有发现危险,还没有涉及危险的时候,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所以,很多时候,根本轮不到白释出出手,权嗔就会完美地解决掉所有的问题。 就算有时权嗔出现在白释面前时会有一身血腥味,权嗔也会佩上香囊,或者与白释保持一段距离。 总之,自从跟随主人之后,白释就很少很少见血了。 但是今天,白释又闻到了。 浓重的,像是铁锈一样的血腥味。 白释舔了舔自己的指尖,眼中毫无光亮,只是漠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半晌。 白释叹了口气。 她怎么觉得,最近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分明自己真实的意识已经回归了,但是白释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在她的脑海中破土而出一般。 白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啧一声。 “糖糖。” 白释低声叫了黎糖一声。 “阿释怎么了?我在呢。” 黎糖声音轻缓,温柔地安抚着白释暴戾的情绪。 白释抿抿唇,看向伸手不见五指的窗外。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黎糖:“……” 白释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我分明,都记得啊。” 但是为什么,心口处像是有一个缺口,好像缺少了什么似的。 这种感觉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黎糖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糖糖,我是忘记什么了吗?” 许久。 “阿释,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黎糖只是这样说,“如果是忘掉的记忆,肯定都是痛苦的,如果是痛苦的,那我们就不要记起来了。” 黎糖的语气带着白释听不懂的情绪。 白释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既然糖糖不想告诉她,她也不会去问。 “阿释,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黎糖问道。 白释想了想,眉眼冷寂。 她原本对于赛西维亚家族的继承权没多大兴趣的,但是既然那老头子已经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了,她如果不将继承权拿到手,感觉都对不起自己! “明天,我们回家看看吧。”白释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没有一丝情感。 对她来说,那个所谓的“家”,只是住着一个想让她死,想让她言听计从的陌生人而已。 白释对家,没有什么概念。 ------------------------------------- 孤月高悬。 男人修长的指骨轻点着桌面上的那封密信,眸色冷寂。 他看了一眼旁边毫无生气的维涅尔莉亚,眉眼清冷。 趁他不在,想要刺杀她吗? 一双金色的眸子瞬间染了杀气。 真的是,愚蠢又让人恼火的计划啊。 ------------------------------------- 埃杜想过白释可能会逃过那一晚的刺杀。 毕竟就算是权嗔不在身边了,在他看来,白释应该也是有一点自保能力的。 但是令埃杜没有想到的是——白释居然自投罗网,来到了他的住处! “你这个背叛家族的叛徒!你居然还有脸面来到我这里?!” 埃杜坐在高耸的主位之上,仿佛随时可以审判白释的帝王一般。 那是所有人都艳羡的位置。 那是所有人都想要得到的权力。 赛西维亚家族——它本身就是无上荣光与权力的代表。 哪怕是世代的皇室,都不敢轻易惹怒这个姓氏,世世代代与赛西维亚家族交好。 有多少人尊崇着这个位置,就有多少人想要把主位上坐着的那个人拽下来! 白释冷冷地看着主位上的那个人,那是她名义上的父亲,是她血脉上最亲近的人。 其实白释并不是很能理解“亲人”所代表的含义。 但是白释确实是看到过主人和她的人间的父母在一起吃饭时其乐融融的场景的。 所以,白释一直以为天底下所有的亲人大抵都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跟他们待在一起,就会觉得温暖。 在这之前,白释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来到这个位面,白释才发现——似乎不是所有拥有父母的孩子都是幸福的。 比方说眼前的这个男人。 分明应该是跟她最亲近的人。 却为了不让她拿到继承权,用尽力气来对付她。 在主人之前,白释都没有亲人,也不知道“亲人”二字所代表的分量。 但是,应该不是敌对不是吗? 她看着主位上的男人,男人身边围坐着一群赛西维亚家族旁支的长老们。 赛西维亚家族所有重大的事务,都是由眼前这些人来决定的。 对于眼前的这几个长老们,有几个白释是很熟悉的。 几天前,他们还带着讨好的嘴脸来向她求情。 说等她继承赛西维亚家族的时候,放过他们一马。 但是现在,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除了轻蔑就是嘲讽。 真是…… 人类的情感,真的可以说变就变。 前一秒还能在一起成为盟友,下一秒,就是针尖对麦芒的敌人。 比老虎还凶残。 见白释不语,埃杜更加气愤了,他皱着眉,冷声道:“白释!今天,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今天,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埃杜这样说着,眼中全是愤恨,如果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是白释十恶不赦地杀了埃杜“真正的孩子”,取代了她的位置,成为了现在的赛西维亚家族继承人! 可是,她分明是埃杜的亲生女儿! 埃杜这样做,只是为了阻止她成为继承人! 他做这些,只是为了给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合理的借口! 想起来,好像确实是挺好笑的。 白释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看向埃杜,声音冷寂:“家主大人,您这样诬陷未来的赛西维亚继承者,就不怕我会记仇吗?” 白释语调微微上扬,周围是随时准备上前将她乱枪打死的守卫,而白释却自在地站在所有人中央,甚至语气都是轻快的。 埃杜冷笑一声:“诬陷你?!你分明就不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看错!” 白释看着主位上胸有成竹的男人,大概能猜到他应该是为了伪造她的“真实身份”下了一番功夫的。 第207章 对质 果不其然,接下来还没等白释说些什么,埃杜已经开口。 “白释,你是想要狡辩是吗?!” “哼!为了让你死心我还是告诉你吧!”埃杜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名册,“这是维涅尔家族家主维涅尔莉亚秘密派人送来的!上面记录着所有从她的家族逃出去的手下!而白释你的名字也在上面!” 说着,埃杜将那本名册扔在了白释脚下。 白释没有去捡,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埃杜,看上去十分好笑:“家主大人,您可真是十分相信外人呢。” “只是一个名册而已,您凭什么说是莉亚夫人送过来的?” 埃杜的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就知道你会不承认!利亚夫人的名册上印着维涅尔莉亚家族的钢印,那种东西可不是能够伪造出来的!” 白释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一旁,有侍人将白释脚下的名册递给白释,白释接过之后,打开了名册。 看到那个被红色墨水勾出来的名字时,白释的瞳孔缩了缩。 摸着那名册上印着的带有维涅尔家族特有的印章,白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倒是不知道,维涅尔莉亚为了得到权嗔,居然联合了埃杜,想要这样整死她。 印章的真实性毋庸置疑,而名册上白释的那个名字看上去,十分扎眼。 想来也是挺搞笑的。 白释为了让权嗔不憎恨她,将他拱手送给了维涅尔莉亚,而维涅尔莉亚其实早就在密谋着想要将她拉下赛西维亚继承者之位的事情了。 白释忽然有一瞬间的恍神,她的眸子动了动,定睛看向主位上的埃杜。 埃杜仿佛胜券在握一般,冷笑地看向白释。 “家主大人,您这样相信一个外人,就不怕她是为了挑拨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才造的假证明吗?” 埃杜冷笑一声:“白释,你觉得,维涅尔莉亚为什么会这样做?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白释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白释又想到这件事不能涉及到主人,最终还是抿唇闭了嘴。 “总之,家主大人,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我是杀手,只靠这一本名册,是不是有些妄断了?” 埃杜想要开口,却有一个守卫跑到了埃杜身边,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白释看到老头子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像是捏到了白释的七寸一样:“既然你不相信,那么,就让莉亚夫人亲自来跟你对峙吧!” 白释的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回事?! 维涅尔莉亚怎么会在现在来到这里? 如果维涅尔莉亚执意想要她死,肯定会咬定她是杀手,想要谋取赛西维亚家族继承权的位置! 白释抿唇,神色看上去十分凝重。 埃杜好整以暇地看着白释的脸色,嘴角的笑容加深。 “请莉亚夫人上来!” 埃杜声音刚落,一道声音就从白释的身后传来。 “这是怎么了?好大的阵仗啊。” 白释的脸色凝重,她转头看向来人,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维涅尔莉亚,而是女人身边的那个男人。 男人太惊艳了,即使穿着黑色执事制服,站在女人的身后,白释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男人。 一双金色的瞳孔被头发微微遮挡,像是金色的,岁月悠长的琥珀一般。 只是那双眼睛—— 那双从前只注视着她的眼睛,现在却垂着眸子,没有看向她。 对哦,现在的主人,眼前的权嗔,已经不是她的执事了。 现在的权嗔,已经站在别人身后,成为了别人的执事。 白释垂眸,不再去看权嗔,终于将目光落在了维涅尔莉亚身上。 在看到维涅尔莉亚的第一眼时,白释的眸子皱了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维涅尔莉亚有些……奇怪? 说不上哪里奇怪,但是白释分明听说,凡人的眼睛过几秒就会眨一眨。 但是她从看到维涅尔莉亚到现在,她的眼睛好像一下都没有眨过。 好奇怪哦。 压下心中的疑惑,白释身后,主位上的埃杜已经开口了:“只是一些家丑莉亚夫人,还要劳烦您的帮助。” 维涅尔莉亚僵硬地勾起一个嘴角,微微欠身:“埃杜先生说笑了,能够帮助到赛西维亚家族,是维涅尔家族的荣幸。” 埃杜满意地点点头,冷笑地看向白释:“那么,莉亚夫人可以跟我们所有人说一说,名册上您勾出来的那个人,跟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同一个呢?” 白释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像是等待着宣判的罪人一样,白释笔挺地站在原地,思考着维涅尔莉亚承认之后,她要怎样应对。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什么……名册?” 白释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眸,却是对上了权嗔的那双眼睛。 金色的瞳孔深邃,在黑暗的环境中,好像在微微闪光。 老头子的声音也瞬间冷了下来:“莉亚夫人,您在开什么玩笑?” 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情绪。 维涅尔莉亚像是没有听懂埃杜的话一般,只是笑着看着埃杜,直直地与他对峙着:“我没有在看玩笑,亲爱的埃杜先生,您说的什么名册什么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偌大的殿堂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响。 白释愣在原地,却是毫不松懈地看向维涅尔莉亚。 埃杜冷笑:“名册指的当然是莉亚夫人您亲手交到我手上的,关于你失踪的那些手下的姓名与画像!” 维涅尔莉亚挑了挑眉:“我失踪的那些手下?” 说完,维涅尔莉亚像是沉思片刻,好像许久才反应过来。 “啊,埃杜先生指的,是我们维涅尔家族写的那些下落不明的手下?” 埃杜点了点头。 维涅尔莉亚轻笑一声,像是在看什么笑话:“埃杜先生可真会开玩笑,那种家丑一样的东西,我为什么会拿出来给您呢?” 白释闻言,皱了皱眉,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维涅尔莉亚,心中的疑惑加深:这个人,当初想要害她,现在为什么又要帮她呢? 本来想要得到维涅尔莉亚的什么眼神示意,白释一直盯着她,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维涅尔莉亚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她。 或者说,维涅尔莉亚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任何东西。 眼神涣散,瞳孔上好像没有任何焦距。 第208章 维涅尔莉亚的证词? 白释有些震惊:难道是因为我把权嗔给了她,所以她现在回心转意了,想要帮助她? 但是…… 赛西维亚家族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如果维涅尔莉亚够聪明的话,当时就不应该跟埃杜合作,而她既然跟埃杜合作了,就不应该现在再忤逆他,或者至少不应该现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为她开脱。 埃杜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如果惹急了,他可能会连同维涅尔莉亚一起解决。 白释一直眼神向维涅尔莉亚示意,想要让她尽快脱身,但是维涅尔莉亚自始至终没有看向她。 好像从来都没有看到她一样。 “你说,你没有拿给我?” 埃杜的声音很冷,像是在向维涅尔莉亚下最后通牒一样。 白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但是维涅尔莉亚一下场帮她,这件事情就会变得更复杂了。 现场已经喧嚣起来了,主座周围的几个长老都在讨论着,一会儿看向白释,一会儿看向埃杜,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戏一样。 维涅尔莉亚就站在主位之下,微微站在白释前面一些,站在维涅尔莉亚身后的权嗔距离白释的距离就变得很近。 近得——好像白释只要稍稍吸一口气,就能够闻到权嗔身上的清冽的雪松香气,跟檀香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白释有一瞬间的心悸。 维涅尔莉亚笑着,好像没有感受到埃杜语气中的警告一般,神态自若:“是的,我从来没有将那种名册拿给过您,亲爱的埃杜先生。” 说完,维涅尔莉亚像是在思索什么似的:“是不是有什么人假冒了我,将所谓的名册给了埃杜先生呢?或者是……”维涅尔莉亚的语气变得玄妙起来,“啊,怎么可能呢?埃杜先生怎么会为了诬陷白释小姐……做假证据呢……”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即使是处于这样严峻形势下的白释,也不禁笑出了声。 不得不说,维涅尔莉亚这话说得十分惹人联想。 维涅尔利亚的话确实起到了作用,刚刚分明已经议论纷纷的长老们听到维涅尔莉亚这样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埃杜身上。 目光隐晦,似乎还带着审判的意味。 埃杜的脸上显现出恼羞成怒的意味,他冷冷地看了维涅尔莉亚一眼,眼神中是对维涅尔莉亚的杀意。 他现在,应该是将维涅尔莉亚也恨上了。 “哼,”埃杜冷哼一声,却指着白释手中的名册道,“我自然不会做假证据!但是莉亚夫人口口声声说您的名册没有外传,那您要不要看看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维涅尔莉亚有些僵硬地回头,看向白释手中的名册。 但是眼中似乎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权嗔,去把名册拿过来。” 她这样说,声音有些僵硬。 但是这些事情,白释现在都来不及去想了。 因为不过是一瞬间,男人高大的身影就将白释遮挡住了。 白释抬眸,对上了权嗔那双金色的眸子。 权嗔很高。 其实白释的身高并不算矮了,但是在高大的权嗔面前,还是矮了一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权嗔横在白释面前的那一刻,白释的鼻子一酸,有些慌张地低下了头。 她不想让主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太狼狈了。 白释的手中拿着所谓的“名册”,权嗔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总觉得权嗔一直在看着她,并没有看向她手里的名册。 男人身上清冽的檀香气息冲刷着白释的感官,白释有些慌神。 她将自己手中的名册往权嗔的方向递了递,才感到有一只温凉的手落在了名册上。 男人温凉的指尖应该是不经意间碰到了白释的手指,冷冽的触感随着指尖传到白释的四肢百骸,白释的手指往后缩了缩。 白释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否则为什么会感觉到权嗔周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呢? 不过,因为这个触感,白释有些回神,她震惊地看向权嗔,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权嗔居然,没有戴手套! 要知道,在白释面前的权嗔,好像不管何时何地总会戴手套的,不管是白的还是黑色,总之,在白释面前的权嗔,好像永远都是戴着手套的模样。 但是,现在的权嗔,在跟随了维涅尔莉亚之后,就没有戴过手套了吗? 白释的心中出现一抹失落 也对,现在的权嗔生活得肯定是比在她身边要自在很多,应该不用时时刻刻都戴着手套了吧? 白释这样想,碧蓝色的眸子重新垂了下去。 待权嗔接过白释手中的名册,白释急忙松了手。 男人垂眸,好像是看了白释一眼,随即离开白释,来到维涅尔莉亚身边。 恭敬地将名册递了过去。 维涅尔莉亚接过名册之后,指骨僵硬地翻了几页,头虽然低下去了,好像是在地翻看手中名册的内容,但是白释总觉得,维涅尔莉亚的目光焦距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名册上。 白释眯了眯眼睛,碧蓝色的眸子闪过一抹冷意。 她为什么……就连维涅尔莉亚的气息都感觉不到呢? 一般来说,凡人但凡呼吸,她都能够感受到的,但是白释居然感觉不到维涅尔莉亚的气息。 太奇怪了。 僵硬地翻看完名册,维涅尔莉亚抬头,对着埃杜轻笑一声:“埃杜先生,您在开玩笑吗?这根本就不是我们维涅尔家族的名册。” “你胡说!” 埃杜大吼一声。 吼完之后,注意到所有人投过来的或诧异或嘲讽的目光,他轻咳一声,恢复了平静。 “咳,莉亚夫人,这本名册分明是你当时亲手交给我的,现在却又说不是你的?” 维涅尔莉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埃杜先生,您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将这个名册交给您过?” 说完,维涅尔莉亚像是在思索:“而且,除了今天,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跟您见过面呢,埃杜先生。” 维涅尔莉亚声音平静,好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莉亚夫人!昨晚您分明来见过我,现在却又不肯承认!” “证据呢?埃杜先生,您似乎执意要拉我下水,虽然我不明白您的用意,但是您能先给我看看证据吗?” 第209章 有惊无险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总感觉眼前的维涅尔莉亚好像是有恃无恐一般。 难道她不担心一旦惹怒了埃杜,她的下场真的会很惨吗? 她真的要不惜与赛西维亚家族为敌吗? 好像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而维涅尔莉亚并不是那么不够聪明的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你昨晚来见我的时候避开了所有耳目,我哪里会有证据?!”埃杜气急败坏。 当时维涅尔莉亚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他商议,还特意避开了所有的守卫,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看到! 现在,维涅尔莉亚居然让他拿出证据! 这根本就是在戏弄他! 埃杜冷冷地瞪着维涅尔莉亚,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掐死一般。 维涅尔莉亚笑得优雅:“埃杜先生,虽然您贵为赛西维亚家族的……现任家主,但是我还是想要提醒您,随意诬陷其他贵族,可是要被拔舌头的哦~” 维涅尔莉亚说这句话的时候,在说“现任家主”时顿了顿,言语中带着讥笑的语气。 埃杜从来都不允许有人这样嘲讽他,当即对维涅尔莉亚吼道:“你居然敢对我不敬?!维涅尔莉亚,你活够了吗?!” 说完,埃杜示意左右,想要将维涅尔莉亚带下去。 但是还没有等侍卫上前,权嗔便挡在了维涅尔莉亚身前。 当埃杜看到权嗔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冷色,随即,埃杜的嘴角挂上了冷笑。 “维涅尔莉亚,你不是要证据?好,那我问你,权嗔为什么会跟在你的身后?” 埃杜声音冰冷:“你能否告诉我,我送给白释的执事,现在为什么会跟在你的身后?” 维涅尔莉亚抿唇不语。 权嗔站在维涅尔莉亚面前,身姿笔挺。 只是他也没有说话。 目光却落在了白释身上。 白释原本想要躲开的,但是对上权嗔的那双眼睛,就忘记了。 埃杜继续说道:“现在权嗔之所以在你身边,难道不是因为是我把他送给你作为你将名册给我的答谢?” 白释听到埃杜的话,愣在了原地。 埃杜他……是什么意思? 白释看向权嗔,眼中满是茫然。 所以,权嗔之所以不想待在她的身边,是因为埃杜早就把他给了维涅尔莉亚是吗? 所以当她问权嗔当时如果不是她,他到底会不会留在维涅尔莉亚身边的时候,权嗔说“会”,是因为他早就答应了埃杜了对吗?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一定要让她跟个傻子一样,看着她哭,看着她内疚很有意思吗? 白释瞪大了眼睛看向权嗔,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白释知道,现在不是质问权嗔的时候。 埃杜声音清冷,他冷哼一声:“权嗔现在之所以成为你的执事,难道不就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易吗?维涅尔莉亚,不然你告诉我,权嗔现在为什么会听从你的命令?!” 白释缓缓地阖上了眸子,所以她并没有看到权嗔看向她时眼中闪过的慌乱。 白释转身,看向埃杜。 埃杜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维涅尔莉亚,请你告诉我,如果不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权嗔为什么会成为你的执事,听从你的命令?!” 白释深吸一口气,终于冷冷地开口,回答了埃杜的话:“是我。” 埃杜看向白释,眼中满是震惊,他皱皱眉,冷声道:“你说什么?” 白释声音清冷,情绪没有任何的欺负:“我说,是我把权嗔送给莉亚夫人的,跟家主大人您,没有任何关系。” 埃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胡说!权嗔他分明……” “分明什么?”白释语气冷冽,像是在等待着埃杜说出那句话一样:“家主大人想说什么?权嗔他之前是我的执事,为什么会听家主大人您的命令?还是说,家主大人其实是将权嗔安插在我的身边,一直以来都是在监视我的?!” 白释的话语步步紧逼,好像是故意挖坑等着埃杜跳进去一样。 埃杜闻言,脸色冰冷,但最终还是闭了嘴,没有“上当”。 如果他当着众多长老的面承认了权嗔是他安插在白释身边的,那么这些长老肯定会对他的做法产生质疑——监视未来的赛西维亚继承者,这本身就是不能够被原谅的行为。 白释嗤笑一声:“家主大人,您可真是有趣,权嗔原本就是我的执事,就算是我将他送给别人,也是我的事情,什么时候成为您答谢莉亚夫人的东西了?” 白释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冷,语气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即使是埃杜,也不禁眯了眯眼睛。 他向来以为白释是一个好拿捏的。 ——这也是之前他一直养着白释,想要让她成为他的棋子的原因,只是后来,埃杜才发现,白释根本就不是看上去那样好欺负的。 正好这个时候,埃杜的私生子找到了他,他为了培养一个新的棋子,放弃了白释。 原本以为这样白释就能自生自灭,谁知道白释最后居然还能活下来! 甚至就连他的私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死掉了! 白释成为家主继承人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是埃杜知道,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如果白释继承家族位置之后,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所以他才想出这样的计划,跟维涅尔莉亚联合起来,想要将白释的名声染指。 但是令埃杜没有想到的是——关键时刻,维涅尔莉亚居然反悔了?! 让他设计好的计划全部功亏一篑! 埃杜不敢再轻举妄动,现在因为他的“错误消息”,导致自己的地位已经摇摇欲坠,如果这个时候要强制处理掉白释,只会让他的地位不保! 最终,白释在埃杜想要杀人的目光中,安然无恙地走出了大厅。 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就算埃杜一直宣传说白释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但是在没有充足的证据的情况下,这件事就算是被压下去了。 ------------------------------------- 白释离开埃杜住所的时候,步子很快,她并不想见到身后的那个人。 但是男人的脚步更大,在白释坐上车子之后,刚想要关上车门,一只修长的指骨就落在了车门框上。 第210章 小姐,我也想要回家 白释皱皱眉,顺着那只手看向它的主人。 男人宽肩窄腰,只是站在那里似乎就能够得到无数的赞美。 只是那样完美的男人,如今却将手抵在门框上,金色的眸子看向白释。 带着白释看不懂的情绪。 白释心中有气,现在不想理权嗔,她冷声道:“放手。” 那大概是权嗔第一次没有听从白释的命令。 男人修长的指骨微微泛白,他看着白释,眸色清冷。 白释有些烦躁。 “权嗔,放开,我要离开了,你该去伺候你的新主人了。” 白释故意将话说得难听,因为这样权嗔就能放开没有关上的门框,但是权嗔没有。 他看着白释,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才开口道:“不是这样。” 男人声音沙哑低沉,似乎还带着慌张与无措。 他紧紧地盯着白释,抿唇道:“不是这样的。” 不是什么样? 白释来了脾气,碧蓝色的眸子冷冷地瞪着权嗔:“不是什么样的?” 权嗔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被白释的话打断了。 “你是想要告诉我,你不是因为老头子的话离开我的,还是想说,你其实并不是有意想要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面前那么狼狈的?” 白释这样说着,好看的眸子里沁了泪水:“权嗔,你分明在很早之前就因为老头子的话准备离开我了,但是却一定要让我说出口对吗?” “你分明很早就能离开,你一定要看我狼狈自责才开心是吗?” “当时我在你面前哭的时候,你是不是忍了好久才没有笑出声啊?” 白释越说越委屈。 她在权嗔的去留问题上考虑了这么多,只是不想让权嗔记恨她。 但是谁知道他其实早就可以离开了,等她说出口,只不过就是想看她纠结自责狼狈的模样。 她还一直以为权嗔会因为她放走他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 其实早在那个时候,权嗔心里就一直在笑她傻吧?! 太过分了! 白释越想越气,她冷声道:“放手!” 权嗔依旧不肯放开。 白释脾气上来了,直接将车门甩上,她原本以为这样权嗔会放开的,但是谁知道即使被车门夹住了手指,权嗔也没有放开。 白释抿唇,好看的眉头皱起。 原本修长的指骨因为被车门夹了一下,瞬间红肿起来,看上去似乎还有青紫的迹象。 白释努力做出冷脸的模样与权嗔对视,权嗔不闪不避,金色的眸子自始至终只落在白释身上。 许久。 白释别过头,声音依旧清冷:“权嗔,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执事了,我也不是你的主人,你做了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跟我解释。” 白释这样说,语气中带着倔强。 她并没有注意到权嗔冷下来的眸子,权嗔俯身,清冽的檀木香气扑面而来。 白释躲闪不及,被权嗔钻了空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已经坐在了车上。 还是很熟悉的距离。 好像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白释皱着眉看着权嗔,语气依旧很强硬:“权嗔,下车,我要回家了!” 权嗔声音清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释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委屈:“小姐,我也想要回家。” 他说,我也想回家。 但是分明是权嗔自己说过想要留下来,留在维涅尔莉亚身边的不是吗? 现在却一副委屈的模样,搞得好像是她逼着他留在维涅尔莉亚那里的一样? 凭什么呢? 白释拧眉:“权嗔,那是我的家,不是你的。” 权嗔眸色清冷,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向白释:“小姐,是我的。” 权嗔这样说。 白释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总觉得,权嗔说的这句话里的“是我的”有歧义。 不知道的,还以为权嗔说她是他的呢。 白释决定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她定定地看着权嗔:“权嗔,是你先离开我的,是你说想要去莉亚夫人那里的。” 是他自己说的不是吗? 现在却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可是小姐,”权嗔声音沙哑,“你从来都不会允许我离开你的。” 白释愣在了原地。 他说,小姐,你从来都不会允许我离开你的。 他说,小姐,我以为你会阻止我的。 他说,小姐,我在生气。 你该哄哄我的。 白释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好像……没有见过这样的执事权嗔。 温柔的,卑微的,像是要将所有的柔情都渡给她一般。 “你……”白释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低,“你什么意思啊?” 白释看到权嗔笑了。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权嗔笑过。 这个位面的权嗔,像是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器一般,所有的东西都好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从来都不会出错,也从来都没有做过多余的事情。 但是现在,权嗔却对白释笑了。 白释缩了缩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权嗔。 “小姐,我的意思是说,我以为您会拒绝我的请求,您的身边向来都有我的不是吗?” 权嗔说这句话时,语气中带着白释不理解的骄傲。 “小姐,你从来都离不开我的。”权嗔这样说,语气中带着笃定。 但是下一秒,权嗔的眸色就沉了下去:“可是小姐,这一次,您却同意了我离开的请求。” 是为什么呢? 在维涅尔莉亚的住处时,权嗔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 她向来离不开他的。 至少在这之前,权嗔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现在,权嗔却对自己一直相信的事情产生了怀疑。 他一直以为,一直近乎偏执地以为,白释离不开他。 从她记事以来,就是他陪在她的身边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陪着她一起经历的。 所以权嗔自负地以为,白释会永远将他留在身边。 那一次,他确实是在生气的。 至于原因…… 每次想起她跟那个男人的对话,权嗔都还是会生气。 他承认,他说出那种话时,大概是仗着她的喜爱,笃定了她离不开他。 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那个时候,权嗔突然不希望她开口说出什么。 但是到最后,她还是说出来了。 她说,权嗔,我放过你了。 权嗔有些想笑。 什么放过他? 这是对他的惩罚吗? 似乎……比任何一次都来得严重。 第211章 白虎阿释咬人事件 权嗔看向白释,眼中带着白释看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不阻止他呢? 他当时说出的气话,从没想过她会当真。 到最后,后悔的却是他。 “小姐,如果这是您的惩罚,”权嗔垂眸,眸色冷沉,“那么,我想要请求您的原谅。” 权嗔似乎从来都没有请求过她的原谅。 每次白释生气了,惩罚权嗔的时候,权嗔只会全部接受。 白释以为,权嗔好像已经习惯了。 不管她做出多么离谱甚至不切实际的惩罚,权嗔都已经习惯了。 但是现在,权嗔却说,我想要请求您的原谅。 像是尊贵的骑士,终于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祈求着公主的恩赐一般。 白释愣在了原地,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可是权嗔,”过了很久很久,白释开口,看向权嗔的眸子有些委屈,“是你不要我了。” 白释说,是你不要我了。 天界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 自始至终,都是主人不要她了。 白释眉眼恍惚,突然想到了那个时候。 ------------------------------------- 曦桡大战那日,白释什么都不知道。 主人像平时一样走出楠曦宫,白释原本想要跟上去,却被主人阻止了。 白色的衣袂飘飘,那时的白释,还只是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老虎。 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抬眸,看向俊逸的仙人。 白释眨眨眼睛,毛茸茸的小脑袋歪了歪。 怎么了嘛? 白释想问。 但是主人只是垂头,一只温凉的手落在了她的头上。 白释听到了头上的主人传来的温柔的声音:“阿释乖,主人想要一个人出去走走,让子午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白释的鼻子哼出了一口气。 哼!不要! 白释想要向主人怀里凑。 她才不想跟臭子午待在一起呢! 那个坏家伙只会欺负她! 带着白释好不好呀~白释也可以很乖很乖的,就像不存在一样乖~ 白释眨眨眼睛,一脸无辜。 白释听到了主人的一声闷笑。 好像过了这么多年,白释还是会想起那一次,主人的笑声。 那时候,白释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那笑声似乎还是和平时一样,温柔,朗润,带着仙人无数的柔情与宠溺。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白释作为一个“过来人”,也终于明白,那声笑意中,大概包含了很多很多作为一只白虎所不能理解的东西。 主人笑着,却只是揉着她的头。 “阿释要乖。” 主人似乎永远都是这样说。 阿释要乖。 阿释要听话。 阿释是一个好孩子。 在主人眼中,白释好像从来都是这样的。 但是其实不是的啊——白释其实一点也不乖。 她想要杀人,想要祸害世人,想要为所欲为。 但是主人不喜欢,所以她都不会去做。 她向来是很听主人的话的。 就像现在,主人让她乖,她就会乖乖的。 白释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一脸满足地眯眯眼睛。 好哦~ 主人不想让她去她就不跟着去嘛。 反正等主人回来就能见到了。 当时的白释是这样想的。 如果白释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那一天,就算是被主人骂,被主人说“白释不乖”,白释也一定会跟过去的! 那一天,白释看到了遥远的九天之上,山呼海啸,天地都为之色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楠曦宫却像往日一样,风平浪静。 子午果然应约来到楠曦宫陪她。 只是白释总觉得,今天的子午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干嘛干嘛干嘛? 陪她一起玩很无聊吗? 想到这里,白释凶巴巴地瞪了子午一眼。 子午却没有像往日一样跟白释玩闹。 子午手中的逗猫棒掉在了地上。 白释更不开心了,朝着子午低吼一声,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 子午像是才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白释。 其实如果子午不总是欺负她的话,白释觉得子午长得还不错。 尤其是他的眼角边上,有着一颗美人痣,看上去风情万种。 不过白释只是一只老虎,不懂他到底好看在哪里就是了。 只是现在,白释总觉得,眼前的子午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 白释歪歪头,看向子午。 子午笑笑,一颗泪痣温柔妖媚。 “阿释,你陪在权嗔身边多少年了呀?” 多少年了? 白释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子午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但是关于主人的事情,白释向来都是认真对待的。 所以白释掰着虎爪,想要数一数。 但是她忘记了,她只是一只老虎哦…… 她就算掰着虎爪也数不清楚哎…… 伤脑筋。 白释有些生气。 子午见到白释一脸纠结的模样,只是微微弯了弯唇角。 “你们已经在一起五百万年了。” 五百万年啊。 其实,对于年岁,白释的心里并没有什么概念。 在她的印象中,五百万年和五千年,五百年,甚至是五年都没有什么区别的。 都是时间的流逝而已。 而生命近乎没有尽头的白释,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些年岁之间的差别。 但是跟主人在一起的五百万年很开心,也很短暂,好像只是眨眨眼睛就过去了一样。 想到以后还能跟主人在一起很多很多的五百万年,白释就觉得好开心。 白释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小尾巴也摇得欢快。 子午看在眼里,只是那双眼睛好像没有什么笑意。 “阿释。” 干嘛?! 白释又恶狠狠地瞪着子午。 呲着小虎牙,看上去一点也不凶。 子午笑笑:“如果……” 如果? 白释眨眨眼睛,碧蓝色的眸子澄澈干净,好像九天之上最纯净的春水一般。 子午张张嘴:“如果……权嗔有一天不在了……” “唔——” 子午的话还没有说完,白释的嘴就咬了上去。 子午闷哼一声,却没有躲开。 白释咬子午的这一口还是收了力气的,但就算是这样,子午的手臂上还是瞬间流出血来。 白释凶巴巴地瞪着子午! 谁让这个坏家伙说主人坏话?! 子午不闪不避,一开始闷哼一声,反应过来之后只是任白释咬着,一双眸子垂着,看上去清冷薄凉。 第212章 是你先不要我的 白释才不管子午怎么想,总之,白释就是狠狠地咬了下去。 子午的手臂被白释咬出了血,他也只是看着白释,沉默不语。 “阿释。” 不知过了多久,白释嘴上的力道终于松了一些,却听到子午叫她的名字。 子午想要说些什么的。 但是他刚一开口,就感觉到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指尖。 子午的眸子愣了愣,垂眸就看到白释豆大的泪珠落在了他的手掌心里。 那是一只阅遍人间冷暖的白虎。 那只白虎,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成为了凶兽。 凶兽原本就是没有感情的。 它们所有的感情,在无数的沧海桑田中已经耗尽了。 但是现在,子午却看到那世间最强大的凶兽,咬着他的手臂,哭得像个孩子。 子午抿唇,却没有说话。 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去摸白释的头。 从前他摸白释的头,白释向来都是躲开的。 但是那一次,白释却没有躲开。 任他摸着。 “你要乖。” 子午这样说道。 他说,阿释,你要乖。 子午的话音刚落,九天之外,一阵轰鸣声响起。 那声音太大了,就算是身在楠曦宫的白释,也听到了那声惊雷。 子午温柔的声音与那雷声混杂在一起,像是几千年前古老的国度里传来的钟声一般。 ------------------------------------- 白释来到那九天之外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样一副景象。 她似乎从没有见过那样的主人。 分明是一身白衣,却被染了满身的鲜血。 白释飞身而去,想要将权嗔接住,但是已经晚了。 那传闻中,象征着无敌的无妄天君,化作无数光点,随风烟消云散。 白释想要哭的。 但是她只能发出阵阵低吼。 她想要伸手去触摸那些光点。 到最后,却只能伸出一双利爪。 白释是虎,只是一只虎。 白释从没有像当时一样痛恨过自己只是一只虎。 至少应该让主人看一看的。 至少应该让主人看一眼自己的人形的。 曦桡是邪。 ——同主人决战,将主人的灵魂打散的那个曦桡,是邪。 邪与魔是不同的。 魔族虽然也同神界作对,但是他们也是成群结队的,是群居生灵。 但是曦桡不同,曦桡是超脱六界之外的存在,是世间最邪恶的意念凝聚成的邪念。 这样的生灵本身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后来,曦桡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几百万年前被主人的力量封印。 几百万年后,封印力量微弱,曦桡的力量增强,破开封印,继续扰乱六界。 权嗔为了封印曦桡,这一次魂飞魄散,无数灵魂碎片散落三千世界。 白释来到权嗔身边的时候已经晚了。 权嗔笑得温柔,捂住了白释眼睛。 “阿释,别看。” 他这样说,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如果不是眼前的场景,白释还以为主人只是睡着了。 主人向来都是温柔寂冷的。 权嗔眉眼温柔,嘴角带着笑意:“阿释乖。” “主人只是累了,想要休息片刻。” 白释向来是相信主人的。 至少主人从来没有骗过她不是吗? 但是那一次,白释却不想让主人睡过去。 她记得,奈何桥畔,孟婆姐姐曾经告诉过她,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再后来,白释就将自己关在了楠曦宫里。 很多很多天。 子午日日陪在她的身边,虽然白释从来不给她开门,子午还是会日日过来。 子午大概知道,白释是在怪他的。 “阿释。” 隔着一道厚重的门扉,子午缓缓地叫了一声白释的名字。 自然是没有人回应他的。 子午也不恼,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阿释,我做了小鱼干。” 子午这样说,但是那个素来爱吃小鱼干的白虎,这一次却没有回答她。 “阿释。”子午轻声。 仙人有一双温润的眸子,只是那样的仙人,现在却只看着那扇厚重的门,眉眼清冷。 好看的泪痣挂在仙人的眼角,万千风情都堆在了仙人的眉眼。 “你理理我好不好?” 子午声音轻柔,语气中带着商量的语气。 没有声音回应他。 “阿释,我种的莲蓬已经可以吃了,你开门我拿给你好不好?” 昔日,子午将莲蓬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是现在—— 子午说,只要你出来,我就给你吃。 子午轻声:“阿释,不生气成不成?” 子午在那里自言自语,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内有响动传来。 当子午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扇门缓缓打开,子午看到了那样的一个少女。 少女明眸皓齿,白皙的脸颊,吹弹可破的肌肤,只有那双眼睛,碧蓝色的眸子,子午一眼就能认出来。 “阿……阿释?” ------------------------------------- 后来,白释下界去寻找权嗔的灵魂碎片,也是子午的帮助。 毕竟,白释在所有仙人眼中,只是一只白虎,如果想要下界,还是有些困难的。 …… 白释会想到这里,碧蓝色的眸子如同一汪潭水。 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放开她的就是主人。 是主人先放开她的。 从始至终,似乎都是主人先放开她的。 那时主人肯定是预料到了什么,所以不肯让白释跟他一起去。 大概是那个时候,权嗔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局面了。 但是他为什么觉得这样是对她好呢? 她不怕死的。 跟主人待在一起,白释就什么都不怕的。 可是主人并不是这么想的,主人将她抛弃了。 因为这件事,白释难过了好久好久。 而现在,似乎也是这样。 是权嗔先抛弃她的不是吗? 白释睁大了眼睛,碧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委屈,她看着眼前的权嗔,男人一双金色的眸子冷寂。 那是她熟悉了很多很多年的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看向她的眼神向来都是温柔的。 “权嗔,是你不要我了。” 白释重申一遍,语气中满是委屈。 权嗔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微微垂眸,像是在思索些什么,随即抬眸,又看向眼前的白释。 “那么小姐,我请求您让我接受其他的惩罚。” 什么都好。 只是不要离她那么那么远。 他会慌。 第213章 政变 白释碧蓝色的眸子看向权嗔,似乎不太明白权嗔是什么意思。 她眨眨眼睛:“权嗔,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啊?” 她只是一只白虎,太傻了。 权嗔回望着白释,眸色冷寂:“我的意思是,小姐,我只想做您的奴仆。” 他说,惩罚也好,生气也罢,别说不要我。 权嗔愿意献上一生的信仰与生命,只想陪在小姐身边,做小姐的奴仆。 白释张张嘴,却说:“可是,权嗔,我已经把你送给莉亚夫人了。” 权嗔的眸中迅速闪过一抹冷色,随即对白释弯弯眉眼:“小姐,莉亚夫人说,她只会把我留在身边一段时间,等再过一段时间,她会还我自由的。” 权嗔这样说。 维涅尔莉亚现在的活动行为都是由权嗔来控制的,现在维涅尔莉亚还不是“死亡”的时候,所以他还不能离开。 白释眨眨眼睛,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莉亚夫人不是很喜欢你吗?她居然还会放你离开?” 权嗔笑笑:“可能,是有了更好的收藏品吧。” 白释垂眸,像是在纠结着。 权嗔的神色变得有些委屈:“小姐,如果您不要我的话,等莉亚夫人有了新的收藏品,她会将我处理掉的。” 处理掉。 就不在了。 白释皱皱眉,虽然嘴上没说,但是最终却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莉亚夫人已经在等你了。” 权嗔是很了解白释的,所以当白释这么说时,就代表白释已经松口了。 权嗔笑笑,声音温柔:“谢谢小姐。” 说完,权嗔下了车。 白释见权嗔下了车,原本想要关上车门的,但是权嗔却垂下眸子,俯身看向车里的白释。 白释眨眨眼,不知道权嗔还想要说什么。 权嗔眉眼弯弯:“小姐,我还忘了一件事。” 白释歪歪头,懵懂地看向权嗔。 金色的眸子眼波流转:“小姐,可以靠近一些吗?” 白释不疑有他,隔着车窗,将小脑袋探了出去。 她原本是想要等权嗔说些什么的,但是她稍稍抬头,权嗔的吻就落在了白释的额头。 白释愣住了,她定定地看向权嗔,一双眼睛满是警惕。 权嗔见状,不由地笑笑。 “小姐,这是晚安吻,晚安。” 说完,白释还没有反应过来,转身离开。 白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神情茫然。 ------------------------------------- 埃杜在白释将要继承赛西维亚家族的那一天,发动了政变。 他集结了不少忠于他的长老和贵族,带着兵马杀到白释的住处,叫嚣着想要将白释烧死。 白释站在高高的殿堂之上,俯视着底下喧嚣的骑兵与埃杜,眸色冷沉。 埃杜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这是最危险的方法——政变本身就是意欲颠覆赛西维亚家族的行为,这样的挑衅,是不被任何贵族所容许的。 埃杜集结了近乎当时一半的贵族,那样的境况,也算得上是盛世空前了。 埃杜其实想得很简单——趁着白释的羽翼还没有成形,在白释还没有获得实权的时候将她处理掉,这样一来,赛西维亚家族也不能保护她了! 他想得简单,但是当他率大批人马前来讨伐白释的时候,却看到白释毫不慌张地坐在那高塔之上,仿佛一人就是千军万马。 埃杜对着白释大喊着:“魔女!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还不快快就范?!” 要讨伐她,肯定是需要一个名头的,所以白释就莫名其妙地成了祸害人们的“魔女”。 白释轻笑一声,风华不减:“老头子,你脑子不好使吧?我要是就范了,岂不是就承认我自己是魔女了?” 埃杜想逼她认下自己的罪行,白释又不是傻子。 少女站在高塔之上,娇笑着,比魔女更加妖媚。 白释呷了一口茶,眉眼清冷:“埃杜,你有没有哪一刻,是真心将我当作女儿呢?” 其实白释一直想问埃杜。 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吗? 但是为什么埃杜好像从来都不喜欢她呢? 她那么那么小的时候,分明,分明给点甜头就能把一个人所有的坏都忘记的。 但是埃杜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他任由那个私生子欺凌她,折磨她,将她弄得那么狼狈的时候,却只会夸赞他那个私生子是块做继承人的料子。 可是她也是他的孩子不是吗? 没来由的恶意,没来由的不喜。 小时候,白释还不懂事,有的时候会真的以为是她做了什么错事,所以埃杜才会对她不理不睬的。 她努力将所有事情做到最好,到最后,换来的却是埃杜的一阵毒打。 “你就应该做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埃杜这样说,他说:“白释,你像你的母亲一样讨厌!” 可是,白释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啊…… 埃杜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冷笑一声:“白释,你是魔女!我怎么可能把你当成我的孩子?!” 这样吗…… 白释将茶杯放下,眸子也随之垂了下去。 她明白了。 白释放下茶杯的那一瞬间,无数的骑兵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将埃杜的兵马全都围了起来。 埃杜大惊失色,他瞪大眼睛看向白释:“白释!你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兵马吗?”白释接过埃杜的话,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老头子,你教给我的那些东西,你忘记了,可我没有啊。” 治家友邦,无论何时都要记得扩大自己的势力,这些事情,是埃杜在没有遇到那个私生子之前教给她的。 只是时间太久了,埃杜以为白释忘记了。 埃利森和黛薇儿从无数兵马中走出来,他们两个人骑在高大的马背上,如同前来护驾的骑士。 埃利森戴着盔甲,银色的甲胄泛着冷光:“赛西维亚前家主埃杜,意欲谋反,今被家主白释用计逮捕,所有人,只要现在肯归顺白释家主,家主大德,可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不少贪生怕死的贵族跌跌撞撞地滚下马背,纷纷求饶。 当然还有一些冥顽不灵的,埃杜冷笑一声,自知大势已去,却仍然对着白释叫嚣着:“魔女白释!今日,我就算是死,也要为民除害!” 埃利森心道不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埃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手枪,对着白释举起了枪口。 “阿释!”埃利森大声喊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释感觉到了一道黑影闪到了她的面前。 第214章 人类的情感 白释愣怔地抬眸,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已经站在她身前,将她揽入怀中。 枪响了。 所有人一拥而上,场面十分混乱。 就在埃杜朝着白释开枪的一瞬间,埃利森已经出手,用手中的一柄长枪刺穿了埃杜的胸口,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埃杜从马上甩了下来。 场面十分混乱,两方兵马开始兵戎相向! 埃利森杀出一条道路,来到了摔下马的埃杜身边。 埃杜已经没了声息。 他死了。 埃利森皱皱眉,随即反应过来,拿下埃杜头上的头盔,站在马上高呼:“埃杜已死!若再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埃利森的声音很大,足以响彻整个混乱的队伍。 很快,刀剑声弱了下去,许多骑兵和贵族见他们的领导者已经死了,再没有了反抗的念头,纷纷投降。 大局已定。 但是埃利森顾不得得之不易的胜利,他立即下马,朝着那座高塔飞奔上去! 等来到白释所在的高处时,埃利森几乎用尽了力气。 时间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少女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之上,朝着埃利森弯了弯眉眼。 那一刻,埃利森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不知道如果当时少女真的从天台上跳下去的话,他会怎么样。 所幸,当他上了天台的时候,少女平安无恙。 只是少女的目光,自始至终只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张扬肆意,像是带着无数的骄纵。 那一刻,埃利森发现,他认识的少女,远没有眼前的她来得鲜明。 只是,少女所有的骄纵,向来只对着那一个人。 就像现在,埃利森气喘吁吁地跑上高塔,却发现权嗔的怀中抱着娇小的少女,他的肩膀上受了伤,应该是子弹穿过他的皮肤导致的。 不过索性,只是轻伤,并不致命。 尘埃落定。 ------------------------------------- 是夜。 权嗔来到白释房间的时候,白释还没有睡着。 已经很晚了。 白释小小的一只坐在床上,将双腿蜷缩起来,看起来像是开启了防御姿态的猫。 权嗔轻声来到白释面前。 一言不发。 夜色如水,白释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落在少女清澈的眸中,像是妖冶的水妖。 “我其实不会受伤的。” 少女缓缓开口,声音轻柔。 像是在讲什么温柔的童话故事一样。 “我知道。” 权嗔这样说,却只是站在白释不远的位置,眸色冷清。 白释抿抿唇,语气听上去有些委屈:“我当时没有躲开,是因为我知道我不会受伤的。” 白虎的视力是很好的,就在子弹甩出枪膛的那一瞬间,白释就知道,那颗子弹根本打不到她。 ——埃杜在临死前射出的最后一颗子弹,是歪的。 权嗔垂眸:“我知道。” 白释深吸一口气,却终于抬眸,缓缓地看向权嗔:“可是权嗔,你知道吗?” 少女声音轻柔,权嗔却听到了少女语气中带着的细微的颤音。 不仔细听的话,根本无法分辨。 少女说:“可是权嗔,你知道吗?老头子教我的时候,从来没有失手过。” 那是贵族里出了名的神枪手,埃杜举起枪的时候,从来都是正中靶心的。 但是这一次,埃杜却失手了。 老头子从来都没有爱过她吗? 这个问题如果是在以前,白释是可以肯定地回答“没有”的。 但是现在,白释好像又不那么确定了。 权嗔来到白释身边,声音低沉。 “我知道。” 向来正中靶心的神枪手,临死的时候,是因为太紧张导致了失误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似乎也已经不重要了。 埃杜已死。 现在赛西维亚的继承者,是白释。 ------------------------------------- 有时候,白释很痛恨自己是一只老虎。 不能感受人类的情绪,也不能理解人类的悲喜。 其实几百万年来,白释也是这样过来的。 那时候,白释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因为只要主人在她身边,主人会将自己的情绪都说给白释听。 生气的时候会表现得很凶,开心的时候会一直摸摸白释的虎头。 主人的情绪,向来都是很好猜的。 所以,即使几百万年来,白释不懂人类的情绪,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她只需要懂主人就好了。 但是现在,白释发现,三千世界中的主人跟天界的主人是不一样的。 或者说,三千世界的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 善良邪恶,或喜或悲。 都不够真切。 有的人分明是笑着的,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白释不明白。 糖糖告诉她,阿释要慢慢长大。 但是白释不想慢慢长大,人类的情绪和感情,她很想明白。 从前,白释只当三千世界是大梦一场,等到她做够了梦,主人就会返回天界,同她再次无忧无虑地在一起。 但是现在,白释也有些恍惚了。 那些历程中的人和事,都是真实存在的。 权嗔说,白释,我不是谁,我只是权嗔。 当时的白释似懂非懂。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权嗔会那样执着于一个身份。 她曾告诉天使权嗔,他只是主人的一块灵魂碎片。 只是一块碎片。 但是权嗔却说,不是的。 他笑着看向白释,白释却看到他的眼泪就那样轻易地掉下来。 他说,不是的,白释。 他说,我只是我。 他说,我是权嗔,是曾经将双眼蒙蔽,后来又想要看看这个世间的权嗔。 他说,我只是权嗔,不是谁的碎片。 从前白释不懂。 但是后来,白释就明白了。 每个三千世界对于白释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旅途,或者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停顿。 但是每个三千世界对于那里面的权嗔来说,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所有的所有,都是真实的。 学生也好,修仙者也罢,甚至是天使权嗔,那些都只是权嗔。 权嗔是权嗔,主人是主人。 她应该去了解权嗔的。 不应该将主人的意念,强加在权嗔身上。 他们是权嗔,不是谁的碎片。 白释突然想知道,如果她是一个真正的人,有着人类的情感,有着人类的烦恼与喜悦,会不会对他们来说,会公平一些? 但是白释是虎。 只是一只虎。 第215章 可是权嗔,我是要走的 白释意识到要跟权嗔告别,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白释躺在天台的躺椅上小憩,她耳朵很灵敏,就算是不睁开眼睛,也能轻易地感知到有人接近。 白释动了动鼻子,闻到了熟悉的檀木香。 她就知道是谁了。 只是白释没动,就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依旧眯着眼睛休息。 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了少女白皙的脸上,好像只要稍稍动一动,就能融进光里一样。 从远处看去,少女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恬静温柔。 白释闭上眼睛的时候,呼吸很浅,跟真正睡着也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当白释闭上眼睛,感觉到有人遮住她面前的阳光时,有些恍惚/ 她以为自己感觉错了,刚想要睁开眼睛,下一秒,却感觉到唇角落下了轻浅的一个吻。 白释想要睁开的眼睛又重新闭上了。 她的手心沁出了汗。 他是……什么意思? 白释情绪飘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唇角的力道逐渐加深,白释才缓缓回神。 她屏住呼吸,尽量将自己的呼吸放浅,不想让权嗔察觉到。 只是后来,权嗔几乎疯狂吮吸着她的唇瓣,白释实在透不过气来,终于没忍住,将权嗔推开了。 被推开的男人不急不恼,甚至眼睛里都没有出现过分毫的诧异。 他只是轻笑一声,用手指擦了擦嘴角:“还以为小姐会一直装睡下去呢。” 白释气喘吁吁地喘着气,一脸警惕地看向权嗔。 这个家伙!分明知道她是装睡,居然还…… 白释凶巴巴地瞪着权嗔,权嗔却只是笑着回望她,一双金色的眸子闪着耀眼的光。 “小姐,是我将您养大的。” 白释原本挺生气的,想要质问权嗔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权嗔突然这样说,就将白释搞蒙了。 她茫然地看向权嗔,像是在等待着权嗔的下文。 权嗔却只是看着白释,一步一步向着白释走来。 白释原本是想要躲的,但是坐在躺椅上的白释最终退无可退,被权嗔压在了身下。 白释看着权嗔,不禁吞了口唾沫。 男人好看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说不出的性感。 白释这才开口:“所、所以呢?” 理论上来说,这个位面似乎确实是权嗔将她养大的。 而眼前的男人仿佛得到了岁月的优待,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风华绝代。 白释甚至不知道这个位面的权嗔,今年究竟多少岁。 权嗔勾勾唇角:“所以,不考虑着还我吗?” 白释愣怔片刻,还没有反应过来权嗔话里的意思,权嗔细密的吻就又落了下来。 唇角,脸颊,肩头,脖颈…… 直到白释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开口:“可是权嗔,我是要走的。” 白释注意到权嗔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嗯?” 少女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又空灵:“权嗔,我是要离开的。” “去哪里?” 去哪里呢? 权嗔这样问,白释也答不上来。 只不过,总归不是留在这里的。 这里的权嗔还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只是白释,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 要离开的。 ------------------------------------- 未来的几天,白释都没有见到权嗔。 其实白释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权嗔对于她并没有多少感情的。 毕竟他们是主仆关系,白释“滥用职权”,欺压了权嗔那么多年。 所以,就算是现在离开,权嗔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情绪的。 就算可能会难过,大概也只是一时半会。 而且,她走的时候,会带走关于她的一切记忆,权嗔不会记得她的。 而白释之所以现在没有离开——是因为关于灵魂碎片,白释至今不知道该怎么取出来。 这一世的权嗔不是修仙者,不是天使,却似乎比之前更加难以捉摸。 白释甚至至今都不知道,当时的权嗔是怎样飞奔到她的面前,将她揽入怀中的。 这一世的权嗔有太多的谜团了,白释不能使用法术窥探他的过去,所以对权嗔的了解少之又少。 如果一直都是这样,那根本就拿不到灵魂碎片的! 白释有些着急。 只是她没有想到,几天之后,权嗔居然主动来找她了! “我可以将碎片给您。” 权嗔这样说,金色的眸子波澜不惊。 泄露天机是要被惩罚的,但是白释只是跟权嗔说了一些小事,权嗔居然能将所有事情串联到一起,那样平静地站在她的面前。 白释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到最后却只是点头问道:“条件呢?” 男人眸色冷淡,禁欲又高贵:“同我成婚。” 白释刚想要拒绝,就听到权嗔继续说道:“等你离开之后,赛西维亚家族的继承者就会由你变为您的配偶——也就是我的身上。” 权嗔声音冷淡,就好像是在做一件交易一样:“作为交换,我将灵魂给了您,您将赛西维亚家族送给我,如何?” 白释闻言,眼神复杂地看向权嗔。 倒不是觉得权嗔贪婪,只是作为赛西维亚的继承者,白释是知道外姓人想要掌控赛西维亚家族,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白释和权嗔结婚,管理起来也一定会困难重重。 权嗔……真的要冒这么大的险吗? 权嗔见白释不说话,轻笑一声:“怎么?小姐舍不得?” 白释摇摇头:“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她是一只虎,作为人类的情感本来就不多,哪里会有舍不舍得这样的情绪? 白释想了想,却是沉声问道:“如果我将赛西维亚家族给了你,你有信心将这个家族管理好吗?” 权嗔轻笑:“小姐,您拿到了碎片,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这里的一切,您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吗?” 白释张张嘴,想要说不是这样的。 但是到最后,也只是微微颔首。 “好,我答应你。” 只是一个家族而已,权嗔要什么,只要白释有,她都会给。 就算是没有,她也会抢来送给权嗔。 权嗔闻言,眸色依旧冷清,好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只是在退下的时候,还是苦笑一声:“小姐,赛西维亚家族也不能留住您,对吗?” 言语中,是失落还是讥讽,白释辨别不出来。 第216章 白释,看我。 婚礼其实办得很简单。 到场的贵族也并不多,白释放眼望去,似乎只看到了黛薇儿家族和埃利森所在的家族。 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大家族。 在前不久的政变战争中,埃杜带领的几大家族全部陨落,一代赫赫有名的家族也因此身败名裂。 贵族也因此大洗牌,大换血,很多之前家世显赫的贵族,最终居然连人丁都没剩下几个。 白释看到了伊莎。 在不久前的大战中,伊莎所在的家族加入了埃杜的反叛队伍中,这样的家族即使是在最后一刻投降了,也免不了战败带来的伤痕。 伊莎家族应该是要被整个贵族圈子里除名的。 是伊莎的父母哭求着埃利森,让埃利森去请求白释的原谅。 埃利森起初并不答应,但是伊莎父母说到之前因为埃利森向不少贵族公子透露是她骗婚在先的事情,导致伊莎现在这个年纪,居然还没有公子上门提亲,让他们的家族蒙羞。 这件事情,埃利森其实一直记在心里,他当初答应了伊莎父母不会将这件事说出去的,但是他既然这样做的,就应该受到惩罚的。 埃利森将这件事告诉白释的时候,原本以为白释会非常生气,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是谁知道白释很轻易地原谅了伊莎家族的罪过,容许他们还能够在贵族圈子里生活下去。 只不过现在的地位大不如前就是了。 埃利森对此十分愧疚,想要说些什么的。 但是最终却是白释先开的口:“埃利森公子,您并不亏欠我什么,”白释笑笑,“相反,一直以来都是我亏欠您很多,能够让您不那么为难,我心里会好过一些。” 埃利森闻言,也只是笑笑,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 埃利森的眼眸温柔,看上去像是浸润着月色的眉眼深邃温润:“阿释,其实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 他已经见过了。 乖巧的她,张扬的她,嚣张的她,肆意的她。 埃利森都已经见过了。 不是只有乖巧的她才可爱。 是因为那个人是她,所以不管怎样,他都会觉得可爱。 这些话,他其实应该早点告诉她的。 如果早点告诉她…… 如果再早一点的话…… 想到这里,埃利森轻笑一声,有些无奈。 好像就算再早,也不会有什么结局。 因为有人,在她记事的时候,就已经站在她身边了。 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其实,这个故事里,从始至终,都只是他们两个人的故事。 从来都是。 他说,阿释,其实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 白释弯了弯眉眼:“埃利森公子才是,其实不必一直这样优雅从容,您其他的样子,我也已经见过了。” ------------------------------------- 举行婚礼的时候,白释站在大殿门口,当她推门而进的时候,门刚一打开,白释就看到了站在万千灯光下的权嗔。 男人眉眼清冷,一双修长的指骨自然地落在身体两侧。 白释见过权嗔穿过很多很多次西装。 权嗔总是这样的,他可以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打理得一丝不苟,严丝合缝。 如果不是白释那恶劣的“审美”,权嗔所有的西装与领带都是配套的,严谨又清冷高贵。 饶是如此,白释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权嗔。 大概是看惯了权嗔穿着黑色的执事服,笔直地站在她的身边,所以,当权嗔穿着双排深色西装外套出现在白释面前的时候,白释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上天其实从来都不公平,那样一副好皮囊,却又有着那样一副衣服架子一般的身材。 那是上天最骄傲的工艺品,是近乎完美的存在。 白释一步步朝着权嗔的方向走去,待走到距离权嗔还有几米远的地方时,十几只白鸽衔来雪白的头纱,轻盈地落在了白释头上。 白释走向权嗔,一只手放在了权嗔的手心里。 权嗔握住白释的手,牵着她的手来到了大殿中央。 万千光芒汇聚在两个人身上。 牧师念着祈祷词,像是要将一对新人送到幸福的婚姻殿堂一样。 祈祷词念完,新人互换戒指。 这似乎是白释第一次正式触摸到权嗔的手指。 在她的印象中,权嗔的指骨似乎从来都是跟手套关联在一起的。 不管是白色的,还是黑色的手套,包裹着那十根纤长的指骨,如同禁欲清冷的王者一般。 而现在,白释看到了那手套包裹下的一双手。 很漂亮。 白释只是一只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漂亮。 昔日,主人用那样一双手去摸摸她的虎头,白释就会觉得很安心很安心。 现在看到那双手,一颗银色的戒指戴在男人的手上,白释甚至在想,这样的话,权嗔以后每次戴手套还要讲戒指摘下来,好费力哦。 婚礼结束得也很简单,白释不经意地望向观众席,就看到了埃利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黛薇儿嘴角带着微笑,看上去十分欣慰。 权嗔将白释的下巴挑起,让白释的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身上。 “白释,看我。” 那是权嗔第一次叫白释的名字。 连名带姓,一字一顿。 像是在脑海中酝酿了几千几万遍,叫出来的那一瞬间,白释甚至感觉到了权嗔的颤音。 白释眨眨眼睛,定定地看向权嗔。 权嗔勾勾唇角,满意地笑笑:“这才乖。” 白释也跟着笑了笑。 权嗔的目光缓缓的,那样缓慢地,变得冷清悲恸。 “白释,”权嗔叫她,像是要将这两个字刻进骨子里的一样,“看我。” 白释有些晃神,恍惚之际,白释看到权嗔的胸口处,有金光闪现,灵魂碎片已经出现了! 白释愣怔地看向权嗔。 权嗔忽地一笑,白释眼眶的泪水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只能听到权嗔的声音。 轻柔又坚定。 “你要一直,一直,看着我啊。” ……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最恢弘的赛西维亚家族大殿内,静谧璀璨的阳光下,少女如同破碎的梦境,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消失不见。 很久很久。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 第217章 我叫乌巳,是个番外(1) 我叫乌巳。 守着高塔,已经很多很多年了。 我们的王,曾耸立在高高的苍穹之上,带领我们,将天堂的天使重伤。 所有恶魔都臣服于他。 所有恶魔都恐惧他。 我是魔族的大祭司,守着名为“高塔”的她,很多很多年了。 这么多年,因为王的镇守,天使不敢随意来侵犯。 光与暗分割成两边,光由天堂的圣光守护,而暗则是我们王的领域。 几千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所以,生活至今的很多魔族都忘记了——其实几千年前,魔族为了对抗天使,曾每过一百年,就会选择出一位恶魔成为魔女。 我们祭司一族,从前其实是辅佐魔女大人的存在。 只是后来,王以一己之力将天地分割,拥有着强大的,甚至能够匹敌圣光的能力,魔女就再没有出现过了。 魔女生于高塔,死于高塔。 而我每日每夜,都守在高塔外,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在等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魔女已经不会再出现了,现在的地狱,恶魔安居乐业,无忧无虑,魔族已经不再需要魔女了。 我在等什么呢? 我也不清楚。 ------------------------------------- 最近,魔族有传言流出,说现任的王,原身其实是天界圣光麾下的一位天使。 这样的传言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我派了几个人去魔界恶魔最多的地方天天散播,才将这样的谣言压下去。 这件事解决不久,王便宣我进殿。 我应允之后,独自一人往魔宫的方向走去。 魔宫很大,从前是给历代魔女居住的地方,后来王奠定了自己在魔族的地位,入住魔宫。 魔族至此,魔女的时代就此终结。 我去面见王的时候,王慵懒地坐在魔位之上,一手托着头,目光微眯,眸色因为受到魔界魔气的影响,变成了妖冶的赤红色。 见我,王只是笑笑,看了一眼座下颤抖着身子,跪在那里的一个恶魔,嘴角轻轻上扬。 “辛苦祭司大人了。” 王这样说。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将他的身份压下去这件事,也只是垂下眸子:“为王尽忠,是在下荣幸。” 他闻言,也只是笑笑,眼神却落在了座下那个瑟瑟发抖的恶魔身上。 我转了转眸子,也看向他。 那个恶魔我认识,是曾经同王一起征讨过圣光的功臣之子。 因为他父辈的荣耀,所以他被赐予了不小的官职。 只是官职大了,难免嚣张跋扈,这个人曾经当着我的面表达过对王不近人情的不满,只是我当时没有放在心上而已。 现在居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王开口道:“祭司大人之所以耗费精力,原因就在你面前。” 我目不斜视,心下却是了然。 应该是他将王的身份散布出去的。 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知道这世间没有王不知道的事情。 大概是王很久没有见血了,所以这些臣子对于王的敬畏之心少了很多。 恶魔能有多久的年岁呢? 几百年? 平常的恶魔不过也几百年或者近千的年岁。 在漫长的时光中,那些历史近乎被岁月消弭,所以现在的恶魔大概是忘记了,几千年前,王是可以独当一面,比拟圣光的存在。 只是现在,将剑收回了剑鞘罢了。 平日里,王看上去似乎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面对座下恶魔群臣的各种治理问题,回答得也是不甚在意。 所以,大概有很多很多人都忘记了,很久之前的王,将山岳星辰分割两半,才有了现在的地狱。 太久远了。 我听到王这么说,也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做任何回应。 他既然把我叫到这里来,就肯定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果然,他又开口道:“祭司大人,听说您最近的制药缺少实验品?” 他这样说,我便明白什么意思了。 我微微俯身:“是的,王,最近的药品进入魔体试验阶段,缺少实验者。” 他挑挑眉,看上去风轻云淡:“如此,这个就送给你了。” “谢王赏赐。” 我依言道。 “王!王!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身旁跪着的那个终于想起来求饶。 只是王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向他,一双眸子清冷又寂寥。 他已经在那个高高的魔位上坐了几千年了。 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天使,就这样坐在魔位上,统领着魔族几千年的历史。 仔细想来,好像确实有些可笑。 大概是他的无动于衷激怒了濒死的罪者,那原本高声求饶的恶魔突然开始尖叫着诅咒起高位上的他来。 “权嗔!权嗔!你个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坐在高位上又怎么样?!权嗔!你不会得到任何人的真心!你会孤独终老!你一定会孤独终老的!” 我皱皱眉,突然有些不情愿。 ——这样的傻子来试验我的药性,似乎并不具有普遍性。 或许应该拒绝掉这个实验品的。 我还在想着,下一秒,原本叫嚣着的男人突然没了声音。 我回身看去,已经死了。 双目瞪得滚圆,瞳孔涣散,是瞬间被银器刺中心脏死掉的。 我又转身看向那王座之上。 他只是笑笑,赤红色的眸子闪过一抹遗憾,却是对我说:“哎呀,真可惜,祭司大人,您的实验品没了。” 或许有句话那个人没有说错。 ——权嗔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 我从没见过极乐鸟。 传说极乐鸟是生活在天堂的圣物,极乐鸟到过的地方,都会是一片安详的。 地狱自然不会看到这种东西。 但是权嗔大概是见到过的。 只是我不会去问他罢了。 有时候,权嗔会叫我进殿陪他聊天。 嗯,是的,就是聊天。 几千年的时间里,所有熟悉的人或者事物全部消弭殆尽,回首看去,从那场大战上活到现在的,似乎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 第218章 我叫乌巳,是个番外(2) 我来到世界边缘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了。 我走过去,他缓缓回身。 想来也是可笑,那天堂之上向来高洁不染的圣光,如今却站在混沌与光明的分割口处,周身黑气萦绕,如同沾染了尘埃的凡人。 ——圣光大概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接近凡人。 我走到他的面前,男人俊逸的容颜是上苍最得意的工艺品。 不对,他本身就是上苍。 我将药品递给他,他接过去,打量着透明的药瓶中犹如星子般的光点,不禁挑了挑眉。 “祭司大人,您每次送给我的药效,都十分怪异呢。” 我敛了眸子:“新药的药效不稳定,你最好……” “好,我知道了。” 还没等我说完,圣光已经打断了我的话,将药瓶中的药一饮而尽。 我不禁蹙眉。 如果不是他有求于他,就他这样不尊重药品的行为,我是绝对不会将药水给他第二次的。 待他喝过药之后,我开口问道:“有感觉吗?” 圣光思索片刻,蓝色的眸子清澈:“没有。” 好吧,又失败了。 他在找寻自己的记忆。 那一次,他突然来到我的住处,对我说,他缺失了一块记忆。 而关于找回记忆的方法,只有魔族的古书上有所记载,所以他找到了我。 我一直很不理解,作为光明的圣者,他居然为了寻找一块缺失的记忆同我这样的恶魔打交道。 用他的话来说——圣光是完美的存在,所以,我不允许我有记忆的缺失。 虽然我并不理解他的思想,但是我确实缺少天使这样的族群来试药,所以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并且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在这里相聚,将实验的新药方给他。 只是看来,这一次又失败了。 我倒是习以为常,这种寻找记忆的药方本身就不是那么容易研制出来的。 圣光也只是皱皱眉,什么都没说。 我突然有些好奇:“只是一段记忆而已,找不回来就算了吧。” 总之,既然是能够忘记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值得铭记的事情不是吗? 我原本以为他又要拿出那一套说辞,谁知这一次,他定定地看向我,眸色冷寂。 ——就像权嗔一样。 “我只是忘记了。” 他说,我只是忘记了。 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在乎。 他说,我只是忘记了,那段记忆中的人或者事,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但是不是不喜欢啊。 既然不是多么痛苦的回忆,他为什么会忘记呢? 我也不清楚。 只是他那双眼睛太像记忆中的一个人,我只是盯着那双眼睛,许久没有言语。 ------------------------------------- 权嗔很少走出魔宫。 但是对于魔界所有的事情,他想要知道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 权嗔的前身确实是天使。 不过这件事,随着当时魔族和天使的年事已近,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所以,现在魔族的所有人,除了我之外,都以为权嗔是魔。 ——毕竟他的头上,还有着一只魔角。 外界都说,那是王所有力量汇聚的地方,所以他将自己的角看得很重要。 我记得有一次宴会,有一个恶魔喝醉了,接着酒劲想要去触碰一下那传言中的魔角,只是手还没有摸到那个魔角上,整个身子都已经碎成了肉酱。 鲜血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眼睛里,比恶魔更像恶魔。 似乎整个魔界只有我知道,那只角根本什么魔力都没有。 换句话说,那只角里蕴含的魔力确实十分强大,但是那样的魔力也只是以那种形式藏在角里,哪里都去不了。 更遑论是权嗔所有的魔力来源了。 天使同恶魔本就是不同的,天使的魔力来自体内,根本不需要角去蕴藏。 只是这样的事情,权嗔不可能告诉别人就是了。 权嗔确实将角看得很重要,虽然我不清楚那只角的来历,但是大抵是能够想象出那只角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的。 呵,连魔妃都没有人的,居然将一只角看得这样重要,也是可笑。 ------------------------------------- 嗯,权嗔没有魔妃。 或者说,几千年的岁月中,权嗔不老不死,却独自一个人坐在高位之上,却没有娶妻生子。 地狱的时间太久了。 亘古不变的世界,时间就像是凝固了一般。 太漫长了。 魔族的骨子里大概就是不甘寂寞的。 所以很多魔族都会娶妻生子,两个人的时光,大概是要比一个人好过一些的。 但是权嗔从来没有娶过妻。 魔王与普通的恶魔年岁是不同的。 近乎永恒的寿命,比其他恶魔更难熬的年岁。 这样的时光,权嗔生活了近乎万年。 倒也不是没有大臣家的贵女或者其他美丽的女子毛遂自荐,最后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他说女子太麻烦了,他还是喜欢一个人。 一个人吗? 如果不是我曾在深夜看到他来到高塔之下,望着那最高的塔顶,眸色清冷。 如果不是我看到他将一间平平无奇的卧室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如果不是他曾在醉酒之后嘟囔着“不该放过你的”。 …… 我大概也会相信。 只是—— 我是见过权嗔喜欢的样子,所以他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不会相信。 权嗔有喜欢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 但是权嗔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我有时候会在想——权嗔认识的人,除了天堂的那些,我大概也是都认识的,但是我却从来不知道他喜欢谁。 所以,我猜想他喜欢的人,大概是在天堂吧。 ------------------------------------- 我研究出一种药,名唤“囚心”。 只是一直没有人试验过,所以不知道效果。 权嗔得知之后,笑着说:“你可以在你身上试。” 可是我没有喜欢的人啊,试了也不会有效果。 我将这个原因告诉权嗔,权嗔却笑得冷清:“祭司大人,您的药已经成功了。” 莫名其妙的话,我没有听懂。 我一直不知道,权嗔要怎么度过那么长那么长的年岁。 但是权嗔却说,这已经不重要了。 我曾问他,当时为什么会从一个众人敬仰的天使,堕落成人人唾弃的恶魔? 他说什么来着。 “天使给世人予爱,从我想给她不同的,独一无二的爱时,我就已经不再是天使了。” 说到这里,他又对我笑笑。 “你看,天堂的圣光,也不再闪耀了。” 第219章 寒蝉寺初遇 男人有一双十分美丽的桃花眼。 金色的眸子沉寂如水,他拿着一柄折扇,往寺庙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娘亲的忌日,他想来寺庙祈个福。 寒蝉寺的桃花还没有败。 男人一步一步走上青苔的石阶,素雅的衣裳袖口间绣着繁复的花纹,花落如雨,男人撑着一把油纸伞,水墨色的衣服随风摇曳。 寒蝉寺的桃花会比山下晚开一两个月。 所以,在山下桃花都落了的时候,寒蝉寺的桃花开得正盛。 到达寒蝉寺门口的时候,寒蝉寺的住持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男人笑笑,走到住持面前,稍稍欠身行了个佛礼。 “无明师父,有劳您了。” 无明只是笑笑,金丝的袈裟映射着慈悲的光芒。 “权嗔施主,恭候多时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无明便引着男人往寺院内走去。 寺里种了两棵很大很大的枇杷树,打眼看去,应该也已经有几十年的年岁了。 如今屹立在寒蝉寺内,长势参天。 权嗔仍然打着伞。 纤细苍白的指骨握着青黄色的伞柄,行走在悠远的寺庙中,比寺庙里的古钟更加寂冷。 男人目不斜视地走在去往正殿的路上,却听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来,待他回头望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抹火红的身影,随即消失不见。 男人的眸色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无明也听到了铃铛声,见男人疑惑,便轻声道:“那个小女孩儿是我从荒山里捡来的。” 捡到的时候,不过也半人高,骨瘦如柴,女孩儿的脖颈上戴着一串红绳编着的铃铛,女孩儿大概是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无明心善,将她养在了身边,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女孩儿口不能言。 寺庙里养着一个女孩儿终究会影响声誉,无明告诉男人,这几日想要寻个人家,收养女孩儿。 但是一个口不能言的女子,大概在哪里也不会好过。 无明慈悲,见不得这样的孩子被欺凌,所以一直拖着,不肯替她寻人家。 男人闻言,也只是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有风吹过,卷着花香吹过男人的衣袍,男人掩面咳了几声。 “权嗔施主,还是要保重身体。”无明语重心长。 男人对无明笑笑,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声音却是一如既往地温润:“有劳无明师父挂念。” 男人来到佛前,无明没再打扰他,转身离去。 他没有跪,只是站在佛像面前,看着那满眼慈悲的佛像。 世人说,佛悲悯众生,所以少有苦难。 佛说的,应该也不对吧。 男人笑笑,却也没拜,转身离开。 走出大殿,他撑起手中的油纸伞,看着天色尚早,便一个人向后山走去。 寒蝉寺他来过很多次,也很熟悉这里的环境。 即使没有人带领,他也能准确地找到方向。 男人走到后山的时候,便看到了满树的桃花。 后山的桃树很多,置身其中,如同置身仙境一般。 ------------------------------------- 男人就是在那个场景下遇到白释的。 少女坐在高高的桃树枝头,碧蓝色的眼睛像是跌跌撞撞入了尘世的小鹿,看到男人的那一刻,少女手中的花瓣落了一地。 花瓣随风飘动,少女手中的花瓣落在男人的肩上,发上,让人无端地对那花瓣生出几分羡慕。 男人抬眸,金色的眸子晃动,如同耀眼的太阳。 白释看到眼前的男人,也不害怕,只是眨了眨眼睛,歪了歪头。 没有说话。 少女一身火红色的衣裙,不知道晃了谁的眼睛。 许久。 还是权嗔笑笑,手中的油纸伞不偏不倚。 “姑娘,高处危险,还是早些下来吧。” 原本权嗔只是处于好心规劝一下,但是没想到,女孩儿居然很认真地点点头,随即轻巧地翻下树梢,只是一个闪身就来到了权嗔面前。 权嗔的眸子微动,却仍然看向少女,金色的瞳孔深邃。 白释对权嗔弯了弯眉眼,什么话都不说。 不知道为什么,权嗔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女有些乖,让她下来就乖乖地下来,跟猫似的。 脑海中出现这样的想法,男人又觉得不好,他对女孩儿笑笑:“姑娘好身手。” 女孩儿闻言,似乎更开心了,她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一对虎牙尖尖的,看上去一点也不凶。 “公子,该回了。” 府里来人找权嗔了,他该回去了。 权嗔刚想回应,一股剧烈的血腥味冲上口腔,权嗔剧烈咳嗽起来。 白释站在权嗔身边,瞬间手足无措。 她慌张地替权嗔拍着后背,眼中满是焦急。 权嗔咳了很久,直到将手中洁白的手帕染上红色,他才缓缓停住了咳声。 他缓着气,脸色苍白,目光流转,却看到旁边的女孩儿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权嗔虚弱地笑笑:“只是小病而已,姑娘莫要害怕。” 他以为是他自己现在的模样吓到她了。 没想到女孩儿咬咬牙,碧蓝色的眸子沁了泪水,她慌张地低下头,不想让权嗔看到自己的模样。 权嗔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他缓了缓,却是犹疑地开口:“姑娘是在……担心我吗?”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权嗔忽然又觉得有些唐突。 这样问一个小姑娘,似乎不管怎样都不合规矩。 而且只是一面之缘,小丫头甚至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何来担心一说呢? 但是当他问出口之后,女孩儿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了他的手背上,掉在了男人原本血色的手帕上。 女孩儿抬头,碧蓝色的眸子清澈见底。 权嗔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很久很久,女孩儿才点了点头。 是哦,担心你。 不知道为什么,权嗔分明从女孩儿的眼中读到了这个意思。 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权嗔思索片刻,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姑娘……不会说话吗?” 女孩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是哦,不会说话。 坦坦荡荡,似乎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羞于启齿。 这样一来,反而是权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张张嘴,却又咳了几声。 白释见状,又慌张地去帮他拍背,手忙脚乱的模样,就连眼神里也全是焦急。 第220章 白虎阿释不会说话? 待权嗔咳声终于小下去,他才发现自己刚才咳得太剧烈,居然不知不觉抓住了女孩儿的手臂,很久没有松开。 现在才反应过来,权嗔像是触电一般,瞬间收了手。 他跟女孩儿拉开一段距离,金色的瞳孔晃了晃。 少女似乎不知道权嗔为什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她疑惑地抬眸看向眼前的权嗔,碧蓝色的眸子不含一丝杂质。 干净得像是山涧清晨的第一缕泉水。 让人生不起一丝旖旎的情绪。 男人这才看到少女脖颈处红绳串起来的金色铃铛。 少女一步一响,铃声清脆悦耳。 权嗔这才想起之前无明住持说过的话。 想来,她就应该是无明住持收养的孩子了。 权嗔凝眸:“有劳姑娘挂念,在下还有事,先行离开了。” 说完,权嗔转身离开。 他转弯的时候,看了一眼女孩儿的方向,却发现女孩儿依然站在原地,似乎一直在看着他。 “咳咳——” 权嗔又咳了几下,府里的小厮就跟了上来。 “公子,您又一个人来这里了。” 小厮说着,替权嗔披上了斗篷。 “您身子不好,老爷说不让您随便走动的。” 小厮絮絮叨叨的,披好斗篷之后拿过权嗔手中的油纸伞,替权嗔撑着,站在了权嗔的一侧。 “公子,我们该回去了,老爷还在等您呢。” 权嗔将手握拳,抵在嘴边咳了咳,微微颔首。 一抹清亮的人影渐渐消失。 ------------------------------------- 白释站在桃树下,许久没有回神。 还是识海中的黎糖叫了几遍白释名字,白释才缓过神来。 “糖糖,真的要这么做吗?” 白释用意识跟识海中的黎糖交流着。 黎糖叹了口气,却只是点了点头:“没办法阿释,这个位面的权嗔……本来就活不久的。” 日复一日的毒药,早已经侵害了他的身体,这具凡人的身体,原本就是活不久的。 “如果你想要得到这个位面权嗔的灵魂碎片,并不需要让权嗔的灵魂产生动荡,只需要等到他身死之后,他的灵魂碎片自然会出现。” 这其实是另一种拿到灵魂碎片的方式。 只是在其他的位面中的权嗔是健康的,如果让白释用这种方法拿到灵魂碎片,需要等待很久,如果让白释去杀死权嗔,白释也是绝对不会做的,所以,前几个位面,黎糖从来没有说过这个方法。 但是这个位面的权嗔不一样。 ——他已经犹如一棵枯木,体内的气已经慢慢消失了,所以或许等待权嗔死亡,是最快的方法。 当黎糖将这个消息告诉白释时,白释还不肯相信,执意要救权嗔。 黎糖却告诉白释,如果要救他的话,他将永生永世不得入轮回。 违逆了天道,原本就是不可取的事情。 会受到惩罚的。 如果这个位面的权嗔不受到惩罚,那么受到惩罚的,就是白释了。 三十二道天雷降下神罚,哪怕一道,就足够白释生不如死。 黎糖叹了口气,却是对茫然的白释道:“阿释,他只是权嗔,不是你的主人。” 他的死,对那高高在上的无妄天君不会有任何影响。 不需要付诸太多的感情的。 虽然听上去很残忍,但是黎糖告诉白释,这是至今为止,最容易得到的一块灵魂碎片。 只需要等待权嗔死亡就好了。 什么都不用做。 ------------------------------------- 权嗔再次来到寒蝉寺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 一晃过去了一个春夏,权嗔的肩上披着狐裘,撑着伞走在寺庙之中。 ——权嗔似乎很喜欢撑着伞,不管何时何地,不管春夏秋冬,似乎总是在撑着伞的。 他的病情似乎更严重了,秋风萧瑟,男人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垂下眼帘,遮挡住了眸子中的清冷。 依旧是无明住持接待的他。 他拜过之后,突然想到那时桃花雨下,明眸皓齿的少女。 问过住持,权嗔才知道,女孩儿已经送到山下的一户人家里去了。 也对,一个女子,住在寺庙中,肯定是有诸多不便的。 下山也好。 日子可能清苦些,总归是能够吃饱穿暖的。 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走了神。 回过神来的时候,住持不知为何已经聊起了那个少女。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住持不无感慨地叹道:“那丫头啊,顽劣得很,后山的桃树又高又直,我三令五申不让她爬上去,她从没听过。” 随即,无明又笑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丫头从来没有爬过后山的桃树。” “我那时候还惊讶她的乖巧,想要问她原因。” 少女不会说话,只是会一些张牙舞爪的手语。 “有人担心我。” “那丫头是这样说的。” 长老笑笑,似乎是有些无奈,要不是真的不方便,无明确实是想要把那孩子留下来的,懂事乖巧,性格活泼,有她在的寒蝉寺,风似乎都快活了几分。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丫头比量这句话的时候,那个神气,骄傲得很呢!” 权嗔微微愣神,许久才反应过来少女的那句话。 “有人担心我。” 他甚至能够想象到,少女在比量这句话时,眉宇间肯定是张扬骄傲,小小的嘴巴撅得老高,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见过一面,少女的模样就在他的脑海中鲜活得不成样子。 权嗔呆愣片刻之后,随即轻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 权嗔下山的时候,遇到了劫匪。 他坐在马车上,倒没有当回事,岿然不动。 身边自然有人去解决。 果然,不过片刻,劫匪就被全部捆绑起来。 齐笙抱剑向权嗔行礼。 “殿……主子,已经都解决了。” 权嗔点点头,没有多言。 只是齐笙的目光看上去有些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权嗔微微挑眉:“说。” “是!”齐笙抱拳,“是这样,主子,刚才我们和劫匪对抗的时候,从劫匪的手里救下来一个被他们掳去的女子……” 权嗔没当一回事:“既是被劫匪掳去,问清住处,送回去便可。” “可是……”齐笙有些为难,“可是主子,那个女子她……不会言语……” …… 权嗔自己也没有想到,第二次见到少女,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女孩儿乖巧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周围几个士兵都是糙人,没见过这样又乖又软的小娃娃,一时之间都没了主意。 第221章 阿释,可愿与我回家? 更让他们这些粗人惊讶的是——少女就算是遭遇这么大的苦难,居然也不哭不闹,齐笙齐将军让她先坐在这里,她就乖乖地坐在这里。 一个人晃着两个小脚丫,乖得跟个猫似的。 权嗔站在距离白释比较远的位置,看到女孩儿摇晃着小脚丫,碧蓝色的眸子像是误入凡间的鹿。 圆滚滚的,不搀一点杂色。 正值暮秋,天气薄凉,少女穿着单薄的衣裳,冷风吹过,少女的耳尖都是红的。 “姑娘啊,你会写字吗?” 一个士兵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后脑勺,憨厚地问道。 白释弯弯眉眼,却是乖乖地摇了摇头。 古代的字体太难学了,她不会。 几个壮汉分明也是没见过这样精致的小娃娃,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少女的鼻头动了动。 随即,少女猛地从大石头上站起身来,往权嗔的方向看去。 权嗔撑了一把伞,他没有想到少女会突然看向他,指骨有些泛白,他看着朝他弯弯眉眼的少女,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女已经来到了权嗔面前,蓝色的眸子晃着光,晃了权嗔的眼。 权嗔张张嘴,却发现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少女就那样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一旁的齐笙追了过来,有些后怕地开口:“姑娘,我们还是来这边谈话吧?别扰了我们主子。” 主子虽然看上去温柔可亲,但是万一发起脾气来,可不是他们这些人受得住的。 白释却没有听,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 权嗔回神,却是皱了皱眉。 白释以为是权嗔生气了,刚想跟着齐笙离开,却听到他缓缓开口。 “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在齐笙近乎见鬼的目光中,权嗔脱下身上的狐裘,披在了白释身上。 男人有一双好看的手。 他将伞递给齐笙,齐笙机械地接过,权嗔便能够腾出一双手,替少女将披风上的丝绳系紧。 齐笙瞪大了眼睛,像是这才反应过来,忙声说道:“主、主子,您身体金贵,还是用属下的披风给姑娘……” 齐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权嗔丢过来的一个刀眼给堵住了嘴。 白释低头,看着权嗔在自己的领口前打了一个好看的绳结,高高兴兴地看向权嗔,好像是在向权嗔展示一样。 权嗔笑笑,却是依旧问道:“怎么穿得这样单薄?收养你的家人没有给你做衣裳吗?” 无明师父是询问了好几处人家,才终于下定决心将她给山下一户心善的人家,是让人家再三许诺会好好对待她,才将她送出去的。 怎么现在…… 权嗔的眸中闪过一抹冷色。 白释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权嗔的衣角,看上去像是在讨好他。 权嗔见状,再也生不起气来,只是软了声音:“你家住在什么地方?你带我去找好不好?” 白释闻言,点了点头,但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急忙摇了摇头。 不好,不行。 权嗔微微挑眉:“嗯?” 白释胡乱地比量着,权嗔也是有耐性,就那样看着,终于大致明白了白释的意思。 “你是说,你不想回去?” 白释点了点头。 权嗔柔声:“为什么?是他们苛待你了?” 白释耷拉着小脑袋,摇了摇头。 不是,他们对我很好。 权嗔大概能够从她的眼中读出这个意思。 权嗔抿唇,暂时不询问这个问题了。 看着少女衣服上满身的灰尘,耐心地说道:“饿了吗?” 白释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紧紧地盯着权嗔,使劲点了点头。 男人又觉得好笑,却是接过了齐笙手上的伞,让白释跟上他去了马车的方向。 只留下齐笙一个人站在原地,在风中凌乱。 权嗔将白释带上了马车。 又拿出一些吃食来摆在了白释面前,笑声道:“先吃些东西吧。” 白释使劲点点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其实作为一只白虎,白释是可以辟谷的,但是白释向来喜欢吃东西,天界时权嗔惯着她,所以从来都不会逼她辟谷,所以白释算是所有凶兽里面唯一不会辟谷的了。 权嗔就坐在少女身边的位置,笑意轻浅。 待白释将所有的点心都吃完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她笑着看向权嗔,忽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急忙从衣服里掏出什么东西,献宝似的呈现在权嗔面前。 权嗔愣怔片刻,看到了少女手中的东西。 ——是两颗黄澄澄的枇杷。 权嗔愣住了,很久没有反应过来。 白释咧嘴笑着,将手中的枇杷塞到权嗔手上。 权嗔张张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给我的?” 白释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是哦,给你的。 他看了看手中的枇杷,大概能够猜出是寒蝉寺的枇杷树上摘下来的,寒蝉寺的枇杷熟得晚,只是现在早已经过了结果的季节,女孩儿手中的两颗枇杷却保存得完好。 已经那样饿了,却还是没有吃掉。 权嗔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给我枇杷?” 白释张牙舞爪地比量着,权嗔愣怔地问道:“因为我总是咳嗽?” 白释露出一副“真聪明”的赞赏表情,好像是在表扬权嗔理解能力很好。 权嗔看了看枇杷,又看了看白释:“可是,你如果遇不到我呢?” 他这样问,目光灼灼地看向白释。 少女大概是觉得男人的这个问题很奇怪,但是她还是十分乖巧地比量几下。 权嗔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说,明年还会结果的。 他问呀,你如果遇不到我怎么办呢? 他是想说,一次见面只是巧合,谁能够保证还有下次呢? 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呢? 但是她说,明年还会结果的。 今年遇不到就等明年,明年等不到就等后年。 这么长的光阴,总能等到他拿到她手中的枇杷的。 权嗔觉得有些好笑,他看着少女,女孩儿的眼中满是懵懂,全是对他的信任。 “无明师父说,你叫白释?” 白释乖巧地点了点头。 权嗔笑意温柔:“阿释,可愿与我回家?” 第223章 我见不得 白释还记得,她在遇到主人之前,缺失了一块记忆。 缺失就缺失吧,既然记不起来,也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并没有在意这件事,直到遇到主人之前,白释似乎总是一个人的。 有时候,她会做噩梦,梦里,有个人说她是他的东西,不能够背叛他。 是谁呢? 白释想得头疼,也想不起来。 白释遇到主人那一天,她被困在苦厄之地,被梦魇缠住了。 仙人是不能去那种地方的,在苦厄之地里,每一处土地都带着戾气,如果仙人到达那里,戾气侵入体内,每分每秒都是痛苦的。 所以,当主人真的站在白释面前的时候,白释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主人伸出一只手:“你可愿与我回家?” ------------------------------------- 白释到达王府的时候,看到眼前气派的牌匾,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站在原地十分震惊。 她回身,看向身后的权嗔,眉眼弯弯。 白释还在比量着什么,权嗔点点头:“是,这以后就是阿释的家了。” 白释便笑了起来。 她不认识古代的字体,但是隐约能够看出牌匾上写的是什么“王府”。 来到这个位面的时候,白释是知道这个位面的权嗔身份的。 ——似乎是这个大澧国的摄政王,那这个牌匾上写的应该是……“权王府”? 白释挠了挠头,身后的权嗔笑笑,大概是看出了白释的纠结。 他上前一步,来到白释身边:“宣王府。” 白释看了权嗔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看向牌匾。 哦,原来那个字读“宣”哦? 白释点点头,依旧只是对权嗔笑着。 权嗔也笑笑:“走吧。” 白释点头。 权嗔带白释大概逛了一下府邸,王府很大,权嗔的身子有差,只是稍微走动一些就已经脸色苍白了。 白释也不逛了,齐笙给白释安排好住处,就带着权嗔离开了。 白释看着权嗔离开的身影,眸色淡了下来。 “阿释,你在干什么?你本来不需要搅入权嗔的生活的!” 识海中的黎糖皱着眉头,满是不理解。 这个位面的任务应该是很好完成的才对,只要在远处,等着权嗔身灭,拿了碎片就可以离开了! 阿释为什么……要卷进权嗔的生活呢? 白释用意念对识海中的黎糖道:“我见不得。” “……” 黎糖久久没有说话。 她大概是明白了白释的意思。 “阿释,你有没有想过,权嗔为什么会中毒?他身为摄政王,想要他性命的人太多了,你在他身边,危险很大!” 白释沉声:“糖糖,就算权嗔最终的命运是死,我也要陪在他身边,跟他走到最后。” 既然天界的时候,主人消亡时她没有在身边,现在就当是满足她小小的私心吧。 黎糖是知道白释的性格的,她决定的事情,除了权嗔,不会有人能够动摇。 想到这里,黎糖叹了口气,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 就这样,白释在权嗔的府上住了下来。 白释发现权嗔似乎并不是很忙,很多时候都留在府上,品茗练字,看上去十分清闲。 而权嗔清闲的好处就是——白释有很多时间可以找权嗔去玩! 有一次,白释看到权嗔在喝茶,白释动了动鼻头闻了闻。 她是见过主人喝茶的,只是那时候她还只是一只虎,自然不可能喝到,现在不一样了呀! 她现在是人!她也想尝一尝。 小馋猫的样子吸引了权嗔的注意,权嗔挑眉,眉眼弯弯:“阿释也想喝?” 白释乖巧地点了点头。 权嗔笑笑,放下手中的茶盏,让齐笙再去拿一个。 齐笙刚想行礼去拿,抬头的时候看到白释的动作,喊出了声:“白姑娘——” 权嗔猛地回头,却发现白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起权嗔手边的茶盏,一口气喝了下去。 好烫好烫! 白释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只觉得烫得舌头都麻了! 权嗔皱眉,却是起身去看白释的舌头:“阿释乖,伸出舌头我看看!” 白释被烫得难受,但是听到权嗔的话,还是乖乖地将舌头伸了出来。 所幸没什么大碍,只是看上去有些红。 权嗔皱皱眉,让齐笙拿了冰块来,放进了白释的嘴里。 白释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只是刚才的水太烫了,将白释的眼泪都给烫出来了,现在看向权嗔,像是被人欺负了的小可怜,怎么看怎么无辜。 “咳咳咳——” 权嗔撇开目光,以手握拳抵在嘴边咳了两声。 白释以为是自己吓到权嗔了,泪汪汪地去抓权嗔的衣角。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权嗔好像咳得更厉害了。 过了好一会儿,权嗔才回过神来,想要用什么东西压一压,又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主、主子——” 齐笙欲言又止。 权嗔这才想起来——他手里的茶杯,刚才少女用过了。 耳尖有些红,权嗔起身,有些待不下去了。 “我、我还有一些文书。” 说完,权嗔有些狼狈地离开了。 白释泪汪汪地看向面前的齐笙。 她感觉应该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所以主人现在不想理她了…… 齐笙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主子远去的背影,又看看眼前泪眼盈盈的少女,只好吞吞吐吐地说道:“白、白姑娘,主子他确实有事,没有生您的气,您不要多想……” 说完,齐笙实在是不敢再去看少女无辜的眼神,寻了个由头也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 还有一次,白释看到权嗔在写着什么。 男人容貌昳丽,手握白玉笔杆,身姿笔直,墨染的长发乖顺地落在男人的肩头,看上去无比惊艳。 白释扒着门框,眨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书房的权嗔。 齐笙说,书房是主子办公的地方,没有主子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白释很乖的,齐笙不让进去,她就站在门外,探出一个小脑袋,不吵也不闹。 齐笙奉命守在书房外面,看着小姑娘这样不讲道理,有些为难地开口:“白……白姑娘……” 您这样,也太犯规了吧…… 原本齐笙是想要说这个的,但是少女看向齐笙,一脸的理直气壮。 ——我没有进去哦!齐笙说的只要不进去怎么样都可以,我没有违反规定,不能赶我走哦! “……” 得,您有理…… 大概是齐笙的声音吸引了权嗔的注意,权嗔抬眸,就看到小姑娘扒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双眼睛眨呀眨的,好像是等着主人空下来陪她玩的猫似的。 脑海中想到这样的比喻,权嗔不自觉地低笑一声。 却是向门外的白释招了招手:“阿释,来。” 第224章 太后许君如 白释听到权嗔叫她,瞬间来了精神,她甚至炫耀地朝一旁的齐笙耸了耸鼻子,看上去十分得意。 齐笙:“……” 白释高高兴兴地走进书房,来到了权嗔面前,然后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权嗔。 权嗔对白释笑笑:“想不想学写字?” 如果是平常时候,白释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权嗔想让她学,她就会学。 白释乖乖地点了点头。 权嗔笑笑,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了白释,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坐垫,让白释坐到他身边。 白释乖乖地坐到权嗔身边,握着毛笔,眼巴巴地看向权嗔。 权嗔先是拿出一张上好的宣纸,看到白释的握笔姿势,又笑了笑,修长的指骨落在少女的手上。 “毛笔不是这样握的。” 权嗔说着,改正着白释的握笔姿势。 但是白释改不过来,她总是忍不住去用一只手将笔杆握住,权嗔无奈地笑笑,却将温凉的手覆在了白释的手上。 “是这样捏着笔杆的,阿释感受一下。” 白释乖乖地点了点头,好哦,她感受一下。 权嗔握着白释的手,在宣纸上一笔一画地写着什么,写完之后,权嗔又看向白释,金色的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 白释看了一眼宣纸上的两个字,然后指了指自己。 权嗔点了点头:“是,是阿释的名字,阿释很聪明。” 嘿嘿,被夸奖了,有点开心。 白释笑眯眯的看着权嗔,权嗔也弯了弯眉眼。 “为什么叫做‘白释’呢?” 权嗔轻声,像是在问白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白释现在能跟权嗔说话就好了。 她就会告诉权嗔,她的名字,其实是他给起的哦。 当时,他将她带回楠曦宫。 他说:“你以后,就叫白释吧。” 释,释怨的释。 白释并不明白主人给她起的这个名字的含义,但是因为是主人起的,所以她就很喜欢。 权嗔当然知道白释答不了,也只是笑笑:“阿释的名字,很好听。” 是哦,她也这么觉得~ 白释练了一下午的字,权嗔就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细碎的星光。 ------------------------------------- 白释没有来过古代,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时不时地就想要出去玩呢。 但是白释又很笨,繁杂的街道很容易就能将她搞得晕头转向。 所以每次出门的时候,不是权嗔跟她一起出去,就是权嗔派齐笙跟随着白释。 白释去过茶馆听人说书。 他们说当今的摄政王有多么贤明高雅,能够想出那么多为民造福的政策,容貌也是惊为天人,俊美无涛。 他们说,当今摄政王肯定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想要带给大澧国好日子的。 “王瘸子,你说了这么多,怎么不见你说当今圣上如何呢?”底下有看客对说书人喊道。 “各位爷有所不知,”被称为“王瘸子”的老者清了清嗓子,打开折扇继续说道,“这当今的圣上啊,年纪尚轻,摄政王殿下作为当今圣上的叔叔,自然是要肩负起摄政职位的。” “据说我们现在的这位圣上,还不满十岁,年纪轻轻登临帝位,全都是当今太后许氏的……” “咳咳咳——” 有官兵从茶馆巡逻走过,看客们咳了咳,王瘸子立即闭了嘴。 “哎哎哎,王瘸子,再给我们讲讲摄政王的丰功伟绩!” 座位上的看客转移了话题。 “好好好,话说我们这个摄政王的丰功伟绩,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啊……” 白释眼巴巴地听着,听到一半,不明白那个说书人为什么不继续讲了。 她看了看旁边的齐笙。 齐笙笔直地站在白释身边,双手抱剑,似乎对刚才说书的内容不怎么感兴趣。 白释眨了眨眼睛,戳了戳齐笙。 齐笙垂眸看向白释,询问道:“白姑娘,是坐腻了吗?要不要属下带您去别处转转?” 白释摇摇头,有些好奇地看向齐笙,胡乱比量着。 齐笙笑笑:“白姑娘是在问说书先生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殿……我们主子确实是十分开明良顺的。” 白释闻言,继续摇摇头,这个她当然知道,她问的是另一件事。 原本笑着的齐笙嘴角的笑意突然消失,他神色复杂地看向白释,似乎是思考了半天,最终也只是吞吞吐吐地说道:“白姑娘是想问关于太后娘娘的事情吗?” 见白释点点头,齐笙闷声:“只是民间说书者杜撰罢了,白姑娘不必当真。” 白释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白释回到府上的时候,发觉府邸上的气氛有些压抑。 她皱皱眉,却向着前厅的方向跑去。 “白姑娘!白姑娘您不能进去!殿下正在谈事情——” 白释想要进去找权嗔,但是却被几个丫鬟阻拦了下来。 她看到了满目的守卫,身上穿着金色的盔甲,将整个宣王府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齐笙大概是预知到了什么,他皱皱眉,却是将白释护到身后:“白姑娘,还请您先回房间。” 白释没有动。 眼前这个场景,即使是白释也察觉到了什么,她现在只想要看到权嗔,看到权嗔安然无恙! 几个丫鬟拦着白释,不让她前厅的方向去。 白释急了,推开一群人,急急地向前厅跑去。 “白姑娘——” 齐笙想要抓住白释,但是白释猛地反手,卸了齐笙的力道。 齐笙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又去抓白释。 白释来了脾气,直接用手将上前的齐笙格挡,碧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意。 她现在就要见到权嗔! 齐笙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白释的那双眼睛震住,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言语。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白释已经离开了。 ------------------------------------- “摄政王,你可知罪?” 女人雍容华贵,坐在主位之上,冷冷地睥睨着站在大殿中央的权嗔。 权嗔轻笑一声,姿容不减:“皇嫂在说什么?权嗔不懂,更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被权嗔叫做“皇嫂”的女人冷哼一声,威严尽显:“摄政王,皇帝本就体弱,现在因为同你出去游猎,卧病在床,你安的是什么心?!” 第225章 太后的质问 权嗔笑意清冷:“皇嫂指的是这件事?” 女人有一张冷清的脸,任谁也不会相信,眼前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女人,已经是贵为太后之尊。 女人保养得很好,琥珀色的眸子阴沉。 “摄政王,你可知罪?” 权嗔笑笑:“皇嫂说笑了,本王只是见远儿体弱,多日不曾出门游走,这才萌生了带陛下出门游猎的想法,至于皇嫂给我加的这些罪名……” 权嗔咳了咳,笑意尽敛:“本王实在是担当不起。” “权——” “姑娘!白姑娘您不能进去!” 一道声音打断了女人的话,女人和权嗔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火红衣裙的少女被一群锦衣卫拦了下来。 身旁的丫鬟对那些锦衣卫解释着什么,想要让他们放过白释。 白释原本是可以挣脱开那些桎梏的,但是她担心给权嗔添乱,只是站在门外,紧张地看着大殿里的权嗔。 还好,权嗔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何人在外喧哗?!当这里是市井街巷吗?!给哀家拖出去——” “阿释。” 女人声音未落,她就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线。 女人恍然地抬眸,震惊地看向一旁的权嗔。 权嗔却没有看向她,只是看着门外的少女,眉眼柔了下来。 他对门外的少女笑笑,眼中的温柔怎么也遮掩不掉。 “阿释,过来。” 权嗔这样说,好像门外的那个少女并不是什么不懂规矩的闯入者。 锦衣卫见状,面面相觑。 白释才不管这些,权嗔让她过去,她就会乖乖地过去。 毫不费力地拨开将她困住的兵刃,白释几乎是跑着来到权嗔面前。 刚才的担心终于像是大石头落下,白释看着眼前毫发无损的权嗔,眼眶红了。 她有些委屈地拽了拽权嗔的衣角,权嗔去擦白释眼角的眼泪,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有了伤口,血流不止。 原本温润的眸子阴沉下来,权嗔安抚似的拍了拍白释的手背,却是冷声问白释:“谁弄的?” 白释有些疑惑地抬头,注意到权嗔的眼神,白释这才回过神来去摸自己的脖子。 哦,受了点小伤。 白释没有在意,只是摇摇头笑笑。 权嗔也笑笑:“疼不疼?” 白释摇头。 不疼哦。 主位上的女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很久很久。 “哀家竟不知,摄政王居然娶了妾室?” 权嗔似乎并不想跟女人讨论这件事,只是看向主位上的女人,眉眼清冷。 少女脖颈的伤口让权嗔没了跟这群人周旋下去的耐性。 “皇嫂,不,”权嗔冷声,“太后娘娘,如果您当真想要问罪,本王便认下,现在,本王累了,想要休息,太后娘娘请回吧。” “权嗔,你——” 他分明知道—— 分明知道她不会怎么样他的! 满朝文武都以摄政王马首是瞻,如果她一意孤行要治权嗔的罪,只怕连全朝的文武大臣都得罪了! 况且…… 许君如看向少女,琥珀色的眸子闪着狠厉的光。 “既然摄政王身体抱恙,哀家就不叨扰了,”许君如声音凝重,“只不过哀家见这丫头讨喜,如果摄政王不介意,可以……” “介意。” 权嗔没有等女人的话说完,冷声拒绝。 她心里怎么想,他清楚得很。 许君如的眸色彻底阴沉下来:“权嗔,你当自己在跟谁说话?!” “太后娘娘,你当你在质问谁?!” 权嗔的声音铿锵有力,将许君如的声音盖了过去。 “太后娘娘,您贵为千金之体,自然应当敬重,”权嗔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本王乃当朝摄政王,太后娘娘身居后宫,朝堂的事情,就不劳太后娘娘操心了!” 说完,也不再去看主位上的女人,带着白释离开了前厅。 他离开的时候,目光扫过刚刚钳制住白释的几个锦衣卫,看到了其中一个锦衣卫枪上的血渍。权嗔很快移开了视线,带着白释离开了。 ------------------------------------- 权嗔走得很快,白释跟在权嗔身后,见权嗔好像没有等她,以为权嗔生气了,她加快了脚步,乖乖地跟在权嗔身后。 直到面前的权嗔停下脚步,白释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去拽权嗔的衣角。 一般她认错的时候都是会这样,当白释是一只白虎的时候,就总喜欢去要主人的衣角。 每当这个时候,主人总会停下来看她的。 权嗔感觉到女孩儿的力道,只是叹了口气,回身看了白释一眼。 他确实是生气的,但是并不是她给他添麻烦,只是因为她受伤了,居然自己都不知道。 他就会生气。 “咳咳咳——” 权嗔剧烈咳嗽起来,白释的眼神慌张,她来到权嗔的一侧,给权嗔拍着后背,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像是被欺负了的兔子。 权嗔咳了半晌,看向旁边的白释。 见白释都要哭出来了,无奈地笑笑。 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只是这样的虚弱非但没有损害他半分姿容,更给他平添了几分病态的美感。 “傻不傻?哭什么,嗯?” 权嗔温声,伸出一只手去擦白释眼角的眼泪。 白释慌乱地摇摇头,她不想哭的。 一只老虎动不动就哭,太丢人了! 见他越擦女孩儿越流泪,权嗔也有些无措,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少女齐平。 “阿释,我现在有些难受,所以你不要哭好不好?” “你现在哭的话,我会不知道安慰你。”权嗔笑笑,有些为难,“如果我没有安慰你,我会慌的。” 权嗔这样说,眉宇间带着柔意与温和,眼中闪着细碎的光。 他说,如果我没有安慰你,我会慌的。 白释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主子,你没事吧?!” 齐笙从远处跑过来,看到权嗔,满是担心。 权嗔咳了咳,向齐笙摆了摆手:“无事。” 齐笙跪在地上,抱拳谢罪:“主子,是属下看顾白姑娘不周,请主子责罚!” 权嗔摆手作罢:“下不为例。” 齐笙一脸震惊——主子居然,没有治他的罪?! “她走了吗?”权嗔又问。 齐笙躬身:“太后娘娘已经离开了。” 权嗔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带着白释去了书房。 ------------------------------------- 第二天的时候,一道旨意传来,似乎是皇帝宣权嗔进宫。 第226章 两筐水果 白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权嗔已经披了狐裘,坐上马车去了皇宫。 关于这个位面的皇帝,白释知道的并不多。 只是知道他年岁很小,叫权嗔一声皇叔,权嗔的哥哥——也就是先皇死后,现任的皇帝即位,只不过现在的皇帝年纪尚幼,所以朝中很多事情都是太后许君如和摄政王权嗔打理的。 许君如原本是先皇正室,只是先皇过世得早,所以在很早之前,原本贵为皇后的许君如,晋升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太后。 当今皇帝的名字……白释记得糖糖告诉过她…… 是叫权……权清远。 昨天权嗔得罪了太后,今天皇帝就要权嗔进攻觐见,其中的原因不禁令人多想。 白释原本是很担心权嗔的,但是留在王府的齐笙却似乎并不担心。 “白姑娘,您放心吧,陛下是绝对不会对主子不利的。” 见白释担心,齐笙这样安慰道,语气斩钉截铁。 白释歪歪头,似乎不明白齐笙为什么这么确定。 齐笙笑笑:“白姑娘有所不知,陛下与主子的关系很好,是绝对不会做对主子不利的事情的。” 白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果然,还不到正午,权嗔就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白释跑到权嗔面前,检查权嗔有没有受伤。 权嗔见了,哑然失笑:“阿释,我没事。” 白释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权嗔笑笑,摸了摸白释的头:“远儿年纪虽小,但是聪慧温良,是分得清是非黑白的。” 白释听不懂这些,她只是听懂了权嗔安然无恙,这些就够了。 用膳的时候,权嗔突然跟白释说,过几天可以带她出去玩。 白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好像下一秒就能扑到权嗔身上去一样。 权嗔笑笑:“过几日是大澧国的祭祀典礼,到时候会有一场大规模的狩猎活动,阿释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白释指了指自己,好像是有些疑问。 权嗔点点头:“嗯,没关系,阿释可以去的。” 白释这才咧嘴笑了起来。 权嗔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而且很轻易地解决了她的忧虑。 如果白释不是当事人,她真的都以为权嗔能够听得见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好像每次她还没有说什么,权嗔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跟主人交流就是轻松~ 白释心里美滋滋的。 ------------------------------------- 权嗔的咳嗽似乎还是很厉害。 虽然他每次都有意避开白释,但是白释也能够感觉出来,权嗔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白释什么都不能做。 她是知道权嗔最后的结局的,如果刻意去更改这个结局,白释和权嗔都会被天道所惩罚。 不能那么做。 其实对于一世的时光,白释看得并不是那么重要。 人有无数个轮回与转世,这一世过得不好,奈河桥边一碗汤,就能将这些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只是,白释只是不忍心,不忍心看到权嗔难受罢了。 白释找来了很多枇杷,然后又在街市上购置了一大筐的梨子。 当白释将两筐水果放在王府的院子里时,就算是一向从容的权嗔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阿……释,你这是?” 白释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笑着来到权嗔面前,然后展示给她自己的“劳动成果”。 一旁的齐笙见了,跟看到鬼似的,来到两筐水果旁边,一边一个,想要将两个箩筐提起来。 他本来想着——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能从街市上提回来,应该也没有多重。 结果当齐笙鼓足力气,往上使劲的时候,失败了。 齐笙瞪大了眼睛,不信邪地又试了一次。 又失败了。 齐笙两只手都去提装着梨子的箩筐,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将那个箩筐提起来。 这一次,齐笙看向白释的眼神都变了。 “白、白姑娘,这东西这么重,您一个提回来的?” 白释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当然是自己提回来的,本来也不重嘛。 齐笙表示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权嗔见了,却心疼地拉过白释的手心,看着白释红红的手心,眉心微皱:“这种事情让齐笙去做就好,怎么自己一个人提回来?” “多重啊,看你手都红了。”权嗔唠叨着。 一边说着,一边心疼地揉着白释的手心。 齐笙:“……” 白释挠挠头,满不在意的神情,好像在说,这些东西本来也没有多重。 齐笙:“……” 他感觉,他有些许的多余和废物。 权嗔只好笑着摇摇头,却是看向那两筐的水果:“阿释给我买的?” 白释使劲点点头。 是哦,给你买的! 齐笙见状,原本想要说什么,但是权嗔一个刀眼丢过来,齐笙乖乖地闭住了嘴。 白释眼巴巴地盯着权嗔,眼睛亮闪闪的,好像是在等待主人表扬的猫。 权嗔闷笑,如白释愿摸了摸她的头:“谢谢阿释,我一定会全部吃完的。” 权嗔的手很凉,在白释的手心,凉凉的,很舒服。 ------------------------------------- 白释跟着权嗔出城围猎那天,阳光很好。 长安城沸沸扬扬,人人安居乐业,一切都是美好的。 权嗔告诉白释,大澧国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秋猎,是为了在祭祀典礼那天求得来年风调雨顺。 白释不懂这些,只是权嗔给她讲,她就会认真听。 权嗔和白释坐在马车上,齐笙在外面驾车,身后跟了几个贴身的守卫。 秋猎当天是禁止带着兵马入场的,不过权嗔身份尊宠,皇帝给了他独一份的特权。 只是这些,白释都不知道罢了。 白释探向窗外,看着逐渐茂盛的丛林,她不禁伸了个懒腰。 作为一只大老虎,白释对于自然有着独特的亲近感。 权嗔见白释心情好,嘴角也微微勾起:“阿释喜欢这里吗?” 白释点点头。 喜欢啊! 权嗔笑笑:“那以后……” 话说到一半,权嗔就闭了嘴。 他的眸子沉了沉,好看的睫毛垂了下去。 他不应该说“以后”的。 他不会有“以后”。 权嗔并不知道权嗔为什么突然不说了,她眼巴巴地看着权嗔,似乎想要等待着权嗔的下文。 许久,权嗔看着白释,也只是勾勾唇笑笑:“没什么。” 第227章 阿释,你怎么乖得跟猫似的呢? 白释眨眨眼,却是向权嗔胡乱地比划着。 【那以后,我带权嗔来嘛!】 如果权嗔不喜欢带她来,那她就带权嗔来嘛,都是一样的。 权嗔应该是看懂了白释的手势。 他先是微微愣神,随即低笑一声,目光柔和地看向白释。 “阿释。” 哎。 “你怎么乖得跟猫似的呢?” 白释皱皱鼻子,显然是很不开心权嗔这样说她。 什么猫?! 她分明是虎!是白虎! 很凶很凶的大老虎! 算了,看在是权嗔这样说的份上,白释大人有大量,决定不跟他计较了。 ------------------------------------- 当马车听到猎场外围的时候,乌泱泱的猎场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很多人。 朝堂之上,所有数得上的王公大臣,都会来参加这一次的围猎。 左丞赵奇远远地就看到了摄政王的车驾。 不少大臣官吏也都看到了,一时间,大臣们停下交谈,都朝着那座马车看去。 齐笙将马停住之后,翻身下马,随后从上面拿下一个马凳,放在了马车下面。 他将门帘打开。 “殿下,我们到了。” 话音刚落,马车的门帘里探出一只白皙的手指,男人发如墨染,面如冠玉,一身蓝白色的长袍外,裹了一件厚厚的大氅。 男人走出马车,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摄政王殿下就算是见过无数次面,再见也还是觉得惊艳呐!” 群臣中,不知道谁赞叹一句,所有大臣都随声附和着。 见摄政王殿下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赵奇带着人原本想要上前行礼,但是还没等他们上前一步,就看到原本已经下马车的摄政王又转过身去,将手伸向马车的车帘中。 在场所有大臣都听到了摄政王殿下的一句话。 “阿释,过来。” 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传闻中不近女色的摄政王殿下居然牵着一个女子的手,将她扶下了马车?! 赵奇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群臣之中瞬间议论纷纷。 “摄政王、他……有妾室了?” “不清楚啊,从来没有听殿下提起过……” “这……难不成是摄政王殿下的什么亲戚?” “不可能……” “……”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白释拉着权嗔的手下了马车,她看了一眼权嗔身后的那些穿着官服的男人,又朝权嗔眨了眨眼睛。 权嗔见状,抿唇笑笑:“怎么了?阿释不喜欢吗?” 倒也不是。 白释摇了摇头。 她只是觉得,她现在不能说话,跟在权嗔身边,可能会给权嗔丢人。 这可就不好了。 权嗔像是看破了白释的心思,也只是笑笑:“阿释乖,只要自己玩得开心就好了,不用管别人怎么看。” 白释点了点头,却仍然是悄悄地拽着权嗔的衣角,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 权嗔倒没有说什么,但是白释向群臣走去。 “臣等拜见摄政王殿下——” 见男人向他们走来,赵奇等人最先反应过来,跪拜了下去。 其他几位大臣也反应了过来,随着拜了下去。 权嗔声音平静:“免礼。” “谢殿下——” 大臣们都起来之后,权嗔道:“今日是普天同庆的大日子,众位大人不必过于拘束,大澧国有各位,乃是本王和陛下的福气。” “谢殿下夸奖——” 说完,权嗔牵着白释,朝着猎场中央走去。 白释看到了中央的座位上,似乎坐着一个小孩子。 她眯了眯眼睛,想要将小孩子的模样看得更清楚一些。 男孩儿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小脸白白净净,身上明黄色的长袍,昭示着他的身份。 ——当朝天子,权清远。 仔细一看,这位小皇帝似乎跟权嗔长得是有几分相似。 同样是一双金色的眸子,只不过权嗔的眸子似乎比权清远的要澄澈几分。 看到向他走来的皇叔,权清远眼睛亮亮的,笑着看向权嗔。 “皇……摄政王,你来了。” 皇叔告诉他,在王公大臣面前,要叫他“摄政王”,不能叫他“皇叔”。 权清远向来聪明,当然是记住了。 摄政王带着白释向权清远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平身。” “谢陛下。” 权清远眯眼笑笑,这才看到他皇叔身边,似乎跟着一个女子。 “摄政王,这位是……” 权嗔笑笑,刚要解释什么,就听到权清远似乎是恍然大悟道:“哦哦,朕想起来了,这是你同朕提起的……白释?” 权嗔点点头。 权清远对白释笑笑,看向白释的眼中满是好奇。 他确实是不清楚,像皇叔那样清冷禁欲的男人,居然有一天会带着女子一同出席围猎场! 他真的很好奇啊! 只是看着女子只是站在权嗔身后,完全没有想要跟他交谈的心理,权清远摸摸鼻子,也没有难为她。 权嗔带着白释去一旁等候。 权嗔告诉白释,等一会儿人都到齐了,围猎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白释歪歪头,好奇地看向权嗔。 权嗔也会参加吗? 权嗔挑挑眉:“阿释觉得,我不会打猎?” 白释想了想。 虽然天界的主人文武双全,无所不能,但是现在的权嗔身体并不好,打猎什么的,应该很费体力吧? 白释诚实地点了点头。 权嗔笑笑:“那,一会儿给阿释猎一只鹿来好不好?” 白释眨眨眼。 又眨眨眼。 权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释,你的表情也太明显了吧?分明就是不信我。” 白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她确实是想不出向来从容的权嗔如果坐在马背上,弯弓搭箭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权嗔也没生气,只是揉了揉白释的头:“阿释一会儿同我一起去好不好?” 白释点点头。 好哦~ 白释听到了一声嘶鸣。 其他人也听到了,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拉紧了缰绳,停在了众人面前。 男子有一双凌厉的眸子,长长的头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随风飘摇,看上去十分张扬桀骜。 男子剑眉星目,身形高大,身下的黑马也是马中极品。 白释眨眨眼睛。 这人谁哦? 好嚣张。 男子翻身下马,来到权嗔和皇帝权清远面前。 “季澜参见陛下,参见摄政王殿下!” 第228章 疑似故人? “季爱卿请起。” “谢陛下。” 季澜有一双鹰眼,看向别人的时候目光炯炯,黝黑的目光清冷深邃。 白释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一股杀意。 有的人或许天生就有这样的气质,只是随意扫一眼别人,就让人有种无法呼吸的错觉。 季澜似乎就是这样的存在。 只是季澜的气质吓不到她罢了。 白释眯眯眼,原本想要将面前的男子看得更仔细些,但是一旁的权嗔笑着来到白释面前,恰好挡住了白释的视线。 白释抬眸,看向权嗔。 权嗔笑笑:“阿释认识季将军?” 白释乖乖地摇摇头。 不认识哦。 权嗔的眸子弯了弯,继续说道:“季将军是大澧国首屈一指的名将,刚及冠便带着军队将邻国逼退到五十里外。”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虽然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听权嗔这样说,应该是很厉害的将军吧? 季澜行礼之后,没有过多的交谈,只身一人立在一边,腰上挂着长剑,看上去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白释挠挠头。 这人一看上去就感觉很不好接近。 ------------------------------------- 随着日头的升高,猎场的人陆陆续续地已经来了。 准备参加围猎的人此时都站在宽阔的猎场外围,等待着皇帝统一发号施令。 权嗔本来穿的是一件宽厚的衣袍,外面披着大氅,彼时却已经将里面的衣袍换成了紧身的胡服,外面的狐裘迎风飘扬,却也不见臃肿。 男人牵着一匹纯黑色的马匹走过围场,权清远见了,有些担心地皱皱眉。 “皇叔,您也要参加围猎吗?” 没有人的时候,权清远小声询问道。 权嗔对权清远笑着点了点头。 权清远还是不放心:“其实皇叔不必勉强,还是身体要紧。” 权嗔摇摇头:“陛下不必担心。” 权清远见劝不动,只是让齐笙看顾好权嗔,没再说什么。 白释站在围场外,等待着正在和皇帝权清远对话的权嗔。 只是她没有想到,季澜竟然会来到她面前。 男人剑眉星目,人高马大地站在白释面前。 白释朝男人弯了弯眉眼,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季澜声音清冷:“白小姐。” 女孩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她看着季澜,眼中带着警惕。 季澜微微颔首:“我认识你。” 为什么会认识? 白释眸色冷沉,看向季澜的目光更加警惕。 “白小姐不要误会,”季澜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我……” “阿释。” 季澜还没有说话,一道声音传来,权嗔牵着马来到白释和季澜面前。 权嗔看向季澜,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意:“季将军,好久不见了。” 季澜恭恭敬敬地向权嗔行礼:“见过殿下。” 权嗔点点头,仍是笑:“往日都是季将军在围猎场上大展风采,今日本王也想见识一下季将军的风姿。” “殿下说笑了。”季澜的声音平静。 权嗔摆摆手,却是看向白释:“走吧阿释。” 白释点点头,没有再看向季澜,跟随着权嗔离开。 其实白释是会骑马的。 而且白释的马术很好,当她向权嗔表达自己想要骑一匹马的意思时,权嗔居然没有看懂! 他笑着对白释眯眯眼:“嗯?阿释想要和我同乘一匹马?” 白释使劲地摇摇头。 不是哦,我是想要自己骑一匹。 权嗔似乎并不明白白释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为难许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好吧,虽然不是很方便,但是既然阿释执意要跟我同乘一匹,我自然不会拒绝。” 白释:“……” 一旁的齐笙毫无眼力劲儿地说道:“殿下,如果您不方便的话,属下可以和白姑娘同乘一匹,属……哎,殿下!殿下!殿下您别走这么快啊——” ------------------------------------- 白释最终还是跟权嗔骑了一匹马。 权嗔选的这匹黑马很高,但是权嗔牵着缰绳,马走得很稳。 白释坐在权嗔前面,权嗔身上的狐裘能够将白释整个包裹起来。 清冷的檀木香气充斥着白释的鼻腔,闻到这个味道,白释会觉得安心。 白释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红绳穿起来的铃铛。 铃铛随风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时候,就算白释不会说话,只是听到铃声,权嗔也能知道白释的位置。 想到这里,权嗔低低的笑了一声。 白释微微转头,一脸的疑惑。 不知道权嗔为什么会突然笑起来。 权嗔只是闷声笑道:“阿释,你怎么哪里都像猫?” 白释不高兴地挠了挠耳朵,不再理会权嗔。 权嗔笑笑。 他真的这样觉得。 性格也像,开心的时候就缠人,不开心的时候就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任谁哄也不理。 而且,不是只有猫才会戴着个铃铛,防止主人找不到自己吗? 一想到这里,权嗔又勾了勾唇角。 他坐在白释身后,能够看到少女娇俏的背影,他垂眸,将身上的狐裘往白释的身上紧了紧。 “天气太冷,阿释不要着凉。” 权嗔这样说。 白释气鼓鼓地将狐裘丢开一角,恰巧一阵冷风吹过——感觉到凉意的白释又十分憋屈地将狐裘拽了过来,往权嗔的怀里缩了缩。 好吧,暂时不跟权嗔一般见识! 白释感受到了身后的权嗔从胸腔出传来的一阵闷笑,低沉好听。 白释也觉得十分没有面子,没有理会权嗔。 两人就这样往密林中走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只是来打马游玩的。 ------------------------------------- 白释对于周边的环境感知力是很敏锐的。 所以,当她感觉到周围的灌木发出“沙沙——”的律动声时,她就已经戒备起来了。 令白释没有想到的是——权嗔居然也反应了过来。 “阿释,别动。” 权嗔声音低沉。 他将后背的弓箭取下来,搭在手上,抽了支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下一秒,待那丛灌木里一个影子闪过的时候,权嗔手上的弓箭已经射了出去。 “咻——” 弓箭破开气流,瞬间击中了那团黑影。 白释定睛一看——是一只黑白色的野兔。 身后的权嗔笑笑:“看来运气不错。” 白释震惊地看了一眼那已经没了呼吸的野兔,又瞪大了眼睛看向身后的权嗔。 权嗔挑挑眉,嘴角勾笑:“怎么样?是不是我没有骗阿释对吧?” 第229章 阿释不是猎物 眉宇间居然还带着几分张扬。 白释使劲地点点头! 太厉害了! 虽然猎杀一只野兔对于白释来说只不过是一件动动手指就能做到的事情,但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像权嗔这样,身体看上去十分柔弱的人,居然也能这样迅速地将其射杀。 真的是深藏不漏哦! 白释满是崇拜地看着权嗔。 如果齐笙在这里的话,他就会想要吐槽:白小姐,这对于我们家主子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的…… 权嗔挑挑眉,对于白释的崇拜明显十分受用。 他翻身下马,伸出一只手将白释也从马上扶了下来。 权嗔蹲下身子,在袖口处拿出一个类似于印章一样的东西,盖在了野兔的身上。 是一个大大的“嗔”字。 这是什么? 白释满脸疑惑。 权嗔解释道:“这是围猎用的印章,在自己的猎物上盖上印记,后面会有内侍将这些猎物全部收回,根据印章种类进行分类。” 白释歪歪头,似懂非懂。 权嗔笑笑:“简而言之,就是盖上这个印章,就代表着这个猎物属于我了。” 这次白释懂了。 权嗔勾勾唇,刚想要带着白释离开,就见白释指了指他手上的印章。 “阿释想要这个?”权嗔挑挑眉。 白释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嗯?”权嗔不解。 白释见权嗔不明白,索性牵起权嗔拿着印章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大概是明白了白释的意思,权嗔的眸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情绪。 “阿释,”权嗔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是想要我把这个印在你的额头上吗?” 白释笑着点点头。 好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白释比划着,努力地想要让权嗔明白她的意思。 【我也是权嗔的东西。】 少女有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 少女不会说话,但是当权嗔看懂白释的意思时,金色的瞳孔闪着细碎的光。 金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女孩儿,权嗔久久没有说话。 他张张嘴,喉结上下滚动着。 有风吹过,带起落叶“沙沙”的响动,那一刻,权嗔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白释歪歪头,眨眨眼睛看向权嗔,权嗔不说话,她就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目光变得小心翼翼。 半晌。 权嗔才终于笑笑,鸦羽般的眸子垂下,看向面前的白释。 “阿释,你不需要这个来标记。” 白释眨眨眼睛,似乎不是很明白权嗔的意思。 凉风刺骨,权嗔将白释拉进怀里,用狐裘将她包裹起来。 男人声音清朗悦耳:“阿释不需要这个来标记。” “阿释不是猎物。” 权嗔这样说,即使白释不明白权嗔是什么意思。 ------------------------------------- 密林中的猎物不少,但是森林外围大多数都是一些体型较小的猎物,如果想要体型大的猎物,需要往森林深处走。 只是权嗔似乎并不热衷这些,自始至终都是带着白释在森林外围走着,有时候走走停停,看起来像是在游山玩水。 白释本来就属于自然,所以现在置身其中,心旷神怡,大概是因为这里是天子脚下的土地,不管是灵气还是人气,都十分充沛。 白释很喜欢这样的地方。 只是当靠近到一个位置的时候,白释的身体突然紧绷起来。 她感受到了魔气! 白释皱了皱眉。 天子脚下,很少能有魔物存活,如果真的有的话,只能说明这只魔物的修为不浅。 白释回头看了一眼权嗔,权嗔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还是跟白释说着话。 这里有魔物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且这个位面是不应该又魔物存在的,现在存在了这个位面不应该有的东西,白释就必须将这些东西清除掉。 想到这里,白释拽了拽权嗔的衣角,捂着自己的肚子看向权嗔。 感受到白释的力道,权嗔皱眉,看向身下的白释:“阿释?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白释点点头。 权嗔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立刻将马停下,然后将白释从马上抱下来,一手撑着白释的身体,一手放在了白释的小腹处。 “怎么了?这里不舒服?” 白释点点头,环视四周,她在确定魔气的来源。 权嗔神色凝重:“走,我带你回去宣太医。” 白释摇摇头,仍然是捂着肚子。 权嗔有些不解:“阿释?你是怎么个疼法?” 白释指了指魔气最重的一个方位,然后又指了指肚子。 权嗔大概是明白了,耳尖一红,又咳了几声。 “阿释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白释点点头,立即跑开了。 跑到权嗔看不到的地方,白释脸色冷沉下来,她顺着魔气的根源,往密林深处走去。 白释发现,她最近到过的位面里,似乎有不少不应该存在魔物的位面出现魔物的情况。 这样的情况如果是个例,情有可原,但是三千世界,白释到达哪个世界,这个世界就会出现魔物。 这就不得让白释多想了。 但是眼下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将现在的魔物都处理掉。 因为在这样的位面,在没有特殊情况下是不允许使用法术的。 有魔物出现就算是一种特殊情况。 所以,白释闭上眼睛,整个森林的视野都出现在她的脑海。 找到了。 白释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阿释,会不会你感觉错了?为什么每个位面都会有魔物?”识海中的黎糖不确定地问道。 白释坚决地摇摇头。 不可能的,她本身就是魔物,感应同类的位置是最精准的,不可能出错的。 下一秒,白释就出现在了一个黑影面前。 白释手做爪状,向着那道黑影劈去。 那个黑影的反应速度并不慢,白释的一掌落在地面上的时候,黑影堪堪躲开。 “我去!是谁?!是哪个不要命的敢陷害小爷?!” 白释皱了皱眉,心想:这魔物居然还会人言?! 发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白释这才停下自己的攻势,看向来人。 不远处,一个少年跌坐在地上,一手捂着头,疼得呲牙咧嘴。 奇怪,这……是个人?! 第230章 那个那个谁! 白释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否则怎么可能把一个原本魔气冲天的魔物看做成一个凡人呢?! 但是…… 白释又感应了一下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 奇怪…… 刚才白释分明是循着魔气找过来的,但是现在为什么这个人身上,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应该有的气息呢? 白释拧了拧眉。 这就有点尴尬了,刚才还和糖糖说,不会找错来着…… 白释没有理会地上那个呲牙咧嘴叫嚣着的少年,只是闭上眼睛,想要感受一下魔气的方向。 奇怪,居然找不到了。 应该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已经逃跑了。 白释皱眉,刚一睁开眼睛,刚才还在地上叫苦不迭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白释身边,抓住了白释的手臂。 白释瞪了那个少年一眼,少年依旧没有放开白释。 “喂!就是你把小爷打伤的?!” 白释:“……” 沈时年上下打量了女孩儿一眼,随即又有点疑惑。 “不对吧,”沈时年摸摸下巴,“你这小丫头看上去细胳膊细腿儿的,应该没有那么大力气吧……” 要知道,刚才那个向他打来的力道,就连树叶都劈成了两半! 现在这个小姑娘…… 要说别的,白释可能还不会跟这个人一般见识,但是这个人居然质疑她的力气?! 白释一把将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挣脱,沈时年反应过来,用另一只手去抓,白释不闪不避,一只手接住了沈时年伸过来的手腕。 “哇啊啊啊——你你你、你快松、松开!疼死小爷我了!” 白释用了几分力道,沈时年瞬间尖叫出声。 这少年太吵了,白释皱着眉放开了他。 看他活蹦乱跳的,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白释不打算在这里久待,如果被权嗔发现了,很难解释得清楚。 想到这里,白释转身欲走。 “哎哎哎,小丫头你别走啊!” 沈时年忍着疼将白释叫住。 白释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少年眉眼清秀,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剑眉星目,看上去张扬嚣张。 应该是哪家的公子哥来参加围猎的吧? 白释心想。 本着不想给权嗔添麻烦的心理,白释还是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他开口。 沈时年笑嘻嘻地来到白释面前,眼里还是有些震惊:“刚才那一下,真的是你打的?” “……” “哎,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我在长安城这么多年,没听说过哪家的小姐精通武艺啊?” “……” “不对不对,有可能你是暗卫?那你是谁家的暗卫?” “……” 沈时年围着白释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道:“也没看到腰牌啊……” 白释有些生气了。 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沈时年又跑到她的面前:“哎哎哎,话还没说完呢,别走啊!” 沈时年道:“你知不知道小爷是谁?” “……” 见白释一直不说话,沈时年也有点生气了。 他清了清嗓子,随即说道:“小爷可是长安城大名鼎鼎的世子沈时年!” “……” 一阵寂寥的风从沈时年的头上吹过。 沈时年看着白释一脸“哦,所以呢?”的表情,火气瞬间上来了。 “哎!沈时年哎!沈世子!没听说过吗?!你至少给点反应啊!” 白释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他好烦哦。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把他打昏了,事情还好办一些。 现在把他打晕还来得及吗? 正当这个邪恶的想法让白释冒出邪恶的恶魔小角时,白释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 “阿释——阿释你在这里吗?” 是权嗔! 白释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要马上躲起来,如果让权嗔看到了,可就不好解释了! 但是——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少年显然也听到了喊声:“这声音……怎么那么像那位摄政王啊?” 白释已经懒得给这个傻子一点回应了。 她刚想要找个地方躲一下,就看到了沈时年身后一个黑影扑过来,白释的眼神瞬间冷冽下来,随即拉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沈时年躲开了。 “吼——” 一只老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哟呵!小爷今天运气不错嘛!”沈时年看上去异常兴奋,“刚来到森林深处就能遇到这样的好东西!” 沈时年摩拳擦掌,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好,那就看小爷……” 沈时年一边说着,一边去摸自己身后的弓箭。 ——没摸到。 沈时年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又尝试着摸了摸。 ——依旧没摸到。 “他奶奶的!我忘了我的弓箭刚才在躲你的时候掉在地上了!” 沈时年看着老虎身后掉落的弓箭还有箭矢,大骂一声。 白释:“……” “糖糖,我现在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喂老虎可以吗?” “呃……理论上应该是不可以的。” 有的可惜。 虽然这么想,白释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她一手抱起沈时年,观察到周围的树木,只是一个纵身就将沈时年扔在了最高处的树干上。 沈时年下意识地用手抱住了树干。 “那个那个谁!你干什么?!你快跑啊!这里有小爷顶住!” 说着,沈时年就想要跳下去保护白释。 ——太高了,没敢跳。 白释不想给这个人任何眼神了,她冷冷地看向眼前的老虎,眸色染了杀意。 如果沈时年没有在这里的话,白释可以很快地解决这个老虎,但是现在有人看着,白释就必须跟这个老虎打得“有来有回”,最后再将这只老虎解决掉。 不然的话,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啧,这样一想,打起来好像确实有点憋屈。 早知道就应该把这个人打昏过去的。 白释现在十分后悔。 “那个小丫头!你快走啊!小爷堂堂七尺男儿,还不需要你个女子替我挡着!” 白释真的很想告诉这个人,她只是单纯地想要给权嗔把这个猎物带回去。 他想得太多了。 看着冲她扑过来的老虎,白释一个闪身躲开,随即捡起地上的一个木棍,朝着老虎的腹部刺去。 第231章 装无辜 “小丫头你小心着点!” 树上的沈时年大喊大叫,抱着树干跟个树袋熊似的。 白释抿唇,分明是一根普通的树枝,拿在她的手上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剑。 那树枝直直地刺进那只老虎的身上,老虎怒吼一声,将白释甩开了。 白释翻滚下来,一只手撑着地,目光冷沉。 那只老虎身上血流不止,它恶狠狠地瞪着白释,好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我去!可以啊!” 树上的沈时年看到白释毫发无伤,居然还将老虎重伤了! “小丫头加油加油!” 沈时年在树上跟白释加油鼓劲。 白释听得聒噪,她真的很想告诉那个神经病,论年纪,他应该叫她祖宗好不好?! 那老虎显然是发了怒,狂吼着向白释扑过来,白释看紧了老虎的走向,转身躲开,随即一个扫堂腿,踢到了老虎的后腿上。 “漂亮!”沈时年十分配合地喊道。 白释不敢踢得太狠,如果被沈时年察觉,她就解释不清了。 所以,她跟老虎又周旋了一会儿,感觉实际差不多了,白释就打算给老虎最后一击。 那老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大概也是发现了眼前这人并不好对付,所以萌生了逃跑的欲望。 白释当然不可能让这到手的猎物逃跑,她主动发动攻击,向着那只巨大的老虎扑杀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白释的余光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白色身影。 权嗔?! 权嗔什么时候找到这里的?! 不行,如果让权嗔看到她这么粗鲁的一面,权嗔一定会讨厌她的! 想到这里,白释收了力道,老虎抓住机会,一掌将白释打倒在地上。 “小丫头?!你没事吧?!” 沈时年原本都以为这只老虎不是这个少女的对手了,现在怎么突然被老虎反制了?! 正当他急着闭上眼睛,打算直接从树上跳下去的时候,沈时年突然听到了老虎的一声惨叫。 “吼——” 沈时年猛地睁开眼睛——那只老虎已经七窍流血,悄无声息地死掉了。 怎么……回事?! 沈时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下一秒,沈时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当朝摄政王——权嗔。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权嗔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手上的弓箭脱手,急急地朝着倒下的少女走去。 “阿释!” 沈时年大概是没有见过向来儒雅从容的权嗔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时候。 他皱着眉,白色的衣袍沾了灰尘,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阿释!阿释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权嗔急急地探了探少女的鼻息,发现女孩儿呼吸平稳,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释先是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想要去看一看权嗔的神色,再来决定自己究竟是昏过去还是醒过来。 但是她刚一睁开一只眼睛,就被一直看着她的权嗔发现了。 权嗔有些无奈地皱皱眉,却也只是叹了口气,笑着对白释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白释见偷窥被发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要从权嗔的怀里起来。 权嗔将白释扶起来,却是装作严肃地看着白释:“怎么来到森林深处了?若不是我听到了声响,阿释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白释十分理亏地点了点头。 可恶,要不是那个吵闹的家伙,她才不会耽误这么久,还被权嗔说呢! 都怪他! 一想到这里,白释恶狠狠地瞪了树上的沈时年一眼。 沈时年:“……” 权嗔循着白释的目光看去,这才看到树上还站着个人。 他皱皱眉,先是将白释扶起来,随即才来到树下。 “沈世子,好久不见。” 权嗔声音清冷。 沈时年现在的模样确实是有点狼狈,他尴尬地对权嗔笑笑:“摄政王殿下,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权嗔挑挑眉:“怎么?沈世子是被老虎吓到树上去了?” “呃……不是……”沈时年想要解释。 但是话还没说出口,权嗔就继续说道:“确实是个好位置,那大虫肯定上不去。” 沈时年:“……” 权嗔眸光微冷:“但是世子殿下,您让一个女子替您挡着这样的恶兽,未免有些不耻吧?” 白释眨眨眼睛,疑惑地看了看树上的沈时年,又看了看身边的权嗔。 权嗔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哦?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沈时年这才意识到权嗔是误会了,应该是以为他是自己爬上树,又留下这个小丫头在下面挡刀的,“摄政王殿下,我之所以在树上,是你身边这个小丫头把我抱上来的!” 沈时年好歹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权嗔这样想他,他一定要跟权嗔解释清楚才对。 权嗔皱皱眉,却是看向身边的白释。 目光柔了几分。 “阿释,是这样吗?” 像是不相信沈时年的话,在问白释真假。 而此时,白释的脑海中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她承认了沈时年的话是对的,那么不就是表示自己的力气很大,大到可以把一个成年男子抱上树枝吗?! 不行不行!这样肯定很毁形象! 因此,在沈时年焦急的目光中,白释无辜地看着权嗔,摇了摇头。 不是哦,他说的是假的。 权嗔的眼神更冷了。 “我去!小丫头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小爷分明就是被你抱上来的!你这小丫头怎么穿上裤子……” “咳咳——” 权嗔及时打断了沈时年想要说出口的话。 沈时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比喻十分的不恰当,悻悻地闭了嘴。 权嗔看向树上的沈时年,最终勾勾唇角:“世子殿下既然那么喜欢在树上待着,那么本王就不费力将世子殿下放下来了。” “不、不是!殿下,您不能只听信您身边这丫头的一面之词!我真的是无辜的……” 沈时年欲哭无泪。 奶奶的,他招谁惹谁了? 本来想要到丛林深处来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猎到体型大的猎物,现在可倒好,猎物没拿到,还莫名其妙地差点被一个小丫头给打了?! 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被人挂在树上,下都下不去…… 沈时年真的想要骂人了。 第232章 摄政王殿下的谆谆教诲~ 权嗔现在完全不想跟沈时年交谈,他牵了白释的手,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在了白释身上,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她身上。 发现没有什么伤口,这才带着白释离开。 “权、殿下!殿下!您先放我下来好不好?!咱们下来再慢慢聊成不成?!殿下——” 沈时年的声音在白释身后鬼哭狼嚎着,权嗔并没有停下,牵着白释的手离开了。 白释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她在想,如果权嗔问起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森林深处,她应该怎么回答? 迷路了? 正当白释还在纠结的时候,权嗔忽然转身,白释没有注意到,直直地撞在了权嗔的胸膛。 权嗔的胸膛很硬,白释摸了摸自己撞得通红的鼻尖,酸酸的,眼眶就红彤彤的,看起来像是被欺负的兔子。 “阿释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你看你看! 果然问到了! 白释挠挠脸颊,想着应该怎么回答。 正在组织措辞的时候,权嗔有些委屈地俯身,视线与白释齐平。 一双金色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晃了少女的眼睛。 权嗔眨眨眼睛,神色委屈:“阿释刚刚抱沈时年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白释的眸子怔了怔,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权嗔刚才不是说不相信那个少年的话吗? 白释张张嘴,却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权嗔大概是看出了白释的疑惑,他撇撇嘴,看上去十分落寞:“阿释,我只是偏心。” 他说,阿释,我只是偏心。 我知道刚才谁对谁错,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偏袒她,只是偏心于她而已。 所以,谁对谁错并不重要,她说什么,他都会站在她这边。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谁说得是真的啊。 沈时年说,是白释将他抱上树干的。 白释低下头,一副认错的姿态。 权嗔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只是揉了揉白释的脑袋:“阿释,我没有怪你。” 他不会怪她的。 他希望她能明白这一点。 白释抬头,碧蓝色的眸子懵懂地看向权嗔。 那双眼睛太干净了,权嗔在里面,一点欲望都看不到。 半晌,权嗔才认命地笑笑:“我跟阿释说这件事,是想要告诉阿释,男女有别,阿释不可以随便抱其他男人知道吗?” 这一次,白释终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因为有很多男人都是坏人,阿释如果对他们好的话,就会被他们骗了的,所以不可以抱他知道吗?” 白释继续点了点头。 “还有哦,如果有男人对阿释……动手动脚,阿释要跟我说知道吗?” 白释又点了点头。 权嗔这才笑笑,揉了揉白释的头:“阿释好乖。” 白释被夸奖了,十分开心。 但是后来想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 白释想了很久,发现什么也想不出来。 所以,白释决定不想了。 ------------------------------------- 狩猎的比赛大概持续了一天的时间,到了晚上,夕阳西下,围猎的人才陆陆续续地从森林中回来。 白释看着每个人似乎都是收获满满的模样,但是再看看自己的身边——好像只有一只野兔。 当时居然忘记把那只老虎带回来了!也没有做标记,要是让别人占了便宜,白释肯定会很生气的! 一想到这里,白释又想到了那个吵吵闹闹的人! 别再让她见到他!否则一定要把他狠狠地收拾一顿! “世子爷带了一头老虎回来——”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随即周围的人都躁动起来,他们都在议论着,纷纷看向远处的那个黑影。 白释眯了眯眼睛,看清楚了向这边走过来的人。 ——就是那个吵闹的人! 他居然真的抢了权嗔的功劳?! 白释恶狠狠地咬咬牙,想着一会儿一定要教训他一顿! 沈时年一路上将这只老虎背回来,费了不少功夫,刚把老虎扔在地上,一群人就围了上来。 很多达官显贵都只是远远地看见过老虎,从来没有这么近的观察过,也很少在猎场上见过有人能够猎一头老虎回来! “世子爷好功夫啊!” “是啊是啊!这老虎看上去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世子爷竟然单枪匹马将它制服了!佩服佩服!” “哈哈哈,想必今年围猎场上的冠军,非世子爷莫属了!” 沈时年在树上挂了一个多时辰,估计是权嗔还有点善心,叫了人来救他,否则他现在还在树上挂着呢! 所以现在,沈时年的心情非常不好! 他朝着一群恭维他的官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去去,小爷现在烦着呢!都离小爷远点!” 文武百官都知道沈时年的脾气,见他这么说,都灰溜溜地离开了。 沈时年这才有时间去环视四周。 终于,在沈时年看到那个娇小的少女时,虽然很不情愿,却还是摆摆手,朝她打了个招呼。 奶奶的,这姑奶奶居然还装看不见他?! 沈时年牢记自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贵族,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不生气,不生气…… 不能跟女子一般见识…… 然后! 他居然看到!这姑奶奶向他——做!鬼!脸!? 沈时年真的生气了! 他气冲冲地朝着白释走去。 权嗔一直都在观察着沈时年的动向,见他朝着白释走来,不动声色地将白释护在了身后。 “世子殿下,有何贵干?” 权嗔眉眼清冷,声音矜贵。 面对权嗔,沈时年总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他凶巴巴地瞪了权嗔身后的白释一眼,却是恭恭敬敬地向权嗔行了个礼。 沈时年的声音闷闷的:“多谢殿下搭救。” 他又不是傻子,如果不是权嗔将他挂在树上的事情告诉了他的手下,他现在肯定还在树上挂着呢。 权嗔只是笑笑:“世子言重了。” 跟权嗔道完谢,沈时年才凶巴巴地瞪着白释,却是对权嗔道:“殿下,这个小丫……小姑娘,是您的手下吗?” 如果是权嗔的手下,沈时年就能解释这个小丫头的武艺了。 权嗔身边的人,个个都是深藏不漏的怪人。 权嗔闻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笑得礼貌:“世子问这个干什么?” 沈时年摸了摸鼻头:“这位姑娘的武艺高强,想要问问姑娘师从哪门哪派?” 第233章 冤枉世子了! 白释闻言,立即冲过来,不顾权嗔的劝阻,一把捂住了沈时年的嘴! 她绝对不能让这个家伙在权嗔面前乱说! 一定会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毁掉的! 权嗔见白释一手勾住沈时年的胳膊,另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巴。 虽然能看出白释对他的态度并不好,但是权嗔的眸色依旧冷了几分。 白释恶狠狠地瞪着沈时年,手上捂着他的口鼻,沈时年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窒息而死了。 “我去!你唔——我——你这——” 沈时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还是权嗔来到白释的身边,轻声对白释道:“阿释,世子殿下要窒息了。” 白释闻言,满不在乎地瞪了他一眼,但是最终还是乖乖地松开了捂着他的手。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时年,愿意是警告沈时年不要乱说。 但是苦于白释不会说话,所以沈时年并没有看懂白释的“警告”。 沈时年大口大口地缓着气,终于缓过来一些后,沈时年一边大喘气,一边控诉道:“我去!姑奶奶!你怎么这么大的力气?!你属老虎的?!” “……” 好吧,白释暴躁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决定暂时不跟这个二傻子一般见识了。 沈时年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什么,眼前这位小姑奶奶心情似乎又高兴了几分。 只是依旧不说话,只是凶巴巴地瞪着他。 沈时年又不是傻的,这么久不听女孩儿说话,终于也发觉到一些不对劲。 沈时年试探性地开口:“你……不会说话?” 白释依旧凶巴巴地瞪着他。 她干嘛要回答他的问题?! 身后的权嗔轻咳一声。 白释原本张扬的姿态瞬间乖巧,她对着沈时年点了点头,随后乖巧地来到权嗔身后,看起来像是又投入到主人怀抱的猫。 “世子得罪了,”权嗔朝沈时年微微欠身,算是向他赔礼道歉,随即说道,“阿释天性顽皮了些,但是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 沈时年快要被气笑了! 刚才锁他喉的分明就是您身后那位好不好?! 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沈时年倒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听权嗔这样说,最终也只是摆摆手,就此作罢。 随即,沈时年又反应过来,震惊地看向白释:“所以,你真的不会说话?!” “沈世子,”权嗔的声音冷了几分,“我家的孩子还不需要您来置喙。” 权嗔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沈时年听清。 沈时年摸了摸鼻头,神色有些愧疚。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大了,但是他并不是看不起那个女孩儿。 只是觉得…… 那样一个开朗张扬的少女,分明应该笑起来都是清脆的。 老天爷有些不公平了。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礼貌,沈时年这会儿也没了找白释算账的心思。 他挠了挠头,向白释指了指他身后已经死了的那只白虎。 “小丫……”沈时年原本想要这么叫她的,但是又觉得不太礼貌,求助似的看了权嗔一眼,权嗔抿唇:“白释。” “哦哦,白释姑娘,那是你和殿下的猎物,当时在密林深处,内侍没有到达那里清点,我就给你们带回来了。” 沈时年虽然很想赢下这次狩猎,但是绝对不会窃取他人的猎物。 白释听到沈时年这样说,眨眨眼睛。 又眨眨眼睛。 原来,是她想错了…… 这个人应该就是出于好心把这只老虎带回来的,她居然这样想他。 确实有点过分。 白释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对沈时年的态度不太好。 嗯,决定了,以后他如果又被老虎追了,她还是要救的。 沈时年自然是不知道白释在想什么,他挠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有权嗔在,两人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权嗔谢过沈时年之后,就和白释一起去查看那已经死掉的老虎去了。 群臣见权嗔向老虎走过来,也听到了刚才世子与摄政王殿下的谈话,知道了这只老虎其实是摄政王殿下猎到了,心中的敬佩更甚。 对于狩猎的头筹,权嗔其实并不在意,他之所以参加狩猎,也不过是临时起意,想要带着白释四处转转。 能够猎到一只老虎,本身就在他的意料之外。 此时,那只已经死了的老虎已经被群臣围了起来,人们啧啧称奇,都在讨论着这只老虎的凶猛。 白释眯了眯眼睛,却看到了常人都没有看到的东西。 有一股黑气从老虎的眼眶中钻出来,想要逃离这里。 白释不动声色地抓住那团准备逃离的黑气,右手握拳,手中的那团黑气就被捏成了飞灰。 看来,她感知到的魔气,存在于这只老虎的体内。 但是这团魔气还没有成型,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团魔气的主人,修为不低。 白释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权嗔来到群臣之间,看着死掉的老虎,检查着这只老虎的伤势。 老虎的腹部插着一支箭羽,是他射出去的那一支。 也是这只老虎的致命伤。 但是…… 权嗔又检查了这只老虎的其他部位。 在他之前,已经有人将这只老虎重伤过了,不管是它的后腿骨,还是它腹部上的另一道伤痕,虽然都是非致命伤,但是极大的限制了这只老虎的行动。 权嗔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白释。 随即笑着摇摇头,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这只老虎身上,似乎还有许多伤口,不是一击致命吗?” 有围观的群臣也提出这样的疑问。 权嗔笑笑:“这只老虎本王射杀它之前,同本王缠斗了一番,它身上的那些伤痕,也是在它死之前留下的。” 群臣这才恍然大悟。 “摄政王殿下身手不凡,下官佩服佩服!” “是啊是啊……” “……” 群臣恭维起权嗔来,权嗔礼数周全地一一回礼,并没有多说什么。 关于老虎的其他伤口,权嗔一人揽了下来。 “阿释,在想什么呢?” 见白释有些出神,权嗔轻声问道。 因为白释刚才为了抓住魔气,距离人群比较远,所以并没有听见权嗔和群臣的对话。 现在见权嗔向她走来,笑着摇了摇头。 权嗔也笑笑:“阿释很怕冷吗?” 第234章 她只要站在那里,我就开心 白释有些疑惑,不知道权嗔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但白释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是哦,很怕冷。 其实也不是怕冷啦。 作为一只白虎,白释在化形之前,都是以原身形态存在的。 当时白释一身光溜溜的白色皮毛,就算是站在极寒之地,也不会感觉到一丝寒冷。 但是自从白释化形之后,身上没了那层毛发,就算是穿上很厚很多的衣服,白释也总有一种自己什么都没穿的错觉。 其实她并不会感觉到冷,但是就是很没有安全感。 权嗔笑笑:“那么,我把这只虎皮送给阿释吧?” 白释眨眨眼睛,似乎是有些震惊——权嗔是说要把这只老虎的皮毛送给她? 想到这里,白释不禁缩了缩脖子。 虽然这只老虎只是一只普通的野兽,但是…… 好歹也算是同类,如果披了它的毛皮在身上…… 白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想到这里,白释急忙摆了摆手,想要拒绝。 权嗔见了,眸子里闪过一抹遗憾:“啊,阿释不喜欢吗?” 见权嗔一副失落的模样,白释于心不忍,她拽了拽他的衣角,指着权嗔的披风,弯了弯眼睛。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权嗔的披风就很暖和。】 这是白释想要告诉权嗔的话。 权嗔大抵是听懂了,他愣怔片刻,随即将白释揽进怀里。 “可是阿释,我的怀里更暖和不是吗?” 权嗔声音轻柔,如同三月的春风,将所有的暖意融进话里。 白释乖乖地点了点头。 ------------------------------------- 再见到许君如的时候,似乎是在三天后。 白释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吃着权嗔递过来的点心,嘴角噙着笑意。 许君如是一个人来的。 看到眼前这一幕,她皱了皱眉头,快步来到两人身边。 “权嗔,你在干什么?!” 白释嘴里的东西还没有吃干净,嘴角沾了点心渣,但是听到许君如叫权嗔,一时间忘记了咀嚼。 倒是权嗔,不紧不慢地将白释嘴角的残渣擦掉,这才缓缓地看向来人。 “臣见过太后娘娘。” 权嗔礼数周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君如却红了眼眶。 “权嗔,你一定要这个样子吗?” 权嗔眉眼清冷,看向许君如的一双眼睛无波无澜:“太后娘娘,本王不懂你什么意思。” 白释眨巴眨巴眼睛。 她也不懂。 为什么这明明是太后,但是看起来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小女人一样呢? 许君如恶狠狠地瞪了白释一眼,随即大声喊道:“权嗔,你分明知道我……” “太后娘娘!”权嗔直接打断了许君如想要说出口的话。 权嗔起身,却是看向一旁的白释,摸了摸白释的头。 “阿释乖,先和齐笙出去玩好不好?一会儿我去找你。” 白释不放心地看了权嗔一眼,注意到权嗔安心的眼神后,白释迟疑地点了点头。 权嗔抿唇,将齐笙叫了过来,吩咐了之后,将白释带了下去。 一时之间,庭院里只剩下权嗔和许君如。 权嗔这才将目光落在许君如身上。 男人眸色冷清,金色的瞳孔闪着细碎的光。 只是那眼神,跟看向白释时又不一样。 看向白释的时候,男人的眼中没有一丝冷意,哪怕眸色是冷的,那双眼睛也是温润的。 但是在看向许君如的时候,那双眼睛毫无感情。 许君如咬唇,看向权嗔:“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 权嗔冷嗤一声:“皇嫂想说什么?” 许君如不甘地看向权嗔,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权嗔却是勾勾唇:“说你是如何在中秋节的晚宴上给我下药?说你是什么时候想要爬上我的床?说你在被我发现之后,哭求着我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大哥?” 许君如再也听不下去,她对权嗔大吼道:“不是这样的!权嗔,你知道的,我一直以来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权嗔漫不经心地笑笑,好像眼前的女人不管哭得多么梨花带雨,他都不为所动。 “当时我与大哥同为皇子,你看中大哥势力雄厚,站在了他的那一边,现在,大哥已经死了……”权嗔抿唇,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又想来投奔我了?” 如果白释在场的话,她会发现——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权嗔。 冰冷的,恶毒的,不带一丝情感与温柔的权嗔。 那是白释从来没有见过的权嗔,在白释面前的权嗔,似乎从来都没有流露出那样一副神情。 许君如想要说些什么。 权嗔却道:“皇嫂,做人不能太贪心不是吗?” 不想同他共患难,又想要爬到高位上不掉下来。 哪有这么美的事情? 就算是有,他也不会给她罢了。 许君如震惊地看向权嗔,许久才咬牙切齿道:“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来路不明,她——” “太后娘娘,”权嗔眉眼冷冽了几分,“她什么样,与你无关。” “权嗔!她是个哑巴!她不会说话!那样的人,怎么能够在你身边?!她能为你带来什么利益?!” 许君如气急败坏。 权嗔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 大抵白释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 想要做的一件事情,他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在谋划了。 所以,在他身边的人,都是一些有能力的手下,不管是谁,只有有了价值,才有在他的身边生存下去的权力。 没有例外。 他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冷血的人。 直到遇到了桃树下的那个少女。 “她什么都不能带给我,”权嗔笑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只要站在那里,我就开心。” 他说,她只要站在那里,我就开心。 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被他注视着,他就能开心很久。 许君如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权嗔,像是见了鬼一般,一边后退,一边摇着头。 “权嗔,你疯了……” “你疯了……” 肯定是那个叫做“白释”的女人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 许君如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她就不相信,一个人能够把自己的过往藏得这么好…… 第235章 又遇世子 白释逛街的时候,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 她倒是不担心权嗔会有什么危险,通过上次狩猎,白释大概能够猜到,权嗔的功夫是不错的。 但是许君如为什么要去找权嗔呢? 话说,当朝的太后,是权嗔的皇嫂。 那先皇死了之后,继位的不应该是权嗔吗? 那个小皇帝现在年纪这么小,按道理来讲是不应该继承皇位的。 但是太后宁可自己垂帘听政,也不愿让权嗔当皇帝主持朝政…… 是在害怕什么吗? 白释想到这里,头有点疼。 她就是个虎脑子,呆呆傻傻的,什么也想不通。 正懊恼着,白释听到了远处马的嘶鸣声。 白释猛地回头,就听到远处马背上的少年对着街上的人喊道:“都让开让开!这马失控了!都让开!” “白小姐,快躲开!” 齐笙想要扶着白释离开。 其实就这马的速度肯定撞不上白释,只是白释抬眼的时候,正巧跟那马背上的少年对上了眼…… 真的是……怎么又是这个家伙? 很明显沈时年也看到了白释! 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沈时年眼含热泪:“姑奶奶!姑奶奶救命啊!我控制不住这匹马了!” “……” 好想装作不认识他哦…… 但是想到上次他没有独吞那只老虎的功劳,最终才让主人拿到头筹,白释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齐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释一个纵身就飞跃到了马背上。 白释坐在沈时年身后,抓过了沈时年握得松松垮垮的缰绳,使劲向后一勒,那马嘶鸣一声,速度慢了下来。 但是也只是慢下来一些,沈时年高声喊着:“姑奶奶姑奶奶!看路看路!” 白释被他吵得耳朵疼,她皱皱眉,不耐烦地瞪了沈时年一眼。 沈时年见了,乖乖地闭了嘴。 其实想让马停下来,白释可以用的方法有很多,但是如果真的用了的话,这匹马估计也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白释不开心地抿了抿唇。 沈时年以为自己完了,一时间感慨万分:“姑奶奶,你是不是也没办法将这马停下来?” “……” “完蛋完蛋,小爷一世英名,难道今天就要葬身于此了吗?!” “……” 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沈时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姑奶奶,一会儿我找个软一点的地方把你扔下去,你自己注意一点,千万不要受伤!” 白释挑挑眉,疑惑地看向沈时年。 虽然知道他们肯定会没事的,但是白释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他:我下去之后呢? 沈时年大概是看懂了白释的意思,他哭丧着个脸:“我只好牵着这马跑出城外了!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 什么鬼主意…… 白释无力吐槽。 正想着要不要放弃这匹马的时候,白释看到一个白影从她面前闪过。 定睛一看——是权嗔! 白释惊喜地对权嗔挥挥手,权嗔抿唇,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直到这匹马疯狂地朝着权嗔奔去的时候,白释回过神来,想要直接放弃这匹马了! 如果权嗔受伤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这样想着,白释刚准备悄悄动手,原本站在原地不动的权嗔猛地抽出腰间的腰刀,毫不留情地向马腿砍去。 这一次,马长长地嘶鸣着,因为突然停下,白释和沈时年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白释被权嗔稳稳地接在了怀里,沈时年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所幸是屁股着地,没有受什么伤。 权嗔将白释抱在怀里,将白释的眼睛捂住。 “不看这个,”权嗔声音温柔,像是三月里最和煦的春风,“阿释,太多血了,不要看。” 白释其实并不怕血。 她见过的血,肯定比眼前要多得多,但是权嗔却拿她当个小孩子一样,不想让她看到。 好嘛…… 白释很乖,权嗔不想让她看,她就不看。 白释窝在权嗔的怀里,那浓重的血腥味都被他怀里淡淡的雪松气息掩盖。 “疼……疼死小爷了……” 沈时年摸了摸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却看到这边:权嗔的怀里稳稳地抱着那姑奶奶呢! 他奶奶的! 沈时年气笑了。 “摄政王殿下,您能不能一视同仁一下?刚才我也掉地上了好不好?!” 权嗔抿唇,看向沈时年的脸色并不太好。 刚刚他听齐笙说,是因为世子一直在让阿释救他,阿释才坐上马背的。 “世子殿下,阿释年纪还小,你让她搭救您,有些冒险吧?” 语气中带着责备的成分。 沈时年挠挠头,有些不服气地小声嘀咕道:“哪里小了?明明都可以嫁人了……” 权嗔睨了沈时年一眼,沈时年乖乖地闭了嘴。 白释有些心虚地拽了拽权嗔的衣角。 权嗔才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沈时年看了一眼已经躺下去的汗血宝马,心疼不已:“殿下,您这下手也太狠了。” 权嗔眉眼清冷。 要不是有白释看着,他下手肯定比这个还要狠。 “毁了世子的爱马,实在是逼不得已,”权嗔虽然道着歉,眉眼间却不带一丝愧疚,“世子如不嫌弃,可以去本王的府上挑一匹。” 沈时年挑挑眉,看向权嗔的眼神都亮了:“殿下此话当真?!” 权嗔微微颔首。 沈时年可是知道权嗔府上是有个马场的! 那马场里的马可都是价值连城,千金难求! 寻常大臣曾经花重金想要买下其中一匹马,都被权嗔婉拒了。 现在居然要送给他一匹?! 沈时年眯眯眼睛,立即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殿下既然这么坚持,小爷……啊不不不,本世子恭敬不如从命了。” 权嗔微微颔首,却是带着白释缓缓离开了血腥味环绕的地方。 他让齐笙带着沈时年去府上选马,自己牵着白释的手,在街市上逛了起来。 “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情,阿释就让齐笙去做,不可以自己出手了知道吗?” 权嗔严肃地对白释说道。 白释乖乖地点了点头。 权嗔这才肯放过白释。 “啊——啊嚏——” 回府路上的齐笙打了个喷嚏。 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奇怪,真的是天凉了吗? 第236章 应该宠着的 本来也没什么事情,白释跟权嗔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 走走停停,倒也十分自在。 白释来到一个面具摊位面前,随手拿起一个老虎模样的面具,戴在脸上给权嗔看。 一双手凶巴巴地装出老虎的模样,想要吓一吓权嗔。 权嗔见状,却只是抿抿唇,摘下白释脸上的面具,对着白释眯眼笑着。 “阿释是猫吗?” 白释十分不服气,她撇撇嘴哼了一声。 不是猫哦!是虎,是很凶很凶的大老虎! 白释故意做出很凶的姿态,想让权嗔改变对她形象的看法。 权嗔见状,挑挑眉,笑眯眯地看着白释:“可是不管怎么看,阿释都像是一只狐假虎威的猫哦。” “……” 白释撇撇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权嗔。 不得不说,好像从跟随了主人之后,白释所有暴躁的性情就开始收敛了。 倒不是她受到了仙气的熏陶什么的,她只是担心她如果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会让主人难做。 只是这样而已。 见白释不说话,权嗔挑眉,垂下眸子俯身同白释视线齐平:“阿释不开心了吗?” 白释摇摇头。 她才不会跟权嗔因为这种小事一般见识呢! 权嗔却是摸了摸白释的头。 男人温热的手掌抚过少女的发顶:“阿释很乖。” 他说:“不管阿释什么样子,都很乖。” 白释突然想起了从前。 那时候,主人将她接回天界不久,天界也不够安定。 主人为了平衡三界的秩序,每天都会被各种公务和人情缠身。 白释悠闲地坐在楠曦宫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面,优哉游哉地看着主人应付着那些公务和仙人。 当时白释还十分不屑地想:一群冥顽不灵的小老头儿而已,他如果真的想要对付他们的话,直接杀了不是会更简单? 当时的白释身上还带着凶性和魔性,对于权嗔虽然不是排斥,但也不至于到忠诚的地步。 当时的权嗔,似乎每天都很忙。 但是饶是如此,权嗔也总能够抽出时间来陪白释吃东西。 白释吃东西很挑的。 什么的东西难寻,什么灵物难找,白释就想要吃。 但是不管白释想吃什么,权嗔都能给白释找来。 一开始的时候,白释其实受不了天界的仙气。 她已经是凶兽,对于仙气有着天然的排斥。 那一段时间,白释并不好过,天界的仙气入体,虽然不至于痛不欲生,但是却会让白释没有精神,一天天蔫巴巴的,什么也不想干。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白释应该是习惯了仙气的存在,终于缓了过来。 那时候的白释,还是总想着吃凡间的生灵。 她总觉得那些活蹦乱跳的飞禽走兽吃起来更美味一些。 对于权嗔送过来的煮好了的鸡鸭鱼肉,白释嗤之以鼻。 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呢? 哦,对了,后来,子午那个臭家伙趁着主人下凡几日的时间,把她饿了好几天! 是真的饿了好几天! 那个臭家伙笑着看着她,一副笑面虎的模样。 呸呸呸! 说他笑面虎简直是对虎的一种侮辱! 不过,就算是白释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方法确实是有效的。 至少在主人回来的时候,主人看到白释一边吃东西,一边凶巴巴地瞪着子午。 子午那家伙,仗着白释不会说话,笑嘻嘻地对权嗔道:“我跟阿释亲切交流了一番,阿释知道了你的良苦用心,以后不会不吃东西了。对吧,阿释?” 虽然白释很想反驳他,但是因为白释不会说话,所以看上去很没有气势! 到最后,居然还是权嗔冷声对子午道:“你饿着她了?” “呃……”子午挠挠头,目光飘忽不定。 权嗔只是看一眼,便明白了事实。 他叹了口气,却是皱着眉头来到白释身边。 一双温凉的手落在白释的头上,白释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凶兽都是很护食的。 当然了,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肯定是要足够凶残的,在那种各自为战的情况下,每一只凶兽对于自己到手的食物看得比命都重要。 所以,凶兽都是很护食的兽类。 但是白释承认,当权嗔在她吃东西的时候摸她头的时候,白释当时只觉得委屈,也并没有想要驱赶他的冲动。 权嗔又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白释的虎头,却是对子午道:“子午,我说过的,她如果不吃,你就哄她的。” 子午挠挠头,漫不经心地嘟囔着:“权嗔,你太宠她了。” 权嗔却道:“应该宠着的。” 他说,应该宠着的。 阿释又乖又聪明,应该让我宠着的。 其实当时白释想要告诉权嗔,不是那样的。 她一点也不乖,也只是一只鲁莽的,不够聪明的白虎。 但是权嗔这样说,一双金色的眸子如同历久弥新的琥珀。 白释只好低头,将自己从来都不吃的青菜填进了嘴里。 她觉得,好像从很早很早之前,主人就很温柔。 温柔到,她都不忍心看他失望。 所以只能在他的目光下,变得更好一点,更乖一点。 只是不想辜负他而已。 现在,权嗔又摸着白释的头。 “不管阿释什么样子,都很乖。” ------------------------------------- 齐笙来敲白释的房门时,已经是晚上了。 “白姑娘,白姑娘您在不在?!白姑娘,出事情了!你快出来!” 齐笙皱着眉,神色凝重地敲门对房间里的人喊着。 但是齐笙叫了很久,都不见里面有人回应。 齐笙更急了,他想了想,最终大喊一声“得罪了”,便破门而入,进入房间之后,却没有看到白释的踪影。 齐笙抿唇,刚想要说什么,就看到府邸外面出现明晃晃的火光,他暗叫一声“不好”,提剑朝着府门跑去。 府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有看热闹的普通百姓,当然,更多的还是两队手拿着兵刃的士兵。 不远处,一架高大的马车停在了王府面前,看马车的外观,就知道坐在车上的人地位尊崇。 有内侍缓缓的将马车上的车帘掀起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紧接着,所有官兵都跪拜了下去。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236章 夜袭? 来看热闹的百姓也终于从一片叫喊声中反应过来,纷纷跪拜了下去。 “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许君如冷眼看向“宣王府”的牌匾,眉眼清冷。 权嗔站在府门前,看着马车上的许君如,金色的瞳孔泛着冷光。 “太后娘娘,这么晚了,屈降本王府邸,不知所为何事?” 许君如从马车上下来,一双凤眼睥睨着权嗔。 权嗔不闪不避,他身穿一袭黑袍,黑金色的衣袍下男人身姿挺拔,如同一棵不败的青松。 许君如抿唇,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身边的内侍笑笑,细声道:“摄政王殿下,我们太后娘娘是担心您的生命安危才急忙赶过来的!” 权嗔微微拧眉:“赵公公,您什么意思?” 被称为“赵公公”的内侍继续笑笑:“太后娘娘在得知您身边有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后十分担心,经过多方探查终于查到了她的身世。” 权嗔轻咳一声,却是笑着看向许君如,眸色戏谑:“哦?担心本王?太后娘娘是以什么身份来担心本王的呢?” 许君如微微皱眉:“摄政王殿下每日为国操劳,哀家自然是作为你的皇嫂才……” 权嗔勾唇笑笑,眉眼却依旧清冷:“太后娘娘最好是记住自己说过的话,省得到时候又让本王提醒。” 一时间,局面有些尴尬。 因为有百姓在这里围观,许君如脸色铁青,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咬牙道:“哀家此次前来,就是来揭开那个陌生女子的真面目的!” 权嗔冷声:“本王的府中,没有什么陌生女子!” “撒谎!”许君如分明是怒了,“那个白释,她分明就是陌生……” “那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室!” 权嗔声音掷地有声。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长安城的所有百姓都知道——他们那个清廉正直,为人优雅矜贵的摄政王殿下,从来都是孑然一身的。 就算是容貌俊美,姿容昳丽,身边也从来都没有什么女人。 但是现在,摄政王殿下居然亲口承认了——他已经有妻室了! 所有的百姓跪在地上,却都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胡说!白释根本就不是你的妻子!”许君如被权嗔的话顶到了暴怒的边缘她怒目圆睁,对权嗔喊道,“你在撒谎!” 权嗔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语气不变:“怎么?皇嫂对本王的妻室有什么不满吗?” 他故意加重了“皇嫂”两个字,在警告许君如自己的身份。 许君如自然是听出了权嗔话里的威胁,她咬咬牙,神色恶毒。 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却先是对一旁的赵公公使了个眼色。 赵公公会意,带着身边的守卫驱散了这里的人群。 百姓们一走,他就带着守卫将整个王府围了起来。 “把王府围起来!别让什么人趁机跑了!” 权嗔见状,好看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太后娘娘,您好大的权力啊!” 现在的许君如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当她还没有听到权嗔承认白释身份的时候,许君如还是保有着一份理智的。 但是现在——许君如脑子里所有的念头都是立即将那个女人找出来,处死! 这样的女人,不能留在权嗔身边! 绝对不能! 许君如冷哼一声,走上台阶,来到了权嗔面前。 她想要走进权嗔的府邸,但是权嗔却拦在了许君如面前。 “太后娘娘,你想干什么?” 许君如冷哼一声:“摄政王殿下,如果你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让哀家进去查个清楚?!” 权嗔闻言,却是冷嗤一声:“太后娘娘,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权臣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这是本王的王府,不是太后娘娘您的乾清宫!” “本王的妻子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许君如冷笑:“如果她没有祸乱朝政,哀家自然是管不到摄政王你的头上,但是现在,哀家有证据,证明那个白释她就是个偷了别人身份的前朝余孽!” 权嗔皱眉,金色的眸子毫不动摇,盯着许君如的时候,眼中满是凉意:“太后娘娘,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许君如轻笑:“自然,哀家有人证,能够证明哀家所说的是真的!” “太后娘娘可知,诬陷他人这样的事,就算您是太后,也要受到惩处。” 许君如语气坚定:“如果哀家说错了,摄政王想要如何定罪,哀家都认了!” 说着,许君如径直地向王府内走去。 ------------------------------------- 前厅内,许君如坐在主位上,权嗔坐在一旁,双腿交叠,看上去矜贵禁欲。 “摄政王,不把白释押上来吗?” 权嗔只是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眸色淡然:“她在休息。” 许君如的眸子闪着怒火:“她现在是犯人!” 权嗔冷声:“疑罪从无,太后娘娘不如先把证据拿上来瞧瞧,如果本王看了都可笑,就不需要打扰阿释休息了。” 齐笙刚才已经告诉权嗔,没有在白释的房间里找到她,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所以现在权嗔必须要拖延一下时间。 许君如冷笑一声:“虽然不知道摄政王殿下究竟在等什么,但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哀家就让你看看所谓的证据!” 说着,许君如向身边的赵公公施了个颜色,赵公公点点头,将一个人押了上来。 “跪下!” 赵公公让两个押着他的守卫将他制住。 权嗔终于是放下自己手上的茶杯,看向来人。 当看到来人的时候,权嗔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权嗔的记忆力向来不错。 但凡是见过一面的人,权嗔差不多能够记住他的容貌。 所以当权嗔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 是那次,他从寒蝉寺回来遇上的那伙盗贼的一个无名小卒。 当时权嗔能将他们一行人都抓进了王府的地牢,经过审问盘查,按照律例让他们蹲了几天牢,除了他们的首领,其他的几个没有犯什么大错的盗贼就放走了。 眼前这个人,就是放走的一群人的其中一个。 权嗔没有想过竟然会在这种场景下又见面了。 第237章 证词 权嗔拧眉看向来人。 不知道为什么,权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男人跪在地上,便诚惶诚恐地开口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呸!好大的狗胆!在你面前的可是当今太后和摄政王殿下!你最好不要窝藏什么小心思,知道什么就给我说什么!” 赵公公细声说道。 那男人应该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他又磕了几个响头,高声道:“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赵公公闻言,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看向许君如,许君如冷声:“我问你,你可知道前些日子你掳走的那个女子是什么身份?” “掳……掳走的……” 男人似乎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注意到许君如不耐烦的目光,男人急忙喊道:“哦哦哦!想起来了!小的想起来了!” 男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小人确实是在几天前,跟我们大哥绑架过一个女子,当时我们刚……刚打劫回来,就在路上遇到了那个女子。” “我大哥看她走得漫无目的,心生歹意,想要把她抓回去……抓回去做……压寨夫人……” 男人说到这里,声音小了下去。 他有些慌张地抬头看向高座上的男人,男人眸色冰冷,看向他的一双眼睛也深不见底。 男人的心里打起了鼓。 上次为了早点从监牢里出来,他们这些老油条自然是隐瞒了不少东西,包括想要抓那个女子回去的目的。 当时男人审讯他们的时候,虽然也是生气的,但是尚且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但是现在…… 男人甚至觉得——要不是太后娘娘在这里,这个男人会直接上前将他杀了! 想到这里,男人的肩膀不自觉地颤抖着。 他可是见识过这个男人的狠辣的。 太后许君如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示意男人继续说下去。 男人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无路可退了,他眼睛一闭,心一横,便继续说道:“但是当时,那个姑娘很轻松地就把我们一群人打倒了!” 权嗔闻言,好看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幸好是这样,如果阿释真的因为他们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他一定会让他们十倍奉还! 只是…… 权嗔自然也发现了这个故事中不对劲的地方。 ——当时权嗔遇到白释的时候,是因为白释正被这群盗贼抓了,他治理了这些盗贼之后,正好救下了白释。 但是为什么…… 权嗔的眉目一挑,大概知道许君如是抓住了阿释的什么“把柄”。 果然,许君如挑挑眉,轻声道:“哦?是这样吗?但是据哀家所知,摄政王殿下之所以遇到那个叫做白释的女子,是因为正好在你们回去的路上抓到了她,怎么听你的意思,你们根本就不是白释的对手?” 许君如的声音顿了顿,身上的气质不怒自威:“还是你的意思是说,摄政王记性差,这种事情都记错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那堂下的男人急忙求饶,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继续说道,“小的还没有说完,当时白姑娘确实是将我们全都打倒了,但是……” “但是什么?” 许君如冷声问道。 男人偷偷地瞥了权嗔一眼,见权嗔眉眼清冷,似乎并没有看向他,这才缓缓开口:“但是,白姑娘说,要我们将她绑起来。” “哦?你这话什么意思?白释分明能够打败你们,居然还甘愿被你们绑回寨子里?” 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的不敢胡说,”男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时,小的听到白姑娘似乎是说,她如果想要偶遇什么什么人,就必须要用这种方法,让他心生怜悯,这样她才有机会留在他的身边……” 男人的声音越说越小,就算后面的话都不说,在场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意思是说:白释能被权嗔“救”下来,根本就不是偶遇,而是设计好的?! “一派胡言!白释为什么要这样做?!”许君如厉声。 “小的没有胡说!”男人急忙磕着头,“小的还看到,白姑娘的手腕处有一个虎形图案,那是她无意间露出来的……” “虎形图案?”许君如眯眯眼睛,眼中带着得意戏谑的笑,“呵呵,如果哀家没有记错的话,只有前朝的王室才会在自己的手腕处纹上虎头吧?摄政王殿下,您可是救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呢……” 权嗔自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一句话,他甚至喝了口茶,神色淡然地看向远处,仿佛眼前一切的纠纷与混乱都与他无关一样。 已经入冬,门外的飞雪穿堂而过,纷纷扬扬地落在男人的肩头,权嗔轻咳一声,却是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弱不禁风的仙人,只是一双眼睛,便足以颠倒众生。 权嗔笑了笑。 一言不发。 许君如皱了皱眉:“摄政王殿下,您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权嗔笑笑,看着茶盏中起伏的茶叶,好看的唇微微张开:“真的是巧呢。” 男人看向座下跪着的男子,金色的眸子清冷矜贵:“前朝王室这样秘密的身份,如果阿释真的是的话,不好好藏着自己的纹身,居然这般‘无意间’让一个无名小辈看了去,可真是太巧了。” 男人闻言,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许君如皱了皱眉,却是冷声道:“那又如何?说不定那个白释她本来就是个蠢的……” 许君如话音未落,权嗔一记刀眼扫过,金色的眸子闪过明显的不悦。 被那样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饶是许君如也有一瞬间的窒息,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下意识地避开了权嗔的那双眼睛。 太可怕了,那一瞬间,就好像是被他握住了喉咙,就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想到这里,许君如又十分不甘心,她恨恨地看向权嗔,声音更冷了几分:“摄政王殿下,哀家自然不会偏听偏信,是不是真的,让白释上来给大家展示一下手臂不就好了?” 权嗔漫不经心地笑笑,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分毫不让:“本王的妻室,要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手臂?太后娘娘,你将本王置于何地?!” 第238章 主人公来啦~ 许君如自然是听出了权嗔语气中袒护的意味。 她怒火中烧,就连最起码的理智都要消耗殆尽了! 凭什么?! 凭什么只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贱女人! 没有她的权力,没有她的出身! 凭什么会被权嗔这样袒护! 许君如自然是不甘心的! 她咬牙切齿道:“摄政王殿下如果不放心,可以让哀家随行的婢女检查,我们只需要等待结果就是了。” 原本许君如以为权嗔会无话可说,但是没想到这一次,权嗔居然连借口都不找了。 “本王说,不。” 权嗔冷声,他挑眉看向许君如,眉眼中带着张扬与戾气。 那是从前许君如不曾见到的权嗔。 “摄政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如果白释真的是前朝余孽,你现在的做法就是在包庇她,按大澧朝律例,是要被斩首示众的!” 许君如见权嗔这样干脆地拒绝了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权嗔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那白释说是个哑巴,谁知道究竟是不是为了博你同情装出来的?!那种女人,为了留在你身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哪种女人?” 权嗔冷声。 许君如刚想要说些什么,她下意识地看了权嗔一眼,才发现权嗔看向她的目光满是冷气。 她见过不一样的权嗔。 或者说,许君如见过同那些王公大臣面前不一样的权嗔。 其实权嗔并不是一直都是那样从容优雅的。 或许是越优雅的外表就会有越暴戾的内心,所以,许君如见过那样暴戾的权嗔的。 也是因此,许君如一直以来都以为,权嗔对她和对待旁人,是不同的。 一直以来,许君如都是这样认为的。 即使权嗔对她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即使权嗔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她可以一直告诉自己——他是在保护她。 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直到那个贱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许君如才终于明白,原来那些需要自我安慰才能够看出来的在乎,同权嗔真正表现出来的,是不同的。 权嗔从来都不是不会表达。 从前,她一直还能够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权嗔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但是现在,许君如才终于明白——真正的在乎,根本不是找出来的。 权嗔如果真的在乎起一个人来,是不需要她去猜的。 他会坚定的,那样坚定地向那个人走去。 很郑重,很明确地让那个人知道,自己是被他在乎着的。 在那个贱女人面前,许君如所有的情绪,都无所遁形。 所有的自我安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就像现在—— 许君如分明知道,她不应该说这种话的。 因为权嗔全程向她传达的信息都是——他就是偏袒她的。 无条件地偏袒。 她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自寻死路地惹怒权嗔,根本就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但是许君如还是这样做了! 她想赌一把。 想赌权嗔的心里,至少还是有她的一席之地的。 “那种不知羞耻,趋炎附势,只知道靠着自己的身体往上爬的贱女人!” 许君如死死地盯着权嗔,说出这样的话。 她看着权嗔的时候,呼吸都是停滞的,对权嗔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太大的勇气了。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半晌。 她没有听到权嗔说什么。 正当她正欣喜,觉得权嗔至少还是在乎她的时候,她突然看到权嗔笑了。 是的,权嗔笑了。 好看的薄凉的唇向上勾起一个弧度,权嗔看向许君如,金色的眸子就牢牢锁定在了许君如身上。 那一刻,许君如什么也想不到了。 或者说,那一刻的许君如,除了出神,大脑一片空白。 权嗔的那个笑容,许君如想起来,不禁颤了颤肩膀。 许君如突然开始后悔了,后悔不该在这种情形下激怒权嗔的。 不该这么做的。 太不理智了。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就在权嗔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许君如感到一股灭顶之灾。 但是权嗔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冲进了前厅。 感觉到权嗔的目光终于移开,许君如甚至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受! 但是下一秒,许君如的眸子就又冷冽的起来! 因为闯进前厅的,居然是白释! 在见到白释的那一瞬间,权嗔的目光就柔和了下来。 权嗔看向气喘吁吁的白释,金色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 “阿释,过来。” 他向白释招招手,语气温柔。 与刚才的摄政王殿下判若两人。 好像总是这样,权嗔总是喜欢像唤猫一样叫她。 “阿释,过来。” 好像不管白释做了什么事情,权嗔都会将所有的灾难挡在身后,对她露出熟悉的笑容。 每次这样说,白释一颗跳动的心就会安静下来。 白释顺从地来到权嗔身边。 权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白释乖乖地坐在了权嗔旁边。 眼前的少女又乖又软,权嗔不禁揉了揉白释的发顶。 “怎么过来了,嗯?” 旁若无人的问候,似乎向白释传达着无数的安心。 白释低下头,伸手去勾权嗔的衣角。 那是白释认错时常用的小动作。 权嗔闷笑一声,却什么都没有说。 许君如冷声:“既然白释来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刻意无视掉权嗔冰冷的目光,许君如看向白释:“白释,你敢不敢把你手腕伸出来,让我们所有人看一看?!” 白释朝许君如歪歪头,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要求。 一双大眼睛看上去十分迷惑。 权嗔转向白释,眸色温和下来:“阿释乖,不必听她的,阿释先去偏殿吃些东西好不好?一会儿我去找你。” 白释摇摇头。 不好。 现在这个情况,看起来就很不好对付好嘛?! 她才不要离开呢! 有些凶巴巴地瞪了许君如一眼,白释又看向权嗔,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白释伸出右手,用左手将右手的衣袖挽了上去。 “阿释!” 权嗔想要组织已经来不及了。 第239章 白释真的是一只猫哦~ 白皙的半截莲藕似的手腕就那样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她向许君如展示了自己的手腕,就看到许君如震惊地盯着,久久没有回神。 “不!不可能!”跪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尖叫起来! 他自然也是看到了白释毫无文身的手臂,他震惊地想要站起身来近距离查看,但是却被权嗔一个茶盖打在膝盖窝,男人闷哼一声,又无力地跪了下去。 权嗔睨了男人一眼,随即将白释揽到了怀里,将白释的衣袖拉了下去。 他皱皱眉,语气带着一丝埋怨:“阿释,天冷。”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权嗔的语气中甚至还带了几分委屈。 权嗔从不会让白释冻着的。 大概是自从知道白释很怕冷之后,不管去哪里,权嗔都会将白释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她冻到。 但是现在,看到白释这样露出手臂,权嗔就觉得不开心。 他都没有让阿释做过这种事情不是吗? 权嗔将白释揽过来之后,将自己的狐裘披在了白释身上。 “别再着凉了。” 虽然权嗔不开心,但是权嗔从来不会跟白释发脾气。 许君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男人跪坐在地上,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突然,他猛地看向白释:“肯定是你用了什么幻术!肯定是你!” 白释挑眉,一双碧蓝色的眸子不咸不淡地看着她。 当时她遇到这些人的时候,手臂上的文身露出来,倒是没想到居然真的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放肆,”权嗔冷声,看向座下的男人,语气冷冽,“本王的人,岂是你能随意指摘的?” 权嗔这样说,但是许君如能够感觉出来他是在警告自己。 许君如紧紧地攥拳,死死地盯着一脸茫然的男人。 “废物!你居然敢利用哀家诽谤别人?!” 权嗔挑眉,只是垂眸去玩白释的手指。 许君如还在指责着男人,权嗔也只是坐在主位上,像是在看戏。 “来人!把他拖出去,斩首示众!” 许君如暴怒地喊着,赵公公低头会意,示意左右将这个男人带了下去。 男人似乎没想到许君如居然这样对他,他瞪大了眼睛大声喊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按照您的指示才……” “把他的嘴巴堵上!胡说八道!” 许君如高声打断了男人想要开口的话,赵公公趁机堵住了男人的嘴巴,跟随着两个侍从将男人拖了下去。 权嗔闷笑一声,像是没有听到刚才男人想要说出口的话一样,只是继续摆弄着白释的手指,好像白释的手指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 直到许君如起身,想要离开,权嗔一直都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起身。 许君如原本想要说什么,但是见权嗔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她,最终抿抿唇,不甘心地离开。 ------------------------------------- 直到许君如离开,权嗔还是低头认真地玩着白释的指骨,温凉的触感传至白释的指尖,白释的指骨不自觉地动了动。 权嗔这才看向白释,一双金色的眸子深邃。 白释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阿释,”权嗔声音轻柔,“我还以为你走了。” 权嗔的语气有些失而复得的惶恐,他不开心地说道:“齐笙说刚才没有在房间里找到你,我以为你走了。” 他就有些慌。 白释看向权嗔,神色有些震惊。 权嗔没有什么要问她的吗? 关于那些盗贼,她确实能够处理掉,也确实是她要求他们将她捆起来的。 原因就如同那个盗贼所说,当时她是为了遇到权嗔才这样做的。 但是权嗔为什么不问问她呢? 大概是白释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权嗔的注意,权嗔勾勾唇,揉了揉白释的头。 “阿释,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会逼你的。” 白释歪头看向权嗔,权嗔依旧笑笑:“阿释,你是谁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因为阿释是阿释,所以我会无条件地相信。” 白释低下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看向了权嗔。 她牵起权嗔的手,牵引着他的手落在了她的发顶。 权嗔以为白释只是想让他摸摸她的头,权嗔动了动手,却感觉到了不一样的触感。 金色的眸子微微晃动,权嗔看向白释的眼睛,才发现刚刚滚圆的瞳仁变成了一个菱形。 那是兽才会有的瞳孔 “阿释?” 权嗔叫了一声白释。 他才发现,原本柔软的发顶处似乎长出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仔细摸一摸…… 是耳朵? 权嗔眯了眯眼睛。 白释还是牵着权嗔的手落在自己的发顶。 权嗔摸到耳朵之后也没有躲开,只是落在那只耳朵上,感受着毛茸茸的触感。 猫的耳朵和尾巴都是很敏感的部位,权嗔一直揉着白释的耳朵,白释的脸就红了起来。 这是白释想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 这一个位面的白释,其实准确来说不是作为一个人类存在的。 是作为一只猫。 一只化形了的猫女。 白释也不知道自己堂堂一只猛虎,为什么会在这个位面成为一只猫! 但是很久之后,她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其实白释并不是不会说话,应该说,白释不会人言。 她能够听懂人的语言,但是却没有办法说出口。 每次她想要说话,到了嘴边都是“喵喵喵”的声音。 索性白释就装成哑巴,不会说话算了。 权嗔的手一直落在白释的猫耳上。 她有些忐忑地抬头看向权嗔,不知道权嗔究竟会不会害怕。 毕竟在这样的一个年代,她应该算是猫妖了,凡人不都是害怕这些妖魔鬼怪的吗? 白释心里也没底。 大概是过了很久很久。 大概只是过了一瞬间,白释看到权嗔的眸子弯了弯。 “阿释。” 权嗔的语气依旧温柔。 白释看向权嗔,一双碧蓝色的猫眼看上去楚楚可怜,能够轻易地让人喜欢上。 权嗔金色的眸子晃了晃。 “看来我说的没错,”权嗔笑笑,“阿释果然是一只猫呢!” 第240章 你会养猫吗? 白释有点懵了。 本来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白释做这件事情之前考虑了很久。 但是令白释没有想到的是——怎么眼前的权嗔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慌张啊?! 难道是她的打开方式有问题?! 此时的权嗔牵起白释的手,紧了紧白释身上的大衣。 就在白释茫然的目光中,权嗔笑笑,看向白释的目光深邃坚定 “阿释,我刚刚说的不对,我刚刚说,不管阿释是谁,我都会相信阿释,其实我不应该这样说的。” 白释看向权嗔,茫然地歪歪头,不知道权嗔这是什么意思。 权嗔继续笑着:“不管阿释是什么,我都相信阿释。” 权嗔这样说。 “人也好,妖也好,只要是阿释,怎么样都没关系。” 权嗔声音温柔,像极了从前的那个九天之上的仙人。 “阿释,都没有关系的。” 权嗔这样说,似乎从来都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有时候,白释会想:大概是因为主人就是这样的品性,所以不管多少次,也不管权嗔是不是仙人,他都会有着很大的包容心。 这大概也是权嗔能够成神的原因之一吧。 大概是白释见过的仙人都跟主人相像,所以在白释的心目中,所有的仙人应该都是这般善良的。 白释的眼眶有些湿热,她对权嗔弯了弯眉眼。 权嗔见状,擦掉白释眼角的泪水,笑得无奈:“阿释,你可以多信我几分的。” 白释低下头,没有再回应。 “那么,阿释其实是可以发出声音的?”权嗔有些好奇地问道。 白释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是能够发出声音的,但是不能人言。 权嗔的眸子似乎亮了一瞬,随即看向白释,眨了眨眼睛。 眉眼弯弯,有风吹过男人的墨发,落在白释的肩头,如同白首到老的情人一般。 “那,阿释可不可以说句话给我听?” 白释眨眨眼睛,茫然地看向权嗔。 这是……什么意思啊? 说句话给权嗔听? 但是她说不了人话啊。 她向权嗔比划着,想要告诉权嗔她不会说。 权嗔却依旧弯着嘴角:“我知道阿释不会人言,但是阿释可以发出声音对吧?” 白释点点头。 话虽这么说…… “那,阿释说句话给我听好不好?” 白释眨眨眼睛,不明白权嗔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执着。 但是白释很少拒绝权嗔的要求。 所以她思考片刻,最终还是看向权嗔,碧蓝色的瞳孔犹如蓝宝石一般细碎闪耀。 “喵~” 白释像个招财猫一样向权嗔伸了伸手,然后叫了一声。 权嗔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之后,白释才发现权嗔开始咳嗽起来。 白释慌了,急忙想要去扶权嗔,但是却被权嗔拒绝了。 “咳咳咳——” 权嗔又咳了几声,后来对白释说了几句话,转身离开。 只留下白释一个人在原地,呆呆地出神。 奇怪,是她的声音太难听了吗? ------------------------------------- 权嗔回到寝殿的时候,咳嗽还没有停止。 齐笙见状,急忙给权嗔倒了杯茶,权嗔喝了一口,这才好一些了。 “主、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齐笙小心翼翼地看向权嗔,不知道为什么,主子的脸看上去好红啊。 是外面的天气太冷了吗? 齐笙原本想要问一下的,但是主子似乎并不是很想理他,喝了口茶后,终于不再咳嗽了。 “主子,您的病情又严重了吗?” 齐笙冷声问道,语气郑重严肃。 权嗔摆摆手:“没有。” 齐笙看着权嗔,不知道主子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上去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主子究竟是怎么了? “主、主子?”齐笙叫了权嗔一声。 “嗯?”权嗔微微回神,应了一声,“什么?” “咳咳,”齐笙咳了咳,思考片刻,随即开口道,“那个刚才指控白小姐的男子……” 齐笙靠近权嗔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权嗔闻言,神色不变:“许君如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更何况当时他还想要把她供出来,许君如是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那白小姐的身世……” 权嗔抿唇:“不必查。” “是。” 齐笙回完话,就准备退下的,但是却被权嗔叫住了。 “齐笙。” “属下在。” 权嗔看向远方,似乎是在回想什么有趣的事情:“你养过猫吗?” 齐笙震惊地看向权嗔,不知道他家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猫?”齐笙重复一句。 权嗔点点头,他皱皱眉头,看上去好像有些为难:“养过吗?” 齐笙挠挠后脑勺:“之前有一阵子养过。” “后来呢?” “后来……养死了……” “……”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许久,权嗔摇摇头叹了口气:“算了,你先退下吧。” 齐笙以为权嗔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便支招道:“主子您若是想要问怎么养猫的话,可以去长安街上新开的一家茶肆去看看,那家茶肆的主人爱猫如命,是出了名的会养猫。” “听说经他调教过的猫,都十分漂亮听话呢。” 权嗔皱皱眉:“我并不需要她多么乖巧。” 他只是想要让她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并不是想要将她调教得多么乖巧听话。 齐笙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最终还是权嗔叹了口气道:“算了,改日我去看看。” “是。”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白释觉得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好像还和从前一样,权嗔并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任何人,对待她也从来没有过任何恐惧和怠慢,白释很开心。 有一天,权嗔说想要上街去逛逛,让白释陪同。 白释当然不会拒绝,穿好了衣裳,就跟着权嗔一起出了门。 权嗔带着白释去了长安街。 长安街是整个长安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了,不管是什么时候,街道上都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 权嗔带着白释去了一家茶肆。 白释刚进茶肆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很香很香的小鱼干的味道。 瞬间瞪大了眼睛,白释循着小鱼干的香气四处寻找着。 第241章 草民竹音 直到撞到一个人,白释才闻到了浓郁的小鱼干的气息。 白释抬头,对上了男人一双深邃的眸。 如同星空一般,深邃的,看不清情绪的眸子。 白释眨眨眼睛,这才看到男人的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小鱼干!? 白释的眼睛都直了,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手中的小鱼干。 直到权嗔追过来,看到白释盯着一个美男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走到白释面前,挡住了白释的视线。 “阿释,不可以乱跑哦。” 权嗔声音温柔,听上去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白释回过神来之后,乖巧地点点头,站在了权嗔身边。 权嗔将白释头上乱了的步摇重新整理好,这才看向男子。 男人波澜不惊地向权嗔行礼。 “草民竹音见过摄政王殿下。” 男人的声音很小,但是却足以让权嗔和白释听见。 白释震惊地看着竹音,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权嗔的身份。 权嗔倒是并不意外,他点点头,语气清冷:“竹音先生,久仰大名。” 白释眨眨眼睛,看看权嗔,又看看竹音。 怎么两个人貌似还认识?! 竹音笑着点点头,却是将两个人都请到了单间里。 白释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竹音手中的小鱼干上。 这小鱼干也太香了吧? 白释好想上去咬一口哦! 但是权嗔还在场,而且主人曾经告诉白释,当面抢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 所以,白释只能死死地盯着小鱼干,什么也不敢做。 直到三个人在房间的椅子上坐下,竹音似乎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白释。 白释一双滴溜溜地圆眼有些哀怨地盯着他的手中的小鱼干。 竹音挑挑眉,墨色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 “抱歉,这是给雪团的小鱼干,刚刚她不见了,所以我一直拿在手上,失礼了。” 竹音这样说。 话音未落,一道猫叫声传来,三人都看向门外,这才发现一只小白猫正扒着门框,想要进来。 竹音笑笑,轻声唤了一声:“雪团。” 那只白猫竖起了耳朵,朝着竹音走来。 然后乖乖地趴在竹音的怀里,看上去十分慵懒。 竹音指骨温凉,柔柔地落在白猫的头顶,将自己手中的小鱼干递了过去。 白释的眼睛瞬间瞪大,却眼睁睁地看着竹音将手里的小鱼干给了那只叫做雪团的猫! 小!鱼!干!被!吃!掉!了! 白释似乎听到了自己的脑海中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她恶狠狠地瞪了那只白猫一眼。 但是那只白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美滋滋地吃着小鱼干,甚至还漫不经心地撇了白释一眼! 白释都要被气哭了。 竹音喂完雪团,原本想要对权嗔说些什么的,但是一抬头,就看到了白释那双称得上是委屈的眼神。 竹音微微冷声:“这位……姑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释咬咬牙,许久才别开头,看上去十分不开心。 权嗔见状,倒是无奈地笑笑,摸了摸白释的发顶。 “阿释,乖一点,这是其他猫的食物。” 白释乖巧地点点头,坐在权嗔身边,一副受伤又乖巧的模样。 竹音见状,有些好奇地挑挑眉。 他养猫大概有十几年的时间了。 所以,他总是觉得,眼前的少女,不管一举一动,都像是一只猫似的。 乖巧又敏感。 甚至竹音觉得,如果刚刚把小鱼干给这个女孩儿,女孩儿如果有一对猫耳,肯定已经晃动起来了。 竹音怔了怔神,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 他努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自己脑海中这个奇怪的想法甩掉。 竹音知道这摄政王殿下来找他,只是为了帮他训猫。 但是……竹音似乎并没有看到这位殿下的猫呢? 最终,竹音只是笑笑:“姑娘若是喜欢的话,一会儿我让小厮做一些带给姑娘。” 白释听了,一双眼睛瞬间有神起来,她原本想要答应的,但是权嗔却替她拒绝了。 “不必了,”权嗔这样说道,“多谢竹音先生的好意,但是不必这样麻烦了。” 嗯,是很明显的拒绝。 竹音自然也不会坚持,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余光瞥了一眼少女,女孩儿看上去似乎有些失落。 …… 其实白释并知道权嗔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现在看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好像也抓不到什么重点。 奇怪,难道权嗔只是来跟这个人聊天的? 白释挠挠头,听得有些困了。 她其实向来是听不懂这些琐事的。 白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靠在权嗔的肩膀上,眯眯眼睛,不过片刻,居然真的睡着了。 竹音并没有注意到,他开口,想要同权嗔交谈,但是还没说话,就被权嗔打断了。 权嗔一只修长的指骨落在唇间,向竹音做出噤声的动作。 竹音这才反应过来,他看到了权嗔肩膀上正在熟睡的女孩儿,有些愣怔地点了点头。 关于他们长安城里的这个摄政王殿下,竹音其实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比如说,摄政王殿下看上去清风朗月,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再比如,摄政王殿下虽说知书达理,温柔良善,但是从不近女色,对于向他示好的女子想来也是拒绝得干脆。 但是现在,竹音却看到了不一样的摄政王殿下。 权嗔一只手落在白释的头上,给白释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白释无意间笑笑,无意识地嘤哼一声,权嗔手上的动作就更柔了。 男人有一双冷清的桃花眼,但是在看向旁边的少女时,金色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 竹音也是男人,自然是知道那样的眼神代表的意义。 只是…… 饶是竹音的信息网庞大,也从来都没有眼前这个少女的任何信息。 奇怪,这是哪家的小姐,居然被保护得这样好? 竹音的目光眯了眯,却是低声问道:“敢问殿下,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权嗔笑笑,眉眼中似乎带着无限的柔意。 就在竹音以为权嗔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听到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我家的。” 男人这样说,语气中的温柔,像是能够将少女溺毙。 第242章 阿释不可以吃别人的小鱼干哦~ 白释并不知道两个人交谈了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权嗔的背上。 天色已晚,原本热闹的长安街空无一人,一轮冷月静悄悄地挂在黑夜上空,皎洁又清冷。 白释刚刚睁开眼睛,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感受到男人温热又熟悉的气息,白释才急忙想要挣扎着从权嗔的背上下来! 不行不行!权嗔现在身体这么弱,怎么还能让他背着呢?! 这样一定会加重权嗔身上的伤势的! 只是白释的挣扎似乎没什么作用,权嗔稳稳地背着白释,感受到背上的少女醒过来了,闷笑一声。 “阿释是个小懒猫呢。” 白释低下头,看上去有些惭愧。 说还了陪权嗔出来的,结果自己居然先睡着了! 其实这跟白释的体质是有很大关系的。 每次到了月圆之夜,白释就会从人形态变成猫,上一次,许君如来找茬的时候,正好赶上了白释变成猫的月圆之夜。 白释当时并不知道许君如会来,只是担心权嗔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会害怕,所以就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后来才得知是许君如带着兵马来找她的麻烦。 她的手上原本确实是有文身的,但是那个东西只要在月圆之夜化作猫形态之后,就会消失一段时间。 白释担心权嗔会误会她,着急忙慌地动用自身的内力强行催化了自己变成猫的时间,所以,当时白释的身体其实是很虚弱的。 动用了内力,自然是要补回来的,白释补内力的方式,就是睡觉。 只是这些事情,白释都不会告诉权嗔就是了。 白释想着先从权嗔身上下来,但是权嗔并没有放开白释。 大概是知道百四心里在想什么,权嗔闷笑一声:“阿释,只要你不在我背上动来动去,我背着阿释本来是不辛苦的。” 白释闻言,立即停下了自己挣扎的动作。 是这样吗…… 那她还是不要乱动了。 其实白释真的不重,权嗔背着白释也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少女趴在他的背上,让他莫名感觉安心。 “阿释乖,如果累了就再睡一会儿,等回到了家我再叫你。” 白释却摇摇头,在权嗔背上,摆弄着权嗔的头发,像是在跟权嗔玩闹一样。 权嗔会意地笑笑:“阿释是想跟我聊天吗?” 白释点了点头。 他们经常在一起聊天的。 虽然白释不会说话,很多时候只能用不太流利地手语比划着,就算是这样,权嗔还是能够听得懂白释的意思。 很多时候其实都是权嗔在说,白释乖巧地听着,像个猫儿似的。 所以现在,权嗔一边走着,一边跟白释聊天。 “阿释很喜欢吃小鱼干吗?” 白释使劲点了点头。 是哦,很喜欢吃。 权嗔又笑笑:“猫似乎都喜欢吃。” 白释撇撇嘴,她没有告诉权嗔,她是一只白虎的时候也很喜欢吃。 可恶…… “如果阿释喜欢的话,我做给阿释吃。” 白释点点头。 权嗔继续说道:“但是阿释不可以吃其他人给的小鱼干哦。” 白释突然想起,天界的主人似乎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候,白释想吃小鱼干,但是权嗔不在,她自己一个人去九天的清泉中抓鱼。 鱼是抓到了,但是白释不会做小鱼干。 到后来,是一个路过的陌生人帮助白释做成了。 白释吃着香喷喷的小鱼干,觉得眼前这个陌生人肯定是个好人。 只是主人找过来的时候,那个陌生人就消失了。 白释看到主人,原本很开心的,但是主人看上去却十分焦急,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才安心了一些。 问清楚经过后,权嗔一本正经地看向白释。 “阿释,以后只能吃我给你的小鱼干,知道吗?” 虽然白释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见主人那样严肃,白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哦,知道了…… ------------------------------------- 现在,权嗔又这样说。 白释趴在权嗔的背上,鼻头窝在了权嗔的颈窝里,很轻易地就闻到了白释熟悉的气息。 白释的眼眶有些酸。 她点了点头。 感觉到少女点头的动作,权嗔稍微严肃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 “阿释乖,外面有很多坏人,会对阿释不好的。” 白释继续点点头。 她看着男人的墨发,望着男人的背影,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白释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权嗔。 是主人的一块灵魂碎片,但是并不是主人。 这些白释都是知道的。 但是那个背影跟主人实在是太像了。 主人好像也背过她。 她还是一只虎的时候,主人其实也背过她。 只是当时她不老实,总是在主人的背上闹他。 主人脾气好,好像从来都没有跟她生气过。 直到后来,白释玩得都没力气了,趴在主人的背上沉沉睡去,闻到了主人身上清冷的雪松味道。 那个味道,会让她安心。 “阿释。” 白释回神,轻轻点了点权嗔的肩膀,当作是回应。 “可不可以和我说说话?” 白释歪歪头,权嗔的意思,是想要听她的声音吗? 但是上次权嗔听了她的声音之后,就跑走了,难道不是觉得她的声音很奇怪吗? 为什么还要听呢? 白释有些疑惑。 权嗔背对着白释,并不知道白释在想什么,他只是背着白释,勾勾唇角:“上次阿释说话,我反应了好久。” 是真的反应了很久很久。 大概是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白释说话是什么样的声音,当白释轻轻地“喵”了一声的时候,权嗔的耳尖都是红的。 软软的,糯唧唧的,像是什么美味的点心。 听权嗔这样说,白释才明白,原来权嗔并不是觉得她的声音奇怪。 白释弯了弯眉眼,趴在权嗔的耳边,又“喵”了一声。 奶萌奶萌的声音,像是什么可爱的小动物。 哦,不对,她本来就是可爱的小动物。 权嗔的耳尖稍稍红了,他有些不自在地将头别向一边,声音尽量平静。 “阿释,太近了。” 他会慌。 白释眨眨眼,却很正经地点了点头,然后在权嗔耳朵稍远的地方,又乖乖地“喵”了一声。 第243章 何为死亡? 这几天,白释在府里过得很好。 具体的好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白释总觉得在府里的这几天权嗔对她特别特别好。 不管是她想要什么,权嗔都会满足她的要求。 而且权嗔似乎能够知道白释在想什么,不管什么时候,权嗔都能将白释照顾得很好很好。 用糖糖的话来说的话…… 权嗔真是一个合格的铲屎官啊! 白释也是这么想的。 黎糖告诉白释,接下来的时间,只要一直留在权嗔身边,等待着权嗔死后,灵魂碎片就会自动归属到白释手中。 “权嗔他……快死了吗?” 白释这样问,言语中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悲伤。 对于白释来说,凡人的死亡不过是进入了另一场轮回,只是记忆消失,身体死亡,灵魂是永远不会消散的。 凡人的死亡对于白释来说,大概算不上是真正的死亡。 真正的死亡,大概是她见过地许多仙人,身死魂灭,灵魂消散之后,一切都归于虚无。 那才是真正的死亡。 就像是当时主人在她面前消散一样。 白释动用了当时自己几乎全部的内力,才将主人的原身塑形。 准确来说,也不能称为是塑形,而是白释将原本已经消散的身形,通过自身内力的吸引,重新聚拢起来。 白释还记得,当时子午找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已经昏死过去了。 后来子午告诉白释,当时她似乎昏迷了很久很久,醒来之后因为生子午的气,一直没有理他。 天界发生了这样的巨变,作为天界之主的天帝自然也是慌张的,所幸子午是权嗔最信任的人,在天界的声望也是有目共睹的,他很快就让大家都安分下来。 天界的仙人继续各司其职,似乎对那个曾经上神的死亡讳莫如深。 那才是白释见过的,真正称得上是“死亡”的情形。 所以,即使现在权嗔或许真的快要“死”了,白释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伤心。 黎糖闻言,似乎在白释的识海里算了什么。 不一会儿,黎糖点点头,神色有些凝重:“嗯,按照我的推断,应该是在一个月后。” 一个月啊…… 白释看向远处飘雪的天空。 冬天了呢。 昨天权嗔告诉白释,还有一个月,就是新年了。 白释当然知道什么是新年。 主人曾经告诉白释,新年是辞旧迎新的日子,是将所有的不好都留在过去的一年,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一年。 真好啊。 白释哈了一口热气,用手去接天上落下来的雪花。 还没等雪花落在白释的手心,一只修长的手就放在了白释的手心上。 “阿释,太冷了。” 白释回身,就看到权嗔站在白释身后,紧了紧白释身上的大衣。 白释弯了弯眉眼,对权嗔笑笑。 权嗔也笑笑,带着白释去了前厅。 今天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白释好像是第一次在这个位面看到雪呢。 白释看了一眼权嗔,发现权嗔的脸色有些白。 好像从很早开始,权嗔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 【权嗔喜欢雪吗?】 白释用手比划着,问权嗔。 权嗔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摇摇头:“不喜欢哦。” 白释歪头看向权嗔。 为什么不喜欢呢? 权嗔又笑笑:“雪太冷了,而且下得太厚了,会把所有的痕迹都遮掩掉。” 白释不明白,只是茫然地看着权嗔。 权嗔摸了摸白释的头:“雪太大了,我担心阿释找不到回家的路。” 权嗔又这样说。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是白释没有告诉权嗔,风雪再大,白释也能够找到回家的路的。 她总是能够轻易地找到权嗔,不是吗? 【那权嗔喜欢什么呢?】 白释又这么问。 权嗔想了想,随即眯了眯眼睛。 “我啊,我喜欢春天。” 白释眨眨眼睛。 “因为春天的桃花开得很漂亮。” 权嗔这样说。 白释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权嗔喜欢春天。 ------------------------------------- 白释开始监管权嗔的饮食和煎药情况。 一开始权嗔还有些茫然,不知道白释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时间长了,见白释坚持,权嗔无奈地笑笑,由她去了。 白释开始给权嗔买各种各样的药草。 止咳的,清毒的,但凡是白释能够想象得到草药,白释一股脑地都给了权嗔。 权嗔原本是喝药的。 因为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在这之前一直都是齐笙在帮助权嗔煎药,后来白释接管了这个工作后,总是对着医书,往那些药汤里放入各种各样的药草。 有的时候是半只蜈蚣,有的时候是蝎子尾巴,总之,齐笙在一旁看得是一个胆战心惊。 “白……白姑娘,我们家主子对您还是挺好的吧?” 齐笙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释不知道齐笙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那当然了,权嗔对她当然是很好很好啦~ 齐笙咽了口唾沫,看着白释毫不留情地将半只蜈蚣放进去,战战兢兢地开口:“那白小姐是跟我家主子吵架了吗?” 白释摇摇头。 没有哦,她为什么要跟权嗔吵架? 齐笙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白释已经端着盛好的汤药开开心心地去找权嗔了。 彼时的权嗔,正在书房里看公文。 闻到一股浓浓的药草味时,权嗔抬眸,远远地就看到少女端着一碗汤药向他走来。 权嗔勾勾唇,眼看着白释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放在他的书案上。 齐笙进来的时候,甚至十分悲壮地看了权嗔一样。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权嗔没有说什么,见白释一脸期待的模样,权嗔笑笑,二话没说将那一碗汤药喝了进去。 “主、主子!” 齐笙急忙上前,想要查看权嗔情况。 权嗔只是摆摆手,仍然是笑着看向白释。 “阿释,这是你煮的草药吗?” 白释期待地点点头。 权嗔便笑得更温柔了:“谢谢阿释,我感觉好多了。” 齐笙:哪有药草会好得这么快啊…… 白释却是当真了,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十分开心。 【那我以后每天都给权嗔熬药!】 白释这样对权嗔比划道。 权嗔弯弯眉眼:“好。” 权嗔似乎很少拒绝白释。 第244章 季澜到访 白释真的每天都在给权嗔熬药。 作为权嗔的贴身护卫,齐笙每次看到他家主子喝下去的那一碗汤药的时候,他都跟着提着一口气。 这种看起来像是毒药的东西,喝下去真的没事吗? 每次齐笙都觉得他家主子因为一碗汤药马上就要命悬一线了,但是没办法,主子每次都心甘情愿地喝下去,他都没有阻止的机会! 有一次,齐笙实在是忍不住,趁着白释不在的时候,悄悄问权嗔:“主子,白小姐给熬的方子没问过大夫,主子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虽然齐笙知道,白释绝对不会对权嗔不利,但是难保弄巧成拙,造成什么意外。 权嗔闻言,却也只是摆了摆手:“无碍。” 他这样说,眉眼清冷。 齐笙原本是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权嗔后来的话,让齐笙闭了嘴。 “齐笙,你知道的。” 权嗔声音冷清。 他又重重地咳了两声,在白释面前,权嗔总是忍着,很少在她面前咳得用力。 “我的时间原本就不多了。” 齐笙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权嗔,但是那是他的主子,他的主子似乎从来都不需要安慰。 “如果剩下的时间做些事情能够让她高兴,也算是不枉。” 权嗔声音轻柔,说出的话随着冷风卷到了远方。 “等我身死之后,一切事情都按照我交给你的信封中的去做,安顿好她,不要让她留在长安了。” 长安不好。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应该是不喜欢的。 ------------------------------------- 白释还是一如既往地给权嗔熬着草药。 权嗔还是一如既往地将白释煮的药草全部喝光。 从无例外。 后来有一天,白释来送药的时候,权嗔不在。 白释这才知道,权嗔今天一大早就去了皇宫,据说是皇帝召见。 白释盯着自己手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呆呆地出神。 怎么这么急啊,药都没来得及喝…… 白释原本是想要在府里等着权嗔回来的,但是不知道等了多久,权嗔没有等来,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季澜。 那个声名在外的少年将军。 那天白释见到季澜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季澜为什么好像认识她? 但是她在这之前,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对于白释不了解又很奇怪的人,白释向来是会抱有一些敌意的。 所以在看到季澜的那一刻,白释就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个家伙,如果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一定当场把他宰了!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少年剑眉星目,身姿笔挺,想来在敌军面前也是可以抵挡一方的存在。 但是白释并不觉得眼前这个少年,能够承受住自己的一击。 嗯,看上去还是好弱哦。 季澜看向白释,墨色的瞳孔深不见底。 “白小姐,请您跟我先离开王府。” 此话一出,一旁的齐笙瞬间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季将军这是何意?” 齐笙不动声色地挡在白释面前,眼中满是警惕。 季澜的神色依旧是波澜不惊,少年声音低沉,目光自始至终只落在白释一个人身上。 “权嗔出事了。” 话音刚落,齐笙还没有出鞘的剑已经到了白释的手上。 白释抽过齐笙腰间的配剑,抵在了季澜的脖子上。 一双碧蓝色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 “他在哪儿?”齐笙冷声问道。 季澜不答,仍然只是看着白释。 白释的剑刃又深了几分,眸色冷厉。 季澜相信,如果不是白释想要知道权嗔的消息,她现在真的会杀了他。 许久,季澜叹了口气。 “阿释,先跟我离开这里。” 季澜这样说,看向白释的眼神中满是真诚。 白释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熟悉。 但是却无法想起来,是谁呢? 白释忘记了。 白释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 她的头有些痛,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 当无数兵马冲进宣王府,为首的男子手中拿着圣旨,说要奉命带走白释的时候,齐笙正在庭院里练剑。 听到为首的使官这样说,齐笙笑了笑:“大人在说什么?什么白释?这里是宣王府,怎么会有女人在呢?” 使官冷笑一声:“齐笙大人,您还是乖乖地把这个女人交出来,不要让咱家难做。” 齐笙挑挑眉:“大人,在下真的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使官冷哼一声,给左右使了个眼色,随即左右的侍卫分散,准备搜查王府。 齐笙并没有阻止。 只是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使官,声音冰冷:“大人,您可知道,您现在搜查的是宣王府,是摄政王殿下的住处?” “咱家自然知晓,”使官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齐笙大人放心,如果真的没有找到那个女人,咱家自然会给摄政王殿下赔礼道歉的。” 齐笙道:“那就要看看,大人您有没有这个资格了。” 皇宫里派来的侍卫几乎是将整个王府掀过来了,都没有找到白释的痕迹。 侍卫们将这个消息告诉使官的时候,使官皱了皱眉。 齐笙冷笑一声:“大人,今天的事情,属下会如实向殿下禀报,至于应该怎样处置,相信殿下自有定夺。” 使官闻言,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齐笙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眸色没有丝毫的松懈。 ------------------------------------- 白释最终还是被季澜带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释居然选择了相信季澜。 季澜驾了马,带着白释来到了寒蝉寺山下。 再次回到寒蝉寺,白释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好像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当年寒蝉寺的住持心善,将她留在寒蝉寺,将她抚养长大,她还没有向住持报过平安呢。 季澜看着眼前的白释,抿了抿唇。 “权嗔被软禁在了宫里。” 白释的眸子冷了下来,有些提防地看向季澜。 大概是猜到了白释正在想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季澜叹了口气:“阿释,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害权嗔。” 白释皱眉,手里比划着,想要问季澜为什么认识她。 季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是对她说:“太后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第245章 往事随风 白释原本有些放松的情绪因为季澜的这句话又重新紧张起来。 她冷冷地盯着季澜,眼中满是戒备。 什么叫“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 白释死死地盯着季澜,季澜收声,向白释的方向走了一步。 白释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季澜愣怔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向白释。 “白释,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还是这样说,一双墨色的瞳孔深邃。 白释抿唇,看向季澜的目光还是十分戒备。 “我……”季澜开口,原本是想要解释的,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现在你的处境很危险,先去寒蝉寺待一段时间吧!” 白释拧眉看向季澜,很不认同季澜的观点。 季澜叹了口气:“你山下的养父母被找到了。” 话音未落,白释看向季澜的目光陡然凌厉。 她的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碧蓝色的眸子阴沉,似乎透出阴冷杀意的光。 季澜什么都没问。 只是温声道:“太后将他们二人带进了宫里,进行了盘问。” 这一次,白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澜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你的……养父母,应该已经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对吧?” “……” 季澜叹口气,继续说道:“他们同太后说了这件事,从中获利,现在两个人都住在宫里。” “权嗔就是太后用计让他进宫的,她想权嗔进宫之后,想要捉拿你就会好办许多。” 季澜这样说。 白释的眼中满是杀意,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肉里也没有发觉。 ------------------------------------- 原本在这个位面中,白释并不打算打扰主人的生活的。 就像糖糖说的那样,只要等待着主人在这个位面的时间结束,灵魂碎片自然就会到达她的手上。 寒蝉寺的无明住持对她很好,大概是见她孤苦无依,所以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会尽可能地满足白释。 寺里的师兄弟也很礼让她。 那样的环境,白释想着,就在那里等待着,等待到主人的时间结束,也是可以的。 但是后来,无明住持因为一些原因,要把她送下山去了。 其实也没有关系啦,不管在哪里,对于白释来说也都没什么差别。 白释能够看出无明住持的无奈,为了不让无明住持纠结,白释在离开寒蝉寺的时候一直都是笑着的。 无明住持似乎给她物色了很久,才给她找了一个山下一户人家。 那人家看上去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是无儿无女,与人为善,无明住持以为,这样的人家,至少不会亏待白释。 白释也是这样想的。 她虽然是凶兽,但是长年累月跟主人和子午那家伙待在一起,身上沾染了祥瑞之气的。 这样一点祥瑞之气对于白释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那普普通通的一户人家而言,可以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原本不是很富足的家庭,因为白释的到来,日子居然开始慢慢地好起来。 白释的养父是打渔的,去城里卖鱼的时候,一户大户人家看上了他钓的鱼,照价全收,还给了一笔丰厚的报酬。 那户人家还说,以后只要是他钓的鱼,全都要了。 养母原本是常年卧病在床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游医迅游至此,在家里借住一晚之后,为作报答,将养母缠病多年的顽疾医治好了,而且没有要一分钱。 这些原本都是好事的,本不富裕的家庭因为白释的到来,日子越来越好。 白释也很开心,能够尽自己的一份力,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后来,原本一直没有孩子的一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母的肚子里居然有了孩子! 当大夫告诉养母这个消息的时候,白释看到那两个人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白释想,或许可以等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给这个孩子一些“恩泽”。 虽然在这个位面里,是不允许随意使用法术的,但是刚出生的孩子还没有被划进生死簿,在这个时候偷个巧,倒也不是不行。 白释这样想着,觉得以后的日子应该会越来越好。 只是白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父母似乎对她有些不满了。 说她吃得多,说她一天天偷奸耍滑。 白释有些茫然,糖糖曾经告诉白释,孕妇在怀孩子的时候,脾气都是很差的。 所以白释猜想,大概是因为养母怀了孩子,所以才会对她有不满的。 没关系,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其实在这期间,无明住持也来找过白释。 大概是担心白释过不好,没几天总是来探望她。 每次无明住持在这里的时候,养父母就会对她很好,慈母严父,俨然一片美满和睦的场景。 只是每次等到无明住持离开,两个人看向她的眼神就会很不满。 指使她做这做那,白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依旧对两个人笑得开心。 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呢? 哦,想起来了。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白释从前并不知道自己会变成猫。 或者说,白释从前并不知道自己的原身居然是一只猫! 所以那天晚上,当白释看着晚上高高悬空的月亮的时候,再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趴在床上,变成一只猫了! 白释担心吓到两个老人,就只身一人跑去了山林,捱过了整晚才回到住处。 养父母问她,昨晚有没有听到猫叫? 白释摇摇头,笑得一脸茫然。 后来,他们还在白释的床上发现了类似于兽的毛发,看向白释的眼神更加不同了。 只是这些,白释是后来才知道的。 白释只知道,有一个男子开始频繁地出入他们的住处。 那个男子穿得光鲜亮丽,只是长得一副大腹便便的模样,看上去像是个吊儿郎当,肥头大耳的富家子弟。 每次这个猪模样的男子来到他们住处的时候,养父母都要讲白释推出去,让白释去招待他。 出于礼貌,白释并没有拒绝。 只不过那个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莫名的不自在。 第246章 再上寒蝉 那个男人总是会趁着白释给他倒茶端水的时候去摸她的手。 虽然白释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因为恶心,白释总是会下意识地躲开。 养父母肯定是看到了的,但是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脸谄媚地跟那个男人说着什么。 什么“聘礼”,什么“成婚”,白释有些听不懂。 再后来,白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晚养母给她送来了一杯茶,她没有多想,一饮而尽。 凡人的迷药对于白释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作用,白释只是多睡了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居然已经被人绑在了一座轿子上,手脚都被缠着,外面敲敲打打,听起来好不热闹。 白释很轻易地解开了手脚上的麻绳。 但是白释并没有声张,坐在轿子上,向着目的地走去。 白释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当场下轿,大概是心里还留有一丝希望,大概是相信,相信那两个人应该还是在乎她的。 但是后来,白释的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他们真的把她嫁给了那个男人。 那个对白释动手动脚的男人。 据说他给了很多钱。 那一晚,白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度过的。 识海中的黎糖一直在叫着她的名字,想要让她清醒过来。 但是白释好像失控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新娘从轿子上走下来,白释走下轿子的时候,头上甚至没有戴着红盖头。 那一晚是个月圆之夜,白释失控了。 伤了很多很多人。 之后就跑进了深山,谁也没有再见过她。 白释是凶兽。 白释不相信人类的。 从很久很久之前,白释就不相信人类的。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灵。 分明掌控着许多,拥有着许多其他生灵不曾拥有的东西,但是他们却总是不开心。 他们总是想要得到更多。 太贪婪了。 白释不喜欢这样贪婪的人类。 后来,是主人告诉白释,并不是所有人类都是这样的。 并不是所有人类都是不知道感恩,只是一味地索取,贪婪得永无止境的。 他对白释说:“阿释,其实你可以试着去相信他们一下的。”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是好的,但是我希望阿释能够再相信他们一些。” 那时候,权嗔摸着白释的头,声音温柔。 当时的白释只是一只虎,她什么也不懂。 但是主人这么说,她就想去试试。 主人从来不会骗她的。 但是现在,白释大抵是真的遇上坏人了吧。 白释在深山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其实她一个人在深山也是可以生活下去的。 就像是从前,她没有跟随主人的时候,总是一个人生活在深山里的。 白释不敢回寒蝉寺,担心无明住持知道了真相会担心。 再后来,白释就被一伙盗贼发现了。 后面的事情就是跟权嗔知道的一样了。 所以,当时权嗔问白释要不要回家的时候,白释拒绝了。 不回家了。 白释发现,除了主人的身边,她好像就没有家了。 ------------------------------------- 感受到白释周围的杀气,季澜并没有惊讶,他只是向白释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然后摸了摸白释的头。 少年将军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那样魁梧的身材站在白释面前。 然后轻柔地,那么轻柔地摸了摸白释的头。 季澜放缓了声音。 “白释,已经没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在这里,就不会再让白释受伤了。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的手掌心里好像有一股清凉的感觉,原本已经满身戾气的白释,在季澜温柔的声音中缓缓回神。 白释抬眸,再次看向眼前的少年将军。 季澜抿唇:“白释,我们要走了。” 太后手眼通天,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来的。 寒蝉寺是先皇生前经常来的寺庙,所以如果真的有人要来搜查这里,肯定也是需要时间的。 白释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眼前的人。 直觉告诉白释,眼前的这个少年将军不会对她不利,但是理智却让白释不得不提防身边的陌生人。 季澜大概也是知晓白释的担心,他想了想,将腰间的佩剑交到了白释手上。 “这个,你拿着。” 白释皱眉,不解地看向季澜。 季澜剑眉星目,一双墨色的眸子如同星河般璀璨。 白释应该是在哪里见过的,但是她好像全都忘记了。 忘得干干净净。 季澜的嘴角终于是勾起一个弧度:“如果我真的是坏人,真的会对你不利的话,你就拿这把剑杀了我。” 季澜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能力,杀了我肯定不在话下。” 白释也不再纠结,季澜抓紧时间,带着白释往寒蝉寺的方向奔去。 ------------------------------------- 权嗔一把锃亮的匕首架在了许君如的脖颈上。 一旁的赵公公大惊失色,他尖声想要叫喊,却被权嗔拔出头上的发簪,发簪穿过赵公公的眉心,死死地钉进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宦官赵随就这样瞪大了眼睛,死在了权嗔面前。 赵公公的眼中满是惊悚,但是权嗔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一双金色的眸子落在了许君如身上。 许君如也已经吓傻了。 她抱着头,想要叫喊,但是权嗔的手掐住了许君如的脖子,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许君如看着眼前的男人,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 权嗔的嘴角勾起一个漫不经心地笑意,眼中的冷意却像是要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一般。 “许君如,我警告过你,”权嗔声音冰冷,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不要动白释一分一毫,但是你好像并没有上心。” 许君如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张开嘴,却发现她整个身子都是抖着的。 她想要说些什么,想要求救,但是话到嘴边,全都成了细碎的,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 权嗔脸色苍白。 许君如在他的茶水里下了药,他是察觉到了的,但是为了接近许君如,权嗔还是全部都喝了下去。 现在他体内的毒正在发作,他的额头满是汗珠,手中的匕首却依然稳稳地捏在手上。 眼前这个女人,权嗔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第247章 权嗔的回忆 “权、权嗔,你想干什么,哀家可是……” “是什么?”权嗔眉眼清冷,声音也说不出的冷冽。 许君如咽了口唾沫,才鼓足了勇气道:“哀家可是太后!” 随后,许君如听到权嗔冷嗤一声。 “太后?”权嗔说出这两个字,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本王警告过你,不要动白释,太后娘娘,您似乎一直都没有听进去呢?” 权嗔这样说着,眉眼清冷,全然不见白释面前的温柔。 有时候,许君如会有些恍惚——她认识的权嗔似乎就应该是她眼前这个样子。 清冷高贵,禁欲矜持。 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能够让权嗔低头。 那是原本就出生在皇族,那是从来都应该高高在上的权嗔。 那是万人敬仰的摄政王,就算是作为他兄长的先皇,在世的时候也要敬他几分。 如果不是因为权嗔的年纪比先皇要小上一些,皇帝之位,分明应该是他的。 这样的男人,生来就是应该荣耀加身的。 许君如从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至少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前,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她一直这样想,所以不管权嗔对她如何冷淡,她都可以安慰自己,安慰自己是权嗔的性格使然。 像权嗔那样想要成大事的人,应该是冷心冷情的。 做任何事情,需要考虑的都是一个人是否有用,是否有价值。 这是生在帝王家的人应该具备的品质。 许君如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知道那个女人出现之后,许君如才知道——原来权嗔也可以这样温柔。 原来有的人,不需要有任何利用价值,只是站在那里,他就可以一直笑着的。 许君如自然是不甘心的! 那么她算什么呢?! 这么多年,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她又算是什么呢?! 是以,她开始调查那个女人。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 许君如找到了那个女人的来历。 当一对衣衫褴褛的夫妇跪在她的面前,说要指控那个女人的时候,许君如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猫妖啊。 果然,就算是妖,也是下贱的东西! 呵,如果权嗔知道了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呢? 许君如一直期待着。 一直期待到了今天。 她特意拎了一壶好茶,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权嗔。 她还准备告诉权嗔,她已经拟了圣旨,派人去王府里捉拿猫妖了。 只要抓住了她,权嗔就明白,一直以来,对他好的人,其实只有她而已! 只有她! 许君如的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权嗔居然在喝下那壶茶之后,还有力气将她钳制住! “权嗔!她是猫妖!她是妖怪!是怪物!” 许君如嘶吼着,想要看到权嗔愣怔,惊悚,或者是别的什么样子的表情。 任谁听到这样的消息,都应该有些反应不是吗? 都应该有些反应的。 但是许君如想错了。 她一直盯着权嗔,权嗔自始至终,却没有任何神情。 无论是惊讶还是恐慌,全都没有。 很久很久。 许君如冷笑一声,大概是明白了什么。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许君如声音寂寥,颤抖着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内,显得更加冷清。 权嗔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许君如的猜测。 许君如像是疯了一般对权嗔怒吼着:“权嗔!权嗔你疯了!你肯定是疯了!她是妖怪!她是怪物!她应该被挂在城楼之上,以血祭天!” 权嗔手上的匕首又深了几分,他看向许君如,眉眼冷清:“许君如,她不是怪物。” 她不是怪物。 她可以坐在高高的桃花枝头,对着他笑得张扬肆意。 她可以为了他藏起几个枇杷,一藏就是一个春夏。 她不是怪物。 权嗔暴虐成性。 权嗔阴狠卑劣。 权嗔将所有的温柔挂在面上,想要骗过所有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杀人如麻,嗜血成性。 是他杀了他的兄长,是他将那些不听话的朝臣全部抹杀。 世人都说当朝摄政王,贤明廉政,只有他自己知道,都是假的。 全部都是假的。 他才是那个怪物啊。 他曾经杀掉先皇,因为皇室太阴冷了。 先皇——也就是他的兄长,为了得到皇位,日日命人在他的汤药里下毒,他身边所有的侍卫丫鬟,都是他的眼线。 他发现了,去质问兄长。 兄长却笑着看向他:“阿嗔,你不能做皇帝。” 可是,他想告诉兄长,他从没有想过做皇帝啊。 他只是想要做个闲散的王爷。 只是这样而已。 “可是阿嗔,你这样的愿望,在这个皇宫里,是不能独善其身的。” 兄长笑得那样慈爱,说出的话却那样残忍。 “父皇对你疼爱有加,还妄图将本来属于我的东宫之位让给你?!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阿嗔!我有什么错?!我也只是想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那人疯狂地笑着,一副同权嗔七分像的模样笑得张狂。 “阿嗔,对不起,但是怎么办呢?皇位是我的,我要活下去,我要成为天地共主!” “阿嗔,你我从小最是交好不是吗?”兄长的声音又温柔了几分,慈爱地看向权嗔,声音满是蛊惑,“所以,阿嗔啊,为了我,你去死好不好?” 从那之后,权嗔日日夜夜都会做那样的噩梦。 兄长笑着,冷笑着,将他埋进土里。 声音阴冷:“阿嗔啊,为了我,你去死好不好?” 后来,他才明白,兄长为什么说这种话。 为什么说他不能够独善其身。 因为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人可以孑然一身,没有人可以不站队保持中立的。 权嗔因为没有站队,没有派别,朝堂上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 甚至将很多莫须有的罪名都按在了他的身上。 父皇开始对他失望,开始对他冷眼相待。 而她的生母为了让权嗔能在冷宫里活下去,自缢冷宫。 那时候,权嗔不过十岁。 也是那个时候,权嗔明白了,权力,是很重要的东西。 权嗔不想要,但是怎么办呢? 他也不让任何人得到。 第248章 交代身份 大概从来没有人知道权嗔的心中曾经出现过多么可怕的想法。 在遇到白释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权嗔的想法一直都是阴暗的。 ——覆灭大澧国。 是的,权嗔并不想成为大澧国的皇帝,不想成为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皇帝。 他想要的,只是想要大澧国覆灭。 想要一把火,将整个大澧国焚烧殆尽。 但是作为大澧国的人,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同意权嗔的做法的。 无奈,权嗔只能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拉帮结派,向这些朝臣展露自己想要成为皇帝的野心。 当然遇到了很多的挫折。 但是所幸,都铲除了。 而现在,权嗔已经是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一呼百应,有着无数的追随者和兵马。 那时候的权嗔,已经隐隐有功高盖主之势,似乎只要一个契机,就可以将皇位上坐着的还有身边那个美其名曰垂帘听政的皇后拽下来。 他原本也打算这么做的。 但是后来,权嗔遇到了白释。 少女不会说话,但是只是弯弯眉眼,权嗔的心就能乱了几分。 权嗔似乎听人提起过,爱是能够让人不思进取的情感。 当时的权嗔闻言,不过一笑置之。 不思进取? 那为什么要沾染呢? 权嗔当时就在想,那么这样的东西,他永远都不要碰。 现在,权嗔回想起来,也是觉得好笑。 哪有什么要不要呢? 当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陷进去了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权嗔遇到白释之后,那些报仇或者是覆灭的情绪,似乎就变得不重要了。 长安不好,勾心斗角的,阿释应该是不喜欢的。 那么应该带着阿释,去更远更美的地方住下的。 最好是有桃花盛开。 最好是有冬雪纷飞。 他不喜欢雪,但是阿释喜欢,那就够了。 只是现在,许君如却冷笑着,疯狂地对他叫喊着:“宫里的兵马已经去捉拿那个女人了,要不了多久,白释的人头就会挂在长安城最高的城墙之上!” 权嗔抿唇,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许君如倒吸一口凉气。 从来没有人敢将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她颤抖着,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权嗔脸色阴郁,眼前的女人,却不能杀。 如果想要保证阿释的安全,还需要用她作为交换。 这样想着,权嗔一个手刀将许君如打昏了过去。 ------------------------------------- 白释回到寒蝉寺的时候,没有想到无明住持居然还能认出她来。 无明住持在看到白释的那一瞬间,眼眶微微一红。 “阿释。” 无明叫了一声白释的名字,不知道怎么了,白释的眼眶也有些泛红。 如果说,白释在遇到权嗔之前,也有被好好对待过的话,无明住持其实对她真的很好很好。 即使无明住持不说,白释也能够感觉出来的。 无明住持看到白释跟一个将军模样的人站在一起,对季澜多了几分警惕,季澜解释过后,无明住持的眉头皱得很深。 “季将军的意思是说,太后娘娘想要捉拿白释?” 季澜并没有告诉无明住持白释猫妖的身份,只是说太后娘娘因为一些原因,准备捉拿白释,而他带着白释来到了寒蝉寺。 季澜抿唇点了点头:“是,无明长老,在下也知道这样做很难为您,但是如今白释能够躲藏的地方,只有寒蝉寺了。” 季澜原本是担心无明住持为了不得罪太后一派,不会收留白释的。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无明住持什么都没有说,让小僧收拾出来了一间厢房,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让白释住了进去。 季澜还有事情要处理,他一个将军只身一人出来这么久,肯定会被人怀疑,他不能多待下去了,只是跟白释交代了几句,让她不要心急,过几天有消息了会再来告诉她。 白释一一应下,只是神情依旧很凝重。 季澜没有再多说什么,又跟无明住持说了些什么,随即转身离开。 …… 无明住持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白释了。 现在见到白释,不禁擦了擦眼角的泪,嘘寒问暖起来。 白释的手语就是无明住持教的,所以很多东西别人看不懂,但是无明住持是能够看明白的。 所以,当无明住持得知白释被那一家山下的夫妇陷害,险些进了别人的洞房的时候,整个人都愤怒了。 传闻中,无明住持是寒蝉寺的得道高僧,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向来都是平静淡泊的。 似乎从白释记事以来,就没有见过无明住持生气。 现在,居然见到了。 无明住持一直说着不应该将白释送给那样的人家,又说是自己的眼力不好,识人不清,还说当时应该多去看看白释的,或许就能够发现那对夫妇的不同。 白释知道,无明住持只是想让她快点适应那个家庭,快点融入那里,成为一个健康的快乐成长的孩子。 无明住持什么都没有做错。 白释也从来没有怪过无明住持。 相反,白释一直觉得,是因为有无明住持在,她才能够在那么小的时候活下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白释笑着告诉无明住持,她不怪他,她一直都很感谢他。 无明住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眼眶红红的。 白释觉得,有一件事还是应该告诉无明住持的。 关于白释的真实身份。 虽然当时季澜没有告诉无明住持,但是这件事情太后已经知道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与其到时候无明住持听到这些风声才知道的,还不如白释早点告诉无明住持。 打定了主意,白释深吸一口气,目光定定地看向无明住持。 【师父,我想告诉您一件事。】 白释向无明住持比划道。 无明见状,目光和蔼:“阿释是不是想要告诉我,阿释其实是一只猫?” 白释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向无明住持。 【您怎么知道的?!】 而且看上去这么淡定? 为什么不管白释将这件事情告诉权嗔还是无明住持,这些人都这么淡定啊? 那个叫做季澜的好像对自己的身份也很淡定! 奇怪,是因为这年头,猫妖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妖物了吗? 第249章 天师? 见白释一脸震惊诧异的模样,无明住持勾唇笑了笑。 “阿释,你是不是忘记了呀,当年,是我将你从山上抱下来的。” 白释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向住持。 所以,那个时候,无明住持就已经知道她其实是…… 无明住持笑笑:“阿释,当时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半人半猫的形态,不会说话,就连哭都不会,只会‘喵喵喵’的叫。” “……” 所以,即使是这样,无明住持也还是将她抱回来,收养长大了对吗? 白释看着无明住持,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 无明住持大概是知道白释在想些什么,他对白释笑笑:“阿释啊,记不记得我教过你,众生平等。” 白释点点头,眼中还是有些茫然。 她认为的“众生平等”,大抵是人与人之间的平等,穷人和富人,对于白释来说,不过都是一生一世罢了。 但是无明住持却告诉白释,众生平等其实不只是人与人之间,世间万物,在佛的眼中都是平等的。 草木有本心。 即使是花草树木,也应该同人一样,是平等的。 白释眨眨眼睛,好像想起来,从前主人在众位仙家面前讲法,也讲到过这些。 “即使是花草树木,也应该同人一样,是平等的。” 那时候,白释作为一只白虎,趴在主人的腿边,慵懒地听着主人讲义,座下是千千万万的仙家。 随便拎出来一个就是天界叱咤风云的存在。 而那些仙家,那是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主人的座下,听着主人讲那些道理。 有时候,主人说完一段话之后,还会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白释的头。 白释当然会乖乖地让主人摸。 因此,白释给那些座下的仙家留下的印象就是——很乖,让摸头。 以至于到了后来,休息阶段的时候,有几个长得漂亮的仙子想要问主人讲义中的内容,还顺带夸白释漂亮,毛色光泽细腻,想要摸白释头的时候,主人很干脆地拒绝了。 “阿释不让别人摸头。”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当时主人说出口的时候,白释总觉得主人似乎带着一些小骄傲似的。 其实白释没有告诉主人的是——漂亮的仙子姐姐也可以稍微摸一下啦。 只要不是子午那种没有礼貌的臭家伙就好! 当然了,主人不让摸,她当然也不会违抗主人的话。 所以,白释只让主人摸头。 ------------------------------------- 当时,白释以为那样深奥的话,或许只有主人能够说出来,但是令白释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无明住持,居然说出了跟主人一模一样的话。 白释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阿释,其实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杀生,没有作孽,你只是我捡回来的,一个想要活下去的小姑娘而已。” 无明住持这样说,看向白释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慈爱。 白释忽然有些感触。 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如果在知道她是妖物的情况下,还心甘情愿地将她养大,处处为她考虑,这样的人,真的会存在吗? 白释又突然想起了主人曾经说过的。 “并不是所有人类都是不知道感恩,只是一味地索取,贪婪得永无止境的。” 现在,白释好像有些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世上大概有很多人,像那对夫妇一样,伪善,恶劣,贪婪。 但是世上更多的,大概是像无明住持这样,温柔,善良,可以将所有的一切春风化雨。 白释好像有些明白了。 ------------------------------------- “除妖师?母后何时请来的?” 皇位上,皇帝权清远有些疑惑地开口。 明堂之上,大殿中央站着一个男人,男人一袭黑衣,恭恭敬敬地权清远行礼。 “回皇上,太后娘娘告诉在下,说近日总是睡不安稳,命在下查看宫里情况。” 权清远闻言,点了点头。 “既然是母后请来的,那就请天师好好查一查吧。” “臣遵旨。” 男人行礼,抬眼时露出一双紫色的眸子。 如果白释在场的话就会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是白释一直在追踪的魔气。 “奇怪了,母后说是乏了,回乾清宫了,怎么都这个时间了,赵公公也不来禀报呢?” 权清远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书案上的奏折。 这些奏折昔日都是皇叔来批改的。 今日皇叔来了皇宫,母后说皇叔病了,需要静养,这些奏折就全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看上如山般高的奏折,权清远长叹一口气。 想起皇叔曾经告诉他,要戒骄戒躁,他直起身子,挺直腰板,继续开始批改奏折。 ------------------------------------- 日子大概又过了三五天。 这期间,季澜都回来寒蝉寺,向白释说最近的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太后似乎撤了兵马,不再追捕白释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释原本是开心的,但是季澜又告诉白释,权嗔被软禁在宫里,至今没有回宣王府。 白释皱眉,神色说不出的凝重。 季澜让白释不要着急,先在寒蝉寺待上一段时间,等有新消息了就会告诉白释。 但是白释在寒蝉寺里,确实是十分担心权嗔,思来想去,白释决定潜进宫里查探消息。 黎糖知道白释这个想法的时候,倒是没有说什么。 对于白释的身手来说,就算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对她来讲也没有什么难度。 但是黎糖比较担心的是皇宫的“气”会不会对白释有什么影响。 所谓的“气”,指的是在一个特定的地方,经过日积月累形成的不同的气息。 比方说在魔界,就因为魔族众多,所以魔界的魔气很是充沛。 再比如说,天界的仙人众多,所以天界的仙气是很充盈的。 皇宫是天子世代居住的地方,那样的地方,是有着很充沛的“龙气”的。 所谓的龙气,可以大致理解成正气。 这样的气息浓郁的地方,邪魔妖邪是很难靠近的。 除非是修为深厚的大妖怪,否则在靠近龙气浓郁的地方,就会身死魂灭。 而很可惜——在这个位面的白释,只不过是一个修为十分浅薄的猫妖。 进皇宫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第250章 被发现了! 当黎糖提出这个想法,表示白释应该很难进皇宫的时候,白释却丝毫不在意。 “龙气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的。” 白释用意识跟识海中的黎糖对话。 “怎么可能没关系呢?虽然阿释在现实中是凶兽,这样的龙气对于你这样的凶兽来说,或许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是你现在只是一只猫妖,这样的龙气可能会要了你的命的!” 黎糖担忧地说道。 白释摆摆手:“糖糖,你忘记了?当时我见过权清远了呀,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对哦。” 黎糖这才想起来,当初狩猎的时候,白释已经见过皇帝了,虽然说当时的皇帝在皇宫外面,但是身上肯定也是带着龙气的,但是当时的阿释好像对龙气没有一丝不适感产生。 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啊? 黎糖皱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白释却来不及想这么多了。 季澜跟她讲了宫里的形势之后,她就一直很担心权嗔的安危,虽然知道权嗔的武功不错,但是不亲自看一眼,白释还是不安心。 关于皇宫的事情,白释是并不打算干预的。 不管结果是什么,这就是这个时期,这个时代应该有的结局,如果因为白释的到来人为干涉的话,那就是对天理的挑战。 是要受到天道的惩罚的。 这是历史的规则,是不能够轻易更改的。 所以,白释就算是进宫,也只是打算看看权嗔是否安全,其他的,白释并不打算干涉。 “阿释。” “怎么了?” 识海中的黎糖叫了白释一声,白释应答。 黎糖似乎思索了很久,才终于开口问道:“你不会干涉他们的,对吧?” 白释愣怔片刻,随即笑着对黎糖道:“当然了,我当然不会干涉了。” “我的任务只是为了拿到灵魂碎片,这样的话就能早点集齐主人的灵魂了,其他的,我不会干预的。” 白释笑着对识海中的黎糖道。 黎糖的神色还是有些凝重。 许久,黎糖叹了口气:“阿释,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 ------------------------------------- 白释来到皇宫的时候,确实没有花费多少力气。 对于白释来说,进入皇宫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在进入皇宫之后,识海中的黎糖并没有马上让白释潜入,而是询问白释有什么感觉。 白释深吸一口气:“没有什么不适感。” 黎糖一直担心白释进入皇宫之后会被皇宫里的龙气压制,现在看来,应该是她多虑了。 但是黎糖确实是不明白——白释在这个位面,只是一只猫妖,皇宫里这么浓郁的龙气,居然对白释无法造成损害?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黎糖看了一眼白释的腰间别着的那把剑。 那是季澜临走之前送给白释的,要白释拿来防身的兵器。 黎糖眯眯眼睛:“阿释,你还记不记得?” “什么?” 白释一边潜行,一边回应道。 “当初你在狩猎场上见到皇帝的时候,季澜也在场。” 白释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便点了点头。 黎糖抿唇,盯着佩剑有些出神。 “糖糖,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听黎糖不再说话,白释问道。 “不,没什么,”黎糖这样说,“应该是我想多了,可能只是巧合而已。” 白释没有再说什么,继续潜行。 ------------------------------------- 白释的嗅觉是很灵敏的,权嗔的气息白释很熟悉,跟随着气息,白释能够轻易地找到权嗔所在的房间。 只不过空气中的气息已经很淡了,权嗔应该已经在宫里待了很久了。 而且应该很久没有离开过了。 白释动了动鼻子,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糖糖。” “怎么了?” “你有没有感觉的什么气息?” 黎糖感应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 白释拧眉:“我好像感受了那股魔气。” “魔气?!”黎糖的声音高了几分,“是之前我们几次遇到过的魔气吗?” 白释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白释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猛地抬头。 一张巨大的网向着白释笼罩过来。 “不好!阿释,快躲开!” 识海中的黎糖喊道。 白释已经反应过来,趁着网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反应了过来,急忙躲开了那张网的范围。 白释抬眸向着远处看去。 不远处,一个黑衣人的身后跟着许多侍卫,将白释团团围住。 白释是戴了面巾的,她眯着眼看向正前方的黑衣人,魔气越来越浓郁了。 就是眼前这个人! 那么多次位面的坏事,就是眼前这个人搞的! 白释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戴了一个遮眼的面具,白释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但是却能够看到他那双紫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 白释的眸子晃了晃。 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过现在白释来不及想这些了,眼前的男人见刚刚的大网没有将白释困住,稍稍勾手,那原本已经落在地上的网又重新悬浮在了空中,向白释的方向飞去。 白释拧眉。 眼前这个魔物,修为很高! 且不说他能够在龙气充沛的皇宫里自由出入,就算是控制这张覆魔网,就需要足够的修为。 而他居然能够控制得这样轻松,修为肯定不会很低! 不过既然这个位面里出现了不该存在的魔物,白释就不必藏着噎着了,她能够使用属于白虎的力量,同眼前的人对抗了! 但是…… 一群人将白释团团围住,他们的手中拿着长枪,直指白释。 白释神色凝重,抿唇看向眼前的士兵。 这些士兵是凡人,如果被她的内力伤到的话,大概是连轮回都没有机会入了。 白释拧眉,看向眼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笑笑,嘴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这些凡人,就是用来对付你的!” 白释的眉头皱得更紧:这个人,居然连这些事情都知道?! 原本白释以为这个魔物可能是不知道从哪个比较高层次的位面跑出来的。 但是现在白释可以确信——眼前的这个魔物,来自于她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 否则不可能对她了解得这样清楚! 来自同一个世界,知道她的身份,还敢对她出手的魔族…… 白释知道的好像还真的不多。 第251章 生杀随你 白释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有轻举妄动。 她眯了眯眼睛。 “你想要什么?” 白释尝试着用意识跟面前的魔物交流。 果然,他听到了,但是却没有回应白释。 “妖物,今日就要你命丧于此!” 男人冷笑一声,挥了挥手,一群士兵蜂拥而上。 白释皱了皱眉头,确实没有使用修为,只是用力气将一群士兵震开了。 “啊——” 地上传来一片惨叫声。 即使不使用内力和法术,白释的力气也不是这些凡人可以比拟的,如果白释愿意,她甚至可以直接用蛮力将这群士兵解决掉。 但是…… 白释想起了主人说过的话。 不能滥杀无辜。 “啧。”白释低啧一声,有些烦躁地晃了晃脖子,一双碧蓝色的眸子转变成菱形,像是盯着猎物一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的嘴角依旧挂着冷笑,似乎眼前的局面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白释明白了,他应该是知道,她不会滥杀无辜,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将一群凡人挡在面前。 “真卑鄙。” 白释用意识对眼前的男人说道。 男人冷笑一声,一双紫色的瞳孔闪着兴奋的光。 “天师,她的力量太大了!” 有士兵哀嚎着从地上站起来,这样对男人说道。 男人却只是笑笑:“放心,她只敢把你们打散,不敢伤害你们的!” 白释闻言,好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最讨厌被人拿捏的感觉了。 真的是,想要杀人。 起初那群士兵是不相信的,几经试探,发现眼前的女子虽然力大无穷,但是却不敢对他们下死手! 这才让他们的胆子都大了起来,重新拿起武器,想要将白释捉拿起来。 “将士们!这可是一只猫妖!只要你们抓住了她,皇帝陛下一定会为你们的勇武骄傲的!” 男人这样说,语气中带着诱惑。 眼前的士兵闻言,眼眶猩红,原本还带着恐惧的眼睛,闪着贪婪的光。 “惑心”。 白释眯了眯眼睛,看着男人的紫色眸子微微闪动,大概知道眼前的魔物究竟是谁了。 能够将“惑心”运用到这种程度的魔物,除了那个人,似乎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魔尊座下两大护法之一——离念。 魔族向来与天界不和,现在居然跟踪到了此处,难道就是为了不让主人的灵魂重组归位?! 但是知道主人灵魂重组这件事情的人,除了白释,就只有子午那个家伙了。 离念是怎么找到这里,还准确地跟踪到这个位面来的?! 白释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离念,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如果主人不能复生,曦桡再次降临世间的时候,整个三界都会遭殃!” 白释继续尝试用意识跟离念交流着。 虽然平日里魔族与天界不和,这都是天魔两族的共识。 但是他们要面对的可是曦桡! 是超脱三界之外的生灵! 这种生灵的存在,会彻底毁坏三界的秩序,甚至会将三界毁灭! 在这样的问题上,天界与魔族应该是一致对外的啊! 但是为什么离念会阻止白释复活主人呢?! 要知道,除了主人,根本不会有人能够对付曦桡! 被拆穿了身份,离念轻笑一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那是一张十分好看的脸。 紫色的眸子深邃,脸上的轮廓分明,那便是魔尊身边的两大护法之一——离念的人形。 对于白释所说的事情,离念似乎并不是十分在意。 他勾唇笑笑,开口道:“那些事情,与我无关。” 白释抿唇,皱着眉看向离念。 “我要做的,只是魔尊的命令罢了!” 魔尊?! 白释当然知道——魔族的魔尊,是整个魔族的王,是魔族秩序的制定者。 但是魔尊为什么会这样不在乎?! 好歹统领着魔界,如果曦桡真的出世,魔族也会跟着遭殃的啊! 白释原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离念已经拒绝跟白释交谈,让一群士兵上前,准备将白释捉拿起来。 白释真的生气了。 她一个眼风扫过一群士兵,那双眼睛瞳孔瞬间凌厉,看向士兵们的眼神也十分凶狠。 那些士兵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之后,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是被吓到了! 众人反应过来之后,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次向前。 士兵身后的离念也有一瞬间的诧异。 ——惑心的效果是不会那么轻易解除的,只要不是绝对的恐惧与害怕,惑心都可以激发出人心中的欲望,让它不断放大,为他所用。 而现在,白释只是一个眼神,就解除了惑心的效果。 几百万年的凶兽,果然恐怖如斯。 白释的眼中满是凶狠和警告,她的眼神就在告诉所有士兵:再上前一步,杀无赦! 离念不信邪,再次使用惑心。 “将士们!不要害怕!她只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猫妖,只要抓住她,你们一定会得到丰厚的赏赐!” 惑心再次发作,士兵们不要命地往前冲,白释再不手下留情,手作爪状,向着对她冲来的士兵砍去。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刚才还喊打喊杀的士兵,瞬间躺在了地上,鲜血直流。 白释看着手上的鲜血,冷冷地看着其他想要冲上来的士兵。 惑心效果,完全破除。 “唔——” 离念闷哼一声,一口血就从他的口中喷涌出来。 惑心的效果被彻底破除,他就会遭到反噬。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震惊地看向眼前的白释。 他确实没有想到——白释居然真的敢杀人! 虽然只是杀了一个,但是依照白释的力道,估计直接将这个人的灵魂都打散了。 对于一个凡人来说,灵魂是很重要的东西,这人没有了灵魂,就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居然真的敢这样! “呵,白释你这样做,不怕你的主人责怪你吗?” 离念轻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白释用意念在离念的脑海中回道:“或许你很了解我,但是你可能不了解主人。” “什么?”离念皱眉问道。 “主人确实让我不要滥杀无辜,但是主人还对我说,如果有人要对我不利,生杀随我。” 那是权嗔给白释最偏袒的承诺。 大概从没有仙人见过,向来温良的无妄天君能够对一只虎说出这样的话。 “阿释,虽然你不可以滥杀无辜,”权嗔顿了顿,看向白释的眼中满是宠溺,“但是如果有人要伤害你,他是生是死,由你来决定。” 那是权嗔给予白释最偏心的承诺。 生杀随她。 第252章 不苦 离念闻言,冷笑一声。 “无妄那种人,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白释抿唇,只是冷冷地看着离念。 惑心效果已经破除了,眼前的士兵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举着手中的武器,战战兢兢地将白释围起来,并不会再对白释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了吗?” 白释盯着离念,这样跟他交流道。 离念冷嗤一声:“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说着,离念掐指念诀,那悬浮在上空的覆魔网再次向白释扑来。 白释皱皱眉头,一个闪身躲开了。 离念完全没有想要跟她交谈的意思! 白释来到皇宫,一开始只是为了确认权嗔的安全的。 但是现在找到了想要破坏主人灵魂碎片重组的罪魁祸首,白释也不可能就让他轻易跑掉! 这样想着,白释手作爪状,向离念飞扑而去。 离念皱眉,躲开了白释的进攻。 那覆魔网像是锁定了白释一般,紧紧地跟在白释身后,想要将白释抓起来。 白释一边躲闪着向她进攻的覆魔网,一边跟离念打斗着,却也不落下风。 作为凶兽白虎的白释,几乎是没有对手的。 就算是离念,也不是她的对手! 一开始离念胆敢在她面前张扬,不过是仗着她不敢滥杀无辜。 如果跟离念真的打斗起来,就算是余压,也能够将这些士兵的灵魂震碎! 现在,离念已经没有这个底牌了,自然是打不过白释的。 但是他似乎并不着急,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白释缠斗在一起,就好像是在…… 故意拖延时间一样…… 不好! 一想到这里,白释立即收了追击离念的心思,朝着权嗔的住处飞去。 离念轻笑一声,却是一挥手,将原本就已经倒在地上的士兵全部打散。 一群废物。 ------------------------------------- 白释的头上沁出了汗珠。 她从刚刚就觉得不对劲,离念不像是要打赢她的样子,只是一直跟她纠缠着打,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 至于拖延时间的作用…… 除了权嗔,白释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当白释终于赶到权嗔的住处,感受到权嗔的气息的时候,白释已经气喘吁吁了。 她的身体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只是这样的变化,她和黎糖一时之间都没有察觉到罢了。 白释终于看到了房间里的权嗔。 正当她走近一步,想要看得仔细些的时候,白释的身体散发着轻柔的金光。 下一秒,白释就从人形态,重新变回了一只猫。 “阿释!” 识海中的黎糖喊道。 白释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她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了,看到权嗔平安无事,白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眯了眯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离开了权嗔的住处。 ------------------------------------- “阿释!你怎么这么傻啊!” 识海中的黎糖心疼地大骂。 白释有气无力地笑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黎糖都要气哭了:“你不是才答应我不会感情用事,不会干预所有事情的发展的吗?!” 白释虚弱地笑笑,缓了好久也没有缓过气来。 黎糖真的很生气。 ——白释居然用自己的血来供养权嗔! 怪不得呢。 黎糖之前还觉得纳闷——按照她的推算,权嗔的气数已经尽了,或许在权嗔进宫之前,他就应该死了的。 但是直到现在,权嗔依然活得好好的,完好无损! 甚至病情还有好转的趋势! 开始黎糖还以为只是回光返照,现在看到虚弱的白释,黎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白释用自己的精血供养着权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黎糖想了想,大概是从白释给权嗔煎药的时候。 那时候,黎糖还觉得白释这样做是多此一举。 ——权嗔的病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是他长期无意识地服用某种药物导致的,这样的毒素已经侵入人体,是不可能有好转的。 但是白虎的精血是大补之物,可以解百毒,寻常人喝一口都可以延年益寿的存在! 那根本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能够得到的东西! 白释居然拿这样的东西,天天喂养权嗔! 黎糖生气地抬起白释的一只手,撩开白释的手腕,就能够看到白释手腕上深深浅浅的伤口。 有的已经开始愈合了,有的还是新的,不管怎么样,那样白皙的肌肤,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看着就让人心疼。 黎糖不禁皱了皱眉头,眼眶红红的:“阿释,何苦呢?” 何苦呢? 只是无妄天君的一块碎片而已,何苦要付出这么多的感情呢? 凶兽本来就应该是无心无情的生灵,但是白释却同其他的凶兽不一样。 ——大抵是她遇到了权嗔,所以心中总是有太多的牵挂和不舍。 黎糖也不确定这样的感情对于她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她只知道,白释现在受伤了,她就很难过,很心疼。 白释终于缓了过来,见黎糖心疼,白释笑着摇摇头:“不苦。” 何苦呢? 不苦。 怎么这么傻啊…… 黎糖想笑,却笑不出来。 “阿释,你这样做已经改变了权嗔原本的寿数,这一次是因为用的是你的精血,所以躲过了天谴,但是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黎糖色厉内荏。 白释点点头,看上去一副知道错了的乖宝宝模样。 但是黎糖知道,她肯定是没听进去。 许久,黎糖叹了口气。 “阿释,你这么做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即使你想要救权嗔,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权嗔的命尽于此,就算你的精血能够帮助他多活一段时间,但是权嗔他总归是要死的。” 这是权嗔这一世的命运,是天道的秩序,即便是白释,也不能够更改。 白释看向远处,她的身体还十分虚弱,好像下一秒就能昏过去一样。 不是啊,她并没有想这么多。 当时,权嗔告诉白释,说他不喜欢冬天,不喜欢下雪。 所以白释不想让权嗔死在冬天,死在冬雪飘飞的季节。 只是因为权嗔不喜欢而已。 仅仅是这样而已。 白释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贡献精血对她的损害极大,白释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她刚一闭上眼睛,就听到耳畔传来一阵聒噪的声音。 “呀呵?这小猫,怎么好像要死了一样?” …… 才不是死了,只是有些累了好不好? 哪个二傻子这么不会说话? 而且,抱得她好难受啊…… 第253章 发怒的天君 白释原本是想要解释的,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在那个人的怀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白释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主人好像有着一对青蓝色的角,站在浑浊的天地之间,万物更迭有序,他一直站在那里,哪都没有去。 白释张张嘴,想要去抓住主人的背影,但是她伸手过去,却只是抓到了一片虚无。 他张张嘴,说了些什么。 金色的眸子闪着光,像是历经万年更迭的琥珀。 他说了什么呢? 白释没听清,但是她总觉得,主人的眼神过于悲凉,让她看了,不自觉地伤心。 白释想起了第一个位面的时候,遇到的主人。 ——那时候的主人,好像也是那个样子,眼神悲恸,不知道在看向何方。 后来,黎糖告诉白释,那其实不算是主人,只是主人的一抹神识。 神识是上神意识的一缕念想,葆有着原主最原始的情感。 黎糖说,即使是最原始的情感,无妄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你。 那时候,主人看着白释,那样温柔,又那样慈悲。 “辛苦阿释了。” “阿释才是我的私心。” 即使过了悠悠几百万年,即使是天地沧桑迭变,跟白释说过的话,权嗔全部都记得。 从前,所有的仙人都以为,白释只是无妄天君身边的一只坐骑。 一只宠物。 开心的时候,就哄一哄,不开心了,就任其自生自灭。 权嗔却用了四百万年的时间告诉所有仙人——白释对他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白释还记得,有一次仙庭晚宴上,南溪公主想要骑上白释的背。 所有人都知道,南溪公主是整个天界地位最尊宠,也是最受天帝喜爱的小公主。 那样的小公主,在无尽的娇宠下长大,嚣张跋扈,无所畏惧。 只是这样的小公主,也仰慕着万人敬仰的无妄天君的。 只是无妄天君似乎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就算南溪公主荣宠加身,万众瞩目,也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权嗔的一个目光。 因为无妄天君的所有目光,都落在了那一只虎上。 所有的温柔与喜爱,在看向那只虎的时候,不加掩饰。 旁人可能不知道,南溪公主对于天君,是十分喜爱的。 就像是天君所居住的楠曦宫,就是化用了南溪公主的名号。 这是无尽的尊崇与偏爱。 只是无妄天君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情绪。 有人开玩笑地提及此事,天君似乎也从来都是一副淡泊平静的模样。 “只是个名号而已。”天君这样说,神色冷清。 好像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荣宠。 仔细想来,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权嗔活了这么久,比天帝年岁还要久,那个南溪公主在他的眼中,大概就是一个小屁孩儿而已。 “天君果然淡泊,对名号这种东西如此看得开。” 自然是有仙人这样夸赞天君的。 权嗔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站在权嗔身边的白释,听到那些仙人这样的称赞,都要打哈欠睡着了。 或许旁人不知道,但是白释知道——名号对于主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 ——至少对于白释的名字,主人好像总是很执着。 白释还记得有一次,有个仙人没有见过白释,张嘴就说“这只畜生”之类的话。 再后来,那个仙人好像被发配到了洪荒之地,再也没有资格上天界了。 只是这些事情,当时的白释并不知道罢了。 总之,那个叫做南溪的小公主,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对于权嗔的喜爱,也是整个天界有目共睹的事情。 只是主人好像从来都不在意这些,那些传言,他也从来没有上过心。 只是那一次,南溪公主喝醉了,大概是早就看白释不顺眼,借着酒意非要白释背她。 白释虽然说是无妄天君的坐骑,但是就连主人都没有骑过她! 她更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小屁孩儿骑她了! 白释不同意,对着南溪公主露出凶巴巴的模样。 南溪公主虽然害怕,但是却来了脾气,让四五个天兵天将将她钳制住,嘴里骂着白释,非要骑上去。 白释也生气了,咬伤了南溪公主,还故意撕破了她的衣服,让她在宴会上落荒而逃。 结果天帝大怒,非要处置白释。 白释原本是打算接受处罚的,毕竟不想让主人难做。 但是后来,主人却来到了她的身边。 无妄天君向来不会参加天界的各种宴会。 这是整个天界的仙人都知道的事情,白释也是偷偷跑出来的,没有告诉主人。 白释原本以为主人会生气的——毕竟是她一声不吭就跑来了宴会上,还给他惹了麻烦。 谁知道,主人刚来到她的身边,就将她护在了身后。 “本君在这里,谁敢动她?” 权嗔声音不大,但是大殿内所有人纷纷噤了声。 主人回身,去检查白释身上的伤口。 其实就是那些天兵天将在钳制她的时候造成的一些小伤口,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但是主人看到了,脸色却阴沉下来。 “天帝可知,本君不理世事几载?” 天帝原本是很生气的,但是看到权嗔,只能恭恭敬敬地答道:“天君不理世事,如今已逾七百万年。” 当初,权嗔大概就是因为不想管理这些世事,才建立了天界,有了现在的秩序。 仔细算来,已经七百多万年了。 权嗔轻笑一声:“那天帝应该也记得,本君当初对天帝说过的话。” 说到这里,天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当年,权嗔将所有的权力都交给天帝,天帝掌管天界,拥有万千尊崇地位,却要答应权嗔一个要求。 “本君的东西,不要动。” 不管是什么,不管是生是死,无妄天君的东西,就算是天帝,也动不得分毫。 天帝知道权嗔说的是这件事,他对权嗔扯了个嘴角:“天君言重,寡人不过是想要小小惩戒白释一番。” “本君的东西,还轮不到天帝来管教。” 那大概是白释见到的为数不多的,权嗔当着很多仙家沉下脸的场面。 第254章 二傻子沈时年 后来的事情白释有些记不清了。 总之,那场宴会让许多仙家战战兢兢,就算到后来主人离开,一众仙家也再也吃不下去,找个借口,宴会就散了。 白释记得,那场宴会之后,南溪公主好像再也没有出现在过白释面前。 有一次,子午来找白释玩,白释白了子午一眼,对他带答不理的。 “阿释啊,我好歹也是劝住你家主人,造福了一方百姓一方水土的大英雄,你能不能给我点好脸色看看?” 子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白释说。 只是那时候的白释,并没有深入去想这句话的含义。 ------------------------------------- 白释又梦见了很多很多。 在天界的事情,在各个位面发生的事情。 无数的回忆像是幻灯片一样在白释的脑海中轮转,白释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掉了。 猛然间醒过来的时候,白释还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着四周的环境。 嗯? 这里是哪里啊? 白释的喉咙有些干,她想要撑起身子来喝口水,随即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是一只猫的形态?! 白释活动了一下筋骨,想要变回人形。 只可惜,失败了。 喂养精血耗费了白释太多的内力,现在的白释,就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 “糖糖,我现在是在哪里啊?” 白释询问识海中的黎糖。 黎糖大概还是有些生白释的气的,听到白释的问题,没好气地答道:“你命大,被人捡回来了!” 被谁? 白释有些疑惑,她眯了眯眼睛,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向她走了过来。 “嚯!这猫看上去不大,倒是挺重的哈!”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白释咬咬牙,恨不得将说话的人咬死! 她哪里重了?! 会不会说话?! 这个欠揍的声音,白释就算看不见他的样貌,都能够猜出来他是谁。 沈时年,那个臭家伙。 白释翻了个白眼,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冤家路窄。 为了保证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白释绝对不可能告诉沈时年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她转过猫头,看向沈时年。 彼时的沈时年已经将白释抱进了自己的书房,然后将白释放在美人卧上,又给她掰了半块点心。 这个位面中,白释的原身是一只通身雪白的猫,而且个头不大,像是一个小小的糯米团子。 白释对自己的这个原身十分讨厌! 这个身体,这个外形,一点都不威武霸气好不好?! 被人抱在怀里,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白释有些郁闷。 沈时年似乎是对这只猫很有兴趣,总是抱着她摸她的头,白释现在的力气还没有恢复,完全没有力气反抗,否则的话一定要咬他一口才行! 这样恶狠狠地想着,白释突然听到另一个声音传来。 “世子,那边来信了。” 是沈时年身边的佣人。 沈时年闻言,终于停下了摸白释的手,接过佣人手中的信封,将佣人屏退下去。 那边? 白释想了想——应该指的是沈时年原本的国家吧? 白释是知道沈时年的来历的。 当年大澧国与沈时年所在的姜国交战,姜国惨败,因此派来了质子来同大澧国交好,很不幸,沈时年被选中了。 其实能够被派来作为质子的,基本上已经是默认被原本的国家抛弃了。 想想也明白,肯定是因为沈时年最没有利用价值,所以才会在两国战败之后,作为质子当作是缔结两国友好的工具。 这样的质子,这辈子是基本上不可能再回到故国的。 沈时年被抛弃了。 原本,白释以为拥有这样过往的沈时年,会怨恨故国,也会怨恨大澧,但是沈时年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不管对什么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好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伤心难过。 不得不说,白释还是挺欣赏沈时年这样的人的。 只是当白释看到沈时年展开那封信的时候,原本张扬的眸子没落了下来。 信上不知道写了什么,白释只能够看到沈时年的脸色很凝重,嘴角也没有了笑意。 白释好像没有见过那样的沈时年,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时年看完了信件,就点了蜡烛,将那封信烧毁了。 白释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沈时年重新将白释抱在怀里,语气又恢复到了之前那样欢快的模样。 “小白,你怎么这么重啊?当时把你救回来的时候,我都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重!” 小白?! 白释就没有听过这么没有新意的名字好不好?! 真的是,她才不要答应! 沈时年笑着逗猫,白释满脸郁闷,不想理会沈时年。 沈时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喋喋不休:“我跟你说哦,算你好运,当时我抱你回来的时候,宫里好像正在捉妖呢,你不是宫里的猫,万一被抓到了,肯定就完蛋了!” “……” “小白,你怎么看上去这么虚弱啊?” 沈时年这样问,问过之后,又拍了拍后脑勺,好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我想起来了!我当时捡到你的时候你好像都快死了!” “……” 去你的吧!你才快死了呢! 白释咬了咬牙。 要不是这家伙一定要把她抱走,现在她都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体力,继续生龙活虎的了! “啧,怎么回事?是因为冬天你怕冷,快要冻死了吗?” “……” 你才快冻死了呢! 白释想要骂人。 她现在突然能够感觉到当初的痛苦了。 ——当时在天界的时候,白释还是一只虎,那个时候,白释觉得不会人言也没有关系,反正主人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但是现在,白释终于明白了——如果她现在会说话的,就不用看这个二傻子自言自语了! 白释真的是欲哭无泪。 沈时年唠唠叨叨的,一直在说着什么,白释实在是不想听,索性闭了耳朵,继续调养生息。 她现在的体力很虚弱,必须快点将体力恢复过来,然后离开这里! 糖糖告诉白释,皇宫大概是要变天了。 第255章 画舫 不知道为什么,白释在沈时年身边的时候,恢复力量就会变得很快。 原本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够养好的伤势,待在沈时年身边,白释推算差不多只要七八天就可以了。 为了早点能够养好伤势,白释有事没事就会待在沈时年身边。 沈时年大概以为是他救了这只猫,这只猫就总喜欢缠着他。 所以也没有说什么,总是习惯将白释抱在怀里,不管去哪里都带着。 虽然白释很讨厌沈时年叽叽喳喳的,但是不得不承认,沈时年的日子过得还是很有趣的。 沈时年很少待在府里,大多数时候都去外面玩。 起初白释也被沈时年留在府里,哪都去不了。 加上沈时年三天两头不回家,白释感觉到自己的恢复速度变慢了,就想方设法地缠着沈时年。 不管沈时年去干什么,只要沈时年抬脚要出世子府的门,白释一定要摇摇晃晃地跟上去。 白释对自己这个猫形态还是有些不太熟悉。 所以走起路来总是左摇右晃的,看上去像是一个站都站不稳的雪团。 沈时年每次看到白释走路,总是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笑笑笑!笑个屁! 有本事你自己趴下来用四条腿走路试试啊! 每到这个时候,白释总是恶狠狠地瞪沈时年一眼。 猫的走路方式和虎虽然相似,但是白释习惯了大体型的走路方式,实在是控制不好这样的小形态。 沈时年大概是注意到了白释恶狠狠地小猫脸,他笑够之后,就把白释从地上捞起来,放在自己的手臂上。 “个头不大,脾气倒还不小。” 沈时年笑着嘟囔一声,却是将白释别在了他胸前的衣襟上,带着白释一起出了门。 后来沈时年大概就习惯了,不管去哪里,也不管白释愿不愿意,总是要把白释别在衣襟里一起出门。 白释并不重,而且个头是很小一只,再加上白释本来就很乖,就算是待在沈时年的衣襟处也不会乱动,沈时年就当是多了个挂件,更是逢人就炫耀白释。 沈时年经常会出去跟他的一帮狐朋狗友玩。 成群结队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一帮朋友,今天赛马,明天斗蛐蛐,沈时年每天都能玩得不亦乐乎。 有时候,白释跟沈时年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有些恍惚。 ——这家伙,真的知道自己是被送来做人质的吗? 沈时年玩得多,但是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好像还挺精通的,有的时候带着一群人弯弓搭箭,他能够成为里面的佼佼者。 白释突然想到:当初狩猎的时候,沈时年好像也说要拿第一来着。 好像是因为白释的原因,他才没有施展自己的能力。 仔细想来,好像还是白释先对不起人家…… 虽然沈时年看上去挺不正经的,但是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有一次,沈时年的一群兄弟要带着沈时年去画舫玩,沈时年耳尖有些红。 “不了不了,小爷手里还带着猫,进不去。” 沈时年这样说。 那群朋友听了,揶揄地看向沈时年:“沈大世子,你不会是还没去过画舫吧?” 在这个位面中,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到了可以成家立业的年纪,进出个画舫也是那些富家子弟常有的事情。 但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沈时年居然没有去过?! 这可让他们更有兴趣了,推着搡着非要沈时年跟着一起去。 还用激将法刺激他:“沈大世子,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不会是……不行吧?” …… 男人大概都听不了这个! “放屁!谁敢说小爷不行?!” 沈时年这样叫嚣着,左右勾起两个人的胳膊,就往画舫的方向走。 “今天,小爷做东,哥儿几个不醉不归!” “沈大世子大气!” “……” ------------------------------------- 其实有时候,白释总觉得,沈时年是个傻的。 要不然,他怎么能够做到当时还豪言壮语说要不醉不归,到了画舫的时候,怂得比谁都快。 原本沈时年打算找个机会溜走的。 但是却被他那一群朋友发现了,笑着将他拉回来,二话不说就往里面走。 白释被沈时年放在了不容易磕碰到了得的肩膀处,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是觉得困,想要睡觉。 沈时年的那帮兄弟带着沈时年进了画舫,沈时年想要溜,那群人就一人架着沈时年的一只手臂,哄笑着往里面抬。 白释有些想笑。 ——真的是,还没有见过被人逼着进画舫的呢。 今天的事情如果说出去了,沈时年可就颜面扫地了。 白释这样想着,有些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哎哎哎!小爷没说不进去!别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干嘛干嘛?!都说了小爷不跑!别一直拽着小爷!” “猫猫猫!看着点我家的猫!” “……” 好吵哦。 白释有些生气地伸出猫爪挠了挠沈时年的肩膀。 沈时年穿得厚,外面还披了一件披风,白释的抓挠就像是挠痒痒一样,他都没什么感觉。 以为是猫冷了,沈时年没再说什么,将披风上的帽子盖在了白释的身上。 ------------------------------------- 知道沈时年是第一次进画舫,几个兄弟虽然嚷得凶,但是终究是不会强迫沈时年做什么事情。 只是点了几个小曲,包了个雅间听曲去了。 …… 白释是被热醒的。 她不舒服地动了动脖子,这才发现不知道是哪个二傻子将这么厚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好热啊。 白释“喵喵”地叫了几声,沈时年大概是听到了,掀开帽子,一双墨色的眼睛看向白释。 “小白,怎么了,不舒服吗?”沈时年问道。 白释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感觉心里有一团火,憋得她难受。 “喵喵——” 白释又十分不舒服地叫了几声。 担心打扰到这群人听曲,沈时年没说什么,抱着白释往门外走。 “沈大世子!你是不是想溜?!” 有人发现了沈时年的动作,眯着眼笑着问道。 沈时年“嘁”了一声:“小爷的猫不舒服,肯定是这屋子里太闷了,小爷带它出去溜溜,不可能溜的!” 众人这才肯放过沈时年。 沈时年抱着白释走出房间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嗯?那个人是…… 季澜? 第256章 跌入池塘 沈时年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 我去!真的是季澜! 沈时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想不到啊…… 这季澜季将军平日里看上去一副不苟言笑,冷冷清清的模样,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 沈时年不怀好意地笑笑,想着要不要跟季澜打招呼。 但是想到如果他跟季澜打了招呼,季澜发现了他知道了他的秘密,会不会将他杀人灭口啊? 咦—— 想到这里,沈时年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还是算了吧,就当没看见。 沈时年打定主意,决定转身离开。 临走的时候,沈时年才发现——季澜好像是在找什么人,看上去行色匆匆的。 不会是来找画舫的花魁的吧? 沈时年坏笑一下:想不到季澜还挺会玩。 打定主意装作不认识季澜,沈时年转身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肩膀上的小白似乎整个身子都在发烫。 沈时年这才感觉到不对劲。 “我去!小白?!小白?!你身子怎么这么烫啊?!小白?!你别吓唬我啊!”沈时年急忙将白释从肩膀上拿下来,两只手捧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白释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算是回应。 别摇了,再摇就要昏死了! 白释想这样告诉沈时年,但是很显然,她不会说话。 也不能让沈时年停止摇晃她的动作。 白释实在是难受了,这次连叫也不叫了。 沈时年彻底慌了,他急中生智,看向外面的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塘,踏着厚厚的雪就跑了出去。 “小白小白?!你没事吧?说句话啊?!” 沈时年确实是不会照顾猫猫狗狗的,所以感受到白释整个身体在发烫,就用手捧了一点水,慢慢地洒在了白释的身上。 但是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杯水车薪,并没有什么作用,冰火交加,反而让白释更难受了。 感受到自己距离冷气很近,白释缓缓地回过神来,她想也不想地,直接跳进了冰冷的池水中。 “小白!” 这可吓坏了沈时年,沈时年想要去抓,却没有抓住。 白释昏昏沉沉地向池中坠去。 她感到自己的胸前一阵灼烧感,让她十分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白释感觉到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的,是手腕。 不知爪子。 白释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变成了人形! ------------------------------------- 季澜来到画舫的时候,就被许多浓妆艳抹的女人围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向后退了一步。 这些女人身上有一股胭脂水粉的气味,季澜闻不习惯。 所幸下一秒,那群女人就看到了季澜腰间的佩剑,纷纷四散开来。 季澜再转身去寻找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沈时年的身影。 季澜皱皱眉,没有当回事。 后来,季澜听到了沈时年的叫喊声。 虽然他此行来的目的是为了找到白释,但是遇到熟人总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季澜没有多想,循着声音找到了沈时年。 令季澜没想到的是:白释居然也在这里。 但是怎么会掉进池塘里呢?! 季澜来不及细想,跳进池塘里去救白释。 “季……我去!你干嘛呢?!不要命了?!” 沈时年的叫喊声,白释听不清了。 白释有意识地时候,是一双手将白释从水中捞了出来。 她感受到了一身的凉意。 她这才想起来,作为一只猫的时候,白释的身上是没有衣服的。 所以,现在的白释根本没有穿衣服! 沈时年愣怔地盯着走出池塘的两个人。 季澜身上的披风早就在出水之前就披在了白释身上,少女白皙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之下,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显得格外刺眼。 沈时年愣在了原地。 季澜束着高高的马尾,从池中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了,只是他紧了紧怀里的少女,担心她会着凉。 “季……季澜?” 沈时年指了指季澜,目光又落在了昏迷过去的白释身上。 季澜抿唇,轻咳一声,沈时年回身,错开了视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时年有些懵了。 刚刚掉进池塘里的不是小白吗?! 为什么现在居然变成了白释?! 到底是什么情况? 季澜垂眸,好看的睫毛也沾了水,看上去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鸦羽一般。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季澜声音清冷,语气中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沈时年原本还想要问些什么,但是他对上了季澜那双眼睛,瞳孔瞬间涣散。 “不会……告诉任何人。” 沈时年像是人偶一般重复道。 季澜这才点点头:“今天你只是和朋友出来玩的,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没有……意外。” 季澜点点头,收回了视线,却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在这种位面使用不属于这个位面的能力,是要受到惩罚的。 季澜缓了缓,没再久留。 白释感到难受,是因为她要化人形。 她之所以能够在沈时年身边快速调养,是因为沈时年与季澜接触比较密切。 身上沾染了他的气息。 只不过这些事情,季澜不会告诉白释就对了。 看着怀里昏睡过去的白释,季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将尚且完好的披风披在白释身上,又将她裹紧了,这才一个纵身,闯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的男女正在行那档子事,见有人进来,大惊失色,想要叫喊出声。 季澜只是一个眼风扫过,两个人便像是没了精神一般,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真的是,耗费了太多力量了。 季澜苦笑一声,却是小心翼翼地将白释放在了床上。 既然用都用了,那就索性多用一些吧。 季澜这样想着。 看着少女紧皱的眉头,季澜无奈地勾勾唇角。 “傻白释,不是跟你说,要你不要乱跑的吗?” 既然他在这里,就可以帮她解决的呀。 只是白释不信他。 他倒也可以理解。 乱七八糟的事情想了大半天,季澜才将白释处理好,又将一身衣服穿在了白释身上,这才长舒一口气。 第257章 清与季澜 现在皇宫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权嗔也还是被软禁在宫里。 据探子回禀,权嗔劫持了许君如,让许君如以生病的名义留在了乾清宫,而他也隐藏在了乾清宫,伺机而动。 季澜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皇位,权嗔原本是有野心的,而且权嗔确实有这个能力,成为大澧国新的主人。 但是…… 季澜没有说话,看着床上皱着眉头,似乎昏睡也睡不安稳的白释,伸出手去将她的眉头打开。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总是皱着眉头。” 也不怕长不高。 季澜不能再留下去了。 他来找白释,只是为了确定白释的安危,现在看到白释安然无恙,他就必须要离开了。 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季澜叹了口气,敲了敲白释的眉间。 “真是的,怎么总是不听话呢?” 季澜这样说,语气中却不带几分责备。 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季澜。” 季澜回身,看向白释。 不知什么时候,白释的床前站着一个同权嗔一模一样的男子。 季澜的瞳孔缩了缩。 “清?” 清点了点头。 季澜笑着摇摇头,白释这个家伙,怎么什么人都能碰到? 清一双金色的眸子看向季澜。 “你不该在这里的。” 清这样说,声音无悲无喜。 季澜笑笑:“所以呢?你要代表道心,将我抹杀?” 清抿唇:“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澜摆摆手:“那就放任我去做这件事吧。” “季澜,你知道的,这是她的事情。” 或者说,从一开始,这三千世界的形成,就是因为她。 权嗔的灵魂碎片,本来就是因为她才散落的。 季澜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呢?”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终于叹了口气。 “季澜,你太宠她了。” 季澜笑笑,不置可否。 “权嗔也是,你也是,你们这样偏袒她,就不怕酿成什么大错吗?” 季澜轻笑一声:“可是清,我在这里。” 他说,我在这里。 既然他在这里,又怎么可能让白释一个人去完成这些任务呢? 他总是见不得她受苦受难的。 随即,季澜又笑笑:“而且清,作为道心,你寄居在她的识海,难道不是在偏袒她吗?” 否则,这个位面,作为猫妖的白释,早就在遇到皇帝的一瞬间魂飞魄散了。 因为清本身代表着的就是正气,所以清将白释保护在属于道心的正气之中,让白释免受龙气的伤害。 “清,你代表的是绝对的公正,你修炼的就是无情道不是吗?” 但即使是这样的清,也还是会偏袒她不是吗? 就算是命运,就算是天道,也应该多偏袒她一些才是的。 小家伙应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长大,不应该经历这么多人世迭变,时移世易的。 总归是让人心疼。 半晌。 清没再说话,下一秒,就消失在了白释的识海中。 季澜的眸子重新恢复寂寥,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 白释醒过来的时候,沈时年就坐在她的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睡着。 白释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变回了猫! 什么情况?! 白释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她分明记得她当时已经变成人了啊! 这怎么又变成猫了?! 她问识海中的黎糖究竟发生了什么,黎糖回答得磕磕绊绊,说是她应该是做梦了,她分明一直都是猫的形态! 是这样吗? 白释将信将疑。 不过如果她真的变成人了,沈时年应该会吓到才对,但是现在,沈时年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异常。 真的是她太想变成人了,所以做梦了吗? 那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白释挠了挠脖子,沈时年感受到声响,渐渐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地看了白释一眼,沈时年终于松了一口气。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总算是退烧了。” 白释才想起来,她当时昏过去,好像就是因为她一直在发烧! 沈时年伸手,摸摸白释身上,感受到白释的体温终于正常时,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唉,祖宗你可吓死我了,我可是守了你一天一夜了。” 沈时年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又重新将白释抱在了怀里。 “饿了吧?先去吃点东西吧!” 沈时年这样说着,带着白释离开了房间。 ------------------------------------- 糖糖告诉白释,昨天她突然开始发热,沈时年为了帮她降温,将她放进了冰水里,后来又找来了大夫,这才慢慢把温度降下去。 黎糖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不是她不想告诉阿释实情,而是清就在旁边盯着她,好像只要她说错了一个字,他就能将她打成花粉…… 太可怕了,呜呜呜…… 黎糖欲哭无泪。 季澜和清经过商议,打算让白释再在沈时年身边待一段时间。 他们两个人一致认为,现在这种非常时期,没有什么地方比沈时年的身边更安全了。 所以季澜抹除了沈时年部分记忆,又跟黎糖串好了口供,这才将白释糊弄过去。 ------------------------------------- 白释依旧待在沈时年的身边。 但是白释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好乖乖地留在沈时年身边,想要快点养好伤势。 这几天,白释总觉得沈时年好像越来越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从前沈时年也很忙,但是总是忙着成群结队,拉帮结伙,总是忙着斗蛐赛马,反正从来没有忙过什么正经事。 但是这几天,白释居然看到沈时年在翻书?! 这是多么大的改变啊!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白释去找沈时年的时候,沈时年还是会摸她的头,只是眼睛一直不离开书本,好像里面有什么宝贝一样。 白释被沈时年的模样吸引住了,爬到沈时年的肩膀上,也想去看沈时年在看什么。 第258章 瘟疫 但是这个时候,白释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她不识字。 对,白释忘记了。 所以,当白释爬上沈时年的肩头,看着沈时年在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体的时候,眼睛都是晕的。 这都是什么啊! 见白释爬上他的肩头,沈时年也没有阻止,看到她居然还煞有介事地看了两眼他捧着的书,沈时年笑出了声。 “怎么,小白,你还识字?” “……” 怎么办,感觉受到了侮辱。 识字很了不起吗?! 权嗔也识字啊! 权嗔就不会像沈时年这样只会炫耀! 白释恶狠狠地瞪了沈时年一眼。 沈时年倒也没在意,只是神色有些凝重。 “这是药方。” 药方?什么药方? 白释不知道。 沈时年自然也不会跟一只猫一直自言自语,说完之后,就继续埋头看药方,没再抬过头。 ------------------------------------- 几天之后,白释终于明白,沈时年所说的“药方”,究竟是什么药方。 长安城瘟疫横行。 白释得知这件事情,还是因为世子府有个手下染上了瘟疫,被查了出来。 白释这才知道,原来长安城的瘟疫已经很厉害了。 长安城内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都将门窗紧锁,从前热闹的街道全部被封锁起来,没有了半分生机。 沈时年曾经上街查探过,带着白释。 白释就亲眼目睹了那般荒芜的景象。 长安城街道上已经没了人影,所有人都关闭了门窗,还有已经染上病的百姓被扔在长安城不远的破庙里,没有人去管。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没有人愿意不怕死,去解救那些生存渺茫的人。 白释是见过时疫盛行的。 遍地都是死人和白骨,耳边回响的全都是哀嚎声。 那样凄凉的景象,在天地初开的时候,是十分常见的场面。 因为没有人能够逃脱掉那一场灾难。 那时候,天地间的凶兽并不少。 白释只是其中之一。 那时候,凶兽之间的战争十分激烈。 为了食物,为了资源,为了领土,为了活下去…… 所有的凶兽都要斗一斗。 赢的凶兽,迎接下一场战争,而输掉的凶兽,将会成为其他凶兽的盘中餐。 向来都是这样的。 这样的“传统”,大概持续了几百年。 白释就是在那样的战争中存活下来的。 那个时候,据说每个凶兽都代表着一种寓意。 比方说,白释代表的,就是“苦厄”。 是不幸的东西。 还有其他凶兽,代表着各种各样不幸的东西。 而其中,除了白释生存下来,还有一直凶兽,也活了下来。 ——取名为“瘟”。 瘟疫的瘟。 或许所有的凶兽代表的都是不幸,所以白释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到后来,白释走在人世间的时候才明白,原来作为“苦厄”的她,真的会给人间带去苦厄。 就像那只名为“瘟”的凶兽,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所诟病,所惶恐。 人们在它到来的时候,都会喊着“瘟疫来了——瘟疫来了——”眼神中全是对他们的恐惧。 白释曾经和“瘟”打过一架。 “瘟”输掉了。 但是它趁着白释不注意的时候逃走了,捡了一条命。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瘟居然能够从那场凶兽之间的斗争中活下来。 而且,居然来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白释眯了眯眼睛。 凶兽在出生的时候,只是普通的恶兽,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修炼和生存,他们成为了比恶兽更凶猛的存在。 而凶兽之所以能够成为凶兽,就是因为他们为了活下去,选择抛弃掉自己全部的情感与天性,化身为世间所有邪念的代名词。 他们想要活下去,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唯一能够活下去的途径。 白释是这样做的,瘟也是这样做的。 所以他们两个人都活了下来。 只是后来,白释跟随了权嗔,成为了有主之凶兽,而瘟却穿梭于各个位面之间,成为了无数人的噩梦。 ------------------------------------- 沈时年看着眼前荒凉的景象,不觉叹了口气。 他将白释抱在手上,摸着白释的头。 “小白,新年快乐。” 白释这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新年来着。 只是…… 街道上连个人都没有,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 白释垂下头,只是“喵”了一声,便什么也不再说了。 ------------------------------------- 长安城出了瘟疫这样大的事情,朝堂上早就炸开了锅。 权嗔坐在权清远身边的位置上,眉眼清冷,似乎并不忧心。 权清远坐在皇位上,眼中还带着少年才有的稚嫩。 许君如称病,已经很久没有来垂帘听政了。 “陛下,摄政王殿下,如今长安城瘟疫肆虐,百姓们苦不堪言,臣等见状,着实忧心啊!” 左丞这样启禀道。 权嗔坐得笔直,身姿笔挺,听到左丞这样说,权嗔勾勾唇角:“那么,左丞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救百姓于水火呢?” 左丞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奇饼摄政王殿下,微臣以为,应当立即封锁全部的出城通道,另外,将所有染上瘟疫的百姓集中在一起,方便管理和治疗。” 权嗔勾唇。 说得都是一些治标不治本的废话罢了。 只是这样的话,权嗔自然不可能说出来。 “左丞言之有理,只是不知道各位大人,谁还有更好的办法?” “……” 朝堂上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季澜却站了出来。 “回摄政王殿下,属下有一计策。” 权嗔的眸中闪过一抹兴味。 “哦?季将军?说来听听?” 季澜的眼中带着冰冷的决绝:“斩草除根。” “……” 下一刻,整个朝堂都纷纷炸开了锅。 ------------------------------------- 沈时年看着窗外灰败的天气,神色微凉。 沈时年是世子,作为一个“外人”,自然是不能够上朝参与朝政的。 只不过沈时年似乎对这些也不是很感兴趣,每次有朝臣来拜访沈时年,问到关于朝堂上的问题时,沈时年向来都是一问三不知。 第258章 少年沈时年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闲散的,甚至称得上是顽劣的世子爷。 但是白释知道,沈时年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见到那些百姓的时候,眼中是怜悯的,见到寂寥的长安街的时候,眼中是落寞的。 沈时年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只是他身在官海,有些事情他不能做,也不该他去做。 这是他身边所有贴身的下人都告诉过他的事情。 ——其实也可以理解,现在的大澧国,就是一个自身难保的状态。 而沈时年作为其他国家的质子,是没有理由去帮助大澧国的,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肯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 有时候,白释总觉得沈时年有些可怜。 从小就背井离乡,来到了这片他根本就不熟悉的地方。 自小孤苦无依,或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样的人,能够长大,并且变得这样张扬潇洒,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白释留在沈时年身边已经很多天了,长安城瘟疫横行,民不聊生。 那天,沈时年回来的时候,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白释皱皱眉:这人今天怎么了?怎么愁眉不展的? 不过一会儿,白释就知道了沈时年不高兴的原因了。 因为沈时年带着白释去了将军府。 是的,季澜的府邸。 白释到达将军府门口的时候,还有些懵,不知道沈时年为什么要来这里。 沈时年在外面叫喊着:“季澜,你给小爷滚出来!” 季家的管家开门之后,看到是沈时年,然后就开始关大门。 “我去!季澜你这家伙什么意思?!给爷开门!爷有话问你!” 接下来的时间,不管沈时年如何叫门,季府都没有再开门。 沈时年暗骂一声,看了看季府的高耸的围墙,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 “我——去——季澜这家伙,府邸的围墙建这么高,是怕招贼吗?!” 沈时年一边骂着,一边爬上了季府的围墙。 白释有些无语,但只是待在沈时年的肩膀上,动也不动。 直到沈时年一个不小心从围墙上摔下来,然后被路过的守卫发现,押送到季澜面前的时候,白释才在心里补了一句:不是怕招贼,就是招你。 沈时年被几个守卫押送到季澜所在的书房门口的时候,怒气冲冲地看着季澜。 季澜正在练剑。 桃花纷飞,落在了少年锋利的剑刃之上,被巧妙地一分为二,落在了地上。 季澜意动,他收剑转身,就看到了趴在沈时年肩膀上的那只猫。 沈时年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季澜的目光,只是以为季澜练完了,便气冲冲地走到季澜面前:“季澜!你疯了!你在摄政王和陛下面前说的那都是什么话?!” 什么叫“斩草除根”?!难道那些已经染上瘟疫的百姓就不管了吗?! 更可气的是——权嗔那家伙居然同意了?! 这是当今怜悯众生的摄政王殿下能够做出来的决定吗?! “你知不知道长安城上上下下多少人在等着你们宫里的朝臣拿出方案来拯救他们?!到最后,他们就等来一句‘斩草除根’?!季澜,你是不是疯了?!” 沈时年慷慨激昂,恨不得将眼前的季澜大卸八块才好。 倒是季澜,听到沈时年这样说,眉眼清冷,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将剑收到了身后,走到了石凳前坐下。 原本白释是担心季澜会把她认出来呢,但是现在发现,季澜好像并不认识她的猫形态。 白释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注意到季澜弯起的唇角。 “笑笑笑,你笑个屁” 白释没看见,沈时年却看见了。 他以为季澜是在笑话他,更加生气了:“季澜,你跟小爷说说,你这是给摄政王和陛下出的什么鬼主意?!” 季澜呷了一口茶,一双墨色的眸子看向眼前的沈时年。 眼睛中无悲无喜。 “没想到,世子殿下不在朝堂,对于朝堂事务知道得也不少啊。” “……” 沈时年没想到季澜居然会这样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过了半天,沈时年摆摆手:“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小爷问你话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长安城的百姓等着你们去拯救,结果就等来你这么一句话?!” 沈时年十分气愤。 季澜轻笑一声,眉眼清冷:“这就是眼下能够给出的最好的计策。” “你——” 沈时年想要反驳。 但是“你”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最终,沈时年有些颓败地低下了头。 其实他心里知道,季澜说得对。 眼下瘟疫这样严重,最直截了当,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将那些得了瘟疫的人全部集中起来……处理掉。 这样的话,不用去管这些瘟疫的来历,也不用去查如何去救治这些百姓。 是最快捷也是最省力的解决方法。 但是怎么办呢? 沈时年就是看不下去! 沈时年咬咬牙,冷冷地看向季澜:“季澜,我不相信你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他认识的少年将军,是可以万军丛中取敌军首级的无双战神! 他认识的季澜,是可以为了一个人的性命,绝不退后半分的开国将军! 而不是眼前这样的…… 不去理会死亡人数,不去管理那些濒临死亡,却仍然心怀希望的百姓。 不应该是这样的。 沈时年不想接受,也不相信季澜是这样的人! 季澜轻笑一声,看向沈时年的那双眼睛都是冷的。 “沈时年,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 沈时年久久没有说话。 他其实也不清楚。 他甚至知道现在的危难关头,就连世子府也不一定能够幸免于难。 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应该将这个世子府封锁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是对世子府,也是对世子府所有人最好的安排。 但是,沈时年就是舍不得。 “季澜,我要救人。” 沈时年这样说,看向季澜的目光善良又坚定。 那是少年壮志凌云,心怀天下的目光。 季澜有一瞬间的愣怔。 反应过来之后,季澜依旧笑笑。 “好,那我拭目以待。” 季澜只是这样说。 第259章 瘟 少年沈时年能够做什么呢? 白释其实也不知道。 只是她看到沈时年目光决绝的模样,让人无端地想要去相信。 在白释眼中,沈时年似乎从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少年人模样。 好像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和“责任”两个词挂钩。 沈时年就是沈时年,顽劣张扬,桀骜不羁才是他的代名词。 而现在,沈时年却那样认真地对季澜道:“季澜,我要救人。” 沈时年离开将军府的时候,神色依旧十分冷沉,白释不知道要怎么做,只是趴在沈时年的肩头,什么也没说。 季澜似乎没有认出她来。 这对于白释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她可以在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的时候做点事情。 ——做些别人都不能够做到的事情。 ------------------------------------- 沈时年真的如他所说的,开始救人了。 但是沈时年能够做的事情其实不多,不过也就是施粥布药,给那些苦难的人一些碎银子,再多的,沈时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到底,沈时年只是一个质子。 ——一个没有实权,甚至连心腹都没有的陌生人。 有的时候,白释又觉得挺好笑的。 对于大澧朝而言,分明沈时年才算是“外人”,不管是血统和远近关系,沈时年分明就是跟大澧朝八竿子打不上的关系。 换句话说,就算大澧朝覆灭,对于沈时年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无非就是一个质子没有了交好的国家,他想要去哪里,都不会有人阻止。 这样的人,应该是整件事情的局外人才对。 但是相比于沈时年,有些高官每天坐在高堂之上,坐而论道,似乎想要靠着他们的谋略和计策将瘟疫治好。 纸上谈兵。 沈时年依旧这样救着别人。 即使他身边的那些人告诉他不要这么做。 没必要,也不应该。 没必要是因为,不会有人会记住一个质子的好。 不应该是因为,在这个的局面下,人人自危,沈时年应该将自己锁进世子府,等着一阵风头过了再做打算。 而沈时年现在做的这件事,不仅不会被什么人记住,而且还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人人都懂。 只是每次当有人劝阻沈时年的时候,沈时年总是会笑得张扬。 “小爷不需要他们记住我!” 沈时年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着属于少年人的光亮,热切又炽热。 白释知道,沈时年是真的不在乎这些的。 他真的只是想让这些人活下去。 多救几个人,他的心里可能就好受几分。 多救几个,再多救几个。 仅此而已。 沈时年只是一个人质,只是一个被送到大澧国,用来“交好”两国的一个人质。 这些事情,其实他都不用去做的。 沈时年并不在乎这些人究竟有没有记住他。 记住的是姜国的沈时年也好,还是大澧国的沈时年也好。 都不重要。 大概从很久很久之前,沈时年就已经放下这些了。 白释看着沈时年张扬地笑着。 看着沈时年在粥棚里布粥施水,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主人曾经告诉过白释,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不只是坐而论道。 不只是纸上谈兵。 君子坐而论道,少年起而行之。 大善。 白释笑笑,没再说什么,慵懒地趴在沈时年的肩头,睡了过去。 ------------------------------------- 是夜。 白释顺了顺自己猫爪上的毛发,看向身边已经睡着的沈时年。 这几天沈时年真的是太累了。 每天都像是一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的,好像如果他有一双翅膀就能飞起来一样。 真的很累,白释只是跟着沈时年,什么都不做,都累得半死。 更何况是沈时年呢? 看着沈时年睡觉的时候都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白释终于是叹了口气。 下一秒,白释原本碧蓝色的眸子变得冷冽,冰冷的眸中掺杂着一些金色。 白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个闪身,就在沈时年的寝殿消失不见。 ------------------------------------- 按理来说,不论是什么凶兽,在展露自己的能力的时候,都会开出自己的“领域”。 而“瘟”的领域,就布满了整个长安城。 白释抬脚,感觉到周围的风动了起来。 找到了。 白释勾唇,下一秒,白释的身后出现一张巨大的鬼脸。 白释不急不慢,也不害怕,只是定定地看向那张鬼脸。 “吼——” 那只鬼脸见白释没有任何反应,就连眼睛都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像是来了脾气,那鬼脸鼓足力气,向着白释怒吼一声。 但是这一声吼完之后,那鬼脸模样的东西就后悔了。 他这才发现——眼前这只猫,分明有着不属于猫妖应该存在的修为波动! 这是什么情况?! 那鬼脸反应过来什么,刚想要逃跑,但是白释已经飞扑出去,将那只鬼脸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快去找你们的主人,就说有个老朋友想要见见他。” 白释用意识对踩在脚下的鬼脸这样说,下一秒在那个苦苦哀求的鬼脸,下一秒就化作漫天飞舞的黑气,鬼脸瞬间消失不见。 白释也不急了,就站在原地等待着。 果然,没有多长时间,白释就感受到了熟悉的威压。 “是……谁?!”来着声音浑浊,不辨男女。 “是谁居然敢伤我手下?!” 一阵阴风吹过,白释感觉到了阵阵凉意。 但是她还是准备小心翼翼地看眼前的声音想要干什么。 果然,下一秒,白释还没有看到人,就感觉到有一阵包裹着无数哀怨的黑气向她进攻而去! 第260章 凶兽蒙羞 白释轻笑一声:“瘟,这才多久不见,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听到声音后,原本还在叫嚣着的瘟声音瞬间小了下去。 “你……你……” 那道声音颤抖着,像是见了鬼一样。 “白……白……” 那道声音“白”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口。 “瘟,这么久不见,不出来和我一起叙叙旧吗?” 白释这样说,声音自然平静。 就好像两人真的是多年不见的老友,终于有了团聚的机会。 “白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瘟可没有白释这样的闲情逸致,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在白释的威压下,瘟的原身终于暴露在白释面前。 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壮硕的男子模样。 他的周身环伺着无数的魂魄,那是他杀过的生灵凝结而成的怨念。 瘟看向白释,一脸的警惕与杀意。 但是看到现在的白释居然只是一只猫的形态,不禁冷笑一声:“呵?怎么?当年堂堂一方霸主,现在居然成了一只……猫?” 瘟特地感受了一下白释的内力。 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这家伙的内力提高得这么快?! 白释无法化作人形,只能用猫形态跟瘟交谈。 她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慵懒无害。 “瘟,几年不见,胆子越来越大了?” 当年,白释与瘟大战一场,瘟惨败,就在白释将要一口咬断瘟的喉管的时候,却被转移了注意力,导致瘟最终跑掉了。 那时候的瘟,可是什么好话都跟白释说过了。 好像只要白释能够放过他,他当牛做马都愿意。 那个时候,似乎很少有人敢惹白释。 或者说,那个时候的白释已经很强大了。 ------------------------------------- 凶兽自然也是有弱有强。 白释作为一只白虎,算是万兽之王,这样的猛兽,就算成为了凶兽,也是攻击力极强的存在。 就像现在这样——哪怕只是站在她的面前,瘟都有一种想要俯首称臣的天性。 白释大概生来就是应该站在最高处的。 所以,当白释从那场非人的战争中胜出,在无数的凶兽厮杀之间活下来的时候,被所有其他活下来的凶兽都认为是理所应当的。 它们清楚白释的实力。 那只凶兽,就算是它们几个凶兽加在一起,也不想跟白释对抗。 太困难了。 白释给它们的威压过于强大,让它们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们认为,这样的凶兽之王,到最后肯定会成为一大祸害。 成为威胁到天界,甚至撼动三界的存在。 那时候,才是天地初开,三界的泾渭并不分明,那些凶兽在厮杀中胜出,又再另一场厮杀中死亡,陷入无穷无尽的循环之中。 那样的厮杀,持续了整整几百年。 白释闻着那样的血腥味,看着支离破碎的残骸,吃着同为凶兽的骨血。 那样的生活,白释过了很多很多年。 直到最后,她站在了凶兽之巅的位置。 所有的凶兽都躲避着她,没有凶兽愿意同她相遇。 所有的凶兽都以为白释会成为祸乱三界的存在。 但是到后来,它们却听说——堂堂一只凶兽,居然归到了一个上神的麾下?! 这对于那些凶兽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奇耻大辱! ——试想,那打败了你无数次的人,到最后却归顺了自己最看不起的人,究竟是什么感觉的? 当时的那些凶兽,大抵就是这样的感觉。 是以,它们开始大规模地讨伐白释。 虽然并不能对白释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它们就是不愿意看着白释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它们所有的凶兽都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不是吗?! 为什么只有她可以…… 为什么?! ------------------------------------- 说是因为耻辱,其实它们都知道,它们只是嫉妒了。 嫉妒白释能够在那样的一场战争中获胜下来,嫉妒她既然都赢了,还要有那样安逸的生活。 凭什么好事情都让她占了呢? 对于白释的嫉妒,瘟就是其中一员。 后来,他挑战白释失败,逃走之后努力修炼,就是想有一天——至少有一天能够超越白释,成为更强大的存在!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活下去的目标! 凶兽的时间太久了。 接近于无限的寿命,这样漫长的时光里,如果没有一些信念或者坚持的话,那些岁月连同记忆和自己,都会被忘得一干二净。 它们会忘记自己的来路,忘记自己的归途。 忘记自己的天性,忘记一切,最终成为一只只知道杀戮的凶兽。 这其实是每个凶兽的宿命。 也是每个凶兽都会经历的一个过程。 只不过这个时间有长有短,短的几百年,长的几万甚至几百万年。 但是到最后,都会忘记的。 不可避免的,会遗忘的。 ------------------------------------- 白释的运气很好。 她大概是那些遗忘天性中,最慢的一只凶兽了。 大概是因为一直以来,主人都在她的身边。 她就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信仰什么。 这样的信念足够坚定,所以那些遗忘对她来说,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但是现在,主人却已经不在了。 这大概是上天故意要让白释忘掉那些东西。 回忆连同天性,全部都忘掉。 白释不敢忘记,所以,她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自己的主人是谁,自己信仰着什么。 自己忠诚于谁,自己拥有着什么。 不能忘记啊,一旦忘记,就会变成没有牵挂,同那些凶兽一样的行尸走肉! ------------------------------------- “呵,白释,你可真是丢脸啊。” 就当是没有听到白释刚才带有警告意味的话,瘟冷笑一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白释。 “作为一只凶兽,你真的是让凶兽这一整个族群蒙羞!” 瘟这样说,不知道是为了吼白释,还是为了安慰自己。 白释挑挑眉,看上去满不在乎的模样。 是的,她确实也不在乎那些凶兽对她的看法。 在她选择跟随主人的时候,除了主人的想法,其他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第261章 法则 在她选择追随主人的时候,主人的所思所想,就是她的一切。 所以,就算现在瘟这样说她,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如果不是主人,她现在大概还被困在那苦厄之地中,动不得分毫。 是主人救了她。 听着瘟的谩骂,白释的眉眼清冷,没有半分动容。 这些东西,既然她已经放下了,就不会被任何人扰乱心智。 白释冷冷地看向眼前的瘟:“说够了吗?” 只是一句话,刚刚还在叫嚣着的瘟瞬间闭了嘴。 那是属于凶兽的威压,虽然瘟同为凶兽,但是和白释比起来,不知道差了多少。 有时候,就连瘟自己也不清楚。 ——分明都是在天地初开之时诞生一方的凶兽,为什么白释能够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强大到……哪怕是在那混沌不分,杀人如麻的远古时期,所有凶兽也都知道——不能招惹白释。 会被扒得皮都不剩。 瘟并不知道这么多年来,白释究竟是如何修炼的。 当时的白释,在众多凶兽中,修为已经达到了一种其他凶兽望尘莫及的程度。 总是瘟努力修炼,想要赶超,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在瘟以为自己终于能够超越白释的时候。 ——在看到白释的那一瞬间,瘟才明白,这么多年,他的努力修炼,似乎就是一个笑话。 凭什么?! 分明他才是更努力的那个不是吗?! 无论是杀人,还是灾厄,分明是他带给世间的更多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 天道似乎自始至终,厚待的都是白释! 现在,不过是白释的一句话,瘟就乖乖地闭了嘴。 白释身上自带的威压,就算她现在看上去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猫,也无法掩藏。 雪白的小猫微微抬眸,碧蓝色的眸子清冷:“离开这里。” 白释这样说。 瘟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他再问一遍。 白释抿唇,声音依旧波澜不惊:“瘟,离开这里。” 瘟疫冷笑一声:“白释,你疯了吗?” 在他看来,凶兽白释,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眼前的白释是谁?! 那可是从前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白虎! 现在,她居然让他离开这里?! 在说什么屁话?! 瘟笑笑,看向白释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傻子:“还是说,几年不见,你跟在你那个上神主人身边,脑子不好使了?” 就算是白释这样,在所有凶手中近乎无敌的存在,也应该知道凶兽间流传的一条法则:三千世界中,如果一个凶兽最先到达一个世界,那么另外到来的凶兽,不管有多么强大,都必须离开这个世界。 先来后到,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因为在天地初开之时,世间其实并没有这么多的小世界。 是随着时间不断地迭变,时空的不断扭曲叠加,才形成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小世界。 原本天地之间的许多凶兽也因此被分割开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凶兽之间的斗争才慢慢结束。 而凶兽之间流传出的这个秩序法则,是所有凶兽占据一方土地之后制定下的,算是不成文的规定。 这个世界,是瘟先来的,所以,就算白释的能力再强,也没有资格要求瘟怎么做。 ——甚至,她应该马上离开这个位面,去到另外的位面之中去。 瘟原本是惧怕着白释的,但是一想到这个位面的白释是没有资格伤害他的,神情瞬间嚣张起来。 “白释,你疯了吧?!你居然在我的世界命令我?!” 瘟狂笑着。 一阵阴风吹过,白释小小的一团身体就被撞到了树上。 瘟的笑声更大了。 白释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瘟。 是的,因为在这个世界里,白释仍然只是一只白猫。 仅仅只是一只白猫而已。 白释原本是想要使用凶兽的力量的。 ——但是法则中规定了,如果后到达一个世界的凶兽如果强行想要与先来者抗衡的话,不得使用内力。 也就是说,白释现在只能用蛮力和作为猫妖修为中带的内力。 其他的能力,白释在对抗瘟的时候,是使用不出来的。 瘟刚才过于惊恐,居然忘记了这件事情,现在终于回想起来,看向白释的目光更加放肆。 “白释,不是想要我离开?!那你打赢我啊!之前不是一直很厉害吗?!现在,继续打赢我啊!” 瘟叫嚣着。 白释能够听到自己周围呼啸的风声,能够将她的脸划伤。 ------------------------------------- 权嗔一口黑血吐在了地上。 他扶着身边的靠椅,缓缓地坐了下去。 仔细算算,他在乾清宫已经待了五天了。 这几天,权嗔让许君如一直对外称病,但是这样的理由,终究不能常用。 权清远虽然是小孩子,但是心思缜密,大概也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权嗔之所以守着许君如,是想借许君如做要挟,保白释平安。 他原本想要等到许君如这边的眼线来消息,就找个机会离开皇宫。 但是后来权嗔发现,皇宫里面,想要对阿释不利的,不止许君如一派。 想到这里,权嗔皱了皱眉。 再在这里待下去的意义已经不大了,权嗔准备趁着夜色离开皇宫。 ——至少,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他必须保证白释的安全。 之前虽然季澜已经派人来告诉过他,说阿释现在平安无事,正在一处隐秘的地方藏身。 但是权嗔如果不亲自看到,他并不放心。 而且…… 权嗔看着自己咳出来的黑血,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是不是权嗔的错觉,他总觉得,他的病情在一点点地好转。 但是…… 这样的好转,却让他有些不安。 “唔——呜呜——” 身后的许君如被权嗔打昏了过去,每次醒过来的时候,总是会惊悚地看向权嗔。 权嗔眉眼清冷,看向许君如的目光像是在看向什么死物。 他一步步走向许君如,将许君如嘴中的布拽了出来。 许君如脸色苍白,神色惊惧地看向权嗔。 “权、权嗔,你会放过我的对不对?!等你离开这里,等她安然无事之后,你会放过我的对不对?!” 许君如这样问,涣散的眼神中写满了惊恐和依赖。 她需要一个答案! 第262章 本名苦厄 需要一个能够让她活下去的答案! 这几天,权嗔虽然没有折磨她,但是每次跟权嗔那双金色的眸子对上的时候,许君如都有一个直觉。 ——她其实已经死了。 对,她其实应该已经死了的。 大概是因为那个女人,还是因为什么,许君如不清楚,但是权嗔让她活到现在,绝不是因为怜惜还是什么! 这些情感,在许君如被权嗔绑架要挟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幻灭了。 ——权嗔不爱她。 或者说,自始至终,其实权嗔都没有喜欢过她,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她。 当初权嗔或许会对她以礼相待,也不过是因为她是一颗好的棋子,是对他的计划有用的人。 只是后来,她选择了他的兄长,就已经决定了,她这辈子,是要同权嗔为敌的。 当初,她能够感觉到权嗔的兄长的势力是更强大的,但是,她也不傻,想要跟他的兄长在一起的同时,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所以,对于有好感的权嗔,她向来都是不拒绝的。 她以为权嗔是爱着她的。 后来,许君如才明白——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名利与安全,都被她紧紧地握在手上。 而现在,许君如已经不苛求什么了。 她只想要活下去,只要让她活下去就好! 她渴望地看着权嗔,期待权嗔给她一个答案。 太可怕了,这样暗无天日,漫长得近乎永恒的日子,太可怕了。 权嗔看着许君如那张尚且悦目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权嗔对许君如笑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君如总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权嗔的嘴角还沾着一丝血迹。 刚才他吐出来的一口血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现在就那样看向许君如。 ——像是吸食人血,诱人堕落的魔鬼一般。 看着权嗔的笑容,许君如不觉咽了口唾沫。 权嗔并不是什么好人。 ——其实他很早就知道的,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温润儒雅是装的,贤明良善也是装的。 他原本的性格就是暴戾成性,乖张桀骜。 但是怎么办呢? 阿释喜欢那样的他。 所以他可以伪装得很好很好,好到让所有人都看不出破绽。 只是现在,白释不在身边,他就不需要隐藏起来。 权嗔看向许君如,弯了弯眉眼:“是啊,我会放过你的。” 他说,只要阿释平安,我自然会放过你。 说完之后,没等许君如的眼中露出希冀的光,权嗔自己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权嗔笑得张扬,就连肩膀也不停地抖动着。 许君如看到这样的权嗔,眸子不禁缩了缩。 “权、权嗔……” 许君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想要张嘴,却发现发出来的都是支离破碎的声音。 她慌了,哭求着,泪光盈盈。 权嗔见状,却也只是笑笑,什么都没有做。 “许君如,你凭什么以为,你动了她,还能够从我的手下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分明是权嗔被困在了乾清宫里,哪也去不了,但是许君如就是觉得,那一刻,她就是权嗔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 只要权嗔一个不顺心,她就能死得干干净净。 许君如张张嘴,眨了眨眼睛,她一眨眼睛,眼泪就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有时候,权嗔觉得,他或许真的是疯了。 眼前的女人,不管怎样哭求,不论如何落泪,他的心像是坚冰一般,无法撼动分毫。 但是…… 一联想到那个女孩儿,权嗔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不能哭的。 权嗔见不得。 哪怕她只是掉一滴眼泪,甚至只是皱一下眉,权嗔都会心疼。 权嗔疯了。 在遇到白释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疯了。 “权、权嗔,你不能这么做!”许君如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大脑一片空白。 权嗔挑眉,一双无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她。 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许君如的声音吓到权嗔了。 许君如摇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权嗔,清远,对,阿远没有了我,没有了母亲,他会伤心的!你一向最疼阿远了不是吗?” 万般无奈之际,许君如只好这样说。 权嗔闻言,却只是笑笑,眼中闪过冰冷的光。 “许君如,你不会真的以为,你的好儿子,什么都不懂吧?” 权嗔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忽略掉许君如眼中的震惊。 ------------------------------------- “啪——” 权清远一把将奏折摔在了地上。 “来人!” 内侍听宣,立即弯腰低头来到御书房。 权清远一双金色的眸子阴骜,目光冷沉。 “陛下。”内侍低头行礼。 “传朕旨意,沈世子沈时年不知分寸,越俎代庖,收回其所有施粥点,罚俸半年,仗责三十,一次警告,如若再犯,杀无赦!” 权清远的小小年纪,在说“杀无赦”三个字的时候,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杀气与阴冷。 不见一点稚嫩的模样。 根本就不像是众大臣面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权清远。 “是。” 内侍什么也没说,领旨下去了。 御书房中又只剩下权清远一个人。 权清远看向远处,一双阴沉冷傲的眸子与权嗔有着几分相似。 “皇叔啊,”权清远声音冷沉,“您可要再努努力啊。” ------------------------------------- 白释被一掌摔在了地上。 作为猫妖的白释,现在完全不能够化作人形,只能用猫形态同瘟缠斗在一起,但是她的体型太小了,完全不是瘟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白释的身上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瘟狂笑着:“哈哈哈——白释?!你不是很强大的吗?!你不是很高傲的吗?!怎么现在却像个狗一样趴在我的面前啊?!” “……”白释颤抖着站起来,碧蓝色的眸子闪过冷色。 “白……释,啧……”瘟缓缓地念出这两个字,语气中满是挑剔,“这么绕口的名字,或许只有你那个傻子主人才能想出来。” 瘟并没有看到白释眼中缓缓浮现的杀意。 “呵,比起这个毫无意义的名字,我更喜欢叫你原本的名字……”瘟笑着,“苦厄。” “这个名字听起来,不是更符合你吗?” 第263章 嗔怨的嗔,释怨的释 她名苦厄。 是在遇到权嗔,遇到主人之前,就有的名字。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但是好像从生下来的时候,白释就已经知道自己这个名字了。 就像是命中注定,理所应当的一样。 对于这个名字,白释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名字,大抵会跟随她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呢? 当时的白释也不清楚。 只是记得沧海桑田,万物更迭,好像许多东西都消失了,又重新出现。 而她依旧站在原地,好像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太长了呀。 白释的时间,太长太长了。 那么,作为“苦厄”的她,就要带着这个名字,度过漫长得近乎永恒的一生。 也没什么不好。 当时的白释并不明白,也不清楚什么是好与不好,只是活下去而已。 只是顺应着自己的天性,想要活下去而已。 “苦厄”便“苦厄”,对此,白释并没有什么表示。 即使世人厌她惧她,她也只是想要活下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念头。 ------------------------------------- 后来…… 再后来呢? 再后来,她误入苦厄之地。 ——那是她的心魔。 若是能够走出去,自此之后,修炼道路一片坦途。 若是走不出去,便会被永远困到这里,灵魂都得不到安息。 她自然是想要出去的。 但是她被无数的凶兽困住了。 那些曾经在与她的对战中失败,从而死在她爪下的那些凶兽,将她困在了那里。 其实那些凶兽,并不是她的对手。 她之所以出不去,是因为又那么一瞬间,突然不知道出去的意义了。 出去之后呢? 继续杀戮,继续战斗? 白释不知道。 那一瞬间,白释是迷茫的。 漫长的一生,她只是想要活下去。 但是…… 她看着眼前那些面目狰狞的凶兽。 ——其实,它们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或许,如果她死在这里,它们原本是可以活下去的。 大抵就是这样吧。 白释突然觉得,活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了。 无尽的杀戮,无尽的厮杀。 太累了。 那些凶兽将她围在那里,想要将她撕咬扑杀。 呼…… 算了吧,就这样结束吧。 这种没有尽头的时间,就在这里结束也不错。 白释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任凭那些凶兽撕扯掉她身上的血肉,一块又一块,带着无尽的怨恨。 白释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什么人来到这里了。 什么人呢? 她的苦厄之地,为什么会有人能够来到这里呢? 她皱皱眉,来不及想这些事情。 她太累了,只是想要睡觉。 只想要睡一觉。 但是,就在白释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她好像又被什么声音吵醒了。 好吵哦。 但是他的声音很好听,白释就连反感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他好像在叫她,但是白释听不清楚。 直到白释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身边的凶兽已经全部消失了。 什么情况? 白释眨了眨眼睛。 能够进入她的苦厄之地,还能够消灭掉已死的灵魂。 那是需要比她这个原主更强大的力量才可以。 但是这么多年的时间,白释从来没有找到比她力量更强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还出现在她的领域中呢? 白释晃了晃眼睛,却看到一只修长的指骨放在了她的面前。 “跟我回家。” 男人有一张惊为天人的容貌,饶是历经不知道多少载的白释也不得不承认,那是白释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 他说,跟我回家。 白释皱了皱眉,碧蓝色的眸中闪过一抹戾气。 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她还没有傻到就这样被人骗走的程度吧? 而且她现在好累啊,不想跟他说话。 只是就算白释不说话,男人也不恼,耐心地哄她:“已经没事了,你可以跟我回家了。” 好烦哦,这个人好吵。 当时的白释,朝着男人凶巴巴地呲了一下牙齿,每次这种时候,只要她表现得凶,就不会有人再敢跟她说话的。 白释原本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不仅不害怕,这家伙居然还笑了?! 笑笑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白释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却摸了摸白释的头。 白释想要躲开的,但是她没有力气了。 当那双温凉的手落在白释的头上的时候,白释觉得有些舒服。 算了,就让他摸一下吧…… 男人勾唇笑着:“以后,你叫白释吧。” 他这样说,带着商量的语气。 白释白了男人一眼。 这个男人好奇怪哦,她分明是叫“苦厄”哦,“白释”是什么鬼?! 男人像是没看到她的白眼一般,只是笑着:“我是权嗔,嗔怨的嗔。” 白释挑挑眉。 男人继续说道:“你是白释,释怨的释。” 直到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权嗔才告诉白释。 ——阿释,不是我救了你,是你,渡了我。 释然恩怨,原本就是白释救了他的。 只是白释忘记了。 权嗔也没有提起。 ------------------------------------- 此时,瘟冷冷地看着白释,眼中闪着诡异的光。 “什么破名字?!白释?呵,难道不是苦厄更适合你吗?” 居然被一个上神给予了名字,对于瘟来说,这似乎是一件十分耻辱的事情。 他狂笑着,贬低着白释:“堂堂凶兽之首,百兽之王,现在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白释,不,苦厄,你想干什么呢?想让我离开这里,然后你成为这里的救世主?!呵呵,苦厄,你现在喜欢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吗?” 白释的眼中杀意翻涌,她冷冷地看向瘟,声音冰冷:“我叫,白释。” 不是苦厄。 那不是她的名字。 瘟却笑得更加张狂了:“苦厄!你分明就是苦厄!你是世间一切苦难的根源!现在,你想做什么?!苦厄居然想要成为救世主吗?!你开什么玩笑?!” 白释声音坚定,只是说着:“我是白释。” 她是白释,释怨的释。 是主人给了她名字,也给了她活下去的意义。 不是苦厄了。 主人说过的,她能够消解世间所有苦难。 第264章 我在这里 有风动。 季澜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终于停下了手上拿着的书。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挠了挠眉心。 “怎么就是不乖呢?” 季澜这样说,言语中却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 算了,如果她真的乖的话,就不是白释了。 这样想着,季澜笑笑,站起身来。 男人身材笔挺,高大的身影似乎可以遮住光阴。 他不过是刚一起身,就看到一个人吵着要闯进他的府邸。 等人再走近些,季澜看清楚了来人。 沈时年。 沈时年瞪着季澜,应该是跑着过来的,所以有些喘:“季澜!小白呢?!” 季澜挑挑眉,看向沈时年的目光波澜不兴。 见季澜不说话,沈时年更着急了:“季澜!我问你,白释呢?!” “……”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沈时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皱着眉头闭了嘴。 季澜挑眉:“你分明应该已经忘记了的。” 当初,他和清达成共识之后,他抹除了沈时年的那段记忆,所以,现在的沈时年应该是不知道那只猫就是白释的。 但是现在…… 季澜咳了咳。 他的胸口有些痛。 ——是在这个位面使用能力带来的反噬。 沈时年咬咬牙,反正也瞒不住了,不如全都告诉季澜。 “一开始,我确实忘记了。” 沈时年这样说,眼中满是认真,“但是后来,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就又回了一次画舫,问了当时在那里的人什么情况。” “他们说的事情,我完全没有印象,”沈时年抿唇,“所以,我渐渐察觉,我可能是忘记了什么。” 季澜没有说话。 他倒不是不能改变所有人的记忆,将这件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但是那会耗费他更多的力量,在这个位面中,如果使用了过多的力量,就不仅仅是反噬那样简单了。 所以季澜没有这么做。 倒是没有想到,沈时年居然能够自行恢复记忆。 季澜眯眯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沈时年也不想跟季澜废话,只是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你不是来帮助白释的,现在白释失踪了,你难道不准备去把她找回来吗?!” 季澜的一双眸子缓缓地落在了沈时年身上。 从刚刚开始,季澜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 “沈世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现在的处境,并没有这么轻松不是吗?” 沈时年皱皱眉头,只是沉默。 季澜声音清冷:“皇上是不会允许你救人的,他需要利用这一次的瘟疫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而你的出手,会打乱他的计划。” 这是季澜很早就知道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其实季澜并不赞同沈时年出手来趟这趟浑水。 这件事,跟沈时年,跟白释,原本都是应该没有关系的。 如果不是白释出现在这里,这里的事情,他也不准备出手的。 现在宫里的情况很混乱。 太后被权嗔威胁,而皇帝想要借此机会除掉掌权的这两个人。 一举两得的好事,权清远自然不会错过。 朝中大臣人人自危,他们从前站在太后或者摄政王权嗔的一派,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权清远一直在隐忍着。 不过,就算权清远藏得再好,机敏如权嗔,应该也早就注意到他的动机了。 所以现在,皇帝和摄政王各占据一半的胜算,谁都不肯退后半分。 想到这里,季澜眯了眯眼睛。 还有,那个魔界的离念,居然也来这里搅局。 一想到这么多事情,季澜就头疼。 叹了口气,季澜突然想到一个人。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看的眼睛也染了凉意。 他突然知道,该怎么对付离念了。 “季澜!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白释究竟去哪里了?!” 见季澜都到现在这种情况了,居然还在笑,沈时年气不打一处来! 季澜看向沈时年:“这件事你不要干预,我自有打算。” 说完,季澜转身欲走。 沈时年拦住了想要离开的季澜。 季澜皱眉,有些不耐地看向沈时年。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 沈时年的眼中却带着坚定,那样决绝地看向季澜。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沈时年声音闷闷的,“但是白释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也想要做点什么。” 沈时年目光真诚:“所以,如果你真的知道白释的消息,请你告诉我,我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是我真的很担心她。” 季澜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似乎有些傻。 这件事情,本来就跟他没有关系的。 他作为质子被他原本的国家送到大澧国来,不管是对这个国家,还是对姜国,恨还是怨,都是应该的事情。 这件事情,往大了说,就触及了国家的存亡与安危,沈时年作为一个世子,确实是没有必要下场趟这一次浑水。 这个国家就算是真的灭亡了,最终跟沈时年也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 他还是会活得好好的。 不会被任何人审判或者是惩罚。 “沈时年。”季澜开口,看向沈时年。 沈时年也看向季澜,目光坚定。 “你为什么一定要出手呢?” 这件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沈时年似乎没有想到季澜会问他这个。 他的目光呆滞一瞬,随即答道:“因为我在这里。” 季澜的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他说,因为我在这里。 并不是因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怨恨也好,颓废也罢,这些东西,沈时年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他只是不想让一个地方,不想让一个国家陷入这样的灾祸之中。 因为不管是在哪里,只要有灾祸产生的地方,最先受到伤害的,就是那些最无辜的黎民百姓。 沈时年其他的不管,只是想要救他们。 如果这些事情,沈时年都没有看到,他可以什么都不做。 但是现在,不能这样啊。 沈时年就在这里,就在这一片正在遭受着灾祸的土地上。 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里的百姓陷入无望的困顿之中。 他并不是因为什么出手。 只不过是因为,他在这里。 他见不得。 第265章 救世的意义 季澜闻言,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诧异。 随即,他垂眸轻笑一声。 “好。” “什么?”沈时年不懂季澜说的“好”是什么意思。 季澜看向沈时年:“我知道了。” ------------------------------------- 瘟没有看清楚眼前的那只白猫是怎么动的。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白释已经化作虎形态的模样,然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他的面前,直接咬住了他的喉咙。 “啊——” 瘟疼得喊出了声。 他挣扎着想要将白释甩开,用了很大的力气白释才被甩到了一旁。 瘟捂着自己的脖颈,那里已经是血流不止了。 白释冷冷地看向瘟,尖锐的虎牙染了血色。 瘟大喊着,脖子上的疼痛感过于强烈,他的声音都已经颤抖了。 ------------------------------------- “轰隆——” 权嗔看向夜空。 要下雨了。 雷声大作,看上去像是要将整个世间荡涤一般。 “主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暗处,齐笙半跪在地上,向权嗔行礼。 权嗔背过身去,依旧只是看向门外的夜色。 “嗯,等天色一亮,就开始行动。” “是。” “还有,”权嗔眸色清冷,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着淡然的光,“如果这次的行动失败了……” 权嗔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眼中闪过冷色。 他从前不会有这么多顾虑的。 很早很早之前,在没有遇到她之前,他从来不会去想“如果”这件事的。 大概是现在有了牵挂,就不自觉地会去想自己的退路。 从前不怕这些的,生与死对于权嗔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现在,权嗔想要活下去了。 ——跟她在一起的时间,他还没有待够。 他还想跟她在一起很久很久。 大概从没有人知道,其实权嗔在遇到白释的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放弃了的。 他的计划,想要覆灭大澧朝的计划,其实权嗔已经放弃了的。 算了吧。 虽然世间对他不公,不平,不待见。 但是上天将她送到他的面前,就可以了。 那些不公平,那些苦难,因为有她在身边,都算不了什么的。 但是后来,权嗔才明白——其实从来都不是他愿与不愿。 很多事情,其实都由不得他。 “如果这次的行动失败了,”权嗔长叹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保全她,带她去江南吧。”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阿释应该会喜欢的。 对啊,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他给的,阿释似乎从来都是会喜欢的。 他已经给她做好了全部退路。 即使他在这次战役中死去,他也能够保证她后半生无忧无虑。 这是他给她最大的保证了。 齐笙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轰隆——”外面雷声大作,顷刻间,倾盆大雨如注而下。 半晌。 “属下定拼死保护白释小姐。” 雨,下得更大了。 ------------------------------------- “瘟,我再说最后一遍,离开这里!” 白释对瘟吼道,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似乎只要瘟说出一句拒绝的话,白释就敢再次上前将他扑咬一般。 “白释!你个疯子!”瘟大吼着,却依旧捂着脖子,阻止血液流出来。 白释冷声:“你信不信,就算只用蛮力,我也可以杀了你!”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成分,瘟也绝对相信,就算白释无法使用内力,就算是咬,也会将他撕扯得四分五裂。 “白释!你究竟是想要干什么?!难道真的想当这里的救世主?!” 白释抿唇。 救世主什么的,白释从来没想过。 她只是看到沈时年那样忙碌,又那样无助,就想起了主人。 主人总是会救苦救难的。 不管是哪里,只要主人路经一个地方,就不会放任灾难的发生。 从前白释也不懂。 主人都已经成为上神了,难道还需要积德行善吗? 像主人这样的上神,难道不是早已经功德圆满了吗? 后来,主人却告诉白释。 “并不是为了给我积攒功德哦,”主人笑着摸了摸白释的头,“阿释,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 好好的,再好一点,再好一点。 能够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过完一生。 白释不知道,她一直都不知道,权嗔做的一切,是为了她。 所以,其实白释从来都没有想过当什么救世主。 只是想着主人如果在这里,他也会这么做而已。 白释冷冷地看向瘟:“我不想当救世主。” “那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姑奶奶看你不爽!” 白释大喊一声,又向着瘟扑杀而去。 ------------------------------------- “哦?还有这种事?” 王座上的男人冷笑一声,赤红色的眸子冷冷地睥睨着座下的男人。 “魔尊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去看看。” 王座上的男人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用手撑着下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你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嘛。” 男人垂眸,什么话都没说。 王座上,男人的笑意消失,再一转眼,已经消失不见。 “魔尊!” 一旁的女子见男人消失不见,冷冷地瞪了座下的男人一眼。 男人笑笑,只是向女子欠了欠身,随即转身离开。 ------------------------------------- 离念看着黑云密布的天气,嘴角勾笑。 “哼,凶兽果然只是凶兽,粗俗无礼。” 待天一亮,他就可以去给白释收尸了。 在属于瘟的领域中,就算白释是白虎,也不可能赢过他的。 到时候把白释的身体带回去给魔尊,魔尊肯定会很高兴的。 离念这样想着,嘴角勾笑。 ------------------------------------- 权清远将玉玺的印章盖在了一道圣旨之上。 他满意地看着那道圣旨,似乎他成为真正的王的时代已经到来。 只要等明天。 只要明天一到,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 这场雨夜,浇灌着许多人的心思,酝酿着无数人的情绪。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皇宫里就已经是硝烟弥漫了,空气中满是糜烂的,夹杂着血腥的味道,就连昔日最干净的乾清宫,如今也已经是一片凌乱。 当权嗔站在千军万马之中,朝着大殿一步步走来的时候,权清远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第266章 慌张的模样 权清远笑着看向来人。 ——看向他的皇叔。 很久很久之前,他的很多事情都是皇叔教给他的。 母后似乎并不爱他,对他的关心总是很少,但是皇叔不同,皇叔总是会告诉他很多事情。 不管是朝堂上的处理方法,还是生活上的事情,皇叔都会帮他熟悉,教给他怎么去做。 他一直都是很爱戴皇叔的。 直到后来,父皇意外去世,皇叔却成为了帮助他执政的摄政王。 再后来…… 再后来他经过查探,知道了权嗔和母后之间,似乎还有着什么关系。 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那些教导与慈爱,真的是恶心至极。 应该杀掉的。 不管是母后还是皇叔,都应该杀掉才对。 为父皇报仇! 权嗔走到权清远不远处站定,他穿了一身银白色的铠甲,犹如拯救苍生的救世主一般。 权清远笑着,坐在龙椅上,张扬又骄傲。 “我等这天很久了,皇叔。” 当湖面的冰融化之时,就会发现,其实湖面下是波涛汹涌的巨浪。 权嗔不言,只是看着权清远,金色的眸子微凉。 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权清远不对劲呢? 权嗔也忘记了。 只是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满眼清澈,说着“为百姓一统河山”的少年,眼神变得阴沉冷桀,做事也开始变得不择手段。 也大概是那个时候,权嗔发现——或许他不再适合当这一朝天子了。 权清远见权嗔不说话,倒也不恼,只是看着外面已经开始转晴的天气,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朕本来以为今天可以拿你的人头和母后埋在一起呢。” 权清远这样说着,语气就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轻松:“母后一直都很宠爱您的,不是吗?” 权嗔没有回答权清远的问题,只是问道:“瘟疫是你弄来的?” 权清远轻笑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叔,当初为了让京城染上瘟疫,朕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呢。” 权嗔神色不变:“就是为了让百姓人心惶惶,然后你再借机除掉忤逆你的朝臣?” 权清远耸耸肩,算是默认了。 权嗔冷声:“我曾经教过你,百姓的性命不是你利用的工具!”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不知道权嗔的话哪里踩中了权清远的神经,权清远瞬间暴躁起来。 他对着权嗔大吼道:“你有什么资格?!” 权嗔沉默不语。 “如果不是那个叫做白释的人,大澧早就不存在了不是吗?!你从来都是抱着毁灭的心态来掌管大澧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权清远说完,又不觉笑出了声。 “说来也是有趣啊,皇叔这样不染世俗,看淡生死的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改变自己的计策。” 权清远嗤笑一声:“要是让我死去的父皇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嘲笑您了。” 权嗔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手中的剑,指向权清远。 “陛下,您输了。” 大军压境,饶是权清远原本与权嗔的兵力相当,终究是少算了一步,他输了。 权清远却只是笑笑,看上去不甚在意。 “皇叔似乎从来都是这样骄傲自信的。”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身处何地,权清远面前的权嗔,似乎从来都是这样骄傲自信,没有一丝惊慌失措。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 权嗔就没有慌张无措的时候吗? 或许从前这个问题,权清远会觉得无解。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权清远就是想看一看,这个如同谪仙般的男人,是如何跌下凡尘的。 权清远想到这里,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 “权嗔权嗔,你能够一直这么骄傲吗?” 权清远像是一个好奇的孩子,笑着问道。 权嗔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权清远的眸子中满是兴奋与疯狂:“如果你最爱的人死在你的面前,你也会一直这么骄傲吗?!” 权嗔的眸子骤然收缩,下一刻,权清远朝着空中喊了一声,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那传闻中捉鬼的国师就从裂缝中走了出来。 一步一步,面色阴冷,嘴角勾笑。 离念走到权清远面前,权清远的眼中闪过疯狂,离念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的人,确实更好控制。 “国师大人,这场闹剧,我们该结束了。”权清远这样说道。 离念勾唇一笑,向空中用力一拉,就好像有一个黑影被从空中扔到了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离念的瞳孔中闪过光亮。 瘟的真身是一只狼,他的口中叼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白猫,看上去已经没有了生机。 在看到那只白猫的一瞬间,权嗔就已经慌了。 “阿释!” 权嗔上前,想要将白释从瘟的口中夺回来。 但是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就被离念拂袖甩开了。 权嗔挣扎着起身,刚一起身,就咳出一口黑血。 他的身体在慢慢好转。 离念笑着:“摄政王殿下,如果白释你是为了救你,用她的精血供养你这么久,对付起他来还确实有些困难。” 离念这样说,权嗔的眼有一瞬间的恍神。 其实他有预感的。 当他被召进宫里,喝下那碗下了药的茶水却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身体开始好转的时候,权嗔其实就有预感的。 只是他一直都在麻痹自己,都在安慰自己。 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阿释肯定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的。 阿释最怕疼了。 他知道的。 她连手上破了一个小伤口都会撒娇给他看,想让他哄的少女,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 很疼的。 阿释应该是受不了的。 但是现在——权嗔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他感觉到的那些好转,是因为白释拿了自己的精血去喂养他。 他喝过的那些汤药,日复一日,都含着她的精血。 一想到这里,权嗔闷哼一声,胸口一阵闷疼,下一秒,一口黑血再次吐了出来。 权清远笑得张狂:“哈哈哈,权嗔,我还以为你没有表情呢。”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啊。 第267章 变数 “权清远——” 权嗔喊了一声权清远的名字。 “我在呢,皇叔。”权清远漫不经心地答道,看向权嗔的眼神带着疯狂。 “权嗔,原来你也会慌张啊,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天上的仙人,就连情绪都没有呢。” 权清远笑得张狂,瞳孔收缩着,他瞪着眼前的权嗔,像是回忆起了从前的事情。 “皇叔,您不是曾经教育过我,一切以天下人为先的吗?”权清远调笑道,看向权嗔的眼神满是戏谑,“那么皇叔,您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呢?” 权嗔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那只奄奄一息的白猫。 阿释怕疼啊。 阿释最怕疼了,他从来都不敢这样对阿释的。 那个他捧在手心里都怕她不舒服的女孩儿,如今居然被他们弄成这样一副模样! 金色的瞳孔闪过一抹血红色的光,稍纵即逝,好像所有人都没有看到。 离念轻笑一声,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前几个位面里,离念想要杀了白释,然后带回白释的身体给魔尊,一直都没有成功。 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魔尊已经等待了那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魔尊都是一个人! 等待着一个人,哪有直接创造出一个人来得快?! 离念这样想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用意念对面前的瘟说道:“带着她离开这里吧,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参与凡人的皇位争夺之中,只要得到白释的身体,然后最好是将权嗔这家伙的灵魂碎片消灭,让他永远无法重塑原身! 这样的话,就再也不会有人跟魔尊抢了! 离念这样想着,却看到面前的瘟没有动。 离念皱眉:“马上离开这里。” 瘟还是没有动,就在离念发怒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怎么回事?! 离念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权嗔。 不知什么时候,权嗔的眼神变了。 原本金色的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变成了血一般的赤红。 他看向离念,看向权清远,像是在看向什么死人一般。 怎么回事!? 离念是魔族,而且是修为很高的魔族。 但是就算是离念,现在居然也能够感受到了权嗔的杀意。 ——不加隐藏的,毫不保留的杀意。 这样的杀意不是来自于凡人,现在作为凡人的权嗔,应当是无法拥有这样强悍的力量的。 这样的力量,这熟悉的压迫感…… 离念拧眉,看向权嗔的眼神带着惊慌和诧异。 “不!不可能!” 离念大吼一声,确实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权清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他莫名觉得,眼前的权嗔,似乎有些不同。 权嗔的发无风自动。 一身银白色的铠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白色的长袍。 墨发飞舞,权嗔的目光直直地锁定了权清远。 权清远坐在皇位上,却是不觉得向后缩了缩。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权嗔,总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权嗔的眼睛缓缓阖上,再次睁开的时候,原本金色的眸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双血红的赤瞳! 在这一刻,离念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推断。 ——眼前的人,并不是凡人权嗔,也算不上是天界上神无妄,是无妄留在碎片内的一抹残念。 这样的残念留有主人的一丝情绪,很多时候只是能够对话,并不能攻击其他人。 但是权嗔的残念同别人是不一样的。 离念从前一直以为,像权嗔这样的上神,就算是残念,应该也是如它的主人一般,继承者其主人的品性的。 但是现在,离念才发现——权嗔他,就连残念都是恶的! 那一缕残念,是世间极恶的颜色,饶是作为魔族魔尊护法的离念也不得不承认——权嗔的残念,甚至比他还要邪恶! 究竟是怎么回事?! 离念心神一动。 那向来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的无妄天君,居然有着这样邪恶的力量?! 来不及思考,权嗔那一抹残念占据了他现在的身体,只是一瞬间,便已经移到了权清远面前。 权清远愣怔片刻,方法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 他看着眼前俊逸非凡的男人,眼中满是茫然。 “权……” 权清远的话还没有说完,权嗔的那柄剑已经划过了权清远的喉咙。 权清远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了。 权嗔的手速之快,就来离念也皱了皱眉。 分明是一个人就这样死在他的面前,权嗔的眼神却没有起任何波澜。 他只是看向离念,手中的剑又动了。 离念拧眉的一瞬间,那柄剑就向他刺了过来。 离念堪堪躲开之际,还来不及反应,第二剑又刺了过来。 这一次,是朝着他的心口位置。 离念还没反应过来,那柄只是凡人用的剑,居然真的刺穿了他的胸口。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男人有一双血红色的眸子,似乎能够将他吞没。 离念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用手将那把剑抽离身体。 凡人的剑原本是伤不了离念的。 那种普通的铁器做成的兵刃,对于魔族根本不具备杀伤力。 但是现在,离念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胸口,恶狠狠地看向权嗔。 ——权嗔居然在剑上渡了真气! 他原本的身体就这么虚弱,现在居然还做这么耗费寿数的事情,他难道真的不想活了吗?! 幸好伤口不算很深,但是也足以重伤离念,离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面前的男人手中擎着剑,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男人的一剑又落了下来。 离念闭上眼睛许久,才感觉到那一剑似乎没有落下来。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遮蔽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离念的瞳孔收缩,看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 “属下拜见魔尊!” 男人闻言,只是冷嗤一声,没有回应。 却是用手上的折扇挡下了权嗔落下来的一剑。 男人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权嗔:“哟,这么纯粹的魔气?呵,权嗔,你这具身体,还真是有趣啊。” 第268章 魔尊翊鸿 权嗔闻言,神色却是波澜不惊,好像完全没有听到男人的话一般。 男人也不恼,只是挑挑眉,轻笑一声,轻而易举地挡掉了权嗔的进攻。 毕竟只是一抹残念,他对付起来倒也不困难。 只是现在,他倒是没有那个精力去对付一抹残念。 季澜也赶了过来。 看到权嗔的模样,季澜的眉头皱起:“怎么回到这种地步?” 原本残念留存在灵魂碎片中,只是许多上神灵魂消散后,留给世人的一些警醒。 不到危急时刻,这样的残念是不会出来的。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权嗔的残念都出来了?! 当季澜看到那只凶兽口中的白猫时,他就明白了。 “魔尊大人,您的手下未经允许私自下凡扰乱凡间秩序,而且还在人界使用了法术,会被天道所不容的。” 季澜这样说。 男人闻言,只是嗤笑一声,看上去不甚在意:“只有你们这种废物才会在意天道容不容,本尊足够强,就能逆了这天道!” 季澜挑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魔界魔尊翊鸿,确实有这个张扬的资本。 翊鸿转身,就看到瘟的嘴里叼着一只雪白的猫。 他走上前去,瘟见到翊鸿,有些戒备地向后撤了一步,却被翊鸿地一个眼神镇住,愣在了原地。 他这才满意地上前,看了一眼瘟嘴里的白猫,半晌却是轻笑一声。 “离念。”翊鸿喊了离念的名字。 “属下在。”离念跪在地上,恭敬地应道。 翊鸿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下一秒,离念直接被翊鸿的魔气甩到了地上。 离念起身,继续跪好,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翊鸿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狭长的眸子微微瞥了一眼离念,嘴角带着冷峻的笑意。 “你不会是想要将这个死物带到本尊面前吧?” 离念闻言,先是震惊地抬头,他眯着眼睛,又看了一眼瘟嘴中的白猫。 不是白释! 瘟嘴里叼着的,只是一只法术幻化出的假猫! 离念瞪大了眼睛,冷冷地看向瘟。 瘟白了离念一眼,没再逗留,转身离开这个位面。 作为凶兽,瘟的力量还是很强悍的,至少离念并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没有理由去顺从离念。 更何况,他为了跟离念为伍,要去跟白释为敌。 ——虽说现在白释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如果白释坚持,她就算是用蛮力,他也会重伤。 而且瘟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这个位面,如果白释记仇,等他离开位面的时候,白释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不管怎么想,都不够划算。 想到这里,瘟最终还是没有跟白释为敌。 ——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他嘴里叼的白猫,本来就是假的,现在被离念发现了,瘟也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随即离开了这个位面。 只要白释找不到他,他就能够继续活下去。 他不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的。 “对不起魔尊!是属下疏忽了!”离念向翊鸿谢罪。 翊鸿冷笑一声,却是将刚刚跪好的离念一脚踹倒了地上。 “离念,本尊是不是告诉过你,这件事情本尊自由定夺,不需要你们插手?” 翊鸿的语气冰冷,语调微微上扬,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是在跟手下聊天。 但是离念知道,主子现在是很生气的。 很生气。 “主子,属下只是……唔——” 没等离念的话说完,翊鸿又是一掌将他掌掴在地。 离念的嘴角出了血。 他不再辩解,只是乖乖地低头谢罪:“属下知错。” 翊鸿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季澜叹了口气,却是向着权嗔的眉心一点,原本赤红的眸子,血色缓缓褪去,那双眼睛又恢复成了金色。 季澜在权嗔的耳边轻声道:“那不是白释,白释没事,白释安然无恙。” 原本躁动的心在听到季澜的话后终于安定下来,权嗔的眸子缓缓阖上。 季澜轻轻地叹了口气。 真的是,一个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权嗔的眼尾,那抹红色终于缓缓消失,季澜抿唇,看到权嗔的眼睛缓缓睁开。 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权嗔声音清冷:“你到底是谁?” 季澜闻言,只是笑笑:“我是季澜。” 权嗔没再说什么。 季澜叹了口气:“权嗔,你其实是想过爱这个国家的对吗?” 权嗔:“……” 季澜继续说道:“所以你才会叫权清远仁义礼智信,教给他怎么做一个好皇帝,其实,你是想过让大澧朝好好的,长久地生存下去的对吗?” 鸦羽般的眸子缓缓垂下,权嗔不语,但是季澜已经明白了权嗔的想法。 好像从来都是这样的。 权嗔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动私心,温柔贤明的圣人。 从来都不是的。 只不过是想要做一个好榜样,想让她好好的,所以他会逼迫自己,将一切事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那些事情,他本来是可以不做的。 只不过是因为她需要这样的主人,所以他就成为了这样的主人,只是这样。 仅此而已。 “可是权嗔,你应该知道的,”季澜顿了顿,看向权嗔的眼神带着严肃,“白释不属于这里,她为了你,耗费了大量的精血。” 季澜的嘴唇上下翕动,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最终,听到权嗔的答案,季澜张张嘴,欲言又止。 许久,季澜都没再开口。 另一边,翊鸿准备带着离念离开了。 他并不准备现在就带走白释,所以留在这里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只是走之前…… 翊鸿的眸子动了动。 一旁的离念是了解翊鸿的。 他见状,低声在翊鸿耳边道:“魔尊大人,白释她……似乎状态不太好。” 原本离念的意思是说:趁着现在白释的状态不好,不如直接将白释带回去,反正就白释现在的伤势,十有八九是活不下去的。 离念闻言,好看的眉头皱起,他睨了离念一眼,语气冰冷:“她现在在哪?” 离念有一项能力——可以感知到他人的位置。 就像现在,离念只是稍稍推演,就知道了白释的方位。 翊鸿皱皱眉,又瞥了一眼季澜和权嗔,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第269章 可是,我想他。 白释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她捂着胸口的位置,艰难地撑着一棵树,脸色苍白。 “阿释!阿释你没事吧?!” 识海中的黎糖焦急地询问道。 白释摆摆手,但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回答黎糖的问题了。 胸口上传来一阵撕裂感,白释还没反应过来,一口血就又吐了出来。 “阿释——” 黎糖真的急了,她皱着眉头想要将内力输给白释。 但是却被白释阻止了。 “不可以……”白释声音虚弱,就算只是用意识跟黎糖说话,白释都已经很艰难了,“糖糖,不能再这个位面使用法术。” 会遭到天罚的。 一提到这个,黎糖直接火了:“你还知道不能使用法术?!” 被白释这样一说,黎糖的火全都上来了:“你跟我说不能使用法术,结果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不仅用自己的精血喂养权嗔,还强行破除自己体内的凶兽封印,导致现在被自身的魔气反噬,身体这么虚弱! 这对于白释来说,危害是巨大的,这个位面的灵气根本不足以维持白释的恢复。 再这样下去的话…… 再这样下去的话…… 黎糖看着白释,神色复杂。 阿释应该也清楚自己的情况的。 “阿释,你现在……”黎糖抿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被白释抬手阻止了。 白释咳了咳,唇色也是苍白的:“糖糖,我没事。” 才不是,才不是没事好不好?! 黎糖的眼眶微红:“阿释,我们回天界吧。” 离开这个位面,回到天界,这里的灵魂碎片…… 因为白释精血的喂养,权嗔短时间内是不会死亡的。 但是白释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如果不及时吸收灵气的话,白释她……会消散的…… 黎糖低声,语气听上去十分难过:“阿释,我们回去吧。” 白释咳了咳,向黎糖扯出一抹笑:“我没事的糖糖,等我休息一下就好。” 她只要休息一下…… 休息一下就好了。 黎糖咬唇,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阿释!你分明知道的!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将自己的精血喂养给了权嗔,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的话,会死掉的!” 白释抿唇,没有说话。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 “糖糖,对不起。” 白释只是这样说。 从一开始糖糖就陪在她的身边,现在好不容易到最后了。 只差最后一块灵魂碎片了,白释却辜负了黎糖。 她从前说过,不会去打扰这个位面权嗔的生死。 凡人的生死对于白释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但是那时候,权嗔对她说,他不喜欢冬天,不喜欢雪。 权嗔说,他喜欢秋天。 那是他跟白释相遇的时节。 白释从来都不会辜负主人的愿望的。 所以,权嗔说他喜欢秋天,白释就不会让他在冬天死亡。 她想过后果的。 天雷降下惩罚,白释是想过的。 她很怕疼啊。 但是怎么办呢? 白释向来是忠于权嗔的。 无论是在哪个位面。 白释又剧烈地咳嗽一番。 “阿释,不行!我们必须要马上回天界!”黎糖这样说,想要直接带着白释离开。 白释拒绝了。 “可是糖糖,如果我现在离开了,这里的灵魂碎片会消失到其他位面的。” 黎糖态度坚决:“那又怎么样?!总归不是没了,阿释,现在,跟我回天界,等你养好了伤,我们再去找权嗔的碎片!” 可是…… 可是…… 白释眼眶微红,碧蓝色的眸子直直地看向黎糖。 黎糖最受不了的,就是白释的那双眼睛。 每次看向她的时候,都是懵懂又可怜的模样。 每次看到那样的白释,黎糖就是有再多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糖糖,”白释声音细小,但是好像带着好多好多的委屈,有风吹过白释的长发,大概是眼睛里进了沙子,白释的眼眶就模糊了,“可是,我想他。” 她说,我想他。 想让主人快点回来。 想要告诉主人,其实她真的很乖。 就算他不在身边的时候,也有乖乖地吃饭,有乖乖地听话,没有做坏事,也没有再捉弄子午。 她想告诉主人,她有好好地收集那些灵魂碎片,还有,她很想他。 这些事情,她都想告诉主人。 白释的话刚一说出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主人了。 她只是想他了,想要快点见到他。 最后一块碎片,却又要等待一世那么长的光阴,白释不想等下去了。 这一次,黎糖没有说话。 她低下头,眼中一片阴翳。 白释对于权嗔的感情,大概是谁都不会理解的,黎糖不明白白释为什么要这么做,分明是高傲的凶兽,却为了权嗔,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阿释,怎么这么傻呀…… 黎糖眼睛酸酸的,过了半晌,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阿释,我不明白你。” 她不明白。 只需要再等一等就好了不是吗?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呢? 黎糖不明白。 白释只是虚弱地笑笑:“糖糖,我有分寸。” 黎糖叹了口气。 半晌。 “六个月。” 黎糖沉声:“这里的灵气,最多能够支撑你六个月的时间,六个月时间一到,不管到时候权嗔有没有死,你都必须跟我回天界。” 那是黎糖能够给白释的最后期限。 白释笑着,点了点头。 白释违逆了天理,是要受到天道的惩罚的。 几十道天雷批下来,就算是作为凶兽的白释,大概也会受很严重的伤。 但是所幸现在的白释还是一只猫妖,她在这个位面的时候还是安全的,就算是天雷要惩罚白释,也会等白释离开这个位面,重返天界之后了。 到时候,白释的身体好转了,天雷也就是后话了。 想到之后这么多的事情,黎糖就觉得头疼。 她用手抚了一下额头,刚想要开口再次提醒白释一句,就见白释虚弱的身子,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阿释!” 黎糖惊叫一声。 白释太累了,她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没了力气,就这样倒下去,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一个黑色的身影来到白释身边,稳稳地将白释揽进了怀里。 第270章 落幕 白释缓了缓神,这才有力气眯着眼睛向来人看去。 当看到那人的第一眼,白释的瞳孔瞬间收缩,她用尽力气,将那人推开。 白释踉踉跄跄地后退两步,这才警惕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翊鸿被白释推开了,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愣神,反应过来之后,翊鸿才无所谓地对白释笑笑。 像是在跟白释打招呼一样:“阿释,好久不见啊。” 白释抿唇,她知道眼前这个人。 ——魔界的魔尊,多次向天界发动进攻,只是每次都被主人挡下来了。 他来这里干什么? 而且,这家伙为什么会认识她?! 翊鸿弯了弯眉眼,挑眉看向白释:“怎么?不认识我了?” 白释没有说话,看向翊鸿的眼神更加警惕。 翊鸿的眼神十分受伤:“不是吧阿释,这才多久,就不认得我了?” 翊鸿的身后,离念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翊鸿听了之后,挑眉看向白释。 赤红色的眸中闪过一抹冷色:“不会人言?” 说完,就在白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翊鸿已经闪身到她的面前,一把掐住了白释的喉咙。 翊鸿的眼中闪过冷光,看向白释的眼神远没有刚才和善。 他冷笑一声,手上用了力道:“不会说话,这可不好啊。” 白释原本就已经很虚弱了,现在被翊鸿掐住了脖子,更加难受。 她痛苦地看向翊鸿,不知道这家伙又再发什么疯。 她会不会说话跟他有什么关系?! 翊鸿的眼神染了杀意,他手上的力道加重,冷冷地盯着白释,嘴角居然还带着笑意:“白释,说话给我听。” 大爷的,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白释咬咬牙,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碧蓝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只是看向翊鸿的时候,满是冷色和警惕。 翊鸿看着那双眼睛,半晌,居然笑了。 他低着头,笑得肩膀都在颤抖着,笑了很久,才又看向白释。 “哈哈哈哈,我的阿释啊,你现在的表情,更像她了。” 像谁? 白释皱皱眉,看着眼前这个疯子。 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 好像从刚才开始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白释感受到掐着她脖子的力道轻了一些。 翊鸿终于放开了白释。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白释,上下打量着她:“嗯,阿释别怕,我怎么忍心伤害你呢?” “……” 白释怎么觉得,眼前这个人跟之前她见过的不一样呢? 不是魔族的魔尊吗? 为什么这行为举止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疯子?! 翊鸿盯着白释,突然挑挑眉,眼中闪过一抹兴味:“你的生命力……怎么这么弱?” 白释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家伙,怎么看出来的? 她刚想说些什么,胸口的撕裂感再次传来,她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翊鸿就在原地盯着白释痛苦地咳嗽着,半晌,才缓缓伸出一只手,指尖有汹涌的黑气翻涌着,那黑气钻进白释的体内,白释的咳嗽声渐渐缓了下来。 白释不可思议地看向翊鸿,不知道以后为什么会帮她。 翊鸿的黑气将白释的撕裂感压了下去,但这也只是暂时的,魔界的法术中并没有疗愈的法术,就算是翊鸿,也只是强行压制住了白释的疼痛,并不能起到治疗的作用。 翊鸿挑挑眉:“阿释,你好狠的心呐,分明是我刚刚帮了你,你居然还这样警惕地看着我。” 说完,翊鸿摆出一副十分受伤的模样。 男人有一张十分妖孽的面庞,狭长的眼眸看向别人的时候,有一种被人深爱着的错觉。 只是这些眼神,傻傻的白释都看不出来罢了。 白释皱着眉,总觉得这个男人有些毛病。 当初进攻天界,跟主人打架的时候,貌似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翊鸿轻笑一声:“你现在的生命力很弱,像是要消失了一样。” “……” 翊鸿似乎也只是随口说一句。 “别那么警惕嘛,”翊鸿摆摆手,“我只是来看看你,现在看到了,我也该离开了。” 翊鸿这样说,眯眼又上下打量了白释一番:“阿释,你不要身体不可以受伤哦。” 白释抿唇皱眉,看向翊鸿的眼神更加冷沉。 翊鸿笑着,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十分低沉:“你的魂魄受到任何损伤,我都没意见,但是如果你的身体受伤了……” 翊鸿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我会生气的哦~” 说完,翊鸿已经不见了。 离念也跟着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瞥了白释一眼,好像是在透过白释,在看什么别的人。 ------------------------------------- 那一天,对于白释来说,大概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对于整个大澧朝来说,可以说是改天换地的一天。 ——大澧朝的皇帝,权清远病逝,太后悲伤成疾,一夜之间也随先皇去了。 皇位就这样空悬,暂时由摄政王权嗔理政。 是的,只是理政。 “你们说,这摄政王殿下为什么不直接登上皇位,成为皇帝呢?” “是啊,就摄政王殿下的能力,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对啊,这么多年来,摄政王殿下为我们这些老百姓做了这么多好事,我看啊,这皇位非他莫属!” “……” 白释听着路上行人这样议论着,神色有些迷茫。 对于白释来说,这个位面的很多事情,她其实并不明白,所以,就算现在,权清远和太后许君如死了,对于白释来说,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她只是在等权嗔回来。 她站在宣王府门口,眺望远方。 齐笙说,权嗔今天会回府的。 下雪了。 正值新年时节,宣王府的门口挂了两盏火红的灯笼,白释缩了缩脖子,向她的手心里哈了一口气。 再一抬头的时候,白释就看到远处,一架熟悉的马车向她的方向驶来。 白释的眼神亮了亮,她笑着向那架马车挥了挥手,朝着马车跑去。 在白释到达马车面前的时候,马车也停了下来。 一双修长的手掀开了车帘。 白释看向车内,男人一双金色的眸子,惊艳了岁月。 远处,传来了新年的鞭炮声。 就在那样的鞭炮声中,权嗔走下马车,缓缓地走向白释。 眉眼带着笑意,看向白释的时候,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第271章 我们去游历山河 白释眯着眼对权嗔笑,权嗔眉眼温柔,看向白释的眼神十分宠溺。 权嗔看了白释的一身装扮,皱了皱眉,却将自己的披风拿下来,披在了白释身上。 “天凉,怎么不知道加衣服?” 嘴上虽然是唠叨的话,语气中却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白释弯了弯眉眼,看向权嗔。 权嗔没再说什么,只是牵起白释的手,向王府的方向走去。 “阿释。” 权嗔叫了一声白释的名字。 白释回头,看向权嗔。 权嗔眉眼带笑:“我们去游历山河吧。” 白释闻言,眨了眨眼睛。 她没想到权嗔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她歪歪头,想问权嗔如果他走了,大澧朝该由谁来理政呢? 白释现在可是听说了,整个大澧朝的朝臣都在等着权嗔即位呢。 虽然现在权嗔只是作为理政的摄政王殿下,但是他成为皇帝,是民心所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摄政王殿下至今也没有即位的打算。 甚至连朝政都管得很少了朝堂上的众位大臣更是人心惶惶。 现在,没想到权嗔居然说要带她出去有利山河? 大概是知道白释在想什么,权嗔笑着摸了摸白释的头。 “阿释,你想让我当皇帝吗?” 白释认真地想了想,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嗯?” 权嗔声音温润。 白释不知道当皇帝究竟好不好。 糖糖告诉她,当皇帝就是万人之上,所有人都会俯首称臣的那种。 白释想着,那大概就跟……天帝差不多? 白释是这样想的。 但是主人好像并不喜欢做天帝不是吗? 从白释跟随主人的时候,主人好像就跟天界的这些琐事保持了很远很远的距离,好像不管天界的天帝有什么忧愁的事情,主人都不上心。 主人说,他不喜欢做天帝。 按照主人的能力,如果他真的想要成为天帝的话,其实是没有人可以阻止的。 但是主人自百万年前,似乎就没有做天帝的打算。 那主人应该也是不喜欢做皇帝的吧? 但是转念一想——主人是主人,权嗔是权嗔。 两个是分开的,独立的个体,白释不应该将他们混为一谈。 万一这个位面的权嗔是喜欢做皇帝的呢? 毕竟万人之上的地位,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想到这里,白释向权嗔比划。 【权嗔开心就好。】 做与不做都没有关系,白释并不在意这些事情。 她只要现在的权嗔过得开开心心的,就可以了。 权嗔笑笑,他捏了捏白释的脸蛋:“那么,阿释,我想说的是,我并想要做皇帝。” 或许从前是有这个野心的。 但是后来,权嗔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了。 做皇帝太累了,他会没有时间陪她。 不好。 阿释喜欢山水,他可以带她去看看的。 想要去哪里都好,他都可以带阿释去的。 白释点了点头。 好哦。 不喜欢做就不做,白释向来是相信主人的选择的。 “那我们下江南去吧。” 权嗔这样说,朝着白释弯了弯眉眼。 白释眯眯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好哦。 ------------------------------------- 权嗔的行程下得很快。 不过是第二天,权嗔就整理好的一切,带着白释做到了去江南的马车。 白释刚醒盹,还有些懵。 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坐在去江南的马车上! 白释眨眨眼睛,有些惊讶。 权嗔勾勾唇:“阿释,先吃些东西吧。” 白释点点头。 此次出行,权嗔准备了很多东西,其中大部分都跟白释有关系。 白释爱吃鱼干,权嗔就准备了很多带着。 吃东西的时候,权嗔撑着好看的下巴看向白释。 女孩儿吃起东西来的时候像是什么可爱的小仓鼠,一定要把自己的腮帮子塞得满满的才肯罢休。 权嗔见状,不仅笑出了声。 白释嘴里的糕点还没有咽下去,有些茫然地看向权嗔。 好像不知道权嗔为什么要笑。 她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白释想要用手去摸。 但是白释的手上原本就有糕点的碎渣,这一摸真的将她的脸上抹上了。 权嗔的笑意更深,白释眨眨眼,看上去十分无辜。 权嗔笑够了,就伸出手将白释脸上的糕点渣摘了下来。 “阿释,吃东西怎么也不乖?” 权嗔这样说,语气中却不见几分责备。 白释鼓着腮帮子朝权嗔笑笑。 权嗔就说道:“阿释,以后也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白释点点头。 知道哦。 权嗔又说:“阿释有没有其他想要去的地方?” 白释想了想,点点头。 “嗯?想去哪里?” 白释比划着:【想要去钓鱼。】 从前主人在九天的池水里养了鱼,每次到她嘴边的时候,都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了,白释还没有自己钓过鱼呢。 权嗔弯了弯眉眼:“好,等我们到了江南,就去钓鱼。” 白释也跟着笑。 “阿释,我教你的字还记不记得?” 白释使劲回想了一下,然后在权嗔的手心里写下了两个字。 “权嗔”。 权嗔挑眉:“只记得这两个字了?” 白释乖乖地点了点头。 是啊,古代的字太难记了,白释又是虎脑子,完全记不住,到最后只记住这两个字。 权嗔的目光闪过一抹亮色:“阿释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吗?” 白释点点头。 不会,只会写权嗔的。 白释看到权嗔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复杂。 为什么这么看她? 权嗔修长的指骨又捏了捏白释的脸蛋。 “阿释,你怎么这么傻哦?” 白释眨眨眼睛,却一点也不生气,而是傻呵呵地笑笑。 她本来就是虎,肯定是没有权嗔聪明的啦! 这话估计也只有权嗔敢这样说,如果有一天子午站在白释面前,说白释笨,白释一口就咬下去了。 关于这一点,白释是一点都不怀疑。 主人怎么说她都没关系,但是别人不行。 权嗔勾唇:“一会儿我们要坐船,阿释坐过船吗?” 白释眨眨眼睛,好像是在回忆什么。 白释回忆了她那将近六七百万年的光阴岁月,好像还真的没有坐过船呢! 主要是她还是一只白虎的时候,上天入地,也是不用坐船的。 对她来说,坐船好像确实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 第272章 猫是很怕水的! 当白释的一只脚踏在船上的时候,白释有些无助地看了一眼权嗔。 虽然作为一只白虎,白释是不怎么害怕水的。 但是—— 现在的白释只是一只猫啊!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白释看到这船底下的水,就有一种坚决不要掉下去的恐惧感! 这水看上去有些深,白释只是看一眼就觉得难受。 她咽了口唾沫,求助地看向面前的权嗔。 权嗔笑笑,来到白释身边。 “阿释怕水哦?” 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白释慌张地点点头,虽然她现在稳稳地站在船上,但是她真的很慌! 权嗔金色的眸子闪过一抹促狭:“阿释,乖,叫一声给我听,我就抱你过来。” 像是一只狡诈的狐狸。 白释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真的是,权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腹黑了! 白释咽了口唾沫,人争一口气,猫也要争! 她才不要求权嗔呢! 想到这里,白释颤抖着想要挪开,只要回到船里面,白释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对!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白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不看就不会害怕了! 白释就这样颤抖着往休息的船舱里挪着。 权嗔见状,也没有阻止,只是站在白释身边,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有水的一边。 正在此时,有一阵海风吹过,白释完全没有防备。 底下的脚步乱了,白释瞬间手忙脚乱起来。 仓促间,白释猛地睁开眼睛,也不知道抓住了什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等风过之后,白释才缓缓回神。 她好像…… 好像抓的是…… 白释猛地看向自己抓着的那人。 权嗔被白释抱在怀里,动也不敢动一下。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金色的眸子闪过惊讶。 白释这才反应过来,她慌张地想要松开怀里的权嗔,却被权嗔一把抓住了手腕。 白释看向权嗔。 金色的眸子在天光的掩映下十分耀眼,白释对上了权嗔的那双眸子,久久没有回神。 她听到权嗔叹了口气。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白释感到一瞬间的失重,下一秒,白释就被权嗔打横抱了起来。 白释没有防备,下意识地抓住了权嗔的脖颈。 权嗔闷笑一声,看向一脸惊慌的白释。 “阿释。”他柔声叫道。 白释一脸慌张地看向权嗔。 权嗔朝白释勾勾唇:“叫一声给我听。” 白释原本不准备妥协的! 但是权嗔的那个样子,好像她如果拒绝的话,他就直接将她扔进水里去的模样,白释还是有点害怕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 白释咬咬牙,趴在权嗔的耳边,低声地“喵”了一声。 白释又听到了权嗔的笑声。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白释咬咬牙,表示自己十分生气。 权嗔的心情看上去好像是意外地好,什么也没说,抱着白释回到了船舱。 ------------------------------------- 权嗔小心翼翼地将白释放在了床上。 白释确实是有点不习惯坐船,现在居然有些晕晕乎乎的感觉。 权嗔见状,摸了摸白释的额头。 “嗯,很难受吗?” 权嗔声音低沉好听。 白释乖乖地点了点头。 权嗔摇了摇头,笑得无奈:“阿释,下次……” 权嗔想说“下次我们不坐船了”,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权嗔就自己闭了嘴。 “下次”这种话,他现在似乎没有资格说了。 白释歪歪头,疑惑地看向权嗔,不知道权嗔想要说什么,怎么又突然不说了呢? 权嗔笑笑:“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拿些药草来。” 他带白释出来的时间虽然很急,但是他准备得很充分,考虑到白释可能晕船的情况,权嗔早早地备下了缓解的药草。 权嗔离开之后,白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像梦到了权嗔。 是的,梦到了权嗔。 ——这个位面的权嗔。 他背对着白释,一双金色的眸子黯淡,他对白释笑笑,脸色却有些苍白。 白释想要上前抓住权嗔的手腕。 但是手穿过权嗔的身体,白释什么也抓不住。 白释想要开口喊,但是她才想起来,自己只是一只猫。 梦里的场景过于真实,白释做着噩梦突然醒过来的时候,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权嗔就站在一旁的窗外,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注意到白释醒了过来,权嗔敛了情绪,笑着看向白释。 在他看向白释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白释的眼眶居然红了。 权嗔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阿释。” 权嗔声音温柔,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白释的身边。 温凉的指骨落在白释的额头上,权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阿释,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权嗔这样问,语气关切。 白释摇摇头,只是眼眶红红的,就那样看着权嗔。 权嗔松了口气,注意到白释的目光,他柔柔地笑笑:“还是说,阿释做噩梦了?” 白释闻言,看着权嗔,委屈地点点头。 权嗔见状,只是无可奈何地笑笑,他的手落在白释的发顶,温柔地拂过白释的头。 “阿释乖,那些都是假的,梦里的事情都是假的。” 权嗔柔声安慰着白释,语气中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是假的吗? 白释看向权嗔,碧蓝色的眸子闪过荒凉。 但是那个梦境太真实了啊。 真实到——白释就算是醒过来都会心有余悸。 她从前,是并不在意权嗔的生死的。 身死魂不灭,就算这一世,权嗔身死,他的灵魂也会在下个位面的某个地方重生过来。 人的灵魂,就是这样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 但是现在,白释却开始担心了。 她突然明白,原来人们之所以这样害怕死亡,并不是因为死亡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而是死亡之后,所有的记忆,不管是死者的记忆,还是死者周围人的记忆,都不会消失。 虽然对于魂魄来说,他只是换了一个位面,换了一个原身。 但是那些记忆却是真实存在的啊。 那些想要留下的记忆,随着身体的衰败,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到最后,会被迫将这些记忆全部忘掉。 人的死亡其实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记忆不朽。 第273章 权嗔不是外人 【权嗔会死吗?】 白释向权嗔比划着问道。 她看到了权嗔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白释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她再次向权嗔发问。 【权嗔会死吗?】 像是主人那样,离开她,笑着说告别。 权嗔会这样吗? 大概是过了很久很久。 “阿释,每个人都会死的。” 权嗔只是这样说。 但是白释不懂。 【可以不死吗?】 她可以去地府,将权嗔的名字划掉。 大不了被天帝罚一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现在不想让权嗔死了。 糖糖跟她说,死是很疼的。 权嗔应该也很怕疼吧? 权嗔看到白释这样说,也只是对白释弯弯眉眼笑道:“不可以哦,每个人都会死的,阿释,这是每个人的宿命。” 宿命是什么呢? 白释也不懂。 主人从来不会跟她讲这些。 权嗔只是笑笑:“阿释,没关系的,有时候,死并不是一件坏事,对于我来说,大概算得上是解脱。” 白释不明白。 权嗔温声:“阿释,我并不畏惧死亡。” 会有人不畏惧死亡吗? 白释不知道。 但是糖糖说过,人的一生很短暂,几十载的光阴。 对于白释来说,几十年能干些什么呢? 她甚至就连天界都不能走过一遍。 太短暂了啊。 凡人不都是觉得自己的寿数短吗? 为什么权嗔却说,死对他来说,更像是解脱。 白释不明白。 “阿释,没关系的。” 权嗔这样说,一只手落在白释的发顶。 他看向白释,眼中满是温柔:“我已经被病痛折磨了很久了,所以,就算有一天我真的死去,我也不会难过的。” 白释看着权嗔,一言不发。 不知道为什么,白释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权嗔不会死的。】 白释这样向权嗔比划道。 权嗔笑笑。 白释的眼中带着坚定与固执,只是这样比划着。 权嗔不会死的。 有她的精血在,权嗔一定不会死的。 白释这样告诉自己,不知道是在安慰权嗔,还是在安慰自己。 ------------------------------------- 白释并没有去过江南。 所以当白释看到江南的风光时,一时间居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权嗔撑了把伞。 一手扶着白释走下船,白释就像是一个新奇的孩子,左顾右盼,好像什么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 权嗔也由着白释,撑着伞走在白释身边,不管白释到哪里,他都跟着。 江南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街道,街道里卖的都是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白释目不暇接,都要看花了眼。 突然,白释看到一个小摊上好像在卖各种小东西,她走上前去,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虎头帽。 白释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将那个虎头帽拿在手上看着。 权嗔笑着站在白释身边,也不着急,也不催她,只是在一旁笑着看向她。 卖东西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 “公子,给您的夫人买一个吧,以后生了小娃娃用得上。” 权嗔闻言,金色的眸子闪过一抹惊慌。 白释也听到了,但是在白释听上去,“夫人”这个称呼除了老了点,并没有什么不妥。 权嗔的耳尖有些红。 但是却也没有反驳。 他只是温柔地笑着,看向白释:“阿释,喜欢吗?” 白释翻来覆去地看着,爱不释手。 她笑着向权嗔点了点头。 权嗔便笑:“阿释,其实这种虎头帽是给小宝宝带的。” 白释看向权嗔,茫然地眨眨眼睛。 然后,白释就将虎头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少女有着一张精致的面容。 碧蓝色的眸子干净澄澈,加上那一顶看上去十分违和的虎头帽,居然意外的可爱。 权嗔挑眉,好整以暇地看向白释。 白释十分神气地朝权嗔比划。 【阿释也是小宝宝。】 权嗔愣了一瞬间,便笑出了声。 “嗯,对,阿释也是小宝宝。” 权嗔这样说,已经拿出钱袋将钱付好了,随即将白释头上的虎头帽整理好:“那小宝宝要跟紧我,不要走丢了。” 白释笑着点了点头。 权嗔十分自然地牵起白释的手,白释的手很小,权嗔能够完全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感受到少女的体温,权嗔握着白释的手又紧了紧。 ------------------------------------- 权嗔带着白释来到了预先找好的客栈。 因为身份特殊,权嗔并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也没有穿十分华贵的衣服。 所以眼前的权嗔虽然是穿着锦缎,但看上去也只是一个家世颇好的少爷。 只是权嗔不想让白释受委屈,所以不管是吃穿用度都是给白释最好的。 所以当白释出现在客栈的时候,客栈里的不少人都被白释吸引了目光。 白释的衣裳十分华贵,头上的发饰也不是平常人家能够用得起的。 加上少女娇俏惊艳的面容,客栈里不少同龄男子都向白释看去。 白释皱皱眉,总觉得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她。 但是等她张望四周的时候,又发现并没有什么杀意。 奇怪,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白释挠了挠头。 白释没有发觉,不代表权嗔不知道。 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权嗔好看的眉头也皱了皱。 他不动声色地来到白释身边,将白释以一种统领者的姿态揽在自己的身前。 他垂眸,低声伏在白释的耳旁说着什么,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两人是一对举案齐眉的碧人。 “阿释,虎头帽歪了。” 权嗔这样说,朝着白释眯眼笑笑。 白释闻言,懵懂地伸出手,想要去扶自己的帽子。 手腕却被权嗔握住了,权嗔阻止了白释的动作,亲自将白释的虎头帽理正。 白释并不觉得这样的举动算上亲密,她朝着权嗔笑笑,看上去十分开心。 无形中绞杀了许多视线,权嗔的心情也十分不错。 带着白释上了楼之后,权嗔领着白释走到了她的那间房子。 “这几日我们游江南,阿释,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权嗔声音温柔,语气也是哄着的。 白释乖乖地点了点头。 权嗔想了想,又十分严肃地跟白释说道:“如果晚上有人来找阿释,不可以随便开门知道吗?” 白释想了想,然后比划着问道:【权嗔也不可以吗?】 “……” 权嗔的耳尖瞬间红了。 他有些慌张地看向四周,随即用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 “阿释,外人不可以。” 白释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权嗔不是外人。 第274章 季澜到访 江南哪里都好。 只是好像很容易下雨,白释在这里待了三四天了,好像每天都在下雨。 不过还好,雨势也不大,这样的雨就算出去玩也不会有什么。 白释是这样觉得的。 但是很明显,白释觉得并不代表权嗔也这样认为。 “唔喵——” 白释被权嗔塞得一时喘不过气来,终于带着抗议性质地叫了一声。 权嗔挑眉,看向被他捂成熊的白释,嘴角勾着笑意。 白释十分不开心,她被迫穿了好几层,感觉走路都不方便了! 权嗔好像总是担心她着凉,给她套了一层又一层,她现在还没走几步路就已经累了! 白释凶巴巴地瞪着权嗔。 不行! 一定要反抗! 白释相信,如果她再不反抗的话,权嗔有可能都准备把两三件狐裘披风给她叠起来! 她是一只大脑斧哎! 就算这个位面的权嗔不知道,那好歹知道她是只猫吧?! 猫咪哪有这么怕冷?! 白释瞪着权嗔,对于权嗔的行为表示强烈不满和谴责。 权嗔缓步走到身后的白释面前。 他垂眸,弯腰去看白释的脸色。 “嗯?生气了?” 白释不说话,凶巴巴的模样让权嗔看了,只是想笑。 怎么会有人,生气也这么可爱啊? 权嗔捏了捏白释的脸蛋。 又软又弹,像是什么上好的绸缎一般。 感受到舒服的手感,权嗔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但是语气却十分温和,像是在哄孩子一样:“可是阿释,外面真的很冷的,穿厚一点好不好?” 白释赌气地摇了摇头。 才不要! 白释十分气愤地向权嗔比划。 【我是猫!猫猫是不怕冷的!】 大概是太生气了,白释比划起来张牙舞爪的,像是发了怒的小老虎。 不对,白释本来就是老虎。 权嗔挑眉:“嗯?可是阿释分明说过自己怕冷的。” “……” 她确实说过啊! 但是也不至于…… 里三层外三层的,看起来真的像是只熊一样好不好?! 白释圆滚滚的大眼睛还是凶巴巴地瞪着权嗔。 权嗔手中撑了伞。 每次出门,权嗔都会备上一把伞。 男人修长的指骨握着油纸伞的伞柄,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少年,谪仙一般的容颜,似乎连岁月都能惊艳。 男人一身水墨色的长衫,比江南的风光还要美不胜收。 为什么权嗔不用穿这么厚?! 白释十分生气。 “还在生气?嗯?” 权嗔的语气好听低沉,情绪中没有一丝不耐。 白释不说话。 权嗔笑笑:“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如果阿释不想穿的话,我们明天不穿这么多了好不好?” 白释眨了眨眼睛,还是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只是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好像是在询问权嗔的话是真是假。 权嗔失笑:“真的,我不会骗阿释的。” 白释闻言,这才笑笑,装作宽宏大量原谅权嗔的模样。 ------------------------------------- 是夜。 权嗔在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翻看书籍。 他听到了门响了一声。 只是稍稍抬眸,权嗔就又将目光放在了书籍上。 季澜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权嗔。 他稍稍拧眉,还是向权嗔走了过来。 权嗔没有抬头,只是冷声道:“怎么样了?” 季澜走到权嗔身边坐下,表情看上去也是漫不经心的。 “权嗔,你还真是敢啊,直接将所有的事务都推给了我和沈时年?” 权嗔低头不语,好像是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季澜自己觉得无趣,便又开口道:“沈时年确实有几分天赋,不管是在民心还是朝堂上,都处理得不错。” 这大概是权嗔能够预料到的情况,所以他并不觉得惊讶。 “权嗔。”季澜叫了一声权嗔的名字。 权嗔不答,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他眼中的神色。 季澜叹了口气。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权嗔依旧没有说话。 季澜抬头看向夜空,突然轻笑一声:“让一个别国的世子管理朝政,你还真是想得出来啊。” 权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自己怎么说?” 季澜回想起沈时年一脸震惊,哭着说不想批改奏折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他啊,还挺喜欢的。” 季澜这样说。 权嗔垂眸,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半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又过了很久很久。 权嗔的目光终于从书上离开,金色的眸子落在了眼前的季澜身上。 他的眼中闪过不耐:“还不走?” 季澜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有些好笑地看向权嗔:“怎么?为你做了这么多,翻脸不认人?” 权嗔抿唇皱眉:“你很吵,阿释睡觉浅。” “你……” 季澜想要骂人的话都堵在了嘴边。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停地点头笑:“权嗔,你这家伙也太冷血了吧?” 分明白释面前的权嗔温润柔软,再面对白释以外的人时,总是这么冷清。 好像所有人都走不进他的心中一样。 只是好像每次白释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获得他所有的目光。 权嗔看向季澜,神色波澜不惊。 “嗯。” 嗯?!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季澜气笑了。 半晌。 季澜声音沉了下来,眼神也满是冷清。 “权嗔,你真的准备这么做吗?” 权嗔抬眸,金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亮眼。 季澜抿唇:“你本可以不这么做的。” 权嗔眯了眯眼睛:“没关系。” 他只是这么说。 季澜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见权嗔似乎不想再聊下去了,只是静默地看着权嗔。 许久。 他缓缓开口:“你不会记得这一切的。” 好看的指骨微微顿住,权嗔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季澜。 季澜的眉眼清冷,说出来的话也十分残忍。 “权嗔,她走后,你会忘记有关她的一切。” 这是她来到这个位面必须要遵循的规则。 谁也不能违背。 窗外有风。 男人的眉眼在烛光的掩映下更加温润。 “我不会忘记的。” 权嗔这样说,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的固执生平仅见。 季澜愣怔地看向权嗔,眼中带着他都不懂的情绪。 第275章 夫人是什么意思? 白释大概在江南待了十几天。 每天权嗔都会带她出去玩,几乎将整个江南的风光都看遍了。 不管白释去哪里,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好像只要白释多看上一眼,权嗔就会买下来。 久而久之,江南繁华地带的商户都知道了——江南最近来了一个富商,那富商极其宠爱妻子,不管妻子喜欢什么,那富商都不讨价,原价购买。 是以,那段时间还有不少商贩为了迎合那传闻中“富商爱妻”的喜好,还特地从各地进了各种新奇的东西,就是想让女子看到,随即大赚一笔。 当然了,这些事情白释是完全不清楚的,她只是跟在权嗔身边,权嗔带她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 看上去乖乖的,白释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乖巧的大老虎。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每到了一处地方,那里的商贩对她都特别热情,分明白释都不认识他们,他们居然对她笑呵呵的,好像是很熟的客人一样。 白释警惕地眯了眯眼睛,那些人确实是太热情了,白释有些招架不住,就往权嗔的身后躲。 权嗔见状,也只是笑着将白释护在身后,然后对那些看上去有些尴尬的商贩笑笑。 “抱歉,她……有些怕生。” 白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猫猫怕生很正常吧? 那商贩才急忙赔笑着点点头。 “老爷的夫人长得闭月羞花,两人可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啊!” 权嗔弯弯眉眼,然后指了指商贩摊位上的几样价值不菲的小玩意儿。 “这几样包起来吧,麻烦送到新月轩,到了那里报‘慕白’的名号,会有人给您结清的。” “哟!多谢老爷!多谢老爷!您放心,我立刻给您送过去,保证这些东西分毫不差!” 商贩急忙说道。 权嗔点点头,转身去牵白释的手。 白释歪了歪头,看上去有些茫然,但是还是乖乖地跟着权嗔离开了。 直到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白释才比划着问权嗔。 【权嗔权嗔,“夫人”是什么意思啊?】 好像上次也有商贩叫她夫人来着。 她总是觉得她理解的“夫人”,和他们口中的不太一样。 权嗔抿唇笑笑:“夫人就是同我平起平坐的人。”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比划道:【那权嗔的地位这么高,好像没有多少人可以当你的夫人。】 又冥思苦想一番,白释眼睛亮了一瞬:【季将军也是权嗔的夫人吗?】 白释觉得自己的理解还是比较到位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释说完这句话之后,权嗔的眸子似乎沉了几分。 权嗔这是……不高兴了吗? 白释歪歪头,有些疑惑地看向权嗔。 为什么会不高兴呢? 权嗔也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低沉,他对白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嗯,不是哦,季将军不是我的夫人。” 为什么? 白释觉得自己的理解没问题啊。 权嗔想了想,耐心地解释道:“每个人只能有一位夫人,我的夫人已经是阿释了,所以不能再是其他人了。” 白释恍然大悟,然后兴奋地向权嗔比划着。 【那权嗔也是我的夫人!】 白释比划完之后,发现权嗔的耳尖好像红了。 正当她想问为什么的时候,权嗔轻咳一声:“阿释不是一直想去钓鱼,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今日去吧?” 白释笑着点点头。 好哦! ------------------------------------- 权嗔其实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所以,当权嗔带着白释来到湖边的时候,白释很快就找到了权嗔准备的船。 看到那艘船的时候,白释有些幽怨地看向权嗔。 权嗔分明知道白释怕水的! 现在居然还准备在船上钓鱼! 白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因此,白释转身就走。 权嗔大概是预判了白释的动作,白释刚只是一个转身,权嗔就抓住了白释的手腕。 白释凶巴巴地瞪着权嗔。 嗯! 很生气! 哄不好的那种! 权嗔看向白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阿释,生气了?” 白释将头别过去,不理他。 权嗔眼巴巴地看向白释,目光看上去有些委屈。 “可是阿释,垂钓都是在江边进行的啊,我不是故意欺负阿释的。” 白释咬咬牙,看了权嗔一眼。 不行,权嗔那个样子太可怜的。 就好像是白释欺负了权嗔一样。 那个模样,看了就让人生不起气来! 不行,白释还是要有作为虎的尊严的!不能就这么妥协! 【可是明明可以不用上船的,在河边就可以的!】 当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哦?! 权嗔才骗不了她呢! 权嗔挑挑眉,好像没想到白释这么说。 “阿释,在船上垂钓,能够钓到鱼的可能更大。” 权嗔这样说,眼中满是真诚。 “……” 这就涉及了白释的知识盲区了。 白释挠挠头,有些不忍心地又瞥了权嗔一样。 【真的吗?】 白释有些底气不足地比划道。 权嗔真诚地点点头,金色的眸子流露出类似于伤心委屈的情绪。 “唉,阿释,我分明是准备了好久才将这里布置好的,阿释居然这样想我,真的让我很受伤哦……” 金色的眸子晃动着,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夺目。 白释有些愧疚了。 她看向权嗔,挠了挠头。 【我不知道。】 权嗔在白释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一抹笑,随即看向白释时已经换了一副伤心委屈的模样。 “阿释,我是真的想让你体验一下垂钓的。” 这下白释真的慌了,将权嗔这么伤心,白释急忙手足无措地比划着:【我没有怪权嗔。】 权嗔好看的眉头微微上扬,随即看向白释:“真的?” 白释急忙点点头。 权嗔这才叹了口气,有些勉为其难地说道:“这样就好,我还担心阿释会怪我呢。” 白释见权嗔终于不生气了,这才长舒一口气。 权嗔狭长的眸子微微瞥了白释一眼,然后神情看上去有些为难:“哎呀,阿释怕水呢,那阿释要怎么上船?” 白释闻言,眼睛一闭,好像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我可以的!】 权嗔的眸子深了几分,他弯腰,对上白释那双漂亮的眼睛。 “阿释的意思是,就算害怕,也要一个人上船吗?” 白释以为权嗔是在担心她,随即点点头,看上去十分坚定。 【嗯,我没关系的!】 权嗔莫名其妙地低笑一声,看向白释的眸子闪着光。 第276章 齐云 笑什么? 白释歪歪头,有些不理解地看向权嗔。 权嗔的眉眼说不出的冷清,他看着白释,眯了眯眼睛,最终居然气笑了。 “阿释宁可自己过去,也不给抱是吗?” 白释眨眨眼睛,好像有些没听懂权嗔的意思。 她怎么觉得,权嗔好像是想要抱她上船呢? 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白释挠挠头,有些疑惑地比划着。 【权嗔是想要抱我吗?】 “……” 权嗔不语,只是耳尖有些红,他看着白释,金色的眸子晃动。 见权嗔不说话,白释就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谁知道,下一秒权嗔便沉声道:“想抱。” 嗯? 白释茫然地看向权嗔。 权嗔眉眼清冷,金色的眸子十分漂亮:“我想要抱阿释过去。” 权嗔这样说。 半晌。 权嗔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得什么。 他这么认真的表情,会不会吓到白释啊? 权嗔轻咳一声,刚想说些什么来补救,白释就张开了双臂。 “嗯?” 权嗔看向白释,眼中带着疑惑。 白释弯弯眉眼,扑到了权嗔怀里。 想抱她早说嘛,白释又不是不给抱。 权嗔有一瞬间的愣神,反应过来的时候,权嗔已经下意识地接住了白释。 他勾唇笑笑:“阿释该多吃一点的。” 【我吃的很多哦。】 白释认真的神情让权嗔忍俊不禁。 他勾唇笑笑:“嗯,我的意思是,阿释太轻了,可以再多吃一点。” 白释点点头。 好哦。 她最能吃的。 权嗔将怀里的白释紧了紧,向船舱的方向走去。 刚把白释小心翼翼地放在船上,权嗔身后就有人走了过来。 权嗔回头。 是一个女子,穿得光鲜亮丽,只是权嗔没见过。 女人有着一张好看的面容,在看到权嗔的一瞬间,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奋,随即又迅速压了下去。 权嗔看到了,但是他并没有什么表示。 除了白释,其他的女人如何,他并不感兴趣。 但是很明显,来到权嗔身后的女子并不是这样想的。 “您好,请问您是慕白老爷吗?” 权嗔稍稍抬眸,金色的眸子又落在了女子身上。 “是我,怎么?” 权嗔微微挑眉。 女子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她温柔地对权嗔说道:“慕白老爷,我叫齐云,是江南齐家的嫡女。” 白释挠挠头,有些疑惑地看向权嗔。 察觉到白释的异样,权嗔垂眸,温柔地问道:“阿释,怎么了?” 白释比划着:【嫡女是什么意思啊?】 权嗔想了想,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道:“嫡女的意思,就是说,是家族所有后辈里面,年纪最大的。”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齐云:“……” 权嗔的语气并没有刻意放低,齐云自然也是听到了。 只是她并没有生气,依旧是对权嗔笑笑,看上去十分温婉。 “慕老爷,听说您是来江南游玩的,家父早就听说过您的大名了,所以就派我来见见您。” 权嗔忍不住嗤笑一声。 “听说过他的大名”? 他为了行动方便,姓名和身份自然都是造假的,这人居然还说听过? 只是因为白释在这里,权嗔自然不会展露出自己冰冷的一面,只是礼貌地笑笑:“多谢齐老爷挂念,有劳了。” 齐云笑笑,像是才发现权嗔身边的女子,有些愣怔地开口:“这位是……” 白释见到她问自己,十分开心地向齐云比划着。 【我是权嗔的夫人!唯一的夫人哦!】 眼神里还有着隐藏不去的小骄傲。 权嗔见状,不禁笑出了声。 他摸了摸白释的头,温声道:“阿释先去那边看看都有什么东西好不好?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 白释乖乖地点点头。 好哦。 白释离开之后,权嗔的眸子立即冷了下来。 他看向齐云,眉眼清冷,虽然语气冰冷,但礼数还是十分周到的:“齐小姐前来,除了齐老爷的吩咐,还有其他的事吗?” 他实在是不想跟其他人纠缠,阿释还在等他。 齐云笑笑:“慕老爷,是这样的,家父听说您最近带着夫人逛遍了江南城,一直想要找个机会给您聊聊,今日既然遇到了,齐云想替家父跟慕老爷谈一桩生意。” “生意?” 权嗔挑眉,语气慵懒随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齐云笑笑,神情带着必胜的把握,好像权嗔一定会跟她合作一样。 权嗔低笑一声:“多谢齐老爷抬爱,只是此次鄙人下江南,只是为了同夫人游历山河,至于生意什么的,鄙人现在并不是很感兴趣。” 说完,权嗔对着一脸诧异,似乎还没有回神的齐云笑笑:“齐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不要打扰他跟阿释在一起的时间。 齐云似乎并没有想到权嗔会拒绝得这样干脆。 眼看着权嗔转身欲走,齐云有些急了:“等一下!” 权嗔的眼中已经闪过不耐。 齐云咬唇,挣扎着开口:“慕老爷连问都不问就不感兴趣吗?这可是能让您大赚一笔的一桩生意,其他商人想要这个机会,家父一直都没有给出去,如今我带着诚意来跟慕老爷谈,慕老爷真的要跟钱过不去吗?” 齐云不理解。 左右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难道这个女人比那些真金白银还要重要吗? 她日后成为了慕白的老爷,绝对不会这样黏着他! 像那个女人的做法,只会让他很快腻味了而已。 想到这里,齐云冷笑一声,嘴角又重新挂上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商人重利轻别离。 只要她开出足够丰厚的条件,她就不相信他不会动心! 权嗔皱皱眉,他说的话,她是听不懂吗? “齐小姐,”权嗔的语气冷了下来,看向齐云的目光也带上了冷色,“我说了,我只是来陪我夫人的,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情免谈。” 说完,权嗔转身进了船舱。 齐云瞪大了眼睛,神情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咬咬唇,愤恨地看向正好奇地看着那些钓鱼器械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左右不过是一个哑巴。 她就不信,她能输给她! 想到这里,齐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权嗔缓步向白释走过去。 见白释正在整理鱼竿,神色又温和了下来。 “阿释看懂了吗?” 权嗔这样问道。 第277章 察觉到的情感 白释朝着权嗔弯弯眉眼,看上去十分可爱。 “鱼线很细,当心别划伤了手。” 权嗔温声笑着说道。 白释点点头,笑着将鱼饵放进了水里。 权嗔坐在了白释身边,有风吹过,他挡在白释风口的位置,将冷风跟白释隔开。 他将钓鱼的技巧教给白释,白释认真地学着权嗔的动作,看着鱼漂在水中浮沉,看得十分认真。 权嗔见状,不禁失笑:“阿释,不用这么紧张。” 白释比划着:【我担心鱼跑掉。】 权嗔笑笑:“跑掉的话,再钓就好了。” 白释十分认真地看向权嗔,然后表情严肃。 【如果鱼跑了,我就下水捞上来!】 白释比划着的时候,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 权嗔见了,先是一愣,随即嘴角笑容更深。 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哪怕只是一笑,就能够惊艳岁月。 “可是,阿释不是怕水吗?” 权嗔这样问,好看的眉头微微上扬,金色的眸子闪过漂亮的颜色。 白释像是思考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向权嗔一本正经地比划。 【可是,权嗔钓到鱼很不容易,不能让它跑掉。】 权嗔有一瞬间的恍神,反应过来的时候,权嗔垂眸。 有风吹过白释的长发,调皮的发丝落在了白释的额前,权嗔伸出手,修长的指骨落在白释的发间,白释抬眸,就掉进了权嗔金色的眸子里。 白释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在权嗔的那双眼中,白释好像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情绪。 怎么熟悉呢? 白释也说不上来。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目光,好像是在很多人眼中见过的。 在哪里呢? 白释怔然。 好像…… 是很多很多次,很多很多个权嗔的眼中。 那些权嗔的眼中,白释似乎都看到过这个目光。 温柔又悠长的。 像是能将无尽的风霜融化。 那样的目光,白释见过很多很多次。 在她不懂这样的目光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但是白释已经走过了很多个位面,也终于知道了那样的目光,代表的含义。 是爱。 权嗔指骨修长,他想要帮白释将她额前的碎发理好。 但是还没等手落在白释的额前,就被白释躲了过去。 权嗔愣怔片刻,有些茫然地看向白释。 白释的神情有些窘迫。 她挠挠头,胡乱地比划:【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白释将自己的碎发胡乱地理正,随即看向远处河中的鱼线,不再看权嗔。 权嗔愣了一瞬间之后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疑惑,权嗔只是扯了扯嘴角,也专心致志地钓鱼。 白释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好像太过了。 ——或许只是她感觉错了呢? 虽然权嗔对她很好,但是从一开始到现在,权嗔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之类的话不是吗? 而且也没有做过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吧? ——大概对于白释来说,只要不是亲亲或者没来由的抱抱,都不算做是爱。 白释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她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如果权嗔真的是喜欢她的话,她会怎么做呢? 会离开权嗔吗? 一想到这里,白释将眸子垂了下去。 不会啊。 她不会离开权嗔的。 现在的权嗔身体比从前要健康很多,但是这些也不过是一时的,白释能够感受到,权嗔的生命力还是在一点点枯竭的,所以,在权嗔死亡的这一段时间里,白释都会陪着权嗔。 白释的脑子现在有些乱。 “糖糖,你在不在?” 每次白释有想不通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叫糖糖来给她解答。 糖糖很厉害,糖糖什么都懂。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糖糖好像总是很沉默。 每次白释叫她,也总是心不在焉的。 就像这次,白释叫了黎糖的名字好几次,黎糖才缓缓回神。 “嗯?什么?阿释你刚刚说什么?” 黎糖反应过来,小声问道。 白释皱皱眉,语气有些担心:“糖糖,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 “没有的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没关系的。” 黎糖摆摆手,回答得心不在焉的。 白释脸色凝重地点点头,最终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对了阿释,你要问我什么事情吗?” 黎糖转移了话题。 白释这才想起来,一想到自己的事情,白释的脸色更差了。 她想了想,最终有些尴尬地向黎糖开口:“糖糖,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说有可能哦,权嗔他,会不会喜欢我?” 白释说完之后,自己感觉都有些尴尬。 ——这样说出来好像有些自恋哎! 完了完了,糖糖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啊? 她现在讲这句话撤回来还来得及吗? 正当白释胡思乱想的时候,黎糖居然看着白释,叹了口气。 白释愣住了,就听到黎糖有些无奈地说道:“阿释,你才反应过来吗?” 因为清不让她插手白释和各个位面权嗔的事情,所以只要白释不问,黎糖都不会说出口。 现在,白释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黎糖也终于能够说出来了! 憋死她了! “阿释,什么‘可能’啊,他就是喜欢你!” 黎糖这样说,白释愣在了原地。 权嗔,喜欢她? 是她想的那种喜欢吗? 白释的大脑在一瞬间全是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直到面前的鱼漂动了动,权嗔稍稍用力,就将一条看上去不小的鱼钓了起来。 白释这才缓缓回神。 她愣怔地看向权嗔,碧蓝色的眸子闪过懵懂。 权嗔将鱼钓上来之后,下意识地看向白释。 见白释似乎并没有十分开心的样子,权嗔挑挑眉,心中的疑惑更深。 “阿释,怎么了?” 权嗔将鱼放进了一旁的木桶中,有些担忧地看向白释。 见白释似乎还是有些怔神,权嗔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探白释的额头。 “是不是着凉了?” 权嗔这样说。 只是权嗔的手还没有落在白释的额头上,白释就堪堪躲开了。 权嗔的手悬在了空中,有一瞬间的停滞。 白释低下头。 【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白释这样比划,只是依旧没有抬头,刻意躲开了权嗔的目光。 第278章 想要远离 金色的眸子晃动着,权嗔的眼中闪过瞬间的冷色。 不过那样的情绪稍纵即逝,下一秒,权嗔的颜色就恢复了之前的温柔。 就好像刚才的冷色是一瞬间的幻觉一样。 权嗔扯了扯嘴角,依旧是对白释笑着:“阿释如果不舒服的话,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吧?钓鱼什么时候都可以。” 白释看了权嗔一眼,随即点点头,同意了权嗔的话。 ------------------------------------- 白释跟权嗔回到客栈之后,跟权嗔打完招呼,白释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直到用晚饭之前,白释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权嗔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只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晚上的时候见白释没有下来吃东西,就拿着一个牛皮纸包着的什么东西上了楼。 权嗔敲响白释房门的时候,白释还有些愣神。 她反应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房门。 权嗔看到白释开门,弯了弯眉眼。 “今晚怎么没有下去吃东西?” 白释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权嗔拿着手上的牛皮纸包着的东西晃了晃,语气温柔:“路过点心铺的时候给你买了些点心,要不要吃一点?” 白释摇摇头。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吃。 对于权嗔的感情,白释还是过于笨拙,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离权嗔远一些,再远一些。 或许等他们之间没那么亲近了,权嗔就会发现,其实他并不喜欢她。 那些喜欢与好感,有可能只是权嗔的幻觉也说不定呢? 白释是这样想的。 这是作为傻虎的白释,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权嗔挑眉,看着眼前笑得有些牵强的白释,金色的眸光流转。 “阿释好像今天一直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白释摇摇头。 权嗔继续笑着:“还是我做了什么让阿释不高兴的事情?阿释都可以告诉我,嗯?” 白释只是摇头。 【权嗔,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可以先出去吗?】 现在,白释谁都不想理。 金色的眸光闪过一抹冷色,那是权嗔不高兴的时候很容易出现的情绪。 只是权嗔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糕点放在了白释的桌子上,嘱咐她吃一些,随即转身离开了。 ------------------------------------- 权嗔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齐笙已经在房间中等候了。 他面色清冷,坐在了椅子上。 声音也是冰冷的:“守好。” “是。” 齐笙说完,行礼之后退下了。 权嗔看向远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季澜进来的时候,权嗔并没有发现。 这家伙,今天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风,从窗户外面爬进来的。 权嗔想什么想得出神,并没有注意到季澜的靠近。 直到季澜伸手,想要去偷袭一下权嗔的时候,权嗔的眸子瞬间变得凌厉,下一秒,权嗔猛地转头,腰间的匕首已经架在了季澜的脖颈上。 季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权嗔,几天不见,你就是这么迎接我的?” 权嗔见到是季澜,原本冰冷的眸子缓和了一些,只是还是泛着冷意。 他将匕首从季澜的脖子上拿下来,声音带着冷气:“下次不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身后的季澜挑了挑眉。 这是……生气了? 季澜笑笑,悠哉游哉地坐到权嗔旁边的椅子上,双腿交叠在一起,抓了一颗新鲜的葡萄,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怎么了?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冲?” 权嗔没有回答,只是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看着茶水中浮沉的茶叶,一言不发。 季澜耸耸肩,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他掐了掐指,随即指骨一顿,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开始笑得还比较收敛,到了后来,季澜实在是忍不住了,放声大笑。 权嗔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冷声道:“她在睡觉。” “抱歉抱歉,”季澜笑着捂着肚子,“我实在忍不住了,怎么回事,我们的摄政王殿下,居然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季澜这样说着,语气揶揄。 权嗔拧眉,好看薄凉的唇微微抿起:“她在躲我。”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季澜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呢?” 金色的眸子终于落在了季澜身上,他的语气低沉:“我分明藏得很好的。” 权嗔这么说,季澜就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权嗔,你在说什么?你藏得好?要不是阿释总是呆呆傻傻,反应迟钝,就你那种偏爱的样子,换个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吧?” 权嗔垂眸,语气还是很沉:“我已经很努力地隐藏了。” “……” 季澜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听到权嗔这样说,季澜乖乖地闭了嘴。 他大概明白了。 权嗔以为自己的爱意并不明显。 ——至少他觉得,他并没有将自己所有的爱意展现出来。 只是他不知道,他只是流露出来的这冰山一角的爱意,就足以让所有人区分他的偏袒。 季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之前提醒过你的,白释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白释虽然总是很迟钝,但是当她真的发现了的时候,她就会很干脆地断掉所有的情绪。 大概虎都是这样无情的动物? 季澜想到这里,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季澜这样问道。 权嗔摇摇头,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 他也不清楚。 他并没有打算让白释发现他的情绪的。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长命的人,如果跟阿释表露情绪,也只是徒增她的负担而已,权嗔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这么做。 季澜见到权嗔这副样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现在,能够让她再次理你的方法,大概就是你现在找个夫人,这样的话……” “不可能。” 权嗔拒绝得干脆。 季澜早就料想到权嗔不会同意,他耸了耸肩,只是看上去也并不苦恼:“那我就没什么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季澜转身离开。 他走的还是窗户,待权嗔回头看去的时候,季澜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279章 威胁我? 白释已经好几天都在刻意避开权嗔了。 权嗔也感觉出来了的,但是权嗔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还一如既往地对白释温柔体贴,就好像没有发现白释的不同一样。 那天,齐云找到了权嗔所在的客栈。 当时权嗔正在和白释一起用膳,齐云看到权嗔的一瞬间,她的眸子亮了亮。 “慕老爷,您好,又见面了。” 权嗔不答,只是将白释爱吃的鱼肉夹到了她的碗里,温声笑着:“阿释,多吃一点。” 白释都快把头埋进饭里了,听到权嗔这样说,胡乱地点着头。 齐云就像是没看见白释一样,自顾自地坐在了权嗔的身边。 权嗔不动声色地向白释的方向动了动。 齐云笑笑:“不好意思,打扰您用膳了。” 这几天,权嗔的心情并不好,听到齐云这样说,权嗔冷笑一声:“没关系,齐小姐不是最擅长做这种打扰别人的事情吗?” “……” 齐云有些尴尬,半天没有说话。 白释只是埋头吃着饭,并没有关注齐云的神色。 权嗔撑着下巴看向正在吃饭的白释。 虽然这几天白释不理他,但是看到这样乖乖吃饭的白释,权嗔的心情突然好一点了。 嗯,看阿释吃饭真是有食欲。 齐云自然是看到了一直盯着白释看的权嗔。 齐云攥了攥指骨,还是保持着微笑看向权嗔:“慕老爷,上次那个生意……” “齐小姐,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还不等齐云说完,权嗔已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你没有听懂的话,那我就再说一遍,我对贵府的生意,没有任何兴趣,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权嗔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警告的意味。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不知进退的人。 尤其是在他跟白释在一起的时候,更加不知进退的人。 齐云依旧扯扯嘴角:“家父已经知道了慕老爷您对我们的生意不感兴趣,所以此次前来,小女并不是来跟慕老爷谈生意的。” 权嗔笑笑:“我与齐小姐,除了生意,似乎更没有什么可谈了吧?”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无礼,权嗔见过许多人,一个人她的目的是什么,想要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像眼前的齐云。 这样的人,最容易看出她的目的和欲望。 如果是平常,同这样的人交谈,权嗔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只不过现在白释在他身边,他不想让白释沾染上这些东西。 太脏了,她不需要知道这些的。 白释只是低头吃着饭,不过一会儿功夫,碗里的米饭就已经见底了。 权嗔虽然是在跟齐云交谈着,但是却很轻易地察觉到了白释的情况。 他有些宠溺地笑笑:“慢些吃,喜欢的话让齐笙再去添。” 说话间,权嗔已经将鱼肉挑好刺放进了白释的碗里。 白释摇摇头,想要说自己不吃了。 权嗔的视线再次落在了齐云身上。 白释原本想要说的话因为权嗔视线的转移而比划失败。 她没办法,也不好就这样直接走开,只能乖乖地坐在权嗔身边,听着两个人的讲话。 权嗔的嘴角勾起一个笑意,只是白释没有看到。 齐云尴尬地笑笑。 她总觉得,权嗔似乎总是能够旁若无人地对那个女人好,就算是她在身边,他也能够做到若无其事。 齐云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但是对权嗔笑得更加温柔得体。 她以为权嗔没有看到,却没想到一旁的权嗔将齐云的所有神情都尽收眼底,只不过因为白释在这里,权嗔不会点破罢了。 “是这样的慕老爷,过几日就是家父寿诞,家父宴邀江南好友,不少人都会去参加,慕老爷既然也来到江南,家父就想让小女也来邀请一下慕老爷。” “哦?”权嗔微微挑眉,看上去似乎终于是提起了一些兴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令尊应该是齐家大院的老爷,齐数齐老爷对吗?” 齐云笑笑:“正是家父。” 权嗔勾勾唇,好像是在念着他的名字:“齐……数……” 齐云只以为权嗔之所以对她的父亲感兴趣,是因为听说过齐数在商界中的地位。 她的嘴角带着笑容,似乎是等待着权嗔答应下来。 大概是想了许久,权嗔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啊,我想起来了。” “什么?”齐云笑笑。 “齐数,不就是几年前想要娶一个比他小二十几岁的妾室,结果那妾室不从,一头撞死在了迎亲的轿辇上的那个老爷子吗?” 权嗔说出来的时候,有种漫不经心的意味,全然没有在意齐云越来越差的脸色。 权嗔说完,好像又觉得自己说得过于直白了,对着齐云笑笑:“不好意思,齐小姐,我说话比较直,你不要介意。” 齐云尴尬地干笑着,藏在袖口中的手不觉握紧。 权嗔是故意的,她当然能够感觉到! “家父……当时只是被那贱人迷了心智,那贱人最终还装作贞洁烈女,撞死在迎亲的轿子上,就是为了毁坏家父的声誉。” 这件事情,其实是前几年江南十分有名的事件,但是齐数是有钱人,也没过多久,那些流言就全部压了下去,没有人再敢提起。 现在,居然被一个外乡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放在了明面上,齐云也有些措手不及。 权嗔勾唇笑笑,并没有回应齐云的解释。 白释就乖乖地坐在权嗔的旁边,她确实是听不懂两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能够感觉出来,权嗔对于眼前的女孩儿,似乎是有些不待见的。 为什么呢? 白释挠挠头,不是很理解。 齐云还想要说些什么,权嗔已经开口,打断了齐云的话:“齐小姐,我说过了,鄙人之所以下江南,只是来陪夫……咳咳,来陪阿释游历山河的,其他的事情,鄙人都不关心,令尊的寿诞,希望能够过得开心,鄙人改日再去拜谒。” 权嗔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说完,权嗔想要牵起白释的手,带着白释离开。 只是白释不动声色地躲开了权嗔想要握住她的手,跟在权嗔身后,想要跟着权嗔一起离开。 权嗔的手有些凉。 他顿了顿指骨,轻笑一声,转身欲走。 “慕老爷!” 身后的齐云大喊一声,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权嗔。 权嗔的脚步微微顿住。 “慕老爷!家父再怎么说也是江南的新贵,慕老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难道是对家父,对我们齐家有什么意见?!” 第280章 夜袭 权嗔有些不耐烦了。 阿释不给他牵手,他现在的心情就很差。 他转身,一双金色的眸子冷冷地落在了齐云身上。 齐云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对上权嗔那双冰冷的眼睛,她有些后怕地向后退了几步。 想要说的话也都噎在了嘴边,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齐小姐,现在是在威胁我吗?” 权嗔的声音并不大,却一下一下地落在齐云的心头,齐云咽了口唾沫。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齐云急忙解释,“是因为,家父确实是很想见见慕老爷,而且……” 齐云还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但是权嗔已经不耐烦了。 权嗔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只是很多时候将所有的耐性都用到了一个人身上。 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其他人也是那般有耐心的。 “齐小姐,”权嗔冷声,“如果你没有事情的话,就先离开吧,我们还有事。” 说完,权嗔没有再去理会身后的齐云,带着白释离开了。 白释能够感觉出权嗔对齐云并不是很待见,虽然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只要权嗔不喜欢,她也不会接近她就是了。 ------------------------------------- 白释和权嗔来江南已经有十几天的时间了,大概是将整个江南的风光都看了个遍,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这几天,白释的身体状况其实很不好。 这里的灵气还是太稀薄了,不足以让白释恢复力量。 长此以往,这样下去,白释算了算,大概再过上几天,她的力量就会枯竭了。 关于死亡这件事,其实白释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大概是拥有的寿命过于漫长,所以对于白释来说,时间大概就是永恒静止的。 人类的寿数很短,几十年的光阴,对于白释来说,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就结束了。 但是,自从白释知道自己也有可能会面临死亡的时候,白释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死亡吗? 其实对于白释来说,死去或者活着,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 久到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忘记天地初开之时的模样,忘记这几百万年的时光,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白释忘记了。 她从前并不畏惧死亡的。 可能在上古时期,白释只是凭借着天性,想要活下去。 但是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后来,她站立在凶兽之首,似乎再没有人或者凶兽能够威胁到她的地位。 她就感觉到无聊了。 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从前,白释是不明白的。 只是后来,主人将她捡回家,带她领略山川湖海,带她看遍锦绣山河。 那时候,白释才发现——其实或者也很好。 至少可以陪伴在主人身边不是吗? 也是那个时候,白释才明白——她其实不想死的。 想要一直一直,留在主人身边。 ------------------------------------- 是夜。 白释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半夜了。 她看到外面高悬的月光,眉眼清冷。 权嗔告诉她,人间其实有很多很美丽的风光。 只是白释似乎还没有将这个人间的风光看遍。 “阿释,你必须离开了!” 识海中的黎糖冷声。 白释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理想,如果再这样待下去的话…… 会死掉的! 黎糖不明白。 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不是吗? 即使他有着同无妄一样的容貌,也只不过是他的一块碎片不是吗? 为什么一定要为了一块碎片付出这么多呢? 黎糖不懂。 她只知道——她绝对不会让白释出事! “你现在的情况很差,你心里是清楚的!” 黎糖的语气十分严肃。 白释现在的情况真的很危险,如果再不及时回到天界,吸收天界灵气的话,真的会出事的! 白释看向窗外的月色,像是没有听到黎糖的话一样,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又是月圆了啊。” 每次一到月圆之夜,白释总是会想起主人。 莫名其妙的,好像成了习惯。 “阿释……” 黎糖还想要说些什么。 白释却开口,打断了黎糖将要说出口的话:“可是糖糖,天界应该也有半个月了吧?”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们穿梭在各个位面之间,现在想来,应该也有很多年头了。 天界也已过半月。 “……”黎糖不语。 白释声音低低的:“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主人了。” 想他了,想让他快点回来。 白释遇到权嗔的时候,是在她最落魄的时候,那时候,白释发誓要守在主人身边,为主人效力。 所以,哪怕是在人间过了这么久,白释也仍然坚持着对权嗔的忠诚。 只要能够尽快找回主人的灵魂碎片。 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黎糖抿唇,什么也没有说。 她并不明白白释对于权嗔的感情,几百万年的陪伴,权嗔的身边似乎一直在白释身边。 那样的陪伴,黎糖是不懂的。 那么多年的陪伴,黎糖似乎也没有资格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要白释去放弃。 但是她就是见不得。 见不得白释这样的身体状况还留在这里。 不应该这样的。 白释看向窗外,目光有些涣散。 “糖糖,你说,男子什么时候最幸福呢?” 黎糖想了想:“古人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想来,九五至尊,娶妻生子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吧。” 白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九五至尊…… 权嗔生来就已经站在权力的顶尖了,那也就是说,只要现在权嗔娶妻生子,他就会感到幸福吗? ------------------------------------- 白释来找齐云的时候,齐云的手里正拿着一个小人。 上面写着白释的名字,插了许多根针。 她的面容阴狠,手上用了力道,对待那个小人像是什么仇人一样。 白释是翻窗进来的,齐云听到声音,循着声音望去,在看到白释的那一瞬间,她慌张地将手上的小人藏到了背后。 白释视力很好,她自然是看到了,但是她也没有说什么。 齐云见白释夜闯她的家,而且身边没有权嗔陪着,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哼,还以为慕夫人是什么大家闺秀,原来是个做贼的!” 第281章 赴宴 白释没有回应齐云的话,只是一步一步走到齐云面前,碧蓝色的眸子在月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齐云大概也是有些害怕了,她向后退了几步,声音有些僵硬:“干什么?慕夫人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吧?” 白释来到齐云面前,一手抓住了齐云的手腕。 齐云彻底慌了,她想要呼救,但是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愣在原地,什么也不会做。 ------------------------------------- 第二天早上,白释起床起得很早,她去敲了权嗔的房门。 权嗔开门的时候还有些惊讶,随即眼中闪过欣喜。 “阿释,怎么了?” 白释比划着:【我想出去玩。】 权嗔心情很好:“阿释想去哪里?” 白释像是冥思苦想一番,最后对权嗔比划着:【今天是齐云小姐的父亲过寿辰。】 权嗔的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 他依旧是笑着问白释:“阿释想要去看?” 白释点点头:【我还没有见过老人家过生日呢。】 权嗔笑笑:“阿释既然想去,那我们就去拜访一下吧。” 他从来不会拒绝白释的要求。 来到齐府门外的时候,齐云似乎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权嗔挑眉,带着白释走上前去。 齐云向权嗔躬身:“慕老爷,您来了。” 权嗔轻笑:“齐小姐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 齐云闻言,有些尴尬地笑笑,她先是看了权嗔身后的白释一眼,随即目光又放回了权嗔身上。 “小女相信,慕老爷应该会赏光的。” 蹩脚的借口。 权嗔的眉眼冷了下来。 他太精明了,阿释骗不了他,齐云更不能。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依然对身边的白释笑着:“走吧阿释,我们进去吧。” 白释点点头,走在了权嗔前面。 齐云也跟了上去。 像是要故意跟权嗔拉开距离一样,白释的脚步很快,几步将权嗔落在了后面。 齐云跟在权嗔身边,笑得温柔得体。 权嗔眉眼清冷,金色的眸子闪着冷光。 齐云眼观鼻观,对权嗔开口:“听说,慕老爷是从京城来的?” 权嗔不语。 齐云也不尴尬,继续找着话题,只是权嗔自始至终都没有理会齐云。 但是也没有跟上白释的步伐,只是依旧缓步走着。 白释最先进入了大院。 齐数好歹也是江南的豪门显贵,在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来参加他的寿诞了。 白释四处张望着,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权嗔来到大院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白释的位置。 但是白释似乎并不打算跟他打招呼,权嗔的眉头微微皱起,随即找了另外的位置,坐了下去。 齐云坐在了权嗔手边的位置,只是笑着应付着往来的客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俊逸的眉眼间染了不耐。 他轻笑一声。 他也是傻,居然还因为今天她主动来找他开心了这么久。 “哟,齐姑娘,好久不见,又漂亮了。” 有生意上的客人看到了齐云,笑着跟齐云寒暄。 齐云起身:“周伯伯,您说笑了。” 那位被称为“周伯伯”的男人笑笑,一眼就看到了齐云身边的权嗔。 眼神里闪着揶揄的光:“齐姑娘,这位……想必是您的未婚夫了吧?” 齐云笑着低下头,她下意识地去看权嗔的神色,见权嗔虽然面露不虞,但是却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心中一阵窃喜。 “周伯伯,不……” 齐云假惺惺地想要解释一下。 男人却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两位郎才女貌,可真是般配啊!” 齐云压下心中的窃喜,低着头,看上去十分羞涩。 “好了好了,我老头子老了,你们聊,我先去看看你父亲!” “周伯伯慢走。” 说完,男人转身离开。 齐云转身,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双眼睛太好看了,齐云都来不及躲闪,就掉进了权嗔那双深邃的眸中。 权嗔挑挑眉,看向齐云的时候,眉眼微微眯起:“齐小姐看起来很开心?” “不……”齐云想要解释。 但是想起来刚才权嗔都没有解释,说不定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想到这里,齐云又重新跟权嗔对上了目光。 权嗔嗤笑一声。 不知道是在嘲笑齐云,还是在嘲笑自己。 “齐小姐既然这么想要让我当未婚夫,不如再进一步。” “什么?” 齐云还没有反应过来,权嗔那张俊逸的脸就在齐云面前迅速放大。 随后,权嗔的指骨落在了齐云的发间,温柔地将她发顶的枯叶摘了下来。 权嗔的眉眼温柔,看上去像是在看自己心爱之人一样:“怎么这么不小心。” 齐云有一瞬间的愣怔。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情绪,在此之前,齐云似乎只在那个贱人面前见过。 果然,那个贱人在慕白这里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齐云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哼,贱人,她终究会替代她的位置! 成为慕白身边独一无二的女人,享受着他一个人的宠爱! 白释在不远处的座位上,将这一切都看得仔细。 “糖糖。” “阿释,怎么了?” 白释捂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眉眼有些神伤。 “我有点疼。” 黎糖以为是白释的身体情况再次恶化了,急忙问道:“哪里疼?哪里不舒服?!阿释,要不要我带你离开这里?!” 白释只是看了权嗔和齐云在一起的画面一眼,随即收了视线,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桌面上。 “心疼。” 白释莫名其妙地说着。 她甚至不知道,作为凶兽的她到底有没有心。 但是那一刻,白释就是觉得,她的心口位置很疼很疼。 眼睛有些酸涩,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白释觉得,她可能是要死了。 但是死之前,应该让权嗔幸福快乐才对的。 “糖糖。” “阿释……” “如果我真的……大限将至,你可不可以守着权嗔,等他的寿数到了,再将灵魂碎片收回来?” 白释其实不怕死的,但是她担心,担心她死之后,糖糖会直接结束权嗔的性命,将权嗔的灵魂碎片收回。 白释觉得,她真的很过分。 第282章 怒火 糖糖陪伴了她这么久,自己都要死了,居然还在想着让糖糖帮她善后。 其实她从来都是只虎。 只是一只虎。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懂。 傻虎。 或许子午说得对,她本来就是傻瓜。 ------------------------------------- 齐云看着眼前为她整理好头发的权嗔,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反应过来的时候,权嗔已经将手拿开了,甚至离开齐云一段距离。 只是当时的齐云被权嗔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搞得不知所措,并没有在意这点。 权嗔去看白释的神情。 他觉得他现在的做法真的很幼稚。 但是怎么办,他就是气不过! 但是当他回头看向白释的时候,才发现她只是低着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 权嗔低笑一声,是真的动了怒。 正当齐云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权嗔猛地起身,向白释的方向走去。 白释抬眸的时候,权嗔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还没等白释反应,权嗔附身,将白释打横抱了起来。 白释愣怔片刻,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挣扎着想要从权嗔的怀里挣脱。 “不许动。” 权嗔冷冷地开口命令道。 即使是神经大条的白释也能够感觉出来,权嗔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呢? 白释不明白。 刚刚,权嗔看上去还是很开心的不是吗? 但是现在权嗔的心情看上去很不好,白释实在是不敢惹,真的没再动弹。 “齐、齐云,那不是你的未婚夫吗?!怎么现在抱着别人?!” 刚才的那个男人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大声问道。 齐云脸色很差,她想要解释,但是权嗔已经开口了。 “鄙人已有家室,”抱着白释的双手紧了紧,“我已经把她抱在怀里了。” 说完,权嗔留下惊愕的一群人,抱着白释转身离开。 ------------------------------------- 白释就算再傻,在听到权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她的身份之后也装不下去了。 权嗔一路上的速度很快,身旁的齐笙一直胆战心惊的,生怕权嗔一个不小心就把怀里的白释丢出去。 幸好,主子还有些理智,只是当到达客栈的时候,他抱着白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将门锁上了。 “不许任何人进来。” 权嗔冷冷地对齐笙吩咐一声,齐笙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对上权嗔那双冰冷得想要杀人的眼睛,便乖乖地闭了嘴。 权嗔将白释扔在了床上。 说是“扔”,其实权嗔控制了力道,只是看上去力气有些大而已。 白释从床上爬起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权嗔。 她从来不会担心权嗔会伤害她,只是现在权嗔的情绪,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好…… 白释张张嘴,想要说话,但是想起来自己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几天,权嗔一直在教她说话。 但是白释太笨了,除了能够勉勉强强地叫出“权嗔”两个字,其他的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她愣怔地看着权嗔,权嗔却已经将身子压了下来。 白释感觉到了身上权嗔的重量。 她愣了许久,不知道该怎么做。 权嗔的呼吸很重,他定定地看向白释,金色的眸子禁欲又阴沉:“阿释似乎总是想要推开我。” 白释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想要比划手语给权嗔看,但是权嗔一只手将她的一双手压在头顶,她完全没办法腾出手来比划。 虽然权嗔的力气确实不小,但是以白释的力量,想要挣脱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 白释不敢。 权嗔的呼吸落在了白释的脸上。 白释有些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阿释,我在生气,在生你的气。” 权嗔这样说,语气直白。 白释更加不知所措了。 大概是她做得不够好,所以权嗔生气了。 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慌乱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他。 “阿释,我想罚你。” 白释的眼中闪过茫然。 随即,白释便想,如果罚她权嗔能消气,那就罚吧! 正当她闭上眼睛,想要接受权嗔惩罚的时候,她却感觉到权嗔的头抵在了她的肩头。 “可是怎么办呢?”权嗔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压抑着无限的情绪,“我舍不得啊。” 那是他的白释啊。 他怎么舍得惩罚她? 白释满是茫然,更加不知所措。 权嗔好看的喉结上下滚动几下。 随即细密的吻就落在了白释的脸上,唇角,脖颈。 白释慌了,她挣扎着想要离开,但是却突然发现,她身上居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金色的眸子闪着耀眼的光亮,权嗔闷笑一声,声音性感:“嗯,季澜说,你的天性就是服从于我的。” 白释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权……唔——” 权嗔用唇吻住了白释的嘴。 白释瞪大了眼睛,满是惶恐。 “阿释,我并不想这么做的。” 权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喘得很厉害。 他本身就是将死之人,不应该不负责任地对她做这种事情。 但是怎么办呢? 她太气人了。 他总是忍不住,想要罚她,想要将她压在身下,让她的嘴里只喊着他的名字。 同他一起沉沦,一起醉生梦死。 权嗔的唇很凉,但是落在白释的腰间与手腕,白释却感觉他吻过的地方像是着了火。 “权……喵唔……” 白释想要让权嗔停下来,但是她只要一开口,嘴里全是细碎的声音。 好奇怪,她好像变得很奇怪。 “嗯,我在。” 权嗔声音低沉沙哑,应得温柔。 金色的眸中闪过贪欲:“阿释,再叫我。” “呜喵……”白释胡乱地摇着头。 不行,她现在好奇怪,她想要哭出来,但是权嗔好像都不安慰她。 权嗔低笑一声,指骨落在了白释的腰间,随即慢慢向下。 “喵——” 灼热的呼吸喷薄在了白释的肩头,白释细碎地叫了一声。 “阿释,叫我名字,嗯?” 白释要哭了,但也只是胡乱地摇着头。 权嗔在干什么? 好奇怪,她也好奇怪…… 权嗔诱哄着,像是哄骗无知的孩童一般:“阿释乖,叫我,我让阿释舒服好不好?” 大概是权嗔的声音太具有诱惑力了,白释张张嘴,终于细碎地开口。 “权……嗔……” 第283章 后来 她说的并不标准,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很低。 但是只因为这一声,权嗔的眼眶猩红。 白释不知道权嗔的手落在了哪里,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阿释,再叫。” “权……唔……嗔……” “叫我阿释,叫我。” “嗔……” “再叫!” “权……嗔唔!” “继续!” …… 门外的齐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战战兢兢地坚守岗位,生怕他家主子想起他来,他就直接被灭口了! 听着里面传来的细碎的响动,齐笙欲哭无泪。 主子啊,你别再憋坏了…… ------------------------------------- 权嗔从床上起来的时候,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物。 他最终还是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穿好衣服,看向床上已经累得睡过去的白释,权嗔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修长的指骨落在白释的睫毛上,顺着鼻头划向她的唇瓣。 男人的指骨冰冷,但是动作却极尽温柔,像是要将他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到少女的身上一样。 “阿释。” 权嗔声音低沉,用尽了毕生的温柔。 白释太累了,她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想要将权嗔的手拿开。 见白释这么累,权嗔也不想烦她了,只是对着她的睡颜,笑得温柔。 只是那双温润的眸中,藏着白释从来都看不懂的情绪。 “你会记得我吗?” 他这样问,像是在问白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是阿释睡着了,怎么能回答她呢? 他的眼中闪过悲恸,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只是一遍一遍地喊着白释的名字。 似乎想要把她的名字刻进骨髓一般。 “阿释,你会记得我的,对吗……” 权嗔这样问,不知道是在问白释,还是在安慰自己。 ------------------------------------- “再后来呢?” 子午托着下巴,细碎的发丝与耀眼的眸子落在了白释身上。 他那样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女,眼中却无悲无喜。 “后来啊,”白释像是回忆起了不算开心的往事,皱了皱眉,“我干嘛要跟你讲哦?!” 白释凶巴巴地瞪了子午一眼,看上去十分凶猛。 子午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嘛,不想说就不说,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就炸的性格。” 子午这样说,白释有一瞬间的黯然神伤。 说起来,她回到天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主人还是没有想起她呢…… 白释垂下眸子,看上去恹恹的。 子午自知说错了话,他展开折扇,弯了弯眉眼:“没关系的阿释,阿嗔刚从灵魂深处醒来,忘掉一些记忆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只要再过一段时间,阿嗔一定会想起你的。” 子午这样说,一只手停在白释的发顶,最终还是缓缓地落下来。 子午叹了口气,好看的眸子闪过冷色。 怎么会这样?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阿释终于集齐了权嗔的所有灵魂碎片,觉醒仪式也没有出任何问题,但是为什么? 权嗔什么都没有忘记,唯独忘记了…… 自己曾养过一只白虎,曾经陪伴他几百万年的白释呢? 子午眯了眯眼睛,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距离白释从最后一个位面回来至今,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但是自权嗔苏醒之后,似乎一切都回归原位。 那个曾经镇守一方的无妄天君再次归来,所有蠢蠢欲动的阴暗,也全部偃旗息鼓。 似乎什么都和从前一样。 ——除了这位无妄天君忘记了,忘记了曾经养过的那只白虎。 白释大概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当她浑身是血,将所有的灵魂碎片拿到子午面前的时候,下一秒她就因为体力耗尽昏了过去。 复苏仪式并不复杂,当天界的所有神仙得知无妄天君可以复生的时候,都聚集在了祭坛前。 复苏仪式进行得很顺利。 只要将丢失的碎片合在一起,然后再融进权嗔的身体里,权嗔就能够死而复生。 当复苏仪式结束,无望天君在众人面前苏醒过来的那一刻。 子午看到白释的眉眼都是恍惚的。 已经多久了啊,已经那么久没有见到主人了。 但是当权嗔真的苏醒过来,却并没有看向白释。 一开始,子午以为,权嗔只是当时脑子太多事情,没有想起来。 但是,当白释踌躇着走到权嗔面前的时候,子午看到了权嗔眼中的错愕。 是的,错愕与茫然。 就好像是在看什么陌生人一样。 白释站在原地,站在权嗔面前,久久没有动。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包括权嗔也离开返回楠曦宫的时候,她才缓缓回神。 忘了……她啊。 白释的鼻子有些酸。 她突然觉得,心口的位置有些发涨。 刚刚……主人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直到子午走到白释身边,眸色镇定:“没关系的阿释,阿嗔只是才苏醒过来,有些记忆还没有恢复,等再过几天,一定会想起你的。” 白释茫然地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从那天至今,已经半个多月的时间了。 权嗔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 ——除了,忘记她了。 是真的,彻底地忘记了。 有风吹过白释的眼眶,白释的眼睛里大概是进了沙子,总觉得有些酸涩。 “其实没关系的子午,”白释这样说,“主人能够重生,我已经很开心了,即使真的不会再记起我来了,其实也没有关系。” 白释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是对子午笑着的。 子午心口一痛。 分明被遗忘的是她,结果到头来居然还是她在安慰他。 子午好看的眉头皱了皱。 他有些烦躁地打开折扇:“阿释,或许你可以尝试着再跟权嗔经历一些从前的事情,刺激一下他的记忆,说不定他就会回想起来的。” 天界所有人都知道——无妄天君曾经有一只宠爱到无以复加的白虎。 天界所有人也全都知道——后来,也是无妄天君亲手将那只白虎扔掉了。 “一只凶兽罢了,我从没见过她。” 那时候,权嗔只是短短一句话,就让陪伴在她身边几百万年的白释成为了天界的笑柄。 是啊,白释是虎。 只是一只虎。 第284章 他忘了 “子午,你在说什么胡话?” 上神权嗔有着一双耀眼的金眸,那双眸子似乎不管在看什么人的时候,都不会出现一丝波动。 不过这几天,权嗔的心情确实是越来越差了。 ——子午这家伙,最近总是在抽什么风?说他曾经养过一只凶兽白虎? 他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权嗔拧眉,有些不耐地看向子午。 仔细想来,子午从上古时期仙魔大战之时,就已经跟随在他的左右了。 他们二人认识的时间,比天界拥有秩序的时间还要久远得多。 子午抿唇,神色凝重,完全不是开玩笑的语气:“阿嗔,是你忘记了。” 权嗔眉眼清冷,金色的眸光细碎:“你是被那凶兽下了蛊了吗?如果是这样,我有义务现在将她绞杀。” “权嗔!你是不是疯了?!” 子午真的生气了。 “阿释她是你的凶兽,她陪在你身边四百万年了!” 怎么能够说忘就忘记呢? 权嗔的眸光也冷了下来。 “子午,你清楚的,”他看向子午,金色的眸子晃动,却不见一丝情绪,“没有人能够在我身边陪伴我这么多年,更何况她只是一只凶兽。” “权嗔!” 子午气结,也不想跟他辩论什么,拽着权嗔就走到了楠曦宫的外面。 “你既然说你不认识她,那你告诉我,那棵梧桐树下的垫子是怎么回事?!” 子午指着楠曦宫外那棵巨大的梧桐树,梧桐树已经活了很多很多年了,足以遮天蔽日。 那梧桐树的阴凉处,放着一块不大不小的垫子,那块垫子被主人保护得很好,没有一点脏污和损毁。 权嗔拧眉。 他也不知道。 在他的记忆中,并不记得他的楠曦宫里有这种东西。 “还有那里,”子午又将手指在了楠曦宫不远处的花池,“那里面养着的,都是凡间的鲤鱼鲫鱼之类,如果你不认识她,你为什么要养这些?!” 权嗔冷声:“凡间之物怎能出现在天界?这是违背天道的事情!” 而权嗔相信——他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子午一阵恼火:“那是因为阿释想要吃鱼,所以你为了能让阿释天天吃到鱼,就将凡间的鱼群引到了天界!” 子午说完长长的一段话,抬头去看权嗔的反应。 却没想到,权嗔看向子午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你……”权嗔张张嘴,思量很久才缓缓开口,“子午,我不可能会为了一只凶兽做这种事情。” 他又不是疯子。 更何况,凶兽生活在天界本来就是不正确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将凶兽带回天界,悉心照顾甚至为了满足她的口腹之欲,宁愿冒着天道谴责的风险? 子午肯定是疯了! 子午想骂人了…… 这个家伙……真的是忘得一干二净! 他咬咬牙,平稳了一下语气再开口:“这样,我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现在,你能够死而复生,找齐灵魂碎片,是阿释的功劳,这件事,虽然阿释不肯揽工,将这件事的功劳归在我身上,但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你的灵魂碎片,是阿释一个位面一个位面找齐的。” 权嗔好看的眉头拧得紧紧的:“子午,那只是一只凶兽。” 她不会为我做到这种程度。 权嗔想要这样说的。 子午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 他盯着权嗔,两人像是无声地对峙着。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子午笑着点点头,语气却冷得令人发颤。 “好,既然无妄天君您是这么认为的,那么阿释就归我了。” 权嗔皱了皱眉头:“什么?” 子午挑眉,像是挑衅一般看向权嗔:“既然你不肯找回阿释,那么现在,权嗔我告诉你,阿释现在,是我的了。” 权嗔闻言,眉眼清冷,语气也十分僵硬:“子午,你应当知道,天界是不允许收留凶兽这种破坏能力极强的兽的。” “这个不需要你来操心,”子午毫不客气地打断权嗔的话,“阿释能不能留下,不关你的事,你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再也别想起来了!” 说完,子午转身离开。 权嗔看着子午离开的身影,金色的眸子微微晃动。 好像自他苏醒之后,心口处时不时就会传来阵痛。 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是每次疼起来的时候,权嗔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他的心口破土而出一般。 真麻烦。 权嗔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 白释无处可去,就暂时住在了子午的宫殿里。 仔细想想也是挺好笑的,从前每次子午逗弄白释,白释都恨不得咬掉这家伙的手指。 结果到现在,她却只能住在子午这里。 天界的许多仙人自然是认识白释的。 毕竟当年权嗔将白释捧在怀里,给尽了她荣宠与偏袒。 就连曾经的南希公主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天君失忆了,所以白释就被遗忘了。 遗忘的只是一只凶兽而已,没有人会在乎。 所以,忘记了就忘记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天界所有的仙人,大抵都是这样想的。 ------------------------------------- 是夜。 白释坐在子午宫殿的房顶上,看着不远处的皎月,兀自出神。 子午爬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白释。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坐在了白释的身边,将手上的什么东西放在了白释手心。 白释低头,才发现是几包小鱼干。 白释看着那几包小鱼干,苦笑一声。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接过子午的投喂。 “我在凡间经历了很多事情。” 白释兀自开口,也不管子午有没有在听。 “我遇到的每块碎片,每个权嗔,他们都不一样。” “每次我离开那个位面的时候,关于我的记忆都会被清除掉,所以,他们不记得我了。” 白释看着远处的冷月,喉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 “子午,没有人记得我了。” 不管是任何位面的权嗔,还是现在的主人。 ——再没有人记得她了。 其实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 在她是一只流浪的凶兽时,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是吗? 只是…… 如果她一直都在流浪也还好,但是后来,主人给了她家了呀。 她现在,大概只是一只家养的猫了吧。 第285章 讲义 听闻,一向高洁,纤尘不染的无妄天君权嗔,竟然要在天界办讲义! 听到这个消息的各路神仙,都从四海八荒齐聚天界,为的就是能够听一场无妄天君的讲义。 ——传说无妄天君曾在天界的秩序成立之初,给当时的上仙传授过一次讲义的。 据说当时因为听过天君的一次讲义,大多数进入瓶颈期的上仙都得到了很大的突破,迈入另一个层次。 那是无妄天君讲义的重量。 白释知道这件事,还是子午告诉她的。 她的眸子冷清,仔细想来,她在子午的住处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 “子午,我有些累了。” 白释这样说。 她等主人恢复记忆等了好久。 但是怎么办呢? 主人好像永远都不会恢复记忆了。 他现在已经回归了自己的正常生活,正常到——有时候白释都会有一瞬间的恍惚,会不会其实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主人从来都没有收留过她。 从来都没有将他留在身边。 都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而已。 子午闻言,只是皱了皱眉。 仙人子午已经不知道活了多久了。 但是好像从始至终都是年轻的模样。 “阿释。” 子午声音低沉,他不知道该怎么劝白释。 被遗忘这种事情,而且还是最重要的人,即使是他也没有想过能不能接受。 “子午,我能出去玩吗?” 白释抬眸,碧蓝色的眸子有些委屈地看向子午。 子午皱皱眉,手中白玉的折扇不再扇动,他看向白释,眉眼中带着担忧。 “去哪里呢?” 听到这个问题,白释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 半晌,才看向子午,眼中满是茫然:“我想,去那些位面看看。” 子午闻言,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阿释,你知道的,”子午声音微凉,“他们已经忘记你了。” “我知道的。”白释这样说。 但也只是这样说。 “我知道的。” 她一遍遍重复。 她什么都知道。 但是她只是想要到那些位面去看看,她想证明,这个世界,至少她来过不是吗? 不管是什么人,至少她真的经历过这些不是吗? 子午看向白释,许久,终于是叹了口气。 他将自己手上的折扇给了白释。 “拿着它,它能够隐匿你的身形。” 对于白释,子午从来都是没有办法的。 ------------------------------------- 权嗔讲授的地方定在了桃花园中。 子午过去看的时候,向来冷清的桃花园早就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权嗔还没有来,已经有不少仙人到了这里了。 大概对于仙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修炼吧。 子午找了个宽敞一点的地方坐下,刚一坐下,有几个女仙就围了上来。 “子午天君,您也是来听无妄天君讲义的吗?” 子午笑着点点头,好看的桃花眼仿佛含了无限的情意。 几个女神仙红了脸,纷纷在子午身边落座,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子午对答如流,将几个女神仙哄得十分开心。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传闻中的无妄天君一袭白衣,来到了众仙面前。 他在众仙面前缓缓落座,座下无数上仙纷纷向无妄天君行礼。 “小神见过无妄天君!” 权嗔缓缓抬眼,在看到子午的一瞬间,又将目光收回。 “诸位仙僚不必多礼,本尊只是讲习参悟的一些道理,若有不对抑或是不理解的地方,希望各位仙僚指摘。” 权嗔声音温润,如同三月的春风化雨,连绵不绝。 对于修炼这件事,子午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执念。 客观地说,放眼整个天界,除了无妄天君权嗔,剩余的能够称得上是远古上神的,似乎只有子午一人。 子午的来历似乎从来都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他的原身,也没有人能够窥探到分毫。 就连权嗔对于他的过往了解得也是知之甚少。 子午的修为其实并不低,或者说,除了权嗔,整个天界数他的修为最盛。 只是子午向来对修炼的事情不热衷,有权嗔在,天界也不需要他来管理,他也乐得清闲。 子午确实是比较闲散的上神。 对于什么事情都不热衷,权力也好,修为也罢,子午似乎从来都是一副漫不经心,无欲无求的模样。 权嗔曾说,子午在等人。 在等谁呢? 除了子午,谁也不清楚。 一整天的时间,权嗔都在讲义,从天地初开的混沌宇宙到渺小微尘里的大千世界。 他讲了很多,也很清晰,权嗔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独有的特点,能够将所有人代入其中。 只是子午完全没有在听,一直在打瞌睡罢了。 其实他本来不打算来的。 讲义什么的,子午并没有兴趣。 他只是来告诉权嗔一件事的,没办法,为了告诉他这件事,居然要将他一天的讲义听完。 有点火大。 所幸,就在子午实在是听不下去的前一瞬间,权嗔终于宣讲自己今天的讲义到此结束。 子午伸了个懒腰,向着权嗔的方向走去。 权嗔讲得很细致,就算讲了这么多,那些上仙也都是明白的,而且还从中获益匪浅,正想要回去慢慢消化的。 所以,一到讲义结束,子午很轻易地就来到了权嗔身边。 权嗔抬眸,看了子午一眼,又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子午挑挑眉:“阿释没跟着来,别看了。” 权嗔闻言,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我没有在找她。” 子午敷衍地点点头,随即看向权嗔:“你想起来什么没有?” 这段时间,子午总是会问。 权嗔的神色染了不耐,他看向子午,金色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子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为什么总是说这种事情? 一次两次的可以当作是在开玩笑,但是他最近总是在说这件事。 子午的神情有些严肃:“所以,就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了?” 权嗔拧眉,面露不悦。 子午轻笑一声,目光看向了别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子午声音冷清,“原身作为一朵纤尘不染的雪莲,对于自己曾经喂养凶兽这种事,接受起来似乎确实有些麻烦。” 第286章 权嗔的原身 虽然子午没有跟白释说,但是他又不是什么都没有做,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查清楚了权嗔失忆的原因。 翊鸿策划已久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权嗔现在的思想停留在了他刚幻化出原身的时候。 ——只是思想停在了那个时候,并不是记忆。 所以,现在的权嗔虽然保留着这几百万年的记忆,但是关于白释的所有事情,包括关于白释影响着他的那些理念,他全部都忘记了。 他只知道,作为佛祖座下幻化出的一朵雪莲,对于世间的一切魔物,都是绝对不会沾染的。 很可惜,白释就是魔物啊。 所以,权嗔将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白释也忘记了。 但是那个时候,分明也是他…… 想到这里,子午的眸子深了深。 他冷冷地看向权嗔,眸中带着权嗔没见过的冷色:“阿嗔,你真过分。” 当初是他说,“那只凶兽,本性不坏”,而现在也是他说“那只是一只凶兽”。 只是一只凶兽啊。 子午敛了眉眼。 权嗔眉眼清冷,眼神中似乎不带着任何其他的情绪:“子午,你知道的。” “我从来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他盯着子午的眸子,一字一顿道。 子午闻言,看着权嗔那双冷色的眼睛,最终却只是闷笑一声。 是啊,他知道的。 关于权嗔,他自然是知道的。 在没有遇到白释之前的权嗔,曾发誓要荡涤四方,洗清世间一切罪恶。 那时候的权嗔,曾经亲眼见到他毫不留情地将一只残害生灵的毒蛇绞杀。 也亲眼见到过,为了能够突破修为,双手持刀,将身边无穷无尽的邪魔斩杀。 他的身上没有沾一点血。 那些罪恶的鲜血落在他白净的衣袍上,又瞬间消失。 那些脏污的鲜血,沾染不了他分毫。 在遇到白释之前的权嗔,是这样的人。 似乎所有人都以为无妄天君虽然清冷,但是举止从容,说话得体,向来是上仙们一众学习的标杆。 大概也只有子午知道,从前的权嗔其实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暴戾,嗜杀,疾恶如仇。 那是子午最初认识的权嗔。 他似乎掌有着世间无限的权力与最高的修为,所以从来都是高傲得近乎张扬。 在遇到白释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 现在,权嗔看向子午,金色的眸子冷清:“子午,你是知道我的。” 他说,我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 是这样吗? 子午低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权嗔,还是在笑自己。 他忘记了,忘记了自己一直秉承着的,想要贯穿到底的目标,在遇到白释的时候,轰然倒塌。 破碎得不成样子。 最重要的这些事,权嗔全部都忘记了。 “权嗔,可是这不公平。” 对于白释来说,这一点都不公平不是吗? 给她家的人是他,现在说不认识她,不要她的人也是他。 这对于白释来说,一点都不公平。 权嗔神色很冷:“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她是凶兽,我现在不杀她,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包容了。” 子午轻笑一声,也懒得再跟权嗔说这些,转身离开。 转身的时候,子午还向权嗔摆了摆手:“讲了这么多,你倒是突破一下瓶颈给我看看啊——” 看着子午远去的背影,权嗔收敛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突破瓶颈了。 不对,换句话说,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修炼了。 他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他确实发现——那些灵气和修为,无法进入他的体内,他的修为卡在一个位置,已经很久很久了。 其实到了权嗔这个修为等级,他确实已经不需要修炼了。 太强大的顶处其实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到达。 就像现在的权嗔,即使是他很久没有突破瓶颈,也不会有人能够追赶上他的修为等级。 只不过,是他自己心里一直有道坎罢了。 想到这里,权嗔又想到了最近他问过的几位上仙。 问他们梧桐树下的坐垫是怎么回事,问他们池水中的凡间之物是怎么回事。 但是每次他问到这些问题,那些上仙总是一阵唏嘘。 “天君您不记得了呀,那是您为了白虎阿释特意建造的。” “天君您是不是忘记了……” “天君……” “天君……” 所有人都这么说。 说他忘记了,忘记了那个叫做白释的凶兽。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无妄天君从前养着一只白虎,特别宠爱她。 只是那些仙人似乎并不知道白释凶兽的身份,只知道她是无妄天君养在身边,养了四百万年的白虎。 四百万年啊…… 权嗔抬眸,看向远方。 那可真是太漫长了。 那么漫长的时间,难道真的是他忘记了什么吗? 如果只是子午一个人说这种话的话,权嗔可能不会相信。 但是似乎天界所有人都这样说。 子午或许敢骗他,但是那些上仙却是不敢的。 所以,他真的喂养了一只凶兽,四百万年。 “呵,我一定是疯了……” 权嗔嗤笑一声,金色的眸子闪过一抹戾气。 只是一只凶兽而已。 只是一只凶兽而已。 他不需要这么关注的。 ------------------------------------- 子午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待子午走到殿外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房顶上的女孩儿。 白释从凡间回来了。 子午的眸子深了深,他也没说什么,带着两壶酒上了屋顶。 白释正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壶酒出现在白释的视野中,她这才缓缓回神,循着一壶酒的主人,看向了一旁的子午。 子午弯弯眉眼,朝白释晃了晃他手中的酒。 白释没说什么,直接接过了子午手上的酒壶。 “怎么样?” 权嗔拿起另外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 月光的映射下,金黄色的酒液顺着仙人的脖颈流进了他的身上,随后消失不见。 他这样问,少女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子午没有说话,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手里的酒,也不催。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少女仰头,将酒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们都很好。” 第287章 酒能忘忧 白释说得稀里糊涂的,子午也不多问,只是继续喝着酒。 白释其实并不怎么会喝酒,现在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衣服上洒了一半。 子午见状,只是无奈地笑笑,随即一个响指,原本粘腻湿透的衣服,瞬间变得整洁干爽。 “哇,子午,你居然还会这个?!” 白释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子午。 大概是有些醉了,白释看向子午,弯了弯眉眼,小脸也是红扑扑的。 子午笑笑,他挑挑眉,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揍:“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白释闻言,眼睛更亮了。 子午见状,又是一个响指,他修长的指尖便生出一道细小的火光,火光就停在他的指尖,经久不散。 只是最简单的驭火术而已,但是已经喝得微醺的白释,只是觉得厉害。 她笑着拍拍手,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子午轻笑:“祖宗,喝醉了?” 白释使劲摇摇头:“没有哦。” 得,那就是喝醉了。 也没责怪白释,子午由着白释在屋顶上玩闹着。 心情不好,发泄出来会好一点。 白释看了看子午,又看向远方的弯月。 “我看到权嗔成为了一名医生。” 子午的瞳孔微动。 但是却什么都没说。 “他事业有成,名利双收,但是他每天都会吃安眠药入睡。” 白释的思绪分明是混乱的,但是想到这些,她脑海中的景象却异常清晰。 她分明看到他冷着一张脸,看向她的位置。 她隐匿了身形,所以权嗔看到的,也不过是一片虚无而已。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那个权嗔,这样开口问道。 白释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子午,权嗔说过,他想从事金融方面的职业的。” 到最后,却成为了一名医生。 “我还看到了权嗔守在天宇宗的山顶,眺望远方。” “日复一日,过了很多很多年。” “我看到了执掌黑暗的魔族之王,还看到了留在城堡里的执事。” 她都看到了。 但是,他们却再也不会记得他了。 “子午,一点都不好玩。” 白释的声音带着任性。 一点都不好玩,她再也不要去做这种事情,生离死别,太难过了。 子午只是应道:“嗯,不好玩。” “子午,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呢?” 白释觉得不公平。 所有人都忘记她了。 但是她却要记得所有人。 一点都不公平。 子午的眸色深了深。 “你也可以选择忘掉的。” 子午的语气中带着悲悯。 确实,清除掉一段过往,对于子午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 白释摇了摇头。 “很难过,但是,要记住。” 白释这样说,眼眶不知不觉已经变得一片猩红。 “要记住。” 白释只是这样说着。 她很痛苦。 但是不能忘记。 他们说过,不可以忘记的。 即使她再痛苦,也不敢忘记。 子午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阿释,你只是一只白虎。” 他这样说,眉眼中满是温柔,“阿释,你只是一只白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如果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白释去收集权嗔的灵魂碎片。 她也只是一个从没有经历过世事的白虎啊。 那些人情世故,就算是向来精明圆滑的他都不能一时处理,更何况是从来单纯天真的白释呢? “阿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真的已经很好了。 接下来的事情,如果想忘掉,就忘记吧。 会轻松很多很多。 白释觉得,子午拿来的酒确实有些烈了。 她现在觉得她的头很昏很胀,脑海中无数回忆翻涌着,头都要炸开了! “子午,疼……” 白释的声音软趴趴的,下意识地向身旁的子午求助。 子午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微微晃动。 “睡一觉吧阿释,睡醒了就不痛了。” 白释刚想说子午骗人,这么疼,怎么可能睡着呢? 但是子午的声音好像带有某种魔力,不知不觉中,白释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子午看向远处的月亮。 白释躺在他的怀里,乖巧得不像样。 清从白释的识海中出来的时候,语气清冷。 “你不该这么做的。” 他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却没有阻止子午的做法。 子午挑挑眉,眼眸晃了晃。 “她太辛苦了。” 他这样说。 清垂眸,看向躺在子午怀里的白释。 这大概是她这么多天以来,唯一一次睡得安稳的觉。 清有一瞬间的恍神。 “但是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她的事情,你没有权利干涉的。” 清还是这样说。 子午勾唇笑笑,有风吹过少女的发丝,将白释的脸挡住了。 他笑笑,十分自然地将她的头发别到脑后。 “可是怎么办呢?” 仙人声音温润,像是从遥远的国度传来的钟声一般。 “我见不得。” 她应该受世间疾苦。 应该经历生离死别。 这些事情,都是她这一生应该也是必须要遇到的东西。 相遇,然后分别。 痛苦,然后自我消化。 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是子午却说,我见不得。 那些原本她应该经受的痛苦,他见不得。 ……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大概天都要亮了。 子午听到了清的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就算是天道,也应该对她偏爱一点的。” ------------------------------------- 白释一脚踹开了子午倚着的桌子,那桌子应声粉碎。 “哎哎哎——” 子午没反应过来,一头栽到了地上。 白释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子午。 子午十分无奈:“祖宗,你又要干什么?” 白释撇撇嘴,语气张扬:“我要去参加无妄天君的讲义!” 子午闻言,叹了口气:“小祖宗,您是白虎,您的修炼方法跟仙人是不一样的。” 白释不听:“不管!就要去!” 子午欲哭无泪:“那你去就去,干嘛非要叫醒我呢?我就想睡个觉。” 白释更加理直气壮了:“没有你我怎么进去?!” “……” “……” 两者相顾无言,似乎有一只乌鸦从两人的头上飞过。 “白释!就因为这件事,你把我从紫檀木的桌子踹碎了?!” 第288章 选什么?挺急的,在线等! 子午将白释带到桃花园中的时候,讲义还没有开始。 白释坐在子午身边,左顾右盼的,看上去十分好奇。 子午见白释乱动,一把将白释箍在了身边。 “祖宗,别乱动了,一会儿权嗔来了你就死定了!” 白释毫不在意地摸了摸鼻尖,她来听权嗔的讲义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她四下张望了一会儿,随即悄咪咪地在子午耳边说着什么。 子午闻言,皱了皱眉。 “真的?” 白释拍拍胸脯保证:“那当然了,我从几天前就感应到了。如果我说谎的话,就罚我……嗯……罚我……”白释想了半天,最终开口道,“就罚我一年不能吃小鱼干!” “……” 嗯,很恶毒的誓言,子午相信了。 他挑挑眉,眼中出现一抹凝重:“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可不太好。” 白释撇撇嘴,她也不懂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只是把消息告诉子午,然后来这里守着,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其他的事情,她才懒得管。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释再抬眸的时候,看到有一个男人一袭白衣胜雪,缓缓地走上了灵台。 也是在那时,白释终于见到了那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妄天君。 白释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熟悉。 再想看得仔细一些,就注意到那位上神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白释慌忙地将头低了下去。 不敢与他对视。 子午见状,有些好笑地戳了戳白释的胳膊:“怎么?做亏心事了?这么害怕无妄天君?” 白释低下头,将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修为这么高,只要一用神识就能知道我凶兽的身份,我才不要引起他的注意呢!” 子午挑眉:“放心,只要你不做坏事,权嗔是不会把你赶出天界的。” 白释才不信子午的鬼话呢。 这个坏家伙之前还说那堂堂的无妄天君还认识她呢,她信他才有鬼嘞! 子午看着白释凶巴巴的眼神,就知道白释是不相信他的。 他勾勾唇,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腾出一只手,使劲揉了揉白释的发顶。 “好啦好啦,没事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权嗔肯定会解决的,你老老实实待着就好。” 白释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虽然表情很凶,却没有甩开子午放在头顶的手。 权嗔坐在灵台之上,金色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 他的目光停在了子午放在少女的那只手上。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一阵胸闷。 讲义需要进行一整天,中午的时候会有一段时间休息。 当权嗔说暂时休整一下的时候,白释长舒一口气,终于能伸伸懒腰了! “好累啊子午!”白释控诉道。 子午笑着摇着手上的扇子,眼睛眯得像只狐狸。 “分明是你自己偏偏要来的。” 白释撇撇嘴:“我这不是担心出什么意外嘛……” 说完,白释顿了顿眸子。 “怎么了?”子午察觉到白释的目光变得犀利,也瞬间认真起来。 白释凝眸:“在这些人之中,离我们很近。” 子午闻言,抬眸四处张望着。 却只看到权嗔向他们走过来。 “近了近了,很快就到了!做好战斗准备!” 白释紧了紧手上的拳头。 “阿……”子午原本想要说什么的。 “就是现在!” 但是已经晚了。 白释猛地出手,向身后的权嗔进攻而去。 权嗔不闪不避,一手抓住了白释击打过来的拳头。 少女有着一双白皙细腻的手,但是她的力气很大,饶是接住这一拳的权嗔也不禁皱了皱眉。 “呀!”白释打过之后才发现来的居然是无妄天君! 打错人了! 白释急忙将自己的手从无妄天君的手掌中抽离。 “抱歉,打错了。” 其实白释向来不道歉的。 就算是她做错了,她也是绝对不会道歉的! 但是眼前的男人威压过于强悍,白释认怂了,道了个歉之后立即躲到了子午身后。 这种烂摊子,还是适合子午来处理。 权嗔看到女孩儿自然而然地躲到子午身后的时候,好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就是……心情烦躁。 想要杀人。 子午像是没有看到权嗔的情绪一般,笑着向权嗔挥挥手。 “讲的不错啊,无妄天君。” 子午调侃道。 权嗔不语,金色的眸子闪着冷色的光。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无悲无喜,这样的情绪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久到他都不记得,他上次情绪波动是什么时候了。 只是不自觉地将视线绕过子午,落在了少女白释身上。 白释注意到权嗔投过来的视线,将头压得更低了,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这个人怎么一直在看她啊?! 不会是已经发现她是凶兽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那一瞬间,白释的脑海中几乎出现了几十种应对策略。 但是都被白释一一否决。 现在,摆在白释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宁死不认;二,坦白从宽。 选什么?! 挺急的,在线等! 白释一紧张就容易胡乱抓东西,她悄悄地拽了拽子午的衣角,像是在向子午求助。 “嗯?”注意到白释的力道,子午回眸,温声道,“怎么了?” “……” 白释不说话。 像是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一样,子午恍然,他看向权嗔,低声说道:“桃花园里应该混进了魔族的人,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给你提个醒。” 权嗔闻言,眉眼间的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他早已经感受到桃花园里的魔气,只是避免打草惊蛇,一直没有说什么。 魔气外露的,要么就是连魔气都无法隐匿的低阶魔族。 要么就是因为魔气太强大,导致外泄的高阶魔族。 如果是前者的话还好些,但是如果是后者的话…… 权嗔眯了眯眼睛,只是神色中也没有多少的情绪。 他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抬眸看了女孩儿一眼,又重新问子午:“是她告诉你的?” 第289章 混入了魔族? 子午点点头:“对,阿释的感知能力很强的,她发现了魔气是在这一块游走的时候,就来这边守着了。” 权嗔拧眉,他开口,语气中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情绪:“那她对你倒是很信任。” 子午笑着点点头:“那当然了!” 说完,子午又回头看向白释:“阿释,别躲啊,这是阿嗔,礼貌一点,跟人家打个招呼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就这样,白释抱着英勇就义的决心,终于从子午身后来到了权嗔面前,面容僵硬地向权嗔打招呼:“天、天君您好,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就这几句话,白释几乎将子午教给她的所有礼貌用语都用完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白释明明是第一次见权嗔,却总是很怕他。 真的是,难道这就是强者的威压吗? 白释嘟囔着,看上去呆萌呆萌的,十分可爱。 子午揉了揉白释的脑袋,又看向权嗔:“得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们就没必要在这里待着了,这件事你自己来处理吧,我们先走了!” 说着,子午准备带着白释离开。 “不是说要在这里守着?”身后传来权嗔的声音,子午的脚步顿住了。 他转身看向权嗔,有些莫名其妙地开口问道:“这里有你不就够了?我们就不需要在这里守着了。” 权嗔抿唇。 半晌。 薄凉的唇瓣轻启,权嗔说了一句话,子午差点惊掉了下巴! “你你你,你说什么?!”子午的声音高了几度,他以为他自己听错了! 没错,肯定是听错了! 不然堂堂的无妄天君权嗔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一定是他听错了! 子午做好了自我心理建设。 但是,当权嗔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的时候,子午彻底石化了。 权嗔说:“还是留下来比较好,我一个人不行。” 一个人不行?! 不行?! 这好像是子午第一次听到权嗔的嘴里说出?“他不行”三个字来,真的假的?!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子午狐疑地抬眸,对上了权嗔那双金色的眸子。 “你真想让我们留下来?”子午试探地开口,他总觉得是权嗔在开玩笑的。 不过也不对啊,权嗔这么死板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开玩笑嘛?! 权嗔微微颔首:“如果真的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你们在身边,可以帮忙疏散他们。” 最终,子午叹了口气,认命地点点头。 “得,天君都开口了,哪有拒绝的道理啊?” 权嗔说得也有道理,目前敌在暗,他们在明,多一层防备总是好的。 “既然这样的话,阿释你就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再待上半日。” “她也要留下。” 还没等白释开口,权嗔已经抢过子午的话头,冷声开口。 子午眨眨眼,有些莫名其妙:“不是阿嗔,我留下帮你应付就可以了,阿释可以回去的吧?” 总不可能还有他们两个人应付不过来的魔族啊。 权嗔垂眸,好看的唇微微抿起。 又过了半晌,权嗔才公事公办地开口:“需要她的感知力来感应魔族的位置。” 子午轻笑一声,终于忍不住了:“白释的感知力?!来来来,阿释你告诉阿嗔,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权嗔是魔族,所以一拳打过去了?” 白释:“……” 子午个臭家伙她再也不要跟他玩了! 居然说这种大实话! 白释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子午站在白释旁边,笑得前仰后合。 权嗔的目光落在白释身上,似乎久久没有移开。 “我我我,我当时只是将气息感知错了!这只是个意外!” 白释急忙解释。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想要追踪她比较熟悉的气息。 没想到没有追踪到魔气,居然追踪到了这位天君身上。 也真是巧了。 子午挑挑眉:“好啦好啦,既然这样那你也留下来吧,再过半日再走。” “啊——” 白释闻言,十分不乐意地撇撇嘴,但是鉴于身边有个天君传来的压迫感,白释还是同意了。 权嗔开始了下半场的讲义。 上神坐在灵台之上,有温柔的佛光照在上神的身上,那一刻,权嗔似乎比佛更有佛性。 白释听得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子午,我先睡一觉,遇到危险记得叫我。”白释说话也迷迷糊糊的。 子午无奈地勾唇笑笑:“祖宗,你怎么在哪都能睡着?” 虽然这么说,子午却没再打扰白释,反而往白释前面靠了靠,挡住了白释的身形。 这要是让其他仙人看到有人在权嗔的讲义上睡觉,白释肯定要被群起而攻之了。 权嗔在灵台上讲义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那个少女身上。 穿过无数的人影,也要落在白释身上。 当权嗔再次抬眸看向白释的时候,却发现她躺在子午的背后,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权嗔甚至来不及捕捉,那些画面就已经消失不见。 权嗔再次回神的时候,才发现座下无数的上仙正错愕地看着他。 “天君讲到一半,怎么突然不讲了呀?” “啧,这你就不懂了吧?天君给我们时间,让我们理解参悟呢。” “原来是这样啊!天君真是有心了!” “……” 权嗔的眉眼顿了顿,反应过来之后,他停了停,随即继续开口讲义。 只是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权嗔总是浑浑噩噩,心不在焉的,座下的仙人们也是听得似懂非懂,好像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明白。 “天君今日的讲义,似乎是比前几天要困难许多啊……” “那肯定的!天君肯定是想要把更高深的东西教授给我们!我们一定要认真学!” “原来如此!那我们可不能偷懒了!” “……” 翊鸿听着周围窃窃私语的仙人,托着下巴轻笑。 ——这群仙人真是无聊,怎么会这么相信权嗔这个家伙? 这讲的什么鬼东西? 要是他来讲,肯定比权嗔讲得更好! 第290章 捡到一个小男孩? 翊鸿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他想要见到的人。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白释憨厚的睡颜,眉眼间闪过片刻的温柔。 他的灵儿,马上就能回来了…… ------------------------------------- 白释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子午将白释叫醒的。 她迷迷瞪瞪地环视四周,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讲义结束了?” 白释刚睡醒,说话还有些不利索。 子午笑笑:“嗯,结束了。” “那个魔族的人抓到了吗?” 子午摇摇头,想到这件事,子午的脸色有些凝重:“很奇怪,按你说的,他最近一直徘徊在桃花园,肯定是想要在权嗔的讲义上做些什么,但是现在他好不容易混进桃花园了,却什么都没有做。” 白释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兴许人家就是一个小妖怪,误闯了天界,想要在这里待一会儿也说不定呢。” “嗯,你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子午略加思索,“从魔气的溢出程度来看,有可能是不会控制自己的魔气,导致外露造成的。”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只是这种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白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好累啊子午,我们回去吧。” 子午看到白释好像还没有醒过来的一张脸,哭笑不得:“祖宗,您都睡了一个下午了,还喊累?” 白释撇撇嘴:“在这里睡觉哪有在毛茸茸的垫子上睡舒服啊?” 子午向来拿白释没有办法,只是笑着摇摇头:“行吧,那今天就只能先这样了,我们回去吧?” 子午原本是想要带着白释离开的,但是权嗔却向子午走来,说要跟子午说些事情。 看着权嗔凝重的目光,子午大概猜到了一些,他对白释笑笑,让白释先离开。 “哎呀没关系,反正不差这一会儿,我等等你嘛。” 白释原本是想要留下来等子午一起离开的。 但是子午似乎并不准备让白释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非要把白释赶走。 白释没有办法了,只好自己先往子午的宫殿走去。 ------------------------------------- “你给她服了‘忘忧’。” 权嗔声音清冷,语气中带着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怒意。 子午挑眉,对着权嗔弯弯眉眼:“对啊,怎么了?” 权嗔抿唇:“你这么做,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吗?” 子午笑笑:“那么,天君大人,您擅自忘掉阿释,有问过她的意见吗?” 子午一句话,让权嗔所有想要说出口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 他张张嘴,想要反驳子午。 但是权嗔才发现,他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反驳的。 这么多天来,他问过了不少仙人。 他们都知道,他曾经养过一只又白又漂亮的白虎,名字叫做“阿释”。 只不过他现在忘记了,那些仙人自然而然地不会上赶着告诉天君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消息。 没有人在意这种小事不是吗? 至少在那些仙人眼里,天君也不过是玩腻了,丢掉了一只宠物而已。 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通过这几天的询问,权嗔也终于确定——他与白虎阿释,应该是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交集的。 子午说的没错,是他忘记了。 他垂眸,鸦羽般的眸子倒映着一片阴翳。 “而且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吗?阿释再也不会想起你,再也不会纠缠你了,阿嗔,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子午笑着,那笑容却像是剜心的利刃。 权嗔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子午说的,都是事实。 是他不知所谓,在这里一边说着这样对她不公平,一边做着对她来说更不公平的事情。 “你把我留下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 子午明显不想再跟权嗔讨论这个问题,自顾自地换了话题。 权嗔微微拧眉,再次看向子午的时候,眉眼凌厉。 “最近,封印曦桡的结界出现异动了。” 子午闻言,眼神也瞬间阴沉下来,他冷声:“怎么回事?” 距离上次权嗔封印曦桡,分明才过去不久的时间,曦桡的结界怎么又开始松动了呢?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权嗔微微拧眉,“这件事我会找个时间亲自前往调查一趟,到时候有了更准确的消息,我会再告诉你。” “好。” ------------------------------------- 白释哼着小曲走在回宫殿的路上。 路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白释的耳朵本来就灵敏,她的耳朵动了动,随即轻笑一声。 “找到了。” 少女声音娇俏,似乎带着无限的活力。 下一秒白释就将藏匿在草丛之中的一个黑影揪了出来。 “救命救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一个怯弱又稚嫩的声音传来,白释闻言,有一瞬间的愣神。 再看向自己手里抓着的人——怎么是个小男孩儿? 白释拧拧眉,眯起眼睛观察着小男孩的情况。 是魔族。 但是眼前的小男孩儿魔力微弱,感觉更像是要死去的时候,奄奄一息的修为魔气。 “喂——” 眼看着小男孩儿挣扎的弧度越来越小,白释也有点慌了! ——她又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怎么救一个魔族啊! “找子午!对对对找子午!”白释急中生智,很轻易地将小男孩儿打横抱起,准备去找子午帮忙。 但是刚跑到一半,白释自己就停下了脚步。 不行啊! 不能找子午! 如果她去找子午帮忙,子午肯定会帮她的,但是如果被发现私下救助魔族,会按通敌罪剥去仙根的! 不行不行,白释不能拖子午下水! 这样想着,白释费尽脑汁地思考着该怎么办。 “有了!” 白释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她的体内好像也有魔气来着! 太紧张就忘记了,白释本身就是凶手啊,对于魔族来说,作为凶兽的白释算得上是魔族最天然的食品。 第291章 我的猫丢了 白释原本就可以给这个小东西渡魔气的! 这样想着,白释有些紧张地看向自己怀里的小男孩儿。 白释咽了口唾沫。 虽然说,眼前的小男孩儿看上去很小,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再怎么说也是魔族对吧? 既然是魔族,白释觉得,还是应该有些戒备的。 她又看了男孩儿一眼。 他好像很痛苦,蜷缩着身子,眉头也是紧皱着的。 想想也是,像这样魔气微弱的魔族,如果误入了天界,不需要天界的仙人出手,只是天界的灵气就足够将这些魔族绞杀。 而现在,白释面前的这个小东西,似乎就饱受着被灵气攻心之苦。 那样的苦痛,白释也是遭受过的,有多痛苦,她是知道的。 “救……还是不救呢……” 白释皱着眉,眼中浮现出挣扎的情绪。 如果当时她感应到的魔气就是这个小男孩儿的话,那估计现在除了她,子午和无妄天君都在找他。 好像就算救活了他,被无妄天君抓去,一样是活不下去的。 白释这样想着,手指的指腹落在了小男孩儿的额头上。 额头很烫,应该是被灵气攻入了血脉,所以就连血液都是滚烫的。 白释看着小男孩儿。 半晌。 “哎呀算了算了,谁让我白释善良大度呢!” 白释这样说着,随即一道光刃划破了自己的指肚,鲜艳的血液就顺着白释的手指凝聚在了指尖。 白释很怕疼的。 就算她作为凶兽,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的战争,也经常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但是——白释还是很怕疼。 所以,当她将指尖的血液滴在小男孩儿的嘴里的时候,还是不禁皱了皱眉。 她可真是太善良了,为了救人,居然还用了自己的精血。 她可是从来没用过自己的精血救人的! 怀里的小东西感受到了美味的血腥味,不自主地将白释的血吞咽下去,随着他的吞咽,小东西的脸色似乎也好了不少。 果然,还是凶兽的精血好用。 白释想的功夫,怀里的小东西已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小男孩儿有着一双漂亮的赤红色眸子。 他眨眨眼,有些恐惧地看向白释,但是却没有躲闪。 白释挑眉,故意向小男孩儿露出一个凶巴巴的表情,呲着尖尖的虎牙想要吓唬他。 但是谁知道,这一下,小东西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弯弯眉眼,笑出了声。 白释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儿:“笑什么笑?” 难道她刚刚的表情不够凶吗? 干嘛笑得这么开心? 这对作为凶兽的白释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好不好? 小东西却不管这些,只是笑着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落在了白释的眉眼之上。 白释微微愣住,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小东西。 小东西将一个什么东西插在了白释的耳边。 白释去拿的时候,却发现是一朵花。 彼岸花,是只有魔族才会生长的花束。 据说这种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 花与叶却从来不会同时盛开。 白释没去过魔族,自然也不知道这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手中火红色的彼岸花明艳,如同血一般的颜色,令人不禁为之惊叹。 “好漂亮。”白释看着手上的彼岸花,真心地赞叹道。 小男孩儿笑笑,眉眼弯弯,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对尖尖的牙齿,应该是还不会收起自己魔族的特征,看上去呆萌呆萌的。 十分可爱。 白释的心有一瞬间的猛烈跳动。 小东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牵起白释的手,让白释握着小男孩儿的手。 小东西的手很小,白释能够将他的手完全包裹起来,她挑挑眉,看向有些紧张的小东西。 “你想让我收留你哦?”因为白释也能够操控魔气,所以大概能够猜测出小东西的意思。 果然,白释说完,小男孩儿紧张地点了点头。 白释更得意了,她稍加思索:“可是怎么办呢?我不喜欢吃白食的小东西。” 白释这样说,语气间似乎还带着几分为难。 小东西听了,急忙将自己的两只手合在一起,两手捧在白释面前,白释看到了小东西的手中瞬间出现一条小小的金鱼,徜徉在小东西的手心之中,活灵活现的,十分可爱。 “是鱼!”白释的眼睛亮了亮。 但是刚大声喊了一句,又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了,所以白释咳了咳,十分镇定地看向小男孩儿。 “森罗万象?”白释问道。 小男孩儿闻言,乖乖地点点头。 森罗万象嘛,就是一种比较难以掌握的法术,只要将双手捧在一起,就可以在手心中凝聚成世间的一切事务。 当然了,这些东西都是法术幻化出来的,都是假的,过不了一段时间就会消失。 但是这样的法术确实是难见,就算是在众仙云集,人才辈出的天界,似乎也没有几个神仙能够使用这样的小法术。 这个小东西,资质还是不错的嘛…… 白释上下打量了小男孩儿一眼,然后俯下身子,与小男孩儿的视线齐平:“收留你可以,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到天界?” 这个问题确实是比较重要,虽然眼前的这个小东西看上去没有什么威胁性。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果小东西来到天界的目的不纯,白释也绝对不会收留他的。 ——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嘛? 小男孩儿看着白释的眼睛,又将头低了下去,看上去有些沮丧。 白释眨眨眼,也不着急,等待着小男孩儿的解释。 半晌。 小东西终于抬眸,双手捧在一起,不一会儿,自己的手心里就幻化出一个小人的形象。 白释的眸子怔了怔,她指着那个小人:“这是你?” 小男孩儿点了点头。 手心之中的小人行走在天地之间,忽然有一天,他捡到了一只小猫。 那只小猫通身洁白如雪,看上去十分漂亮。 小男孩儿见它没有主人,就将它养在了身边。 每天都悉心照料。 后来有一天,小猫不见了,小男孩儿急得到处寻找,偶然听到别人提起,说小猫被抓到了天界,他顾不得自己是魔族的人,不能够吸收灵气,就急匆匆地来到了天界。 但是天界的灵气对于他来说简直可以致命,小男孩儿就在那些灵气侵入身体之后,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第292章 好人做到底~ 后来的事情白释也就知道了,小东西昏倒在这里,正好被她捡到了。 白释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你的意思是说,你为了一只猫,一个人跑到了天界?” 这样的理由,再怎么想也不是很可信吧? 只是一只猫而已,难道为了一只猫命都不要了吗? 小东西闻言,似乎有些不开心了,他撇撇嘴,神色认真地看向白释:“它陪伴了我很多很多年,不仅仅是一只猫。” 白释的眼中闪过惊讶:“你会说话?!” 白释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她怎么忘了,刚刚看到小东西的时候他还大喊大叫来着。 不过既然会说话,干嘛还要用这种方式跟她讲故事,直接开口不就好了?! 这个疑问,在小男孩儿的反应中白释得到了答案。 小东西刚说完这句话,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吐着气,好像要把刚刚吸进去的气体全都吐出来一样。 白释恍然:应该是张嘴说话会让那些灵气随着嘴巴遍及全身,所以小东西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忍着没有说话。 看来是因为忍不住了,所以他才会直接说话来告诉白释。 白释的神色有些阴沉。 她还是不懂。 ——只是一只猫而已不是吗? 就算那个小东西说,这只猫是他的伙伴还是什么的,但是它归根结底还是一只猫而已啊。 为了一只猫,居然连命都不要了,白释实在是不太理解这只魔族的行为。 如果有一天,一个陪伴了她很久的人突然消失了,她才不会为了找回他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呢,甚至还冒着生命的危险。 一点都不划算好不好…… 白释这样想着,朝着小东西摇了摇头。 小东西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从刚才开始吸入了灵气,虽然白释的精血将这些灵气排得七七八八了,但是还是会有些残留的。 再者说,这个小东西刚才为了辩解,还开口说了话,又吸入了一大口灵气…… 这样下去,就算白释的精血再厉害,也不可能把一个魔族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罢了罢了,好人做到底吧。 白释看向小东西:“我送你回魔族?” 小男孩儿闻言,摇了摇头。 他不要回去。 白释的眸子深了深。 也是,这小东西既然敢一个人来到天界,没有找到他的猫之前,应该是不会回去的。 想到这里,白释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啊!我想起来了!” 突然,白释灵光乍现,突然想起来一个地方! ------------------------------------- 当白释将小男孩儿带到目的地的时候,小男孩儿还有些慌张,他躲在白释的身后,好奇地向周围看着。 白释笑笑,转向身后的小东西:“这里是天界灵气最稀薄的地方,虽然也没有魔气,但是好歹能够调理一下身子。” 白释这样说着,将小男孩儿带到了中央的温泉中。 “去里面泡一泡吧,这温泉水可以舒筋活络,清除掉体内的灵气。” 白释说着,将小东西带了过去。 小东西看上去有些扭捏,站在温泉旁边久久未动。 白释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开口:“你为什么不脱啊?” 小男孩儿看了白释一眼,然后用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拿下手再去看白释。 白释恍然,她有些好笑地开口:“你是担心我偷看哦?” 小东西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白释摆摆手,看上去不甚在意:“小东西,你也太谨慎了吧?我是白虎哎,是凶兽,要喜欢也肯定是喜欢公老虎啊,才不会喜欢看你这样的小鸡崽子洗澡呢。” 虽然这样说着,白释还是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大概除了凶兽,其他种族的仙人对这些事情都比较在意吧? 白释还记得前几天前,她因为进子午的房间没有敲门,还被子午敲着脑袋骂呢! 太过分了,她分明什么也没看见嘛!还白白地挨了一顿说教。 子午真是个坏家伙! 白释幽怨地想道。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身后传来了一阵水声。 小东西应该是已经下水梳洗了。 既然这样,白释的事情也差不多解决了:“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白释准备离开。 但是还没等她走出两步,白释又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水声,下一秒,白释就被一只白白嫩嫩,还带着水汽的手抓住了衣角。 白释有些愣怔,她原本是想要转身的,但是想到现在这个小东西肯定是什么都没有穿,瞬间背过身去,动也不动。 “喂!小东西你干什么?你先回去!” 抓着她衣角的力道分毫不减——小东西没动。 白释有些无力地仰天长叹一声。 ——这怎么救了个人还这么一堆麻烦? 虽然是这样想的,白释也知道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她叹了口气,耐心地说道:“你先回去好不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不好?” 手上的力道有片刻的松动,但是应该还是担心白释会跑,小东西依然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白释好声好气地继续说道:“真的真的,我不走,我如果走了,我就不是一只威猛帅气,霸气凌厉的白虎好不好?” 这个誓言十分恶毒,小东西听了,终于放下心了,手上的力道也松开了。 不过多久,白释就听到了入水的声音。 小东西总算是又进去了。 白释叹了口气。 她确实也不敢再走了,她背对着小东西站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东西聊着天。 “这里的灵气很稀薄,你适应一下的话,在这里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天界确实是没有那种完全没有灵气的地方,所以在天界的时候,能不开口最好还是不要开口讲话,对你的身体害处极大。” 白释想了想还有什么要嘱咐的,继续说道:“对了,你在这里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是魔族,天界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善良的,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你估计连具全尸都留不住!” 第293章 鸿 白释的语气中确实带有一些恐吓的成分,但是说得也没错——天界的许多仙人并不像子午那样,对于其他的种族有着高接受度。 如果让他们知道天界有魔族的存在,估计要把整个天界翻过来了! “这里因为灵气稀薄,所以平日里也很少有仙人会来这里,所以你在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不过你也不要掉以轻心,天界里有几个神仙的感知力很敏锐,或许还没等你在这里藏好,他们就已经到你身边了。”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下那个叫做权嗔的无妄天君了。” 白释这样说,她似乎感觉到身后的小东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不动声色地清洗着。 白释也没有当回事,她继续说道:“这个无妄天君确实很厉害,她好像知道我是凶兽的身份,但是据说无妄天君向来清明正直,如果他真的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为什么没有把我赶走呢?” 白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说权嗔真的像子午那家伙所说,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就凭权嗔的性格,应该是不可能这么好心,让她留在天界的。 “真是奇怪,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明明是我第一次看到无妄天君,但是我总觉得,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很熟悉的感觉,白释也说不上来。 “对了,这个地方你如果待久了的话,可能也不太好,所以,我还是奉劝你尽早离开。” 什么猫猫狗狗的,比起自己的性命,这些都算不上什么的吧? 这么不知道这小东西怎么想的,居然为了一只猫追到天界来。 魔族的人都是这么不理智的吗? 白释表示不能理解。 白释又乱七八糟地说了些什么,碎碎叨叨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主题。 直到身后又传来出水的声音时,白释才闭了嘴。 应该是已经将体内残留的灵气清理干净了。 这里的温泉很奇怪——天界也不是没有温泉,但是天界的所有温泉都是促进灵气的吸收的,只有这里的温泉,居然是可以排出体内的灵气。 真是奇怪的功效。 白释也没有多想,直到身后的小东西轻咳一声,白释才缓缓回头。 小东西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有些羞涩地看向白释,一双赤红色的眸子像是水洗一般,愈加清澈。 白释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每次对上小东西的那双眸子的时候,白释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真的是,她怎么什么都感觉熟悉? 莫名其妙的。 白释摇摇头,撇掉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小东西,发现他现在体内残留的灵气已经都残留干净了,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好了,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小心一些,找不到那只猫就算了吧,快回魔界才能保住你的命!” 白释觉得,这天底下就没有比她更善良的凶手了。 居然在天界关心一个魔族的死活。 小男孩儿听闻白释要走,急忙上前两步,再次抓住了白释的衣角。 白释眨眨眼,有些无奈:“不是,你都已经没事了,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吧?我还想要回去睡觉呢!” 白释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要知道——她之前可是亲自感应出这个小东西的存在,还告诉了子午和权嗔,她原本是打算要除掉他的啊! 真是…… 白释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男孩儿不肯放她走,拽着她的衣角,眼眶微红。 白释抿抿唇,神色有些严肃:“不是,小东西,虽然是我救了你,但是你要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不会一直无条件地帮你。” 小男孩儿闻言,只是抿着唇,倔强地看着白释。 【你说过你要收留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眼睛,白释居然能够猜到小男孩儿想要说的话。 白释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 真的是,太麻烦了,早知道就不救他了! 白释皱皱眉,看着小男孩儿,最终,她还是俯下身子,视线与小男孩儿齐平。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儿张张嘴:“鸿。”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 白释皱皱眉,也没再说什么:“那我就叫你……小鸿?” 白释甚至看到了小男孩儿眼中的嫌弃。 “……” 她起的这个名字有这么差吗…… 白释撇撇嘴,最终却说道:“那我叫你,阿鸿,可以吗?” 想着比“小鸿”好听不少,阿鸿点了点头。 白释笑笑,对着阿鸿挑挑眉:“阿鸿小朋友,虽然我说过,我收留你了,但是我不能留在这里,你也不能跟我回我住的地方,所以咱俩折个中——你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待着,我每天都来看你好不好?” 阿鸿固执地看向白释,好像是在考虑白释的意见。 白释笑笑,继续说道:“你看,我住的地方是整个天界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你别说靠近那里,就算是走到那里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如果真的带你过去了,那才是把你往死路上逼不是?” “还不如就把你留在这里,你还可以在这里休养生息,等到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还可以帮你打听你家猫的消息,万一你痊愈的时候,我正好也把你的猫弄来了,那不就皆大欢喜?” 白释这样说着,眉眼弯弯。 半晌。 小男孩儿伸出一只小指。 白释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看向小男孩儿。 “这是什么?” “拉钩。” 阿鸿低声说着,随即牵起白释的手,跟他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拉钩?”白释看着自己弯曲的小指,有些莫名其妙。 “这算是约定吗?”白释疑惑地问道。 “是。” 白释眨眨眼:“因为我们拉钩了,所以我不能违背约定对吗?” 阿鸿点头:“是。” 白释笑笑:“你们魔族怎么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啊?” 只是勾勾手而已,如果她真的想违背约定的话,这个拉钩好像也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吧? 好奇怪哦。 白释这样想着,但是本着尊重不同文化的态度,终究是没有再说别的。 “好!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算约定好了,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白释真的是要累死了! 第294章 蹭饭 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地睡一觉! 阿鸿终于肯放过她了,犹豫地点点头,终于让她离开。 ------------------------------------- 白释回到子午住处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不清楚子午有没有回来,又不敢试探,只好悄咪咪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白释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准备上床休息,一转身就看到子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了。 “啊——”白释大喊一声。 看清楚是子午后,白释凶巴巴地瞪了子午一眼:“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很吓人的知不知道?!” 子午眯眼看了一眼白释,白释有些不自在地垂下头,不再与子午对视。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子午对视的时候,都有一种被看透的错觉,太吓人了! 子午叹了口气,目光到底温柔了一些。 “阿释,你去哪里了?”子午柔声问道。 白释挠了挠头,想了很久终于开口:“我……就是,随处转转。” 子午要被气笑了:“刚刚不是说累了?想要回来休息?” 白释强词夺理:“就是突然不累了,想要到处逛逛嘛!子午你问题好多哦!” 她都快编不下去了…… 子午见白释不愿意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好吧,那你早些休息,不可以再乱跑了知道吗?” “知道啦,子午好啰嗦哦,像老婆婆一样……”白释嘟囔着。 子午无奈地笑笑,却最终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待白释将门关上之后,子午的神色才变得逐渐凝重。 大概是她命中总有这么一劫,就算他想要帮她避免,也避无可避。 ------------------------------------- 第二天白释早早地醒了过来,她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天花板,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真的是,最近似乎总是在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的事情白释分明都没有经历过,但是所有的梦境都像是现实一样真实。 太奇怪了。 白释挠了挠头,随即从床上起来了。 子午说今日他有些事,要下天界一趟,白释嘴里叼着小鱼干,含糊不清地问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哦?” 子午摇摇头:“不必了,只是一些小事,等事情解决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白释眨眨眼,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早点回来是指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子午闻言,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想了想答道:“大概,要到晚上了吧?” 白释眨眨眼,一脸无辜:“那子午走了,我的午饭怎么办?” “……” 子午要气笑了。 原本以为白释是关心他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到头来居然只是因为自己吃不上午饭?! “一顿不吃饿不死你!”子午没好气地说道。 “不成!会饿!”白释反驳得理直气壮。 子午无奈地扶额:“祖宗,你不会想让我现在把你的午饭做出来吧?” 白释一脸无辜:“有什么不可以的?” 嚯,这小家伙儿吃白食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小祖宗,您可是凶兽,凶兽都是辟谷的,哪有凶兽像你这样,一日三餐,一顿也不落下的?” 白释凶巴巴地瞪了子午一眼:“你不给我做饭的话,我就去你的莲花池,将你那半池的莲藕全吃了!” 子午皱皱眉,却十分无奈。 “真要吃?” 子午神色认真地问道。 “真要吃。”白释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吧。”子午笑笑。 准确地说,是勾唇坏笑。 “是你说要吃午饭的哦?” ------------------------------------- “……” 如果白释知道,子午会将她送到权嗔这里来吃午饭,白释觉得,她这顿午饭,不吃也罢! 无妄天君有着一张魅惑众生的容颜,他垂眸看向白释:“中午想吃什么?” 子午将她送过来,说是要让他照料她一天。 说她中午一定要吃东西。 白释咽了口唾沫,急忙朝着权嗔摆摆手:“不不不,我、我我我,我中午又不是很饿了,可以不吃的……” 权嗔闻言,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看向白释,金色的眸子带着白释看不懂的情绪。 “子午让我照顾你。”权嗔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语气有些僵硬。 白释一口银牙咬碎! 子午个臭家伙!别让我再见到他!否则他那一池子的莲花,一棵也别想保住! 白释朝着权嗔尴尬地笑笑,欲哭无泪。 权嗔公事公办地继续开口:“所以,你中午想吃什么?” 白释大脑一片空白,半天只说了一个:“鱼。”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吃鱼啊! 随便对付两口不就得了嘛?! 想到这里,白释连忙想要改口,权嗔却已经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嗯?!”白释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权嗔。 金色的眸子落在了少女碧蓝色的眸中。 那双眼睛太漂亮了,世间最美丽的蓝宝石,最清澈的九天之水,似乎都没有她的眼睛清澈透亮。 权嗔重复一遍:“中午吃鱼。” 白释那一瞬间也是呆住了,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楠曦宫外种了一棵很大很大的梧桐树。 据说凤栖梧桐,虽然白释从来没有见过这棵梧桐树引来凤凰,但是这棵梧桐树在权嗔的宫里,这本身就是一件比吸引来梧桐更令人惊讶的事情。 这棵梧桐树很大,也很粗,即使是白释的凶兽形态,在法相天地的情况下,估计都不会比这棵梧桐树更高。 这棵树,怎么说也应该有几百万年的历史了吧? 白释看向那棵梧桐树,有一瞬间的失神。 注意到白释的目光,权嗔循着白释的目光,视线也落在了那棵梧桐树上。 “天君大人,您这棵梧桐树是什么时候种下的?”白释好奇地问道。 第295章 天君会做饭 就这样,楠曦宫现在只剩下权嗔一个人在居住了。 其实权嗔一个人住在这里确实挺清闲的。 不管是什么时候,总是一个人要自在一些的。 而且他本来就不需要吃东西,上神都是已经辟谷了的,就连平日里的洗浴都可以直接用清身咒法代替,确实也不太需要侍女特别侍奉。 所以,当白释坐在石凳上的时候,从远处端着饭菜走来的,是权嗔本人。 当权嗔将几个饭菜放在白释面前的时候,白释还是没有缓过神来。 她看了看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又看了一眼身边纤尘不染,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的权嗔,有些怀疑人生。 子午也会做饭。 ——准确地来说,是子午也会给她做饭。 作为一只凶兽白释,即便是过了几百万年,白释依旧没有戒掉吃饭这个习惯。 她并没有辟谷,所以平常跟子午在一起吃东西的时候,虽然子午可以辟谷,但是为了给白释做饭,他没办法,也逐渐恢复了饮食。 这样才对嘛,吃点饭才比较健康嘛! 白释这样想的。 不过子午的做饭技术也是从不断地失败中吸取了教训才学会的。 一开始子午做的饭菜简直是没法看,要不是白释知道子午不会害她,她还以为是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子午要替天行道呢! 子午的做饭技术慢慢练习,时至今日,大概也已经有些年头了,才终于能够烧一桌好饭。 但是转眼再看眼前的无妄天君——为什么他分明已经辟谷了,还会做饭啊?! 而且这做饭技术,一看就比子午强很多好不好?! 白释的三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奇怪,难道就因为权嗔是无妄天君,是天界最厉害的上神,所以不管他做什么都是手到擒来吗? 白释不能接受! 但是,当白释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权嗔做的饭菜时,白释又觉得——她可以接受了。 ——开玩笑,这么美味的饭菜,鬼才要跟他过不去呢! 白释这样想着,瞪大了眼睛,风卷残云般的吃着桌子上的饭菜。 一个人吃了半晌,这才发现面前的权嗔好像一直没有动。 白释眨眨眼,有些愣怔地看向权嗔:“天君大人,您不吃吗?” 权嗔摇摇头:“不了,我在辟谷。” 说起来,他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菜了。 这些东西,似乎在他辟谷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了。 白释将嘴里的鱼肉吞下去,然后瞪大了眼睛,十分钦佩地看向权嗔。 “天君大人好厉害啊,子午那个臭家伙就没有您这样的毅力!”白释想到那个将她扔在这里的子午,怨气十足。 “他原本也已经辟谷了的,但是后来因为要给我做饭,所以他也要下厨,那家伙,完全禁不住诱惑,我只是说这饭菜好香,他就拿起筷子开始吃!” 真的是,分明一开始说好了要辟谷,不会跟白释抢的,但是真到了饭菜做好的时候,完全没有让着她好不好?! 想想就生气! 白释在那里激情吐槽着子午,却没有注意到面前的男人,眸色逐渐冷沉下来。 “还有还有哦,子午他……” 白释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当她转头再次看向权嗔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居然已经拿起了筷子?! 白释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诧异。 就连嘴里的那块鱼肉都忘记咽下去了。 直到权嗔夹起一块鱼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慢慢品味着,白释才缓缓回神。 “天、天君大人,您刚刚不是说您要辟谷吗?” 这操作白释就有些看不明白了。 权嗔抿唇,金色的眸子看向白释,似乎还有些固执。 “突然想要试试了。”权嗔只是这样说。 白释眨眨眼,吞了吞口水,乖乖地闭了嘴。 她刚刚才把没有辟谷成功的子午骂了一顿,万一让天君误会了她在指桑骂槐,那她这后半辈子估计就要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度过了! 白释这样想着,向权嗔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哈哈哈,吃饭当然是好事,可以多品味一下世间百味,好事,好事……” 白释这样说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 所幸权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夹着筷子吃着饭菜,好像真的在认真地享用这些饭菜一样。 白释一边吃饭,一边看向权嗔。 大概快要吃完的时候,白释才犹豫地开口。 “天君大人,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权嗔放下手中的筷子,眉眼清冷地看向白释:“嗯。” 白释便开口问道:“天君大人,您都已经辟谷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会做饭菜啊?” 而且这手艺比子午强多了好不好? 子午练了这么久都没有这样娴熟的手艺,那权嗔这是练了多久啊? 权嗔的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白释及时地抓住了,她急忙说道:“天、天君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我就是、就是随便问问……” 喵的,想她白释在整个三界也是数得上名的凶兽白虎。 ——这怎么在权嗔面前就这么怂了呢?! 权嗔眉眼清冷,他看向白释,金色眸子光华流转。 “我没有不想回答,”权嗔解释得一本正经,“我只是在想。” “在想?在想什么?”白释眨眨眼睛,疑惑地问道。 权嗔抿唇,想了很久,终于开口说:“我只是也在想,我为什么会做饭。” “……” 权嗔觉得,他或许真的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管是这梧桐树下的垫子,还是池水中的鱼类,抑或是他不能解释的做饭手艺,似乎都在表明着,他忘了什么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 权嗔看向眼前的少女,眉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白释歪歪头,似乎不是很理解权嗔的这句话。 这…… 手艺还有不知道怎么得来的吗? 这算是什么? 难道权嗔是想让他夸奖他,说他天赋好? 白释这样想着,向权嗔露出一抹十分尴尬的笑容:“哈哈,天君大人的手艺真是精湛,这第一次做饭就能将饭菜做得这样好……” 没错,白释在拍权嗔马屁。 第296章 沙子迷眼睛了 权嗔看向白释,一双眸子里带着白释看不懂的情绪。 “你……”权嗔开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到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白释看着权嗔,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不知道为什么,白释在看到权嗔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到底是为什么呢? 白释也不清楚。 分明从来都没有见过,白释从来都没有见过权嗔,看到权嗔的时候,却总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莫名让白释感到难受。 有风吹过少女碧蓝色的眼眸,白释眨了眨眼睛,大概是有风吹着沙子进入的眼睛里,白释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权嗔见状,不禁皱了皱眉:“怎么了?”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白释揉了揉眼睛,装作不经意地别过头,不再看向权嗔。 “没,沙子进眼睛里了。”白释这样说,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些委屈。 权嗔稍稍拧眉,随即微微垂头,男人的视线就与少女齐平。 白释眨眨眼睛,有些慌张地看着眼前放大的帅脸,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权嗔抿唇,好看的唇像是沾了光泽,温润透亮。 “看着我。”权嗔这样说。 “哦……”白释点点头,一双碧蓝色的眸子就落在了男人的眼中。 金色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愣神,反应过来的时候,权嗔调整了一下呼吸,屏住气看向白释。 他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指骨落在了少女的眉眼之上。 然后漂亮的唇微微凑近,吹了吹白释的眼眸。 “好些了吗?”权嗔低声问道。 白释低下头,微微颔首。 不知道为什么,白释感觉有些鼻酸,有些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为了不让自己在权嗔面前丢脸,白释伸手,抓住了权嗔的衣袖。 权嗔的身子不自觉地僵硬了一瞬间,随即继续不动声色地察看着白释的眼睛。 发现真的已经没事了的时候,权嗔才缓缓地退回来,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白释依旧拽着权嗔的衣袖。 权嗔挑眉,眼中却没有一丝的厌恶:“怎么?” 白释只是低着头,抽了抽鼻子:“流鼻涕了……” “……” 也不知道为什么,白释说出来的声音这么委屈,权嗔竟然没有丝毫的嫌弃。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沙哑:“白释。” “嗯?”白释抬眸,懵懂地看向权嗔。 男人有着一张神妒的面容,风华绝代,万物不及。 “子午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他这样问,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耐心。 白释眨眨眼,茫然地看着权嗔。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权嗔待在一起的时候,白释总是想要乖一点,再乖一点。 就像现在,权嗔这样问她,白释就乖乖地回道:“没有哦,子午对我很好。” 是真的很好。 白释是知道自己的脾气的——三天一吵,五天一闹的。 大概只有子午能够忍受这样任性嚣张的她。 而且子午原本是不会做饭的,是因为她总是缠着子午,子午没有办法了,才学会了做饭,为的就是不让她挨饿。 虽然平常白释总是说子午是个坏家伙,但是仔细想想,这个天界,除了子午,大概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对她这样包容了。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白释说完之后,权嗔似乎并不是很高兴。 白释眨眨眼睛,有些茫然。 权嗔抿唇,金色的眸子落在了少女的眼中。 “天界不只有他会照顾人的。”权嗔这样说,看向白释的眼中带着白释看不懂的固执。 白释眨眨眼,有些不明白权嗔的意思。 权嗔只是那样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 白释总觉得,下一秒权嗔会接出来下一句话。 我也可以。 怎么可能? 白释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脑海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甩掉。 ------------------------------------- 吃过午饭之后,白释原本是打算告辞离开的。 毕竟在这里待久了,白释担心权嗔会厌烦她,直接把她打回原形。 那可就不太美妙了! “天、天君大人,您看,我这在这里也打扰您这么久了,要不然我就先……” 白释小心翼翼地开口,还没等她的话说完,面前的权嗔已经开口了。 “明日天帝寿宴,你会参加吗?” “嗯?”白释眨眨眼睛,看上去有些疑惑,“天帝的寿宴,我为什么要参加?” 权嗔抿唇,一只手上捧着一本古籍,不知道在翻阅着什么,像是漫不经心地提起:“子午没有跟你说,天帝的晚宴是整个天界最盛大的宴会吗?” 白释刚想问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就听到权嗔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管是什么山珍海味,不管是什么珍馐菜肴,似乎都能够在天帝的寿宴上看到。” 白释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真的假的?!” 金色的眸中闪过一抹光亮,权嗔终于放下手中的古籍,漫不经心地看向白释。 “子午没有告诉你吗?” “完全没有!”白释义愤填膺! 好你个臭子午!有这种好事居然不叫上她?! 这个家伙肯定是想自己去天帝的寿宴上吃好东西,不给她带! 幸好无妄天君说了,不然的话,她岂不是一辈子都没机会知道了?! 白释愤愤不平地看向权嗔,权嗔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又迅速压了下去。 “那么,你打算去看看吗?” 权嗔这样问,好像是在引诱白释的妖孽。 白释想到那些美味的菜肴,又想到那高高在上的天帝,最终还是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她有些失落地看向权嗔,低声道:“我还是不去了吧?毕竟我这样的身份,如果被天帝发现了,肯定会被她赶走的!” 虽然吃的都很美味,但是白释还是觉得保命要紧。 权嗔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没关系。” “嗯?” “你的身份,不会有人说什么的,放心。”权嗔这样告诉白释,语气十分坚定。 白释眨眨眼,不太明白权嗔的意思。 ------------------------------------- 因为今天一天都在权嗔的宫殿里,所以当白释想起来今天还没有去那个地方看阿鸿的时候,她拍了拍脑袋,朝着温泉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到达那里的时候,白释眯眯眼睛,似乎没有看到阿鸿。 “阿鸿——”白释低声地叫着阿鸿的名字,但是也没有人回应。 周围一点声响都没有,甚至连流水声都听不到。 白释拧眉。 难道,阿鸿已经离开了? 确实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天界这种地方对于阿鸿那个小魔族来说,算得上是是非之地,他如果离开了这里,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白释这样想着,还是不放心地将周围又找了一遍。 第297章 宴会“偶遇” 依旧没有看到阿鸿,白释长舒一口气。 应该是已经离开了吧? 白释这样想着,也准备抬脚离开了。 但是当白释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刚走出去没有几步,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步履蹒跚地向她的方向走来。 起初白释还有些不确定,当那个小东西终于走到她的面前的时候,白释终于缓缓回神。 “阿鸿?”白释愣怔地叫着小东西的名字。 小东西走到他面前,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坚定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中带着白释读不懂的情绪,他好像有好多话想要对她说,但是到最后却只是抿唇,下一秒,就倒在了白释面前。 “阿鸿!”白释急忙将小东西扶了起来。 她所站的这个地方灵气并不稀少,这个小东西怎么会跑出那个地方,往别的地方去了呢? 白释拧眉,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着小男孩儿回到了温泉之中。 这一次,白释也没多想,直接将小东西扔进了温泉里。 温泉水的作用下,小东西体内侵蚀的灵气终于慢慢地逼了出来。 白释见小东西的脸色终于开始变得红润起来,也长舒一口气。 这个小家伙,没事跑到外面去干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阿鸿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白释看着小东西,十分生气地说道:“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阿鸿的眼中原本是没有焦点的,在看到白释的那一瞬间,阿鸿的瞳孔找到了焦距,那双漂亮的红宝石般的眼睛定定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白释的气还没有消,对着阿鸿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这个小东西怎么不听话啊?啊?不是让你留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吗?这里到处都是浓郁的灵气,你走出这个地方,要不了多久就会死的!你怎么——” 白释还没说完,那原本在温泉中的小东西一把抱住了白释。 白释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小东西的衣服都是湿的,他抱着白释,似乎身体还有些颤抖。 “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小东西声音闷闷的,白释闻言,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说,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所以,这个小东西离开这个安全的地方,是因为疑问她不要他了,想要去找她对吗? 白释的心中一阵柔软。 虽然眉眼还是有些僵硬,但是那些责备的话,白释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轻轻地拍着小东西的背。 “我白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做到,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呢?” 她又不是那种不遵守约定的人。 “更何况,我们都已经拉钩了你忘记了?我不会走的。” 白释安慰着怀里的小东西。 “嗯。”阿鸿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这句话,白释并没有听到。 又安慰了一下阿鸿,总算是将他安顿好之后,白释才伸了个懒腰,向子午的宫殿走去。 这一天天的,真的要累死她了! ------------------------------------- “祖宗,你真的要去天帝的寿宴?” 看着眼前已经换好衣服的白释,子午感觉自己真的是头疼。 权嗔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什么都告诉阿释,天帝的寿宴她怎么好去参加的? 难道他忘了当初…… 想到这里,子午才想起来——对,他确实不记得了。 长叹一口气,子午有些无奈地看向白释。 白释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利索的衣裙,她双手叉腰,看上去凶巴巴的:“我就是要去!子午太过分了,有这种好事居然还瞒着我,要不是无妄天君告诉我了,我就错过了!” 子午无力扶额。 权嗔那个家伙…… 子午一口银牙咬碎。 算了算了,想去就去吧,左右还有他在旁边看着她,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子午这样想着,终于算是妥协了。 他叹口气,看向白释:“你如果真的想去也可以,但是答应我,除了吃东西,什么都不可以做知道吗?” 白释见子午终于同意了,忙不住地点点头:“嗯嗯嗯,我记住了,除了吃东西,我什么都不做!” 子午看着白释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带着白释一起往天帝的南天门走去。 ------------------------------------- 今晚是天帝一年一次的生辰宴。 算算从当时至今,天帝已经有三百万岁了。 而这寿宴,也已经办了一百万年了。 这次的寿宴更是盛况空前,就连曾经被放逐的南希公主也因为天帝的寿宴重新回到了天界。 当然了,这些事情,白释自然是不清楚的。 她跟着子午来到宫殿外面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神仙到了。 子午向来圆滑有人缘,在这里更是遇到了不少仙友,一直在应付着他们,白释谨遵自己的约定,就站在子午身后,什么都不干。 有神仙看到子午身边的白释,语气揶揄:“子武天君,这位上仙看着面生,是天君您的……” 子午笑笑:“朋友。” 那些仙人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打着哈哈跳了过去。 即使白释十分不理解那个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看上去这么诡异呢? 应付了好久,子午终于应付完了,白释已经饿了,子午见状,带着白释往宫殿里走去。 白释在进宫殿的时候,遇到了无妄天君。 天君似乎一直都是一副清风朗月,不沾烟火的模样。 即使现在站在人群之中,也能够一眼就认出他来。 与众不同,芝兰玉树。 “天君大人!”白释笑着向权嗔挥挥手打招呼。 权嗔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少女的笑颜,明眸皓齿,晃了他的眼睛。 ------------------------------------- 白释跟子午一起来到了权嗔身边。 “天君大人,您也来参加晚宴啊?”子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些阴阳怪气。 权嗔个家伙,居然趁他不在害他? 他要是就这么算了,他就不叫子午了! 第298章 可恶的权嗔! 权嗔神色不变,只是微微颔首:“嗯。” 子午不怀好意地笑笑:“那可真是稀奇,我记得无妄天君似乎从来都不会来参加这种热闹的晚宴的,今年怎么来了兴致了?” “嗯?天君大人从来都不参加吗?”白释眨眨眼,有些不可思议。 权嗔神色不变,语气依旧清冷无比:“没什么,只是今年天帝盛情难却,又正好没什么事,就来看看。” “切,天帝哪年不是盛情邀请?”子午低声说道。 周围的声音太嘈杂了,白释没听见子午的话,只是了解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权嗔垂眸,那双金色的眸子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耀眼璀璨。 “嘿嘿,既然遇见了,那就一起进去吧?子午告诉我,天君大人跟子午的座位离得还挺近的!” 白释笑着说道。 说着,白释自然地勾起子午的手臂,想要跟子午一起进去。 权嗔站在原地,没有动。 白释看向权嗔,疑惑地问道:“天君大人,您怎么了?” 权嗔抿唇,漂亮的唇瓣有些苍白。 “扶我一下。”权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痛苦沙哑。 “啊?哦哦,好!”白释想也没想地放开子午的手臂,转而去搀扶一旁的权嗔。 权嗔挑挑眉,只是依旧面色苍白。 子午“切”了一声,都要被权嗔气笑了。 这个家伙…… 权嗔抿唇:“没事,只是刚才突然有些难受,现在已经好多了。” 白释见权嗔虽然这样说,但是面容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好转,她担心地问道:“天君大人您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权嗔抿唇:“不必了,今日天帝的宴会,还是不宜就这样离开,麻烦你扶我到我的位置上。” “好的好的!”白释不疑有他。 子午就站在权嗔旁边,见白释毫不怀疑地扶着权嗔向宫殿里走去,子午都要开口骂人了! 真的是,权嗔个臭家伙,他们在一起五六百万年了,他心里想什么,子午心里跟明镜似的! 看着权嗔被白释缠着离开,权嗔甚至还得了空,回头瞥了子午一眼,子午气得都快吐血了! 不过这些事情白释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将权嗔小心翼翼地搀扶到他的位置,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下了。 宫殿内当然已经来了不少人,他们却都看到了—— 向来不沾女色,不喜同人接触的无妄天君,居然是被一个漂亮的女子搀着走进宫殿的!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女子……是谁啊?” “不清楚啊,好像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是在天界之外来的吗?” “应该是了吧,毕竟天界如果真的有这么漂亮的女子,我应该有印象。” “……” 白释扶着权嗔坐到他的位置上之后,天帝正好也来了,白释也不好走动,现在权嗔身边跪下,给天帝问安。 白释似乎没有见过天帝。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到天帝。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天帝看到她的时候,眼中似乎闪过一抹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 天帝难道认识她? 白释挠挠头,见权嗔一眼扫过天帝,他又迅速地转移了视线,白释也没再说什么,乖乖地同众位神仙一起跪拜他。 “各位仙卿平身,今日,孤生辰之日,与诸位同贺,诸位不必拘谨,随意一些就好!” 说着,身边的随从就喊着宴会正式开始。 子午已经坐在了距离权嗔不远的另一边。 白释看了一眼子午的位置,悄悄地起身。 刚想动动身子,却被权嗔握住了手腕。 白释有些慌张地看向权嗔,碧蓝色的眸子落入了上神金色的眉眼。 权嗔抿唇:“天帝看着,还是不要轻易走动。” 白释眨眨眼,以为权嗔忘记了,就小声地在权嗔旁边提醒道:“但是我是作为子午的眷属来参加宴会的,除了子午身边,没有我的位置。” 她也是想要吃东西的好不好,现在如果她不在子午身边坐下,怎么能吃到那些好吃的?! 白释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合理,她一定要去子午身边! 没想到权嗔却看向白释,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作为我的眷属,是一样的道理。” 白释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 权嗔抿唇,金色的眼睛定定地落在了白释身上。 “留在我身边,作为我的眷属,是一个道理。”权嗔重复一遍。 白释挠挠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虽然但是,她就是子午的眷属,不是权嗔的眷属啊。 权嗔这样做,难道不会被质问吗? 再说了,就算真的可以留在权嗔身边,如果被人问起来,她是谁,叫什么名字,是谁的眷属,这样的问题,权嗔难道要撒谎吗? 权嗔说谎? 白释实在是没有办法把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好像这几个字,怎么着也凑不成一句话一样。 白释开口,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权嗔再次开口。 “而且我的身体似乎还没有好,可能还需要你的照顾。” “……”这个理由……白释好像没有办法拒绝。 权嗔挑眉,见白释似乎有些松动,便继续说道:“而且这里的吃食我并不喜欢,所以如果你想吃的话,全部都是你的。” “吃不吃的不重要,我主要是见不得天君大人您没人照顾!” 白释一本正经地看向权嗔,神色严肃。 权嗔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对面的子午见白释原本是想要过来的,但是不知道权嗔跟她说了些什么,这小祖宗怎么又坐回去了?! “喂!阿释怎么还不过来?!”子午用意识跟权嗔交流着。 子午肯定,权嗔肯定是听见了,但是—— 这个家伙居然就当是没听见! 而且还将他和他之间的意识联系切断了?! 权嗔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 就这样,白释坐在了权嗔身边,见权嗔确实也没有反感,白释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天、天君大人,您要吃什么吗?” 第299章 南希公主? 看着摆上了的这些饭菜,白释吞了口口水。 真的……好多好吃的! 权嗔摇摇头:“喜欢吃什么你自己夹就好。” 白释等的就是权嗔这句话,权嗔话音刚落,白释拿起身边玉做的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白释注意到,子午的旁边的位置上,坐着的是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看上去十分漂亮,穿着也十分华丽,但是白释在天界的时候似乎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是谁呢? 白释眨眨眼睛,注意到那个女子的目光似乎自始至终都落在了白释身边的权嗔上。 权嗔应该认识吧? 白释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地看向权嗔。 权嗔正在品茶,一杯茶盏捏在手上,茶香氤氲。 注意到身边女孩儿的目光,权嗔微微挑眉,看上白释。 “怎么?”权嗔沉声。 白释笑笑:“天君大人,您认识那个女子吗?” 白释说着,悄悄地指了指子午旁边那个位置的女子。 权嗔顺着白释的手指,目光落在了那个女子身上。 那个女子一直都在看着权嗔,注意到权嗔的目光移过来,她慌张地垂下了头,不敢再和权嗔对视。 权嗔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撇开了视线。 “不熟。” 权嗔只是这样说。 白释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 不得不说,这宴会上的饭菜真的很漂亮,也很美味,无数的美味菜肴端到白释面前,白释目不暇接。 手上的动作不停,白释看到什么好吃的就往自己的嘴里塞,不一会儿自己的嘴巴就像是一个小仓鼠一样,存了不少吃的。 权嗔见状,不禁抿唇笑笑。 他抬起一只手,落在了白释的嘴边。 “慢点吃,”男人声音清冽,如同三月的冷泉,温柔又冷清,“又没人跟你抢。” 说着,权嗔将白释嘴角的糕点残渣擦干净,白释只是朝着权嗔眯着眼睛笑笑。 这样一看,似乎更像仓鼠了。 只是在白释看上去似乎很平常的动作,周围注意到权嗔这一举动的神仙直接炸了! 什么情况?!刚才是不是他们看错了?! 无妄天君居然给别人擦嘴?!怎么可能?! 众位仙家下巴都快惊掉了,众人看着那位无妄天君,和他身边那位不知道姓名的女神仙,眼中燃烧着熊熊八卦之魂。 无妄天君他们自然是不敢向他打听——但是没关系啊,子午天君跟无妄天君的关系好啊! 所以很快,子午身边就被大大小小的神仙围了起来。 子午佯装淡定地喝了口茶水,嘴角扯出一个十分不自然的弧度。 就在众位仙家那样期待的眼眸中,子午终于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我跟无妄天君……不熟。” 众仙:“……”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白释只是一会儿没有看向子午,就发现子午居然被好多神仙围起来了。 她眨眨眼,有些疑惑地看向权嗔:“天君大人,子午他在神仙中很受欢迎吗?” 权嗔略加思索,随即点了点头:“嗯。” 白释还有些惊讶:没想到子午那个坏家伙,在众位神仙中人缘还不错? 权嗔看了一眼白释,眼中闪过一抹情绪,随即继续说道:“喜爱他的女神仙也不少。” 白释闻到了一股八卦的气息,瞪大了眼睛看向权嗔。 碧蓝色的眸中满是好奇,白释瞪大眼睛看向权嗔:“真的吗?” 权嗔抿唇:“真的,无论是西海九公主,还是天界仙子,子午都来者不拒。” 被众位仙人围起来的子午不知为什么居然打了个喷嚏。 他缩了缩脖子,有些疑惑地看向权嗔。 只是他对面的权嗔只是在淡定地喝着茶,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奇怪…… 他怎么总觉得有人在说他坏话呢? 白释眼中的好奇心更重了,她原本还想要问些什么,只见一个女仙来到了权嗔身边。 ——是刚刚白释注意到的那个仙子。 “天君大人,好久不见,南希见过天君大人。” 南希?南希公主? 白释眨眨眼睛,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对了!她想起来了!南希公主不就是西海九公主吗? “……”刚刚权嗔不是说西海九公主喜欢子午吗? 但是…… 白释看着这位南希公主眼中遮掩不掉的情意——这怎么看,喜欢的也是权嗔好吧? “嗯。” 权嗔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甚至都没有看向南希。 白释坐在权嗔身边,好像有些尴尬。 看了一眼南希公主,她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跟权嗔说,白释坐在这里,好像有些碍事。 这样想着,白释干巴巴地笑着起身:“呵呵,天君大人,我先出去一下……” “去哪?”权嗔看向白释,金色的眸子似乎是看穿了白释一般。 白释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我想出去方便一下。” “……”权嗔抿唇,却最终没有说些什么。 白释如获大赦,急急忙忙地转身离开。 终于走出了宫殿,白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还是外面的空气比较清新啊! 白释伸了个懒腰,准备在这里待一会儿,等南希公主找权嗔说完话,白释再回到座位上! 完美! 白释美滋滋地想着,哼着小曲坐在不远处宫殿的台阶之上,漫无目的地看向天空。 其实天界并不是只有一层。 天界分为九重天,一般他们生活在的地方是在三四重,而九重天之上的区域,是很多神仙都没有接触过的。 就像现在,白释看向远处的天空,也不知道云层后究竟是什么。 天地很大。 但是似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她的家。 她有记忆以来,除了漂泊,就是住在子午的宫殿里,但是对于白释而言,子午的宫殿,似乎从来都不是她的家。 她的灵魂大抵是漂泊的。 所以,她其实在几天前就想好了——再过几天,就再次去漂泊于天地之间吧。 毕竟,这里是天界,对于一个仙气充沛的地方,天界似乎自然而然地排斥着作为凶兽的白释。 这一点,白释也很清楚。 可是怎么办呢? 白释本来就应该是漂泊的人,没有家,也没有归宿。 就算生活了几百万年,估计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死在天地之间,成为一抔土,或者一捧黄沙。 白释眯了眯眼睛。 夜空很美,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星星,似乎只要伸伸手,就能够抓得到。 第300章 天君大人,你真好 据说,子午天君曾经掌管星辰,守护着无数的星星。 当然了,这些也只是传闻而已,至少白释从来都不知道子午曾经掌管过星宿啦。 伸了个懒腰,白释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 嗯,大概是刚刚喝了一杯桃花酒,现在有些醉了。 白释打了个哈欠。 夜晚的天界有风吹过,白释缩了缩脖子,有点冷。 但是这样的冷只持续了一会儿,下一秒,白释就感觉有什么人站在了风口上,挡住了迎面吹来的风。 白释有些愣怔地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为她挡住了有些凉的夜风。 白释微微抬眸。 男人有着一张举世无双的面容,那双金色的眸子在夜色下,比星子还要璀璨夺目。 白释眯了眯眼睛。 朝着谪仙模样的权嗔弯着眉眼笑笑。 “天君大人,您怎么出来了?” 少女声音娇俏,每个音节都能够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心上。 他怎么出来了? 他也不清楚。 只是看到她不在他身边,就感觉那宴会没意思。 身边的女人叽叽喳喳的,吵得他头疼。 但是分明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会比那个女人更吵闹的。 权嗔抿唇,看向眼前的少女。 少女明眸皓齿,碧蓝色的眸子晃了他的眼。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这样坐在了白释的旁边。 白释有一瞬间的愣神,反应过来的时候,白释依旧笑笑:“天君大人,您是上神哎。” “嗯。”权嗔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看向少女,“所以呢?” 白释笑笑:“上神怎么能坐在台阶上呢?” 一点都不符合上神优雅高贵的气质好不好? 权嗔闻言,竟然闷闷地笑出了声:“为什么不能?”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大概是也喝了酒,所以声音听上去带着一些酒气,白释并不讨厌。 白释想了想,似乎没有办法回答权嗔的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能呢? 白释也不知道。 所以,白释只能摸摸后脑勺,傻傻地笑笑:“嘿嘿,我随便说说的。” 权嗔看向白释,金色的眸子折射着漂亮的光,像是历经百年万年地琥珀,承载着无数的故事。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 大概又过了很久,白释抬眸,看向天空的星星。 “天君大人,你说,星星有没有家呀?” 他们被子午管辖着的时候,应该也是有家的吧? 权嗔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循着白释的目光看向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释也没有等待权嗔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真羡慕它们啊,好像所有人都有家呢。” 所有人都有家。 只有她没有。 想到这里,白释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 可恶,为什么只有她没有家哦? 权嗔金色的眸子清冷:“你也可以有家的。” 白释依旧垂着头,撇着嘴,好像有些不高兴:“那不一样的。” 白释以为权嗔说的是她住在子午的宫殿里。 但是那不一样啊,那是子午的家,不是她的。 权嗔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白释有些困了。 她缩了缩脖子,尽力减少风吹到她的身体。 权嗔不动声色地向白释的方向靠了靠,为她挡住了大片的凉风。 “天君大人,您真好。”白释笑着说道。 权嗔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以为她没有看到,其实她注意到了的。 他抿唇,神情有些不自在:“没什么。” “天君大人这样善良的人,肯定是爱着苍生与世人的吧。” 白释有些自嘲地笑笑:“天君大人很厉害,能够受到万民景仰,被所有人崇敬着。” 她不一样,她是凶兽,她似乎被所有人抛弃,被所有人忌惮,被所有人唾骂。 只不过这些事情,对于权嗔来说,应该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吧? 权嗔有些恍然,他抿唇,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够做到这些的。” “嗯?”白释不解地看向权嗔,像是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权嗔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自有意识以来,做这些事情并不是手到擒来,顺其自然的。” 也经历了很多的挫折,也有许多的坎坷。 只是那时候,他从没有想过放弃。 他坚定地想要被所有人敬仰着,坚定地想要得到世人的跪拜与崇敬。 至于为什么要做到这些,权嗔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是当时有一种巨大的意念,让他必须去做到这些。 只是当时那强大的意念,现在居然让他忘得干干净净。 ——他忘记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慈悲了。 世人皆苦,但是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去解救他们的。 所有人都是痛苦的,他却不能度化所有人。 一开始,他并没有想要渡那些世人。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呢? 后来似乎遇到了什么人,又经历了什么事情,权嗔全都忘记了。 那些事情,权嗔都不记得了。 一想到这件事,权嗔就感觉莫名的烦躁。 想要杀人。 但是每次看到眼前的少女时,那烦躁的心情又会得到慰藉,能够让她快速平静下来。 似乎也只有她,能够让他平静下来。 权嗔看向眼前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白释不知道权嗔为什么要笑,只是男人笑起来太漂亮了,白释竟然有一瞬间的愣神。 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看呆了,白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着权嗔嘿嘿地傻笑。 白释抬眸,对上了男人那双金色的眸子。 “天君大人喜欢南希公主吗?” 大概是两个人都不说话太尴尬了,白释干巴巴地转移了话题。 但是她这句话刚问出声,就开始后悔了——真的是,这么私密的问题,权嗔怎么可能会告诉她啊? 正在白释低头懊恼之际,权嗔却缓缓开口。 男人声音低沉清越,犹如山涧的泉水,冷冽又温柔。 “不喜欢。”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权嗔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颇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情绪。 “……”难道权嗔不仅不喜欢南希公主,其实还很恨她? 想到这里,白释不禁缩了缩脖子。 原本白释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但是权嗔似乎并不觉得这个话题有什么,没等白释转移话题,权嗔已经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与其说不喜欢,不如说我对她并没有什么感觉。”权嗔缓缓开口。 “嗯?什么?”白释有些愣怔地看向权嗔,似乎有些不明白权嗔的意思。 第301章 我家的 权嗔抿唇,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印象中,我应该是没有见过她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她的时候,总会觉得烦躁。” 其实权嗔没有告诉白释,那已经不能算是烦躁了。 而是暴躁,每次感觉到她在他身边,权嗔总是暴躁得想要杀人。 虽然他对与神仙接触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的,所以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么讨厌南希。 难道是她曾经做过什么让他十分厌烦的事情吗? 权嗔想要再去回忆从前的事情,但是只要他再一努力去回忆那些事情,头就会疼得厉害。 到底是忘记了什么? 权嗔不知道。 只是莫名地想要去靠近眼前的少女。 没有理由地,想要去靠近。 白释小心翼翼地看向权嗔,大概是刚刚权嗔的话让白释开始担心,担心权嗔会不会一个不开心也把她连带着讨厌了。 “天、天君大……” “白释。” 没等白释开口说完,权嗔就已经开口,看向白释,眉眼清冷又认真。 “嗯?”白释不知道权嗔为什么叫她,她抬眸,碧蓝色的眸子深邃又透亮。 权嗔抿唇,似乎是有些不开心。 他看向白释,眼中写满了认真:“叫我权嗔。” “啊?”白释瞪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权嗔抿唇,目光灼灼,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 每次她叫他“天君大人”的时候,权嗔总觉得烦躁。 为什么可以叫那个人“子午”,却叫他“天君大人”? 明明他也有名字不是吗? 这样想着,权嗔看向白释,目光固执。 白释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看向权嗔。 她自然是不敢这么叫权嗔的,虽然现在的权嗔看上去平易近人,而且还给她做饭,但是权嗔连南希公主都可以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如果哪一天权嗔突然一个不开心,治她大不敬的罪过,那她的小命岂不是就没有了?! 不行不行,怎么想都不划算。 白释不可能叫的! 权嗔看着白释,一双金色的眸子闪着光亮。 见白释不说话,权嗔的神色更深了些。 “叫。”权嗔冷声,语气中似乎还带上了几分命令的语气。 白释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权嗔抿唇,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并不是有意要吓她的。 见白释有些害怕,权嗔缓了缓神色,语气温柔了一些:“我没有凶你。” 权嗔这样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一下。 只是不想让她误会。 白释抿唇,她有些尴尬地看向权嗔:“天、天君……” “叫权嗔。”权嗔十分固执。 白释叹了口气,见权嗔面色不好,好像自己如果再不顺着他的话,权嗔会当场发飙一样。 比起以后可能会死,似乎眼前的形势更紧迫一点。 这样想着,白释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权、权嗔?” 权嗔的眉眼终于在少女的声音中舒展开来。 他看向白释,一双金色的眸子闪着光亮,长长的睫毛低垂,像是两只漂亮的黑蝴蝶。 “嗯。”权嗔十分受用地点头应道。 白释长舒一口气:小命保下来了! 只是权嗔看向白释的时候,眼中带着温柔:“什么事?” 白释这才想起来,她叫权嗔是有事情要问的。 “哦哦!”白释一拍脑袋,“天……权嗔,我是想问,您和子午的关系很好吗?” 权嗔挑挑眉:“不一定。” 不一定?这算是什么回答? 白释有些疑惑地看向权嗔。 权嗔抿唇,眉眼清冷又漂亮:“我们认识了很多年。” 白释点点头,这个事情她是知道的。 子午跟她提起过,如果说这个天界有谁的年岁最长的话,除了权嗔,那就是子午了。 而且子午和权嗔都是上古时期,那场战争留下来的上神,他们生存下来之后,建立了秩序和天界,古籍上虽然写着的都是权嗔的事迹,但是其实对于子午的描述也并不少。 子午算是权嗔在建立秩序时最得力的助手,说是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只是权嗔这句话的意思……怎么好像……他们的关系不是太好? 白释眨眨眼,疑惑地看向权嗔。 权嗔继续说道:“但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是处于对立状态的。” 嗯?! 白释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权嗔。 怎么可能?! 权嗔和子午,居然……曾经是对立关系? 权嗔见白释十分惊讶,她只是眯了眯眼睛,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很久很久之前,在天地还没有分界的时候,权嗔是佛祖座下的白莲,而那时候,子午的来历,权嗔并不清楚。 像是突然来到这个天地之中一样,权嗔从前从没有听说过他。 他说,要跟他争夺什么。 总之,两人那段时间,总是在打架。 “后来呢?”白释好奇地问道。 “后来……”权嗔想要回想那时候的细节,但是却发现,他都不记得了。 全都忘记了。 权嗔抿唇,看向眼前的白释。 “后来,不打不相识,我们就结识做了朋友。” 白释眨眨眼睛,总觉得这个故事也太简陋了点吧? 权嗔似乎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情,只是看向远方,似乎是在等她。 “权嗔,你不进去吗?”白释疑惑地问道。 “嗯,不进去。” 白释眨眨眼:“为什么?” “因为你不进去。” “……” 不知道为什么,白释总觉得权嗔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些委屈和任性。 白释笑笑,终于起身:“我没有说不进去,我们进去吧!” 说着,白释跟在权嗔身边,回到了宴会上。 宴会上的时候,南希公主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到权嗔和白释一起回到宴会,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一旁的子午眼观鼻观,只是垂下眸子继续吃着东西,并没有理会。 ------------------------------------- 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白释已经吃了个饱,她心满意足地坐在权嗔身边,等待着宴会的结束。 等宴会一结束,白释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白释觉得她现在可真是太堕落了,除了睡就是吃,一点凶兽的气势都没有! 权嗔端正地坐在白释身边,餐桌上的饭菜他吃得不多,只是将白释喜欢吃的几道菜肴都记了下来,或许等回去的时候,可以做给她吃。 宴会接近尾声,南希公主竟然来到白释身边,说要给白释敬酒。 “不知道姑娘是哪里的仙子?”南希笑着,扯着嘴角看上去有些狠厉。 白释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如果说自己是白虎的话,南希公主肯定会追问她,如果知道了她是凶兽,那可就不得了了! “我家的。”还没等白释想好怎么回答,不知道什么时候,子午已经来到了白释身边,自然而然地勾起白释的肩膀,将白释护在了身后。 子午笑着看向面前的南希公主,眉眼带笑,只是看上去笑意不达眼底:“她是我家的。” 南希公主的眼中闪过诧异,她先是看了白释一眼,又看向权嗔。 权嗔的脸色不好,但是却没有反驳子午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 南希有些看不懂了。 刚才权嗔那样看重那个女子,南希一直以为这是权嗔身边的人,而现在,子午却说是他的? 而且权嗔居然还没有反驳?! 南希眨了眨眼睛,惊讶地看向子午。 周围的神仙们虽然都不说话,但是其实都时时刻刻在关注着这边的动向。 ——这是什么惊天大新闻?!无妄天君和子午天君居然对同一个女子这般上心?! 如果不是当时的白释没有关注,她一定能够看到那些神仙的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八卦之光。 权嗔抿了口茶,金色的眉眼十分冷清。 他没有再去看向南希,只是缓缓起身后,径直地离开了宫殿。 ——无妄天君离席了! 白释看着权嗔离开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怔神,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权嗔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她想要追上去问问,但是身边的子午揽过她的腰身,看向眼前的南希。 “南希公主,您多虑了。”子午这样说。 第302章 她是魔物 子午这句话说出口,南希有种被看透的羞耻,她涨红了脸,却冷冷地看向子午:“子午天君,难道您觉得您的人和无妄天君这样亲近,合适吗?” 子午轻笑一声,眉眼之间仅是冷色:“所以,南希公主现在是在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质问我呢?” 南希的神色窘迫,她固执地看向子午,瞪着子午恶狠狠地说道:“无论如何,子午天君,既然是你的人,就应该看好了不是吗?如果哪天你的人离你而去,你可不要痛哭流涕,追悔莫……” “南希公主,在您没有身份来置喙我之前,本君有理由提醒你一句——本君是上神,不是你,南希氏可以教训的。” 说完,子午拉着白释,转身也离开了宴会。 那一天,天界一直流传,说南希公主刚回天界就得罪了两位天君,她因为说话不周,将两位天君都气得提早离开了宴会! 原本就不受待见的南希公主,因为这件事更加被人看不起了。 ------------------------------------- 白释在今天之前,似乎都没有见过那样的子午。 在她面前的子午,似乎从来都是自由散漫,漫不经心的模样。 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子午打起精神来,就算是遇到天大的事情,子午也是悠闲自在的模样。 而且子午一向与仙人交好,所以即使有仙人说他什么不是,他也只是一笑而过,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今天,子午似乎并不是这样。 应该是真的生了南希公主的气,所以他完全没有给她留面子,警告了她之后转身离开。 像子午那种拈花惹草,喜欢怜香惜玉的花花公子,白释似乎还真的没见过他这般不留情面的时候。 是因为南希公主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白释也听不懂。 只是后来白释问起来的时候,子午也只是摸着鼻头,不甚在意地说道:“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而已,没别的原因。” 白释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 白释最近也去了温泉之地看望阿鸿。 阿鸿的精神因为在这里休养了一阵,已经恢复了不少了,但是他似乎还是不能说话,所以每次阿鸿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白释只能靠猜。 阿鸿最近似乎并没有急着找他丢失的猫,问他原因,他只是说找到线索了,不用着急了。 听到这个,白释也就没再多问。 其实白释很早之前就在想一件事了——要不要离开天界,去别的地方走走。 毕竟天界并不属于她的家,她在这里虽然有子午,但是她是一只凶兽,如果一直住在子午身边,对子午也没有什么好处。 这件事情,在白释经历了一件事之后,下定了决心。 ------------------------------------- 那一天,白释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儿。 说是小女孩儿,不过是面容看上去不大,也不知道究竟多少岁了。 小女孩儿看上去有些难过,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白释向来是一只乐于助人的虎,她走上前去,想要去询问小女孩儿有什么困难。 她记得小女孩儿说什么来着? 哦,对,说她的哥哥找不到了。 白释皱皱眉:天界那么大,怎么去找一个哥哥啊? 正没有头绪的时候,白释想起了子午。 ——子午人缘这么好,肯定能找到这小孩儿的哥哥的! 这样想着,白释就跟小女孩儿说,要带着她去找别人,别人能帮她找到她的哥哥。 但是小女孩儿却有些为难:“姐姐,我不能离开这里,我怕我离开这里了,哥哥回来就找不到我了。” 白释皱皱眉,想想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 “姐姐,你去找人来帮我好不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一有消息你就来告诉我好不好?” 白释见小女孩儿着急,就点点头:“好,我去找人,你不走远了,不然我找不到你。” 小女孩儿笑着点了点头。 就这样,白释急忙去了子午的宫殿,想要让子午去帮忙。 但是当白释还没有到达子午的宫殿时,就被一群仙人围了起来。 “她是魔物!她是魔物!我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魔气!” “对!她是魔物!”白释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仙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说自己是魔。 魔与凶兽其实是不同的,据说无妄天君曾经养过一只凶兽,因为有了这个先例,所以就算是天界真的有凶兽出现,其他的神仙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他们就算是想跟无妄天君讲道理,也要能够打过人家才行。 与其这样自找没趣,还不如就当作不知道呢。 但是魔族与天界的仙族本身就是对立存在的,如果在天界发现了魔族,是一定要被诛杀的! 所以,当眼前的一群仙人说白释是魔族的时候,白释还有些缓不过神来。 她……她不是魔…… 她想要这么说的,但是白释突然想起,她的身份本来就带有汹涌的魔气,只是平常被仙气包裹着,所以归根结底,她其实就是魔物。 想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白释突然有些迷茫了。 这么多年的时间,她一直都处在无尽的漂泊之中,白释也不知道自己的归宿究竟在哪里。 后来的很多年,白释都住在天界,住在子午身边。 她知道,她应该是遗忘了什么事情,因为她能够感觉到,她的脑海中缺少了一部分的记忆。 但是子午说,遗忘其实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子午这么说,她就会去相信,所以,那些记忆,就算是丢失了,白释也并没有执着于找回来。 只是现在,白释有些迷茫了。 那些记忆里面,会不会存在着她的归宿呢? 应该是没有的吧? 白释这样想——有谁会去收养一只凶兽白虎呢? 这样的行为,看上去就很傻好不好? 当然了,这些似乎都是后话,只是白释现在似乎被所有的仙人看作是魔物,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法器,想要将她绞杀。 白释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杀意。 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 具体什么时候她也已经忘记了,似乎跟在子午身边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再见过血了。 白释都快忘了杀人的感觉了。 记忆中,白释总觉得似乎有谁在约束着她,告诉她,杀人不好。 会染血,会脏了她的功德。 但是谁都知道,白释没有功德可言。 作为一只凶兽,上古时期她为了活下来,犯下了无数的罪孽,那样的罪孽,就算是她后半生都不沾血,也是洗刷不了的吧? 所以,白释并不清楚她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是真是假,甚至她都不能确定那个声音是否真的存在。 白释只知道,似乎有人不希望她杀人。 所以,她就不杀人。 但是现在,当无数的仙人掷出他们的法器,将她笼罩起来,无数的光亮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要将她绞杀一般的时候,白释碧蓝色的眸子似乎被一片赤红覆盖。 可是,这不公平不是吗? 她根本没有伤害过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将她消灭呢? 就因为她体内的内力,跟整个天界是不相容的吗?这一点都不公平。 白释这样想着,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操控着她,她开始变得不受控制,她怒吼一声,身上出现了虎的花纹。 那些花纹出现的一瞬间,白释从那些仙人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她眼中的杀意更深,她想要杀人! 第303章 子午,我忘记了 想要将这些自称是为民除害的仙人都捏个粉碎! 她怒吼着,咆哮着,突破了所有法器阻碍,想要将整个天界夷为平地。 她失去控制了。 疯狂中,白释听到了有人喊她。 一声又一声,叫得她想哭。 有点委屈。 后来,她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白释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子午。 子午见白释终于醒过来了,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 “阿释,你终于醒了!”子午松了一口气。 白释有些愣怔地看向四周,又看向子午。 她知道,自己惹火了。 “子午,我闯祸了。”白释看向子午,又心虚地低下头,闷声说道。 子午紧紧地皱眉,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跟白释说。 “子午,怎么了?”白释自然是能够看出子午的惆怅,她紧张地问道。 她记得她将那些仙人重伤,如果被天帝知道了这件事,就算不被驱逐,也会遭受天雷的惩罚。 她看向子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子午张张嘴,终于开口说道:“权嗔他……替你挡下了。” 替她挡下了……是什么意思? 白释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向子午。 什么叫做,替她挡下了? 子午抿唇,皱眉看向白释:“你已经遭受过一次天雷之罚了,如果再来一次,你会死的。” 什么意思…… 白释怎么不记得? 她什么时候……遭受过天雷之罚? ------------------------------------- 很多事情,白释已经忘记了。 子午告诉白释,她忘记了很多事。 包括那时候,她从人间回来,因为在凡界使用法术,所以回到天界之后,要被处以天雷之罚。 这些事情,白释都忘记了。 子午看向白释,眉眼微凉:“你……想要将那些事情想起来吗?” 其实后来子午考虑过这些事情,或许是他太自私,将白释的那些记忆抹除,但是或许白释是不愿意的。 那些记忆就算太痛苦,也是她的回忆,应该由她来定夺的。 子午看向白释:“你想要将那些事情想起来吗?” 白释愣怔地看向子午,歪了歪头。 大概过了很久很久。 “那些记忆,很痛苦吗?”少女低声地问道。 痛苦吗? 子午看着白释。 被一直跟随着自己的黎糖背叛,占据识海。 被翊鸿抓住,想要将她的灵魂剥夺出来,只需要她的躯壳。 清为了救出白释,牺牲了自己。 因为在凡间使用法术,回归天界之后需要接受天雷之罚。 这些事情经历过后,白释却发现,她等待的主人已经忘记她了。 这些事情痛苦吗? 子午不知道。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那些情感了。 作为一块石,他很少能够体会到那些情感。 只是,他依稀记得白释的神情。 应该是痛苦的吧? 否则一向开朗的阿释,怎么会哭得撕心裂肺? 子午看着白释,抿唇不语。 只是这样,白释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啊,是很痛苦啊……”白释喃喃自语道。 她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洒下大片阴翳。 她不喜欢痛苦。 虽然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白释,但是,她怕疼。 白释怕疼。 “那还是算了吧,我不知道也没关系的。” 白释这样说,神情涣散地看向窗外。 天雷滚滚。 子午告诉白释,权嗔会在今日接受天雷之罚。 “可是权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白释看着那外面压抑的明雷。 权嗔不怕疼吗? 天雷之罚太疼了,她只是想想都会觉得难受。 权嗔不怕疼吗? 为什么要为了她这么一个交情不深的凶兽做这些事情呢? 白释不明白。 她是白虎。 自始至终,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白虎。 白释看着子午,原本是想要说些什么的。 但是还没等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一颗一颗的,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子午,”白释看向子午,满眼茫然,“我为什么会哭啊?” 她为什么会哭啊? 为什么会掉眼泪呢? 白释不明白。 她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子午想要说什么,却发现白释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白释原本是想要说话的,她想要说些什么止住眼泪,但是鼻子酸酸的,眼睛像是进了风沙,怎么都止不住。 子午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只是抱着白释,任她哭着,那么无助,那么委屈。 ------------------------------------- 子午来找权嗔的时候,权嗔正在床上打坐休息。 天雷之罚对于他这种上神来说,并不会伤及灵根,但是修为却是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了。 子午进去的时候,权嗔的上身赤裸着,应该是刚上完药。 见有人进来,权嗔只是微微抬眸,又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子午什么都没说,只是来到权嗔身边,将一瓶药扔在了他的桌子上。 然后平静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权嗔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一直在打坐休息。 大概过了很久。 “她不会来了。”子午缓缓地开口,声音分明温凉,却格外残忍。 权嗔的身体微微僵硬,他抿唇,却没有动。 子午声音不大,但是在寂寥的宫殿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她离开天界了,再也不回来了。” 莲座上的男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金色的眸子有些黯淡,光华流转,他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子午身上。 子午看向权嗔,又低头闷笑一声。 “权嗔,一点都不公平。” 一点都不公平,分明是他先遇到的她,为什么到最后他只是她口中的,“子午那个坏家伙”呢? 一点都不公平。 权嗔看向子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男人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僵硬:“我忘记了。” 他什么都忘记了。 一想到这里,子午的眼中就闪过一抹戾气。 他明明什么都可以忘记,到最后却忘记了他最不应该忘记的人! 子午原本是想要骂权嗔的。 但是,当他再次看向权嗔的时候,他看到权嗔那双金色的眸子似乎带了些雾气。 “子午,我忘记了。” 像是有些委屈,又那么固执。 “你能不能告诉我?” 那大概是子午第一次见权嗔,那样卑微地说出请求的话。 第304章 医者墨允 据说,仙魔交界之处的小山村里,来了一只小小的猫妖。 那只猫妖看上去凶巴巴的,但是变幻出人形倒是十分漂亮,村子里不少同龄的妖怪都喜欢她呢! “啊——啊嚏!” 白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装模作样地号着脉,还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哎呀!”白释突然震惊地看向病者,瞪大了眼睛,看上去十分欣喜,“恭喜恭喜,您这是喜脉啊!” 病者缓缓地站起来,露出一具魁梧的身躯。 “神医,可俺是男妖。” 白释:“……” 刚想要补救,一道戒尺就落了下来。 “哎呦!”白释摸着头,麻利地让开了位置。 “小东西,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可以随便给患者开药看病!” 男人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凶巴巴地瞪着白释。 白释撅了撅嘴,讨好似的笑笑:“嘿嘿,师父,我这不是看看自己的医术能不能出师嘛……” 男人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对刚才的患者笑笑:“不好意思,我家的小徒,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男人重新帮助病患号脉诊治,不多时就解决了排队的病人。 白释被师父打了,只能屁颠屁颠地去熬药看火,看着炉子里的火苗太小了,白释打了个响指,那火苗就蹿得老高。 正在抓药的男人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药糊的味道。 他拧眉看向正在熬药的白释。 ——那里的火苗已经能够将整个药坛包起来了。 他急忙来到白释身边,掐了个水诀将火浇灭了。 “阿释,你在干什么?!”男人一脸黑线地瞪着白释。 白释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就是看它煎得有点慢……” 想帮它一把。 一道戒尺又落在了白释的头上。 “哎哟!”白释捂着头,眼泪都流下来了。 男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去面壁思过!” “啊?师——父——”白释企图蒙混过关。 “叫师父也没用,去面壁!”男人声音清冽,脸色却是十分黑。 白释见师父真的生气了,终于还是慢吞吞地移到了墙角。 ——面壁思过去了。 白释一边对着墙壁,一边小声嘀咕着:“可恶,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堂堂一只凶兽白虎哎!居然这样对我!” 如果她不开心了,一脚踩下去这个小村庄就直接没了好不好?! 越想越生气,白释扣着墙壁上的墙皮,小脸写满了不服气。 …… 男人来来回回地忙着抓药看诊,差不多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病人总算是都看完了,他长舒一口气,开始做饭。 做完饭之后,男人看向还在墙角上面壁的白释。 皱了皱眉,咳了一声:“好了,先来吃饭吧!” 小姑娘不理他,继续背对着他。 男人皱皱眉:真的生气了? 他起身,向着白释走去。 来到白释身边,也不见白释回头,男人清咳一声,想着自己让她站了这么久,说不准是生气了。 这样想着,男人声音缓和了几分:“阿释,来吃东西了。” 白释依旧不动。 男人有些疑惑,他走到白释面前,才发现——这人居然站着都能睡着?! “阿释!今天你别想回屋睡觉了!”男人气急败坏。 ------------------------------------- 当然了,白释知道墨允只是嘴硬心软,她说上几句软话,墨允自然不会真的不让她睡觉。 吃过晚饭之后,墨允收拾碗筷,白释就看向远处湍流不息的江水,呆呆地愣神。 待墨允收拾好碗筷,坐在白释身边的时候,白释指着门外那条长长的江水:“师父,这条江水真的是从天上流下来的吗?” 墨允高深莫测地点点头:“那当然了,这是来自九天之上的江水,能够保佑村子里的人健健康康的呢。” 白释撇撇嘴:“师父你骗人,我们村子里分明是妖怪更多,难道天上的神也会保佑妖怪吗?” 墨允:“……” 有些心虚地挠挠头,墨允看向夜晚的星空,正好有流星划过,掷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这个小山村很神奇,是一个妖怪与地仙以及人类组成的村庄。 村庄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却从来不在意这些,每个人之间都友好地相处着。 白释看向身边的墨允。 当年她顺着江水留下来的时候,就正好漂流到了他家门口。 墨允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医馆,他是这里的地仙,已经在这个小山村里生活了几千年了。 墨允的法术不算高深,但是医术却十分高明,每次村子里有人仙或者妖生了病,都回来找他看一看。 保证药到病除。 白释面前的墨允有着一张俊美的脸——至少白释没见过有地仙长得这样漂亮。 他对于病人的态度很好,总是有求必应,但是对白释总是凶巴巴的。 可恶,难道就因为她总是搞坏她后院珍贵的药材,难道就因为她弄坏了她几十个熬药的坛子,还是因为她总是假借着他“神医”的名义四处给别的人看病? 真是小气…… 白释来到这个小山村已经有四五个年头了,似乎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病人,不过白释却发现,很多病人其实并不是来看病的。 ——而是来看人的。 谁让墨允这个家伙长得这么漂亮?村子里许多女妖女仙都会借着看病的名义来一睹墨允的盛世美颜。 仔细想来,墨允应该也到了成婚的年龄了,但是却一直没有娶媳妇儿。 当然了,白释并不在乎这些,她留下来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没有地方可去,加上——墨允做饭确实很好吃。 所以她就留了下来。 想着等墨允死了之后,给他尽个孝,养老送终什么的。 ——毕竟墨允虽然是地仙,他的寿命也是有尽头的。 不像白释,因为是凶兽,所以她的生命接近于永恒。 所以,对于白释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就这样,白释留在了墨允的身边。 一开始墨允还会教白释一些医术,毕竟白释在这里叫他一声“师父”,他也不好什么都不教。 但是后来,墨允就放弃了。 白释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虎了! 就算是墨允这样脾气不错的人,有时候也避免不了想要打死她的冲动! 墨允知道白释的真身。 ——毕竟白释顺着江水漂流下来的时候,是以真身示人。 当时她为了报答那位天君的恩情,将自己虎筋抽了出来,留给了子午。 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能修炼提升,服下她的虎筋,会恢复很多。 当然了,白释抽出了自己的筋脉,自己因为过于虚弱,跌进了江河之中,再醒过来的时候,白释已经在墨允的家门前了。 墨允不愧是有着“神医”的名号,白释原本以为自己失去了筋脉,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呢,结果墨允只是给她熬了几副汤药,她居然就能够走动了。 后来,白释还想要打听墨允的药方,墨允瞪了白释一眼:“你想都别想!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少名贵的药材!告诉你了我的后院就保不住了!” 白释:“……” 可恶,这个人居然一点都不信任她,她生气了! 不给她做个糕点哄不好的那种! ------------------------------------- 这一天,药房里来了个仙人,那仙人也是他们村子里的,只是看上去已经很年迈了,似乎过不了多久就会飞升一般。 “神医,我想看病。” 第305章 墨允的心 墨允只是看了那仙人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不医,我说过的。” 墨允的声音很冷。 至少白释很少见到墨允这个样子。 来到这里的病人,墨允都会竭尽全力地医治,但是这个仙人还没有说自己的病是什么,墨允就直截了当地说不医。 为什么? 白释眨眨眼,有些疑惑地看向墨允。 墨允还在熬着汤药,他的手上拿了把蒲扇,一下一下地扇动着火苗。 那仙人张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虽然白释不知道墨允为什么不医治,但是她自然是不会干扰墨允做的决定。 她坐在墨允的身边,一口一口地咬着墨允递给她的苹果。 那仙人看上去已经很老了。 仙人和上神其实并不相同,上神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年岁的限制,寿命接近无穷。 但是仙人不同,不同的仙人有着不一样的年岁。 而生活在这个村子里的仙人,据白释估计,最多也就能活四五千岁。 白释眼前的这个仙人,已经垂垂老矣。 那仙人看向墨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我可以……拿您想要的东西来交换。” 老人缓缓地开口,墨允手上摇着蒲扇的动作停了一瞬。 火光映射着墨允的脸色,他抿着唇,看上去神色凝重。 “您想要的东西,我知道在哪里。” 那位老仙人这样说。 墨允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看向眼前的仙人,语气很冷:“并不值得。” 他这样说,不知道是在劝那位老人,还是在劝自己。 那位仙人只是摇摇头:“我愿意的。”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墨允看着眼前的老人,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 老人的眼中闪过喜色,随即说道:“明日!” 墨允微微颔首,但还是神色凝重地看向老人:“如果在明天之前,你后悔了的话,这笔交易随时取消。” 就这样,老人离开了。 白释坐在墨允身后,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交易?什么想要的东西? 墨允有想要的东西吗? 其实如果墨允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的话,可以告诉白释,白释还是有能力帮他实现愿望的。 这样想着,白释看向墨允,眨了眨眼睛:“墨允,你想要什么?” 墨允回头,对上了少女那双碧蓝色的眸子。 他抿唇,沉默不语。 白释更加不明白了。 就当白释以为墨允不会开口的时候,她终于听到墨允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的心。” “什么?”白释愣怔片刻。 墨允看向远处,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事情:“我的心找不到了。” ------------------------------------- 关于墨允没有心这件事情,白释应该是在不久前才知道的。 那一次,他们一起去山上采药,墨允爬上了高高的山峰,差点从山上摔下去,总算是拿到药草的时候,那药草却长出了无数的藤蔓。 那些藤蔓全都是荆棘,挥舞着,似乎想要将两人全都吞噬一般。 后来白释才知道,那样的鬼藤,是可以附着在人身上,插进人心之中,吸食阳气,直到将它寄生的人的精气全部吸收光才会离开。 而且一旦被这种鬼藤缠上,是很难摆脱的。 白释见这鬼藤难缠,正想着要不要出手解决,就听到了墨允的制止。 后来,那鬼藤伸进墨允的胸口的时候,她还担心了一下,直到那藤蔓进去之后,迅速枯萎,然后紧接着,整棵药草都开始收缩干枯,白释这才反应过来。 也是那个时候,白释知道了——原来墨允是没有心的。 只是白释不知道,墨允的心究竟去了哪里。 墨允似乎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也不愿提起,所以白释也就没再问下去。 直到今天。 那个仙人说,知道墨允的心在哪里。 白释皱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 第二天的时候,墨允说要去那位仙人的家里,白释也跟在墨允身边,缠着墨允带她一起去,墨允实在是没办法,就带着白释一起去了。 路上,白释遇到了很多村子里的村民。 有妖怪,有仙人,也有普通的人类。 在这个仙魔交界的地方,不管是天界还是魔族对于这块地界几乎都是放养状态,再加上这里的灵气和魔气都不是十分充足,可以让这些人生存下来。 至于来到这里的人类,据说是因为想要寻找什么不死药之类的原因,无意间来到了这个边界处,有的就没有再离开。 路上遇到的村民们都十分友好地向墨允和白释打着招呼。 墨允在村子里的人缘还是不错的,毕竟打着“神医”的名称,也为村民做了不少事情。 白释和墨允到了那位仙人的家门口的时候,白释的眉头皱了皱。 “这里……怎么味道这么混杂?” 白释声音冷冷的。 虽然说这个地方不管是人还是仙魔都可以居住,但是住的地方还是有区别的。 为了对身体的影响降到最低,所以一般的妖怪都会住在魔气更盛一点,灵气更弱一点的地方。 相反,如果是仙人的话,就会住在魔气更弱的地方。 所以在这个村子里,很多仙人都是住在一个方向,很多魔族妖怪又是住在另一个方向,以至于中间仙魔两种气体都比较多的地界,其实更适合人类的生存。 所以,当白释来到这位仙人家门的时候,感受到灵气和魔气几乎是一半一半的分布,不禁有些疑惑。 ——这位仙人难道不知道这种地方对他的身体影响很大吗? 加上他现在已经十分年迈了,如果长时间住在这里,只会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 这是仙人应该清楚的最基本的规则,难道这位仙人不知道吗? 白释疑惑地看向墨允。 墨允抿唇,只是说道:“因为这里不只有仙人居住。” 这是什么意思啊? 白释拧眉,墨允带着白释进入了房间之后,白释就明白了墨允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释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那位仙人的身边,站着许多个孩子,那些孩子……分明是人类啊! 白释瞪大了眼睛,揉了揉,以为自己看错了。 第306章 仙人有别 白释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几个人类小孩儿。 她看看那几个孩子,又看看那个仙人。 仙人的头发已经全部斑白,但是白释分明记得,就算是将死的仙人,头发也并不是这种不正常的灰白色的。 这样的发色……应该是用尽了修为才会呈现的颜色。 白释看向墨允,只是墨允似乎对眼前的景象并不吃惊,他走到仙人面前,冷声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他如果真的出手的话,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仙人看向他手下的那些孩子,对他们笑笑。 那些孩子还太小了,根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见他们的父亲笑笑,他们就也跟着笑。 天真无邪。 白释看见这一幕,有些愣神。 直到墨允来到白释面前,轻声对白释说:“你先领着这些孩子们出去玩吧。” 白释看向墨允,墨允的眼中满是清冷。 许久。 她终于点点头,来到了一群小孩子身边,笑着说道:“你们要不要跟姐姐出去玩?” 那些小孩子应该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他们面面相觑,又看向他们的父亲,似乎想要征得他们父亲的同意。 老者笑着点点头:“跟姐姐出去玩吧,爸爸有话要跟哥哥说。” 那群孩子很懂事,老人这样说,那群孩子就牵着白释的手,乖巧地跟随着白释离开了院子。 白释大概能够猜到墨允要做什么。 她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墨允,墨允只是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神情,就没再看向白释。 白释也不再多想,带着几个小孩子离开了庭院。 那群小孩子很活泼,白释带着他们在村子里玩闹。 为首的小男孩儿只有三四岁,话都说不利索。 白释也是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他们的父亲——也就是那位仙人,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老。 这一点,白释其实猜到了。 那个时候,她看到老人发色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她感受到这位仙人的生命力已经垂垂老矣,但是总觉得他眉眼之间,似乎不应该这样苍老。 白释转头,看向那位仙人的家。 “你们的父亲……很爱你们。”白释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 仙人与普通的人类结合,生出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早之前就有仙人探讨过,只是一直没有答案。 但是后来,经过漫长的岁月变革,很多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仙人与人类结合的事情虽然很少,但是漫长的几百万年甚至几千万年的光阴,并不是没有这种事情发生过的。 所以,那些仙人终于得出了结论。 一开始,他们以为仙人与人类结合,生出来的孩子大概会是个半仙,比起人类来有着更强的能力和体魄,但是比起仙人来,会差很多。 但是后来,他们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仙人与人类结合之后,生出来的孩子——只有可能是仙人,或者人类。 换句话说,如果这些孩子拥有更多仙人的能力,那么他们就跟普通的仙人没有任何两样。 但是,如果他们人的因素更多,那么他们不仅仅是人,而且是十分虚弱,十分羸弱的普通人。 很明显,白释眼前的这些孩子,就是后者。 他们太弱小了,以至于为首的小男孩儿已经三四岁,但说话还是磕磕绊绊,以至于他们很多时候,不管是智力还是体魄,都比同龄人要弱上很多。 ——如果说生出的孩子是仙人,算是上苍对仙与人结合的宽恕。 那么生出这样的人类孩子,对于他们来说,应该算是上苍的惩罚吧。 上苍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不允许他们结合。 所以生出来的孩子都是这样羸弱痛苦的。 这也是那位仙人如今白发苍苍的原因——他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用自己的修为来保护着那些孩子。 用自己的生命力来保护。 ——但是现在,他的生命力已经走到尽头了。 已经没有办法再给他们保护了。 想到这里,白释垂下眸子,摸着那几个孩子的头。 仙与人在一起,本身就是被天理所不容许的,更何况是妖与仙呢? 所以,在这个村子里,就算人们平安无事地生活着,也绝对不会出现妖与仙人结合的情况。 那种事情,就算是在这样的村子,也是不被允许和接受的。 白释看着眼前的孩子,碧蓝色的眸子闪着光亮。 她似乎听到了庭院里传来的声响,那几个孩子也听到了,大概是以为自己的父亲出了什么事情,全都踉踉跄跄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白释也跟了上去。 到了仙人家里的时候,白释看到了墨允,也看见了那位仙人。 ——他似乎更老了一些。 满脸的沧桑之感扑面而来,就连白释也感觉不到他那将近耗尽的生命力了。 白释眨了眨眼睛,感觉眼睛有些酸涩。 是墨允走上前来,捂住了白释的眸子。 在墨允捂住白释眼睛的一瞬间,白释的眼泪就落在了墨允的手心。 “我们走吧。”墨允的声音说不出的清冷。 白释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墨允拉着,离开了那个庭院。 那家人似乎从来都没有分离过一样,还是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但是白释知道,已经不一样了。 那位仙人,向墨允借了命。 借了原本不属于他的生命。 而借命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待他的心愿完成之后,他将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得超度。 而他的灵魂,也归于了墨允所有。 这是借命的规矩。 就连墨允也没有办法违逆。 白释没有言语,她知道墨允其实也没有看上去这样轻松。 ------------------------------------- 是夜。 晚上白释和墨允一起吃饭的时候,墨允一言不发,白释也只是看着墨允,眨眨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有些事情,白释不懂,所以白释也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她知道墨允现在应该很难过,但是她是虎,是凶兽,生离死别她见得太多,所以并不能感同身受。 第307章 悄悄溜回去 过了半晌。 白释微微开口,小声地说道:“墨允。” 墨允抬头,看向白释,一双眸子里带着白释看不懂的情绪。 他皱皱眉:“没大没小,叫师父。” 白释咽了口唾沫:“师父,你很难过吗?” 墨允大概没想到白释会这么问,他的眼中浮现一抹震惊,随即看向白释:“没有,没有难过。” 只是…… 只是有些不懂而已。 作为一个仙人,他不太懂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可借命也要留在这些孩子身边。 墨允抿唇夹着饭菜,沉默不语。 白释有扒拉了几口饭菜,然后试探地出声:“那墨允,你接下来准备去干什么呢?去找你的心吗?” 作为交易,那位仙人告诉了墨允他的心在哪里,尽管他们之间的对话白释无从知晓,但是应该是知道,墨允已经了解了他的心所在的位置。 墨允抿唇,有些茫然地看向白释。 “他说,他是曾经游走于各个位面的地仙。” 白释眨眨眼,然后也是一脸茫然地看向墨允:“所以呢?” 墨允张张嘴,想要继续说下去,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想了半天,他也只是闭了嘴:“没什么,总之这段时间,我们不需要离开药庐就是了。” 白释:“……” 这人说话说一半,好过分哦! 白释十分愤怒地填了口米饭,然后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才不要理这个人呢! 墨允见白释不理他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地吃着饭菜。 吃完之后,将自己的连同白释的碗筷一并拿去洗了。 ------------------------------------- 接下来的几天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人来人往的,还是有不少人来墨允这里看病,白释就站在旁边,有时候帮墨允打打下手,有时候去熬药,日子似乎也就是这样一天天地过下去的。 没有什么不同。 后来,白释听说,那九天之上的无妄天君似乎闭关修炼这么久,今日终于出关了。 只不过这些事情,白释已经不关心了。 再后来,白释听说无妄天君似乎度劫失败了,受了很严重的伤。 白释拧眉:不是有虎筋在他手上吗,怎么会还没有度劫成功?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白释这样想着,一边想,一边熬药。 能出什么事情?他可是无妄天君,天界的最强者,如果他真的要出事情的话,天界肯定已经大乱了! 这样想着,白释自言自语道:“对,肯定没事情,而且他就算有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她又不关心这些…… 白释继续扇火。 “白释!” 直到墨允的声音传来,白释才猛地回神,看向一脸愤怒的墨允。 墨允恨不得揪着白释的耳朵骂她了:“你看看你这看的什么火?!都快灭了没看到吗?!” 墨允真的要被白释气死了。 白释低着头,一脸“我错了,对不起,下次还敢”的表情,墨允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是叹了口气,让白释让开,他来看火。 白释见墨允坐过来,她也没走开,坐在了墨允的身边,托着下巴看着墨允。 “怎么了?”墨允没好气地问道。 白释眨眨眼睛,一脸好奇地看向墨允:“师父,你说如果一个上神渡劫失败了,他会有事吗?” 墨允闻言,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度劫失败?谁?你吗?” 那神色看上去十分担心。 白释摆摆手:“没有没有,不是我,我又不是上神,我只是说……假如?” 墨允松了口气:“你不要总是这样吓我,度劫失败这种事情,轻则修为尽毁,重则魂飞魄散,不可以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知道吗?” “度劫失败了后果这么严重?!”白释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震惊。 墨允一边扇风,一边点点头:“不过也分人了,如果那人本身根基不稳,这些都是轻的,如果度劫的上神根基稳固,知道在最危急的情况下该怎么做,那应该结果会好很多。” 墨允看向白释:“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没、没什么,随便问问……”白释低下了头,掩盖住了眼中的神色。 是夜。 白释躺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 像权嗔那种,根基稳固的上神,就算是度劫失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而且她都已经将巩固他根基,帮助他恢复的虎筋给了他了,他只要吃下去,就不可能出事! 对!肯定不可能出事的! 墨允没有睡。 夜晚的时候,他看到一道蓝色的光直直地朝着九重天的方向飞去,神色清冷。 ------------------------------------- 白释回到天界,只是打算看一眼权嗔,发现权嗔没事之后,她立马离开,绝对不会多待一秒钟! 这样想着,白释悄悄地溜进了天界的南天门,南天门虽然会对魔气有所警示,但是白释曾经来过这里,所以南天门熟悉她的气息。 并没有任何反应。 白释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她离开之后,天界会重新改良南天门呢,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 白释记得权嗔的楠曦宫在哪里,她循着脑海中的记忆,朝着楠曦宫的方向走去。 她的修为很高,将自己的身形隐匿起来,只要修为比她低的,都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一路上,白释也算轻松地到达了楠曦宫的门前。 楠曦宫的门前有一层障壁。 ——那是无妄天君设下的保护楠曦宫的结界,所有生灵只要是碰到这个结界,一定会被权嗔知道,而且结界牢固,就算是修为高深的仙人使出十成的修为,都不一定能够对结界造成损害。 白释原本还在苦恼着怎么进入结界,但是当她的手落在结界上的时候,那结界便自动地打开了。 白释愣住了。 这个结界……似乎认识她? 来不及多想,白释溜进了楠曦宫,终于来到了权嗔的大殿。 楠曦宫是天界所有宫殿中最大的,却也是最冷清的,这里甚至没有一个侍女守卫,整个楠曦宫,只有无妄天君一人。 “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一道声音从偏殿传来,白释听得仔细。 这个声音……好像是子午? 第308章 梦境与真实 白释瞪大了眼睛,竖着耳朵听门内的声音。 好像是子午和权嗔在说什么,子午的态度看起来很差,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度劫?分明都已经……”子午欲言又止,看向男人的神色复杂。 因为子午是背对着白释的,子午的身子正好挡住了男人,所以从白释的方向看去,她只能看到背对她的子午,还有男人的衣角。 白释瞪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些,但是子午似乎锲而不舍地想要跟男人说着什么,一直没有移开身子。 白释皱了皱眉。 这个臭子午,好过分! 因为子午挡住了白释的视线,白释看不到权嗔的样子,也不了解权嗔的病情,所以也只能窝在远处,想着等子午离开后再上前看看。 “你说话啊,我一个人在这里说了这么多,你好歹理理我吧?”子午都要被气笑了。 他看着床上的男人,微微皱眉。 大概又过了半晌。 “你好吵。”男人清冽的声音传来。 “……” 子午撸了撸袖子,他在想,在这里刺杀了无妄天君,能逃脱罪名的概率有多大? 哪有这么过分的人的?! 他好心好意地关心人家,结果他居然还嫌他吵?! 子午太生气了,他一边点头,一边凶巴巴地说道:“你以为我想关心你?要不是因为我答应了……” 话音到这里,子午的声音便消失不见了。 后面的话,子午没有说出口。 他有些慌张地看向眼前的男人,男人的眉眼中闪过一抹情绪,稍纵即逝。 “我……”子午想要说些什么补救。 “我累了。”男人却先子午一步开口,声音冷淡,如果不是因为子午太了解他了,还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想要休息,记得关门。” 子午:“……” 他又看了已经翻身不再看他的男人,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阿嗔,是你太固执了。” 说完,子午转身离开。 门外的白释都要等睡着了,终于听到门里面传来声响。 她窝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看向门口,就见子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总觉得子午的脸色看上去好像有点差。 难道是权嗔说了什么话? 白释皱皱眉,看向门内。 房间里应该只剩下权嗔一个人了,白释悄悄地靠近门口,并没有任何异样。 就这样,白释很轻松地进了权嗔的房间,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权嗔。 他背着身,呼吸平稳,看上去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白释思考了一下,慢慢地走近。 终于,白释走到了权嗔的面前。 她看向男人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她终于俯身,距离权嗔更近了。 一股清淡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白释看着眼前的男人,总觉得似曾相识。 似乎在哪里见过,分明是很熟悉的一张脸,但是白释确实不记得其他事情了。 正在白释胡思乱想的时候,男人翻了个身。 白释被吓到了,就蹲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只是权嗔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翻了个身而已。 白释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也终于看到了男人的容貌。 距离上次见面,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 但是男人那张脸却永远绝色俊美,万物不及。 有时候白释甚至会觉得纳闷:怎么会有上苍会设计出这样完美的一张脸呢? 白释看着眼前的男人,大概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缓缓地伸出一只手,落在了男人的睫毛上。 男人有着长长的睫毛,如同两片鸦羽一般,男人睡觉似乎并不安稳,白释轻轻抚过睫毛,男人的睫毛就跟着颤了颤。 “怎么这个人的睫毛比我还要长呢?”白释一边嫉妒地说着,食指抚过男人的睫毛,落在了男人高挺的鼻梁之上。 鼻子也好看,线条流畅,棱角分明。 白释的手指继续往下,终于落在了男人的唇上。 那落在了唇上的手顿了顿。 她并没有想到权嗔的唇会这么软。 像是什么可口的糯米糕,好想要吃一口。 碧蓝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如同蓝宝石般清澈透亮。 “真的受伤了吗?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大碍啊……”白释笑声嘟囔着,手指微微地点着男人的唇,像是什么好玩的玩具。 眼前的权嗔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伤口,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白释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地走了神。 当感受到一个力道抓住了自己手腕的时候,白释吓到了,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权嗔已经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眸子如同耀眼的光一般,灿烂夺目。 白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着权嗔,吞吞吐吐地开口:“我、我我只是……” “今天好乖。” 白释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到权嗔缓缓开口,声音温柔沙哑,像是带着无尽的柔情。 白释愣住了,所有要解释的话都停在了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看着权嗔,这才发现他的眼睛似乎没什么光彩,看上去应该是……没有完全清醒? 不会以为他在做梦吧? 白释不敢乱动,男人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并不重,相反十分温柔,似乎生怕将她捏疼了。 然后,权嗔动了动,白释感觉到天旋地转,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被权嗔直接压在了身下。 “权……”白释想要说些什么的。 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一个清冷又克制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白释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看向权嗔。 权嗔克制地分开,看向瞪大了眼睛,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的白释,不禁闷笑一声。 “今天好乖啊,怎么也不反抗?” 白释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 权嗔的意思是说…… 他之前也做过这样的梦吗? 梦到他和她…… 白释不敢往下想了,她看向权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直到权嗔沙哑地开口:“不舒服了告诉我,嗯?” 第309章 身孕 白释眨眨眼,完全不能理解权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不舒服”? 现在不是权嗔受伤了吗? 如果不舒服也应该是权嗔不舒服啊,她才不会不舒服呢! 白释原本是这样想的,但是当权嗔脱掉她的衣裳时,白释发现这个事情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当权嗔伸出一只手,来到她身下的时候,白释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 “唔——”白释捂住嘴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虽然她不清楚权嗔究竟在干什么,但是…… 为什么她好像变得好奇怪? 身体好像……不受她的控制了…… 权嗔却只是笑笑,温柔地吻着白释的唇角,声音也像是要将她融化一般:“喜欢就叫出来阿释,我们在做舒服的事情。” 舒、舒服的事情? 白释并不觉得舒服,只是觉得很奇怪,不光是她,她觉得权嗔也很奇怪。 就在白释还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赶快离开的时候,权嗔笑笑,那个笑容有些妖媚,白释有一瞬间的失神。 “已经可以了。” 白释并不明白权嗔的意思。 或者说,来不及明白,因为下一刻,权嗔就覆上了她的身子,她感觉到了疼痛。 “唔——疼——”白释猫叫似的出声。 权嗔轻笑,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少女的柔嫩的肩头。 “嗯,我知道。” 你知道?! 你知道个鬼你知道?! 白释原本是想要骂权嗔的,但是她后来,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太累了,又好疼,权嗔一直在她的身上动着,又那样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阿释……” “阿释好舒服……” “阿释乖,叫给我听好不好?” “阿释……” ------------------------------------- 第二天,墨允起床的时候,就看到白释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发呆。 他没有问白释昨晚去了哪里,只是看向白释,见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便问她怎么了。 白释眨眨眼,看向墨允,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墨允挑眉,好整以暇地看向白释,也不着急催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她。 白释想了想,开口道:“师父,两个人应该怎么交合?” 墨允:“……” 墨允耳尖通红,皱着眉头看向白释,然后用手敲了敲白释的头。 “哎呀,好疼……”白释有些委屈地摸着自己的脑袋,看向墨允。 墨允清咳一声:“小孩子家家的,这种事情不要随便问。” 白释不懂,但是白释点点头。 只不过白释觉得哪里不太对,然后开口道:“可是师父,我的年纪应该比你大啊……” 墨允:“……” ------------------------------------- 日子似乎还是这样过着。 有序或无序,白释就生活在这个小山村里,跟着墨允一天天地帮助那些人看病拿药,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这几天,白释总感觉自己有些打不起精神来,墨允做的饭也总是吃不下,有的时候吃了一些东西好像还会全部吐出来。 只是白释不想让墨允担心,所以每次都是强打着精神,吐也在墨允看不到的地方。 不过后来,墨允还是发现了。 那一日,墨允让白释从药柜里拿药,白释应了一声,踩着凳子想要往高处去拿那味药,但是还没等够到,白释一阵头晕眼花,就这样直直地昏了过去。 “阿释——” 昏迷的时候,白释似乎听到了墨允焦急的喊声。 ------------------------------------- 白释有意识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身边有什么人在对话。 一个声音似乎是墨允,另一个,白释没听出来。 “墨大夫,您说您行医这么久,夫人怀了胎怎么也没有发现啊?” “实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接下来的时间,墨大夫要帮助夫人安心养胎才行,医馆那边有我们几个打下手,墨大夫不必操心。” “多谢几位了。” “……” 白释睁开眼睛的时候,墨允刚把人送走,看到白释醒过来,墨允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给她倒了杯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白释眨着眼睛看向墨允,墨允也看向她。 半晌。 “阿释,你要做母亲了。”墨允缓缓开口,语气中似乎没有多大的情绪。 白释有一瞬间的恍神,她疑惑地看向墨允,似乎不太能明白墨允的意思。 什么叫做……她要做母亲了? 墨允叹了口气,揉了揉白释的头:“你想生下来吗?” 神与凶兽结合,能够生下孩子的几率,几乎渺茫。 墨允只是看向愣怔的白释,认真地询问她的意见。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白释好像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她张张嘴:“我……有孩子了?” 那种感觉似乎很奇妙,白释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墨允点点头,声音柔和了下来:“对,你有孩子了,你要做母亲了,阿释想要这个孩子吗?” 如果她想要,他就会尽全力保下来。 半晌。 两人都没有说话。 墨允没有催促,只是俯身看向她,眼中是令人安心的神色。 又过了许久。 “我……我不知道。” 白释这样说,声音颤抖。 凶兽从来都是独自走在天地之间的。 自从天地初开以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凶兽是孤独的,因为他们会面临着随时的战争,随时的鲜血,和随时的离世。 这些事情,都是要凶兽独自去承受的。 所以,白释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没有凶兽这样过,所以,没有人教过她应该怎么办。 白释看向墨允,碧蓝色的眸子闪过迷茫的神色。 “墨允,我不知道。” ------------------------------------- 这几天,白释都没有出门。 她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墨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按时给她做饭,保证她的饮食。 大概是第三天的时候,白释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沉默不语,看向墨允:“墨允,那位仙人为什么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将那些孩子留下来呢?” 这几天,白释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为什么他会这么做呢? 第310章 看见 墨允好看的眉眼微微晃动,随即答道:“因为那位仙人爱着他的妻子。” 白释不解,疑惑地看向墨允。 “因为爱她,所以要抚养他们爱情的结晶好好地,健健康康地长大。” 白释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随即,白释认真地看向墨允:“那,墨允,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带着他游历山河也好,浪迹天涯也好。 至少不会孤独一人了。 墨允闻言,点了点头。 “好。” 她想要这个孩子顺利生下来,他就会帮她把这个孩子保住。 ------------------------------------- 这几天,白释一直在养胎。 不过白释确实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比起白释,墨允对这件事似乎更加上心。 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衣食住行上,墨允都会精细很多,很多白释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墨允都能处理得很好。 村子里都在传,那个一直跟在墨允大夫身边的猫妖,怀了墨大夫的孩子。 对于外界的传言,墨允自然不会让白释听了去,也自然不会去解释。 白释告诉他,她会一个人将孩子抚养长大。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墨允自然明白。 想必天上的那位“生父”,是不会负责的。 他也绝对不会让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 所以,虽然外面一直这样传着,墨允却从来都没有解释过。 就这样,白释安安稳稳地过了三个月,肚子也一点点变大了。 那一日,墨允说要去后山采药,白释嘴里叼着苹果,说要跟他一起去,墨允皱着眉拒绝了。 挺着肚子,后山陡峭,她开什么玩笑? 看墨允这么严厉地拒绝,白释撇撇嘴,也没有再说什么。 自己一个人坐在木屋前,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有意看到子午的,也更没有看到子午身后的权嗔。 ------------------------------------- 这几天权嗔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子午以为是因为他度劫失败,感到惋惜。 这样想着,子午来到了权嗔面前:“没事,不就是一次失败吗?你的修为什么的都没有受到损害,大不了从头再来嘛……” 权嗔抿唇,沉默不语。 子午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挑眉道:“对了,前几日我在仙魔交界的地方看到了一些异常,你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权嗔冷声:“不去。” “啧,”子午有些生气,“你都在你的楠曦宫待了这么多天了,出去走走吧,不然你都要发霉了!” 权嗔微微拧眉:“不去,你自己去就好。” 子午见状,只好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行吧,你不去的话,那我就自己去了,啊,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我似乎在这个地方发现了白释的气息……” 男人缓缓抬眸,看向眼前的子午。 分明知道他说的话是假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但他还是缓缓起身,男人长身玉立,身姿笔挺。 “走吧。” 子午向来了解权嗔的软肋。 两人下界的时候,子午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地方的小村庄。 “嚯?仙魔共存,有点意思。”子午挑眉笑笑。 权嗔跟在子午身后,神色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子午看到了那条顺流而下的江水,从九天之上湍流而下,路径一座小木屋门口,那就是子午感受到异常的地方。 当他朝着那个小木屋缓缓走进的时候,权嗔跟在身后,并没有什么兴致。 子午都落下权嗔好长一段距离了,他转身对权嗔喊道:“权嗔,你能不能快一点?” 真的是,他为了让这人出来放松一下身心,为了让他高兴高兴,他容易吗他? 子午越走越近,当他看到小木屋前那个熟悉的女子时,眼睛瞬间瞪大。 很明显,白释也看到了他,她快速起身,看样子是想要离开。 子午皱眉,上前几步就抓住了白释的手腕。 “阿释!你跑什么?我又不吃人!”子午有些生气。 当初只是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这么久也没有回来看看,他想要说的话很多很多,但是当子午看到白释凸起的小腹时,诧异地看向白释。 “你……你……有孕了?” 子午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白释见跑也跑不了,也以为只有子午来了,所以只是点点头。 “嗯。” 子午瞪大了眼睛,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就在这时候,他想起了更重要的事—— 权嗔! 远处的权嗔隐隐地看到子午停了下来,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麻烦,皱着眉头加快了脚步。 但是似乎没过多久,子午便猛地回身,向他走来。 “啊……阿嗔,我已经探查过了,这里只是普通的地脉异常而已,我已经净化过了,我们走吧!” 子午的神色过于慌张,权嗔一眼便看出了异常。 他拧拧眉,看向子午,冷声道:“究竟怎么了?” 子午只是拽着权嗔的手,急急忙忙地想要带着他往回走。 “没事没事,已经没事了,我们快走吧!我记得天帝似乎找我们还有点事。” 子午现在只想着快点将权嗔带走,否则如果被权嗔发现白释有孕了,他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权嗔像是猜到什么似的,金色的眸子冷冷地看向子午。 “是她?” 子午没说话,只是摇着头想要带权嗔离开。 权嗔立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子午,金色的眸子闪着点点的光芒:“是她对吗?” 子午知道,这下真的要出事了! 权嗔甩开子午的手,向着子午跑来的方向走去,清冷的眉眼终于带了柔意,像是沙漠中迷失的人终于见到绿洲一般。 “阿嗔!”子午终于还是追上权嗔,拦在他的面前,他的语气带着诚恳,“阿嗔,我们回去吧,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权嗔会疯的,看到白释,权嗔一定会发疯的! 子午了解权嗔,知道他在天界的楠曦宫里度过的每一个夜晚都是怎样的难熬,所以子午知道,权嗔绝对会疯掉的! 权嗔看着子午,就好像是预知到了什么似的,他甩开子午,向着那个白色的身影走去。 眼中带着他自己都不曾见过的慌乱。 那样的慌乱,就在权嗔见到她的那一刻,全部化为了真实。 第311章 权嗔,我没有家了 权嗔看到了白释。 ——准确地说,是看到了怀了身孕的白释。 白释远远地看到子午转身去跟谁说话,不用想也知道是权嗔! 她现在可是不敢跟权嗔见面的! 这样想着,白释转身欲走。 可是……没走成。 权嗔几乎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白释反应过来,准备转身离开。 但是下一秒,权嗔就抓住了白释的手腕,一把将她正对着他。 白释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权嗔。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权嗔居然会来这里!? 怎么办怎么办? 怀的孩子要怎么解释? 如果权嗔知道了这个孩子的来历,肯定会将孩子带回去的! ——天界的上神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的骨肉与一只凶兽生活在一起的! 但是,白释不想跟孩子分开。 她瞪大了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对策,但是都被白释一一否决。 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却看到眼前的男人双眸血红,眼眶猩红,似乎像是走火入魔一般。 白释想要挣脱权嗔的手腕,但是那只手像是坚硬的铁杵一般,动也不动一下。 就这样僵持了半晌。 就在白释想着要怎么解释孩子的来历时,白释听到权嗔冷冷地开口。 “谁的?” 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音。 白释没反应过来,呆愣地看着权嗔。 什么……什么意思啊? 白释眨眨眼,疑惑地看向权嗔。 权嗔的眼尾都是红的,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手上的力道加深。 白释的手臂被权嗔捏疼了。 “嘶——”白释倒吸一口凉气,却发现权嗔却怎么也不肯放开她。 “权、权嗔……”白释有些慌张。 权嗔只是盯着白释,再问一遍:“谁的?” 白释这才反应过来权嗔的意思。 他……是在问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 他对她做了那种事,现在居然还问她这种问题?! 看来根本就忘了那天的事情了嘛?! 白释很生气! 她瞪着权嗔,冷冷地回道:“跟你没关系。” 权嗔瞪着白释,手上的力道微微收紧。 “阿嗔!” 子午急匆匆地赶来,他上前一步,想要让权嗔先放手。 他捏的白释太紧了,她会痛的。 但是,还没等子午出手,白释的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阿释!” 白释猛地回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墨允居然来到了她的身边。 墨允看到有人抓着她不放,皱着眉来到白释面前,一把将白释护到了身后。 他转身看向白释,柔声问道:“没事吧?” 白释摇了摇头。 权嗔看向墨允,又将目光落在了白释身上。 “他的?” 那两个字说出来的极轻极冷,至少白释没有见过那样的权嗔。 白释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墨允拧眉,将白释护在身后。 “堂堂无妄天君,就是这样对待世人百姓的?” 墨允知道他是权嗔,是天界高高在上的无妄天君。 权嗔冷笑一声,低声道:“她不是世人。” 她不是世人。 从他见到他起,就不再是世人了。 对于世人,他会权衡利弊。 但是对于她,在所有有她的选择里,权嗔只会选择她。 她早就不是什么芸芸众生,早就不算是世人了。 白释的眸子有一瞬间的黯淡。 她以为权嗔的意思是说,她不是世人,只是一只凶兽。 一只应该被所有人遗弃的凶兽。 墨允抿唇,将白释护得更紧。 权嗔见状,眉眼冷了下来,他冷沉地对墨允开口:“滚开。” 向来从容有度,向来儒雅随和的无妄天君,居然说了脏话! 只是现在,没有人会注意这个问题了,白释看着处于暴怒边缘的权嗔,担心墨允受伤,伸手扯了扯墨允的衣角,想要让墨允让开。 墨允虽然也是仙人,但说到底也不过是生活在这种地方的小仙而已,就权嗔的修为来看,权嗔哪怕一个不高兴,墨允都有可能会死在他的手上! 但是白释的动作却彻底触怒了权嗔,权嗔粗暴地将墨允推开,一把抓住了白释的手腕。 白释躲闪不及,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慌张地看向权嗔。 金色的眼睛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平静,权嗔重重地喘着气,眉眼猩红:“阿释,跟我回家。” 白释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权嗔。 权嗔的语气诚恳,如果不是他手上的力道那么紧,白释还以为他是在对待什么世上的珍宝一般。 白释的眼睛在权嗔的脸上流转,半晌,才缓缓出声:“可是权嗔,我没有家了啊。” 声音细小又轻柔,但好像隐藏了无数的悲伤,让人听了不觉难过。 她说,权嗔,我没有家了。 她是凶兽,从出生那日起,就是自由自在的。 漂泊流浪,那是她的归宿。 她没有家的。 权嗔的眼中闪过一抹情绪,他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依旧盯着白释。 “可是阿释,你分明说过,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家的。” 权嗔的语气中带着说不出来的悲恸。 他说,你分明说过的。 但是她忘记了。 就像他,他也忘记了。 那些同她有关的记忆,他全部都忘记了。 但是即使是忘记了,权嗔还是忍不住地想要找到她,想要陪着她。 他让子午将过去的一切讲给他听。 他忘记了,但是他想要想办法回忆起来。 跟她有关的部分,他想要回忆起来。 哪怕是用各种办法。 但是怎么办呢? 她不记得了。 她不想记起来了。 连同他一起,忘得干干净净。 白释看向权嗔,眼中带着他觉得揪心的疑惑与慌张。 “权嗔,我们应该没有那么亲近的,对吗?” 白释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似乎也带着不确定和疑惑。 他们之间,应该是没有这么亲近的不是吗? 至少在白释的记忆中,关于权嗔,也只是跟子午有关而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权嗔的时候,白释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并不好受,每次看到权嗔的时候,白释总有一种眼眶酸涩,鼻子发酸的冲动。 想要哭出来。 但是为什么要哭呢? 白释也不知道。 甚至在白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都带着她自己读不懂的酸涩。 第312章 记忆恢复 每次看到权嗔都觉得好难过啊。 子午告诉白释,她忘记了一个记忆。 一块跟权嗔有关的记忆。 但是关于那块记忆,白释再也不想想起来了。 忘记记忆,只是看到权嗔的时候都那么难受,那样的记忆,还是不要想起来了吧? 太痛苦了。 白释不喜欢痛的。 权嗔悲恸地看向白释,眉眼中的痛色几乎要将白释淹没。 半晌。 白释已经平静下来,她看向权嗔,声音低低的:“权嗔,想不起来的事情,或许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其实在子午告诉白释自己缺少记忆之后,白释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记忆想不起来的话,是不是代表着上天见不得你过得那样痛苦,所以想让你忘掉这段记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想不起来也挺好的。 白释认真地看向权嗔,这好像是白释为数不多正经的时候。 “权嗔,既然我们都忘记了,那就算了吧?” 既然他们两个人都已经忘记了,又何必不肯放手呢? 白释已经不想记起来了。 权嗔却只是看向白释:“可是,你说过,白释会永远忠于权嗔的。” 白释眨眨眼,对权嗔说出的这些话,没有一点记忆。 她点点头:“或许我曾经说过,但是权嗔,我们都忘记了不是吗?” 不管是他还是白释,他们都忘记了啊。 如果只是白释自己忘记了,只让权嗔一个人背负这样的记忆,那样做是很不公平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无论如何白释也会想方设法恢复记忆,不想让他一个人遭受记忆的折磨。 但是现在,他们都忘记了不是吗? 既然都忘记了,就不要再互相放不下了吧? 权嗔看向白释,金色的眼眸闪过一抹悲恸。 是啊,忘记了。 但是倘若他说他不想放手呢? 倘若他说…… 倘若他说他不想从此之后跟她没有任何关联呢? 权嗔看着白释,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她说。 他想要告诉她,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在回忆他们之间的往事。 他想告诉她,是因为度劫之后可以回忆起前尘旧事,他才不顾一切想要拼力一试的。 他想要告诉她,他虽然不记得了,但是他还是想让她回到身边。 没有来由的。 出于私心。 但是现在,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权嗔眼眶猩红,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眼睛,白释的脑海中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个站在光里的少年,原本说想要从事金融行业的少年,最终却从了医。 那个说过只要她离开就会毁了那仙山的少年,最后却日日夜夜站在那群山之上,用一己之力守护着整个天宇宗。 那个说过要放过她的天使,到最后却独自站在高塔之上,不肯放过自己。 那个在她身边无时无刻陪伴她的执事,他的时间似乎就停在了他们婚礼的那一天。 那个说过不管她是猫妖还是哑巴的摄政王…… 他…… 他最后怎么样了呢? 白释捂住了头,头痛如同浪潮般翻涌着,那些回忆席卷而来,像是要将她淹没。 哦,想起来了。 碧蓝色的眸子黯淡了下去。 他死了。 死在了白释面前。 他笑着举起那把漂亮的匕首,对她说道。 “可是阿释,怎么办呢?我不想让你死,无论在哪里,我都想让你好好地,开开心心地长大。” 因为她想要他的灵魂碎片,因为她一直在等待着他的死亡,因为她不肯离开那个地方回到天界治疗,那个男人只好选择了这种方式。 当时的白释,看着那满地的鲜血,眼神涣散,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那个男人总爱撑着一把伞。 总喜欢将那伞面偏向她。 最后,他对她说:“阿释,从今以后,你就是摄政王妃。” 他说:“但是阿释,摄政王妃和摄政王是要合葬在一处的,所以我先走了,你不要去好不好?” 他说:“阿释怕疼,阿释不去,我哪怕是带着你摄政王妃的名分,都可以过得很好很好。” 但是白释不明白,他都已经死掉了不是吗? 死掉的人,又怎么会过得很好很好呢? 白释不懂。 白释想要问他的。 但是白释找不到他了。 那个风华绝代的摄政王殿下死去了。 眉眼却如生前一般温柔。 白释的头很疼。 那些回忆。 那些她努力想要忘记的回忆,像是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她用尽全力想要去抵挡。 但是却最终无法违逆那些潮水般决堤的回忆,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阿释——” 白释昏迷之前,似乎听到有人叫她。 是…… 是谁呢…… 白释的视线模糊,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人的轮廓。 嗯…… 像是主人…… 但是……主人的脸色似乎从来都不会这么冷…… 那是…… 是…… 是清啊。 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暴走,稳固住她的识海耗尽全部修为的清啊。 ------------------------------------- 黎墓跪在了魔尊翊鸿面前。 “请魔尊责罚!” 女人声音细腻,如果白释在这里的话,一下子就能听出来,这声音是黎糖的。 那张脸,分明就是黎糖。 翊鸿坐在主座之上,身边的离念站在翊鸿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是魔尊身边的两大护法之一——黎墓。 翊鸿轻笑一声:“黎墓,怎么?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就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吗?” 黎墓垂下眸子,头垂得更低:“请魔尊大人责罚!” 翊鸿的眼中闪过寒意:“黎墓,本尊让你潜伏在白释身边,占据她的识海,可是到最后紧要关头,你居然放弃了?!” 黎墓跪在翊鸿面前,一言不发。 翊鸿冷嗤一声:“怎么?你不会以为本尊真的不会罚你吧?” 话音刚落,翊鸿冷声吩咐道:“来人,把黎墓带下去,关进暗牢里三十日,没有本尊的允许,谁也不能将她放出来!” 那些魔影卫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来。 那可是魔尊身边的护法黎墓!他们这么做,不要命了吗?! 离念见状,冷声道:“你们耳朵聋了?” 那些影卫大惊失色,没再思索,将黎墓带了下去。 翊鸿看着黎墓离开的背影,赤红色的眼睛浮现一抹寒意。 离念站在翊鸿身边,恭敬地说道:“主子,属下打听到,现在权嗔已经失去了记忆,对于白释的所有记忆全部消失,要不要趁机……” 翊鸿摆摆手,眼底浮现一抹情绪。 “这件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你不需要动手知道吗?” 离念垂头:“是。” 翊鸿冷笑一声:“离念,别耍什么小心思,你在那几个位面阻挠白释和黎墓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不要以为你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离念的眼中闪过一抹慌张,稍纵即逝。 随即他半跪在翊鸿面前:“魔尊大人恕罪!属下只是想要帮助大人尽早夺回魔妃的躯壳,绝无二心!” 翊鸿笑笑:“没有就对了,如果你真的有什么别的心思的话,你也不会站在这里跟本尊说话了。” 第313章 灵儿与白释 后来,翊鸿化作一个小男孩儿来到了天界。 原本是想要借机接近白释,并将白释带回魔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权嗔分明已经忘记了白释,但还是在白释的身上下了保护咒法。 他作为魔族,竟然无法冲破那层保护的禁制。 一旦他的心中升腾起邪念,那保护咒法就会自动显现,让他无法接近白释! 因为这件事,翊鸿杀了权嗔的心都有了! 后来,翊鸿就化作一个女孩儿站在白释的必经之路上,将她的身上染了魔气,然后让那些仙人来动手处理她。 到时候他只需要带着战败的白释离开就可以了。 但是当白释真的被那些仙人包围的时候,权嗔那家伙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她带回了宫殿。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事发生,权嗔为了白释受下天雷之罚,白释因此离开了天界,四处漂泊。 最终在仙魔交界处的地方安顿了下来。 翊鸿本来想要出手将她带走,但是总是跟在她身边墨允…… 有着很危险的力量,他根本没有办法靠近! 而且就在这种时候,权嗔居然也找到了这里! 翊鸿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一片混乱了。 他就说墨允给他的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那本来就是权嗔那家伙的道心! 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不过这些对于翊鸿来说都不重要了,因为墨允和权嗔本就是一体的,但是他们之间出现了分歧,所以无法融合在一起。 还因为两人距离太近,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所以权嗔和墨允都处于了昏迷之中。 子午忙着照顾昏迷的两人,翊鸿正好有了可乘之机。 他终于借着这个机会,将同样昏迷的白释带回了魔界。 ------------------------------------- 白释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四处黑暗的场景。 她环顾四周,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个人的背影上。 男人微微转身,白释就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白释瞪大了眼睛,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 “翊鸿?!你怎么在这里?!”白释声音沙哑,冷冷地发问。 翊鸿的眼中闪过一抹悲恸,稍纵即逝,快到都让白释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一步一步向着白释走过来,终于在白释的床前站定。 翊鸿抿唇笑笑,剑眉星目,风华无双。 “小阿释,你看清楚,这里,是我的洞府。” 白释瞪大了眼睛,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这个地方的魔气很重,应该是魔族的最深处。 而魔族的宫殿,就在魔族地带的最深处。 她冷冷地发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翊鸿笑笑,看着那张熟悉又漂亮的脸,翊鸿的眼中带着近乎痴迷的疯狂。 “灵儿乖,这里才是你的家。” 白释的眼中浮现一抹诧异,她看向翊鸿,以为眼前这个家伙可能是疯了。 翊鸿笑笑:“不要总是用这张脸做这样提防我的表情。” 话音未落,翊鸿掐着白释的下巴,双眸冰冷,如同染了霜雪一般,“否则,我会忍不住将这双眼睛挖出来!” 这张脸哪里都像,就是这双眼睛,跟她的灵儿简直南辕北辙! 不过没关系…… 翊鸿爱抚地摸着白释的脸颊,嘴角勾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等他的法阵结成之后,他可以将这双眼睛换成银色的,银色的眼睛,那才是灵儿应该有的颜色。 白释看着眼前喜怒无常的翊鸿,眉头微微皱起。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翊鸿笑笑:“干什么?当然是带我的灵儿回家了。” 白释拧眉,似乎不太明白翊鸿的意思。 翊鸿也没有准备跟白释解释,他缓缓起身,转身离开。 “这几天你就在这里待着吧,哪里都不要去,如果被本尊发现你想逃走的话,本尊不介意让这具躯壳先受点伤。” 说着,白释就看到翊鸿身后的那个石门紧紧地闭合。 白释坐在冰冷的石床之上,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小腹。 感受到小腹里的跳动,白释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她环视四周,想要找到出口。 但是还没等她下床走几步路,白释就听到了石门再次响动的声音。 白释猛地向着门口望去,离念冷冰冰地站在石门外,正一步步地向白释走来。 白释向后退着,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凶兽在怀孕期间,所有的法力都会消失不见。 不管是修为还是力量,都会消失不见。 现在的白释,除了能够在魔界生存,其他的方面,都跟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离念自然注意到了白释的动作,他冷笑一声,一把掐住了白释的脖颈。 “唔——”白释痛苦地挣扎着,想要从离念的手中挣脱。 但是没有用,离念的力气太大了,失去力量和修为的白释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什么也做不了。 离念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冷冰冰地看着白释,像是在看向什么死人一般。 “你为什么选择他呢?”离念冷冷地出声。 白释挣扎着,却不明白离念的意思。 离念的眼中闪过戾气:“为什么会选择他呢?难道就因为他是魔尊?可是灵儿,只要你选择了我,魔尊也好,整个魔族也罢,我都会为你争取来的!” 什么灵儿?! 这魔界一个个的能不能好好说话?!她根本就不是灵儿好不好?! 离念不顾白释的挣扎,疯狂地挥洒着自己的不满:“嗯?!灵儿?!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他?!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白释实在是被离念掐得呼吸虚弱,她皱着眉,气急败坏地在离念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那一口白释可是下了狠力气,几乎是将身上所有的劲都用出来的,感觉似乎能将离念的手上咬下一块肉来! “啊!”离念大喊一声,最终还是将白释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唔!” 就算是掉在地上,白释也是下意识地先去保护自己的小腹。 第314章 梦境 离念看到白释的动作,怒火中烧,加上刚刚被白释咬了一口,已经气急了! 他上前两步,一脚踢在了白释的肚子上,将白释直接踢出去一段距离。 “唔——” 白释捂着肚子,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太疼了,离念这一脚,让她感觉有种要将她踢死的错觉。 离念冷笑着,又走到白释跟前。 那双黑色的靴子就出现在了白释面前。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离念的声音十分阴冷。 白释浑身都在疼痛着,她死死地盯着离念,就像是在看什么已经被锁定的猎物一样。 “你不敢杀我,因为你怕没办法跟翊鸿交差。” 像是被白释踩到了尾巴,离念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怒意,他再次伸脚,想要向着白释的小腹踢去。 “你若是敢将我腹中的胎儿杀死——”白释的声音高了几度,她死死地盯着离念,眼中确实凶兽才会有的凶煞眼神,“我便会恢复修为,我发誓,我第一个会杀掉的,就是你。” 白释没有说谎。 她能够感觉出离念和翊鸿对她的忌惮。 她本身就是一只凶兽,只是因为怀有身孕所有才修为内力尽失。 这也是翊鸿和离念敢动她的原因。 如果是修为尚在的白释,整个魔界根本困不住她。 这也是翊鸿就算知道她怀有身孕,也不敢对她怎么样的原因。 她死死地盯着离念,如果离念真的敢这么做的话,她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果然,离念听到这样的话,缓缓地收了脚。 他冷笑一声:“你还真是有点脑子,现在才知道,黎墓那家伙说的也不完全都是假的。” 黎……墓? 白释皱皱眉,眼神黯淡了下去。 在她完成最后一个位面的任务,权嗔最后的一块灵魂碎片到达她手上的时候,黎糖就开始占据她的识海。 黎糖背叛了她。 或者说,自始至终,黎糖都只是魔族这边派来的,想要来得到她躯壳的细作。 那个陪伴了她那么久的糖糖,到头来,居然是魔尊的两大护法之一——黎墓。 呵呵,真是造化弄人啊。 白释看着眼前的离念,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离念蹲下身来,看着被他打趴在地上的白释,笑意不减:“怎么样?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感觉的?痛苦吗?悲伤吗?” 下一秒,离念的眼中就闪过疯狂:“但是你知不知道?!被心爱的人背叛,才更让人生不如死!” 离念的眼中满是疯狂,似乎是想要将白释掐死一般。 但是到最后,他也只是笑笑,又恢复了温柔的神色。 “灵儿,乖,等你回来之后,你会发现,整个魔族,都是我为你准备的聘礼,到时候,你会嫁给我的,对吗?” 白释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多久。 在这个地方,看不到阳光,也不能判断黑夜,无时无刻只有一片漆黑。 她没有办法判断她在这里待了多少天。 每天都会有婢女来给白释送饭,但也只是送饭,除此之外,一句话都不会跟白释交谈。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当那石门打开的时候,穆如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向她走来。 因为一瞬间的光线太亮了,白释有些不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再次恢复视力的时候,那人已经在白释面前站定。 是黎糖。 ——不,应该说是黎墓。 白释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句话没说。 白释是见过黎糖的人形态的。 在这之前,白释一直以为黎墓是一个系统,她在出现在白释面前,说要跟白释一起去各个位面寻找权嗔的灵魂碎片时,白释就一直以为她是一个系统。 但是现在,白释才明白,当初的自己是有多傻。 她以为黎糖是跟她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但是到最后,白释才发现,黎糖来到她的识海,占据她的识海,也只不过是想要将她变成一具躯壳而已。 一具没有灵魂,只有肉体的躯壳而已。 白释看着眼前的黎墓,久久没有说话。 她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整张脸都是苍白的,但是这些事情,跟白释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现在并没有什么立场去关心眼前这个熟悉的女子。 半晌。 黎墓终于缓缓开口,她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像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白释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黎墓,你在开玩笑吗?” 难道不是他们把她抓过来的吗? 现在却又要她离开这里? 真是莫名其妙! 黎墓抿唇,却没有再多解释什么,她想要将白释拽过来,但是很明显,现在的白释已经不再相信她了,她一把挣开黎墓的手,冷冷地看向黎墓。 “你们又在玩什么花招?”白释冷声。 黎墓的语气有些焦急:“翊鸿想要使用古老的法阵,将你的灵魂全部剥夺,粉碎,只留下你这具身体让其他人住进来!” 白释拧眉,但还是不信任地看向黎墓。 黎墓抿唇,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响。 有婢女来给白释送饭了。 说是来送饭,其实也是借着送饭的名义监督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 “见过黎墓护法。”那婢女自然是认识黎墓的,她恭敬地向黎墓行礼。 “嗯。”黎墓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 “黎墓护法,您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婢女这样问,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些怀疑的情绪。 黎墓冷声:“只是来看看你们看管得如何,这是魔尊大人的重要祭品,不能够出现任何差池,明白吗?” 那婢女低声称是。 黎墓冷声:“行了,你们好好看管,我还要去跟魔尊大人汇报。” 说完,黎墓悄悄地塞了什么给白释,随即转身离开。 白释反应过来,将手中的东西瞬间藏在了自己的衣袖里,那婢女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直到婢女将饭菜放下离开的之后,白释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人的时候,才将衣袖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颗药丸,还有包裹着药丸的一张纸。 纸上只写了几个字:吃掉,瞒过翊鸿。 白释看着那颗黑漆漆的药丸,有些愣神。 黎糖她…… 是想要帮助她吗? 白释不清楚。 想道黎墓离开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神,白释都有些恍惚了。 按道理来讲,黎墓既然背叛过她,那么她就不应该相信她了的。 但是…… 白释看着那颗药丸。 半晌,她将那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还有什么处境会比现在更坏呢? 白释自暴自弃地想着。 ------------------------------------- 白释做了个梦。 梦里,天地未分,白释还只是茫茫天地间无数的生灵中的一个。 同所有生灵一样,他们都在等。 等待着天地初分,到时候,他们这些漂浮在天地之间的生灵,就会成为各种各样的万物众生。 他们都在等待着。 但是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 白释遇到过吸收着灵气的石头。 也遇到过其他的生灵与日月。 最后,白释遇到了一朵莲。 第315章 一个长长的梦 白释在天地未分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朵莲花了。 天地微分的时候,仙气与浊气都是混杂在一起的,就算是有的生灵想要趁这个机会修炼,其实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毕竟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能够将仙气浊气分离出来,然后只靠吸收仙气来修炼的生灵其实是极少数的。 飘荡在天地宇宙间的生灵,大多都是没有智力的。 就算是白释,也不过如同濒死的浮游,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但是那一天,白释遇到了那样一朵莲花。 他拥有高等的智慧,可以将天地间的仙气与浊气分离开来,然后吸收仙气修炼自己。 ——他拥有着同其他生灵不同的命运。 能够在那种环境下修炼出形态的生灵,在天地分离之后,一定是很强大的存在。 白释看了看自己。 嗯,很弱小。 说不定等天地初分,她就会变成一个小小的蝌蚪,或者变成一只小小的麻雀,抑或是变成一棵小草。 在那之前,所有的都是未知数。 虽然当时,作为生灵的白释智力很低,但是凭借着本能,白释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要抱大腿! 抱住这个白莲花的大腿! 这样的话,不管到最后她成为了什么,白释至少不会就这么快死掉! 她可不想这么快就死掉。 所以,她结束了漂泊无定的命运,一直留在了那朵白莲身边。 “白莲白莲,你真漂亮,等你修炼成人之后,你会拥有一张漂亮的脸吗?” 白释这样问。 白莲不说话。 “白莲白莲,你平时都待在水里吗?你可以跟我一起到处玩吗?” 白莲依旧不说话。 白释也不急也不恼,只是没完没了地跟白莲说着话。 每天都是如此。 有时候白莲可能是烦了,也会晃荡着他身上的露水,算是回应。 白释不管那朵莲花的想法,只是每天都跟在他的身边,想着不能那么快死去,她一定要抱好大腿! 对了,那时候的白释并没有名字。 只是一个生灵而已,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确定。 名字对她来说,太奢侈了。 白释陪了那朵白莲多久呢? 白释自己都忘记了。 岁月对于生灵,对于那时候的白释来说,并没什么概念。 时间是什么? 在那个天地未分的空间里,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白释只知道,她陪在那朵白莲身边,看着那朵白莲张开,闭合,枯萎,盛开。 重复如是。 当第三万五千六百一十二次,那朵白莲盛开的时候,白释看到了那对白莲结出了一朵更漂亮的花。 是的,分明是一个生灵,但却盛开了两朵花。 如果说在天地未分的时候,能够从一只漂浮不定的生灵转变成任何实质的形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的话。 那么一个生灵,拥有两个形态,那便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至少白释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 在那朵白莲花盛开出两朵漂亮的花之前,白释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 白释看着那两朵漂亮的花瓣,如果那个时候她会说话的话,那么她一定会一个劲儿地拍那朵白莲的马屁! 他真的好厉害! 她就连一个形态都凝聚不出来,而他已经拥有了两个形态了。 大概是白释的讨好终于起了作用,白释感觉到,那朵漂亮的白莲终于也开始回应她了。 每次她叽叽喳喳讲着什么的时候,分明很吵,但是那朵白莲却摇曳着漂亮的花瓣,听的认真。 有时候,听到什么生气或者激动的事情,白莲还会抖动着身上的水珠,看上去晶莹剔透十分漂亮。 那些黑暗的,几乎没有尽头的岁月里,一直都是那朵莲花在陪着她的。 后来怎么样了呢? 白释做梦梦到这里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 后面的梦境似乎越来越模糊了。 白释努力地回忆着,想要记起关于那朵白莲的事情。 后来…… 后来…… 啊!她想起来了! 后来,白释在白莲的花瓣上睡觉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响声。 刚开始白释有些惊讶,她下意识地向白莲的身后躲,那朵白莲便闭合了花瓣,将白释保护了起来。 再后来,白释听到一声闷响。 像是炸雷,又像是什么东西即将出世一般。 白释不知道,只是那朵白莲的花瓣将她保护得妥帖,她甚至感受不到一点动荡与不安。 过了很久。 直到那声音停止,白释才缓缓地从那朵白莲的花苞里钻了出来。 刚一出来,白释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那原本轻飘飘的身体,在离开那朵白莲之后,越来越重,直到摔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白释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但是地上似乎有着一种特别的力量吸引着她,让她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 白释看到了白莲变得越来越小,离她也越来越远。 那朵白莲,将要离开她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白释挣扎得更加剧烈了。 她想要快点飞起来! 她想要马上来到白莲身边。 但是,这些事情都做不到了。 白释只能无力地看着那朵白莲离她越来越远,最后化作一抹光亮,消失在了水天相接的地方。 “啊——” 白释从睡梦中惊醒。 她瞪大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做了很可怕的噩梦一般,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白释喘着大气,缓了很久,这才腾出精力来环顾四周。 还是在那个房间里。 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 白释自顾自地喘着气,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小腹。 感受到那里的跳动,白释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不知道黎糖给她的药有什么药效,这几天似乎一直在做噩梦。 她挠了挠头,想要带杯水喝,还没等白释自己去接,就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灵儿,你终于醒了!” 是翊鸿。 这个家伙每次看到自己就叫她“灵儿”,她不舒服地皱皱眉。 她是白释,也只是白释,为什么总是要叫她“灵儿”?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正当白释忍无可忍,想要爆发的时候,白释转身看向翊鸿,却被翊鸿一把抱进了怀里。 第316章 是灵儿? 白释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半晌,她才挣扎着推开翊鸿,银色的眸子眼睛里全是慌张。 她看向翊鸿,却在翊鸿的眼眸倒影中,看到了有些陌生的自己。 也不是陌生。 只是透过翊鸿的眸子,白释看到了自己的眸色。 为什么…… 好像哪里不一样? 白释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还没等白释开口,见到白释皱眉的翊鸿瞬间冷下了眸子。 “来人!”翊鸿冷声吩咐道。 只是这样一句话,周围的丫鬟婢女们便全都慌张地跪了下去。 白释愣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翊鸿冷冷地面向那几个婢女,声音阴冷:“你们跟灵儿说了什么?!” “魔尊大人!魔尊大人!我们什么都没有说!魔尊大人明察!魔尊大人明查!” 那些侍女立即跪地求饶,言语中满是慌乱。 白释微微拧眉,观察着翊鸿的神态。 翊鸿全然没有听那些侍女的解释,直接摆摆手,让下人将几个侍女带了下去。 白释神色复杂,不知道翊鸿这又是发什么疯。 就在白释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翊鸿已经重新看向白释。 “好了灵儿,已经没事了,你如果不喜欢刚刚那几个婢女,我再给你换新的好不好?” 翊鸿声音温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白释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她缓缓转头,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 在看到镜子中的那个人时,白释的眼睛瞬间瞪大。 镜子里的那个人…… 分明跟自己一样,有着一样的容颜,一样的身形。 但是…… 镜子里的那个人,瞳孔是银白色的。 ——那不是她。 白释愣了一瞬间,又将目光移到了眼前的翊鸿身上。 翊鸿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宠爱,似乎能够将世间所有珍宝都摆在她的面前一样。 但是那样的眼神,其实不是对她,而是对待他口中的那个…… “灵儿”? 白释有一瞬间的怔神。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瞬间敛了眸子,眼中光华褪去,什么也不剩了。 翊鸿以为灵儿只是刚刚清醒过来,还没有适应这具躯壳。 他笑笑,牵起了白释的手。 白释原本是想要躲开的,但是想到自己现在不是白释,而是灵儿,便生生忍住了。 她听到翊鸿温柔的声线。 那样的声音,白释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原来,翊鸿他在喜欢的人的面前,是这样的。 翊鸿笑着,温柔地抚摸着白释的手:“灵儿,是不是还有些不习惯?” 白释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看着翊鸿,不言不语。 翊鸿笑笑,继续说道:“这具躯壳是我能够找到的最完美,最契合你灵魂的身体,除了那双眼睛,无论什么地方,她都和你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白释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算是孪生姐妹,面容上都会有所不同,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 白释拧眉,看到翊鸿投过来的目光,又瞬间隐去。 翊鸿继续说着:“你放心,这具躯壳的主人已经死了,现在,这具身体已经完全属于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白释总觉得翊鸿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眼间似乎闪过一抹落寞。 稍纵即逝。 快到白释以为自己看错了。 翊鸿看向白释的时候,眉眼依然温柔,嘴角也是笑着的:“灵儿,你现在终于有了身体,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永远在一起? 白释歪歪头,有些疑惑。 如果说,翊鸿以为他的阵法成功了,他的灵儿的灵魂和现在的她的身体融入在了一起,那么她的孩子…… 想到这里,白释猛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 感受到生命的跳动,白释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她看向翊鸿,眼中满是疑惑。 奇怪,不应该是这样啊,如果说翊鸿也已经将灵儿的灵魂给了她,那怎么可能容许一个不属于他的孩子存在在他喜爱的女子身体里? 这个问题,白释在接下来的场景中发现了答案。 见灵儿捂着平坦的小腹,翊鸿皱了皱眉。 他关切地开口,眼中满是关心与担忧:“灵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你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翊鸿这样问着,看向白释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怀疑。 白释皱皱眉,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光亮。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黎糖的药! 黎糖给她的药丸,应该就是这个作用! 她说要让她瞒着翊鸿,不能告诉所有人,难道,黎糖早就知道她的灵魂不会消失吗? 白释瞪大了眼睛,有些缓不过神来。 只是看着翊鸿关切的目光,白释张张嘴,许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翊鸿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瞬间有了光亮。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将白释抱在了怀里。 “灵儿!” 白释似乎听到了翊鸿语气中的担忧与释然。 “灵儿,你知道吗?我等你与我一起说话,我等你能够回答我,等了多少年吗?” 翊鸿这样说着,语气颤抖着,全然没有了之前在白释面前的坦然自若。 白释是一只虎。 所以直到现在,白释才明白,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真的可以变成另外的样子。 只是白释觉得,她这个认识,似乎有些晚了。 翊鸿笑着看向白释,他挽起白释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灵儿,我说过的,等你醒来之后,我便立你为魔妃,从此以后,整个魔界作为聘礼,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我们就在魔界,白头偕老,好不好?” 白释愣了一瞬间,随即点点头:“好。” 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必须找个机会离开这里,她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 翊鸿听到灵儿的应答,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他笑笑,摸了摸白释的脸。 “灵儿,婚礼已经在筹备了,再过两日,再过两日,我们就能够永远在一起了。” 翊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白释不能够理解的欣喜。 难道,这就是在喜欢的人面前的翊鸿吗? 第317章 灵儿,你真美 白释仍然在那间屋子里待着。 跟从前不一样的是,翊鸿来找她的频率更加频繁了,每次来找她的时候,总是带着各种各样新奇的珍宝。 白释并不清楚那些珍宝的来历,但是只是看那些光华流转的宝气便也知道,这些东西,肯定是价值连城的物品。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就这样轻易地出现在白释面前。 翊鸿似乎很开心,他为了能够让“灵儿”开心,愿意做任何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翊鸿,白释就想起了权嗔。 权嗔他……似乎并没有来找她。 这么多天的时间,是不是还没有醒过来啊? 白释托着下巴,微微出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释突然发现,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主人了。 那时候,白释为了开心一点,跟子午说想要出去散心。 她去了各个位面,遇到了不一样的权嗔。 那些人都是权嗔,却又不是权嗔。 但是白释在遇到那些人的时候,总是有些恍神。 总觉得,那些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或许是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又或许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白释不清楚,只是那些人眼中的落寞,是白释没有见过的。 而且那样的神情,白释也没有在主人的眼中见过。 白释面前的主人,似乎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白释面前的主人,向来都是温柔又善良的,同她讲话也永远都是温润如玉的,那样的主人,白释已经熟悉了几百万年。 似乎自从白释遇到主人的时候,主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的。 所以,白释也一直以为,那样的主人,就应该是主人的样子。 但是后来,白释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在别人面前的主人,似乎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冷若冰霜,不苟言笑,也从来不会刻意去接近别人。 别人面前的主人,跟白释认识的主人,大相径庭。 白释从前并不明白。 只是以为她跟主人比较熟悉,所以主人在她面前没有架子而已。 直到现在,白释才明白。 原来,从很久很久以前。 从白释还不记得的很久很久以前。 那朵白莲花,就已经在寻找她了。 在她面前的主人,或许不是最真实的。 但是却是主人最想让她见到的权嗔。 只是这件事情,白释现在才明白,似乎有些晚了。 主人忘记了。 关于她的一切,主人什么都忘记了。 想到这里,白释垂下了头,收敛了神色。 似乎总是这样。 白释太傻了,她是只虎,只是一只虎。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大老虎。 ------------------------------------- 那天,翊鸿笑着来到白释身边,脸色红润,一双赤红色的眸子发着光。 “灵儿,我们今日成婚吧?” 白释闻言,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 她不动声色地向翊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好。”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这是她唯一能够逃走的机会了。 黎糖给的药丸肯定也是有时间限制的,相信再过不了多久,翊鸿就能够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了。 这是她唯一能够离开的机会。 最近这几天,白释总是很累。 应该是腹中胎儿的原因,虽然黎糖用了药丸,翊鸿等人看不出她的异常,但是白释总觉得劳累,这样的药丸对于孩子的影响应该也不太好。 其实作为一只凶兽,生下孩子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毕竟并没有前车之鉴来帮助白释寻找模板什么的。 而且不管是天界还是魔界,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件事就是——父亲的修为越强大,胎儿夭折或者母亲难产死亡的几率就会越大。 胎儿无法承受那样强大的能量,要不然就是母亲遭到反噬,承受了那样的力量来保全孩子,要不然就是孩子无法承受导致夭折。 总之,这样的事情在天界或者魔界都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而权嗔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白释并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 如果承受不了,白释会选择什么呢? 白释也不知道。 不过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敛了眉眼,扯出笑容看向眼前的翊鸿。 翊鸿也是笑着的,眉眼间都是欣喜。 有时候,白释觉得,翊鸿似乎有些可怜。 虽然不知道这个灵儿为什么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是白释能够感觉到,翊鸿是真的很爱她的。 为了她不惜四处找到适合她的身体,就是为了复活她。 可是,她已经死了不是吗? 灵儿已经死了。 活在这个世上的,是白释。 并不是翊鸿的灵儿。 她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白释就是白释,也只是白释。 白释并不知道婚礼的步骤是什么。 有几个侍女进来,开始打扮白释,白释有些懵,但是看到翊鸿在一旁笑着,她很快顺从了下来。 翊鸿来到白释身边,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灵儿,你真美。” 白释有些茫然。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说实话,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白释的脸色并不好看,身边的侍女还没有开始给她化妆,哪里来的“真美”的说法呢? 白释不明白。 但是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翊鸿的神情,翊鸿的眼中除了温柔,别无其他。 真的只是发自内心的赞美,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情绪。 白释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又想起了主人。 主人似乎也总是这个样子。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她在做什么,每次就算白释犯了错,主人也从来不会打骂她,只是笑着摸着白释的头,眉眼温柔得不像话。 “阿释好乖。” 主人总是这样说。 尽管很多时候,白释其实并不乖。 尽管很多时候,白释很坏,很想要做坏事,很想要捣乱闯祸。 但是主人却总是一遍又一遍地笑着摸着她的头。 “阿释好乖。” “阿释什么都不用怕,有我在呢。” 主人总是会这么说。 其实白释从来都没有害怕过的。 因为主人就在她的身边,所以白释从来都不会害怕的。 第318章 苏醒 白释从来都不会害怕的。 好像不管白释做什么,主人都不会怪她。 有的时候,白释都觉得纳闷。 ——主人的脾气也太好了吧? 总是这么温柔的话,难道不会被其他仙人欺负吗? 白释总是这样操心着主人的人缘问题。 但是,事实却是,白释想多了。 大概从来没有人,敢去招惹主人。 这也是后来白释才知道的事情。 看着眼前近乎痴迷地看着白释的翊鸿,白释有些慌张。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镜子里的翊鸿,缓缓开口。 “翊鸿你……很喜欢灵……我吗?” 白释的声音有些小,但是翊鸿却听到了。 翊鸿闻言,眉眼飞扬着。 “嗯,喜欢,” 白释歪歪头,有些不解地看向翊鸿:“有多喜欢呢?” 有多喜欢呢?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翊鸿也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有些愣怔地看向白释,反应过来的时候,嘴角带着笑意。 有多喜欢呢? “大概就是,我从没有想过成婚,见到你之后,我突然想有一个家了。” 白释眨眨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像确实是这样。 在遇到主人之前,白释从来都是居无定所,自由自在的,但是在这之后,白释才发现,她想要留下来了。 留在主人身边,哪里都不去。 只是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只是想到这个,白释就已经很开心了。 这就是喜欢吗? 白释再次开口:“那么翊鸿,什么是爱呢?” 翊鸿勾唇,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茫然。 大抵是白释看错了。 翊鸿看向镜子里的“灵儿”,但是却好像是透过灵儿,在看向另一个人。 白释眨眨眼,依旧是看着翊鸿。 翊鸿反应过来,温柔地笑道:“爱啊,就是想要把世间的一切都给她,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好。” 白释眨眨眼,眼中浮现一抹不解。 翊鸿已经不再看向白释了,他摸了摸白释的头,像是松了一口气。 “好了,怎么这么多问题啊,等你成了我的新娘之后,就会明白,什么是爱了。”翊鸿这样笑着说道。 白释没再说什么,端正地坐在镜子面前,几个侍女忙来忙去,似乎想要将眼前的少女装扮成最漂亮的新娘。 翊鸿没再看下去。 “灵儿,我先去看一下场地,等一下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翊鸿这样说着,转身离开。 白释看着翊鸿离开的背影,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沉了沉眼眸。 成败在此一举了。 白释趁着几个侍女不注意,将一支发簪藏到了衣袖之中。 ------------------------------------- 权嗔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子午已经照顾了他很久了。 他摸着自己酸胀的头,缓缓起身。 子午看到权嗔终于醒了,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些松动。 他上前一步,将权嗔搀扶了起来。 “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权嗔捂着头,等到头痛终于减弱的时候,他缓过神来,却是环视周围。 子午知道权嗔在找什么,声音微凉:“阿释她,被翊鸿带走了。” 子午的话还没说完,权嗔便起身离开。 子午猛地上前一步,挡住了权嗔的路:“权嗔你在干什么?!你身体还没有好,你不能乱动!” 权嗔不说话,也没有听子午说,他只是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想要离开这里。 “权嗔!”子午的声音大了几分,他看向权嗔,眉宇间全是冷,“是你先放弃她的不是吗?” “阿嗔,是你先放弃她的。” 子午的声音并不大,却让原本想要离开的权嗔停下了脚步。 子午的话很残忍。 是的,是他先放弃她的。 是他先失去记忆,忘记她的。 权嗔看向子午,金色的眸子有些黯淡。 “不是的,”半晌,权嗔开口,声音低沉,似乎带着无数的委屈,“是她先不要我的。” 子午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的权嗔。 权嗔看着子午,金色的眸子晃动着,像是带着无数的情绪。 无数个位面。 无数次分别。 只要她离开,关于她的记忆,他就会全部忘记。 不是的。 是她先不要他了。 就这样,放弃了他很多很多次。 子午愣怔了一瞬,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想起来了?” 想起了那些灵魂碎片的记忆,想起了白释。 全部都想起来了。 子午看向权嗔,眉眼间满是惊讶。 权嗔的失忆是因为白释在拿到权嗔最后一块灵魂碎片的时候,因为过于悲痛,一口血吐在了那些灵魂碎片之上。 权嗔的灵魂碎片是至纯至阳之物,自然是受不了白释这样的魔物精血的。 所以在那些碎片感受到这些带着魔气的血液的侵染时,自动开启了防御状态。 关于这精血的主人,关于白释,那些灵魂碎片全部都从记忆中抹除掉了。 那样的抹除本身就是不可逆的。 虽然子午总是在安慰白释,告诉白释,权嗔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但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情况,本身就是不可逆转的。 是不可能恢复的。 也就是说,权嗔再也不会想起关于白释的记忆了。 但是现在,权嗔居然全部都记起来了。 子午瞪大了眼睛,满是诧异。 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学识渊博的子午,也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权嗔他……居然恢复记忆了! 权嗔看向子午,眼神复杂,没有说话。 他缓缓转身,看向一旁还在昏迷的墨允。 ——准确来说,应该是清。 他的道心。 当年他为了镇压那些魔物,将自己的道心也镇压在了那处位面之上,只要有他的道心在,那些魔物是无法逃出来的。 而没有了道心的权嗔,是没有办法修炼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权嗔一直都是一个修为,从来都没有再更进一步。 而前些日子,权嗔在没有道心的情况下强行修炼,这也是他度劫失败的原因。 只是这些事情,白释都不知道。 子午跟在权嗔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清楚这些事情的,对于权嗔的做法,子午其实并不是很理解。 ——为什么真的有人能够宁可不要修炼,不要自己的道心,也不愿意将那些魔物直接消灭掉呢? 第319章 往事 直到后来,子午才明白。 子午在看到白释的那一刻,在知道白释原身的那一刻,子午终于明白了。 他宁可将自己的道心封印也不去杀掉那些魔物的原因。 所有的魔物其实都是相克相生的。 就像是天界与魔界,善与恶,阴与阳,万物生来就是有意义的。 就算是魔物,也是因为有意义才会存在的。 作为凶兽的白释,如果有一天只有她一只凶兽生活在这世上,那么秩序紊乱,白释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这是天道的秩序。 关于这些秩序,大概只有作为无妄天君的权嗔,能够勘破一二。 关于这些事情,子午是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才知道权嗔为了能让作为凶兽的白释活下去,宁可封印道心,宁可只是将那些魔物封印,也不肯将那些魔兽绞杀。 因为他想让白释也活下去。 好好地,健健康康地,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为此,就算没有了道心,也没有关系。 其实从很久很久之前,权嗔就已经这样想了。 或许就连子午都不知道,在白释,在他还不知道的,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他自己都不记得的时候,他就已经为他们在一起做了很多铺垫了。 她不会开花,不会化形,没关系。 因为他可以加倍努力,化成两朵白莲。 他害怕天地初分,她会变得弱小,只能任人欺凌。 没关系,他会变得很强大,特别特别强大,强大到可以制定规则。 可以制定秩序。 可以强大得将她护在身后,谁也不能欺负她。 从很久很久之前,从权嗔还是一朵莲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已经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只是后来,她忘了他了。 生灵化为凶兽,有着太强大的能量,那样的能量,并不能支撑一个小小的生灵的身体。 那时候的白释,只是一个小小的生灵。 凶兽行走在世间,时间长了,就会忘记所有的记忆。 白释忘记了。 很多很多次。 他等了很久很久。 是她不要他了。 很多次都是这样的。 上古时期是这样,那些位面。 也是这样。 她总是会抛弃他。 他总是在等待的。 权嗔看向眼前的子午,眉眼清冷又委屈。 子午没有见过那样的权嗔。 子午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并不了解那样的权嗔。 其实很多时候,子午并不了解那样的权嗔。 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认定白释的权嗔,子午并不了解。 半晌。 子午终于缓缓开口:“阿释那边,有黎糖在,她暂时不会有事。” 权嗔看向子午,似乎是不太明白子午的意思。 子午抿唇,眸色有些冷:“最后一个位面,我见到黎糖了。” 子午这样说,权嗔的眉眼冷了一瞬。 子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当时在最后一个位面出现了。” 权嗔微微拧眉,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张张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子午。 子午点点头。 “嗯,我是……季澜。” 当子午说出口的时候,权嗔瞪着子午,有一瞬间的恍神。 那个少年将军。 子午抿唇,对着权嗔的眼睛,继续说道:“是你想的那样,我在凡间运用了法术,帮助了阿释来完成最后碎片的获得。” 即使这样会遭受反噬,就是这样是不可以的。 即使白释根本不知道季澜是他。 即使…… 子午还是这样做了,他看着权嗔,目光灼灼。 半晌。 权嗔金色的眸子闪动,他缓缓开口:“所以……你早知道了对吗?” 子午看向权嗔,缓缓点头。 “是,我知道。” 知道清的存在,清也将黎糖的底细告诉了子午。 所以很多事情,子午比权嗔知道得更多。 “当时我揭露了黎糖的底细,黎糖也承认了。” 子午这样说,眉头微皱。 “她告诉我,一开始确实是想要侵占阿释的识海,然后让阿释只剩下一具躯壳的。” 翊鸿很早就看中了白释的身体了,那是跟那个叫做“灵儿”的人最契合的身体。 翊鸿不会放过的。 所以,当子午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在谋划了。 “她跟我说,她之前确实打算这么做。” 子午看向黎糖,声音清冷:“什么叫做之前这样打算?” 黎糖看着因为精血流失昏迷过去的白释,垂下了眼睑。 “我不会对她做那种事情的。”黎糖看着昏迷的白释,神色认真。 听到黎糖说这话,就算是子午,也是满眼诧异。 那是魔尊手下最得力的两大护法之一。 心狠手辣,手段狠毒。 而就是这样的护法,现在居然说,我不会对她做那种事情。 子午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黎糖看向子午,眼中带着子午不明白也看不懂的决绝。 “我不会对她做那种事情的,请相信我。”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就连黎糖自己都忘记了。 开始有人信任她,照顾她,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询问她的意见,不管发生什么第一个考虑的人就是她。 游走在每个位面之中,却比谁都更加用心地去在乎每个人。 那是生活在魔族那么多年的黎墓不曾见过的感情。 黎糖自己都忘记了。 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已经不一样了。 她的原身是一朵彼岸花。 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 黎糖向来都是残缺的,是不完美的存在。 哪怕是坐在了那样的高位之上,也还是会有很多的人去议论她去,去嘲笑她。 只是表面上对她恭敬,惧怕她罢了。 那些魔族的人,向来是鄙夷她的。 但是白释不会。 白释从来都只是全身心的信任。 只要是她认定的人,只要是她选择相信的人或事,不管别人怎么说,白释总是带着绝对的忠诚。 那双眼睛过于清澈。 也过于干净。 黎糖不想辜负那样的一双眼睛。 所以,哪怕是背负背叛的罪名也好,她不会对白释做出那种事情。 那是那个时候,在白释昏迷之际,黎糖就已经对子午作出的承诺。 子午沉默良久。 半晌。 “你如果真的要这么做的话,翊鸿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不管是你,阿释也肯定会受到牵连。” 第320章 参不透 所以当时子午和黎糖便设计了一个计划,佯装占据白释的识海,实则这样可以暗中保护白释。 当时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多少意外,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大概就是——哪怕是演戏,最终的黎糖也还是没有对白释下得去手。 所以,翊鸿惩罚了黎糖。 那样严重的惩罚,黎糖却一声不吭。 直到得知白释被抓到魔界之后,黎糖才将准备好的药丸给了白释,让她服下。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黎糖跟子午之间一直都是保持联系的。 所以现在白释的情况,子午是很清楚的。 ------------------------------------- 权嗔看着眼前的子午,似乎是有些看不懂他。 子午的前身是一块石。 这是权嗔知道的,关于子午身世的唯一的一点内情。 子午将自己的身世捂得很严实,就算是天帝想要知道,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权嗔想要知道的话,其实也并不困难,只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能够看出来,对于那段记忆,子午应该是不喜欢的。 应该是不愿意去回想的。 所以权嗔尊重子午的选择,也从来没有窥探过子午的过去。 但是现在,权嗔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看着眼前的子午。 半晌,男人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她曾经跟我说,在漫长的旅行中,她曾经遇到一块石。” 那时候的白释,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生灵。 小小的,散发着微光,居无定所,漂泊不定的生灵。 那时候,白释还没有遇到权嗔。 在没有遇到权嗔之前,她几乎遍历山河。 在他身边停留下来的时候,权嗔曾经听她提起过。 “我从前遇到过一块石。” “那块石头很大很大,我走过了雨水,走过了狂风,走过了暴雪,那块石总是为我遮风挡雨。” 小小的生灵白释似乎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 “他很大很大,能够将我遮挡住,我不会受到一点伤害。” 那时候的权嗔,听到这些的时候,不高兴地抖了抖身上的露珠。 可是下一刻,白释的声音却失落了下去。 “可是可是,在经历了那么多风雨雷电之后,我看到了他的石身上已经满是伤痕了。” 白释这样说,语气失落又自责。 “那些历练,分明是应该我自己经历的,但是是我不好,让他帮我挡下了。” 她说,这一点都不公平。 那时候,那块石不说话,一直都不说话。 所以白释想着,那块石应该是讨厌她的。 后来,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那块石。 她以为她走了之后,石就不会受那么多灾祸了。 当时作为白莲的权嗔闻言,只是不高兴地逗逗身上的露水,却是将那个小生灵包裹在了自己的花苞之中。 他也可以保护她的。 比那块石守护得要更加妥帖。 那时候,权嗔还因为那块石,生了好久的气。 而权嗔不知道的是,原来那块石,就是子午的前身。 说来好笑,向来多情的子午天君,原身居然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而向来清冷的无妄天君,前身却是代表着一切美好的白莲。 只是后来,那个小小的生灵同他走散,权嗔在寻找她的时候,偶然来到了佛祖面前。 “你可以修佛。”那慈悲的声音似乎是从四处传来,慈悲又冷清。 权嗔却摇摇头:“不修。” “你在天地未开之时就努力修行,其最终目的,就是想要成佛不是吗?”那个声音无悲无喜。 权嗔默然。 是的,他从有神识以来就开始修行,风雨无阻。 他是想要成佛的。 只有成为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会有痛苦。 不会有死亡,真正的极乐。 他从前是这样想的。 ——在没有遇到那个生灵之前,权嗔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但是后来,权嗔却发现,那样并不好。 无悲无喜,不爱不恨。 那样的时间,是不是会变得无趣呢? 权嗔不确定,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接下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要存在于世。 他希望身边是有她在的。 那样,就算是漫长到近乎没有尽头的时间,也会变得很有意义。 那是那个时候,权嗔唯一的想法。 “我嗔念太重。”权嗔这样说。 那时候的权嗔还没有名字。 只是一朵白莲。 佛祖说,跟他打个赌。 在他的座下三百万年,如果能够将他渡化,那他便成佛。 作为这三百万年的回报,他可以保证那个小生灵的安全。 权嗔同意了。 “既然你嗔念未除,那便取一个嗔字吧。” 那声音洪亮慈悲,响彻四方。 他的嗔念,只是她而已。 ------------------------------------- 三百万年后,权嗔站在佛祖面前,一袭白衣胜雪,清冷矜贵。 “多谢诸佛教诲。”权嗔缓缓跪地,身姿挺拔。 “你可参透?” “弟子参得透人心,参得透佛理,参得透往生,参得透无为。” “那你可参透嗔念?” 权嗔一个头磕在地上。 “弟子参不透。” 男人声音清冷,金色的眸子闪动。 他听到了那佛一声长叹。 “去罢。” “多谢诸佛。” 权嗔离开了佛祖坐下,甘愿永生永世,不再成佛。 男人见到那只白虎的时候,她正在度劫,被自己的神识困在了苦厄之地中,难以破除。 他想也没想,便进入了她的识海,进入了她神识中的苦厄之地。 他看到了那只白虎。 分明已经同之前的生灵天差地别,但是权嗔就是一眼认出了那只白虎。 他走到白虎身边,将她身边的所有业障清除。 他伸出手,笑着看向眼前的白虎。 漂亮的毛发因为那些凶兽地撕咬变得凌乱不堪。 还有这不少血迹蔓延着,看上去十分严重。 但是他只是稍稍挥手,那些伤口便消失不见。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说他总是凶巴巴的。 如果有一天修炼成人,他都不说话的话,她怎么能认出来呢? 所以,向来清冷的权嗔,在遇到白释那一刻,便勾了勾唇角。 男人笑着看向那只白虎。 剑眉星目,眉眼如画。 “我叫权嗔,要跟我一起回家吗?” 第321章 可是,你不是灵儿啊 起初她的眼中是戒备的。 那么多年的时间,她一个人游走在世间,作为凶兽的她,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 权嗔只是笑着,那样温柔,像是九天的春水,融化了漫天的飞雪冰霜。 “我叫权嗔,嗔怨的嗔。” “你叫白释,释怨的释。” 她曾向他抱怨自己没有名字。 只是一个小小的生灵。 和万千生灵一样,只是一个小小的,发着微弱的光的生灵。 她没有名字,他便给她名字。 名字的存在是羁绊的开始,索性,权嗔从来都没有打算将这段羁绊放开。 他说,我是权嗔。 你是白释。 权嗔从来都不是什么圣洁矜贵的白莲。 权嗔卑劣冰冷,无心无欲,权嗔性情乖张,暴戾冷血。 但是白释不一样。 白释是权嗔唯一的光。 在别人眼中,白释只是一个生灵。 同世间万物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的生灵。 但是对于权嗔来说,白释只是白释。 白释是世间,唯一能够拯救他的生灵。 白释是权嗔的释然,是嗔怨的尽头。 那是“白释”这个名字的由来。 在很久很久之前,在他成为“权嗔”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这个名字了。 他的未来里,从来都是有她在的。 ------------------------------------- 权嗔看着眼前的子午,有一瞬间的恍神。 子午笑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笑权嗔。 “嗯,那块石,是我。” 分明是他先遇到的不是吗? 他说,权嗔,这不公平。 一点都不公平。 子午目光灼灼。 半晌,他终于移开了视线:“阿释现在没有事,你不用太担心。” 权嗔也终于回神,移开了视线:“我不能待在这里等她。” “权嗔,你想怎么做呢?”子午看着权嗔,面露不解。 “阿释她……已经怀有身孕了。” 尽管现在知道这个孩子不可能是清的,但是有身孕这件事是事实不是吗? 已经怀有身孕,而且想要将孩子生下来,就说明不管怎么说,白释是爱着这个孩子的不是吗? “权嗔,你还想怎么做呢?”子午看向权嗔,“等我们将她救回来,就放过她吧。” 就当是还她自由,也就当时放过他自己。 权嗔眼眶猩红:“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子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权嗔:“什么?” “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权嗔重复道,“她如果想要生下来,我可以养育,只要她留在我身边,这些我不在乎。” “权嗔,你疯了?!那孩子的父亲怎么办?!”子午冷声质问。 权嗔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在我身边的,就是我的。” 他近乎偏执的这样说道。 不管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要他将阿释留在身边,就没有人可以夺走她。 子午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分明一袭白衣如雪的权嗔,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他从来都知道权嗔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权嗔之所以那样没有私欲地去普渡众生,去解救世人,不过只是想要积累功德。 他从前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因为对于权嗔来说,功德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用都用不完。 但是现在不行了,因为他的身边有了白释。 白释是凶兽,在她没有神识的时候,留下过许多业障。 那些杀业积累,会让白释痛不欲生,最严重的话,还可能会受到天谴的惩罚。 阿释最怕疼的。 所以权嗔开始解救世人。 他在各个位面解救世人,那些世人想要感谢他,就想要成立庙宇。 权嗔会将那些庙宇中祭拜的他换成白释的模样。 他从来都不需要这些功德与拜祭。 但是白释需要。 所以他就会去做这些事情。 解救世人也好,普渡众生也好,只是因为想要让白释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长大而已。 众仙眼中不容苦厄,普渡众生的无妄天君,其实自始至终,都只是因为一个人才去拯救的。 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普渡众生的神明的话,其实从来都不是权嗔。 权嗔笑笑。 是阿释啊。 ------------------------------------- 子午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尽是震惊。 半晌,子午终于缓缓回神,叹了口气。 其实,他从来都不懂权嗔。 权嗔能够为白释做到什么程度,子午似乎从来都不懂。 ------------------------------------- 当白释一袭红衣出现在翊鸿面前的时候,翊鸿微微失神。 他看向不远处缓缓向他走来的白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白释缓步想着翊鸿走来。 眼前的翊鸿穿着黑金色的长袍,那衣裳看上去十分华贵,只是袖口都用着最繁复漂亮的花纹。 当白释终于走到翊鸿面前的时候,翊鸿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悲恸。 “灵儿穿这身衣服,真的很漂亮。”翊鸿这样说,眉眼弯弯,看上去像是痴迷着。 白释垂眸,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只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点。 她就能够刺伤翊鸿逃走!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失败的话。 如果失败的话…… 白释不敢去想,只是又紧了紧袖口中的匕首。 终于,翊鸿上前一步,眼中满是痴迷的神色。 “灵儿穿这身衣服,一定很美。” 翊鸿伸手,想要去触碰白释的凤冠,就在此时,白释猛地出手,拔出匕首刺向翊鸿的胸口。 翊鸿堪堪抓住了白释的手腕。 白释愣住了,猛地抬头,对上了翊鸿那双无悲无喜的眸子。 “可是,你不是灵儿啊。” 白释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翊鸿。 他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正当白释以为自己的行为暴露,翊鸿即将勃然大怒的时候,白释身后有一群士兵闯了进来。 白释猛地回头,还没等她看清是谁,就被翊鸿护在了身后。 “翊鸿!你在这魔尊之位上坐得也够久的了!该让位了!” 这个声音…… 是离念?! 白释微微怔神,看向来人。 第322章 他的灵儿 只见离念的手中擎着他的武器,身后是一群魔族的士兵。 ——这些士兵,叛变了! 白释瞪大了眼睛突然想到之前离念在来到她的房间的时候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只要他成为魔尊,她就会爱上他的。 白释微微愣神。 当时白释并没有多想,现在才知道,原来离念早就有了想要谋反的想法! 只是…… 白释看向眼前的翊鸿。 这个人为什么…… 会把她护在身后呢? 他分明已经知道她不是灵儿,也知道了她只是白释。 ——他的灵儿,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知道的不是吗? 白释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只是现在的翊鸿没有理会身后的白释。 他看向面前的离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离念,我早该想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翊鸿对于眼前离念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 离念笑笑,却是看向翊鸿身后的白释,露出近乎痴迷的笑容。 “翊鸿,你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不管是他爱的人,还是魔尊之位。 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离念的眼中似乎有怒火燃烧着,他死死地盯着翊鸿护在身后的白释:“灵儿是我的!” 翊鸿微微拧眉。 白释张张嘴,想要解释什么。 但是翊鸿却先于白释开口了。 “灵儿跟你说过的,你已经知道的不是吗?” 翊鸿看着眼前的离念,嘴角却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离念听到翊鸿这么说,瞬间红了眼眶。 他近乎暴躁地对着翊鸿嘶吼着:“你闭嘴!闭嘴!” 离念看向白释,眼中却已经从刚才的痴迷转化成了浓浓的恨意。 “你!你为什么不选择我?!你为什么不肯选择我?!” 翊鸿的状况近乎痴狂。 白释看向翊鸿,不知道翊鸿究竟是怎么了。 翊鸿却只是双手环胸,神情看上去十分冷寒。 “灵儿从来都没有选择过你,她已经告诉你了,是你一直在自欺欺人,是你一直以为她是爱你的。” “闭嘴!你给我闭嘴啊!”离念嘶吼着,手中拿着武器,直直地向翊鸿袭去。 翊鸿不闪不避,只是一只手就接住了离念的武器,随即用内力将人震开了。 周围的魔族士兵面面相觑,只是看着翊鸿,却不敢向前。 离念从地上站起来,轻笑着。 “哈哈哈,翊鸿,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傻到什么底牌都没有,就来对付你吧?”离念这样说着,随即挥挥手。 瞬间,原本还十分亮堂的房间昏暗下来,翊鸿站在原地,他感应到了周围的杀意。 无数的暗箭向他席卷而来。 翊鸿将白释揽在怀里,在黑暗中躲避着这些箭矢。 白释被翊鸿揽在怀里,感受到了少年的心跳。 不知道为什么,白释突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脑海中浮现出什么记忆,只是一些片段,稍纵即逝。 白释以为自己看错了,眼前的翊鸿因为躲避那些暗箭,完全腾不出手来对付离念,离念冷笑着,再次拿出武器向着翊鸿击去。 翊鸿分明是已经看到了的。 如果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他是可以躲开的。 以他的身后,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躲开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翊鸿却揽着怀里的白释。 当白释闻到鲜血的味道的时候,突然有一瞬间的愣神。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 想起了…… 什么? 白释的头很疼,但是她现在没有时间去在意这些,眼前的男人因为护着怀里的她,被离念的武器击中了! 白释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究竟是…… 怎么回事? 白释甚至都有一些恍惚了。 翊鸿…… 应该是讨厌她的不是吗? 翊鸿需要的,只是她的躯壳,需要的是为灵儿的灵魂契合的躯壳而已。 他们之间的联系,也仅限于此不是吗? 白释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翊鸿。 他的胸口被离念的武器击中,离念狂笑着,眼中尽是疯狂和嘲讽。 “翊鸿!你在那个位置坐得太久了!也轮到我来坐一坐了!”离念笑着,向已经瘫软在了地上,却依旧将白释护在身后的翊鸿走去。 一步一步,像是无声地死亡的催促。 白释瞪大了眼睛,脑海中有一瞬间不属于她的意识划过,她的头很疼,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挡在了翊鸿面前。 白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不仅是白释,就连翊鸿和上前的离念也是一惊。 离念反应过来,以为灵儿是在保护翊鸿,眼中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淹没! “为什么不是我?!”离念叫嚣着,他低身想要去掐白释的脖子,当接近白释的那一瞬间,一柄利刃穿透了离念的胸膛。 离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有血滴在了白释的脸上,白释刚觉得难受,下一秒,就被一个人揽进了温暖的怀里。 温柔的,又熟悉的雪松气息。 那是白释熟悉了很多很多年的味道。 白释闻到那个味道,瞬间湿了眼眶。 她想要说出口的话,就全部堵在了喉头,再也说不出口了。 黎墓面容清冷,她手上的利刃穿过离念胸膛的时候,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离念回身,不可思议地看向黎墓,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是他似乎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黎墓将利刃从他的身体里拔出,离念像是被抽了力气的木偶,软软地瘫坐在了地上。 他满眼的不甘。 他看向白释,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 他缓缓开口,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为什么,灵儿从来都没有看向过他。 从来没有。 离念眼前最后一幕,就是权嗔将白释揽在怀里的景象。 他缓缓地阖上了眼睛,再没有睁开过。 权嗔的怀里抱着白释。 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膛似乎有些湿热,便知道是自己怀里的小东西掉眼泪了。 他也不催促,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白释的后背,像是无声地安慰。 “已经没事了,阿释。” 已经没事了。 白释哭得凶了,泣不成声。 第323章 她不知道的事 她想告诉权嗔,她这些天经历了很多事情。 她想告诉主人,她很累很累,但是很担心主人。 她想告诉他,她有在想办法离开这里,一直想着要怎么回去。 但是现在,白释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权嗔声音清冷又温柔。 那想来冷清又矜贵的无妄天君,在白释面前,向来没有脾气。 “阿释,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阿释,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 一句一句,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白释在权嗔的怀里哭着,似乎哭了很久。 毕竟肚子里怀着孩子,白释太累了,哭久了之后便睡了过去。 ------------------------------------- 白释似乎又做梦了。 只是这一次的梦,似乎有些奇怪。 每个生灵在化形之前,都是一个个小小的光点。 这样的光点没有什么智力,也很少有属于自己的意识。 白释开始有自己意识的时候,曾经想象过自己以后化作人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会是什么样子呢? 嗯,要有一头雪白的银发,眼睛也要是银色的,也很漂亮很漂亮,风华绝代的那种。 白释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地掉进了一个秘境之中。 这个秘境很特别。 白释原本想象出来的自己,居然真的化成了那个样子! 白释看着自己没有见过的双手双脚,又摸着自己的脸蛋,觉得这一切都很神奇! 只不过,那时的白释并没有多少神识,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记忆,所以,当白释遇到一个少年的时候,只是歪着头看他。 那少年长得很漂亮。 赤红色的眸子,像是红宝石一般。 只不过在天地未分的时候,似乎只有魔族才能够化作人形,所以,眼前的少年,是魔族对吗? 其实对于各种族群,白释并没有什么概念,作为当时智力不高的白释来说,她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年很漂亮。 不像是个坏人。 所以白释就跟着他,想要让他帮忙,将她带出这个秘境。 她不能总是待在这里的。 白释这样想着,就一直跟着那个少年。 少年看到那个明艳的少女时,眉眼亮了起来。 他挠挠头,有些羞涩地开口:“我叫翊鸿。” “是将来要继承魔尊之位的人!” 少年字字铿锵,似乎对这件事情志在必得。 只是当时的白释并不会说话,听到少年这么说,也只是弯着眉眼笑笑,再无其他。 少年见女孩儿不说话,挠头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白释没有那种东西。 ——至少那个时候的白释,并没有那种东西。 见少女有些纠结,不想看到女孩儿皱眉,就不在意地摆摆手:“没有名字也没有关系,从今以后,我就叫你‘灵儿’好不好?” 后来…… 后来她终于找到办法离开了。 只是却忘记了那个曾经在她面前羞涩的少年。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生灵,没有记忆,没有智力。 什么都没有。 甚至等到天地分开之后,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活下去的小生灵。 在这之前,所有的相遇大抵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如果她真的活不下去,那些相遇也只是会徒增痛苦而已。 那是作为一个神识未开的生灵白释,能够想到的最有哲学的道理。 ------------------------------------- 白释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了刺眼的阳光。 她有些不适地挡了挡眼睛,终于等到适应了阳光之后,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环视四周,有一瞬间的恍神。 ——这里,不是主人的寝殿吗? 白释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真实。 “我……没睡醒吗?”白释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 还没等白释再说什么,白释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她缓缓抬头,就看到子午走了进来。 她眨眨眼,一时之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小腹。 感受到小腹的生命跳动,白释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稍微放了下来。 子午注意到白释的动作,只是有些无奈地笑笑:“终于醒了,你如果再不醒过来,阿嗔又要用自己的精血来救你了!” 子午这样说。 白释眨眨眼,这才捕捉到这句话的重点。 “主人他……又?什么叫‘又’用精血?” 她还有什么时候用过主人的精血吗? 无妄天君作为佛祖座前的白莲,其精血的价值,甚至比作为凶兽的白释精血价值还要高。 当然,能力越强大,就代表着权嗔遭受到的反噬更加痛苦,也更加艰难。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有人会用自己的精血来救人。 白释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子午话中的意思。 子午看着白释,最终叹了口气。 “他啊,为你用精血的时候可是太多了。” “几百万年前,因为你是凶兽,初来天界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吸收天界的灵气,身体很是虚弱。” 这件事白释是知道的,只是后来她以为自己是习惯了天界的灵气,才缓缓好转的。 难道……不是这样吗? 子午叹了口气,看着白释的眼神就知道她想的不对。 “是阿嗔为你找了一处灵气最弱的温泉,然后还日日夜夜在那里守着你,用精血供养你,让你熟悉灵气的气息,你才慢慢接受灵气的。” 白释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诧异。 那个温泉…… 原来是主人为她准备的? “还有,你每次受伤,阿嗔都担心天界的灵药对你有害,不肯用那些药材来治你,总是用自己的精血来救治。” “远的不说,上次,你被那些上仙围剿,权嗔发现你的时候,你的气息太弱了,权嗔想也不想便渡了精血给你,保住了你的性命。” 白释缓缓抬眸,看向子午。 “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忘记我了啊……” 那个时候,主人分明已经不记得她了不是吗? 难道不记得她了,还是用精血来救治她吗? 子午看向白释,神色复杂。 “是啊,已经不记得你了。” 第324章 回归 分明是已经不记得她了的。 但是权嗔还是那么做了。 当子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找到权嗔,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权嗔脸色苍白,只是回答起子午的问题,还是显得漫不经心。 “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精血救治阿释?”子午抿唇问道。 权嗔缓缓抬眸,看了子午一眼:“什么为什么?” 子午有些生气:“阿嗔,你自己说过同她没有关系的不是吗?为什么还用自己的精血来救治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 权嗔闻言,缓缓垂眸,金色的眸子晃动着,带着令人读不懂的情绪。 “我不知道。”权嗔声音清冷低沉,说不出的好听。 子午愣神:“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她。” 权嗔是真的不知道。 当时看到她昏迷,气息微弱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已经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用剑划开了自己的指肚,将精血喂养给了女孩儿。 看着女孩儿的脸色终于变得红润起来,权嗔突然松了口气。 那种感觉,权嗔从来都没有过。 “我也不知道,子午。”权嗔声音低沉,“我只是看到她倒在那里,我心疼。” 他说,我心疼。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只是那个少女,总是轻易地,那样轻易地夺走他的视线,那个少女昏迷在地,他就会心疼。 心疼得不得了。 恨不得将那些上仙全部抹杀。 子午看着眼前的权嗔,微微恍神。 似乎总是这样,不管多少次,权嗔即使不记得白释了,也还是会下意识地关注她,在乎她,爱上她。 似乎不管重复多少次,都会是这个结果。 ------------------------------------- 白释瞪大了眼睛,听着子午这么说,眼中满是震惊。 子午笑笑,松了口气:“好了,我来是想要告诉你,权嗔已经恢复记忆了。” 白释愣了一瞬。 子午点点头:“就是你理解的那样,权嗔所有的记忆都已经恢复了,包括……他作为灵魂碎片在那些位面里发生的事情,他都记起来了。” 白释挠挠头,有些心虚:“那我要不要出去躲一躲?” 如果主人知道了她在那些位面中那样对待他,主人会不会生气啊?!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白释就觉得心慌。 子午无可奈何地笑笑,他盯着白释已经稍稍显怀的小腹:“你确定你能躲掉?” 怀着孩子,能躲去哪里呢? 白释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小腹,伸手去摸了摸,目光温柔。 子午的眼中闪过冷色,他缓缓开口:“阿释,孩子的父亲是谁?” 白释原本有些放松的神情瞬间紧绷起来,她警惕地看向子午,几乎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姿态。 子午看到白释这个样子便也知道——她不会轻易说出孩子的主人的。 “阿释,有件事情你必须要清楚,”子午抿唇,看上去神色郑重,“权嗔既然已经恢复记忆了,你肯定是不能离开楠曦宫的,所以,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你都没有办法再跟他见面的。” 白释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她没有告诉子午,其实是可以相见的。 其实只要留在楠曦宫,是每天都可以相见的。 白释并不奢求主人能够认同她这个孩子的存在。 她只希望能够留在主人身边,将孩子生下来,哪怕是耗尽自己全部的力量都没有关系。 她只是很喜欢这个孩子。 很喜欢很喜欢。 “翊鸿说的不对。”白释没头没尾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嗯?”子午稍稍愣神,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白释勾唇笑笑:“翊鸿曾经说,爱是让一个人站在光里,希望她被所有人看见,翊鸿说的不对。” 子午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白释,眉眼清冷。 “真正的爱,是恨不能将那个人藏起来,留在身边,希望所有人都不知道,自私又贪心。” 白释看向子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经历了很多很多年。 她历经许多许多的位面。 在跟那些人相遇相识的过程中,白释终于明白了。 终于一点点明白了,什么是爱。 “子午,”白释明眸皓齿,眉眼弯弯,“我很爱他。” 不管是孩子,还是主人,白释都很爱很爱。 子午看向白释很久很久,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嘴角却多了一分笑意。 “恭喜你,阿释。” 那个几百万年来都不懂得爱是什么的人,终于在经历这么多后,明白了这么多事情。 尽管权嗔那家伙肯定不开心,但是他却是真正地为白释感到开心。 ------------------------------------- 白释走出楠曦宫寝殿的时候,站在高高的阶梯之上,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站着的那位仙人。 仙人一袭白衣胜雪,墨染的长发及腰,腰线清越,身子笔挺,仙人转身看向她,清风朗月,万物不及。 白释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反应过来,向着权嗔摆了摆手。 “主人!” 白释想,就算主人不会爱她,她也会一直留在主人身边,不管多久,她都不会再跟主人分开了。 这个孩子,她就算耗尽全部的力量,也会将他生下来,那是她爱着主人的证明。 权嗔看向白释,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从梧桐树下走来,来到了阶梯之下,白释笑着向权嗔走去,嘴角的笑容清朗。 权嗔见到眼前的少女的笑容,有些刺眼。 她大抵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人。 但是没关系,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只要她只留在他的身边,他都可以不在乎的。 “主人!”白释来到权嗔面前,朝着仙人笑着。 权嗔也笑笑,像从前一样摸了摸白释的头发。 “抱歉阿释,让你受苦了。” 他失去记忆的这些日子里,阿释受了很多苦吧? 白释闻言,鼻子有些酸,却有些愧疚地说道:“主人,对不起。” 那些位面里发生的事情,不论如何,白释都想跟主人道歉。 第325章 恶劣 权嗔闻言,却只是笑笑。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白释的头发。 他其实并不需要白释的道歉。 因为他自己清楚,作为那些灵魂碎片,权嗔自己是清楚的。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白释,他逃不过的。 就算她不接近她,就算她没有来到他的身边。 他还是会喜欢上她的。 因为她是阿释,所以,这些是逃不掉的。 权嗔看向白释,却是笑着问道:“饿不饿?嗯?这段时间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白释看向权嗔,眼眶有些湿润。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主人只在乎白释是不是好好的。 好好地吃饭,好好地休息。 白释甚至觉得,如果有一天天塌下来了,主人也只是会顶着天,笑着对她说。 “阿释,要好好吃饭。” 白释的鼻子有些酸,她没有再看向权嗔,只是低着头,缓缓地点头。 权嗔的眼中闪过一抹情绪,在看向白释微微凸起的小腹时,眼中似乎有情绪翻涌着,但是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 对于之前的事情,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好像那些事情都随着两人生活回到了正轨而消散了。 其实白释有很多疑惑。 比方说她为什么醒过来的时候会在主人的房间,翊鸿就这么简单地将她放走了吗? 比方说她看到了黎糖,黎糖好像对于离念的叛变也并不意外。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白释都不知道原因。 但是主人不想说,所以白释就不会再问了。 毕竟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至少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她以后只要陪在主人的身边就好了。 只要以后陪在主人的身边,哪都不去。 就像从前一样,不会有什么不同。 白释是这样认为的。 白释摸着自己的小腹,眉眼温柔。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留在主人身边,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将孩子生下来。 她能够感觉到小腹中孩子力量的强大。 她知道生下这个孩子,她大概是要拼了命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白释想要这个孩子生下来。 想要这个孩子,健健康康地长大。 这样就足够了。 这件事情,白释并没有告诉主人。 她不想要主人知道,主人如果知道了,应该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那段时间岁月静好,好像跟从前的时光并没有什么区别。 主人总是会带着白释出去散心。 现在她怀有身孕,也不敢出去走动,如果被其他的神仙撞到了,她又是从楠曦宫出来的,主人的名声可就不保了。 所以就算主人要带白释出去逛,白释也只是在庭院里活动着,有时候,她只是坐在梧桐树下,树叶吹拂,白释觉得,这样的时光如果能够继续下去就好了。 那一次,权嗔问白释:“阿释,你很喜欢这个孩子吗?”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白释似乎感觉到了权嗔声音有些僵硬沙哑。 白释点点头,笑着看向权嗔:“嗯,主人我很喜欢。” 权嗔抿唇,向白释扯出一个笑容:“阿释是喜欢这个孩子,还是喜欢……孩子的父亲呢?” 白释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权嗔自然没有错过白释的神色,见白释愣神,大概也知道了答案。 不仅是孩子,她喜欢着的,不仅仅是肚子里的孩子。 白释看向权嗔,半晌才笑笑:“都很喜欢。” 她说,因为是那个人的孩子,所以我很喜欢。 权嗔的脸色阴沉了一瞬间。 “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孩子,你还会喜欢吗?” “嗯?什么?”白释疑惑地看向权嗔,主人的声音太小了,她没听见。 权嗔看向白释的时候,嘴角带着笑意。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风大了。” “好。” ------------------------------------- 这几天,白释总觉得很劳累。 每次在床上休息的时候,白释分明每次都睡得很早,起得很晚,但是总是觉得十分劳累。 就像是被什么人压着一样,有些透不过气来。 主人每天都会给她端来安胎药。 是子午调制的,可以安神养胎,白释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喝掉。 但是那一晚,白释忘记了,昏昏沉沉地睡着的时候,就感觉似乎有什么人压着她。 “阿释……” “阿释……” 一遍遍叫着她,似乎想要得到她的回应一般。 白释微微皱眉,她感觉到身上似乎有些重量,被压得难受了,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但是,当白释睁开眼睛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权嗔压在她的身上,一遍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温柔得不像样。 他的手落在白释的小腹上,动作温柔,目光却有些清冷残忍。 “主、主人!” 白释下意识地想要用手去护住小腹,躲开身上的权嗔。 但是权嗔却只是笑笑,将白释压在身下,白释动弹不得。 白释慌了,碧蓝色的眸子慌张地看向权嗔。 “主、主人,你这是……做什么?” 白释声音怯弱,生怕权嗔会对怀里的孩子做出什么事情。 白释的神情权嗔看在眼里,他勾唇笑笑,眼中尽是薄凉与嘲讽。 “抱歉阿释。”权嗔声音温柔。 “什么?”白释愣怔片刻,有些出神地问道。 什么抱歉?为什么道歉? 白释不明白。 权嗔笑笑,用头抵在了白释的肩膀。 “怎么办呢阿释?” “被阿释发现了,怎么办呢?” 那样卑劣的想法,那样恶劣的行为,被阿释发现了,该怎么办呢? 白释不懂,她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权嗔,不明白主人的意思。 “阿释,我见不得。” 权嗔声音低沉沙哑,像是隐忍着滔天的怒意和嫉妒。 白释呆愣地开口:“什么……见不得?” 今天的主人好奇怪,白释总是不懂主人的意思。 第326章 噩耗 他说,阿释,我见不得。 见不得你因为他露出笑容,见不得你对他的孩子那样好。 阿释,我也可以的。 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一直留在你身边。 阿释,我也可以很好的。 你看看我好不好? 权嗔以为自己可以放下的。 可以不嫉妒那个人的。 毕竟不管那个人是谁,现在都已经离她而去了,她就在他的身边,哪里都去不了了不是吗? 权嗔原本是可以这样说服自己的。 但是现在,权嗔知道,他是嫉妒的。 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为什么他可以一直留在她的心里呢? 分明是他已经不要她了不是吗? 为什么被他抛弃了,心里还要有他呢? 权嗔嫉妒了。 他不在乎这个孩子是谁的,只要她在他身边,这些他都可以假装不在乎。 甚至可以跟阿释一起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 可以教他法术,教他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他的母亲。 权嗔是这样想的。 但是他见不得。 见不得她因为那个人笑得那样幸福。 就好像…… 就好像那样的幸福只有那个人能够给她一样。 他分明也可以的不是吗? 只要她愿意回头看看他,其实他也可以的。 “阿释,这不公平。” 他说,阿释,这不公平。 分明是我先遇到你的。 那几百万年的光阴,分明是你陪我度过的。 他只是一个外来者不是吗?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是什么。 这一点都不公平。 白释看着眼前的权嗔,有些怔神。 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是哑的。 什么都说不出来。 权嗔抵着白释的肩膀,金色的眸子晃动着。 是他疯了。 他其实在遇到她之后,就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病了。 早就病了。 “阿释,不要再露出那样的笑好不好?”权嗔低沉地说着,语气中似乎带着委屈和乞求。 只要她不露出那样的笑,权嗔可以一直这样欺骗自己的。 他可以告诉自己,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隔阂。 他们之间,从来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只要她不在他的面前露出那样的笑容,这些事情他都可以做到的。 白释看着眼前的权嗔,突然有一瞬间的出神。 所以…… 主人是…… 喜欢着她的对吗? 所以,主人的意思是说…… 他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是喜欢着她的是吗? 白释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不行。 不能将孩子的事情告诉主人。 她如果坚持生下这个孩子,那么她自己安危不定,告诉主人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如果她平安无事再告诉主人会比较好。 如果到最后,她真的…… 死掉了。 主人至少不会太伤心。 白释很傻,所以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她看着眼前的权嗔,半晌,才只是缓缓地开口。 “好,我答应你。” 权嗔抵着白释的肩膀,许久没动。 “阿释,我不好。” 权嗔这样说,声音低沉。 他不好,总是卑劣的,那样卑劣的,用各种方式想要将她留在身边。 不惜代价,不计成果。 但是怎么办呢? 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也早就没有退路了。 “阿释,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了。” 他不好,总是困住她。 她应当是不喜欢的。 白释没有说话,碧蓝色的眸子落在男人墨染的长发上。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确实就像白释答应的那样,她没有在权嗔面前露出那样幸福的表情。 权嗔还是陪在她的身边,不管她做什么,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 这段时间,不管什么人来找,权嗔都没有离开楠曦宫。 后来厌烦了那些找上门的仙人,直接设了个结界,将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楠曦宫里就只剩下白释和他。 权嗔看着眼前少女慢慢变大的肚子,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 这样也好。 只要这样也好。 他可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等她慢慢地忘掉他。 就算到最后她也不能忘掉,也没有关系。 他爱她就可以了。 就已经足够了。 ------------------------------------- 时间飞逝,转眼间到了白释的产期。 那一晚,权嗔守在楠曦宫外,等了很久很久。 子午也来了,他皱着眉看着里面的情况,掐指算着什么。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子午皱着眉看向权嗔。 权嗔不语,只是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扇门,像是等待着宣判的囚徒一般。 直到房间里传来响彻的哭声,权嗔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但是子午听到那声哭泣,眉头皱得更紧了。 侍女从里面的出来的时候,低着头,不敢看向权嗔。 权嗔只是看了一眼侍女手中抱着的孩子,便问道:“阿释怎么样了。” 侍女不说话,头埋得更低了。 权嗔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皱着眉,声音便冷了下来:“我问你,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侍女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权嗔,一时间吓得纷纷跪在了地上。 “天君恕罪!” 恕罪?!为什么要恕罪? 权嗔不再听着那些人的求饶,推门而入。 他进入寝殿之后,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一颗心都沉了下来,向着床前走了过去。 少女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阿释。” 权嗔轻轻叫了一声。 床上的女孩儿毫无反应。 权嗔的声音又沉了几分。 “阿释?” 他的声音轻柔,不知道的还以为床上的女孩儿只是睡着了。 白释没有任何反应。 权嗔的眼眶猩红,声音颤抖着,却开口说着什么。 “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睡啊?” “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孩子吗?我刚才看到了,很漂亮。” “阿释,你要不要看一看啊?” 真的很漂亮的。 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像极了他最爱的那个人。 第327章 释,释怨的释。 只是不管权嗔说什么,床上的少女都没有一点反应。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从前,不管他说什么,阿释总是会回应他的。 她总是会在他身边,用头去拱他的手,撒娇地让他摸她柔顺的毛发。 从来都是这样的。 阿释很乖的。 从来都是很乖的。 “阿释,你还没有给他起名字呢。” 权嗔喋喋不休。 “我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有跟你说。” 他还是一朵白莲的时候,不会言语,只能听那个吵闹的生灵说着话。 他很少回应过。 其实那样不好的。 他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将所有的话都说给她听。 将她当时提出来的所有问题都回答给她听。 他都记得的。 那些问题,他其实都记得的。 那时候是他不好,作为莲花,口不能言,她问的好多问题,他都没有回答。 “阿释,其实我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权嗔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但是你忘记了。” 他说,阿释,是你忘记了。 床上的女孩儿自然是没有办法回应他。 “阿释,其实我是生你的气的。”权嗔这样说,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些委屈。 “但是阿释,只要你现在醒过来,跟我说话,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阿释,其实我很好哄的。” 只要在我生气的时候对我笑一笑,不管我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对你发脾气的。 “阿释,你哄哄我好不好?” 从前的白虎阿释待在他的身边,不能说话,所以好像从来没有哄过他。 现在,可以哄哄他了吗? 子午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权嗔自言自语着什么,好像要将几百万年没有说过的话,全都告诉女孩儿一般。 子午曾经掌管星宿,所以对于命运这些东西,在临近日期的时候也能够算出来。 比方说刚才——他算出了阿释会有危险。 再比方说现在——他算出了别的东西。 子午走到权嗔面前,看向床上的白释。 他稍稍抿唇,俯身看向昏迷的白释。 “阿释,再不醒过来的话,池塘里的鱼我就全部吃掉了。” 权嗔握着白释的手紧了紧。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权嗔。 子午笑笑,嘴角终于带上了释然的笑。 “她刚刚用了太多的力量,昏死过去了。” 子午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不要紧,已经好多了。” 子午话音刚落,床上的白释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环视四周,先是看了子午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权嗔身上。 金色的眸子晃动着,像是什么细碎的星辰。 白释的唇角勾出一个笑容:“你说过的,不会再生气了。” 权嗔没有反应过来。 子午笑笑,继续说道:“权嗔,阿释可能还准备跟你说个别的事情。” 子午朝白释眨眨眼,转身离开了寝殿。 这里,就留给他们两个人就好了。 白释看向权嗔,声音还是有些虚弱:“你说过的,你不生气了。” 权嗔呆呆地点点头。 白释嘴角扯出笑意,继续说道:“那我再跟你说个事情,你也不要生气好不好?” 权嗔怎么可能还会生气?! 他还没有从白释清醒过来的喜悦中脱离出来,不可能跟她生气的! 权嗔点点头:“放心,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白释的眼睛亮了一瞬。 “其实……那个孩子……” “嗯?” “是你的……” “……” ------------------------------------- 权嗔已经一个月没理白释了。 虽然每天都会抱着孩子,不会让她多费一点心思。 虽然每天都会给她准备可口的饭菜。 虽然将她照顾得很好。 但是权嗔已经一个月没有理会白释了。 可恶!这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当初不是说好了不会生气的?! 在权嗔的照顾下,白释的身体好得很快,只是权嗔拒绝跟白释说话,不管白释说什么,都哄不好的那种。 白释叹了口气,看着眼前正抱着孩子,将挑出鱼刺的鱼肉夹在自己碗里的男人,呆呆地出神。 “主人……”白释嗫嚅地出声。 权嗔一个眼风扫过,白释乖乖地改口:“夫……夫君。” 权嗔紧缩的眉眼好看了些,却依旧不理会她。 白释没办法了,想起了前几天子午告诉她的方法! 当时她觉得,那样的做法怎么可能会有用的? 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要使用非常手段了! 这样想着,白释一咬牙一跺脚,不容分说地张开权嗔的双手,一下子坐在了权嗔的腿上。 两人面对面,权嗔眉眼清冷,金色的眸子闪动着光亮。 白释的脸红得不成样子。 却咬牙继续道:“夫、夫君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然后…… 就吻上了权嗔的脸。 妈耶!太羞耻了! 白释这样想着,想死的心都有了,火速想要脱离。 但是逃离却没有成功。 白释眨眨眼睛,有些委屈地看着将她摁回腿上的权嗔。 男人风神俊朗,清风朗月。 “占了便宜就想走?” 权嗔声音低沉沙哑,说不出的好听。 白释见权嗔终于跟她说话了,十分欣喜:“夫君你终于理我了!” 权嗔避开这个问题不答,只是身下稍稍用力一顶,脸色冷沉:“阿释总是喜欢占了便宜就走吗?” 白释有些无辜地眨眨眼。 之前分明是他趁着昏迷的时候对她做那种事情,现在怎么说得好像是她穿上裤子不认人一样啊?! 权嗔抿唇,冷沉的眸子灼灼。 白释被盯得焦躁起来,想要逃离他的桎梏。 权嗔的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少女的腰身。 那不堪一握的腰身纤细,好象一只手就能掐断一样。 “而且,吻得地方也不对。” 嗯?什么意思? 白释眨眨眼睛,不解地看向权嗔。 但是还没等她开口问些什么,权嗔的吻便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白释瞪大了眼睛,却动也不敢动。 权嗔见白释不专心,不悦地皱皱眉,他声音沙哑,呼出的热气喷薄在了少女的脖颈。 “闭眼。” 白释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晚,应该是白释生产以后权嗔第一次碰她。 也是那一晚,白释终于明白,原来无妄天君不管是在什么战斗中,都很厉害。 夜晚,白释扶着自己酸胀的腰身,哭喊着离开权嗔的身下。 还没等离开他几步,就被男人又拖了回来。 又是一夜风雨飘摇。 ------------------------------------- 很多年后。 白释看着梧桐树下玩闹的男孩儿,碧蓝色的眸子清澈漂亮。 楠曦宫里有谁进来了,白释抬眸,就看到权嗔立在她的面前,眉眼如故。 白释弯弯眉眼,向权嗔扑了过去。 “爹爹!”小娃娃也看到了权嗔,跌跌撞撞地向他奔去。 两人同时到达男人面前的时候,权嗔毫不犹豫地抱起少女,嘴角带笑。 小男孩儿像是习惯了一样,鼓鼓嘴巴,继续跟梧桐树下的子午叔叔去玩了。 “子午叔叔,爹爹偏心。”小娃娃很乖,也很聪明。 子午笑着撑着下巴:“嗯?哪里偏心了?” “爹爹从来都不抱我,也不让娘亲抱我。” 子午笑笑:“嗯,你家爹爹是个大醋缸,连他儿子的醋都要吃。” “爹爹胆子还小,每次非要抱着娘亲才能睡着。” “嗯,你爹胆子很小,你娘亲磕了一下他都吓得不轻。” “但是我很喜欢爹爹。”小娃娃这么说。 “为什么呢?” 小娃娃对子午笑笑:“因为爹爹说,他们是因为很相爱,才会有的我。” “那倒是这样。” “爹爹说,他不好,嗔念不除。” “但是你娘亲不一样,”权嗔笑着对奶萌奶萌的小团子说,“你的娘亲,能够将爹爹所有的嗔念释然。”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 就已经确定的事情。 第328章 我叫埃利森,是个番外 我叫埃利森。 没什么特别的。 如果非要说特别的话,其实比起我,赛西维亚家族更像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记忆中的赛西维亚家族,高贵雍容,是所有贵族中最不可企及,也最神秘的家族。 ——当然了,现在的赛西维亚,也是一如既往的高贵雍容。 只是听闻,如今赛西维亚家族的掌门人,并不是本族的族人,而是前主人的执事。 名叫权嗔。 关于这个人,我了解的其实也不是很多。 之所以说“不是很多”,意思是说——我们之间并不是一点交集都没有的。 作为埃利森家族的族长,很多时候我都会出席各种宴会,各种场合,而他作为塞西利亚的管理者,我们也是有过一些交流的。 在我看来,权嗔这个人很奇怪。 那人有着绝对睿智的头脑和近乎刁钻的眼界,不管是投资还是什么方面,权嗔都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我记得之前有一个很多人都看不上的项目,权嗔接手之后,很多人想着要看他的笑话,但是不过是几天的时间,权嗔就用那个项目赚了一大笔钱。 数目十分可观。 之所以说他奇怪,是因为他很富有,富可敌国。 但是却总是很淡然。 权嗔这个人,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很上心的样子,就算是赚了很多很多钱,拥有了更大更高的地位权力,他自始至终也都是很淡然的, 那些在别人眼中视若珍宝的东西,他似乎从来都不关心。 只不过,我似乎曾经见到过他不一样的模样。 不一样的,并不淡然的权嗔。 那是在一个宴会上,我代表埃利森家族应邀参加,权嗔也来了,不少家族的继承者都上前向他交流攀谈。 权嗔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 但是有一瞬间,权嗔金色的眸光突然亮了一瞬间。 下一秒,他拨开一众人等,向着一位小姐走了过去。 他眼睛瞪得很大,但是当他将那个女子转过身的时候,眼睛却黯淡了下去。 是认错人了吗? 我也不清楚。 只是,我也是那个时候,才注意到权嗔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权嗔已经结婚了。 只是这件事情,整个贵族的圈子里,都没有人听说过。 我有一瞬间的愣神。 权嗔只是从那个地方看向那位小姐,然后又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似乎很没落。 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只不过那样的情绪,我并不能够明白。 我转身去看那位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位小姐的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情绪,稍纵即逝。 太快了,我没有看清楚。 那张脸似乎并不出挑,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也并不丑陋。 只是一位平凡普通的少女。 但是我总是觉得,那个人很熟悉。 我甚至都不知道那种熟悉感是什么来的。 只是看着那位小姐黯然神伤的模样,我总是有些不忍心。 宴会结束的很早,因为权嗔离开了,这个宴会就没有什么开下去的必要了。 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前,没有离开的那位小姐。 不知怎么的,我走上前去,想跟这位小姐交谈一下。 “您好,我是埃利森。”我走上前去的时候,分明看到这位小姐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与惊慌,随即恢复。 “埃利森啊。”少女轻轻开口,看向我的时候,眉眼弯弯。 那种熟悉感便更加强烈了。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想要想起来。 但是无论怎样却总也想不起来。 “我叫白释。”白释小姐这样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名字也十分熟悉。 “白……释小姐,您的家在哪里,我可以带您一程。” 我知道我这样的做法看上去有些唐突,像是有些刻意的搭讪,但是那一刻,我并没有想那么多。 但白释小姐只是笑着摆摆手:“不用了,我的家并不在这里。” 那是什么意思? 我抬眼,疑惑地看向白释小姐。 白释小姐的那双眼眸很普通,但是我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走神。 “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今天来到这里,只是想要看一看。”白释小姐轻声说道。 看一看?看什么呢? 我并不明白。 只是作为女士,她不说,我自然也不会去问。 “埃利森公子,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白释小姐这样说。 “什么?” 负责任地讲,我向来是很谨慎的,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但是当白释小姐开口说出她的交易的时候,我甚至没有一点顾虑,点头同意了。 “好,我答应您。”我这样说,对她笑笑。 白释小姐也笑笑,将东西交到我的受伤。 “埃利森公子,只要您将这个交给权嗔公子,关于您的家族一直想要拿到的那块地皮,我可以送给您。” 那是一个连契约都没有拟定的交易。 幼稚又仓促,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谁,身份是什么,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个交易。 看着她的眼睛,我点头同意。 甚至什么都没有问。 “哦,对了,”白释小姐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对我开口,“埃利森公子,谢谢您。” 为什么要谢我呢? 应该是因为这次交易吧? 应该是这样的,但是我总觉得她的那声道谢,像是意味着别的什么东西。 “这么久以来,谢谢您的照顾,权嗔性格偏执,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够多照顾他一些。” 说完,白释小姐就离开了。 我至今仍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就那样轻易地消失在我的面前的。 ------------------------------------- 当我将白释小姐交给我的东西,交到权嗔手上的时候,权嗔甚至没有打开那个东西,便瞪大了眼睛,冷声问我。 “她在哪?!” 她?是指白释小姐吗? “已经离开了。”而且,我甚至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看到权嗔高大的身影似乎停顿了一瞬。 下一秒,我便看到了那个盒子里装着的东西。 ——是一个漂亮的戒指,只是看成色和做工,便知道价值不菲。 我看到当权嗔看到那个戒指的时候,眼眶猩红。 戒指盒里放了一张纸条。 【物归原主,希望它能够出现在你妻子的手上。】 “可是……” 权嗔双眼猩红,眼尾也红得不像话。 “可是,你就是我的妻啊。” 第329章 我叫子午,是个番外(1) 我是子午。 嗯,就是跟在权嗔身边很多年的那个子午。 说起来,我跟权嗔认识了应该有…… 一,二,三,四…… 反正好几个一百万年了。 我的原身是块石,在天地未开的时候,我就已经站立在天地之间,很久很久了。 我曾经遇到过无数的生灵。 他们想要寻得我的庇护,阻挡风雨雷电,山洪暴雪。 对此,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或者说,我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想法。 ——作为一块石,我很少有所谓的“情感”。 他们来到这里,要我来抵挡那些,我不能动弹,其实不管愿与不愿,都不重要。 他们得了一阵护佑之后,想要得到更好的,就会离我远去。 但其实到最后,很多生灵都会死在寻找新的庇佑的路上。 很多都是这样的。 对此,我并没有什么感情。 即使他们依旧会向我走来,即使他们依旧会离我而去。 这些,我都没有什么情绪。 后来,有一个生灵又来到了我的身边,祈求我的庇佑。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生灵看上去总是很乖。 就算是面对着我这一块口不能言的石,也总是嗫嚅又带着商量的语气。 真的是,我又不会吃人。 我觉得有些好笑,欣然地答应了她寻求的庇佑。 她很开心,对待起我这块石来也十分爱惜。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只,却总是在狂风暴雨洗刷之后,用有限的力量帮我擦拭。 其实并没有关系的。 下一场暴雨到来之后,那些擦拭过的地方还是会被沾湿的。 我想告诉这个小生灵,她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看到她那副认真的样子,也就随她去了。 算了,擦一擦也没有什么的。 后来…… 后来她在擦拭的时候,看到了我身上的疤痕。 她就哭了。 我也不知道,一道疤痕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不疼不痒,没有任何感觉。 但是她就是哭了,哭得很凶。 我想要安慰她的,但是我只是一块石。 口不能言的石。 她说是她的错。 我其实想要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我身上这些疤痕是经年累月积累的原因。 跟她没有关系的。 那个小生灵看上去很落寞。 那一天,她最后一次给我擦拭之后,就离开了我。 那日狂风骤雨。 我甚至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去。 这样的风雨,对于那种小生灵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 我也不知道,作为一块石,我为什么在意起他人的安危。 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修行。 不停地修行,让自己变得强一点,再强一点。 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在天地初分的时候,有能力去护佑那个小生灵。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想。 ------------------------------------- 再后来怎么样了呢? 我想想啊…… 哦,想起来了。 后来,天地初分,我的力量并不弱,开始四处寻找那个小生灵。 但我还没找到那个小生灵,先遇到了权嗔。 那时的权嗔,在佛祖的座下,应该是佛祖最得意的弟子。 一开始只是打算歇歇脚的,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权嗔也在寻找那个小生灵。 凭什么?分明是我先遇到的! 我不服气,跟权嗔打了起来。 我们打了很久很久。 权嗔那家伙,分明是朵娇弱的莲,但是打起架来倒是很凶。 什么嘛,什么小白莲,我看就是一朵腹黑的黑莲花! 虽然我是一块石,不会有什么痛感,但是架不住这家伙下死手啊! 最终还是我败下阵来。 算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我们就这样结识了。 我曾经问他,等他成佛之后,想要去做什么。 他却告诉我,他不会成佛。 为什么呢? 我想这样问,但是最终却没有问出口。 我担心是我想的那个原因。 又感觉应该不会有人傻到为了一个人,而放弃成佛的机会。 总是,权嗔说他不会成佛。 “算了,不成佛也挺好的,”我漫不经心地开口,“不过权嗔,你下手这么狠,不成佛不会成魔吧?” 我也没说错,权嗔这家伙打架确实很狠,就算是跟我打架的时候,都是下死手的。 虽然佛祖面前的权嗔从来都是高洁矜贵的形象,但是只有我见过,权嗔手起刀落,将那些向他扑杀来的魔兽一刀抹杀的模样。 权嗔这家伙,就是装的好,其实就是一个毫无情感的杀人机器! 我问得漫不经心,没想到权嗔好像真的努力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抿唇,若有所思地看向我:“成魔是不是不好?” 我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成魔好不好,我也不清楚啊。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权嗔如果想要成魔,整个天地都会被他搅得乱七八糟的! “成魔应该不好吧?我听说最近天地之间出了很多术士,想要斩妖除魔,虽然你肯定能对付得了他们,但是总是打打杀杀,想来也是很烦躁的。”我这样说。 权嗔听了,却皱皱眉:“仙魔不两立,如果我成为了魔,就会被仙人追杀对吗?” 我点点头。 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权嗔想了想,便也点点头:“那不行,不能这样的。” “她是凶兽,我如果也是魔的话,我们两个人都要被仙人追杀,不好的。” 我挠挠头,不知道这家伙说的是谁。 然后,权嗔就继续说道:“那我就成神好了,这样的话,就算仙人要追杀她,我也能够护佑她。” 我眨眨眼,当时的我并不明白,那次对话对于天界有多大的帮助。 时至今日,我想起来的时候仍然会给自己点个赞。 要不是当时我说的那些话,权嗔真的成魔了,整个天界估计都要沦陷了。 我可真是一个不计名利,默默奉献的救世主啊! ------------------------------------- 后来,权嗔从佛祖的手下离开,确实没有选择成佛。 他成为了上神,成为了仙魔大战中的胜利者。 自此之后,他有了无与伦比的权力,他也借此机会,建立了秩序。 第330章 我叫子午,是个番外(2) 所谓的秩序,其实就是天界啦。 在权嗔之前,其实也有许多上神从仙魔大战中活了下来。 只不过他们大多数都是各自为伍,虽然道义上他们结为同盟,但是除了打架,其他时候也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仙魔大战结束后,权嗔就建立了天界。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权嗔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在打仗的时候,还有头脑去想别的事情呢? 建立天界这样的事情,大到各种秩序法则,小到各种鸡毛蒜皮,权嗔全部都考虑到了。 事无巨细。 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人! 哦,对,权嗔本来就不是人。 总之,天界建立之后,天帝当政,权嗔作为无妄天君,自然也清闲了很多。 虽然很多时候也要去处理那些想要破坏天界秩序的妖魔鬼怪,但是对于之前来说,权嗔确实轻松了不少。 最可气的是——这家伙居然开始训练我?! 身上的职责和权力开始一点点卸下来,全都叫到了我的头上! 权嗔这家伙倒是过的清闲自在。 ------------------------------------- 后来,权嗔找回了那只生灵。 准确地来说,是权嗔找回了白释。 当我看到作为凶兽,出现在天界,而所有的仙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的时候,我终于明白——权嗔所做的这一切,大抵是早就谋划好的。 我确信自己没有权嗔这样的头脑,可以将一盘棋下得这么大。 做这些的全部意义,就是想要阿释回来的时候,安安稳稳,快快乐乐。 这些事情,当时的我并不懂。 我是一块石,很多时候都没有自己的情绪。 虽然已经化为了人形,但是对于自己情绪的感知,还是太差了。 ------------------------------------- 白释很乖。 嗯,如果白释将她的虎爪架在我脖子上的话,我大概能够说出这样保命的话。 实话却是——这家伙真的是!一点也不乖! 总是会闯祸,也总是会做错事情,很多时候都需要权嗔和我去处理。 只是权嗔从来都不会不耐烦。 分明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权嗔也只是摸着白释的头,一遍又一遍地说着:“阿释好乖。” 乖乖乖,乖个鬼哦! 一点都不乖! 权嗔这家伙也真是的,就这样宠着白释,做了错事就应该罚的嘛,但是权嗔从来都不会惩罚白释。 有时候我都又一阵恍惚——我眼前的这家伙,是权嗔没错吧? 是那个当年跟我打架的时候下死手的权嗔是吧? 怎么在白释面前,能够装出这样温柔善良的样子啊? 我翻了个白眼,白释这家伙,也总是以为他家主人是什么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好人。 我猜她肯定没见过权嗔一只手将那些妖怪的头拧断的样子。 神色不变,淡然又冷漠。 那才是真正的权嗔。 只不过权嗔不会让白释看到那样的他就对了。 ------------------------------------- 其实关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我起初并没有什么情绪。 感觉到有些特别的时候,是在那一次,权嗔惩罚南希公主的时候。 不论什么宴会,权嗔是很少出面参加的。 我也都习惯了,只是没想到那一次白释居然偷偷溜进了宴会大厅。 那位唯我独尊,刁蛮任性的南希公主看到白释这样的白虎,双眼放光,说什么就要坐上去,耍耍威风。 我当时都想替这位南希公主点根蜡了。 虽然白释是权嗔名义上的坐骑,但是就连权嗔都没有骑过她好不好?! 这南希公主真的是活腻歪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白释居然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撕了南希公主的衣服,让南希公主丢了面子。 天帝勃然大怒,说要将白释处死。 当然了,这些事情,白释都是不知道的。 因为在白释知道之前,权嗔已经将这件事摆平了。 具体的情况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我只是记得当时权嗔从天帝的大殿里出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天帝,发现他的脸色都是苍白的。 我问权嗔对天帝说了什么。 权嗔淡淡地说道:“帝位如果不想要了,我可以给别人。” 权嗔回答得漫不经心,好像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我微微一愣,也是有些失神。 虽然这话听上去有些自大,但是作为无妄天君的权嗔,确实有这个能力。 谁来做天帝,向来不是天帝说了算的。 后来,天帝便改了口谕,甚至将南希公主直接发配到蛮荒之地去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看着眼前正在给白释捞鱼的权嗔,神色复杂。 “权嗔,你喜欢阿释吗?” 权嗔抬眸,想也不想地回答:“喜欢。”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有什么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 再后来,权嗔身死,灵魂碎片散落世间,白释正好在那个时候化了人形。 一开始她想要去收集权嗔灵魂碎皮的时候,我并不同意,这太危险了,各个位面中想要解决权嗔的人很多,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 但是白释却告诉我。 “如果主人死了,我绝不独活。” 那个时候,我突然明白,权嗔那家伙,真的驯服了一只凶兽。 我将自己的一缕神识放进了白释的身上,每次白释到达一个位面,她的身边都会出现我神识凝聚成的凡人,能够为她提供一些帮助。 天界在权嗔死后出了很多事情,我不能离开,必须在天界主持大局,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而已。 在第一个位面的时候,我总是叫白释“老大”。 第二个位面里,我是怕鬼的裴恕。 第三个位面,我是守望着高塔的乌巳。 第四个位面,我是埃利森。 其实每个位面,我都陪在阿释身边。 但是阿释不知道啊。 阿释的目光,从来都是追随着另一个人的。 后来,阿释怀孕差点死掉的时候,我突然就释怀了。 我是一块石,一块无悲无喜的石。 就算留在她的身边,也能管住自己的心。 ------------------------------------- “子午叔叔,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呢?” 那一天,阿释的孩子——权念释这样问我。 我对他笑笑:“子午叔叔陪你玩不好吗?” “当然好呀,但是子午叔叔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看上去好像很孤独。” “不是哦,子午叔叔并不孤独。” 因为从很久很久之前,那个小生灵已经为他擦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