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乖哦》 孟寒淞 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天。 往年这个时候,云城的雨水并不多。而眼下,虽然已经是九月初的天气,这雨水却还没有一点儿要收住的架势。 正值傍晚,又下着雨,古玩店着实没有什么生意。楠木的博古纹隔扇门敞着,陈七月正趴在玻璃柜台前,百无聊赖。 月白青花旗袍的胸口处被压出了褶子,半截小臂从青色滚边袖口露出来,一根红绳搭在纤细的右腕上。 细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玻璃柜台,陈七月算着:连上今天,已经下了三天雨了。在这么下去,她晾在寝室阳台上的被子大约会在天气转凉之前,先返个潮。 杏眼里露出些无奈,陈七月皱着一张小脸,叹了口气。 门前的青石板路面已经被洗刷的透亮,雨水顺着房檐流下来,滴答滴答,像断了线的珠子,渐渐连成了一条线。一个几乎浑身湿透的中年男人撑着把伞,顺着房檐走来。 男人穿着灰蓝色的棉质长袍,一边甩着伞上的水珠收伞,一边招呼着:“可都小心着点。哎哎哎……左边!左边!” “岳叔?”陈七月抬头。 岳远山转过身,看到已经坐直溜了的陈七月,冲她招招手:“七月,快过来搭把手!” 陈七月起身,用手平了平身前被压皱了的旗袍,从玻璃柜台后走了出来。 小小的一个姑娘,个子不算高,偏瘦,乌黑的头发垂在肩头,细眉杏眼。穿着件缎面旗袍,瞧着倒真像是从江南烟雨小镇里走出来的姑娘,骨子里透着股秀美和灵动。 陈七月走过来的时候,那被岳远山十分宝贝的东西,也被四个小伙子抬着进了屋。 一个四方神兽,三尺见长,方耳宽额,铜陵大的眼睛正好和陈七月对上,大眼瞪小眼。 “岳叔。”陈七月伸出手指,戳了戳神兽的脑袋,“这家伙……是个什么来路?” 岳远山轻嘶一声,这姑娘忒大胆儿,神兽面前,怎能造次。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语气很是郑重:“这是东家专门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传说是镇在东海的避水神兽。” 镇在东海的避水神兽? 陈七月扯了扯嘴角,镇在东海的那是定海神针。避水神兽什么的,搁在齐天大圣那儿,顶多算个坐骑。 但这话,她没胆儿说。说了,定会被岳远山一顿教育。 抬眼看了看外面连绵的雨势,陈七月想,避水神兽就避水神兽吧。若这神兽真能阻了这雨势,那倒也不失为一方好神兽。 想到此处,陈七月觉得,这东家,倒是很合她的心意。 等把这个大家伙安置好,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七月,今天辛苦你啦,早点儿回学校吧。”岳远山正拨弄着算盘,提起毛笔记着今天的账目。 这古玩店开在一条仿古街上,东家当初立了规矩,既然沾了个“古”字,那就要有些“古”的调性,要穿袍子,用毛笔,打算盘。 陈七月没见过这位神秘的东家,猜测可能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古董。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岳远山抬头:“过几天,东家要过来拜神兽,你要是系里事情不多,就来帮我搭把手。” “行,岳叔,您到时候提前一天给我说。”陈七月已经换下了旗袍和黑色的缎面高跟鞋,穿回了她自己的t恤和牛仔裤。背上双肩包,她冲正低头皱着眉的岳远山挥挥手:“岳叔,那我先走啦。” 岳远山正皱眉对着账目,闻声点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账簿上,“早点回去,到了宿舍给我说一声。” 看着他专注的样子,陈七月笑了笑,转身出了古玩店。 外面的夜色渐深,有晚风拂来,夹杂着些许凉意。方才,云城下了三天的雨居然停了。 陈七月缩了缩脖子,回头看了一眼古玩店,莫不真是神兽显灵了吧? 月亮不知何时爬出了云层。点点清辉下,古玩店正中央的金丝楠木匾额上书着龙飞凤舞的四个鎏金大字:十里洋场。 刀头燕尾,姿态横生。 着眼处,是丝丝入扣的慵懒。仿佛透过这几个字,便看到了一副旧时上海滩的泛黄画卷。 卷轴展开,有风光旖旎,也有沉浮无常。 陈七月也写毛笔字。但这字,她写不出来。 擦了擦车座上的水,陈七月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根橡皮筋,抬手抓起脑后的头发,“唰唰”理了两下,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才俯身去开车锁。 雨后的云城空气新鲜,是那种泥土和着青草的香味,陈七月很喜欢这种味道。她没有骑车,只推着自行车漫步在这青石板铺就的路上。 琉璃巷是几年前市政府重点打造的古街,一砖一瓦都是按照明清建筑风格修葺的,木楼竹窗,飞檐翘角。十里洋场便是这琉璃巷中众多古玩店中的一家。 刚刚下过雨的古街人不多,车轮一圈一圈压过老旧的青石板,淡淡的月光下,房檐一角的红灯笼泛着朦胧的光。 陈七月忽得觉着眼前的景象似乎有点诡异,连带着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她头也不敢回,踏上脚蹬,一溜烟的便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中。 岳远山从店里追出来的时候,街上早已经没有了小姑娘的影子。他手里拿着部手机,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丫头,一天到晚,丢三落四的。” —— 云大和琉璃巷不过一街之隔。因为磨蹭了一会儿,陈七月回到寝室楼下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伴着轻缓音乐,校园广播里传来清朗的男声,这个时间,正是学校里人多的时候。 距离图书馆闭馆还有十几分钟,不少学生上完晚自习,正三三两两的走在路上。透过人群,陈七月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昏黄路灯下的孟寒淞。 男人身材颀长,略微宽松的亚麻色衬衫罩在身上,敞开的领口松松开了两颗扣子,依稀可以看见衬衫下的好看的锁骨和脖颈间的红绳。 这样一个男人,深更半夜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本就惹眼。 何况不低调的某人,这会儿正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弓背,长睫低垂,双眼皮轻轻折起,深棕色的眸子里含着笑,正看着面前的女孩。 那个女生,陈七月认识。 艺术学院音乐系的乔舒。 现在学校论坛里置顶的帖子,还挂着乔舒和另外一个女生的照片,票选云大校花,支持率各半。 陈七月摸了摸裤兜,想要拿出手机看看。这样她就可以低着头,假装没有看到孟寒淞,不用和他打招呼,自然也就不会坏了他的好事。 可手摸到裤兜,空空如也。 陈七月有点懊恼,她一定是又把手机落在十里洋场了。这样的戏码,这两年几乎每个月都会上演。 任命的低着头,陈七月慢慢吞吞的从双肩包里翻出一本《雅思词汇100天》,一边低着头,一边默背。经过孟寒淞和乔舒的时候,还险些咬了舌头。 陈七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一定蠢透了。 孟寒淞看着从他面前装模作样走过的陈七月,唇角牵起,笑意渐浓,干净的声音随之响起:“陈七月!” 是的,孟寒淞的声音清澈又干净,和他整个人一点都不搭。 这是陈七月很久之前就给孟寒淞下了的定义。 只这个时候,这个声音突然在稀稀疏疏却又绵延不断的人流中响起,听得陈七月头皮发麻。 也许孟寒淞并没有看出她的故意?陈七月自己都不相信。 这个男人,是人精中的狐狸精。 不但精明,还狡猾。 她还没转过身,背后含着笑的声音又响起:“你书包拉链没拉。” 一瞬间,陈七月再次肯定,她是真的蠢。 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就没有什么好继续假装下去的必要了。 陈七月折回来,几步走到孟寒淞和乔舒面前。还不等孟寒淞说什么,她已经自顾自的向乔舒伸出手,眉眼弯弯,笑盈盈道:“你好,我是数学系的陈七月,票选校花的时候投过你一票,今天很高兴认识女神本尊。” 无论上一秒多么慌乱,下一刻的陈七月一定可以把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用最恰当的方式应对眼前的局面,处理并解决问题。 当然,这是孟寒淞许久之后才悟出的门道。而眼下,看着眼前明眸浅笑的人,孟寒淞只是在心中轻哼一声。 装模作样! 陈七月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有浅浅的梨涡,样子温软又讨喜。 乔舒在片刻的怔憧后,也粲然一笑;“谢谢支持,很高兴认识你。”乔舒冲她眨眨眼,“闻名遐迩的数学系女学霸。” 校花的眨眼果然带着电,陈七月僵在原地,越过校花的肩头,看到孟寒淞正笑看着她。 男人薄薄的唇动了动,唇齿间咬着三个字。陈七月看得清楚,他在无声的和她说:女学霸。 再配上他一脸的似笑非笑,陈七月体内那点暴躁因子,瞬间就被勾了起来。 她三步并两步走到孟寒淞面前,仰起头,看着男人一张过分好看的脸,“你对学霸有意见?” 小姑娘目光灼灼,一句话,问得掷地有声。 孟寒淞看着面前姑娘,小小的一只,个子本来就不高。这会儿,他站在路边的台阶上,小姑娘乌黑的发顶才到他的胸口,仰着脸几乎要炸毛的样子……居然有点可爱。 勾着唇,孟寒淞居高临下的看着陈七月,“几年没见,怎么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我已经不小……”陈七月剩下的一半话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高大的男人倾身,一手抓着她背包的一角,一手越过她的肩头,“都说了,你的书包拉链没有拉好。” 孟寒淞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低,轻轻的,透着股莫名的无奈。 陈七月被钉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其实两个人之间还有半臂的距离,可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孟寒淞把她圈在里怀里。鼻息间全是陌生的男性气息,很干净很清爽的味道。耳边滑过拉链咬合的声音,一寸一寸,像是每一下都咬在心口上,就连嫩白的耳廓,也染上了点点粉色。 ※※※※※※※※※※※※※※※※※※※※ 最近好萌这种20cm以上的身高差,神马“埋胸抱”…… 作者菌开了个古言的坑,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专栏里瞅一眼,喜欢的话,给个收藏, 《本宫只想种田》 【文案】 谢昭昭书穿到了一本古早宫斗小说里,成了那个心狠手辣、苛待宫人、谋害皇嗣、绿了皇帝、最终被打入冷宫的炮灰贤妃。 谢昭昭瑟瑟发抖中……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贤妃最后死了吗?谢昭昭不知道,因为无良作者坑了。 谢昭昭:我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久之后,宫里开始有流言传出,那个权倾六宫的贤妃娘娘得了失心疯,每天对着院子里的小白菜发呆。 而就在谢昭昭打算兢兢业业种田,用知识改变命运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穿进的其实是一本热心读者续写的同人文! 冰山男主、白莲女主、温润男配……统统货不对板…… 谢昭昭:这句mmp我一定要讲! 【剧场版之御书房日常】: “陛下,娘娘把御花园里的极品玉兰都刨了,种上了一水儿绿油油的大白菜。” “陛下,娘娘派人搬走了内务府所有的贡米,说是要培育新型稻种,力争两年内让关中粮区的产量提高三倍。” “陛下,娘娘正在收拾包袱,打算选个黄道吉日到大西北去开荒……” 年轻的帝王终于放下手中的朱批,有些头疼。昨晚,是自己太温柔了吗,她怎么还有力气闹腾? 两个世界 “怎么不接电话?” 男人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七月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直觉。她往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和孟寒淞之间的距离。陌生的气息消失,大脑也终于一点一点开始运转起来。 “你给我打过电话?”陈七月定了定心神,两手握着书包的肩带,“我手机忘记带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七月认真说话的时候,声音绵绵的,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难怪一直没人接。 孟寒淞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小东西,递到小姑娘面前。手掌摊开,是一只白色的瓷瓶,小小的,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经常出现的灵丹妙药。 面前的手掌有点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的边缘修建得很整齐。 陈七月原来看过一本关于手相的书,说是手掌末端,手腕上方的宫位属于坎位,坎宫属水,主欲望和感情。所以,这个位置竖纹多的人,往往桃花运也很旺盛。 孟寒淞手掌的坎宫就有许多细细的竖纹。 “从老爷子那里求来的灵丹妙药,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男人干净的声音继续从头顶传来。 啊?还真是灵丹妙药啊……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脸呆呆的样子,孟寒淞忍住伸手拍她小脑袋的冲动,“发什么呆,还不拿着?你身上不是还有伤吗,这个擦了,保证不会留疤。” 他还记得她身上有伤啊。 陈七月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这连日的阴雨糊了脑子,连带着看孟寒淞这个人都有些不一样。 嗯,今日份的孟寒淞有点温软。 不像以前那么……欠揍! 指尖触碰到掌心,暖暖的,陈七月接过瓷瓶,小声说了声,“谢谢。” “行,赶快回去吧。”孟寒淞笑着点点头,“时间也不早了,不能耽误学霸看书。” 陈七月绷起小脸,仰头瞪着面前的人,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嘴巴里塞了坚果的松鼠。 孟寒淞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丝柔软又温良,手感意外的好。 突如其来的碰触,让原本有点小嚣张的松鼠月顿时萎了,心里那点七上八下的小心思还没活络起来,便听到男人缓缓开了口:“别总这么仰着脸,显大。” 陈七月:“……” 什么有点不一样,有点小温柔,统统都是假象! 气鼓鼓的陈七月转身就走,刚走了几步,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不礼貌了?人家好歹也是专程来给她送药的。 揣着一颗有点小小不安的良心,陈七月装过身,便看到孟寒淞依然站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将他的眉眼染上一层柔色,深棕色的瞳仁里淬着光。 陈七月冲他挥挥手,孟寒淞依然噙着笑,点点头。 —— 推开寝室的门,陈七月长长舒了一口气。刚刚放下书包,室友范婷婷便急吼吼的从阳台上跑进来,“七月!七月!我都看到啦!你和乔舒握手啦!” 范婷婷一张娃娃脸,晃着陈七月:“怎么样?怎么样?摸校花的手是个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又白又细,柔弱无骨?” “是准校花!”跟在范婷背后的是林莎,冷着脸,嫌弃的看着犯花痴的范婷婷,凉飕飕开口:“你的关注点不应该在那个男人身上么?” “对啊!”范婷婷圆脸马上一冷,“陈七月!你胆子肥了啊,居然敢在宿舍楼下和个男人搂搂抱抱!还摸头杀!你老实交代,那个帅哥是谁?” “我没有和他搂搂抱抱……”陈七月手里还捏着那个瓷瓶,圆润的瓶身,上面似乎还沾染着某个人的温度。 “他?”范婷婷故意拖着长长的调子,娃娃脸凑在陈七月面前,眯着眼,“他是谁?怎么听起来就有什么不可描述的故事!” “能有什么不可描述的故事?就是我一个远方表哥……”陈七月推开面前的一张圆脸,“范婷婷,你泛函分析的作业写完了吗?” 身形一顿,范婷婷又急吼吼的折回自己的书桌前,倒腾着书桌上的书,“啊啊啊——泛函分析!泛函分析!” 陈七月被她吵得闹哄哄的,脑仁直疼。 林莎站在她背后,纤细的手指按上她的太阳穴,“来,莎姐姐帮你放松一下。” “唔……莎莎,还是你对我最好。”陈七月挨着林莎的掌心蹭了蹭,像某种讨巧卖乖的小动物。 林莎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抬手便冲着手下不老实的脑袋拍了一巴掌,然后整个走廊都听到一声暴喝:“陈七月!你要是再把脏衣服泡在盆里两天,就给老娘搬出506!” 陈七月、范婷婷、林莎,15级数学系67人里面仅有的三个女生,在男女比例严重不平衡且僧多粥少的数科学院,这就属于珍稀物种。 只可惜,三个女生——范婷婷花痴,且是男女同吃;林莎高冷,生人面前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只剩下一个看着软绵绵的陈七月,却是云大闻名遐迩的女学霸。 那是打娘胎里就被打下“学霸”印记的人。 一般人,驾驭不了。 —— 云城的茫茫夜色中滑过一道光,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带着12缸的轰鸣声绝尘而去,气焰嚣张。 一道江安河将这三朝旧都割裂成两个世界,河岸一边是老旧的平房和胡同,保留着老云城最原始的样子,沿着城市的中轴线,再往里走,便是巍巍皇城,旧日的天子故居。而河岸的另一边,高楼林立,灯火辉煌,云城最大的夜场里,此刻一片喧闹。 宇宙球灯旋出绚丽的光线,伴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形形色色的男女在dj的带动下扭动腰肢,贴身热舞,尽情释放着白天的压力。昏暗的过道边,有男女在深吻。这是属于夜色的味道,将酒精、香水和超短裙调和在一起,暧昧极了。 夜场外头,一个漂亮的甩尾,黑色的跑车停在门口,车门自动升起,没有预想中的狂债酷炫吊炸天,白边的黑色板鞋,休闲的黑色长裤,一件亚麻色的衬衫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孟寒淞的食指勾着车钥匙,旋了一个圈,丢给了一旁站着的泊车小弟。 夜店的经理西装革履,早就等在门口,见到来人,连忙恭敬的迎上,“孟少。” 孟寒淞,云城孟家三代单传的小少爷,致远巷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这云城的夜场,如今有半数都在他的名下。 黑色的板鞋转过两层楼梯,踩上灰色素纹的羊毛地毯,一条长长的四方灯带将整个走廊都照得透亮,这夜场的三楼很安静。 当然,这安静只是一种假象。 孟寒淞推开包厢门的时候,里面歇斯底里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来,一群男男女女围坐在一起调笑,大理石的桌面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瓶。巨大的屏幕上放着不知名的歌曲,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搂着个穿短裙的姑娘,抱着麦克风嘶吼。 人群中传来一声口哨声,“寒淞,你来晚了啊,先罚酒三杯。”说着,口哨男拿起桌上的一瓶洋酒,哗啦哗啦倒进拳头大的酒杯,棕色的液体溅出,打湿了旁边的一叠纸巾。 孟寒淞落座,刚刚端起酒杯,就有身段妖娆的女孩子坐过来,挽着他的手臂,嗲声嗲气的问道:“孟少,怎么来得怎么晚?” “想我了?”孟寒淞挑着好看的眼角,揽上女孩子纤细的腰肢。薄薄的唇贴上酒杯,微微仰头,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哇~~孟少,好厉害~~”身侧的女孩子软着嗓子,每一声甜得都能滴出蜜来。 “这就厉害了?”孟寒淞低低笑着,贴着女孩子白嫩的耳朵,“一会儿还有更厉害的。” 这话说得暧昧,怀里的女孩子半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低头小声说着“坏人”,娇羞的嗔恼里,全是欲拒还迎。 孟寒淞看着怀里的人,面前的耳廓白白嫩嫩,他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刚才在宿舍楼下的某个小姑娘,也是这样白嫩的耳廓,因为他的靠近还会染上粉粉的颜色,有点可爱的粉色。 怎么就想到陈七月了呢? 孟寒淞勾着唇,面上还挂着坏坏的笑,手已经不动声色的松开了女孩子的腰。面前的酒杯再度被满上,孟寒淞端起酒杯,烈性的洋酒入喉,顺着肠胃带起一阵火辣,连同整个人都觉得钝钝的。 酒精的确可以麻痹神经。 孟寒淞捏着杯子,懒懒往沙发上一靠。身侧娇嗲的女孩子顺势贴了上来,白嫩的手指点上他的胸口,绕着某处划圈圈。 “乖,别闹。”孟寒淞低低开口,宠溺的字眼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这女孩子倒也是个聪明的,听了他的话,收回手,乖巧的窝在孟寒淞身边,像个温顺的小猫咪。 温顺? 孟寒淞垂眸,抿了一口酒,连带着将心中那点怪异的情绪也驱散了。 —— 入夜的云城渐渐安静下来,凌晨时分,一群男男女女走出夜店,勾肩搭背,晃着身子。 “孟少,真这么就散了啊。”口哨男搂着孟寒淞的脖子,“咱再去别处快活快活?” 孟寒淞轻嗤一声,扯下搭在他脖子上的手,“赶紧给爷回家睡觉,不要给警察叔叔添麻烦。” 口哨男撇撇嘴,略觉无趣,又转头扯上另外一个人,胡言乱语。 沿江灯火通明,璀璨的亮光倒影在江安河面,泛起粼粼波光。孟寒淞双手插在裤兜里,沿着滨江大道走着。男人的双腿修长,步子却不大,走得也很慢。 沿江的石雕护栏有百余根望柱,柱头上雕着石狮,与这灯火连成一线。 孟寒淞靠在护栏边,手下微微一撑,坐在了石栏上。双脚蹬着石栏上的浮雕莲花,江风迎面而来,吹散了他一声酒气。 裤兜里的手机微微震动,孟寒淞抽出手机,明亮的屏幕上,是某银行发来的祝福短信,祝他生日快乐。 今天,是孟寒淞的二十六岁生日。 ※※※※※※※※※※※※※※※※※※※※ 呜呜呜呜,我的男主怎么感觉这么渣…… 寒淞……不可以……妈妈不许你这样……妈妈来给你洗白…… 陈娇娇 外面已经黑透了,陈七月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睡不着。 已经过了凌晨,又是新的一天。 陈七月想,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9月10日,教师节,陈妈妈的节日,她得记得给妈妈打个电话,所以上午上完课要去一趟十里洋场…… 她正盘算着,安静的寝室里响起范婷婷迷迷糊糊的声音。 范婷婷的床位在陈七月的斜对面,隔着过道,陈七月只听见她吧唧着嘴巴,口中似乎还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儿,范婷婷又开始说梦话。 这回,声音高了一点,咬字也清楚了。 范婷婷在说:“七月,你表哥可真帅……” 表哥? 陈七月蹙眉,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表哥? “下次,我也不拉书包链,也要让表哥给我拉……”范婷婷了吧唧着嘴,又沉沉睡了过去,还打着小呼噜。 书包链? 那股陌生的气息似乎瞬间就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像几个小时前,在宿舍楼下一样,包围着她。 孟寒淞身上的气息和他的声音一样,干净又清爽。 陈七月往下拉了拉夏被,这九月初的天气,居然还有点热。手指碰触到床边的冰凉,那个白色的小瓷瓶还躺在角落里。 她把小瓷瓶捏过来,借着窗外的光,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圆润的瓶身,净亮的白瓷,红绸的瓶塞被拔开,一股清凉的药香溢出,带着一点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陈七月从来没想到,时隔多年,还会在云城碰上孟寒淞。 那大概还是在半个月前,学校还在放暑假。 今年的暑假,陈七月没有回家,留在了学校。 开学就要大四了,接下来要做毕业论文,又要考虑读研还是工作,事情一抓一大把,她想趁着暑假的时间,先把毕业论文的方向确定下来。 没几天,徐璐来找她。徐璐和陈七月都是z市人,两人还是在大一的同乡会上认识的。一个中文系,一个数学系,居然格外聊得来。 徐璐这个假期都在一家摄影工作室兼职,主要工作就是跟着摄影师外出打杂。昨天家里来了电话,说爷爷重病,她需要回家一趟,所以想找陈七月帮忙代一段时间的班。 古玩店平时的客人并不多,陈七月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去。她翻了翻日历,欣然答应。 那天,天气特别热,陈七月跟着工作室的苏沐老师一起去拍婚纱照,地方就在云城近郊的荣园。 荣园是一个仿古会所,黑瓦白墙,飞檐翘角,别有一番江南风情,而最出名的当属这一代占地面积最大的一片蔷薇花海。最近几年,会所的生意不太好做,老板大约为了盘活生意,开始频繁同各大影楼和工作室合作,出租拍摄场地。至于原来的会所生意,只在园子的后头保留了一部分,又辟了专门的通道,保护客人的隐私。 其实,这个季节,拍婚纱外景的人特别少,原因很简单,天气太热。尤其是这样一大片蔷薇花海,几乎没有什么可以乘凉的地方。 可凡事,总有例外。 下午三点,日头最盛的时候,陈七月举着反光板,看着一对新人凹造型。炎热的天气本就容易心烦气躁,不知新郎哪句话惹了新娘不高兴,两个人拍着拍着就吵了起来。 新娘哭得不依不饶,新郎一把扯掉了领结,“不拍就不拍!”说着,一手扬了旁边的反光板。 陈七月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直直的跌进了蔷薇花丛。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和一条短袖,蔷薇茎上的刺划过手臂和大腿的时候,钻心的疼。 等陈七月皱着一张小脸站起来的时候,衣服鞋子沾满了泥,脸颊、手臂、腿上全是一道道细小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她抬起头,刚要张口说话,便看到远远走过来一个人。 男人身形颀长,穿着牛仔裤和白t恤,额前有点碎发,举手投足间都像极了一个人。 —— 孟寒淞是这云城里的头号闲人,今天他特地找了几个发小出来打发时间,地方就选在荣园后院的会所里。 树上的蝉鸣声不断,孟寒淞含着根烟从屋里走出来,一股热浪迎面扑来。他随手搭在跟前一人的肩膀上,捏下口中的烟,勾了勾唇:“外头风景这么好?大热的天,都站了二十分钟了。” 二层小楼的长廊上,顾家的小少爷正弓着背,双手撑在围栏上,看着不远处。 孟寒淞皱眉,顺着顾澄晖的目光看过去,一群人正在拍婚纱照,其中端着相机的姑娘尤其打眼,个子很高,一双腿包裹在牛仔裤里,纤细笔直。 “喜欢这样的?90、60、90?”扫过那个女摄影师,孟寒淞的目光落在了一旁举着遮光板的小姑娘身上,“啧,这个就差点了。” 个子小不说,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好在皮肤够白。 俗话说得好,一白遮百丑。 “我记得你刚才说,这个园子的老板最近想要翻新?”顾澄晖冷不丁的开口问了一句。 “下个星期开始动工,工人都找好了。”孟寒淞吐了一口烟圈,就听到顾澄晖说:“我觉得今天就挺好,农历七月十二,宜动土栽种。” 孟寒淞微愣,这都什么玩意? 可等他看清楚那个女摄影师的模样,只轻嗤一声,原来这小子是心疼了,舍不得人家姑娘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还扛着相机工作。 孟寒淞和顾澄晖从小一起长大,一路看着他为个姑娘魔怔,当即就找到了荣园的老板,还亲自带着工人过来了。 然后,就让他看到了眼前这么狼狈的一幕。 小小的一个姑娘,扎着马尾,白白净净,只身上那些血印子,看着让人不舒服。孟寒淞皱了皱眉,大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医院啊!” 听着这个声音,陈七月心里咯噔一声。 这一路,孟寒淞的车开得飞快。从市郊到最近的医院,原本40分钟的路程,生生被他缩短了一半,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 公立医院,人满为患,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车子在门口刚刚停稳,苏沐就推开车门,正准备探着身子把陈七月扶出来,另一侧的车门就被打开了。 “找个地方停车。”孟寒淞向副驾驶上跟来的人吩咐了一声,也没有征求陈七月的意见,俯下身,一手揽过小姑娘的肩膀,一手穿过腿弯,将人从车里横抱了出来。 陈七月一惊,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整个人都僵在孟寒淞的怀中。眼前掠过重重人影,她听到干净的男声不停的耳边响起:“抱歉,请让一下”、“麻烦您,借过”。 直到坐在诊室里,陈七月还有些怔愣。医生是位年长的阿姨,看着小姑娘呆呆的样子,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和蔼一笑:“不要紧张,我先帮你把伤口里的小刺取出来,一点都不疼。” 事实证明,医生口中的“一点都不疼”基本都是骗人的。小刺被镊子捏出来的时候,陈七月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从小就怕疼。 不过,这点疼,也到底缓解了孟寒淞突然出现带给她的震动。 做了基础的处理之后,医生还额外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好在都是皮外伤,伤口也细小,只要按时擦药,过几天就好了。 天色渐暗,医院的走廊里依然人来人往,陈七月红着一双眼睛从诊室里走出来。抬头,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的孟寒淞。 男人立在一排休息座椅的尽头,倚着墙,手里把玩着一个银质的打火机,正垂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刚刚在荣园,陈七月就认出他来了。 孟家的小少爷,那个打小就和她结下梁子的人。 陈七月琢磨着,应该如何上前跟孟寒淞打个招呼,至少也要说声谢谢。正犹豫着,孟寒淞却抬眼往她这边看来,然后迈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只有两步远,陈七月却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她这点小动作,自然落在了孟寒淞的眼里。男人微微挑眉,勾着唇,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看到她微微发红的眼睛,噙着笑点头:“行,小刺猬又变回白白嫩嫩的小兔子了。” 有那么一瞬间,陈七月明显的感觉到了心头一阵怒火。她压抑着想要上去拽住孟寒淞领口的冲动,松开了拳头,扯了扯苏沐的胳膊。 苏沐心领神会:“寒淞哥,七月胆小,你可别把人吓着了。” “你叫七月?”孟寒淞微微俯身,棕色的眸子里笑意点点:“那你英文名是不是叫july?” 陈七月只觉得心中一滞,又捏着拳头,大步到孟寒淞面前。男人比她高了一头多,陈七月仰着小脸,朗声道:“陈七月!我是陈七月!” 孟寒淞一愣,被小姑娘如洪钟的声音震得晕了晕,讷讷道:“陈七月、陈七月……” —— 回云大的路上,三个人一路无话。 云大有限制,私家车晚上不准进入校园,孟寒淞便将车停在了校门口。 陈七月和苏沐说了声拜拜,便下了车。刚走了两步,人又折了回来,她敲了敲车窗。 孟寒淞降下车窗,陈七月便探头进来:“千溪镇,陈家。” 看着孟寒淞微愣的样子,陈七月微微撇撇嘴,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活该把你摁在水缸里!” 只一句话,孟寒淞脑子里嗡的一声,那些早已经被他忘得一干二净的事情,如洪水般涌进了他的大脑。 千溪镇的陈家,那个凶巴巴的小姑娘? 陈七月。 陈娇娇? 儿时故事 陈七月第一次见到孟寒淞的时候,只有六岁。 那一年,她还住在z市市郊的千溪镇,养在外公家里。九月的时候,刚刚在镇上的一所小学念了一年级。 陈七月的外公姓关,年轻的时候是位教书先生,满腹经纶,教养陈七月也十分用心和细致。 某个周末的早晨,不用上学的小七月赖在床上,饱饱的睡了一个懒觉。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深秋的南方小镇,渐有凉意。小七月扎着两根小辫子,一身淡粉色小白花夹袄夹裤,还散着喇叭状的裤腿,穿过后院,蹦蹦跳跳的进了前面的主屋。 主屋里,外公在招待客人,一位老爷爷和一个小哥哥。 “娇娇,来。”外公冲她招招手,“这位是外公的老朋友,孟爷爷。” 娇娇,是陈七月的乳名。 “孟爷爷好~”小七月乖乖站在堂中,小手垂在两侧,甜甜的喊了一声。 孟家爷爷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哥哥,白白净净的,脊背挺直,眉眼精致,尤其是红润润的嘴唇,像极了最可口的糖果。还没等大人们开口介绍,小七月就已经冲着小男孩扯出一个又大又甜的笑容,“小哥哥好~” “乖囡囡。”孟老笑着点点头,推了推身旁的小孙子,“寒淞,这是陈家妹妹,七月。” 小小少年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眉头微微一皱,冲着小七月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了她这声“小哥哥”。 小七月偏着头,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这个小哥哥看起来有点凶啊。 老友叙旧,外公和孟家爷爷聊得不亦乐乎。陈七月坐在宽大的太师椅里,扭过身子,在二老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探着身子,伸手去够桌上的桂花糖糕,粉嘟嘟的嘴角还站着些糖糕的碎屑。 盛着桂花糕的白瓷盘往前动了动,小七月抬头,就看见孟家小哥哥又伸手推了推桌上的盘子,刚好将一盘糖糕推到了她面前。 拿到了桂花糖糕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满足的咬下一口软糯的糖糕。转过头,咧着嘴,小声的对孟寒淞说了声:“谢谢。” 小姑娘的声音又甜又软,像极了桂花糖糕的味道。 不知怎么的,二老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小辈的教育问题上。孟老早就听闻这陈家的幼女多才多艺,乐呵呵的转过头,“娇娇,愿不愿意写几个字,给爷爷瞧瞧?” 小姑娘突然被抓包,一口吞下大半块糖糕,眨巴着眼睛,鼓着小脸点头。待孟老转过身,小姑娘囫囵的吞着嘴巴里的糖糕,大眼睛里都被噎出了眼泪。 小七月拍了拍胸脯,顺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 孟寒淞还没来得及阻止,小姑娘已经就着他用过的杯子,大口大口喝了个干净。 外公和孟爷爷看过来的时候,小七月已经擦掉了嘴角的糖糕屑,乖巧的走到宽大的黄花梨木书案,爬上太师椅,规规矩矩的坐好。 暖暖的日头透过窗子洒进来,端坐在书案前的小姑娘粉粉嫩嫩,大眼睛也水汪汪的。 小七月捏着一柄狼毫,原本表情生动的一张小脸绷着。她抬头看了眼直挺挺站在桌旁的小少年,眨眨眼睛,唇边一个小小的梨涡。 提笔,两行隽秀的小楷跃然纸上:轻风剪枝桠,晓月照寒松。 “好字!”孟老爷子眼前一亮,不住的点头,夸赞道。 外公呵呵一笑,“能得你的一句好字,也是这孩子的造化。” 眼中却是藏不住的骄傲。 陈七月后来想过,如果她和孟寒淞的初遇就停留在那个深秋的上午,或许很多事情会变得不一样。 可后来…… 后来,小七月一个人在后院玩,将那张写着字的白宣叠成一架纸飞机,软趴趴的飞机飞不起来,机头一偏,落在了后院当中的粗陶大水缸里。 缸里养着两尾锦鲤,上面还飘着几片泛黄的梧桐叶。小七月站在及腰的矮缸边,看着纸飞机一点一点被水浸湿,她捋起袖子,伸手去捏鱼尾巴,鱼儿在缸里打挺,溅起的水花打在脸上,痒得她咯咯直笑。 “装模作样!” 耳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小七月抬头,便见到孟寒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梧桐树下。 她仰着肉嘟嘟的小脸,抬头看着身边的小少年:“你说什么?” “刚才写字的时候还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现在就在这里皮。”小少年双手背在身后,绷着个脸,一副训人的模样,“不是装模作样是什么?” “谁装模作样了?!”小姑娘不服气,挺起胸脯和他对上,“你要把话说清楚!” “你啊,陈娇娇!”孟寒淞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岁的小屁孩,小男孩心里的那点劣根性被激发,他吐了吐舌头,“略略略略略~~” 七月是个骄傲的小姑娘,哪里能容得下别人这么笑话自己,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当即掂着脚,扯着孟寒淞的领子。大眼睛瞪得浑圆,凶巴巴道:“你再说一遍!看我揍不揍你!” “就你?”孟寒淞才没把这个刚到他胸口的小不点放在眼里。 谁知,下一秒,“咣当”一声,水花四溅。 前屋的人听见响动连忙赶来,便看到孟家小少爷被摁在水缸里,一身衣服湿了个透。小七月站在一旁,叉着腰,“你倒是说说看,我是不是大家闺秀!” “胡闹!” 远远传来外公的一声怒喝,小七月的身子一僵。见外公跑过来将那个姓孟的小子从水缸里捞出来,小七月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被捞起来的孟寒淞浑身湿透,深秋的天气已有凉意,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待看到小七月呆呆的样子,想到自己居然被个小丫头片子摁在了水缸里,俊朗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外公!是他先说我坏话的!”小姑娘伸出白嫩嫩的手指,指着湿哒哒的小少年,“我……” 在外公严厉的注视下,小七月噤了声。 “哎,都是小孩子打闹,不要动怒。”孟老将小七月护在身后,“娇娇也不是故意的。” 外婆拿着小毯子跑过来,赶紧将孟寒淞裹住,“先回屋里,把寒淞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再说。” “回你屋里待着。”外公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抱起孟寒淞进了屋子。 小七月觉得委屈,一双大眼睛里蒙上水雾,死死盯着那个被外公抱在怀里男孩。 孟寒淞被毯子严严实实的裹着,就露出个脑袋,头发湿哒哒的,狼狈极了。他转头看向小七月,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弯了弯唇角,好看的眉眼里有一晃而逝的小得逞。。 小七月瘪着嘴巴,刚刚喊出一个“外”字,就听到“阿嚏”一声。 “这么冷的天气,可别感冒了。”外婆有点担心,护着孟寒淞,跟在外公身侧,转身进了屋。 再后来,小七月听外婆说,孟寒淞当晚就被送进了镇上的医院,高烧到40度,急坏了孟家爷爷。而她被外公关在屋子里,抄了一百遍《女儿经》。 抄到最后,小姑娘的手都酸了,眼角泛着红,咬牙切齿的念着孟寒淞的名字。 两个人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 这一晚,陈七月睡得很不踏实,她做了一个很长很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个小少年,十一二岁的样子,唇红齿白,一手拿着《女儿经》,一手拿着一根狼牙棒,凶巴巴的问她:“一百遍抄完了没有?‘遵三从,行四德’的下一句是什么?说不出来?说不出来就吃我一棒!” 画面一转,来到了自己初三的时候。她穿着校服,走在七中背后的一条小巷子里,甫一转过巷角,就看到一个男生把个女生按在墙上亲,陈七月愣了愣,转身就往回走。 兜了一个大圈子,来到了教室。 教室里乌压压的一群人埋着头,面前是一摞厚厚的习题册,教室的墙上挂着“距高考还有37天”。 不是她初中时候的教室呢…… 陈七月红着脸,只觉得额头滚烫,慢吞吞的来到座位上,翻开最上面的一本《高考数学模拟100题》,铅印的字迹像是天书,她一个字都不认识,一道题都不会做。 正急得要掉眼泪的时候,教室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裤和亚麻色的衬衫,干净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我是你们新来的老师,我姓孟。” 这个孟老师的声音可真好听,连带着昏沉沉的大脑都清醒了几分。可一下秒,和蔼可亲的孟老师脸一拉,“练习题都做完了吗?没做完的,今晚就要被捉去给神兽当老婆!” 孟老师曲着手指敲黑板,“听到没有!神兽!从东海请来的避水神兽!” 铜铃大的眼睛蓦地对上陈七月! 陈七月一声尖叫,从床上弹起,身上一层薄汗,头发还黏在额角和脸颊。 “七月,你怎么了?”对床的范婷婷嘟囔着,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一副还想再睡五百年的样子。 这是……梦见了孟寒淞? 陈七月忍不住一哆嗦,真是魔怔了。 她理了理黏在脸颊边的碎发,慢吞吞的爬下了床,站在书桌前看了一眼课表,然后依然慢吞吞的冲着依然赖在床上的范婷婷说道:“已经七点二十了,泛函分析的孙教授上课要点名,按照你f开头的名字,预计八点零五分的时候就会被点到,所以……” 陈七月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寝室里就充斥着范婷婷式的嘶吼,“啊啊啊啊——” 正对着镜子擦隔离霜的林莎抬头瞥了一眼犹自神游天外的陈七月,“你一个c开头的,有什么资格嘲笑她一个f开头的?” 原本还在手忙脚乱穿衣服的范婷婷动作一顿,“咚——”的一声又倒在了床上。就是嘛,陈七月都不急,她急个啥,让她再眯三分钟。 “我没有嘲笑她。”陈七月慢慢转过头,“我只是善意的提醒她。” 陈七月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往阳台走去,经过范婷婷的床铺时,抬头看着依旧装死的某人,“婷宝,现在已经七点二十二分了,距离孙教授点名又近了两分钟。” 范婷婷仍然无动于衷。 “忘了告诉你。”陈七月轻飘飘的走过,口中还念念有词:“我上学期已经修完了泛函分析的课程。孙教授说学分已经够了,可以不用来上课。” 林莎画着口红的手一抖,姨妈色直接飙出唇角。 挺尸中的范婷婷蓦地睁开眼睛,下一秒;“啊啊啊啊——” —— 虽然可以不用来上课,七点五十八分的时候,陈七月还是准时出现在了教室。 孙教授是数学系的系主任,四十出头,为人古板又严谨。开学时候的第一堂课便告诉大家:我的课,要点名,迟到一次,期末成绩扣十分,累计三次记零分。 在数科院,孙教授还有个绰号,叫“孙不过三”。 都是大四的学生,谁也不想和毕业证过不去。是以,当陈七月踏进教室的时候,原本就不算大的教室已经基本坐满,“孙不过三”正在低头翻教案。 “七月,这边。”林莎坐在倒数第二排,小声喊着陈七月的名字,冲她招手。 陈七月走过来,便看到两个空位上都摆着书,是林莎给她和范婷婷占的座位。她坐进靠里的位置上,把过道的空位留给了范婷婷,好方便她一会儿溜进来。 双肩包刚刚塞进课桌里,旁边的空位就多了一个白衬衫,陈七月扭过头,便看到裴院草旁若无人的坐了下来,上课铃刚好打响。 裴院草 裴邵,数科院的院草,不仅颜高,脑子还好,一件标志性的白衬衫更是迷倒了数科院乃至其他多个院的一众小学妹。 然而,就是颜值智商均在线的裴院草,大学三年,在学科成绩上被陈七月压得死死的。六个学期,都排在第二。寝室里有人私下取笑他:裴邵,你什么时候能反压陈七月一回? “这位同学……”陈七月讷讷开口,想提醒一下裴邵,这个位置已经有人占了。 “上课认真听讲,不要交头接耳。”裴邵淡淡开口,声线低冷:“还有,我叫裴邵。” ??? 陈七月一脸懵逼,看着裴邵依然冷着一张脸,双目直视前方:“非衣裴,耳刀邵。” 陈七月:“……” 她其实很想告诉裴邵,他的白衬衣有一道扣子扣错位了,但碍于院草的高冷气质,陈七月挣扎了一下,放弃了。 “孙不过三”开始例行点名,轮到陈七月的时候,摸了摸已经稀疏的发顶,在点名册上画了一个对勾,跳过陈七月,又继续点下一个。 班里的点名顺序,大家早就烂熟于心。裴邵有些微讶,转头看向陈七月,只见这姑娘眼观鼻鼻观口,正坐的端正,桌子正中间还摆着一本书,封皮上端正的七个宋体大字:《论神奇的海绵体》。 醒目又直白。 裴邵抽了抽嘴角,又转过头看讲台。 “孙不过三”依然埋着头点名,待点到范婷婷的时候,陈七月微微垂头,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到。” 竟将范婷婷的声音学了九成像。 裴邵有些意外,余光瞟了一眼身旁的女生。他印象里,陈七月就是一个标准的乖乖好学生,居然也会做这种代点的事情。 而此刻的陈七月却是舒了一口气,心中为自己又一次蒙混过关啪啪鼓掌。她翻开桌上的书,兴致盎然的看了起来。 古板的孙教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板书,这种古早的教学方式让已经习惯了电子课件的一众学生叫苦连天,一个个只能埋头做笔记。 “上节课,我们讲了泛函的发展和应用,特别提到了‘共鸣定理’这个概念,那么……”孙教授敲了敲黑板上的例题:“谁来给我叙述一下共鸣定理,并且来证明这道题目?” 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孙教授扫过下面坐着的学生,指了指第二排的一个男生:“你来。” 男生左看右看前看回头看,便听孙教授又敲了敲黑板:“别看了,就是你!” 又高又壮的男生慢腾腾的站起来,挠挠头:“教授,这才是第二讲,我觉得吧……你这道题有点超纲。” 教室里一阵哄笑。 “坐下!”孙教授瞪眼,又敲了敲黑板,眼尖的捕捉到一个人:“陈七月,你来说说!” 正在津津有味研究“海绵体”的陈七月听到自己的名字,眉头一皱,极不情愿的合上书。她很想提醒一下孙教授,这道题真的超纲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孙教授却得意起来:“我记得你上次论证的很不错啊,比标准答案还要简洁明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陈七月有点无奈,只好开口论述,语调平淡,没有起伏,一道题洋洋洒洒说下来,像个已经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 在座的许多同学很懵,这玩意白纸黑字写在纸上都不一定看得懂,何况用听得?裴邵却是听得明明白白,甚至诧异于其中几个简化步骤。 一道题答完,孙教授终于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同学们,那今天我们就来专门讲讲共鸣定理和这个例题。” 一众学生:“……” 陈七月坐下,因为被打断看书的进程而微微蹙眉,在裴邵第三次的注视中终于转过头,淡定的开了口:“你也觉得这个海绵体很神奇?” 裴邵一愣,白皙的脸上染上一点点粉色。 陈七月将书推到他面前:“我也觉得,这东西可能真的是穿越来的。” ??? 裴邵翻开第一页,便看到一幅画,一个柱状的杯子。 下面写着备注:战国水晶杯,国家一级文物,杯高15.4厘米……整个杯子通体透明,没有任何纹饰,只有一些絮状的海绵体,海绵体是水晶开裂后留下的一些纹路。因为外形很像现在喝水的杯子,而被怀疑是穿越的文物。 论神奇的海绵体? 这操蛋的名字! —— 两节大课一晃而过,中午的时候,陈七月去了一趟十里洋场,拿回自己的手机。 陈爸和陈妈早年都是云大的高材生。毕业之后,夫妻双双把家还,物理专业的陈爸回家乡搞科研;外语专业的陈妈在当地的一所中学当老师。 今天是教师节,她得照例给陈妈妈送去祝福。 电话拨通,隔了30秒才被接起来。 “七月,你下课了吗?”陈妈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妈,节日快乐。”陈七月一边打电话一边过马路。正值中午,路上车多人多,时不时有喇叭声响起。 “你没在学校?在外面?” 隔着手机,陈七月都能想象到她妈现在的表情,一定是皱着眉头,表示不满:你怎么能在上课期间跑出逛街呢? “妈,这都几点了……我到学校外面的打印店取资料,最近在跟教授做建模实验。”陈七月信口胡说,如果让陈妈知道这两年她在外头做兼职,她大概会提着菜刀从z市杀到云城。 听陈七月这么一说,对面的人语气明显就缓和了许多,“七月啊,你今年已经大四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呢?妈妈建议你,还是继续读研深造,这几年你的成绩一直不错……” “妈,我看最近家里一直在下雨,外公的老寒腿估计又要犯了,你有时间的话就回镇上看看他。”她一点都不想和妈妈讨论关于学习和成绩的话题。 挂了电话,陈七月独自走在学校里,这会儿正是中午休息的时间,校园里的人不多。陈七月沿着银杏大道一路往四号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今天下午,四号楼还有一节历史系的古文物鉴赏。 陈七月原本是想在这学期的选修课里选这门课的,后来学校选课系统开放,才发现古文物鉴赏只对人文学院的学生开放。于是,大四一开学,她就光明正大的来蹭课。 事实上,比起数学,她更喜欢考古。 那种深刻的年代感每一次都能让她有一种穿越时光娓娓道来的感觉。 好吧,这可能是有点儿矫情了。 刚刚走进教室,陈七月就看了趴在桌子上的徐璐。她走近,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放,“你怎么没去食堂吃饭?” 话落,陈七月低头,就对上了徐璐一双通红的眼睛。 “七月,我分手了……”徐璐哑着嗓子,明显是哭过的。 徐璐有个男朋友,和他一个专业,两人从大一就开始谈恋爱,俗称“班对”。暑假的时候,徐璐还和陈七月说,毕了业,他们就结婚。可这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就分手了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七月坐在徐璐身边,拍着她的后背,“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张诚昨天和我说,他已经决定毕业之后就回老家,在当地考个公务员。七月,你知道的,我们之前已经商量好好一起考研,一起留在云城打拼,他这样,算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他连和我商量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来通知我的,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徐璐越说越气,原本已经止住了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陈七月皱眉,在学习上,她是个内行,在感情上……没有实践,哪来的真知? “你们就不能再好好商量一下吗?也许还有挽回的可能呢?”陈七月笨笨的开了口,虽然没有谈恋爱的经验,但安慰人还是会的。 “还怎么商量?他都已经提了分手了,我难道还厚着脸皮商量?”徐璐抹了一把眼泪,“其实,他好好跟我说,我也不是一定要留在云城的……” 陈七月有点明白了,徐璐气得不是张诚回老家的决定,而是在这个计划里,张诚将她排除在外。 我的未来没有你,还谈什么? “七月……下午的课,我不想上了……”徐璐红着眼睛,“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 下午一点,陈七月和徐璐出现在了学校外的重庆火锅店。 “老板,我要红锅,重辣!”徐璐一屁股坐在长凳上,“一定是重辣!不辣不给钱!” 火锅店的小哥是地道的重庆人,操着一口川渝普通话:“美女,重辣我担心你们遭不住啊。” “遭不住?”徐璐虎着个脸,“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们遭不住!” 小哥:“……” 好吧,顾客是上帝。你给钱,你是大爷。 陈七月全程背景板,只是当满满一铜锅红汤端上来的时候,头皮微微发麻。她和徐璐都是江南人,从小吃得清淡。这个……可能真的遭不住…… 徐璐大约就是为了刺激,一顿火锅吃得虎虎生威,全程不喊辣。陈七月往油碟的蘸料里到了半碗醋,又酸又辣,居然也格外的好吃。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徐璐打了个饱嗝,“果然,只有美食才能治愈我。” 陈七月这顿也吃得有点多,下午三点,太阳懒懒的挂着,她有点发饭晕,想睡觉。 可徐璐显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走,姐姐今晚带你去长长见识,让你这个省状元了解一下,什么才是夜生活!” 陈七月以为徐璐要带她去酒吧,结果,却去了商场。 “这就是你说的夜生活?”陈七月看着橱窗里花花绿绿的衣服,不以为然。 “切~”徐璐敲敲她的脑袋,上下打量了陈七月一番,“你就打算穿成这样去开始你人生的第一场夜生活?” 徐璐话里的嘲讽极为明显,陈七月这种乖乖女肯定没去过酒吧。 陈七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袖和牛仔裤,挺好的呀。 片刻后,陈七月从试衣间里出来,身上一件长及脚踝的黑色连衣裙。 徐璐坐在沙发里,摇摇头,“你这种身高,还是放弃长裙吧……” 陈七月:“……” 一会儿,陈七月又换了另外一件,白色雪纺裙套在身上,像个小仙女。 徐璐继续摇头,“这是夜生活,你装哪门子的清纯?!” 陈七月:“……” 再从试衣间里出来,陈七月弯着个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扯着连衣裙的下摆,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边。 “啧。”徐璐亮眼反光,走上前一把拿开陈七月的手,白腻的胸口露出一大片,“看着不大,还挺有料的嘛。” “你不是想要我穿成这个样子吧?”陈七月一想到她穿着个抹胸超短连衣裙走在大街上,人都不好了,连忙摇头,“我拒绝!我有捍卫我自己穿什么衣服的权利!” 徐璐瞪她一眼,“你想穿成这样,我还不乐意呢,危险系数太高。” 两个姑娘正闹着,门口传来导购小姐甜美的声音,“欢迎光临,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陈七月下意识的看过去,在看清楚来人的一瞬间,有点懵。 装模作样 孟寒淞是被谢寅的一通电话吵醒的。 “人呢?!”电话里,传来谢寅火急火燎的声音。 孟寒淞揉了揉头发,不情愿的睁开眼。 他今早六点多才溜达回家,回去之后倒头就睡,迷迷糊糊间,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听筒里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孟寒淞慢吞吞的吐着字:“睡觉……” “神他妈睡觉,赶紧给老子起来!” 谢寅是孟寒淞在这云城的头号狐朋狗友,孟寒淞从小到大干的所有混账事里,基本都有谢寅的份儿。 “乔舒后天有表演,上回托我今天去给她取演出的服装,老子特么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因为堵车,谢寅在车里骂骂咧咧了几句,又转头和孟寒淞讨好道:“哥!您是我亲哥!我这会儿正从西郊马场赶过来,你帮去取下衣服,咱们在云大东门碰头!” “哥!弟弟的终身幸福可都攥在你手里了!”末了,谢寅又十分真诚的补充了一句。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追云大的校花乔舒,各种鞍前马后。终于博得了一个给佳人献殷勤的机会,可却给忘了。 “活几把该。”孟寒淞骂了一句,摸索过手边的衬衫,“地址!” 被人吵了清梦,他心情不好,脑子也是昏的。 可这会儿,站在商场一楼的某女装店里,原本昏沉沉的脑子,在看到穿着抹胸超短裙的小姑娘时,清醒了大半。 孟寒淞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碰上陈七月。 依然扎着高高的马尾,可脖子往下……圆润的肩头,纤细的手臂,白腻的双腿…… 这姑娘,和他记忆中的那个陈娇娇,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先生。”美女导购微微提高分贝,又甜甜的喊了一声:“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这一声,打断了孟寒淞的思绪,也惊醒了一旁呆呆的陈七月。 她还维持着一手护胸,一手扯着裙子边缘的尴尬姿势,在和孟寒淞四目相对的一瞬间…… 一惊! 转身就玩试衣间里面跑,像个落荒而逃的小白兔。 留给孟寒淞一片白花花的后背。 喉结微滚,孟寒淞轻咳了一声:“我来取衣服,之前在你们这里订好的。” “好的,先生,您请这边。”美女导购引着孟寒淞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 陈七月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回了自己之前的短袖和牛仔裤,男人懒懒的的倚着收银台,还穿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衣服,罩在身上的亚麻色的衬衫还皱皱巴巴的。 这是……一晚上都没回家? 导购一边将一条裸粉色的裙子包好,一边微笑道:“先生,再和您确认一下,乔小姐的尺码,裙子是s,胸贴是34c。” 孟寒淞囫囵的点点头,他哪知道乔舒是个什么尺码。转头,就对上了陈七月注视的目光。小姑娘换了衣服,又回到了之前清汤寡水的样子。 “好巧。”陈七月冲他笑笑,讷讷地开口。 既然已经撞上了,总要打个招呼的。 孟寒淞微微挑眉,薄薄的唇角带着点弧度,“来买衣服?” 陈七月下意识点点头。 点了一下,又觉得不对,连忙摇头。 “没有。”她补充道。 看着她有点局促的样子,孟寒淞轻笑,操着一副干净的嗓音:“要不要相信我的眼光?” ? 陈七月微愣。 “那件。”他的目光扫过店里的衣服,最终落在门口的玻璃橱窗里。 一条水红色的连衣裙,穿在高挑的模特身上。一字领口,裙摆及膝,如花苞般盛放。 “先生,您眼光真好,这是我们今秋的限量款。”导购微笑附和道。 “给我拿一件……”孟寒淞顿了顿,瞥了一眼陈七月,“xs码的吧。” “好的,先生,请稍等。” “诶,不用……”陈七月的话还没说完,徐璐就兴奋的扯着她的胳膊,“是呀,这个好看!七月,你试试看!” 陈七月微微皱眉,本能的想要拒绝。 “试一下嘛,试一下又不会怎样。”徐璐不依不饶,拉着她走到模特跟前,“你别说,这个腰部的设计还真的蛮特别的,好显腰身……” 谢寅催促的电话再一次打了进来,孟寒淞不耐烦的接起来:“行了,知道了,马上给你送来。” 挂断电话,他拎起包好的袋子,刚刚迈开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两个姑娘背对着他,站在模特身边,导购手里拿着衣服,“您皮肤这么好,这个颜色特别衬肤色呢。” “对啊对啊,七月,试一下嘛。” “小姐,您试试看,不合适的话,我们再给您推荐其他款式。” 孟寒淞鬼使神差的摸了摸裤包,从钱夹里抽出了一张卡,递给收银员:“那条裙子,等下给那位小姐包好,还有其他的消费,也刷这个。” 收银员笑眯眯的接过金色的卡片,“好的,先生。” 导购和徐璐还在说服陈七月,孟寒淞走上前,抬手扯了扯她的马尾。 陈七月转身,就看到孟寒淞站在她身后,勾着唇,“还有事,先走了。” “哦。” “啧。”孟寒淞轻啧一声,手指敲上了陈七月光洁的额头,“别总呆呆的。” 说完,收回手,迈着长腿走开了。 陈七月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额头,他的手指温温热热。旋即,又有点恼,咬了咬牙,在额头上使劲蹭了蹭,仿佛这样就能擦掉孟寒淞留下的体温。 “哎哎哎,干嘛呢,都蹭红了。”徐璐抓住陈七月在额头胡乱蹭着的手,冲她眨眨眼,“老实交代,那是谁?” 她一点都不想回答徐璐的这个问题。 “我去试衣服了!”陈七月从导购手里抢过衣服,快步走向试衣间。 试衣间里很安静,陈七月靠在墙边,把裙子抱在怀里,长长舒了一口气。胸口闷闷的,她也不知道,这是在气孟寒淞,还是在气自己。 她以为,那些年少时的悸动,随着时间的流失,早已经被掩埋在旧日的时光里。可一别多年,再见到孟寒淞,那些记忆也跟着铺天盖地的涌来。 陈七月念初中的时候,被父母从千溪镇接回了z市。陈妈一心望女成凤,托关系把她送进了市七中。 七中是全z市最好的中学,依然保留着初中部和高中部这样的校制。在七中念初中,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七中的高中部,也就意味着离那些知名学府又进了一步。 陈七月倒也没有辜负陈妈的期望,初中两年半,成绩一直拔尖,直到初三的下学期。 那时候刚刚过完年,因为即将中考,初三的学生开学也比其他年级的要早一些。料峭的 春寒里,陈七月抱着一沓a4纸,往教务大楼的方向走去。 这是班主任昨天布置的一份特殊的作业,要求每个人做好这学期的计划,今天统一交上来。 林荫道上迎面吹来一阵风,陈七月将同学们交上来的作业往怀里收了收,单手抱着,空出的另一只手扯着校服的拉链,一拉到头,遮住脖子,就留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在外面。 陈七月怕冷。她刚想搓搓手,怀里的作业纸却突然一滑,最上面的一叠直接掉在了地上,风一吹,单张的作业纸直接被卷着,散了一地。 她连忙蹲下身去捡。 可这风就像故意同她作对一样,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是还有一些被卷着,刮到了更远的地方。 手忙脚乱之间,一双白色的球鞋映入眼帘。 陈七月抬头,牛仔裤、卫衣……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捏着几页纸,递到了她的面前。 梧桐树下,十七八岁的少年噙着笑,皮肤白皙,身量很高,剃着清爽利落的短发,深棕色的眸子里倒影出陈七月呆呆的样子。 “你的东西。” 少年开了口,声音清澈,像是夏日里的一泓清泉。 “哦。”陈七月回神,连忙接过少年递来的东西。正准备说声谢谢,少年的身后就传来几个男生笑闹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皮肤有点黑的男生招招手,冲他们这边喊来:“寒淞,快点!” 闻声,少年转身跟了上去。 陈七月看着走远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早自习和第一节课之间有15分钟的休息时间,很多学生都在这个时候去学校的小卖部买早餐。是以,班里的人不多。 陈七月的早餐都是在家里吃的,这会儿正翻开桌上的英语书背单词,同桌郑佳佳戳了戳她,“七月,你听说了没,高三来了个转校生。” 郑佳佳是个八卦性格,这学校里但凡有有些风吹草动,她总能打听到一些消息。对于郑佳佳的这个本事,陈七月一直很佩服。 “高三还转校?”陈七月翻到书后的词汇表,并没有太在意郑佳佳的话。 听到两个人对话,前排的一个女生也转过来,“你说的是高三六班的那个吧?” “对呀对呀。”郑佳佳像是找到了可以一起八卦的对象,有点兴奋,“你也听说了?” “那么个大帅哥,哪藏得住。”前排的女声索性转过身,一副“我知道内情”样子,“我跟你说,我一个姐姐就在高三六班。这男生不但帅,家里还贼有钱,标准的高富帅一枚。听说刚来上课没几天,就收到了五六十封情书。” 陈七月有点不以为然。 整个高三一共12个班,女生不过200多人,照这个比例,岂不是说至少有1/5的女生都给这个转校生写情书? “这明显是在吹牛嘛,高三的学姐都不用学习的吗?”陈七月扫过a开头的单词。 “谁说都是高三的了?”前排的女声反驳道:“听说连咱们年级的都有呢!” “不是吧!”郑佳佳亮眼发光,像是嗅到了更让她兴奋的气息,“嗳,你知道那男生叫什么吗?” “孟寒淞!”前排的女生露出点小小的得意,“是不是人长得帅,连名字都特别好听?” 正背单词的陈七月听到这三个字,忽得咬了舌头。 她低头看着刚才正在心中默念的单词:affectation。 词汇表上清晰注释着:n.装模作样;假装;装模作样的言行 昔年那个绷着脸的小少年忽得浮现在眼前,稚嫩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装模作样!” ※※※※※※※※※※※※※※※※※※※※ 新年第一更! 祝小天使们新年快乐~情人节快乐~没有小情人的,更要快乐~~mua! 速度和硬度 陈七月靠在试衣间里,思绪被拉得很远很远。 初三那年,孟寒淞转学到了她的学校,隔着一个操场,就在北区的高中部。她原本也没觉得什么,只把他当成了个熟人。 或许,他们两个连熟人都算不上,仅仅是认识。可不想,她后来糊了脑子,自己居然也成了那个“给他写情书的1/5”。 “七月,你好了没有!”徐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陈七月回神,忙道:“好了!” 说着,推开试衣间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徐璐看着她怀里抱着的裙子:“不合适吗?” “你看看这个价格,是咱们消费的起的吗?”陈七月把吊牌往她面前一凑。 四位数的价格,在这个商场里不算贵的。但对于还在念书的俩姑娘来说,却是负担不了的。 陈七月小脸一垮:“买了这衣服,我接下来三个月大概就要喝西北风了……” 礼貌的将裙子退换给导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为了温饱,我只能忍痛割爱了。” 导购接过裙子,继续热情的询问:“不知道两位美女大概想要一个什么价位的呢?我可以做个推荐。” 陈七月:“价位不是问题,主要是性价比要高。” 徐璐:“……” 最后,在美女导购热情的招呼下,陈七月和徐璐各挑了一套衣服。徐璐选了一条黑色的修身连衣裙,陈七月秉承她“高性价比”的原则,选了一套正装。她想,这东西以后肯定能用到。 “不是吧……七月,你要穿这个去?”徐璐看着陈七月手里黑色的小西服,很哀怨:“我能拒绝带你出门吗?” “谁说我要穿这个去了。”陈七月拎着小西装,在原地转了个圈圈:“我就这样去~青春无敌美少女~~” 徐璐:“……” 陈七月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是范婷婷打来的。 “七月,寝室里的某仔牛奶没有了,你回来的时候能带点吗?”范婷婷呜咽着:“我已经和泛函分析斗争了一下午,这会儿已经要奄奄一息了……” 陈七月:“我在外面,晚上可能会回来的有点晚。” 范婷婷没精打采的“哦”了一声:“那顺便给我带一份北门外面的狼牙土豆,还有一杯周记招牌奶茶,多糖多奶,不要珍珠。” 陈七月:“……” 挂了电话,陈七月走到收银台前,徐璐还在一旁的冬装区转悠。她点开手机里的某支付软件:“一共多少钱?” “您好,一共是6398元。”收银员挂着标准微笑。 陈七月的手一抖,险些将手机掉在地上:“您……算错了吧?” 她和徐璐的两件衣服加起来,应该才一千出头。 “放心,不会有错的。”收银员将机打的小票双手递上:“你可以核对一下。” 小票下面还有一张金色的卡片。 徐璐这个时候也已经走了过来,听到收银员补充道:“刚才那位先生临走前吩咐了,两位今天在店里所有的消费都刷这张卡。这是银行卡和小票,请您收好。” 言语间,竟还有点羡慕。 孟寒淞? 陈七月看着面前依次摆放的三个袋子,这会儿她才注意到,其中一个装着那条红裙子。 “我没听错吧?”徐璐眨眨眼:“这是可以随便买的意思?早说嘛,我就选最贵的了!” 陈七月:“……” “都已经刷了吗?”她再一次向收银员确认。 “是的,小姐。” “能退吗?”陈七月指了指那个装着红裙子的袋子:“这个,我不要了,另外两件,我重新付给你。” 收银员笑得有点勉强,但还是点点头:“当然……是可以的。” 办理完退货手续,陈七月从店里出来,手里握着那张银行卡,孟寒淞的这个举动,让她有点不太理解。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徐璐叹息了一声,挽着陈七月的胳膊:“小七月,你老实交代,刚才那个……恩~~”她挑挑眉,拖着长长的调子:“谁啊~~” “你别给我说什么普通朋友啊!”徐璐瞪眼,用指尖捏了捏陈七月手里的银行卡:“这是普通朋友该有的相处模式吗?” 徐璐晃了晃她的手臂;“说,他是不是在追你!” 陈七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心中一惊,嘴巴上连忙反驳:“没有!” 似乎觉得这个还不够,又喏喏的补充了一句:“他就是……我一个远方表哥……” 表哥这种职业,想来也是一回生二回熟。 “啊?表哥啊……”对于这样的回答,徐璐显然有点失望:“没劲……” 她看了眼时间:“还早。走,姐姐再带你去楼上洗个头~” —— 夜色中的江安河畔,灯火通明。虽然还不到八点,酒吧一条街却已经热闹起来。 迎面走来两个姑娘,一个穿着黑色修身裙,妩媚性感;一个穿着牛仔裤和白t恤,倒也简单清纯。酒吧门口招揽生意的小哥挨着上来搭讪:“美女,进来喝一杯~” 徐璐对这些一概不闻不问,捉着陈七月的手,极有目的性的往前走,直到走到一件装潢古旧的酒吧门口。陈七月抬头看了看蒙蒙夜色中招展的酒旗,蓝底白字:酶。 陈七月觉得:大约每一个酒吧,都有一个装逼的名字。 “我跟你说,这个可和别的妖艳贱货不一样。”徐璐拉着陈七月熟门熟路的往里走,仿古的酒吧里八仙桌,长条凳,粗瓷碗,仿佛古代的酒楼。 里面已经有了不少客人,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的,嬉笑吵闹跑火车;独自一人坐着的,就拿着个啤酒瓶,孤独寂寞冷。 陈七月唇角微弯,外头再不一样,芯里都还是一个样,妖艳贱货总归还是妖艳贱货。 两个人找了一张正对着驻唱的小木桌,桌上摆着一盏油灯,一个木制的小桌牌,上面浮雕着一个繁体字:柒。 柒,七,7。 陈七月的幸运数字。 徐璐扯了扯她的胳膊:“七月,七月,你看这个唱歌的小哥哥,好帅啊!” 陈七月寻着歌声看去,牛仔裤、格子衬衫,白白净净的:“还可以吧。” “哟,看不出来,你眼光还挺高?”徐璐晲她一眼:“那你说说看,什么样的才叫帅?” 她把头凑到陈七月跟前:“我还真的很好奇,你们女学霸都喜欢什么样的?是不是学霸只和学霸来电?毕竟,智商在同一个水平线,身体才能契合~” 陈七月推开她的脑袋:“收起你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学霸和学霸都在一起了,你们这些学渣的基因怎么改造?” 徐璐:“……” 孟寒淞走进酒吧的时候,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学霸和学霸都在一起了,你们这些学渣的基因怎么改造? 他玩味着这句话,觉得有点意思。 这声音,也还有点耳熟。 “哥,就等你了。”木楼梯的转角探出来颗脑袋,陆肖正趴在楼梯扶手上:“寿星公,请速度!” 孟寒淞抬头应了声,迈步上了楼梯。 孟家没有为小辈大肆操办生日宴的传统,往年的生日,孟寒淞都是和一群朋友一起过,今年也不另外。 他上来的时候,大伙都基本已经到齐了。人不少,二十好几个,陆肖和廖正阳也在,个别还带着女伴。 “我哥出差了,人没到,礼物我先给停在老宅了。”陆肖说着,将一个车钥匙抛给孟寒淞:“已经照着哥你的喜好改过了,回头找个时间试试。” 人群中响起口哨声,这帮人大都是见过孟寒淞玩赛车的,为了刺激,跟不要命似的。 孟寒淞接住车钥匙,淡淡一笑:“替我谢谢小城哥。” “啧啧,小城哥这东西一送出去,咱们的拿不出去手了。”谢寅窝在沙发里哀叹,他撞了撞身侧的黄毛,暧昧一笑:“哎,咱们要不算了吧。” 黄毛咧嘴一笑,搭上谢寅的脖子:“那可不成,好歹都是弟弟的心意。小城哥玩的是激情和速度,咱们玩得……”黄毛挑眉,扯着奇怪的调子:“当然也是‘激情和速度’,就是不知道,咱们孟少的‘速度’怎么样?” “屁!这玩意儿,玩得哪是速度?”谢寅一脸的不赞同,紧接着贱贱一笑:“那叫硬度!” 男男女女一阵哄笑。 这帮子人,向来没个正形。 被这样调侃,孟寒淞也只是笑了笑,从桌上摸过一支烟,咬在唇齿间。 面前突然伸来一截白皙的手臂,细白的指尖间,火光微亮。 孟寒淞就着打火机点了烟,抬眼。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长得白白净净。 对上孟寒淞审视的目光,女孩子娇羞的开了口:“孟少……” 她的声音却不像她的样子白净,带着骨子里的娇嗲。 “小悦,还不赶紧跟寿星喝一杯?”黄毛推了推女孩子,冲她使了个眼色:“今儿可是你寒淞哥哥的生日。” 昨晚上的聚会,这黄毛也在。他看得清楚,孟寒淞一晚上兴致不高,却唯独没有拒绝这个女孩子的靠近。所以,他今晚也大着胆子,把这姑娘又带来了。 “小悦?”孟寒淞咬着她的名字,一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一手捏着烟,吐了个烟圈。 灰白色的烟雾里,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是。”女孩子点点头,倒了小半杯红酒,递到孟寒淞面前,软着嗓子:“孟少,生日快乐。” 孟寒淞看着女孩子娇娇软软的样子,勾了勾唇,笑得撩拨。 然后倾身,就着透明的玻璃杯含了一口。捏着烟的手顺势揽上女孩子的后颈,微微偏头。在众人的哄闹和口哨声中,将酸涩的红酒悉数送入女孩的口中。 ※※※※※※※※※※※※※※※※※※※※ 老母亲鞠了一把辛酸泪:傻儿子,媳妇就在楼下……你可悠着点……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 填空:____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泥萌放心,我儿子渣不了几章了…… 生日快乐 夜色似乎是最好的催化剂,总能将氛围渲染到极致,将白日里不敢示人的情绪,统统释放。 驻唱沙哑的声音流淌在酒吧里,诉说着那些年错过的爱情和女孩。 徐璐一听到这旋律,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低着头,似乎不太想让人发现,可一颤一颤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此时的情绪。 陈七月挽着她的手臂,将脑袋靠在徐璐的肩头:“璐璐,想哭就哭吧。” 她感觉得到,徐璐这一下午都在压抑自己,在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维持自己最后一点小小的骄傲和自尊。 “美国一位心理学家曾经从心理学和生物化学的角度对流泪行为进行了研究。研究结果显示,和反射性流泪相比,情感性流泪的泪水中含蛋白质较多,而在这些结构复杂的蛋白质中,有一种据测定可能是类似止痛剂的化学物质。”陈七月顿了顿,认真道:“所以,哭一哭,应该就不疼了。” “你这都是什么鬼话……你们学霸都是这么安慰人的么……”徐璐抽嗒着声音,她心里难受,可生生被陈七月的一番话逗笑了,破坏了悲伤的情绪。 “徐璐同学,请你尊重科学。” 徐璐:“……” “我原来总听人说,不要难过,你一定会找到比他更好的。”陈七月在她肩头蹭了蹭:“但我觉得,这话挺不靠谱的,你怎么就能确定,下一个更好?” 徐璐有点无语,她可是个刚刚失恋的人呐。 推了推陈七月的脑袋,她心里难免又生出些失落:“七月,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陈七月似乎没有听出徐璐的控诉,仍旧自顾自的说着:“所以,与其等待更好的下一个,不如做个更好的自己吧。” 她抬头,一双大眼睛看着徐璐,很认真:“璐璐,只有我们自己变得更好,才有更大的概率,遇见更好的人。” 轻轻软软的一句话,听在耳里,砸在心上。徐璐看着陈七月清澈的眸子,忽然觉得,这个看似绵软的姑娘,其实活得才最通透。 “怎么?被我的一句话直击心灵了?发现我们理工科的也特别有文化,是不是?”陈七月弯着唇,眉眼都染了笑。 徐璐没好气的笑笑,让陈七月这么一搅和,突然就不那么想哭了。 看着好朋友渐渐舒展的眉头,陈七月拿起桌上的啤酒瓶:“来,小璐璐,咱们干一杯,就当庆祝分手快乐吧!” 陈七月说这话的时候,刚好一曲结束, 几个轻快的音节跳跃在复古吉他上,驻唱弓着背,凑近麦克风:“受一位女孩所托,下面一首歌,送给她的好朋友。分手快乐,祝你快乐。” 徐璐错愕的看着陈七月。 陈七月冲她眨眨眼,就着深棕色抿了一口酒,笑得眉眼弯弯。 这碗鸡汤,是炖给徐璐的,也是炖给她自己的。 我们年少的时候,总会遇上那么一个人,让我们觉得,这一生,就只会喜欢这一个人了。可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挥别了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酸涩的啤酒沿着喉咙滑入五脏六腑,陈七月想,不管再次和孟寒淞相遇发生了什么,她对他,早就不应该再有期待了。 他们之间的牵连,在七年前,就已经被斩断了。 夜色醉人,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多了。 陈七月看了看手机,拍了拍身旁的徐璐:“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再晚寝室就要关门了。” 云大对学生的管理严格,每晚都有学生会的同学执勤,过了十一点才回寝室的,会被记名扣操行分。 “再等等嘛,还早,夜生活还没正式开始呢。”徐璐把她按在椅子上:“再待会儿,我保证十一点前一定让你出现在寝室楼下。” “可是我……” “可是什么可是,你都大四了,怎么还跟个小学生似的,还要按时上下学。” “……” 俩姑娘正说着话,酒吧的经理走上了舞台,笑得像朵花:“各位帅哥美女,大家晚上好!” 他从驻唱前面拿过麦克风:“今晚,对我们酒吧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特别在哪里呢?”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紧接着道:“今天是我们老板的生日!” 振臂一呼,经理大声道:“为了回馈大家长期以来的支持,我们特意为在座的诸位准备了一份小小的心意。今晚到店的朋友,你们所有的消费——”经理微顿,然后扯着嗓子喊道:“全部免单!” “wow~” 酒吧里响起此起披伏的欢呼声、口哨声,和鼓掌声。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经理做了个下压的手势,继续笑道:“不仅如此,我们还有额外的惊喜大礼!”他招了招手,酒保抱着一个红色的箱子走上来。 “我们将从今晚的客人中抽取一桌幸运儿,送上一份特别的礼物。”经理挥了挥手中的一个暗金色的信封:“这里面有面值价值99999元的代金券,可以消费的场所覆盖了咱们云城一半以上的夜场!而且,你桌上有几个人,咱们就送几张!” 此话一出,原本就热烈的气氛瞬间沸腾!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呦吼~这个带劲!”徐璐捉着陈七月的手,明显很兴奋:“价值99999哦,壕!” 陈七月也跟着笑笑,她觉得这个经理有点可爱,说起话来像是电视购物里的推销员,激情四射。 经理把手伸进红色的箱子里,在众人的注视下摸出一个红色的乒乓球。 酒吧里的所有人都屏息凝气,经理将手里的乒乓球转了一圈,面朝众人。橙色的乒乓球上,用黑色的水彩笔写着一个阿拉伯数字:7。 一束追光紧接着打在了柒号桌上。 光晕里,是两个漂亮的女孩子。 “恭喜!” 笑声、闹声、叹息声混杂在一起。 徐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不可自抑的大喊:“啊啊啊啊!” 陈七月也有点愣愣的。要知道,抽奖这种活动,向来没她什么事儿。从小到大,她抽过的最大奖就是一袋洗衣粉。 “看来,美女总是受眷顾的。”经理笑得灿烂,然后字正腔圆的说道:“两位美女,请上台领奖!” “wow~” 哄闹声里,徐璐兴奋跳起来,拖着陈七月走上舞台。 经理:“高兴吗?” 徐璐:“高兴!” 经理:“激动吗?” 徐璐:“激动!” 经理:“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璐:“感谢老板爸爸!开心到炸!!!” 酒吧里一片哄笑。 经理也跟着笑笑,将麦克风递到陈七月面前:“这位美女一直不说话,是太高兴了吗?” 陈七月看着手里的卡片,背面清晰的印着99999,她现在还有点不能相信,自己居然中了十万块钱。 这可是十万块呐…… 咽了咽口水,陈七月慢慢开口:“经理,这个……能兑现吗?” 经理:“……” 徐璐:“……” 酒吧众人:“……” 旋即,又是一阵哄笑。 经理跟着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不能兑现。” “哦。”陈七月点点头。 这怎么瞧着还不大高兴? 酒吧里有人起哄:“小妹妹,我给你兑现,五万,卖不卖?” 陈七月抬头笑笑,唇角一个浅浅的梨涡,声音绵绵软软:“你当我傻呀。” 她其实就是想和经理开个玩笑,购物卡这种东西向来不兑现,霸道的一逼。何况,这是好运气,怎么能拱手让人? 不远处,有人拎着个巨大的蛋糕盒子上了楼。 徐璐眼尖,扯了扯经理的袖子,小声问到:“你们老板在楼上?” 经理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点点头:“是。” “那我们方便上去说个生日快乐吗?”她附在经理耳边小声问道。 “额……”经理有点为难。 “不方便?”徐璐又问。 不是不方便,是老板的主,他不敢做。 经理在心里略微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俩小姑娘不过是想送个生日祝福,孟少一向也不是小气的人,应该问题不大。随即点点头:“好,两位请随我来。” —— 楼上,生日蛋糕刚刚送到。三层的黑巧克力蛋糕上点缀着一簇又一簇的红色火焰,顶层一辆跑车造型的巧克力,两侧的车门上各绘着阿拉伯数字:26。 男男女女闹成一团,空气里都是酒精、香水和尼古丁的味道。 陈七月跟着徐璐上来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抬眼处,乌压压的一片人。 谢寅坐在最外边,是第一个主意到陈七月和徐璐的人。 看着陈七月的打扮,他微微挑眉:“小妹妹,你是不是来错地儿了?” 陈七月没说话,只是盯着不远处。 周遭的光线有点暗,可是陈七月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孟寒淞。那人坐在正中间,这会儿正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圈着个漂亮的女孩子。女孩子穿着紧身的抹胸连衣裙,长发垂肩,胸前一片白腻,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 不知道孟寒淞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女孩子娇羞的低着头,一张脸红了个透。 “呵……”陈七月扯了扯嘴角。 经理俯身在谢寅耳边说了几句话,谢寅点点头,转头看向陈七月和徐璐的时候,笑得不怀好意。 “要给咱们孟少送生日祝福?”谢寅看两个女孩子长得漂亮,就忍不住生了逗弄的心思。 他从桌上拿过两只杯子,又拿起一瓶酒,棕色的液体哗啦哗啦倒进酒杯。 “两位美女请。”他推了推面前的杯子,满满两杯的洋酒。 “咱们孟少喜欢酒量好的姑娘。”他笑得补充道,眼神里有明显的捉弄。 徐璐本来是想简单的说个生日快乐,毕竟人家送了一份大礼。可看着眼前的这个局面,有点害怕。 这群人,看起来,不太像好人啊。她扯了扯陈七月:“七月……” 陈七月看着面前的酒杯,浅棕色的液体几乎要溢出杯面,腥辣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又淡淡瞥了一眼人群中的孟寒淞,然后缓缓俯身,端起酒杯,径直走上前。 “寒淞,有美女要跟你说生日快乐!”谢寅扯着嗓子起哄。 闻声,众人的目光扫过来,孟寒淞也跟着抬起了头,看向这边。 只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柔软的头发披在肩头,一双大眼睛清澈得如同一汪泉水。她穿着牛仔裤和棉质体恤,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陈七月在大理石茶几的一侧站定,清澈的眸子锁着面前的人。 她举杯,开口:“孟寒淞,生日快乐。” 声线平淡,音质绵绵。 ※※※※※※※※※※※※※※※※※※※※ 追妻火葬场正式开启! 三杯酒 “孟寒淞,生日快乐。” 绵绵的一句话,让所有人有一瞬间的怔愣。 呦吼,敢情这还是熟人? 旋即,wow~ 一阵哄笑。 昏黄的光线里,男男女女的笑闹里,陈七月就那么定定的站在那里,身姿笔直,亭亭玉立,宛如一株新荷,几乎要让人生出一种遗世独立的错觉。 孟寒淞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姑娘,她没有扎马尾,软软的头发垂在肩头,发尾处打着小半个圈,一双眼睛晶亮。 “寒淞,这小美女是谁啊?”谢寅向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方才听这姑娘连名带姓的喊孟寒淞的名字,他也有些诧异。 要知道,孟寒淞身边,会这样直呼他名字的女人,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这姑娘,瞧着眼生啊。 所以,当“孟寒淞”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那种疏离里透着股子好像谁也参不透的熟稔,让谢寅不淡定了,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涌动着八卦和好奇。 谢寅的话让孟寒淞微微回神,他松开怀里搂着的女孩子,整个人依旧窝在沙发里,深棕色的眸子里似笑非笑,意味不明。 陈七月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些意外,意外过后,心里却突然萦绕着一种异样的情绪。 被点名的人没有说话,倒是陈七月先开了口。 “孟少,这第一杯,我祝您生日快乐。”陈七月俯身,将手中盛着酒的玻璃杯放在孟寒淞面前,大理石的茶几上,杯盏狼藉,可这杯棕色的液体却尤为抢眼。 孟寒淞微微挑眉,便看到小姑娘放好杯子,然后转身走到谢寅的面前,拿起桌上另一个倒满了酒的杯子,顺带拎了一瓶酒瓶。 陈七月将第二只酒杯放在孟寒淞面前,棕色的液体微晃,溅出些许,沾染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孟少,这第二杯,我谢谢您今天送出的大礼。” 小姑娘微微一笑,唇角的小梨涡愈显娇俏。 此时此刻,一屋子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陈七月,好奇这个突然闯入的小丫头,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便见,陈七月随意从桌上捏起一个空着的杯子,手中握着的酒瓶倾斜,棕色的液体哗啦哗啦被倒进杯子里。 “噔——” 屋子里没人说话,酒瓶落在茶几上的声音就显得有些突兀。 陈七月弯了弯唇,齿间咬着绵绵的字音:“这第三杯……”大眼睛扫过孟寒淞和他身边的女孩子:“就祝孟少……佳人常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话落,三只酒杯依次排开,每一杯都装得满满当当,耀武扬威的立在孟寒淞面前。 “孟少,请吧。”陈七月嫣然一笑。 众人倒抽一口气,孟寒淞今晚已经被灌了不少酒,这三杯下肚…… 孟寒淞却是轻笑一声,薄薄的唇勾着,被酒精浸润后泛着红润的光泽,连眸子里也染上了点实实在在的笑意。 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从来都不肯让自己吃亏。 然后,在一帮人或错愕,或震惊,或看热闹的目瞪口呆中,孟寒淞倾身,修长的手指捏过其中一个酒杯,微微仰头,喉结滚动之间,一杯酒悉数咽下。 一杯。 两杯。 三杯。 当第三杯酒喝完的时候,孟寒淞抬头,噙着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有酒液沿着他的唇角流下来,顺着喉结,钻入领口,滑进胸膛。 他抬手扯了扯衬衫的领口,腥辣浓烈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间,连带着一股燥热。 “你的祝福我收到了,谢谢。”他撩拨一笑,淡淡开口,连原本干净的声音都沾上了酒精的度数。 若不是知道他的性子,陈七月都几乎要被他这幅样子晃了神。她浅浅一笑:“那行,我先走了。” 说完,她走到门边,牵着傻愣愣的徐璐,转身出门,下了楼。 没有说再见,也不见一丝留恋。 “我艹!”谢寅回过神,低咒了一声。他今儿可算是开眼了。 孟寒淞,这四九城里的小霸王,在这姑娘面前……居然,没脾气! 谢寅摸了摸自己颤抖的小心脏,再抬头,便看到孟寒淞冷冷的目光扫来,全然没有方才冲着那小姑娘时的好脾气。 他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后脖颈扫过一阵凉风。 半晌,孟寒淞起身,路过谢寅身边的时候,连个正脸都没给。只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微微抬腿,一脚踢在他的脚踝上,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徒留谢寅一个人在昏暗的角落里,疼的呲牙咧嘴。 —— 孟寒淞洗了把脸,双手撑在盥洗池边,额前的碎发和长长的眼睫上都挂着水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迷蒙了深棕色的眼眸。 压着胃里的烧灼,他长长舒了口气。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透过二楼的杉木窗棂,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小姑娘。 陈七月扒着出租车副驾驶的窗子,不知道在和司机说了什么。然后便见车里红色的“空车”字牌被放下,司机开着车自己走了。 “靠!什么嘛,居然拒载!”徐璐看着开远的车子,忿忿道:“我要去举报他!” 陈七月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抚着:“别急,咱们再等等。” 面前一辆又一辆的车子经过,陈七月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 “上车!”一辆银色的敞篷跑车停在面前,孟寒淞一手搭在车门上,一手握着方向盘:“这地方不好打车,我送你们回去。” 看见车里的人,徐璐有点诧异,刚刚在楼上,她可是亲眼看见了陈七月是怎么对付这个人的。 满满三大杯,要是换了她,这会儿估计早就不省人事了。而这人,居然就那么喝了,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还说“谢谢”。 徐璐琢磨着:这是什么表哥,简直是鬼扯。 她信了,才是蠢。 见陈七月不说话,孟寒淞淡淡一笑:“再不回去,可就要被扣操行分了。” “孟寒淞。”陈七月捏了捏手里的袋子:“你酒驾。” “……” 十分钟后,一辆白色轿车行驶在去往云大的路上。车里坐着四个人,陈七月和徐璐坐在后排,孟寒淞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 开车的是酒吧一个小弟,被临时抓开做壮丁。身边就坐着大老板,小弟咽了咽口水,目不斜视,握紧方向盘。 车子在快到云大的路口赶上一个红灯。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再度响起,孟寒淞烦躁的将手机丢给身旁的小哥:“接。” 小哥原本正在读秒对面的红灯,突然被一个手机砸在腿上,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方向盘,捧起手机。 转头,就对上大老板阴郁的眼神。 “接一下。”孟寒淞声音懒懒的,似乎不太提得起精神。 小哥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接通了免提。 听筒里传来谢寅亢奋的声音:“哥,你人呢?我和黄毛给你准备的礼物到了!” 孟寒淞皱了皱眉,一手抵着胃,就听到听筒里谢寅不知道在指挥着什么,还来不及阻止,齐齐的娇软声自手机里传来:“孟少,生日快乐~” 听声音,人数应该在两位数。 “哥!”谢寅兴奋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哪去了?赶紧的,就差你了!” 差你妹! 孟寒淞黑着脸挂断了手机。 路口变灯,车子启动。 孟寒淞抬眼看了眼车里的后视镜,陈七月正偏头看着窗外,神情专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刚才车里的动静。 片刻后,车子在云大的校门口停下。 徐璐推开车门,一只脚刚迈出车子,就听陈七月突然说了声:“完蛋!” 她拍了下额头:“我突然想起来,范婷婷还让我给她带北门的狼牙土豆和周记奶茶。” 徐璐回头看她:“这都几点了,卖土豆的早就收摊了。” “没事,你先回去,我奔到小北门给她带杯奶茶。”说着,她就推着徐璐,准备下车。 “你神经吧,从这儿去北门要走半个小时呢。”徐璐转身看她:“非买不可?” “非买不可。”陈七月十分郑重的点点头,上一回就因为忘记给范婷婷带吃的,被她整整念了一个星期。 同样的罪,她可不想遭第二回。 “那我陪你一起。”徐璐利索的下了车。 陈七月正要跟着下车,就听见孟寒淞的声音响起。 “我送你过去吧。”他转头:“太晚了。” 还没等陈七月有所反应,孟寒淞就从车里探出头:“我待会儿送她回去。” 他这话是和徐璐说的。 这一晚上,徐璐就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场怪怪的,可究竟怪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她冲孟寒淞挑挑眉,意思很明白:帅哥,我不太放心你呐。 孟寒淞自然看懂了她的眼神,无奈笑笑:“放心,我是她表哥。” 徐璐:“……” 你们当我傻是吧? —— 入夜,云大的北门依然有许多小店在营业。 陈七月从车里下来,快步跑到周记奶茶店门口:“你好,给我打包三杯招牌奶茶,一杯多糖多奶,两杯七分糖,都不要珍珠。” “好的,请稍等。” 店员在忙着,陈七月看着面前的价目表。 “再给我加一杯吧。”她顿了顿,有些犹豫:“半糖……三分糖吧。麻烦给我分开打包。” 陈七月拎着四杯奶茶走回来的时候,孟寒淞已经从车里出来了,他倚在车边,衬衫的领口微微敞着。 见陈七月过来,走上前,自然的从她手里拎过四杯奶茶:“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你想让我这么快就失信于人?”孟寒淞迈步,回头看她:“我刚答应了你同学。” “……” 从北门走到北区寝室,不过十多分钟。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始终都一路无话。 陈七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孟寒淞……看样子,好像也不太想说话。 “我到了。”陈七月在寝室楼下停下,这十几分钟的路,她觉得异常漫长,终于到了。 孟寒淞点头,将手中的奶茶递给她。 “我上去了。”陈七月接过其中两杯,又从他另一只手上拿过一杯:“我们寝室就三个人。” 孟寒淞有点错愕,便见小姑娘点点头:“给你带的,要趁热喝。” 说完,小姑娘转身“噔噔噔”跑上了楼梯,像只活泼的小兔子。 深夜的校园很安静,孟寒淞一个人走在银杏步道边,手里握着温热的奶茶。刚才的酒喝得太急了,喝完后,他就一直觉得胃里不舒服。 奶茶的封口上印着一只可爱的兔子,软萌软萌的。长长的吸管穿透封口,还特意避开小兔子的笑脸。 孟寒淞低头吸了一口,浓浓的奶香,还有过分的甜腻。 他一向不爱甜食,可这杯奶茶,好像有点好喝。 ※※※※※※※※※※※※※※※※※※※※ 孟寒淞:媳妇儿的奶茶,好甜! 谢寅呵呵哒。 孟寒淞:你刚才艹谁呢? 谢寅:哥!我错了…… 今天有点事,更晚了,以后会及时在文案开头和大家说明,鞠躬~~ 养兔子? 钥匙在锁孔里轻轻转动,陈七月悄悄推开寝室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寝室里黑漆漆一片,鸦雀无声。 十一点一过,学校准时断电断网。 突然,“哒”的一声,小夜灯亮起,照亮了一张惨白惨白的娃娃脸。 范婷婷盘着个腿,蓬头垢面的坐在书桌前,一双眼睛直楞楞的盯着刚刚进来的陈七月,像块望夫石,满心满眼的哀怨。 这是范婷婷等待宵夜的常态。 大一的时候,陈七月还被她吓到过一回,现在早就免疫了。 “土豆收摊了,我只来得及带奶茶回来。”陈七月淡定的走过来,在路过林莎的床位时,抬手敲了敲床边的铁栏杆。 一只手臂伸出来。 一杯奶茶递上去。 两人全程无交流…… “七月……我还没有吃晚饭……”范婷婷嘴巴一瘪,委屈兮兮的接过奶茶,控诉道:“小肚子,还在咕咕叫!” 陈七月抬头看林莎,果不其然,黑暗中传来轻嘲的女声:“今晚的两荤一素和二两白米饭又喂狗了。” 范婷婷:“……” 佛说,不计较,才快乐! 范婷婷深深吸了一口奶茶,圆脸一皱,一口奶茶全都喷了一地。 “怎么了?”陈七月诧异的看向她,林莎也从床铺上探出头,顶着一张老虎脸的面膜纸,往下看。 “小七月!我的奶呢……” 陈七月和林莎对视一眼,目光齐齐看向范婷婷的胸口。她本来就有点肉肉的,某处尺寸十分可观。 “啊!”范婷婷连忙护住胸口:“你们两个流氓!” 陈七月默默转过头,准备换衣服;林莎轻嗤一声,接着刷手机。 “三分糖……”寝室里,传来范婷婷幽怨的声音:“小七月……你是要我的命啊……” 换衣服的手一顿,陈七月凑到范婷婷身边。 借着小夜灯的光,奶茶的瓶身上清晰备注着:三分糖、不加珍珠。 ??? 拿错了! 梗了梗脖子,陈七月一脸淡定的摸了摸范婷婷的头,语重心长道:“婷宝,晚上吃太甜,容易蛀牙。” 觉得似乎还不太有说服力,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有专家指出,吃得太甜,还会在体内积储大量乳酸,引发肥胖症、糖尿病,进而影响中枢神经系统的活动,产生精神烦躁、情绪异常、心境恶劣……” 范婷婷:“……” 她狐疑的目送陈七月打开阳台门阳台,按部就班的打水、挤牙膏,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根据对应法则,对于定义域中的任意的x值,在对应法则‘f’的作用下,即可得到值域中唯一y值。”长头发垂在老虎脸面膜的两侧,林莎喃喃道:“所以,当y≠f(x)时,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范婷婷听得一脸懵逼,她的室友都是魔鬼么…… 哭唧唧。 陈七月洗漱完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林莎床头一张正经的老虎脸:“七月,假设自然人为x,奶茶为y,f代表‘喜欢的口味’。在f不变、x已知的情况下,却得出了错误的变量y,这是为什么?” 一听这话,陈七月就知道这是瞒不过去了,毕竟三分糖这种口味,三年来从未出现在506寝室。 心中轻轻一叹,绵绵道:“莎姐,说人话吧。” “好!”老虎脸托腮,眯眼:“那究竟是谁拿走了婷宝的奶茶?” 范婷婷瞪大惊恐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老虎脸。究竟脑袋瓜子里装了什么玩意儿,才能从对应法则里推导出“有人拿了她的奶茶”?! 不对!这不是重点!! 范婷婷“噌”的转头看向陈七月,眼中的惊恐变成惊怒,到底是谁特么拿走了她的多糖多奶!!! 陈七月干笑一声,慢吞吞的爬上床。 她本来想说什么,可话音一转,却是温吞的三个字:“不认识。” 周记奶茶那么火,拿错不是很正常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陈七月想。 林莎轻哼一声,自觉转了话题:“你们都看群通知了吗?这个月底的校篮球赛半决赛,咱们院和经管院分在了一起,班长说,要咱们到时候都去现场加油。” “裴院草的比赛,不知道有多少鲜活的小学妹前仆后继,各个都跟水蜜桃似的。”范婷婷打了个哈欠,拍拍婴儿肥的脸蛋:“还需要咱们大四这些梅干菜干什么?” “不知道。”林莎撇撇嘴:“听说院里特别重视这次比赛,专门组织了拉拉队,还特意请了校队的来培训,誓要挺进决赛呢。” “呦吼,咱们数科院还能凑齐一只拉拉队,不容易啊。”范婷婷笑笑:“七月,你大一那会儿不是也参加了半学期的校拉拉队?” “哦。”陈七月应了声:“大一的课太多,我忙不过来就退了。” “哎,我记得那会儿你还代表学校参加过大学生拉拉队比赛吧,最后是不还得奖来着?” “婷宝,裴邵这次也要上场?”陈七月打断了范婷婷的话。她不想谈论校拉拉队的事情,随便捡了个更能引起范婷婷共鸣的话题。 “对呀对呀,你都不知道么,咱们院一路能走到半决赛,好几次课都是裴院草力挽狂澜……”说起裴邵,范婷婷就自觉打开了话匣子,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对了,我给你们分享一个惊天大八卦,据说裴邵已经有女朋友了!” “不是吧?!”林莎一把撤下面膜纸,哀痛道:“我们院的最优质大白菜终于保不住了吗?” “很有可能,有人看见大一的学妹在男寝楼下跟裴邵表白,他亲口说的,有喜欢的人了。”范婷婷叹了口气:“谁特么这么好命啊……” 陈七月听着范婷婷的八卦,手机震动,是徐璐发来的微信,问她回到寝室没有。回了徐璐,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室友卧聊,脑子里还在乱七八糟的想着。 今晚的事,是她做的过分了吗? 孟寒淞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算了,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也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什么,陈七月觉得有点累。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 入夜的云城,一点点安静下来。马路上偶有车辆经过,给这宁静的深夜平添了些许生气。 已经被陈七月划入陌生人行列的某人,此刻正捧着一杯奶茶,走在无人的大马路上。奶茶已经喝了大半,还剩小半杯,没了起初的温热,握在手里有一点凉。 裤兜里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响起,孟寒淞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谢寅”两个字,直接挂断,并在下一通电话打进来之前,果断关机。 没有了嗡嗡的聒噪声,这样的夜色突然又变得分外美好。 转过一个街角,不远处的三层木楼还亮着灯光。灯光下,“沈氏武馆”四个墨色大字嵌在白底黑边的匾额上,分外显眼。 孟寒淞微微诧异。 走着走着,居然走到了沈越的地盘。 致远巷的沈家,是武学世家。如今沈氏武馆的馆长是沈家的大少爷,沈越。 可能是自幼习武,沈越是个极其自律的人,和孟寒淞的浪荡相比,就是两个极端。是以这些年,两人虽然住着对门,却相互看不顺眼。 “寒淞?”廖正阳从小和沈越混在一处,如今也在武馆里帮忙。 他正收拾东西准备关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孟寒淞,有些意外。 “沈大少呢?”孟寒淞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哦,越哥明天要去参加一个国际武术交流会,先回去了。” “那边儿结束了?”孟寒淞一俯身,就着武馆的门槛坐了下来,将手中的奶茶放在脚边。 听他这么一问,廖正阳一张脸几乎红了个透。 “你还好意思说那边儿?你小子跑的倒是快,把老子一个人扔下,谢寅那孙子整了个什么……什么十二仙……简直是……”廖正阳是个典型的糙汉子,自小就和沈越待在一处,为人简单又正直。眼下红着脸,磕磕巴巴的说话,像个纯情的小男生。 没办法,画面太刺激,他是真的有些受不住,这才找了个借口溜了。 见孟寒淞坐在门口,廖正阳也顺势坐下:“嗳,你上哪去了?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还有,今天那姑娘……” “老廖,你养没养过兔子?”孟寒淞敞着腿,手肘撑在膝盖上,脊背微弓,神情懒散。 廖正阳:“……” “老子是个爷们儿,怎么会养那么娘们儿兮兮的东西。”廖正阳嘟囔着。他抬眼看孟寒淞,突然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是,你别告诉老子,你想养个兔子?!” 孟寒淞养兔子,这画面,想想都吓人。 “也不是不可以。”孟寒淞喃喃的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廖正阳一脸的惊恐。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迸出这么个想法,只是觉得,那小小的一只,白白净净,温软又乖巧,明明有点可爱才对。 不对。不仅仅是绵软可爱,偶尔也要会呲牙咧嘴才行。 不是有个说法,叫奶凶奶凶的? 孟寒淞想得有些出神。 “卧槽!这啥玩意儿!”廖正阳突然双目睁圆,瞪着手里的奶茶,嘴巴里卷起一阵甜腻的味道,齁到了天灵盖。 孟寒淞回神,就看到自己都还舍不得喝的小半杯奶茶居然已经遭了廖正阳的毒手。 “艹!”他一把抢过廖正阳手里的奶茶护在怀里:“谁让你动爷东西了!” 那模样,像个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 廖正阳被他一吼,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声音嚷得比孟寒淞还大:“至于么,不就是杯奶茶,老子赔你一车!” 那能一样么! 孟寒淞看着手里被廖正阳喝过的奶茶,有点心疼。 “我说,你特么怎么回事?不是一直都不喜欢这种娘们儿兮兮的东西么?”廖正阳有些不耐烦,又有些费解,这又是养兔子,又是喝奶茶的,孟寒淞这混蛋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就成了个娘炮? 廖正阳不爽,很想和他打一架。 孟寒淞却没有理会廖正阳此刻的天马行空。他勾着唇角,笑了笑,深棕色的眸子里有些从未有过的神色,像是初春过后的霜雪,化作一池春水,柔软了四季。 可惜,老廖是个粗人。 ※※※※※※※※※※※※※※※※※※※※ 孟爷瘪嘴:好想把媳妇儿抱回家,当兔子养。 七月呵呵哒:做梦!你个路人甲!! 小仙女 以往上午没有课的时候,陈七月都会早早的去图书馆上自习。可今天,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日上三竿。 陈七月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寝室里很安静。 林莎貌似已经出去了,范婷婷正带着耳机,凑在电脑前刷着某综艺节目,时不时传来几声“咯咯”的笑声。 手边的手机发出“电量低”的提示音,陈七月寻着声音摸过去,点开手机,上面有三个未接来接,都是辅导员打来的,还有一条信息—— 【朱老师:七月,在上自习吗?今天抽时间来趟我办公室呢。】 给辅导员回了信息,陈七月顺着梯子爬下来,准备简单收拾一下出门。正往上提牛仔裤的时候,裤兜里一块硬硬的东西硌了她一下。 伸手摸出来,是一张银行卡。 陈七月脑仁疼…… 昨晚怎么就忘了把这东西一起还回去呢? 看着金色的卡片,陈七月突然还想起来一件事:她的衣服,昨晚貌似也落在了孟寒淞的车里。 揉了揉额角,她一边换衣服,一边翻开手机通讯录。刚刚找到孟寒淞的名字,手机就“嗡嗡”的震动起来,“大傻逼”三个字大剌剌的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这是她昨晚上刚刚给孟寒淞改的备注。 手机在书桌上震动了十几下,停了。 陈七月瞪着暗下去的屏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接孟寒淞的电话。 手机再度响起来,这回连范婷婷都听到了。她回头看陈七月,顺手扯掉耳机线:“七月,你傻了?接电话啊。” “哦。”陈七月声线平淡:“一个骚扰电话。” 范婷婷凑过来,看到屏幕上的“大傻逼”三个字,眼睛突然一亮,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恶趣味。 果然,陈七月还没来得及阻止,范婷婷就按下了免提键。 “喂?”听筒里传出干净的男声,带着点酒后的暗哑。 范婷婷咧嘴,“帅哥雷达系统”开始自动搜索信号。还没来得及乐,就撞上陈七月凶巴巴的眼神。她赶紧眨眼卖乖,端着手机,捏着嗓子嗲嗲道:“喂,亲爱滴,人家想你了。” 端得是莺啼婉转,妩媚动人。 陈七月大眼睛瞪得圆圆的,这可是她的号码,这货瞎说什么。正要抢电话,范婷婷一缩脖子,躲开她,又道:“死鬼,我是莉莉呀。” 陈七月:“……” 孟寒淞站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扫了眼手机屏幕,是“陈七月”没错。 “抱歉……” 范婷婷继续戏精上身:“抱什么歉嘛,抱人家啦……” 结果,意料之中,电话被挂断,传来“嘟嘟”的忙音。 范婷婷捂着肚子笑,陈七月瞪她,抢过电话:“你瞎说什么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某人吃瘪的样子,她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范婷婷狐疑的看着她阴晴不定的样子,用手肘撞了撞她:“嗳,三分糖先生?” 陈七月一愣。 “哦吼,被我猜对了?”范婷婷扭着小肉腰,摇曳生姿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幽幽道:“搞学习,我不行,搞对象,你不行。” 陈七月:“……” 她没有搞对象好不好!!! “小七月,你不用狡辩。”范婷婷伸出一个食指,摆了摆:“就算你没有搞对象,这也是个有问题的大傻逼。” “……” 陈七月很想知道,范婷婷是哪里来得这些歪理邪说。 范婷婷却已经带上了耳机,准备继续刷综艺。忽得,她又转过头:“本着人道主义原则,今儿我姑且就放过你,等三分糖先生入赘我们506的时候,记得必须要请我大吃一顿。” “呵呵。”陈七月凉凉道:“那你可以不用等了。” 就孟寒淞那个大猪蹄子,还想入赘? 做梦去吧! 陈七月利索的拉开书桌右侧的抽屉,将手机丢了进去。 眼不见,心不烦。 —— 数科院辅导员的办公室在“明礼园区”,园区里还住着数科院、化工院、信科院和物理机电学院的本科男生,是云大的有名的“和尚园区”。 陈七月站在辅导员办公室门口,正要敲门,门被从里面拉开,裴邵穿着简洁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出现在面前。 四目相对,两人都微微一怔。 “早。”裴邵先开了口,俊朗的脸上带着点温和的笑:“来找朱老师?” 陈七月以前就觉得,裴邵如果不草高冷人设的话,其实挺招人喜欢的。 当然,高冷的裴邵也招人喜欢,只是陈七月对这种类型不感冒。 她点点头,温软一笑:“早。” 朱静是三年前才来数科院当辅导员的,这届学生又是她的第一届学生,所以格外上心。见陈七月站在门外,朱静冲她招招手:“七月,你来。” 陈七月从裴邵身侧擦过,走进办公室:“朱老师,你找我有事?” “来,先坐。”朱静停下手头的工作,笑问:“我听说,你以前也是校啦啦队的?” 陈七月没想到,辅导员找她来,是说啦啦队的事情。 大一刚开学那会儿,学校的各个社团都在招新,陈七月也跟风凑热闹,报了校啦啦队。她学过几年的舞蹈,后来虽然没有继续学下去,可这些年,基本功一直没有废。两轮面试过后,她顺利的成了校啦啦队的一员。 可后来,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只在啦啦队待了半个学期就退出了,连最后的大赛决赛都没有参加。 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之后,陈七月有些恹恹的。 她一点都不想参与学院啦啦队的组建,可辅导员显然对这件事情极为在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连“我们身为学院的一份子就要努力为学院争光”这样伟光正的理由都用上了,陈七月没办法,只好勉强答应了。 九月初,早晚的气温开始渐渐转凉,可近午的太阳依然特别大。陈七月抬头,阳光很大,有些刺眼。 “陈七月。”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转身,便看到裴邵站在回廊转角的阴影里。 大男孩抱臂,倚着廊柱,阳光从平行长条石铺就的廊顶落下,洒在深刻英隽的五官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些平日的疏冷。 “你毕业论文是做拓扑空间?”裴邵声音淡淡的,有股天然的性冷感。 院草主动和她说话,让陈七月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和这人做了三年同学,除了班级聚会,两人说过的话大概没有超过十句。 陈七月甚至有种错觉,因为意外做了两节课的同桌,她和院草之间的距离又拉进了几厘米。 “是。”陈七月点头:“超空间拓扑与连续选择函数。” “魏教授同意了?” 裴邵话里的意思,陈七月听得明白。毕竟这个选题,对一个本科生来说,显然是有些难了。 她点点头:“暑假的时候,已经和魏教授商量过了,她这学期带着我一起做。” 裴邵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好,我知道了。” ??? 你知道什么了? 陈七月想,这大概就是一个学霸的自我修养吧,聊天的话题都离不开自己专业的那一亩三分地。 “我的毕业论文也选了魏教授做导师,方向也是拓扑空间。”裴邵走上前:“陈同学,合作愉快。” 裴邵唇角挂着一点少见的笑,高大的身影将小小的姑娘罩在面前。 男寝楼上传来一声口哨声。 陈七月抬头,就看到四楼的阳台上探出个头,裴邵的室友郝志强挂着笑:“裴帅,上!” 裴邵冷冷扫了一眼,室友缩了缩头,躲回了寝室。 “郝志强说什么?”陈七月望着裴邵,声音绵绵。 “……” “没什么,喊我上去打游戏。”裴邵冷质的声音响起,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哦。” 明礼园外,孟寒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上去打游戏?谁特么说好学生就不撒谎的。 看着陈七月信以为真的样子,孟寒淞觉得,这丫头在他面前就张牙舞爪的,敢气势汹汹的灌他酒,这会儿怎么就这么好骗。 还是说……有文化的人胡说八道,就特别可信? 孟寒淞今天是专门来给陈七月送衣服的,电话一个又一个打过去,始终没人接。结果,刚走到明礼园,就让他碰上了这么一幕。 原来在这儿跟人聊天呢!还什么拓扑空间和连续选择函数? 孟寒淞觉得,这男的明显在装逼。 他挑着好看的眼尾,注视着不远处的男女。谁知,下一秒,他就看到裴邵抬手摸上了陈七月的发顶。 孟寒淞皱眉,聊天就聊天呗,怎么还动手呢?! 有风卷起裴邵白衬衫的一角。陈七月抬头,就看到男孩子白净修长的手指间拈着一片粉色的魔术发帖,可爱的兔子脸形状。 “……” 所以,她是一路顶着这个玩意儿从女生寝室走到了明礼园,见了导员,还偶遇了院草? 陈七月低头,默。 裴邵看着她的样子,浅浅一笑。 他开口,带着性冷感的声音念着发贴上的字:“当初我就不该下凡。” 陈七月:“……” 当初……当初她为什么要买这个中二发贴? “小仙女?”裴邵漆黑的眸子里带着点狭促。 陈七月干笑:“也可能是猪八戒吧。” 而两人的一举一动,在带着厚厚滤镜的某人看来—— 两个人再近一点儿,就要贴一块儿去了! 这可是在公共场所,里面还有老师呢!! “陈七月!”孟寒淞喊了一嗓子,声音有点哑。 陈七月抬头看过来,在看到孟寒淞的时候,微微一愣。 孟寒淞轻咳一声,虚握着拳,清了清嗓子。他正想走上前善意提醒一下,园区里面就传来个清甜的声音:“寒淞哥。” 孟寒淞下意识的看过去,果不其然,撞上了陈七月似笑非笑的目光。 小姑娘一双大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看得他一阵心虚。 ※※※※※※※※※※※※※※※※※※※※ 孟哥哥一脸求生欲:怎么办,又被媳妇儿现场抓包了,在线等,挺急的! 祝看文的小天使元宵节快乐~ 三分糖 明礼园的另一侧长廊,乔舒一路小跑过来。她脸红扑扑的,站到孟寒淞面前的时候,还微微喘着大气。 “不好意思啊,寒淞哥,让你等这么长时间。”乔舒吐了吐舌头:“我在帮数科院培训啦啦队,没听到手机响。” 孟寒淞不在意的笑笑,将手中的一个牛皮纸袋子递给乔舒:“谢寅花了不少心思准备的,说是清肺润喉的秘方。” 乔舒前段时间嗓子一直不舒服,谢寅知道后,求着孟寒淞找上了顾家老爷子,这才得了这清咽利喉的方子。 “麻烦寒淞哥了。”接过纸袋,乔舒有点不好意思:“那……他人呢?” “保密。”唇角不自觉的挂上一抹轻痞的笑,孟寒淞抬手想要敲乔舒的额头,可手到半空中又折了回来。他顺势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明天好好表现,那小子给你准备了惊喜。” 等两人说完话,陈七月才从明礼园里走出来,乔舒看到她,冲她笑笑,指了指园区后面:“我还有训练,等你来了再聊。” 然后,顶着一张微红的脸,跑开了。 被孟寒淞和乔舒这么一搅和,陈七月也从和裴邵尴尬的对话中走了出来。她在距离孟寒淞一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人。 那眼神,看得孟寒淞心里毛毛的。 “啧啧。”陈七月摇摇头,一脸的惋惜:“我们云大多少人心中的女神呐……” ? 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陈七月直接从裤兜里抽出一张卡片:“喏,你的银行卡,昨天忘记给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十分自觉的从孟寒淞手里扯过另一个袋子,那是她昨晚落在车里的衣服:“咱们钱货两讫了啊。” 这话说得,好像再也不打算跟他来往了一样。 孟寒淞垂眸,金色卡片衬着小姑娘白皙的手背,不太想接;手上还微微用力,抓着袋子不撒手。 扯了几次没扯动,陈七月放弃了。 这人是怎么了? 她前后琢磨了一下,才一本正经的开了口:“那条裙子我退了,这个衣服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陈七月说得一板一眼。她想,也不怪孟寒淞不肯就这么把衣服给她,毕竟“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她确实有必要说清楚。 可这话落在孟寒淞耳里,就有点让他不太舒服。 男人蹙着眉:“你是觉得,我舍不得给你花这几个钱?” 临近中午,明礼园的门口学生老师,来来往往。孟寒淞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憋着一股子邪气,声音也不低。 话一出口,往来的人纷纷侧目。 嗷~ 这是一出什么年度大戏?! 路人的八卦欲被挑起。 感受到一道道注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陈七月有点不自在。她绷着一张脸,一向温和的大眼睛里有明显的恼怒。 “孟寒淞,你发什么神经!”陈七月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里已经是满满的咬牙切齿。 “我……”气焰嚣张的话生生被卡在喉咙里。 生气吗? 有点…… 可是,不想发脾气。 多少人手里捧着长大的孟家小少爷,从小就是个霸王。可孟寒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小丫头片子,他就是发不起脾气来。 趁着孟寒淞恍神,陈七月一把从他手里扯过纸袋。然后抓着男人的手,将银行卡狠狠拍在他的手里,虎着脸:“再见!” 最好再也不见!! 小姑娘瞪着眼,一副要炸毛的样子。说完话,转身就走。 孟寒淞看着快速倒腾着两条小短腿的背影,却笑了。 他摩挲着手里卡片,这小丫头……手劲儿还挺大。 —— 陈七月气鼓鼓的回到寝室的时候,林莎也已经回来了。 见她将一个纸袋一把拍在桌上,林莎挑挑眉:“谁这么大能耐,把我们七月气成这样?” 陈七月素来脾气好,同寝三年,林莎很少见她真的跟谁红脸。脾气发得最大的一次,似乎还是在大一的时候。 “一个自以为是的大傻逼!”陈七月蹬掉脚上的鞋,盘腿坐在椅子上,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范婷婷还在一边扒饭,一边刷综艺。闻言,诧异的转过头:“三分糖?” “糖个屁,我恨不得给他整二斤砒.霜,毒死算了!” 话虽是气话,可陈七月是真的有点生气,什么叫“你觉得我舍不得给你花这几个钱”? 这个态度,太恶劣了。如果不是刚才那么多人看着,陈七月真想问问:你他妈凭什么给我花钱?就算你花了,我他妈还不乐意呢! 话虽然粗,可是解气! 林莎的丹凤眼在她们两个之间扫过:“哟,一早上不见,我发现,我亲爱的小室友们已经有了不可言说的小秘密了。大傻逼?三分糖?而我……”她伸出纤细的指尖,指了指自己:“作为寝室长,居然不知道?” “噗——”范婷婷一口米饭呛在喉咙里,咳得直掉眼泪。 神特么寝室长! “这有什么奇怪的。”被林莎这么一打岔,陈七月也懒得再和孟寒淞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她一边拍着范婷婷的后背,一边道:“我们是普通劳苦大众,您是寝室长,阶级自然产生距离。” 林莎:“……” 她低头,挑了挑她新做的指甲盖:“既然已经产生了距离,那我应该也不用告诉你们,学校为了让我们培养良好的生活和卫生习惯,决定打着促进安全文明校园建设的旗号,将从即日起,开始为期两个月的‘学生寝室安全卫生专项检查’。” 这话一出,陈七月和范婷婷两张小脸跟着一垮。 “当然,这不是重点。”林莎微微一笑,笑里藏刀:“重点是……在此期间学生会将分早、中、晚三个时段,派专员对各寝室进行抽查,一旦出现违规或者不合格,将按规定——扣操!行!分!” 扣操行分,简直是一个极为好用的大杀招。 一旦祭出,再不老实的狼崽子都会夹起尾巴乖乖做人。否则,轻则无缘评奖评优,重则全校通报批评,再严重的,直接缓发毕业证。 都是大四的老人,谁都不想临毕业的时候,折在这上头。 可大四学生的寝室……陈七月环顾四周,真的是一言难尽。 看着面如菜色的两个人,林莎随手拿起桌上的a4纸,在范婷婷和陈七月面前晃了晃:“都睁大眼睛好好看,今天全员大扫除,明晚十二点之前,不合规的玩意儿全部清空!” 一场“学生寝室安全卫生专项检查”,拉开了云大从本一到研三全员浩浩荡荡的大扫除。岳远山打来电话的时候,陈七月正带着个口罩,举着把扫帚,踩着个小板凳,清理阳台房顶角落里的灰。 “七月啊,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东家要过来拜神兽。” 听岳远山这么一说,陈七月才想起来,确实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房顶角的灰簌簌落下,陈七月虽然带着口罩,可还是被呛得不轻:“岳……岳叔,咳咳咳……我们学校这几天在搞卫生检查,我还在打扫寝室,明天……咳咳咳……可能不能过去帮忙了。” “哦,这样啊。”岳远山应了声:“那行,你忙你的。” 岳远山挂了电话,抬头,就看到男人斜斜靠在太师椅里,手里正把玩着一串檀木珠子。 “东家,明天祭拜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岳远山推了推圆框眼镜:“明日午时请神兽,栖云寺的潭一法师诵经,午时一刻供香,三支大香,五支细香……” 岳远山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太师椅里的人却一直盯着手串,深棕色的眸子里染着点点笑意,勾出一段意态风流。 “东家……” “行,岳叔。”男人懒懒应着:“就照你说得办吧。您办事,我一直都放心。” 岳远山点点头,有些踌躇。他今天心里装了事,原本想要和东家说,可话到了嘴边,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修长的手指拨过一颗檀木珠子,见岳远山没了动静,男人掀了掀眼皮:“岳叔想说什么,尽管直说。” 这十里洋场虽然在这仿古街上没有开多久,但岳远山却在他身边待了很多年,与其说是长辈,倒不如说是亦师亦友。 “东家。”岳远山顿了顿:“您一直托人找的青玉十二生肖,前几天有了消息。下个月底,会在法国一场小型的拍卖会上出现。” 把玩珠串的手一顿。 “帮我弄一张拍卖会的邀请函。”男人垂眸,指间的珠子依然在转动,目光却不知落在了何处。 “这个正是为难的地方。”岳远山从手机里调出这家拍卖行的资料:“他们所有的拍卖会都是由拍卖会亲自发出邀请,而请的都是各界名流,光有钱不行,还得在这个圈子里有名望。” 岳远山说得含蓄。简单一句话就是:想来他们的拍卖会,我们大约还不够格。 “打着老头儿的旗号呢?”年轻男人懒散一问。 岳远山微怔,旋即摇摇头:“恐怕也不行,毕竟孟先生不是这个圈子的,在古董收藏方面也没什么名望。” 男人轻嗤一声,神色里的嘲讽再明显不过。 “其实,还有个办法……”岳远山试探着开口:“东家应该也想到了,如果由魏然魏先生出面,应该就容易多了。” 半晌,坐在椅子里的男人没说话。岳远山心知,他不该提魏然的。 “东家……” “让我想想。”男人淡淡开口,干净的音质里有些晦暗。 前面上面 刚刚开学半个月,整个云大的单身狗都不淡定了。 继数科院高冷院草裴邵亲口承认有喜欢的人之后,校花乔舒又在朋友圈高调秀恩爱,据说男朋友是个帅出天际的富二代。 这年头,好白菜果然都是留不住的。 “好想见见校花的男朋友……看看赢了我的男人长什么样?”范婷婷生出这番感慨的时候,陈七月正在专心扒米饭。 中午的学生食堂闹哄哄的,吃饭就像打仗一样。 范婷婷又幽幽叹了口气:“七月,这回我是真的失恋了……” 陈七月从白米饭里抬起头,看范婷婷正摸着胸口,低头刷手机。 “所以呢?能安慰你的是什么?狼牙土豆?周记奶茶?还是张哥烤蹄?” 范婷婷淡淡摇头,“都不行。必须还得再加一份四婆婆的油炸臭豆腐,多辣椒,多蒜汁。” 陈七月:“……” 她不想理这种毫无原则的戏精。 陈七月咬着筷子,想到最近学校论坛里疯传的校花朋友圈,乔舒这颗好白菜呐……她撇撇嘴,好像从高中到现在,在追女孩这件事上,孟寒淞还真是从未失手。 为校花遇人不淑惋惜之余,陈七月把筷子伸向了一碟清炒大白菜。该菜可入选“陈七月常点菜”前三名。 可眼见着筷子尖就要落下来……忽得一转,夹起了旁边的麻辣鸡丁。 “咦,今天的大白菜不好吃吗?”范婷婷狐疑的看着陈七月:“你不是最喜欢吃这种寡了吧唧的菜么?” 陈七月是南方人,口味清淡。可今天这份大白菜,突然就不太合胃口了。 她淡定扒米饭:“今天的白菜不好吃。” 今天的白菜被猪拱了。 “啊?那要不要再去打一份炒青菜什么的?不然你配什么吃米饭……” 范婷婷的热心絮叨让陈七月一阵心虚。她干脆菜也不夹了,专心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我随便吃吃……就好。” “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吗?”头顶传来冷质的男声。 陈七月抬起头,就看到裴邵正端着餐盘站在她身侧。今天,他一反常态的没有穿白衬衫,而是换了身件偏运动的短袖。搭着清爽的短发,少年感十足。 “嗳!没有,请坐!”范婷婷一秒钟从失恋的情绪里跳出来,热情的招呼裴邵在对面坐下:“裴帅,你待会儿是要去打球吗?” 篮球比赛在即,裴邵最近的确是为比赛分出了不少时间。听到范婷婷叫他“裴帅”,裴邵觉得有点不自在,只冲她点点头。 范婷婷的眼前一亮,正要继续开口,陈七月却轻咳一声。 “嗳,我就说嘛,让你少吃辣。”范婷婷像个老妈子似的,从陈七月的双肩包里抽出水杯,给她拧开盖子。目光落在裴邵餐盘里的炒青菜时,顿了顿。 “裴帅,你的青菜分我们七月一半吧!” 陈七月一口水含在嘴巴里,险些喷出来,咳嗽声接连不断响起,连眼睛里都被逼出了泪花。 “你不是吧,不就吃了一口辣吗?至于么……”范婷婷一边嘟囔着,一边给陈七月拍后背。 好不容易缓过来,陈七月冲裴邵抱歉笑笑。 “没关系。”裴邵淡淡开口,抬手将餐盘里的一碟炒青菜放在陈七月和范婷婷面前:“你……你们不能吃辣,就吃这个吧。” 陈七月:“不……” 范婷婷:“好呀好呀。” “我刚刚打的,还没有吃过。”裴邵又补充了一句。 陈七月:“我不是……” 那个意思。 范婷婷:“你吃过也没关系啦。” 你可闭嘴吧。 陈七月转头看范婷婷。某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在接收到她嗖嗖的小眼神时,乖乖噤了声。 食堂依旧人来人往,盘子碗的声响不断。他们这一桌却离奇安静,虽然两人上次在明礼园的时候有过一次近距离接触,但陈七月就是觉得,裴邵给了她一种天生的距离感。 就像此刻,他吃饭的样子,很规矩,也很斯文,一看就是受过良好家教的。 院草男神,高岭之花,果然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范婷婷虽然憋了一肚子的话,但碍于陈七月的淫威,不敢作声。她委屈巴巴的翻着自己的小手机,五分钟前,陈七月刚刚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还想见到完整的泛函分析笔记吗?】 真是……好气人! “你论文已经开题了?”许是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裴邵先开了口。 “恩。”陈七月淡定正经脸点头。 果然,她和院草之间唯一的话题就是学习。 “我前两天找了魏教授,她建议我从拓扑空间的连通性方面入手,做应用研究。” “哦,这也是现在很热的一个方向,尤其是在数学分析和复变函数中……” 范婷婷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这都是魔鬼吧。 果然,学霸的世界是我等学渣无法理解的。 事后,范婷婷将这奇葩的一幕,绘声绘色的描述给了林莎。 “莎莎,你是没有看到当时的那个场面,他们两个一口一个拓扑空间、复变函数,聊得那叫一个来劲,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个傻逼。”范婷婷摸了摸桌上崭新的《拓扑学》教材,这特么是昨天才发的吧。 林莎一双大长腿交叠,搭在书桌上,“事实证明,裴帅想压七月,那是觉得不可能的。” ??? 陈七月抬头,就看到林莎和范婷婷两人猥琐的目光和痞坏的笑。 “你不知道吗?”林莎抱臂,丹凤眼微挑:“数科院男寝多年的夙愿,说你总是在裴邵上面,十分非常以及特别期待——裴邵能在上面一回~” “……” 陈七月白皙的脸微微透着点粉色:“是前面,不是上面。” 将寝室里没动静,她抬头,对上林莎和范婷婷一脸的意味深长。 林莎撇嘴:“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七月。” 范婷婷眯眼:“前面?原来你喜欢这种姿势。” “……” 这都是什么污妖王…… —— 陈七月从寝室出来的时候,已经两点。 九月的天气,颇有点秋高气爽的惬意。她背着双肩包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下午的有古文物鉴赏的课,她照例去蹭课。 上古文物鉴赏的是云大有名的才子,郑学光。 郑教授五十多岁,还有点儿脱发,怎么也和“才子”两个字沾不上边儿。但就因为一肚子的学识,硬是将这“人文才子”的名声担了二十年。 他的课,人多,不只是才名在外。郑学光上课,喜欢讲故事,且讲得绘声绘色。爱听的同学,觉得有趣;不爱听的同学,方便摸鱼。 陈七月之前也来蹭过他的课,觉得这为教授很有意思。 郑学光看着走进来的熟面孔,笑着冲她点头。 其实,陈七月和郑学光也是有些交情的。 从大二开始,陈七月每周都会去十里洋场上一天班,美其名曰:勤工俭学。而这,其实正是郑学光的手笔。 那时候,十里洋场刚刚开门营业,东家想找个靠谱的年轻人帮衬一下岳远山。 郑学光与这东家是旧识,便说:“你这店里平时也没个生意,我在我们院里给你找个学生,每周末帮一两天忙。一来,可以让学生见见世面,就当课外实践,也能补贴生活;二来,你这里的贵重东西不少,找个知根知底的,总是要放心些。” 郑学光的话,东家很认可。只一条:要女的,能穿旗袍那样儿的。 当时东家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我这儿地方既然叫十里洋场,就得有些个繁华一梦的调性,门口杵一大老爷们儿,算是怎么回事儿?” 郑学光不置可否。 后来,便找上了陈七月。 到底是江南水乡长大的姑娘,眉目温软,自成山水,人又聪明好学。 郑学光和陈七月提起这事的时候,才知道小姑娘是外专业的。本来还担心她课程繁忙没这个功夫,谁知陈七月唇红齿白,咧口一笑:“行啊,郑老师,我什么时候去上班?”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郑学光今天讲的是一组战汉时期的玉扣。 在古代,这东西一般都是用来保平安、驱邪避灾的。 “说起对古玉的研究,咱们就不能不提到一个人,魏然。”幻灯片一换,投影上列了一列书单,都是古玉研究与鉴赏方面的,作者一栏,也都写着同一个名字:魏然。 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古玩圈子,乃至考古学界,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了。六年前,在伦敦举行的一场大型拍卖会上,他以1.7亿元的天价拍下了战汉时期的一枚同心玉扣。从此,一拍成名。 彼时,提及魏然,大多说他是个富豪、收藏家、古玩爱好者。 三年之后,一本名为《御》的书一经出版,便震动了整个学界。以往这类探讨古文物的书,大多都沉闷刻板,可这本书却罕见的文风轻快,语言辛辣。更可贵的是,书中对古玉的鉴赏自成一格,不少内容直击当前学术界的研究痛点,许多年长的老教授都赞不绝口。 从此,这本书的作者魏然,在学界也有了一定的地位。只是,魏然行事一向低调,虽然名气大,但至今都未曾在公开场合露过面。 讲台上,郑学光已经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某玉扣背后的爱情故事。陈七月从书包里摸出一本书,封面上写着《琼琳》两个字,是魏然前不久的新作。 陈七月算是魏然的迷妹,他的每一本书,她都看过。 她曾说:魏老师是个极为犀利的人。这样的人,是能够看清真相的人。 ※※※※※※※※※※※※※※※※※※※※ 孟哥哥:我也是一个能够看清真相的人。 七月:你省省吧…… 今天遇上一件敲开心的事情,24小时,留言的小天使都有红包~~金额不大,就图个开心~~谢谢大家的支持~~撒花花~~~ 冉希梦 傍晚,云大的天空燃起了红彤彤的火烧云。从西边一直烧到东片,连整个校园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陈七月走进明礼园的时候,就听到花球唰唰作响的声音。转过长廊,辅导员办公楼的一层休息区,十几个女孩子正在中间的空地排舞。 旁边站着一个高挑的女生,短发,五官清丽,带着一股高山白雪的淡雅脱俗。 冉希梦,校拉拉队如今的队长,云大票选校花中的另一女主角。 陈七月握着书包带的手不自觉的捏紧。自从答应了辅导员,要帮忙培训院拉拉队的事情,她就知道,迟早都会撞上冉希梦。 “七月,你来啦。”身后传来清甜的女声,乔舒笑吟吟的走上前,挽着陈七月的手臂:“听老师说你们专业上周特别忙,我和梦梦先编了一支舞,你帮着一起参谋一下吧。” 陈七月被乔舒推着走上前,冉希梦和她四目相对,两个人都默契的选择了没有说话。 乔舒自然也察觉了这古怪的气氛。她微微一笑,十分善解人意的牵起陈七月:“七月,这是咱们校队队长,法语系的冉希梦。梦梦,这是数科院的陈七月,超级……” “我知道。”冉希梦瞥了一眼陈七月,冷冷开口:“她在校队的时候,你不是也在么。” 言下之意很明白去,都是认识的人,哪里需要你好心介绍。 乔舒有点尴尬,但也只是一瞬间,漂亮的脸蛋上又挂上了和煦的笑:“是呀,咱们以前都是校队的,只是七月退出的早,我又来得比你们晚,以为……你们不是很熟……” “我跟她是不太熟。”冉希梦依旧冷着声音,丝毫没有想要和陈七月叙旧的意思,也并不在意乔舒的难堪。说完,扯过乒乓球桌上的包包,不声不响的走了。 乔舒接连被冉希梦怼,当着这么多女孩子的面,到底还是觉得有点委屈,垂下头,脸一阵红一阵白。 陈七月轻轻推了推她:“没事,她就那个脾气,你们经常在一起排练,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呀。” “不是的。”乔舒摇摇头,声音里有些委屈:“梦梦她平时不这样的。” 这话却让陈七月有些尴尬,她从乔舒手中抽出手,扯了扯唇角,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一群低年级的女孩子看着两大校花和自己学院的学霸学姐同框,气氛还这么僵,一个个八卦的灵魂早已经雄雄燃烧。 “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大家自己回去熟悉动作,咱们明晚七点准时在这里集合。” 知道今天已经不适合排练,以免耽误大家的时间,陈七月索性解散了拉拉队。 刚从明礼园出来,就碰上了一群打球过来的男生,勾肩搭背,推推搡搡,说话声音还特别大。 “这次老子有信心,一定能吊打经管院!” “你可拉倒吧,谁给你这么大的自信?” “当然是咱们裴帅,是吧,院草哥哥?”那个男生回过头,冲身后的人眨眨眼。 “都别大意了。”裴邵抬头,本想提醒队友,谦虚一点,经管院可不好打,就看到了陈七月从长廊的一头走过来,身旁还跟着个头发很长的女生。 “卧槽,乔舒!”有男生兴奋的低吼了一嗓子:“本人果然比他妈照片还漂亮!” “为什么是他妈的照片?不是她的?”一个眼镜男谨慎的问道,换来一阵哄笑。 “滚吧……” 陈七月循声看过来,一群穿着白色的球衣的男生,一个个都汗津津的。她和乔舒走过来的时候,为首的几个男生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可一直黏在她们身上的视线是几个意思? 长廊本就狭窄,打篮球的男生又身高腿长,乌压压的一片,陈七月只想快速通过。 她握着书包的肩带,低头,入眼处全是白花花的大裤衩和毛发旺盛的小腿。直到两条修长有力的小腿闯入视野……陈七月鬼使神差的抬头,就对上了裴邵一双含笑的眼睛。 他赤着两条手臂,身侧还夹着颗篮球,整个人散发着运动过后的热,似乎连平时的高冷都被消融了不少。 “培训拉拉队?”他停来,篮球从身侧滑下,顺势被他掌在手中。 诶? “哦。”陈七月没想到裴邵又会同她说话。可见,大学也是有同桌情的。虽然她和院草只做了90分钟的同桌,但为他们接下来三次重要的会晤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陈七月正天马行空一通胡思乱想的时候,裴邵又开了口:“那一起加油。” 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微微牵起,像是冬日里的初阳,暖融融的。 陈七月却是被惊呆了。 天了噜!夭寿啦!高冷男神居然笑了! 裴邵将篮球倒进另只手,牵着笑:“记得来看比赛,有你加油,我一定赢。” 咦?说好的别大意,要谦虚呢? 一群男生渐渐走远,乔舒才推了推陈 七月:“喂,人都走没影儿了,你还发什么呆?” 啊? 长廊里却是已经没有了那群男生身影,可男寝楼里,还是不是传来他们的笑闹声: “哟吼,裴帅说,一定能赢!” “说说,是谁给你的自信?” “大概是,真香……” 裴邵走在最后面,始终一言不发。他微微蹙眉:她今天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 从明礼园回寝室的路上,乔舒一直都在笑。笑一笑,看一眼陈七月,又开始笑,笑得不怀好意,且意味深长。 “你能不能别笑得这么……”陈七月搓了搓手臂,瘆人啊。 乔舒用手肘撞了撞她:“喂,七月,你老实交代!你们院草是不是在追你?” “谁?” “裴邵呀!”乔舒挽着她的手臂:“我刚刚可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她清了清嗓子,板着脸,模仿着裴邵略带冷感的声音: “那一起加油。” “有你加油,我一定能赢。” 陈七月:“………” 她拍掉身侧乔舒的手:“你发什么神经,那可是裴邵!我们院的高冷男神。” “男神怎么了?你还是女学霸呢。”乔舒把整颗脑袋都搭在陈七月肩头:“我可听说了,整整三年,你可一直是全系第一,从来都在他前面。说不定,就此成为男神心中的一个执念,念念不忘,思之如狂,然后就……”乔舒拖着调子:“喜欢上了!” 陈七月:“……” 这是什么神仙逻辑? 可乔舒的话让她联想到了之前范婷婷和林莎在寝室里的调侃…… “啊啊啊,你看你看,你居然脸红了!你说,你是不是也喜欢人家?” 乔舒尖尖的下巴硌得她肩膀疼,陈七月缩了缩脖子:“真没有,别瞎说。” “好好好,我不瞎说。”乔舒眨眨眼睛,打趣她:“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哦~” “什么好消息……” “你们不是下周要和经管院打比赛吗?我等你们的好消息呀,你想什么呢。” “……” —— 早秋的天气,虽然昼夜温差加大,但从炎炎酷夏过来的人们,格外喜欢这渐渐凉爽的天气。每到晚上,在操场夜跑的学生也特别多。 陈七月从寝室出来,换了运动的短袖长裤,绕着田径场慢跑。 今天在明礼园碰上冉希梦,她的心情就一直有点低落。虽然在同一所学校,但自她离开校拉拉队后,还真没有在私下场合碰上过冉希梦。 当初…… 陈七月叹了口气,就听到身后的谈话声。 “青玉十二生肖?”郑学光微讶:“你这消息可是真的?” 这组玉雕成于晚唐,明清时期就被收入大内,到如今,可以说已经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我这些年一直托人帮我留意,这回应该错不了。”孟寒淞双手插在裤兜里,晚风兜起他灰色的衬衫。 “你是打算拿下这组玉雕?” “郑先生应该知道,这是我多年的心愿,只是现在遇到了点麻烦。”孟寒淞顿了顿,深棕色的眸子里有某种隐隐的志在必得:“所以,这次想请您帮我引荐一个人。” “你这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郑学光撸了一把头顶所剩不多的头发:“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话我帮你带到,至于这人能不能见到,可就全凭缘分了。” “这个我明白,谢谢您。”孟寒淞微微颔首。再抬头时,就看了前面一双亮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小姑娘穿着黑色的运动长裤和白色短袖,扎着高高的马尾,白皙的脸蛋大概是因为刚刚运动过后,微微泛着点红,像个可口的小苹果。 “郑老师。”陈七月开口和郑学光打招呼。 “出来跑步?” “是的,老师。” “不错不错,年轻人嘛,还是要多运动。”郑学光点点头:“寒淞,这姑娘可是我们学校的这个。”说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当初……” “您刚刚不是说有个老同学要过来?”郑学光还想说什么,却被孟寒淞打断了。 “哎哟!”郑学光一拍脑门:“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他看了眼时间:“糟糕,要迟了。” 孟寒淞手插在裤兜里,垂眸,站在原地晃了晃:“那就快点过去呗。” “成,我先走了。” 郑学光前脚刚走,陈七月就狠狠瞪了孟寒淞一眼,转头就要继续开跑。 孟寒淞伸手扯着她的发尾,声音里掺着笑:“你故意停下来,不就是想和我说说话?” “谁要和你说话?!”陈七月吃痛,呲牙:“你少臭美!” “行,我臭美。”孟寒淞松开她的辫子,微微弓背,对上陈七月含嗔带怒的大眼睛:“那换我想和你说说话,行不行?” “不行!” “不行也得行。”孟寒淞勾了勾薄薄的唇:“说说看,你为什么不高兴?” 他说这话的时候,棕色的眸子里含着光,像是住着夜空里的星星。 这丫头一向是个懒得,哪里会来夜跑? 孟寒淞知道,陈七月会出来跑步,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心情不好,而且很不好。 ※※※※※※※※※※※※※※※※※※※※ 淞哥:今天一定得和媳妇儿说上话!不能再让某人刷好感了! 老妈子想问,你们今天是不是还觉得男二嗷嗷好? 有点委屈 晚风习习,塑胶跑道上走着一男一女。 “你大晚上的跑到我们学校来干什么?”这话一问出口,陈七月就自觉失言,孟寒淞这个时间出现在云大,还能干什么。若不是碰上这人,她都差一点忘了,乔舒现在已经是孟寒淞的女朋友了。 孟寒淞双手插在裤兜里,衬衫敞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他转头看陈七月,神色淡淡:“你大晚上不待在寝室,一个人跑到这来干什么?” “我……”陈七月垂眸。今晚回到寝室后,她心里一直都沉沉的,想到冉希梦,想到当初在校拉拉队发生的事情……心烦意乱,这才想出来跑跑步。 她向来不是个爱运动的,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想跑步,似乎那些糟糕的心情能够在大汗淋漓中被一一排遣。 可这些,她都不想和孟寒淞说。 “跑步啊,不然来这儿还能干什么。”她嘟囔着。 话音刚落,就听到“唔……”的一声。跑道边上,一个男生低头吻着怀里的女生,神态之忘我,动作之投入,让陈七月直接红了脸。 “同学,麻烦让一下。”身后传来粗旷的嗓音,陈七月仍站在原地,不知所以。 “嘶——”孟寒淞揽过她的肩,把人微微往身前一带。 陈七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直撞上了他硬邦邦的胸口,身后两列队伍喊着“一二一”的口号,呼啦啦的从她身侧经过,背后印着“慢跑社团”的字样。 鼻息间充斥着熟悉又强烈的男性气息,很干净,是洗衣粉混合着阳光的味道,还掺着点淡淡的薄荷味。 胸腔微微震动,头顶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 陈七月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白色的t恤。她本就脸热,在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被孟寒淞抱个满怀的时候,整个脸直接红了个透。 好在现在是晚上,即便她脸红,应该也不容易被察觉。她从孟寒淞怀里退出来,低着头,企图掩盖自己的羞恼。 “就这么好看?”孟寒淞的声音里还染着笑意。 “什么?”陈七月抬头,没太明白他在说什么,却在他深色的眸子里看到了懵懵的自己。 傻不愣登的。 孟寒淞朝不远处热吻的两人点了点下巴,故意逗她:“看得还挺认真呢,人家一群跑步的可是在你身后喊了两回,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 原本因为脸红而想要掩饰尴尬的小姑娘直接囧在了原地。居然就被这么大剌剌的拆穿了…… 陈七月掩下心头的慌乱:“技术这么差,有什么好看的。” 她略显嫌弃的撇撇嘴,晃着两条腿,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可这强装镇定的样子,落在孟寒淞眼里,让他从心底想发笑,顺带着也更加激起了他那点恶劣的小心思。每每看到陈七月这个样子,他心情就特别好。 “技术差?”男人挑着眉梢,眸子里含着笑:“小丫头片子,还懂得挺多。” “那当然。”陈七月扬扬眉:“不然你看看,是不是很差?” 孟寒淞转头看向夜色里的那对男女。男生箍着女生的腰,几乎要将人提离了地。女生偏着头,搂着男生的脖子,辗转厮磨,热情又投入。 “还行吧,也不差。”孟寒淞下意识的就开了口。可话一说出来,他就有点后悔了。 果然,面前的小姑娘弯了弯唇,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你还挺有经验的嘛。” 这语气,听着凉飕飕的。 孟寒淞觉得,他是撞了鬼了,才会想要和她讨论这个问题。 “大猪蹄子。”陈七月轻哼一声,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她是被糊了脑子,才会在这里跟他闲聊。 “等等。”孟寒淞迈着大步追了上去,直接伸手握住了小姑娘的手腕。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是觉得不能这样就让她走了。 “你干嘛?”陈七月试图挣脱他人,奈何孟寒淞不放手,几次甩不掉,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瞪着他。 下一秒,豆子大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陈七月索性也不挣扎了,任由孟寒淞牵着她,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让孟寒淞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呢。 “孟寒淞,你他妈这个混蛋!你明明都有女朋友了,还拽着老子不撒手,你们一个两个都看我好欺负是不是?!”陈七月打小一哭起来就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非但毫无美感,还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出飙。 这控诉听得孟寒淞愣愣的,他什么时候就有女朋友了? “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前脚过生日搂着一个,后脚就泡上了校花,你以为你女人缘很好是不是?!你接过很多吻吗?你凭什么评价别人吻得好不好?!” “……” 陈七月哭得声音不大,可说话的声音却不小。刚刚热吻结束了的男女听到她的话,微微有点尴尬。那男生牵起女生打算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经过陈七月和孟寒淞的时候,不住的往他们这边瞟。 陈七月抹了一把眼泪,扯着嗓子:“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哭吗?” “……” 那对男女灰溜溜的走了,陈七月这动静却招来了不少人的目光,许多在操场夜跑和散步的人都往这边看来。 孟寒淞有些无奈,一伸手,直接将人兜在身侧,快速逃离众人审视的目光圈。 陈七月专心哭着,这会儿也不挣扎了,任由孟寒淞揽着她,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过去这么久了,我以为自己都不计较了,可一想起来,心里还是很难受呐……” 直到两人坐在了看台上,陈七月才抽抽嗒嗒的止了眼泪。她抬手摸了把眼泪,顺手一擦,手下的布料触感却意外的柔软,还带着点凉意。 陈七月低头,才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身上披着孟寒淞的衬衫。她正要扯下来,就听到身侧男人淡淡的声音:“风大,披着吧。” 孟寒淞转过身,双手抓着衬衫的领口,往上提了提,将陈七月整个人都裹在衬衫里,只露了个毛茸茸的脑袋在外头。大概是因为刚刚哭过,一双大眼睛有点肿,眼角还微微泛着红,格外显眼。 “哭够了?”孟寒淞开口,声线很低,也听不出喜怒。 陈七月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有些惊讶。旋即,又垂眸,点点头。 哭够了。 “不难受了?” 不难受了。 她摇摇头。可能是负面情绪被积压了太久,她刚才忍不住就哭了。这会儿哭完了,心情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 可是,有底尴尬。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孟寒淞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只含着。打火机的光明明灭灭,他吐了一个雾白的眼圈,指尖有猩红的光。 陈七月很早就发现,孟寒淞抽烟的时候不爱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而是抽一口,用拇指和食指捏着。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的。”陈七月垂着头,自从和孟寒淞重逢,她心里就一直压抑着一些莫名的情绪。 刚才,的确是她太口无遮拦了。 陈七月在心中讪讪一笑,她有什么立场说那些话呢。 孟寒淞却被她这话气笑了。 他转头看着小姑娘恹恹的样子:“你说得没错,我是挺混蛋的。” 啊? “那你现在能和这个混蛋说说,到底是为什么这么难受吗?”孟寒淞看着她,长睫低垂,掩盖了眼底的神色。 陈七月没太明白他这话大含义,只紧了紧身上的衬衫,抱着膝盖:“其实也没什么。本来就是过去了很久的事情,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我大一的时候参加过一个舞蹈社团,社团有一次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比赛。然后,就在比赛的前一天,我的脚扭伤了,所以就错过了比赛。今天刚好又碰上了原来社团里的同学,大家说起来这件事情,觉得挺遗憾,我心里也不舒服……” “陈七月。”孟寒淞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喜欢绞衣服?” 陈七月低头,怔怔的看着手里的一截袖口,灰色的布料已经被她攥得皱皱巴巴的。 “你不愿意跟我说也没有关系,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秘密。但我希望你明白,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为了无谓的人委屈自己。”孟寒淞说这话的时候垂着眸,神色里是难得一见的认真。 陈七月不啃声,她不是不愿意告诉他,而是她当初答应了别人,不会将这件事外传。 半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陈七月看了眼时间,抬起头,就看到孟寒淞含着烟,看着很远的地方,眸子里没有焦点。 “已经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孟寒淞回神,捏下口中的烟,碾灭。 “我送你。”他起身,下意识的想去牵陈七月。可伸出的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又揣回了裤兜。 陈七月这才注意到,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露出修长紧实的手臂,脖颈间的红绳若隐若现。 “不用了。”陈七月连忙摇头,顺势将身上的衬衫扯了下来。她和乔舒住在同一栋寝室,如果被撞上了孟寒淞送她回去,她还披着他的衣服,这算怎么回事呢? 今晚是她糊涂了,孟寒淞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她也应该和他保持必要的距离。 孟寒淞看着被她攥在手里的衣服,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这小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了。他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清浅一笑:“走了。” 诶? 陈七月正要继续拒绝,便见孟寒淞转过身,眸子里带着点笑意。 他勾着唇,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她:“你放心,我女朋友不会生气。” ? “傻瓜,我根本就没有女、朋、友。” ※※※※※※※※※※※※※※※※※※※※ 孟哥哥:媳妇,我是清白的! 旧时光 陈七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又回到了上中学的时候。 因为月考成绩不理想,她已经被陈妈唠叨了好几天。陈七月面上乖乖应着,骨子里的反叛因子却一直在叫嚣。终于,在周四的一个下午,她逃了最后一节自习课。 逃了课的陈七月也并没有去什么别的地方,她就在操场上绕圈圈。跑累了就走走,缓过来就接着跑。陈七月体育不好,出来跑步仅仅是她发泄情绪的一个方式。 跑道边的篮球场传来一阵男生的笑闹声。陈七月循声望去,就看到一群男生正在打篮球,一个身穿紫色球衣的男生正在带球,忽得一个假动作骗过身侧防守的人,站在三分线外高高起跳。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正中篮筐。 “我去!孟寒淞,你他妈是不是开了外挂?”被他假动作骗过的那个男生又黑又装,绰号大刘,正不服气的嚷道。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拍着他的肩膀:“淡定,淡定啊。你淞爷从来都不开挂,淞爷就是外挂本挂。” 一群男生笑闹着,篮球场边上还站在几个女生。趁他们逗贫休息的时候,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走上前,将手里的矿泉水递给孟寒淞。 “尹校花,你也太偏心了吧,就给寒淞一个人递水。”旁边站着的眼镜男捧着心,挤眉弄眼。 孟寒淞垂眸,看着递来的矿泉水瓶,抬手接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拧开,就被身侧的人从手中抽走了。 “渴死劳资了。”大刘一把拧开矿泉水瓶子,脖子一仰,就咕嘟咕嘟灌起水来,全然不见校花难看的脸色。 这是时隔一个月,陈七月第二次在七中碰见孟寒淞。前段时间,学校所有的年级都已经正式开学,而关于高三六班那个转校生的话题也发酵到了最热,她几乎每天都能从郑佳佳那里听到关于孟寒淞的各种八卦,譬如他又被谁谁谁递了情书,又在学校里抽烟被抓,还和一中的校霸结下了梁子…… 陈七月对这些八卦不感冒,基本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一件让她上了心。全校统一的月考中,据说高三六班头一遭有人总分排在了年纪前十,那往常可都是被火箭班的天下,哪有这些平行班的事儿。 高三的前一百名是要挂榜,在学校公示栏里公示的。陈七月刚开始还不相信,直到放了学,她偷偷溜到高中部的公示栏,果然在第一列看到了孟寒淞的名字,693分,全年级第六。 那边的三人制篮球赛换了另一侧的场地,重新开始。不知是谁手滑,传球没到位,篮球直接飞出了球场,在地上一弹一弹,滚到了陈七月脚边。 “小学妹,帮忙捡下球。”眼镜男冲着陈七月喊了一嗓子。 陈七月捡起脚边的篮球,高高举过头顶,向他们这边砸过来。可惜,海拔不够,力度又太小,篮球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十分任性的往另一边滚去。 “……” 她见状,连忙去追,刚准备弯腰捡球,篮球却被一只大手捞起来。陈七月抬头,就看到站在面前的孟寒淞。 少年穿着紫色的篮球服,赤着两条手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他一手抓着篮球,一手将额前被打湿的碎发往后抓了抓,露出饱满的前额和眉骨。 陈七月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她是get到了这个男生的帅点的。 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因为某人轻痞一笑,十分欠揍的开了口:“你不是三好学生么,怎么还学会逃课了?” 要你管! 陈七月瞪他:“我在锻炼身体不行吗?” “就你这小弱鸡身体,怎么锻炼都没用。” “可我们三好学生都是要德智体全面发展的!” “……” 逞了口舌之快,陈七月皱了皱鼻子,就听到那群人在喊孟寒淞回去打球。她也没再停留,重新跑回了跑道上。没跑两步,就感觉身后有人追上来。 “好歹我们也算打过一架的,你都不打声招呼就要走么?”孟寒淞跟在陈七月身侧,小姑娘跑得慢,他只要走得快点就能跟上她的步调。 说起这一茬,陈七月有点心虚。她没想到,时隔多年,孟寒淞还记得这个事情。 “你不去打球吗?你同学刚才还在喊你。”她岔开了话题。 “不去了。”他迈着长腿,超过陈七月两个身位,然后转过身,一边倒退一边冲她笑,笑得有点帅。 “我得以三好学生为榜样,锻炼身体,争取早日实现德智体全美发展。” “……” 帅个几把! 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欠揍。 —— 陈七月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透过窗帘,有微弱的白光照进来。看了眼手机,已经快要六点了。 她怔怔的望着天花板,居然……又梦到孟寒淞了。只是这一次,梦里的场景和当初发生的一模一样。 让陈七月几乎有种错觉,这其实不是梦,是她将从前的事情又回忆了一遍。 那后来呢? 后来,陈七月又跑了两圈,孟寒淞跟了两圈。跑完的时候,下课铃刚好打响,初一初二这个时候还补上晚自习,一帮小孩子风一样的跑出教室。而陈七月,居然在孟寒淞的怂恿下,跟着他出了学校。 “你们高三不都是要上晚自习的吗?”刚刚逃了一节自习课的陈同学溜达在大马路上,有点紧张。往常这个时候,她都是和郑佳佳几个一起去食堂吃饭,然后回去再上一节晚自习。 可这紧张里,又莫名带着点兴奋。 孟寒淞看着她跃跃欲试的表情,牵了牵唇角:“我们高三也还是要吃晚饭的。” 这人……就不能跟她好好说话吗…… 转过街角,陈七月跟着孟寒淞进了一家面馆。面馆很小,又开在学校附近,没到放学的时候人就特别多。 孟寒淞带着陈七月在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前桌下:“这个老板是四川人,做得宜宾燃面特别地道。” 陈七月听外公说过,孟寒淞的妈妈就是宜宾人,他小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宜宾。 两盘拌面端上来,呛红的油辣子打底,上面撒着细细的芽菜和花生碎,让人看着莫名食指大动。陈七月正要抽筷子挑面,却被孟寒淞拍开了伸来的手。 他挑眉:“我请你吃面,你就没点表示吗?” 啊?表示什么? “喏,去给学长买瓶水。你学长打完球又陪你跑了两圈,连口水都没喝上。” 他颐指气使的样子让陈七月牙痒。 人家校花不是给你递水了么? 这种酸酸的话,陈七月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她小声哼哼了两声,慢吞吞的走到收银台前去买水。 收银台旁边有一个透明的玻璃冰柜,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冰柜的粗陶碗。碗里盛着巴掌大的一块糯米块,奶白色,看着软软糯糯的,还浸着红糖汁。 陈七月咽了咽口水。 “小姑娘,要不要来一份,这是咱们宜宾的特色小吃凉糕。”店员热情的推荐道。 两份凉糕端上桌的时候,孟寒淞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 “你不爱吃吗?听说也是你家乡的特产呢。”陈七月挖了一勺,入口冰爽,甜甜的,很合她的胃口。 “我不爱吃甜食。”孟寒淞嫌弃的将凉糕推到陈七月面前,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子,冲她眨眨眼:“还是这个好。” 矿泉水有什么好喝的? 陈七月撇撇嘴,埋头扒凉糕。 也不知道是燃面太辣,还是凉糕太凉,或者是她今天作死去跑了步。等陈七月解决了两大碗凉糕顺带被辣得嘴唇嫣红时,小腹传来一阵绞痛,接着是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暖流…… !!! 孟寒淞结完账,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站在陈七月身后,敲了敲她的肩头:“走了,你学长我还是要上晚自习的。” 小姑娘没反应。 孟寒淞狐疑,往前走了一步。低头,就看到陈七月绷着个小脸,一脸的一言难尽。 “学长……”她软了嗓子,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买一样东西?” 这还是这丫头第一次这么叫他,软着的声音绵绵的,有点好听。 “什么?”孟寒淞正了正神色,掩下了心中的那点小小的不自在。 面馆里还有不少客人,陈七月害羞,不敢说出来,只能仰着脸,和他对口型:“卫、生、巾。” 孟寒淞皱眉,不是很明白。 “卫、生、巾。”她依然只动嘴巴,不发声。 孟寒淞学着她的口型: 万圣节? 威士忌? 我属鸡? 未删节!!! “小七月,你有点坏哦~”深棕色的眸子里染上坏坏的笑:“说,想让学长帮你买未删节的什么?” 未删节你妹啊! 小小的面馆里,几桌客人都向这边看来,一副世风日下,现在的中学生怎么都这样的哀叹。 陈七月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还能有比这更糟糕的吗?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说出了声:“卫生巾!” 这一回,换孟寒淞僵在了原地,俊朗的脸上头一次染上了不明的颜色。 半晌,他定了定心神。将身上的校服脱下来披在陈七月身上,轻咳一声:“那个……你要哪种?纯棉还是网面?日用的行吗?” “……” 你可闭嘴吧。 ※※※※※※※※※※※※※※※※※※※※ 孟哥哥抱臂思考中:我是不是懂得有点多? 床塌了… 月底的篮球赛在即,陈七月这段时间,除了上课,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贡献给了啦啦队,连十里洋场都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了。 有趣的是,她和冉希梦都十分默契的回避了对方,绝对不会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在明礼园。时间久了,一帮青春躁动的小学妹在私下里偷偷八卦:七月学姐和校花学姐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这天,天朗气清,又正值周末。 一大早,寝室的窗帘被“哗啦”一下拉开,范婷婷笑眯眯的站在地上:“可爱的少女们,起床了!” 林莎从床上探出个脑袋,顶着厚厚的黑眼圈,神色迷蒙:“起床干嘛?” “我去!莎莎,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林莎打了个哈欠:“我一晚上都在研究一项考验人类手速极限的运动……” “噗——” 范婷婷浮想联翩.jpg 见林莎又缩回了脑袋,她踱步到陈七月床边,敲了敲铁栏杆:“七月,你今天想吃什么,我都能满足你哦~” “食堂一楼的白面馒头和免费豆浆……” 陈七月昨晚和啦啦队训练到晚上十点半,回来又整理了魏教授要的资料,一点多才睡下。她翻了个身,留给范婷婷一个冷漠的背影。 范婷婷原本兴奋的娃娃脸垮了下来,蹭着地,蔫蔫的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抽出泛函分析的随堂笔记,心不在焉的翻着。 床上,陈七月轻轻翻过身,和正朝她这边看来的林莎对视一眼。 1、2、3—— 两个姑娘异口同声大喊:“婷宝~生日快乐!” 9月22日,处女座的最后一天,正是506寝室吉祥物范婷婷的生日。 原本被室友扫了兴的范婷婷一怔,抬起头,愣愣的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林莎:“婷宝,我们预订了华欣府的海鲜自助哟~” 陈七月:“还有你最爱的那个韩国男明星的新电影哦~” “您们两个丫头片子……”范婷婷咬了咬呀:“耍我是吧?!” 说着,她顺着梯子就爬上了陈七月的床,挂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小七月~” 那样子,像是个调戏良家小媳妇的恶少。 “我看你这回还往哪跑?!”说罢,就扑向的陈七月,摸上她的腰肢,哈痒痒! “不来了,不来了。”陈七月躲着范婷婷的魔爪,眼泪都笑出来了:“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哈……莎莎,救命啊……” “哼,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双双倒在床头,喘着大气。 “婷宝,你不厚道。耍你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你怎么不去欺负莎莎?”陈七月红着一张小脸,看范婷婷伸出手,又往床边缩了缩。 “不厚道?”范婷婷笑得无良,学着林莎磨指甲的样子:“你不知道,柿子从来都是专挑软得捏么?” “……” “软柿子?”陈七月冷笑一声:“看来,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硬核少女’!” 说着,就挠上了范婷婷的小肉腰。 呵,生而为人,谁还没有个痒痒肉呢。 两个姑娘在床上一阵闹,突然“咔吧”一声。 紧接着,“当——”的一声,陈七月的床板直接从中间裂开,砸在了床下的书柜顶上。 她和范婷婷都是一愣。 陈七月微微抬了抬屁股,只听“咯吱”一声,整个床架子晃了晃。吓得她赶紧扒着床边,一动不敢动。 “我晕!你俩也太激烈了吧!”林莎听见动静,从床上弹起来,看着中间塌陷的床板,无奈的拨了后勤中心的电话。 半晌,林莎挂断电话,笑吟吟的看着僵在床上的两只:“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莎莎……”陈七月咽了咽口水:“你能不能先想想办法,把我俩弄下去。” 她声音很小,生怕一个大分贝,震着了床板,让整个床直接散架。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 林莎还是清了清嗓子:“好消息是,为了响应学校安全文明建设,后勤中心从今天开始将对所有学生寝室进行排查,更换存在安全隐患的老旧设备;坏消息是……根据时间安排表,今天下午三点才能轮到我们这里。” 闻言,范婷婷带着哭腔哀叹:“我的海鲜自助……我的老公……我的22岁生日……” 陈七月倒是淡定,发生了这种事情,学校不可能不管的。果然,就等来了林莎的后半句话:“不过,经过沟通,后勤中心同意先派人过来,预计二十分钟后抵达。” “唔……”陈七月舒了口气。 还好,只要二十分钟,她还能坚持。 —— 周末的早晨,校园里比平时安静得多,孟寒淞红着眼睛,跟在谢寅身边,一言不发。 “嗳,寒淞,这是上哪浪去了?”谢寅搭上他的肩,坏笑:“这几天喊你,你都不出来,我以为你小子改邪归正了呢。” “少废话,你把老子叫出来,就是陪你逛校园?”孟寒淞连着几个晚上都只睡两三个小时,整个人都昏沉沉的不精神,一大早的,又被谢寅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嗨,我这不是想趁这个机会,给乔舒一个惊喜么。”谢寅笑得贼贼的:“我爸和云大的后勤中心有合作,他们最近在搞什么安全检查,今天排查的寝室就有乔舒她们的,我好不容易才弄来两张工作证。” 他理了理身上藏青色的工作服,冲孟寒淞眨眨眼:“待会儿,我就假装后勤中心的工作人员,往乔舒她们寝室一站,然后一掀帽子——”说着,谢寅还顺势掀开了头上的安全帽:“是不是贼几把帅?” “傻逼。”孟寒淞嫌弃的往旁边走了走,顺带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哎哎哎,哥!”谢寅连忙跟上,讨巧卖乖:“哥,这次你一定得帮我啊。我长这么大,头一回碰上个想娶回家的姑娘,每天抓心挠肝的想见她……” “哥,你一会儿就站在门口给我把风啊。虽然咱有工作证,我但其实还是有点紧张……”谢寅说着咽了咽口水。 孟寒淞瞥了他一眼,冷笑。 却还是任谢寅拉着自己,往女生寝室的方向走去。 —— 女生寝室的门禁一向都管理严格。除非有极为正当的理由,否则任何雄性都不得擅入。 但穿着“后勤中心”工作服的人另当别论。因为在宿管阿姨眼里,这就是自己人。 出示了工作证,阿姨热情的招呼孟寒淞和谢寅:“是去506的吧,赶紧的,人小姑娘还等着呢。” 谢寅一个激灵,以为自己穿帮了,险些摔倒在门口,还好被孟寒淞揪住了。 “阿姨,506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孟寒淞牵着唇,端出一个十分良家的笑。 他声线本就干净,再配上一张好看的脸,装起“假正经”来就特别像。 “嗨,床板塌了,俩小姑娘还直楞楞的躺在床上呢。我跟你们说,赶紧的哈,这可是咱们数科院的高材生,可别一个不小心,让床板砸了脑子。” “数科院?”孟寒淞皱眉,以为自己听岔了。 “可不,数科院大四的俩姑娘……” 还没等阿姨说完,孟寒淞直接拖着谢寅就往电梯口走去。 数科院大四的姑娘,自觉告诉他,就是陈七月。 寝室楼的电梯一直停在高层不动,孟寒淞蹙眉又按,这是他开始烦躁的一种表现。 “乔舒好像是住在11楼……嗳,寒淞……”谢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孟寒淞直接扯进了安全通道。 宿管阿姨看着去爬楼梯的两人,点点头:“后勤中心这俩小伙子真不错,长得帅不说,还挺热心。” 孟寒淞一口气跑上五楼,左右看了一下,往506的方向跑去。 谢寅跟在他后面喘着大气:“孟寒淞,你他妈是要赶着去投胎么。” 506寝室,林莎已经等在门口,看到来人,微微一愣。 “借过,同学。”孟寒淞开口,林莎还处在大脑掉线的状态中,愣愣的给孟寒淞错开一个身位。 看着走进寝室的人,懵懵开口:“表哥?” 孟寒淞一走进去,就看到左上角的那张床铺中间已经塌下去了,外侧挂蚊帐的栏杆也跟着变了形,陈七月挺尸般的躺在上面,紧紧的攥着身侧的铁栏杆。 “陈七月,我发现你有时候还挺作。”站在床边的男人开了口,轻嘲的口吻里有点不易察觉的愠怒。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七月小心翼翼转过头,微微一愣。孟寒淞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立在床边,上衣口袋上印着“后勤中心”的字样。他还带着顶黄色的安全帽,压着额前的碎发,正抿着唇,神色凛凛的看着她,棕色的眸子里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生气了? 陈七月突然就觉得委屈。这委屈里还参杂着点害怕和不安。 许是终于等到有人来,小姑娘嘴巴一瘪:“孟寒淞,你怎么才来。” 绵绵的声音里,除了埋怨,还有不同于别人的亲呢。 ※※※※※※※※※※※※※※※※※※※※ 孟哥哥:媳妇儿,别怕,我来了! 你出去! 孟寒淞,你怎么才来? 这话一出口,陈七月就被自己惊呆了! 这……这话是她说的? 刚才,那个娇……娇嗔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 她默默转过头,闭眼、装死。 装死前脑袋里浮现的最后一个疑问是:孟寒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小姑娘直楞楞躺在床上装死,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样子,孟寒淞原本上来的脾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瞬间瘪了下去,连有些愠怒的眸子里也氤氲出点点笑意。 可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九月初的天气,室内的温度还不低。床上的小姑娘穿着短袖睡裙,细白的手臂紧紧握着床边的护栏,白皙的手背上依稀可见青色的血管。最要命的是,顺着脖颈往下的一处起伏,状如蜜桃。 女生晚上睡觉几乎都不会穿内衣,陈七月也不例外。而此时此刻,这一点,也被孟寒淞敏感的察觉到了。 谢寅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兄弟站在人家女生的窗前,喉结滚动,极不自然的别过了头。床上的女声还穿着睡衣,露出又细又白的小腿。 禽兽! 这是谢寅的第一个想法。然后,他便眼尖的发现,万花丛中过的孟少似乎是……脸红了? 他眯了眯眼,盯着孟寒淞的耳后,那一抹不自然的粉色…… 我艹!真的是脸红了! 谢寅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胸口有一百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险些碾停了他砰砰跳动的小心脏。 而他的嘴,显然比他的心脏更激动。 “孟寒淞!你他妈居然脸红了!”谢寅兴奋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506。 陈七月闻言,蓦地睁开眼睛。转头,就对上了孟寒淞的眼睛。 男人棕色瞳仁里此刻写满了尴尬,藏都藏不住。 陈七月有些狐疑,便见孟寒淞垂眸,虚握着的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整个寝室的气氛陷入空前的凝滞。 林莎这会儿倒是已经回魂,靠在寝室的门口,上上下下打量着刚刚进来的两位后勤小哥哥,狭长的丹凤眼里露出精光:呵,她怎么不知道,后勤中心有这么好看的小哥哥? “二位。”林莎抬手敲了敲寝室的门,提醒道:“床上还躺着俩姑娘呢,你们打算怎么把她俩弄下来?” 是了,这才是重点嘛。 孟寒淞观察了一下四周,床板是从中间裂开的,靠近墙壁的一侧有书柜拖着,所以没有整个塌掉。 “我和谢寅在下面护着,你先下来。” “下……下来?”陈七月有点不可置信:“怎么下来?” “当然是你自己从床上爬下来。”孟寒淞噙着笑,强压下刚才被谢寅戳破的尴尬:“不然你想怎么下来?” “可是,结构力学和材料力学告诉我们,你这个方法很冒险。”陈七月依然躺在床板上,不敢动。 “那你是信我,还是信你的结构力学?”孟寒淞唇齿间咬着这几个字,干净又低沉的声线里有种莫名的蛊惑。 陈七月动了动手臂,撑着护栏慢慢起身。刚刚坐直,本来就有些不稳的床架因为这小小的波动,又“咯吱——”的叫唤了一声。这声音像是一记警钟,陈七月立马就不敢动了,僵僵的坐在床上。 “孟寒淞,你丫就是个骗子!” 控诉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孟寒淞踩在椅子上,一手揽上陈七月的肩头,一手穿过腿弯,直接将人横抱了起来。 瞬间的失重让陈七月一怔,双手下意识的就圈住了孟寒淞的脖子。 “啊啊啊啊。”范婷婷式的哀嚎瞬间响起:“那我咋办?!” 谢寅傻傻一乐:“没事儿,美女,你身下还有我呢!” 众人:“……” 连一直看热闹的林莎都笑出了声,这怕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孟寒淞从椅子上跳下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隔着若干层布料,胸口处有个柔软的东西跟着晃了晃。 他不敢直视怀里的人,一双眼睛几乎要看到了天上。为了掩饰尴尬,还欠揍的开口:“陈七月,我发现你还挺沉的,难怪能把床跳塌了。” 沉——对于这种形容体重的字眼,每个女孩子都不能忍。 “我有趣的灵魂重两百斤不行吗?”陈七月瞪他:“还不赶紧放我下来?” 孟寒淞笑笑,顺势将怀里的小姑娘放了下来。 不能再抱了……再抱,要出问题。 双脚着地,陈七月终于舒了口气,拍着胸脯……她低头,看着睡衣上被撑起的两只兔子耳朵,整个脸轰的一下烧着了。 “孟寒淞,你你你……”陈七月一手捂住胸口,抖着细白的指尖,小脸涨得通红,连说话都不太利索。 孟寒淞顺手扯过她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兜头罩了下来,在领口处紧了紧::“我我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再说看都看了……” “你闭嘴!”陈七月跺脚,闭着眼睛吼他,还说! “你出去!” 孟寒淞摸了摸鼻子,刚走到寝室门口,又被陈七月喊住了。 “回来!”小姑娘咬牙切齿:“婷宝还在床上呢。” 言下之意很明白,把她也抱下来。 孟寒淞看了眼谢寅:“听见没,让你把床上那姑娘也抱下来。” “为啥是我?”谢寅指着自己的鼻子,表示不理解。 “啧。”孟寒淞走上前,眼神中警告的意味很明显,让你抱,你就抱,废话什么。 “哦。”谢寅抬头,冲着范婷婷一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美女,我就在你下面,你动一动。” 众人:“……” “别怕,慢慢动,先抬屁股。” 众人:“……” 范婷婷从来没想过,自己22岁的第一天,就被人反复调戏。而调戏她的人,正在床沿,用一种极为纯良和善意的目光看着她。 事实证明,出来混,果然是要换的。 “你……”谢寅正准备开口,却被范婷婷一个眼神给瞪住了,可怜巴巴的站在床边看着她。 范婷婷躺在里面,因为下面有书柜撑着,反倒比陈七月这边稳当一些。她沿着墙壁慢慢的往梯子边挪。挪到床沿的时候,面前伸来一只大手,她也从来不是矫情的姑娘,撑着谢寅的手,踩着梯子下来。 “哦嚯,安全着陆。”谢寅松开范婷婷的手,为自己鼓掌。 孟寒淞别过头,简直不想说自己认识这个傻逼。 “哈喽,小美女,咱们又见面了。”谢寅冲陈七月挥挥手,笑得无比灿烂。 这小姑娘给他的印象太深刻,想忘都不容易。能让孟寒淞吃瘪的女人,他十分乐意深入了解一下。 可陈七月却没这个热情,这货就是那晚故意为难她和徐璐,后来又在电话里整了一大帮女人祝孟寒淞生日快乐的吧? “我叫谢寅,感谢的谢,唐寅的寅。”谢寅冲陈七月伸出一只手:“不知道这位小姐姐怎么称呼?” 孟寒淞拍开谢寅的伸来的猪爪,勾唇笑笑:“别理他。” “你我也不想理!”陈七月磨牙:“都给我外边等着。” 到底是女生寝室,他们两个大男人也不便久留。听了陈七月的,倒也乖乖的走了出来。 寝室里仨姑娘看着陈七月床位上的一片狼籍,同时悠悠的,叹了口气。 “怎么办?”陈七月皱褶眉头。 “还能怎么办,等后勤中心来修呗,你先睡这边这张空床。”林莎戳了戳陈七月:“表哥?” “啊?”待反应过来后,只得勉强点了点头,诺诺道:“表哥。” “你表哥原来在咱们学校后勤中心呀。”范婷婷一向神经粗:“有这么好的亲戚关系,你怎么也不知道利用一下,给咱们寝室谋点福利呀?” “……” 陈七月默。 “你见过这么帅的后勤小哥吗?”林莎不以为意:“后勤小哥哥要是这个颜,怕是早已经被全校女生扒得底裤都不剩了吧。” “说得有理。”范婷婷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看向陈七月:“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偷偷摸摸溜进咱们寝室干嘛?” 她怎么知道孟寒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七月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脑壳疼。 门外,谢寅懒懒的搭着孟寒淞的肩,挑眉:“那……谁啊?” 他好奇的抓心挠肝。 “谁?”孟寒淞垂眸,装傻充愣。 “少来啊。”谢寅撇撇嘴,伸出两根手指:“第二次了。我见过这姑娘两次,你小子两次都不正常,绝对有问题!怎么着,小姑娘有魔法是不?吧啦吧啦小魔仙?” 他晃着剪刀手,笑得很坏。 孟寒淞淡淡扫了谢寅一眼,不想理他。他正准备敲门,506的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陈七月站在他面前,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神色还有点不自然,白嫩的脸蛋上还染着些粉色,看到他,又是狠狠一瞪。 “嗨~”谢寅站在孟寒淞身后,晃了晃剪刀手,和她打招呼。 陈七月却是给了他面子,点点头。 “表哥,一起吃个饭吧!今天我生日。”范婷婷突然探出个脑袋,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表哥?”孟寒淞挑了挑眉,勾唇,在唇齿间玩味着这两个字,干净的声线里有明显的戏谑。 红丝绒 不知道是因为学校大力倡导安全建设,还是谢寅的一通电话起了作用,后勤中心的人没过多久就扛着新的床架和床板来了。 狭窄的寝室瞬间就挤满了一群老爷们。 到底还是女生寝室,这个时候,孟寒淞和谢寅也不好再继续留下。而被这么一闹,谢寅也不打算上楼去看乔舒了。 “那我先走了哦。”孟寒淞笑着抬手敲了敲陈七月的额头,下巴往寝室的方向点了点:“里面一时半会儿估计装不完,你们午饭怎么解决?” 陈七月摸着额头,气鼓鼓的看着他:“还能怎么解决,吃食堂啊。还有……”她顿了顿:“孟寒淞,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敲我的头?” “你哪长大了?没看出来……”孟寒淞笑着逗她,视线落在小姑娘的胸口,声音却一点一点低了下去…… 陈七月顺着的他的视线往下看——哪长大了? “啊——”她连忙护住胸:“眼睛往看那儿呢!” 孟寒淞别过头,尴尬的神色很快被戏谑取代:“我瞧着,就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滚吧!” 见两人要走,本着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的精神,范婷婷还是十分热情的嚎了一嗓子:“表哥,晚上记得一起吃饭哟~~” 孟寒淞转身,看着陈七月,勾了勾唇。他和范婷婷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看着两人走进楼梯口,范婷婷摸着胸口,傻笑:“哎哟,表哥这个笑容好撩。” 撩? “撩他妹!”陈七月转身进了寝室。 范婷婷靠着墙壁,犹自捂着心口:“可不就是在撩他妹么……” 一个小时后,寝室仍旧在叮叮咚咚一通响,陈七月三只蹲在门口,贴着走廊墙壁排成一排。 “好饿……”范婷婷捂着胃:“我的海鲜自助……” “要不我先去食堂打包个外卖吧。”陈七月站起来,打算下楼,手机也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喂,你好,请问是陈小姐吗?您点的外卖到了。”快递小哥亲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您现在在寝室吗?麻烦下来取一下呢。” 外卖?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点了外卖。 “您好,您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有点过外卖。” “不会的,是孟先生亲自到店里点的,嘱咐我们十一点半的时候送到云大的女寝八栋。东西有点多,麻烦您再找个同学一起下来。” 孟先生? 是孟寒淞啊。 片刻,陈七月和林莎一人拎着两个大口袋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牛皮纸的口袋上用小篆写着“御鼎轩”三个字。 范婷婷两眼放着光,把袋子里的餐盒一个个拿出来:绍兴醉鸭、桂花糖藕、松鼠大黄鱼、黑椒牛仔骨、百合虾仁、蟹粉豆腐、荷塘月色、三盒米饭、三盅木瓜炖雪蛤外加一大份桂花酒酿圆子…… “孟寒淞这是在喂猪吧……”陈七月有些无语的看着摆了一地的餐盒,却也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些,好像都是她喜欢的菜呢。 范婷婷假装抹了一把泪:“知我者,表哥也。” 林莎附和的点点头:“有表哥,真好。” 陈七月:“……” “喂喂喂!你们的节操呢?一顿饭就把你们都收买了?” 范婷婷抬头,懵懂装:“节操是什么?能吃吗?” 林莎低头,抽出方便筷子,挑了一颗虾仁:“既然不能吃,那我要它何用?!” “……” 真是感天动地的室友情! —— 范婷婷的22岁生日就在这一片鸡飞狗跳中临近尾声。傍晚,仨姑娘选了江安河畔的一家烧烤给她庆生,顺便邀请了孟寒淞和谢寅。 谢寅来得早一些,让人意外的是,他还带了一个人来,乔舒。 “女神!”范婷婷是乔舒的脑残粉,看到女神本尊当即就不淡定了,捉着乔舒的手拉到自己身边,连忙做起自我介绍:“我是数科院的范婷婷,和你同一栋寝楼,住在506。去年拿了三等奖学金,今年刚满22……” “……” 陈七月扶额,太丢人了。 “我听说过你,七月常常和我提起你们。”乔舒甜甜一笑,冲陈七月眨眨眼睛。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化着淡淡的妆,看起来像个清纯的小仙女。 “呵,没想到我兄弟看上的女人竟然和我女朋友是好朋友。”谢寅见状,一句话脱口而出。他才不相信什么表哥表妹的。他自小和孟寒淞一起长大,从来就没听说过他还有个漂亮妹妹。 “你说什么?”烧烤摊熙熙攘攘,陈七月没太听清楚谢寅的话。 谢寅犹不自知,幽幽叹气:“这世界可真小。” 看他自说自话,陈七月耸耸肩,蛋糕店嘱咐她七点半的时候来取蛋糕。折腾了一整天,这是她和林莎给范婷婷准备的最后一个惊喜。见范婷婷和乔舒聊得投机,陈七月冲林莎眨眼,抬手比划了个“溜走”的手势,悄悄离开了烧烤摊。 蛋糕店就在烧烤摊的对面,陈七月穿过马路,隔着玻璃门,就看到了背对她站着的男人。 深蓝色衬衫、黑色长裤、板鞋,孟寒淞似乎总是这样一身闲适的打扮。此刻,他正微微弓着背,似乎在挑选着什么。 陈七月悄悄的走进去,踮起脚,抬手拍了拍他的右肩。在孟寒淞回头的瞬间,又马上跑到了他的左侧,双手被到身后,仰着头冲她笑。 看清来人,孟寒淞无奈的笑笑:“小丫头片子。” 这回,陈七月却充耳不闻。小姑娘学着他的样子弓着背,十分专心的看着玻璃柜里的甜品,长长的睫毛轻颤。 这个红丝绒看起来有点好吃啊…… “想吃?”孟寒淞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犯馋了。 “哼。”陈七月没回答他,转身走到收银台,去取之前订好的蛋糕。 “看来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孟寒淞抱胸,倚在玻璃柜边:“真好手头最近紧,我就能省则省了。” 陈七月才懒得听他的鬼话:“你是来给婷宝买蛋糕的?” 孟寒淞不置可否:“吃人嘴短,总要有所表示才对。” 陈七月接过店员递来的蛋糕,白他一眼:“呵,你还真是懂得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 她也不等孟寒淞说什么,推开门就出去了。 路口的红灯还有60秒,陈七月拎着蛋糕盒子站在店门口,低头刷手机。头顶突然有一片阴影罩下来,她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小巧的蛋糕盒子正悬在眼前。 “你喜欢的红丝绒。”身后响起干净的男声。 孟寒淞站在陈七月身后,柔软的马尾扫过胸口,他伸手捏了捏了小姑娘的辫子。 “你干什么呀?”陈七月吃痛,皱着眉转头,便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深棕色的瞳仁里似有千盏琉璃,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在讨女孩子欢心。”孟寒淞开口,顺手拎过陈七月手里的蛋糕。 一句话里,半是轻痞,半是认真。 —— 陈七月和孟寒淞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一大盘子的的肉串,还有半打啤酒。 见到他们并肩走来,乔舒有些微微诧异:“寒淞哥和七月关系这么好啊?” 她知道他们两个是认识的,可看样子,他们应该还挺熟的。 “恩,好……”谢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范婷婷打断了。 “那是七月她表哥,在咱们学校后勤中心上班,以前经常来我们寝室看七月,特别疼七月。”范婷婷满嘴跑火车,听得乔舒一愣一愣的。 她转头向身边谢寅求证,谢寅却笑笑,看着远远走来的自家兄弟:“信他。” 范婷婷的话乔舒自然是不信的,可谢寅的话却让她心里有些打鼓,孟寒淞在追陈七月? “啊!蛋糕!”范婷婷看到孟寒淞手里蛋糕,挽上林莎的手臂:“莎莎,我爱你们!” 说着,就在林莎的脸上来了一个大大的香香。 林莎嫌弃的推开她,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哎,小屁孩,你多大了?”谢寅靠在窝在椅子里,一手搭在乔舒的椅背上,好奇的开口。 “22呀,处女座。”范婷婷顺口答他,满心满眼的看着陈七月拆蛋糕盒子。 “你是处.女?看着不像啊。”谢寅有点惊讶,就这姑娘的性格,哪像个处女座的。 “我怎么就不是处.女了?!”范婷婷反驳,声音还有点大,引得邻桌的人频频回头。 “我就知道你不是!”谢寅正来劲,要继续怼范婷婷,就看到乔舒红着脸,看他。 他这才发现,这一桌人,除了他和范婷婷,所有人的神色都怪怪的。 范婷婷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口误,闹了笑话。到底是女孩子,再怎么神经大条,在一些事情上也还是害羞的,谢寅却仍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你们不觉得她这性格,是白羊才对?典型的火象星座啊。”谢寅还在为自己据理力争。 “啧。”孟寒淞皱眉,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差不多行了。” 谢寅不服气,却在乔舒的注视下噤了声:“媳妇儿……” 他握着乔舒的手,捏她的指尖,却被乔舒不动声色的抽出来了。 随她闹 夜色渐深,烧烤摊的生意也越来越好。熙熙攘攘,时不时的传来推杯换盏的声音。 “你们不买酒就算了。”一个冷淡的女声响起。 陈七月闻声抬头,邻桌站着一个啤酒小妹,身材高挑,穿着绿色的紧身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曲线。 “哥哥们哪里是不肯买酒?”桌上一个留着平头的男人按住了啤酒小妹的手:“你陪哥哥喝一个,哥哥就买你一打。” 啤酒小妹从小平头手里抽出手,一双眼睛化着厚重的烟熏妆,眼神却愈发冷淡。 “妈的,做这行买卖的,还装个什么清高。”女孩子的冷淡显然激怒了小平头,他骂骂咧咧,抓起桌上的酒杯,作势就要捏着女孩的下巴灌进去。 那姑娘却抢先一步抢过了他手里的酒杯:“我喝一杯,你就买一打?” 收起了一身的冷漠,她漂亮的眼睛就显得格外勾人。 小平头一听乐了,往椅子里一靠:“当然,只要你喝一杯,哥哥就买一打。” 闻言,那姑娘捏着手里的杯子,仰起头,直接干了一杯。 一桌男人看这小姑娘爽快,纷纷拍着手笑闹:“马三,人家妹子都喝了,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切,老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了?”说着,那叫马三的小平头就伸手掏钱包。 “等等。”啤酒小妹阻止了马上掏钱的动作,她顿了顿,才开口:“还喝,还买吗?” 喲,这妹子还来劲了。小平头挑了挑三角眼:“买!你喝多少,我买多少!” 男人在酒桌上,怎么能和个女人认输? 于是,在一众人看热闹中,啤酒小妹将桌上所有杯子里的酒都喝了个干净。喝完,她点了点桌上的空杯,抬头看马三:“九杯,六百一打,一共是5400元。” 一听这数字,小平头也傻了眼,他就是出来吃个烤串吹吹牛逼的,若是真有这么多闲钱,那就到对面的高档酒吧去了。可眼下,一大帮人看着,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兄弟。不给钱,似乎也太不爷们。 小平头有些为难。 “你说的,一杯一打。”啤酒小妹又换上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就是就是,马三,别让兄弟几个看扁了。”桌上的人也开始起哄。 “是啊,甭欺负人小姑娘。” 一圈人,吵吵哄哄。马三涨红着脸,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一千四,就这么多了。” “不行。”啤酒小妹看着他递来的钱,没有接。 “一杯一打,九杯就是五千四。”她近乎执拗的认着死理。 “妈的!少给老子老这套!谁不知道你们这里头全是坑人的门道,一打六百,你信不信我去工商局举报你!”小平头下不来台,又不想落了面子,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要拉倒!” 说着,就准备把钱收回来。 这样的争执自然也引起了周围几桌人的注意。 陈七月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看着那个身材高挑的啤酒小妹,皱眉。 “要,谁说不要?”一个绵绵的女声响起,众人转头,就看到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 林莎拉了拉陈七月。 她拍了拍林莎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陈七月走上前,大眼睛在小平头和啤酒小妹之间扫过。 “一打六百是吧?那我们给你两打,剩下的两百块——就当你言而无信,赔给这位小姐姐的,行不行?” “你算哪颗葱?老子为什么要听你的?”小平头见到说话是个娇小的姑娘,脾气蹭蹭的就上来了。 “我哪颗葱都不是,就是看不惯你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个小姑娘。”陈七月挽上啤酒小妹的手臂,眼神里却有着少见的固执和冷漠。 她一向好脾气,很少她这样和人针锋相对。何况小平头这帮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谢寅戳了戳孟寒淞,给他使了个眼神。 云城不少的夜场都在这江安河畔,孟寒淞若是肯出面,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孟寒淞看着陈七月娇小的背影,却是淡淡一笑:“随她闹。”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却还是清晰的传进了陈七月的耳朵里。 而陈七月的话,显然激怒了小平头。他“啪”的一声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他妈说谁欺负人呢!” “我他妈说你欺负人!”陈七月松开啤酒小妹的手,往前一步,气势汹汹的和小平头正面刚。 她虽然个子不高,但好在有气势,一双愠怒的大眼睛等着小平头,像只愤怒的小狮子。 小平头怔了怔,显然被陈七月这一嗓子给镇住了。连范婷婷和林莎都看直了眼,这丫头怎么这么凶的…… 只有孟寒淞懒懒靠在椅子里,弯着唇,淡笑里有些宠溺。 他知道,陈七月其实很凶,从小就凶,不然他怎么第一次遇见她就被揍了呢?只是这火爆的小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敛了,才变成后来人前绵软的样子。 而他这副坐视不理,任由小姑娘胡闹的样子,落在乔舒眼里,却是狠狠刺痛了她。 “哟吼~”谢寅不着调的声音响起:“这姑娘可以啊,带劲!” 带劲? 孟寒淞抬眼,淡淡瞥他,谢寅十分识相的噤了声。 “你再说一遍!”小平头冲陈七月吼道:“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我再说一百遍也是这句话,你言而无信欺负人,难道还有理了?!”陈七月比他吼得还大声:“这里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是你亲口说的,小姐姐喝一杯你就买一打,现在拿不出钱来就算了,居然还赖账!我们退一步,是看在大家都是出来玩儿的份上,不想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和老板的生意,你居然还不乐意?言而无信就算了,还蓄意挑衅!”陈七月叉着腰,怒气冲冲瞪着小平头:“举报?你有种去举报啊,怕你就是个孬种!” 她一口气吼完所有的话,小胸脯还一起一伏的。也不知道是吼得声音太大,还是被气得。 这回,不止小平头愣住了,连带着附近几桌人都有些哑然。 这小姑娘真的好凶啊。 谢寅看在一边,若不是刚刚接收到孟寒淞的警告,他几乎想要为陈七月啪啪拍手。这波可以,有理有力有节! 孟寒淞却是轻笑出了声,这怎么着……就有点泼妇骂街的味道呢…… 许是他的笑声太突兀,有人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待看清楚笑着的人,那人脸上的神色可以说是十分难看了。 他捅了捅身边的马三:“三哥……孟……孟少在呢……” 小平头被陈七月吼得脑袋嗡嗡响:“孟什么少!” “孟少?”他脑子一激灵,看向身边的人:“孟……孟少?” 似乎是想确认什么。 那人丧丧的点点头,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往后看。 小平头僵硬的转过身,便看到身后的那一桌坐着个男人。懒懒的靠在椅子里,敞着怀,手臂搭在旁边的椅背上,一条腿曲着。神色不冷淡,甚至还噙着点笑,就是莫名让他从头冷到了脚。 “孟……孟少……”小平头畏畏缩缩走上前:“您怎么在这?” 他是做梦都想不到,孟家的小霸王居然在这烧烤摊上吃肉串。 “您……好……好兴致。”他结结巴巴的说着。 马三平日里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常年混迹在一些不入流的夜场,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很会察言观色。 他敏感的察觉到,孟寒淞现在不太高兴。却不知道,是谁惹了这祖宗? “听说,你想举报我?”孟寒淞开口,连声线里都透着一股慵懒。 马三一个激灵,他回头看那啤酒小妹身上的衣服,右胸口处印着“色调”两个字,这可不就是面前这位祖宗的地盘。 他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还好身边的人扶了一把。 “没……不是我说的!”马三连忙摇头,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指着陈七月:“是她!是这臭丫头说的,说这里全是门道,要去举报!” “臭丫头?”孟寒淞在唇齿间轻咬着这几个字,转头看向陈七月。 陈七月一下子收了全身的戾气,慢吞吞的走到孟寒淞面前,大眼睛里闪过恶作剧的狡黠。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小脸一垮,声音一软:“寒淞哥哥……他要揍我……” 小姑娘如笋的指尖指着马三,声音里染着天大的委屈。 这画风突变的一幕,看呆了所有人,连孟寒淞都有些恍神。 那一句软软的“寒淞哥哥”扫过心口,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朝着某个方向涌去。 马三更是彻底凉了个透,这……怕是招惹了祖宗的祖宗…… 他丧着一张脸,有些难堪,更有些认命。 “那你想怎么办?”孟寒淞收起懒淡的神色,问陈七月。 陈七月回头看了看,桌边早就没有了那个啤酒小妹的身影。 “我想让他把应该给的钱,都给那个姐姐。” 孟寒淞抬眼看马三。 马三立刻心领神会:“给!都给!5400!一分都不少。” 他没想到,这事居然能用钱解决,立刻表态。又怕孟寒淞不相信他,伸出三根手指:“为了赔罪,我给她凑个整,一万!” 孟寒淞扯了扯嘴角,没有理马三。 这场闹剧也就这么结束了。 被这么一闹,众人也都没有了继续吃喝的兴致,乔舒头一个说不太舒服,想要回学校。大家见状,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结了账,站在路边等车。 夜晚的凉风吹来,兜起孟寒淞的衬衫,也吹乱了陈七月耳边的碎发。 “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气。”陈七月把糊在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又变回了乖乖女孩的样子:“就是看不惯那些人欺负人。”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侠义心肠的。” “哼。”陈七月轻哼一声,转过头,笑容里有些惨淡。 “如果今晚我不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办?”孟寒淞想,这丫头应该也会有她自己解决问题的办法。可他,就是见不得她吃亏。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呗。”陈七月笑着乱说。她抬头,看孟寒淞:“你不是说了,随我闹么?” 她听见了他的话,知道有人会护着她,所以才敢那么鲁莽。 “呵,你这是……”孟寒淞挑眉:“狗仗人势?” 话里虽然是戏谑,但心里却是高兴。 小姑娘居然还愿意依赖他,这个认知,让孟寒淞有些动容。 “你才是狗!”陈七月瞪他:“这个叫狐假虎威!” 说完,她自己觉得,也并没有好到哪去。 偏头,吐了吐舌头。 孟寒淞笑笑。 陈七月转头的瞬间,便看到马路对面的一个高挑身影。 “你等等我。”她转头丢给孟寒淞一句话,顾不上等红灯变绿,便跑了过去。 ※※※※※※※※※※※※※※※※※※※※ 小可爱!大声的告诉我,你们的留言在哪里? 篮球宝贝 陈七月走过来的时候,那女孩怀里抱着一个竹框,里面有几瓶啤酒,正拿着手机低头打字。许是太专注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走上前的陈七月。 回完信息,啤酒小妹把手机揣进兜里,抬头,就看到陈七月站在面前,原本冷淡的眼睛里更是蒙上了一层霜。 “冉希梦。”陈七月开口,语气很确定。 方才那个烧烤摊上的啤酒小妹,就是云大那个和乔舒齐名的校花,冉希梦。 陈七月不是个莽撞的性格,也没有孟寒淞说得什么“侠义”心肠。方才之所以会出头,只是因为她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冉希梦。 知道已经被认出来,冉希梦也没有说什么“你认错人了”这种废话。她微哂,似乎每一次最糟糕的时候,都会碰上陈七月。 “怎么?想让我谢谢你?”冉希梦扯出一个冷笑,冷淡的眸子盯着陈七月:“那不好意思,我没那个习惯。” 陈七月有些踌躇,她想问问冉希梦怎么又到酒吧里工作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这都是冉希梦自己的事情,她们之间不算熟,甚至在外人看来还有矛盾。可陈七月知道,冉希梦这个人就是冷了一些,她其实并不坏。 半晌,陈七月还是开了口:“夜场的环境太复杂了,你能不能……” “不能!”冉希梦冷冷打断了她的话:“陈七月,不要用你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看着我,我靠自己的工作挣钱,凭什么要承受你们施舍的同情?又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陈七月垂下头,是啊,冉希梦不需要同情,她也着实不应该去干涉别人的生活。 看着她的样子,冉希梦有些烦躁,烦躁的想抽烟。她随手摸了摸衣服兜,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卖啤酒的工作服,身上根本就没有烟。 “我很缺钱,干这个,挣得多。”她没什么情绪的跟陈七月说了一句,语速很快,但言语里的冷淡消退了几分。 说完,红灯变绿,也不等陈七月再说什么,便拎着竹筐走了。 江安河畔灯火璀璨,偶有夜晚拂过,让人真切的感觉到,天气渐渐转凉。 面前伸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一个小巧的蛋糕盒子。 “你喜欢的红丝绒,最后一块了。”孟寒淞笑笑:“不过,我问过店员了,他们在云大外面也有分店,还可以外送,以后每天送一个到你寝室。” 陈七月错愕的抬起头,边看着孟寒淞深棕色的眼睛里染着笑:“你这种小身板,正反面一样,要多吃点才行。” “……” 为什么明明是很感动的事情,一旦让孟寒淞来做,陈七月最后都有种想捶爆他的冲动。 孟寒淞牵起她的手,将甜品盒子挂在她的手指上: “傻瓜,不是跟你说么,不要为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 男人的声线低沉又干净,隐隐透着一点别样的情绪。 陈七月看着他,眼神有些惶惑。 她捏着甜品盒子:“婷宝和莎莎呢?” “我让谢寅先送她们回去了。我们是坐车回去,还是我陪你走走?” 陈七月心情不好,但孟寒淞却不想再当着她的面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不走了,回去吧,再晚就到门禁的时间了。” 孟寒淞点点头,冲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招招手,司机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路上,陈七月也没有和孟寒淞说什么,一个人坐在后排的椅子上,偏头看车窗外的夜景。 孟寒淞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她。上一回,他送她回学校,似乎也是这样一副情景,只是那时候他只是有点莫名的紧张,这一回,却是实实在在的心疼。 直到孟寒淞把她送到寝室楼下,陈七月淡淡开口:“今天……还是要谢谢你。” “没什么。”孟寒淞不在意的笑笑:“现在想起跟我客气了?刚才不是用我用得挺顺手的么?” 听他这样说,陈七月也觉得有点尴尬。 想起自己在烧烤摊上的所作所为,还寒淞哥哥?她可能是糊了脑子吧…… 知道她心情不好,孟寒淞本想逗逗她,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半晌,他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笑:“好了,快点回去吧,不然就真的要迟了。” 陈七月连忙点头,转身小跑进了寝室楼门。 看着小姑娘消失的背影,孟寒淞才从裤兜里抽出手机。 片刻,电话就被接起。 “帮我查个人,在色调上班的。” —— 范婷婷生日过后的一周,便是九月底,学生们梦寐以求的十一长假即将来临。而在这之前,数科院和经管院之间备受期待的半决赛,也轰轰烈烈的打响了。 周末一大早,学校的篮球馆里就挤满了人。在云大,经管学院素来强势,文艺体育好像什么都能玩得转。反观数科院,似乎除了搞学术,在其他方面就显得沉寂多了。所以,这次学院闯入校篮球赛的半决赛,着实也受到了数科院领导自上而下的高度重视,不仅临时组建了一支啦啦队,还要求全学院的在校师生都到现场观赛。 篮球赛九点半开始,可还不到九点,整个篮球馆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不仅有数科院和经管院的,还来了不其他学院的学生。 男生,来看球赛;女生,来看帅哥。 “啧啧。”范婷婷望着身后的人山人海,不住摇头:“咱们院领导还是不够体察民情,明显低估了裴帅在女生中的号召力。” “什么?”球馆吵吵闹闹,陈七月没太听清楚。她们坐在第一排的观众席,这是院方特地为她这个啦啦队教练安排得地方。 范婷婷指了指身后,陈七月转过头,就看到不知是哪个学院的小学妹,穿着统一的红色t恤,七个一排,胸前印着白色的大字:裴邵学长加油! 那个穿着感叹号的,莫名有喜感。 场地中央,裴邵穿着红色的篮球服,视线扫过观众席。看到陈七月的时候,冲她点点头,唇角不自觉的牵起一点笑意。 陈七月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点点头,握了握拳,给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啊!是我瞎了吗?居然看到裴帅笑了一下!”身后有女生传来激动的叫声。 “笑了吗?笑了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你眼花了吧,裴帅怎么可能笑?” ……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陈七月却低头弯了弯唇。 裴邵这个高冷人设呐……有点坑人。 “哎哎哎,别以为我没看到啊。”范婷婷撞了撞陈七月,跟她咬耳朵:“我的雷达探测器接收到了明确信号,就在刚才,裴帅那个如沐春风的笑,是看向你这里的。你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打着做论文的幌子,发展出了一段不可告人的嗯嗯嗯……” 陈七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裴邵刚才哪里有如沐春风的笑了? 不对!他们之间怎么就还有不可告人的嗯嗯嗯了?! 她正要解释,场上突然上来一群穿着红色短裙的女生,扎着马尾,贴身的短袖上衣遮到肋骨以下,露出一截白腰。 现场的气氛立刻被点燃。 “篮球宝贝!”有人喊了一嗓子,紧接着,掌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动感的音乐,一群小姑娘们踩出鲜活的舞步,手中的花球沙沙作响,尽情释放着青春的活力。 “哟吼,七月,你们训练出来的这帮小丫头不错哦~”范婷婷也不记得刚才说的话了,只啧啧称赞道。 陈七月得意的扬起小脸,笑得明媚。她人坐在观众席上,看着下面热舞的小姑娘,突然就生出一种自豪感来。 片刻后,比赛开始。 大概是有操行分的鼓励,数科院的啦啦队率先开始了疯狂的呐喊。 “数科,加油!数科,加油!”整齐划一,十分响亮且秩序,一看就是练过的。 数科院的小伙子们也没有辜负啦啦队的卖力嘶喊,一鼓作气,顺利的拿下了第一节。可就算是陈七月这个门外汉也看得出来,裴邵是他们这边的得分主力。 第二节,经管院果然安排了人专门盯守裴邵。裴邵施展不开,整个数科院就陷入了一种带不动的局面。距离第二节结束还有三分钟,经管院在总比分上已经超了数科院两分。 “学姐。”有人在身后拍陈七月。她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同系的大二学妹。 “学姐,小许好像在闹肚子,中场休息的时候可能上不了了。”小学妹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陈七月回头看了一眼场上的比分,经管院又得分了。 “我过去看看。”她起身跟着小学妹走下了观众席。 体育馆的休息室里,那被叫做小许的学妹正捂着肚子,白着张脸。看到陈七月的时候,说话都带上了哭腔:“学姐,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原本是安排了拉拉队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暖场,给大家加油鼓劲的。可眼下这小学妹的样子,肯定是上不了场了。中场的这段舞还有一个托举的造型,少一个肯定是不行的。数科院现在本来比分就落后,拉拉队再被经管院的比下去,难免会影响士气。 陈七月皱了皱眉:“你跟我来。” —— 上午九点半,孟寒淞出现在了郑学光的办公室门外。他之前拜托郑学光帮忙的事情,总算有些眉目,郑学光让他今天来学校细说。可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 孟寒淞打电话过去,听筒里就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啊,你到了?”郑学光穿着短袖大裤衩,毫无“人文才子”的偶像包袱,扯着个嗓门和孟寒淞大喊:“我在看比赛,就在校篮球馆,你过来一起啊,咱们见面聊。哎,不跟你说了,又进球了!” 孟寒淞看着嘟嘟响起的手机,有些无奈。 他走进篮球馆的时候,里面乌压压的全是人,根本不知道郑学光被淹没在哪个角落里。正要拨电话过去,现场忽得响起高亢的音乐,一群女孩子涌了上来,红衣如火。 他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娇小的身影。 扎着高高的马尾,如火焰一般的紧身短袖包裹在她身上,露出雪白的脖颈和手臂,美好的起伏下是平坦的小腹,皮肤白,腰细。红色小短裙伴随着女孩走路的姿势,一飘一飘,一双笔直的腿,白得发光。 “……” 孟寒淞被她晃得有些移不开眼。 ※※※※※※※※※※※※※※※※※※※※ 小可爱们,这文下一章就入v了,感谢大家这么多天的支持和陪伴,希望之后还能看到你们~一起去看红包雨哦~ 然后,给接档文求个预收—— 《z神的酷仙女》: 1、 全球黑客排行榜上有一位长年制霸榜首的神秘大佬:z。 传说,z神相貌丑陋、性情阴鸷,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变态。不过,活儿好,技术过硬。 彼时,某合租房里,男人正抱臂倚着门框:“丑陋、阴鸷、大变态?” 面前的美艳女人扯了扯他的白衬衫:“宋湛,下水道堵了……” “你让我一分钟破解三千个代码的手给你通下水?”男人面无表情的转身,伸过一只手:“愣着干什么,皮搋子拿来!” 三分钟后,下水通了。 宋湛:你说的也不是全错。 许茉:? 宋湛:毕竟……活儿好。 许茉:…… 2、 m大新来了一位教计算机的宋教授,肩宽腰窄、身高腿长,一副金丝眼镜,大写的清(si)冷(wen)禁(bai)欲(lei)。尤其是一双好看的手,快速在键盘上的敲击的时候,特别挠人。 许茉回国的第一天,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赶往合租房。听说合租的室友是个老师,性情温和,为人本分,生活规律,好像……叫,宋湛? 许茉想,她有个高中同学也叫宋湛。只是,他俩不太对付。 嗨~世界这么大,哪有那么巧! 直到她站在门口…… 门内,英俊的男人衣衫不整,光洁的胸口还挂着水珠,神情冷淡,薄唇紧紧抿着。 许茉:…… 还真特么巧! c天r地酷炫仙女vs口嫌体直装逼教授,双c 撩与反撩 音乐响起,女孩们扭着纤腰,踏出动感的舞步,身姿轻盈,活力四射。 陈七月顶替了小许的位置,站在队伍的最左边,一个并不算突出的位置。可不就是不自觉的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哇,那个学妹好正!最左边那个,腰细腿长!”人群中,有男生在议论场上跳舞的女生。 “那不是学妹吧……”某看似知情人士的眼镜男推了推眼镜:“好像是数科院的一个学姐,明年就要毕业了。” “大四的?居然还这么嫩?” “……” 孟寒淞就站在离这两人不远的地方,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钻进了他的耳朵。 嫩? 他皱眉,第一反应就是不喜欢这样的评价字眼出现在陈七月身上。 一曲终结,拉拉队的表演完毕,小姑娘们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下了球场。 距离第三节比赛开始还有几分钟,教练正在给数科院的小伙子们讲战术配合,陈七月从他们身边走过。片刻,又折了回来。 她站在裴邵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邵转身,看到陈七月的时候有些微讶。大概是因为刚刚跳过舞的原因,面前的女孩子白皙的脸蛋有些红。她没有化妆,看起来却比许多女生都要漂亮。 对上裴邵灼灼的目光,陈七月居然有些紧张。 “那个……加油!”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握了握拳,说了句最简单的鼓劲的话。 裴邵笑笑,左手掌着篮球,右手也虚握成拳,在心口的位置敲了敲:“放心,肯定给你拿个冠军回来。” 人声鼎沸的球馆,男孩弯着唇,笑得内敛,却让陈七月有些微怔。原来,高冷的院草也是可以笑得这么灿烂。 就像范婷婷说的,如沐春风的感觉。 身后似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锁着她,陈七月回头,微微一愣。 观众席的最后一排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藏青色的衬衫,黑色长裤,饶是混迹在人群中,还是很显眼。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再抬头时,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陈七月觉得,大概是自己眼花了。 和裴邵挥挥手,她一路小跑到后台准备去换衣服,刚一走进走廊,就看到了窗前立着的身影。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光。 孟寒淞真的来了,她没有眼花。 可此时他看着她的目光,却让陈七月有些不自在。 “孟寒淞,你怎么在这里?”她走上前,平淡的开口询问,试图掩饰自己心里的紧张。 孟寒淞看着小姑娘的发顶,她微微垂着眸,眼睫一颤一颤。然后抬手,挑开了衬衫的扣子。 陈七月低着头,眼前突然出现男人修长的手指,摸着第三道口子……解开……紧接着,第四道…… 露出平坦的腹部,隔着白色的t恤,她似乎都能看到他精瘦的腰腹、性感的人鱼线……棕色的皮带扣…… “你脸红什么?”孟寒淞低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啊? 陈七月只觉身上一热,衬衫柔软的触感便贴上了她的皮肤。 她整个人瞬间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住。阳光混合着洗衣粉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薄荷味。 “谁……谁脸红了!”陈七月抬头,极力想要撇开刚才脑袋里的那些画面:“我……我是跳……跳舞热的!” “嘶——”她突然皱眉,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孟寒淞轻笑,他本来不想逗她的,可看着她欲盖弥彰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想看哪?你说出来,我脱给你看。” 他字咬得慢,说话的时候,眼睛里还有笑。 “我……我没有!”陈七月瞪着圆圆的大眼睛,为自己辩驳:“我……我才没有想要看你!三……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还不到处都是?!我……干嘛非得看你!” 话音一落,孟寒淞的身影就罩了下来。 他微微附身,将陈七月困在自己和窗台的狭小空间里,一手摸上了她的马尾,漫不经心的开口:“不看我的……那你想看谁?” 陈七月想说,她谁的也不想看!可此时此刻,胸口里仿佛有一只小鹿在横冲直撞,扰得她根本静不下心来和孟寒淞逞口舌之快。 走廊里传来一群女孩子的说笑声,孟寒淞缓缓直起身子,拉开了他和陈七月之间的距离。 “七月学姐!”走在最前面的小学妹热情开口,待看到陈七月身边的站着的人,以及她身上披着的男人衬衫时,小学妹和她身后的一群人都惊呆了。 孟寒淞勾着唇,食指放在唇边,轻声开口:“嘘……保密。” 一群小姑娘像是魔怔了一半,小鸡吃米的点点头。 孟寒淞笑笑,抬手揉了揉陈七月的发顶:“还有事,先走了。衬衫洗好了记得还我。” 然后,在一群小丫头的目瞪口呆中,迈着大长腿,走出了篮球馆。 今天的阳光真好。孟寒淞走在校园里,唇角一直都挂着淡笑。 原本也不想这么快的,可小丫头让他有点不放心呐…… 应该用不了多久,整个数科院就都会知道,陈七月有个男朋友。 对于女孩子的八卦能力,他一向有信心的,何况是一群女孩子。 —— 陈七月回到观众席的时候,第三节比赛已经临近尾声了。 “你干什么去了?”范婷婷看到她这么久才回来,有点纳闷。 “啊?去换衣服了。”陈七月抬头,场上的比分咬得很紧,经管院还领先两分。 范婷婷狐疑的皱了皱眉,然后扯着她的袖子,眉开眼笑:“你刚没看到,咱们院雄起了一波。裴帅不仅单兵作战能力强,和队友配合,给大家做球那也是一流的。要不说,厉害的男人,方方面面都强!” “哦。”陈七月有些心不在焉,耳边又传来范婷婷的嘶吼声:“啊啊啊啊啊——” 场上,已经进入第三节的倒计时,裴邵站在三分线外,直接起跳,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飘逸的曲线,擦着篮筐绕了半圈,落入框中。 紧接着,数科院这边的观众席直接集体高潮了。 “我艹,裴帅牛逼!” “数科万岁!裴帅万岁!” …… 被身边激动的情绪感染,陈七月也有点小激动,她捏着范婷婷的手:“婷宝,咱们进球了!又把比分追回来了!” “是的是的,裴帅用实际行动给全校科普了一把斐波那契螺旋线!不亏是我们数科院的男神!” “可以啊,婷宝,都会用斐波那契螺旋线了。”林莎挑着丹凤眼:“那你还记得这个数列的画法吗?” “……” 范婷婷抬手,在唇角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噤了声。 许是裴邵这最后的一个球扰乱了对方的心态,原本应该拼命一博的第四节,经管院队员的心态全面崩盘,冰败如山倒。最后,数科院以总分71:62 的比分,战胜了经管院,挺进决赛。连数科院的老院长都激动得一跃而起,在空中挥拳。 在人群的簇拥中,裴邵抬头,刚好看到陈七月撑着观众席的栏杆,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身上还汗津津的,跑到陈七月面前,扯出一个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看起来是真的高兴。 “晚上队里聚会,喊拉拉队的一起来。”裴邵笑着开口:“你室友也一起。” 陈七月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 学校记者站的同学已经等在边上,裴邵原本想再和陈七月多说几句,却被小记者打断了。 看他在一边接受采访,林莎撇撇嘴,勾上范婷婷的脖子:“婷宝,你说,咱都是一个系的,好歹也做了三年同学,怎么就成了‘你室友’呢?裴帅有点偏心哦……” 范婷婷笑得花枝乱颤:“他们俩,就是有一些……”她冲陈七月眨眨眼:“不可告人的嗯嗯嗯……” “……” —— 晚上聚会的地方就在云大外面的一家中餐馆,男男女女一大群,足足有三大桌。不过,冉希梦和乔舒没有来。 因为赢了比赛,大家都很开心,热闹起哄了一通,眼看着已经快要十点了,餐馆马上就要关门了,有人提议续摊,不勉强,愿意的都来。 陈七月本来是打算回寝室的,奈何范婷婷兴致太高,说大学都要毕业了,也没有叛逆一回,说什么也要拉着陈七月和林莎继续嗨。 最后剩下十几个人,一商量,大家决定往江安河的酒吧街进军。 “去夜笙吧。”裴邵提议。 众人看向裴邵,呦吼,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裴帅。 裴邵看了眼陈七月,无奈的笑笑,他只是觉得有女孩子在,不要去环境太复杂的地方,夜笙是相对最好的选择。 夜笙,坐落在江安河畔,是云城有名的高级夜场。 不同于一般夜场的鱼龙混杂,夜笙从第一天开门做生意便实行会员制。相较于其他酒吧夜场,这里更舒适,也更注重私密性,不会有奇奇怪怪的人出现。 耶正因为这样,出入这里的人,多半也非富即贵。尤其到了晚上,门口那一排排豪车,十分壮观。 “裴帅,深藏不露啊。”有男生撞了撞他。 裴邵笑笑:“我不是这里的会员,只是以前跟着朋友来过,勉强可以借着他的名混一下。” 大家都明白,裴邵这是客气话,能来夜笙的人,大多不简单,而能和这种人做朋友的,自然也不一般。 一大帮男生女生叫嚣着去见世面,呼啦啦的涌向夜笙。等到了夜笙门口,更是激动的嗷嗷叫。 “我艹,老子最喜欢的阿斯顿马丁vanquish!快!给老子和这车拍个照!” 陈七月循声望去,黑色的跑车大剌剌的停在一边,低调又张扬,看着……还有点眼熟。 夜笙的经理很快就走了出来,看到来人,礼貌微笑:“裴少爷。” 然后,领着一帮大小孩进了夜场。 “果然高级货色!”范婷婷一进来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典雅的黑白设计,透亮的黑色大理石砖倒影着顶上的的点点灯光,宛若璀璨的星空,洁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色彩斑斓的画作。 这里不像夜场,倒像个画廊。 林莎也认同了点点头,打量起沿路的挂画。会员制的高级夜场,果然处处都透着矜贵。 陈七月走在最后面,刚想要追上范婷婷和林莎,裴邵就跟了上来。 “没想到,你肯来。”他开口,语气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喜悦。 陈七月想要解释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咽了下去。她弯了弯唇:“还没好好和你说一声,恭喜,你今天打得很棒!” “这大概是我今天听到的最棒的赞美。”裴邵看着她,眼睛里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 陈七月有些惊讶。 说好的高冷人设呢?他今天笑得次数也太多了吧? 不过,赢了比赛,进了决赛,的确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陈七月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她望向裴邵:“哎,裴邵,我发现你这人其实一点也不高冷。你大概不知道,我以前挺害怕和你说话的,感觉说一句话,气温就要降一度。” 裴邵有些哑然,旋即笑笑。他不是真的高冷,只是从小到大总有女孩子堵他,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所以只好沉默。久而久之,在女生面前,话就越来越少,大概就显得有些冷冰冰的吧。 “以后就不用怕了。” “啊?”陈七月没听明白。 “没什么,大家都上去了,我们得快点。”裴邵走快了两步,引着陈七月往楼上走去。 —— 夜笙的三层,今晚谢寅做东,把云城一大帮子少爷小姐都请来了。这是孟寒淞的地方,他用起来顺手。 因为和郑学光聊了很久,孟寒淞来得晚。他走进包间的时候,就听见了廖正阳撕心裂肺的吼声。 “白天黑夜交错,如此妖娆婀娜,蹉跎着岁月又蹉跎了自我,前方迷途太多,坚持才能洒脱,走出黑暗就能逍遥又快活……”廖正阳扯着个大嗓门,膀大腰圆的站在巨幅屏幕前,双手抱着麦克风,强凹沙哑嗓音,肩膀还一抖一抖的,抖得孟寒淞眼皮直跳。 他径自走到沙发后,双手撑在靠背上,便听到坐在沙发里的两个人在八卦他。孟寒淞挑眉,他没想到,自来跟他不对盘的沈越今晚居然也来了。 “哎哎哎,越哥,这女的我见过。”陆肖指着廖正阳机屏幕上的一张照片,“前两天,就在寒淞哥的车里,嘿嘿嘿嘿。” 陆肖笑得阴阳怪气,沈越皱着浓眉,看着廖正阳点开的某论坛,帖子的标题被加黑加粗还上了红黄两色的底:#美女主播疑似傍上身价百亿富三代前男友街头痛哭怒砸煎饼摊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嘿嘿嘿嘿是什么?”沈越为人正直,不懂陆肖那些有的没的。 “嘿嘿嘿嘿就是……”陆肖正准备给沈越科普,脑袋瓜便被狠狠拍了一下,“艹!谁他妈……哥!” 陆肖骂骂咧咧的一扭头,就看到孟寒淞站在他们身后。他一个激灵起身,蹿到孟寒淞身边,赔笑卖乖:“哥,你过来怎么不给我说一声,我下去接你啊。” “用不着献殷勤,少在背后抹黑我就行。”孟寒淞瞟了一眼廖正阳还亮着的手机,什么嘿嘿嘿嘿,这女的,他根本没印象。 “嗳,哥。”陆肖撞了撞他,下巴点了点照片上的女人:“这女的,长得不赖啊。” “流水线生产,不都长这样。”孟寒淞抬手按灭了廖正阳的手机,懒懒的往沙发里一靠。 “谢寅呢?”他拿过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在指尖把玩。 来的人真不少,这小子整出这么大的阵仗,像是要结婚娶媳妇儿一样。 不想,孟寒淞还真的猜对了一半。 当谢寅揽着乔舒出现的时候,一众人都兴奋了。 今晚的乔舒是真的漂亮,长发垂腰,鹅黄色长裙,看着像个仙女,当真没有辜负她云大校花的美名。 “各位哥哥姐姐,今天我谢寅把大家请到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大家:我,谢寅,从今往后改邪归正了。”他把乔舒往自己怀里紧了紧:“看见没,我媳妇儿,以后遇上了,还请看在兄弟的面上,多多照顾。” 谢寅是在用最直白的方式,将乔舒带进了自己的圈子,希望她站在自己身侧,得到他朋友们的认可。 乔舒低着头,明显有些害羞。 “媳妇儿,别怕,这都是自己人。” 听了谢寅的话,乔舒抬头,一双含着秋水的眸子不经意的望向了人群中的孟寒淞。 “行啊,小子,哪找得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来,弟妹,我先干为敬。”有人端着酒杯上前。 “恭喜谢公子觅得良缘!” …… 今晚是谢寅的场子,他又带来了正牌女友,自然成了众人灌酒的对象。 孟寒淞窝在沙发里,倒是落了个清闲。 身侧的沙发微微下陷,他抬眼,是个身姿妖娆的女人,看着眼熟,似乎是谁家的女儿。 “孟少。”女人捏着酒杯,红唇轻启,眼中含着盈盈媚色:“我敬你一杯。” 说着,半个人贴上了孟寒淞,玻璃酒杯也顺势递到了他的唇边。 孟寒淞垂眸,看着透明杯子里晃着的棕色液体,勾了勾唇:“不好意思,你压着我的手机了。” 说着,抬手掩住了玻璃杯口,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女人觉得无趣,捏着杯子起身,摇曳生姿的走开了。 包间里吵吵闹闹,孟寒淞拧了拧眉,起身走了出去。 —— 陈七月今晚喝得有点多,她并不贪杯,只是夜笙这里的一种果酒味道太好,她没忍住。 “唔,莎莎……头晕……”她靠在林莎的肩头,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没想到,甜甜的果酒,后颈居然这么大。 “知道晕就还好,说明还没醉透,等什么时候上厕所都脱不下来裤子,就说明到头了。”林莎是寝室里酒量最好的,反观已经去梦会周公的范婷婷,陈七月已经很不错了。 听到上厕所,陈七月突然觉得,她是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去厕所了…, “莎莎,我去个洗手间。”她迷蒙着眼睛,从沙发上站起来,步子还算稳。 林莎见状,撂下手里的瓜子,连忙跟了上去。 这层的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陈七月解决完生理问题后,踩着虚浮的步子走了出来,却没看到林莎的身影。 “死丫头,又跑哪去了?”她甩了甩脑袋,这酒劲可真大。 “唔……”陈七月眨了眨眼睛,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帆布鞋踩在灰色的地毯上,寂静无声。她走过一条长廊,又转了一个弯……怎么还没见莎莎的人影? 陈七月揉了揉眼睛,就在长廊的一侧看到一个人。 昏暗的光线里,男人垂首,倚着墙,身长玉立,依旧是一贯的衬衫和长裤。灰色的衬衫开了两道扣子,袖子被卷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紧实的小臂。 陈七月想,那衬衫里面应该是白色的短袖t恤,再往下,是棕色的皮带扣……所以,这是……孟寒淞? 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孟寒淞转头,就看到小姑娘踩着猫步向他走来。 在这里碰上陈七月,的确让他有些意外。意外过后,他就发现,这姑娘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劲。 他几步走上前,在陈七月面前站定,小姑娘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水汪汪里浸着些迷离的神色,明白的告诉他,这丫头有点醉了。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是谁带她来的这种地方?让她喝了酒,又不管不顾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瞎溜达? 可这股怒意还没来得及宣泄,咚的一声,他就被陈七月一个使劲,按在了墙上。 小姑娘的力气不大,却有点粗鲁,让他微微一怔。下一秒,一双细白的手臂就圈上了他的脖子,孟寒淞甚至能感觉到,那作乱的小手,正轻轻捻着他脖颈间的红绳。 陈七月惦着脚,偏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咧嘴笑笑:“孟寒淞,你居然出现在我梦里了。” “……” 看来,是真的醉了。 “孟寒淞……”陈七月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摸上他的侧脸,捏了捏,瘪了瘪嘴:“你怎么一点都不乖呢……” 似是想到了什么,小姑娘松开了他的脖子,孟寒淞还没来得及舒口气,柔软的小手就抓住了他胸口的衬衫,大有准备解扣子的意图…… 孟寒淞连忙捉住了陈七月继续作乱的小手,手里的触感温软细腻,让他几乎有些心猿意马。 手上的动作被打断,小姑娘显然不乐意了,气鼓鼓的抬头看他:“是你自己说的,我想看哪,你都脱给我看的。” “……” “你是不是反悔了?”陈七月软着嗓子开口,声音绵绵的:“乖……给我看看……” 可真他妈要命! 男人失神的一瞬间,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就圈住了他的腰,小姑娘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声音软软的,“孟寒淞,让我抱抱……” 孟寒淞:“……” 接着,便沿着皮带胡乱摩挲。 孟寒淞只觉浑身一震,伸手护住了皮带扣。四处点火的小手突然间寻不到门路,急急的一阵乱摸。 只听到男人倒抽了一口气。陈七月有些惶惑,慢吞吞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男人一脸的隐忍,又勾上了他的脖子…… “孟寒淞……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姑娘瞪着懵懵懂懂的双眼,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一双大眼睛里含着水光,潋滟生辉。 哪里不舒服? 他哪里都不舒服!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自己惦记的姑娘,孟寒淞觉得血液倒流,整个人都要炸了。 可他却连小姑娘的腰都不敢碰,只护着皮带扣,声色暗哑:“小七月……你别乱动……” 做人 走廊昏黄的光线里,女孩踮起脚,勾着男人的脖子,喃喃细语。 两具身子贴着,说不出的暧昧。 孟寒淞微微垂头,抿着唇,深棕色的眸子里似有暗涌翻滚,双手却只僵硬的垂在身侧,有点狼狈。 他是真的不敢碰陈七月。 怕指尖一沾上小姑娘的腰,就会忍不住欺负了她。 半晌,白嫩的小手慢慢从他的脖颈间滑了下来。孟寒淞下意识的捉住了陈七月的手,今晚……他真的是怕了她了。 小姑娘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只整个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一拱一拱,嘴里还念念有词:“孟寒淞,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 骤然没了声。 孟寒淞低头,微微拉开和陈七月之间的距离,才发现身前的姑娘阖着眼,长睫颤了颤,睡着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手揽上陈七月的肩头,直接将人横抱了起来。转身,就看到走廊的转角处乌压压的站着几个人。 谢寅、廖正阳、沈越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只有靠在谢寅怀里的乔舒,神色之间有些难看,但也被她掩饰的极好。 “我艹!我一定是瞎了……”谢寅抬手揉了揉眼睛:“我淞哥,今天居然做了个人。” 居然这么老实! 廖正阳叼着根烟,双手揣在衣服兜里。 这孙子,怎么就能这么随随便便摸人家小姑娘的肩?摸人家小姑娘的腿呢! 只有站在最后的沈越,皱了皱眉,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困惑。 孟寒淞显然并不打算跟这群突然冒出来的人解释什么,抱着陈七月便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嗳,哥,你哪去!”谢寅急吼吼的开了口。 “28楼。” 夜笙的28楼,是孟寒淞的私人地盘,并不对外开放。顶层有专门给他准备的房间,除了孟家老宅,孟寒淞很多时候都是睡在这里的。 谢寅一听孟寒淞要把陈七月带到28楼,笑着嚷道,“狗日的,老子就知道你不打算做人!” 众人:“……” 掀了掀眼皮,孟寒淞转身,怀里的小姑娘因为他这个动作扭了扭身子,扯着他胸口的衣服,拱啊拱,干脆把一张整脸都埋进了他的臂弯,似乎终于觉得舒服了,才又安心的睡去。 孟寒淞抬眼看谢寅,眼中没有什么情绪,只淡淡吩咐:“去问问,今晚是谁带她过来的。” 说完,迈着大长腿径自走向电梯。 按下指纹,专用电梯一开一合,将孟寒淞挺拔的背影和众人注视的目光隔离开来。 “啧。”谢寅原地不爽了! 凭什么你去风流快活,让老子跑腿? 他下意识的把身边的乔舒往怀里带了带。我也是有媳妇儿的人,好吗? 低头的瞬间,谢寅才发现乔舒白着一张脸:“媳妇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他抓着乔舒的手,急急开口。 “没……”乔舒微微回神:“可能是刚才喝了酒,有点不太舒服。”说着,作势捂着自己的胃。 “哪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说着,就要把人抱起来。 “不用了。”乔舒微微挣扎了一下:“你送我回学校,好不好?” 谢寅看着她漂亮的脸蛋有些白,心疼的点点头。转身看向沈越:“越哥,寒淞交代的事情就麻你了。” 沈越绷着脸,颔首。 —— 夜笙的28层,走廊的顶灯打在银灰色的地毯上,泛起一层柔光。脚下的触感细腻柔软,落地无声。 “滴——”,指纹锁解锁,房门被打开。入眼处,敞阔的客厅,被黑灰白三种色调占据。孟寒淞抱着陈七月走进房间,转身上了一层的楼梯。 二楼客房的门开着,他走到床边,附身,轻轻将小姑娘放进柔软的大床里。许是终于舒服了,陈七月翻了个身,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 娇软的人离了身,怀里空落落的一瞬间,孟寒淞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放纵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在个女孩面前这么自制和忍耐,真他妈……要命! 他随手打开床头的夜灯,给陈七月脱了鞋,又把薄被往上拉了拉,才转身进了浴室。 衬衫的口子子已经被陈七月解了个七七八八,孟寒淞脱下衬衫,伸手掀起t恤,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腹。 皮带扣上似乎还留着某只小手的余温,眉心一跳,他直接按下了冷水开关。 有冰冷的水兜头浇下来,终于驱散了一身的燥热。 十分钟后,孟寒淞穿着灰色的居家服,趿拉着拖鞋从浴室里走出来,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他用手里的白毛巾摸了一把,抬头——就看到了床上一大片白腻的皮肤。 太阳穴跟着突突的跳起来。 灰白相间的条纹床单上,小姑娘呼吸绵长,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踢开,身上套着的t恤也不见了。一眼看过去,粉色的棉布内衣上印满了白色的小兔子,软萌软萌的,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再往下,平坦的小腹,柔软的腰线……牛仔裤的口子被挑开,露出同一个花色的内裤边。 孟寒淞僵在原地,毛巾从指尖滑下来的一瞬间,擦过下腹的凸起,蹭的他一个激灵。三步并两步的跑到床前,他抓起被子就胡乱的盖在陈七月的身上。原本睡得香甜的小姑娘,嘟着嘴,皱了皱眉。 孟寒淞却不顾陈七月的抗议,硬是将人全部裹在被子里,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 “热……”床上的小姑娘迷迷糊糊的挣扎着,软软的咬着字音。 热? 孟寒淞深深吸了一口气。 老子都要炸了! 陈七月显然没有这种觉悟,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纤细的手臂,翻了个身,留给孟寒淞一个光洁的后背,在昏黄的夜灯里白的发光。 “艹。”孟寒淞终于还是没忍住,低低爆了粗口,然后像个愣头小子一样,再次冲进了浴室。 —— 谢寅送乔舒回到学校后,又马不停蹄的飚回了夜笙。刚从车里下来,就看到沈越冷着个脸站在门口,面前站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叉着腰,正在和他对峙。 廖正阳蹲在一旁,手里夹着根烟,脚边已经落了一圈烟头。他抬头看看这个,又抬头看看那个,使劲吸了一口烟。 没有什么是一根烟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一包。 “人呢?”谢寅三步并两步走上前,问得有点急。他是想问沈越,是谁带陈七月来了夜笙。 听见这声音,林莎蓦地回头,丹凤眼里有两团怒火正在熊熊燃烧。 谢寅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沈越到底是用一种怎样强大的意志力来面对这种眼神并且还能做到一脸冷淡、关老子鸟事的? 有点佩服。 “七月呢?”林莎见谢寅来自,口气很冲的问他。 刚才她和陈七月一起去洗手间,结果出来就没见了这丫头的身影。她在洗手间门口等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她又进去一间一间敲门,却都没人应,这才意识到,陈七月不见了。 电话打过去也没有人接,她在走廊里到处乱转的时候就碰上了一个冰山脸,开口就问她,是不是在找人,一个小姑娘。 林莎一问才知道,是孟寒淞把人带走了。虽说是熟人,可大晚上的,她怎么能放心把室友一个人交到个还算太熟的男人手里。于是,她干脆盯上了沈越,把人堵在了夜笙门口,让他一定要把陈七月交出来才能走。 沈越虽然有些不耐,但却不愿意掺和孟寒淞的事情,两人就这么一直站在门口僵持着。 “莎……莎姐姐,别急啊。”谢寅试图安抚她处在暴走边缘的情绪:“陈七月和寒淞在一起,我这就带你上去。” 林莎狠狠瞪了谢寅一眼,往旁边让了一步,给沈越让了条路出来。 沈越也不客气,径自走下了台阶,留给众人一个高大又嚣张的背影。 “诶?”廖正阳腾的站了起来:“你俩玩完了?” 沈越的身影一滞,回头看他。 廖正阳憨憨一笑,用夹着烟屁股的手抹了抹寸头:“刚才有点走神,你俩……”他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扫过林莎和沈越:“谁赢了?” “你有病吧,谁和他玩儿了?”林莎皱着眉,吼了廖正阳一嗓子。 廖正阳被吼得一愣,木楞楞开口:“你们不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么……” “玩儿你妹!”林莎嘴上说得嚣张,却还是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 一二三木头人? 她上小学就不玩了,好吗! “我没有妹。”廖正阳端出一个自诩无比风流倜傥的笑,指了指沈越:“他有!” 众人:“……” “找死是吧。”沈越瞥了廖正阳一眼,淡淡开口,眼神里飞出一把又一把刀子。 廖正阳讪讪一笑:“越哥,我错了……” 说着,小跑着跟上了沈越的步子,钻进了一辆吉普车里。 全程没有存在感的谢寅适时清了清嗓子:“莎姐,咱能上去了吗?” “等等。”林莎掏出了电话,一脸的不耐:“再帮我弄个人上去。” 恩??? 五分钟后,谢寅抱着范婷婷从包厢里走了出来…… 林莎和裴邵的解释是,陈七月喝多了,刚好碰上了她表哥。她表哥就直接把人带走了,就住在夜笙楼上。 “会不会不太方便?”裴邵皱眉,欲言又止。 今晚是他疏忽了,他应该好好看着她才对。 “没什么不方便的,都是自家人。” 和裴邵解释完,林莎就跟着谢寅上了楼。 谢寅显然对这地方极为熟悉。 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孟寒淞的房间,可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人来开。 终于,在谢寅感觉手都要断了的时候,房门被从里面打开。孟寒淞显然已经又换了一身衣服,正擦着头发。 “你他妈在里面干嘛?这么长时间都不开门!”谢寅直接吼了出来,奈何力气不够,没有什么气势。 “洗澡。” !!! 林莎忽得抬头,一脸的震惊,二话不说就推门冲了进去。大有你敢乱来老娘就废了你的架势。 谢寅一边往里走,一边骂骂咧咧:“老子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你他妈是要洗脱一层皮吗?!” 半个小时? 孟寒淞想:半个小时怎么够? 只是他强行提速了。 ※※※※※※※※※※※※※※※※※※※※ 划重点: 红包,有~小剧场,也有~ 而我,只要留言,点烟.jpg 【小剧场】 某天清晨,陈七月站在浴室门口,咣咣拍门:“孟寒淞,你都洗了半个小时了,你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门忽然被打开,高大的男人倚在门边,有水珠沿着下巴,滑过喉结,钻进领口。 “……”陈七月咽了咽口水。 男人勾了勾唇,低声问:“你说我在干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陈七月红脸,低头。 孟寒淞倾身,灼热的气息擦过小姑娘白嫩的耳廓:“下次,带你了解一下……” 恩,我是一个纯洁又无辜的半小时澡~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情趣 林莎跑到二楼客房的时候,房间里正亮着一盏小夜灯,陈七月整个人都陷进大大的床里,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张小脸,呼吸轻浅,一看就睡得很熟。被角被掀起一截,露出 牛仔裤的边缘和穿得好好的棉袜。 唔……还好…… 林莎扫了一眼房间,干净整洁,也没有什么事后的奇怪味道。 她这才放下了心。 一颗心刚刚落回肚子里,楼下就突然传来范婷婷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 林莎转身跑下楼,就看到明亮的客厅里,范婷婷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谢寅蹲在她旁边,一脸的一言难尽。 “这是在怎么了?”她快步走到范婷婷身边,把她扶起来:“婷宝?” “没抱稳,摔了。”孟寒淞抱臂站在一旁,闲闲开口。 “……” 范婷婷揉着屁股,环顾四周:“莎莎,这是在哪?” “还在夜笙,七月也醉了,在这里休息。” “哦。”范婷婷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然后整个人往林莎身上一靠,偏头,闭眼。 林莎推了推她的脑袋:“婷宝?” “睡着了。”谢寅苦哈哈的蹲在一边,看着范婷婷圆圆的脸,手臂上传来一阵酸楚。他转头看孟寒淞:“哥,能不能帮忙把她抱上去,我真的不行了……” “不行了?”孟寒淞笑笑,将毛巾搭在脖子上,看着谢寅苦着脸点头,迈着慵懒的步子上了楼。走到一半,又回头看向楼下的一干人,笑着冲谢寅开了口:“当着女孩子的面,别说这两个字,不吉利。” ??? 那两个字? 范婷婷突然睁眼,笑眯眯的开口:“你说,你不行。” 说完,头一歪,秒睡。 谢寅:“……” 不吉利个你大爷! —— 二楼。 孟寒淞走进客房,陈七月已经睡得很沉了。他凝视了会儿小姑娘沉静的睡颜,抬手关上了床头的夜灯,将房门掩好,才转身进了隔壁的书房。 书房门被推开,满满两面墙的书架,上面齐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其中尤以考古类的居多。 孟寒淞从中间抽了一本书,是关于玉器研究的。书的纸张有些泛黄,个别页脚微卷,看得出是经常被人翻阅。翻过一页,字里行间里出现钢笔字的批注,字迹挺秀,笔划银钩。在最后还加着批注的时间:2002.8.12。 他把书倒扣在桌上,整个人靠进了椅子里,眼神有些空洞。良久,才直起身子,点开桌上的电脑,顺手勾过桌边的无框眼镜。 一个被命名为《未》的文档还停留在打开的界面。孟寒淞取过桌上的镇纸,压着书页,轻敲键盘。 ……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书房里的灯却还亮着。桌前的男人挺着脊背,修长的手指翻过泛黄的书页,凝神。片刻,又将视线转回电脑屏幕,镜片在屏幕的映射下,反着光。 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孟寒淞扫了一眼,是郑学光发来的信息: 【先生如今人在国外,十一的时候会回一趟z市老家。】 注意力突然被打断,孟寒淞深深吸了口气,就像一根绷的久了的弦突然松了下来,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陷进椅子里。 他摘下眼镜,闭着眼,指尖捏了捏眉心。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睁眼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隔壁的客房静悄悄的,孟寒淞推门进来的时候,接着廊灯,就看到陈七月大剌剌的躺在床上,只一个被角掩住胸前的风光。 这丫头睡觉怎么就这么不老实呢。 他走上前,扯了扯被子,陈七月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把半个身子卷进了被子里。 孟寒淞这回倒是淡定了许多,无奈的笑笑,将被子给床上的人盖好,转身出了房间。 片刻,他又走了进来,怀里抱着电脑。客房的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孟寒淞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注意力再度集中在了文档上。 眼前是泛着柔光的屏幕,身后,是呼吸清浅的姑娘。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陈七月在被子里拱了拱,额头前传来点温热的触感,手下布料的触感更是说不出的柔软。 一路再往下………… 硬的? 她蓦得睁开眼睛,入眼处是一片麻灰色的布料,轻薄柔软,一看就是集几千年纺织精华于一身的高级货。 被子里面,手下的接触面依然是柔软的,但手感却是硬的! 陈七月鬼使神差的又捏了捏…… “嘶——”头顶传来男人的轻嘶声。陈七月抬头,就对上了孟寒淞一双好看的眼睛。男人皱着眉,眼中流露出明显的隐忍之色。 两人对峙了三十秒,还是孟寒淞哑着声音先开了口:“还没摸够?” 不是没摸够。 是彻底傻了眼。 在看到孟寒淞的一张俊脸时,陈七月的大脑就完全陷入了死机的状态。脑子里密密麻麻飘过弹幕:我是谁?我在哪? 眼下,听到这调侃的话,她整张脸,轰得一下红了个彻彻底底。 猛地缩回手,大眼睛里有明显的慌乱,隔着被子盯着某处:“你……你……你……” 你怎么能那样呢! “你生理卫生课的老师没讲过吗?”孟寒淞淡淡开口,一副要给她科普的姿态。可神色里的不自然却泄露了他此时的慌乱和尴尬。 他伸手扯了扯被子,将下腹盖了个严严实实。 感觉到被子被扯走了,陈七月一僵,淡定并且使劲的抱着被子,翻身,主动拉开了和孟寒淞之间的距离,顺便扯走了他的被子。 “啧。”孟寒淞瞟了眼身下鼓鼓的一团,偏头过头,认真的端详墙壁上的花纹。 陈七月埋着头,被子里皮肤的触感正嚣张的提醒着她,昨晚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点一点涌回大脑,她只隐隐约约记得似乎是在夜笙碰上了孟寒淞,可……怎么就……就滚到一起了呢? 平复了身体,孟寒淞转过头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的耳廓一片粉色,和脖颈间白皙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一害羞的时候就会红耳朵,像只兔子。 而这个样子的陈七月,本能的勾起了孟寒淞想要欺负的冲动。 “别想好事啊。” 好事?! 陈七月“嚯”的转过头,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孟寒淞挑着好看的眼角,还挂着点坏坏的笑,正偏头看着她。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故意往被子里瞟了瞟。 陈七月一把被子扯到鼻尖,就露出一双大眼睛,防备的看着他:“我才没有!” 而且……那……哪里是好事了! 可隔着一层被子,声音瓮声瓮气的,毫无气势可言。 “真没有?”孟寒淞微微靠近她的耳后,吐字。在小姑娘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身子一撑, 将手撑在陈七月的两侧。 身下的小姑娘瞪着大眼睛看他,晶亮的眸子里有点不安,更多的却是单纯和懵懂。孟寒淞突然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任凭哪个姑娘一觉醒来,面对这种局面,心里都是慌乱的吧。 于是,本能想逗她,可骚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他象征性的清了清嗓子,从陈七月身上爬起来,看着天花板:“那个……别乱想,这种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我不会……不会趁你喝醉了,就欺负你的。” 这话一说,陈七月原本微红的耳朵,肉眼可见更红了。 “衣服……”孟寒淞滚了滚喉结,看着天花板:“可能是你觉得热,我从浴室出来,你就脱了……我发誓,不该看的我都没看。” “……” 半晌,陈七月终于诺诺的开了口。 “我没乱想。”她刚才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舒服。而且,她直觉也相信孟寒淞,不会趁她喝醉对她做这种事情。 孟寒淞有点诧异,转头看她。 陈七月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整张小脸,神情认真又正经。 她说:“孟寒淞,我相信你。” 一瞬间,孟寒淞自己都有些哑然。 他荒唐了这么多年,这种事情说出去,怕是根本就没有人会信。可这个小姑娘,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依然无比认真的告诉他:我相信你。 “小丫头片子。”孟寒淞揉了揉她的发顶:“今天有课吗?” “有。”陈七月点点头,一节大课,十点开始。 “那还不起床?我去让厨房准备早餐。” 等孟寒淞出了房间,陈七月才慢吞吞的从被子里爬出来,四处打量。黑白灰的装修格调,看着不像是酒店,那极有可能就是孟寒淞家里了。 “当当”的敲门声响起,陈七月抬头,看到林莎倚着门,正象征性的敲了敲。 “啧啧,这是在回味什么呢?这么专心。”林莎笑着走上前,趴在陈七月面前:“是不是……” 目光扫过陈七月的肩头,她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掀开她的被子,居然……居然只穿了内衣! “哎,莎莎,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陈七月抓回被子,急急辩解。 林莎摆了摆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是个什么样子……狗日的孟寒淞,把我都糊弄了。” “……” “作为寝室长,我有义务提醒你。”林莎顿了顿,终于还是像个老妈子一样忐忑的开了口:“如果没有做好措施,记得吃药。” “……” 说完,她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陈七月,不应该啊……目光落在在白皙的脖颈,一点痕迹都没有? 片刻,林莎竟然十分嫌弃的摇了摇头:“肯定是我相差了。” 恩??? 她鲜红的指甲指着陈七月胸口的位置,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就你这种幼齿内衣,一般男人都下不了口。” “……” 陈七月低头,看着眼前的粉色的布料和上面软萌的小兔子,陷入了沉思。 所以,孟寒淞是因为她穿得太幼稚,才没……做坏事? “您好,请问是七月小姐吗?”清甜的女声打断了陈七月的思索,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女人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 见陈七月点点头,女人挂着礼貌的微笑继续开口:“早餐已经开始准备了,孟先生让我给您来送衣服。” 林莎瞅了一眼袋子上的logo,心里默默爆了一句粗口。这个品牌的旗舰店就开在夜笙旁边,绝对不是一般的工薪阶层可以消费的。 等女人离开后,林莎才将袋子丢在床上。推了推陈七月,冲她挑眉:“这位孟先生似乎身价不菲啊。恩?小七月?” 身价不菲?孟家的少爷,又何止身价不菲呢。 “哎哎哎,你透出那种惨兮兮的表情是几个意思?”林莎戳了戳她的额头:“要不你考虑一下?勾引他,睡了他,等他妈往你脸上砸支票!” “……” 两个姑娘口无遮拦的玩笑,在陈七月从袋子里拿出衣服的一瞬间,停止了。 整个房间的时间和空气都静止了。 接着,就传来林莎的爆笑声。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陈七月手里的内衣,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兔……兔子……哈哈哈哈……居然,又是兔子……” 陈七月用食指勾着内衣肩带,薄荷绿色的棉质小可爱上,一个半球上印着一只呆萌的大兔子脸,头上还带着草编花环。 还真是……一言难尽。 “小七月,我收回刚才的话。”林莎止了笑,肩膀却还一抖一抖的:“你可以放弃了,你肯定睡不到他。孟寒淞,这明显是把你当小朋友了。” “……” 小兔子怎么了?难道不可爱吗?! 小朋友又怎么了? 陈七月磨了磨牙:睡不到?我才是他永远都得不到的霸霸! —— 早饭是夜笙的厨房专门做好送来的,口味清淡,还有陈七月最喜欢的灌汤小笼包。她吃得很开心,可看孟寒淞的眼神就不那么开心了。 生气了? 孟寒淞微微蹙眉,从蒸笼里夹了一个小兔子点心包放在陈七月的盘子里:“夜笙的特色,你试试看。” 又是兔子! 看着面前白白胖胖的小兔子,陈七月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所以,是真的把她当成小朋友了? “不喜欢?” “没有。”陈七月戳了戳碗里的灌汤包:“就是觉得,兔兔辣么可爱,你们为什么要吃它。” “……” 两人正说着话,谢寅和范婷婷一前一后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一个黑着张脸,一个左看看右看看。 连空气里都流动着一股不可描述。 一顿早饭,两个人像是突然就气场不和。范婷婷去夹汤包,谢寅就先她一秒抢走那只汤包;谢寅喜欢吃蔬菜沙拉,范婷婷就故意不小心将海鲜粥洒进沙拉碗里,青色的菜叶配上一颗颗饱满的白米粒,无端的让人倒胃口。 谢寅终究是个少爷脾气,一来二去,实在忍不了,把面前的餐盘一推:“范婷婷!你故意的是吧?!” 白瓷餐盘和金属餐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范婷婷将勺子往粥里一丢,挑着眼角:“我就是故意的,你怎么着吧?” 一举一动,竟将林莎平日里故意尖酸的模样学了个十足。 “你以为你夹得很好吗?!”谢寅气急败坏的开口。 “那也总比你坚持不过三秒强!”范婷婷也毫不示弱。 谢寅一拍桌子:“你说谁没坚持三秒?!” “你!” 陈七月、孟寒淞、林莎:“……”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 陈七月和林莎好奇了整整一天,奈何范婷婷气压太低,谁都不敢开口问。直到晚上寝室开始进行常规卧聊…… 熄灯前的最后一秒,陈七月给林莎丢了个眼神:去吧,皮卡丘! 黑漆漆的寝室里,林莎轻咳了一声,娇声问:“婷宝,你在吗?”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范婷婷叹了口气:“都憋了一整天了吧,别憋坏咯。” “……” 半晌,安静的寝室里才响起范婷婷幽幽的声音:“谢寅说他自己很牛逼,结果就是个菜鸡。” “哦。” 陈七月和林莎异口同声应着,声线平直,内心八卦的小火苗躁动。 “你们都不知道!”范婷婷气鼓鼓的开了口:“我和他玩了20盘的双人版黄金矿工,居然没有一盘玩到第二关!!” 恩??? “三更半夜的,老娘牺牲了睡觉时间,爬起来陪他打游戏,他特么居然就是这个菜逼水平,哔了狗了!”范婷婷越想越气,用词也越来越粗。 陈七月、林莎:“……” “所以,你们俩就只是单纯的玩了个游戏?”陈七月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 “对啊。”范婷婷顿了顿:“哦,后来,还一起补了最新一集的《海贼王》。” 陈七月:“……” “呵呵。”林莎冷笑:“你们……还真是好情趣。” ※※※※※※※※※※※※※※※※※※※※ 今天的【小剧场】被作者吃了,她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带你们去看红包雨~ 评论的小可爱,都有红包哦~ 从良先生 十一前的最后一天,陈七月特地去了一趟十里洋场。这段时间,因为要忙学院篮球赛的事情,她和岳远山请了假。 陈七月进来的时候,岳远山正在给一位客人推荐玉镯。可这位中年胖阿姨却神色恹恹的,似乎哪个都没太瞧得上。 “您看,这款怎么样。”岳远山细致的带上白手套,从玻璃柜台里取出一只通体碧色的手镯递到客人面前:“难得一见的满绿,种质极佳,透明度也好,是咱们老板在国外一场拍卖会上亲自拍下的。” 陈七月的眼皮跳了跳。如果她没记错,上次收的那个快递,就是这东西吧。一大箱子,从南边批发来的。那个客服后来还给店里打过电话,说是下次要的多,可以按斤给他们发货。 一听是从国外拍回来的,阿姨立刻来了精神,伸手让岳远山帮她戴在了手腕上,抬起来仔细端详:“看着还真的挺不错的。” 陈七月:“……” “哎,小姑娘,你过来帮我看看,我戴这个,好不好看?”胖阿姨笑着冲陈七月招招手。 陈七月正要开口,就看到岳远山冲她眨眼睛。 她走到胖阿姨身边,握着她的手腕仔细看了看:“阿姨,我觉得您肤色白,戴这个挺好看的。”笑眯眯的称赞完,陈七月又指了指柜台里的另外一款镯子:“您看看这个呢,阿姨这么年轻,我觉得,可以试试这种青白色的呢。您看这里,玉色又浓又集中,种质也不错呢。” “小姑娘,没想到你还是个行家。”胖阿姨见遇上了个可以给意见的,很高兴,又将青白色的那款取出来,拿在手里端详。最后,她还是听了陈七月的建议,以不到一半的价钱买了那只青白色的,因为小姑娘说这个带着年轻~ 送走了客人,岳远山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你,坏了我今天一桩好买卖。” 陈七月吐了吐舌头,虽然买卖坏了,但心里踏实。 岳远山虽说有些埋怨,但也并不真的和她生气。 “不过,我发现你进步还挺大,刚才说得头头是道。”他推了推圆眼镜,满意的点点头。 “那都是岳叔你教得好。”陈七月笑着说道,一边帮岳远山收拾柜台上的东西:“而且,魏老师说过,玉这种东西,其实和主人是有缘分的,兴许刚才那个阿姨就和那镯子有缘呢。” “魏老师?哪个魏老师?” “魏然魏老师呀。” 岳远山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柜台前的小姑娘:“你认识魏然?” “我哪能认识这种大人物。”陈七月笑笑,将玉镯一一摆好:“但我很喜欢他。他的每一本书,我都看过。我觉得,他是个很特别的人。” 特别? 岳远山觉得这个说法有些新鲜,又推了推眼镜:“那你说说看,是哪里特别?” “恩……”陈七月便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这个问题了。半晌,她却笑着摇头:“说不上来,就觉得吧,他看人看物,都特别通透。” 通透。 岳远山有些微讶。不想,陈七月对魏然的这个评价,竟然是这两个字。 “对了,岳叔,我还得跟您说个事。”陈七月终于还是有些犹豫的开了口。 岳远山闻言,抬头端详了她片刻,却先开了口:“你是……想辞职?” 的确,陈七月这次来十里洋场,就是这个原因。她马上就要开始着手做毕业论文,如果不读研,下半学期就要必须着手实习找工作,很难再分出多余的时间来十里洋场做兼职了。 现在岳远山替他问出来了,陈七月也只好点点头:“接下来学校的事情也比较多,我还想找个靠谱点的实习,可能兼顾不过来。” 岳远山摘下眼镜,用眼镜布仔细擦拭:“行吧。但这事我要回头跟东家商量一下。当初毕竟是他把你聘来的,你要走,我怎么也得和他说一声。”他顿了顿:“不过,东家最近不在云城,要等几天才回来。” 陈七月点头。 中午,她和岳远山吃了个便饭,便回学校了。她定了下午的高铁票,准备回家。暑假的时候就没有回去,这次回z市,陈七月主要是想回趟老家,看看外公。天气渐冷,老人家的老寒腿总会发病。 —— 五小时的车程,到了z市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陈七月背着双肩包走出站台,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出站口,个子不算特别高,皮肤白,有点微胖。 男人一直往里面望,待看到快步走来的小姑娘时,冲她招手:“娇娇,这边!” “爸爸,我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嘛,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去啦。”陈七月钻进副驾驶里,等着陈爸发动车子。 陈爸憨憨一笑:“我的宝贝女儿回家,爸爸再忙也要抽时间来接你的。你妈还在家等着呢,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哦,还有小宝,也在。你都不知道,这小子现在淘得不得了,来了咱家,差点把屋顶都掀了。” 小宝是陈七月表姐家的孩子,今年三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 陈爸有点话痨,一路上,给陈七月说家里的事情,什么舅舅前段时间评了先进,堂哥新交了个女朋友……说z市的变化,哪里又修了新地标,几号线的地铁上个月刚刚通车。陈七月都笑着应着,好像她不是去外地上了个大学,而是在国外待了很多年。 这,大概就是回家的感觉。 等陈七月进了家门,才知道,陈爸口中的“家里来了客人”是个什么意思。何止表姐家的小宝在,姨妈一家、舅舅一家、表姐表姐夫都在,乌泱泱一屋子人。小宝拿着晾衣杆在地上一边乱跑,一边奶声奶气的唱着:“我有一头小毛驴,从来也不骑……” 陈七月:“……” 小家伙见到陈七月回来了,把晾衣杆往地上一丢,兴冲冲的跑到门口,抬起小胖手:“小姨,抱抱。” 陈七月弯腰抱起小团子,掂了掂:“啊,小宝又胖了呢。” “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哦~”小家伙搂着陈七月的脖子:“小姨,幼儿园的排骨汤特别美味,还有乔治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 陈七月捏了捏他的小屁股:“那小宝最喜欢吃什么呢?” “小宝最喜欢姨婆烧的菜~”小朋友奶声奶气的开口,逗笑了一屋子的人。 陈妈听见动静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接下陈七月的双肩包,笑道:“赶快去洗手,一家人就等你了。” “好的,关老师!”陈七月一手托着小宝,给陈妈敬了个礼。 “死丫头。” 直到上了饭桌,陈七月才知道,一大家子人聚在这里,是打算明天一早一起开车回千溪镇,看望外公。外婆前两年过世后,只外公一人住在老家。儿女们几次想把他接到z市来,却被老人家拒绝了。 老人说,他住不惯城里头的高楼大厦,待在小镇上,才舒坦。 “娇娇,你眼看着就要毕业了,是打算读研还是工作?”舅舅也是做教育工作的,对小辈的学业和前途都十分关心。 陈七月趁着夹排骨的时候,瞟了一眼陈妈,吞吞吐吐道:“我还没想好,可能……会读研吧。” “读研好,我也赞成你读研。”舅舅点点头:“你这个专业,还是要有高学历才行。” “爸,我姐才进屋,屁股都没坐热,你就问这问那的。”表弟关宇还在念高中,平日里没个正形:“要我说,我姐这个年纪,抓紧谈个恋爱才是正经事儿,不然就要变成黄花菜了。” “混小子,怎么说你姐姐呢。”舅舅一巴掌拍上关宇的后脑勺:“吃饭!吃完给我进屋去做模拟题!” 关宇吐了吐舌头,低头扒饭。 “要我说,小宇说得也没错。”姨妈又接过话头,冲陈七月扯出一个长辈关怀式的笑:“娇娇,还没交男朋友?” “没有。”陈七月有些不好意思:“平时系里的课太多,没有时间。” “要姨妈说,你也不能总一心扑在学习上,趁着在学校找个靠谱点的男朋友,毕了业就结婚,结了婚就生孩子。像你表姐一样,多好。” 陈七月的姨妈是个要强的性格。在学习上,自家的女儿自然是比不上陈七月,可在小辈的终身大事上,眼下看来,自然是她的女儿嫁的最后。所以,每次一提起女儿的婚姻和家庭,姨妈就忍不住得意:“你姐夫的公司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今年年初的时候……” “妈。”表姐适时打断了她妈妈的话,这些老生常谈,桌上的人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她冲陈七月眨眨眼,表示和她统一战线。 饭后,长辈们在屋里说话,两个姑娘站在阳台上吹风。 “七月,我妈那人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表姐靠着护栏:“我倒觉得,你不着急,趁着年轻好好奋斗事业,别像我一样,早早就做了家庭主妇。” 表姐和姐夫是大学同学,两人一毕业就结了婚。姐夫家里是做生意的,平时忙,有了小宝之后,表姐就辞职在家,专心照顾孩子和家庭。 “我怎么会跟姨妈计较呢,她说得也没错。”陈七月推了推她表姐,眼神扫过她手腕上带着的卡地亚love手镯,挑眉:“姐夫送的吧?你们两个……真是腻歪。” 表姐低头笑笑,却没有说什么。她挑挑眉:“你跟姐姐说实话,真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没有。”陈七月连连摇头,笑眯眯的抱着表姐的手臂:“就我妈那样,怕是齐天大圣给她当女婿,都不乐意。” “关老师平时虽然对你严厉了些,但知道你要回来了,还不是挑着你喜欢的菜做。所以啊,只要你喜欢的,就算是猪八戒,姨妈也会喜欢的。” “啊,表姐,你怎么有了孩子就跟个老妈子似的。”陈七月眯眼捏了捏她的腰:“而且,你才喜欢猪八戒!” —— 第二天一早,三台车就同时出发,驶向千溪镇。 从z市到千溪镇,不过两个多小时。一大家子人到了的时候,还不到中午。今天的阳光格外好,可能是昨夜才下过雨的原因,老旧的青石板被冲刷得透亮,太阳一照,就泛着亮光。 大家正从后备箱里拿东西,对面的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哄闹。 “混小子!”随着这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对门走出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手里拿着把大扫帚,毫不留情的往跟前的年轻人身上招呼。一边赶人,一边怒喝:“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什么人都不见!你居然来爬墙?反了你了!” 年轻男人穿着黑裤衬衫,抬手招架着:“从良先生,就五分钟,我只要五分钟!” “五秒钟都没有!”老头一瞪眼,白胡子一翘一翘:“回去告诉郑学光那个兔崽子,他要是再敢这么算计我,我老头子就抄家伙上云城去端了他的老巢!” 陈七月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孟寒淞,他怎么会在这里? ※※※※※※※※※※※※※※※※※※※※ 孟少:媳妇儿!救我!! 宝贝儿? 陈七月的童年,大多时候都是在千溪镇度过的。那会儿,对门住着个姓张的老爷爷,做得一手好玉雕,但脾气火爆。而那个时候的陈七月也没有现在的脾气好。 她有些顽劣,爱倒腾男孩子的东西。这张爷爷家的小刻刀、大石块,便成了陈七月小时候的最爱。老头老伴儿过世的早,唯一的儿子也在国外,常年就一个人独居。于是,对这个能给他解闷儿的女娃娃,张从良很喜欢。而陈七月喜欢考古,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可以说是得了张从良的启蒙。 只是,陈七月上大学后,每年回老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细细算来,她也已经有快三年没有见过张家老爷子了。 “张爷爷!” 乍然响起甜甜的喊声定住了老头儿挥扫帚的动作。张从良眯着眼,扶了扶眼镜腿,寻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扎着高高马尾的姑娘跑了过来。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娇娇?” 娇娇? 孟寒淞看到面前飞扑过来的小姑娘,有些傻眼。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路上随便碰上个姑娘,都觉得和陈七月长得像。 眨了眨眼…… 孟寒淞微怔,真的是陈七月,他没有眼花。 “爷爷,是我!”陈七月熟稔的挽上张从良的手臂,伸手摸了摸他圆滚滚的肚子,笑得眉眼弯弯:“嘿嘿。” 见状,张从良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陈七月小的时候,就喜欢这样摸张从良的肚子,这几乎成为了这一老一小打招呼的一种方式。 惊讶之余,孟寒淞眯眼皱眉,揉了揉手腕,这老爷子,下手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而这小丫头片子,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似乎还和张从良的关系不错? 陈七月看他疑惑时有点呆呆的样子,小声哼哼,低着头浅笑。 “娇娇,你说啥?”张从良听见小丫头哼哼唧唧,却没听清楚。 “我说,爷爷您精神头还是这么好!”她提高了分贝,弯着唇,一字一句的说道。 张从良拍了拍肚皮:“不行咯,老了。”他打量着身侧的小丫头:“倒是你个小丫头,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老头子我刚才差点都没敢认。” 孟寒淞有些玩味的看着这一老一少。他这次来拜访张从良,就是想借张从良的名声,拿到下个月在法国举行的那场拍卖会的门票。青玉十二生肖他找了许久,这一次是志在必得。 “小七月,你怎么在这里?”孟寒淞作势开了口,唇角牵着笑,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果然,他刚开口,就被张从良给打断了:“什么小七月?!小七月是你叫的吗?” 紧接着,老头一愣,瞪着孟寒淞:“不是?你怎么认识我们娇娇?” 孟寒淞低头舔了舔唇,再抬起头的时候,就挂上了一副无比纯良的笑。他咧着嘴,径自走上前,牵起陈七月的手,捏在手里:“让先生看笑话了。” ??? 孟寒淞冲她眨眨眼:“宝贝,你还在生我的气?” !!! 陈七月大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看着孟寒淞,这人疯了吧? 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却被男人攥得紧紧的。她瞪着,刚想开口,就看到他外公站在院门口,怒气冲冲的看向这里。 如果眼睛能喷火,孟寒淞现在大概已经化为灰烬了。 “你叫谁宝贝呢!”背后传来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 孟寒淞蓦地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的身后乌泱泱的站着一群人,一个个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人群之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院子门口,穿着立领的唐装,拄着拐杖,十分有威严。 “她是你的宝贝儿?”老人的龙头拐杖嗒嗒的敲着青石板:“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这回,孟寒淞是真的懵了。 这些人,都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吗?他刚才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陈七月使劲抽出手,狠狠瞪了孟寒淞一眼:“你死定了。” 她小声说着。 然后,快步走到老人面前,诺诺开口:“外公……” 这一声“外公”,让孟寒淞原本因为陈七月与张从良相识而雀跃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差点都忘了,这是千溪镇,是陈七月的老家。而眼前这位老先生,可不就是他爷爷的故旧,陈七月的外公么。 那么……这眼前的男女老少,应该也是陈七月的家人了…… 孟寒淞觉得,他大约是出门没有翻黄历,才会在陈七月的家人面前演了这么一出要命的戏。 是真的要命。 他刚才怎么叫陈七月来着? 恩,宝贝。 孟寒淞闭了闭眼,有点绝望…… “七月。”人群中,陈妈第一个开了口,神情严肃。 陈七月挪着步子走到陈妈面前,微微垂着头:“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妈? 孟寒淞:“……” 此时此刻,陈七月是真的想上去暴揍孟寒淞一顿,让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乱说话!可眼下,却不是和他计较这些的时候。 自从外婆去世后,外公的脾气就变得又大又古怪。她琢磨着,要怎么说才能把她外公糊弄过去? “外公,你还记得他吗?”她讨巧卖乖的扯了扯老人家的袖子,又指了指站不远处的孟寒淞,撒娇的开了口:“孟爷爷家的小孙子,我小的时候还把他推进过水缸里呢。” 说着,她还悄悄给孟寒淞使了个眼色。 孟寒淞心领神会,理了理身上的衬衫,迈着大步走到老人家面前,二话不说,先是标标准准的鞠了一躬。 “外公,我是孟寒淞。”他直起身子,面带微笑:“我小的时候,您还抱过我呢。” 老爷子掀了掀眼皮,哼了一声。 想套近乎?不过就是个想占他宝贝孙女便宜的臭小子!是谁孙子也不好使! “我这次来千溪镇,除了有事情拜托从良先生,还受我爷爷所托,给您带了一幅赵九芝的《泰辰碑刻》。” 孟寒淞依稀记得,这位老爷子,酷爱书法。 他顿了顿,看了眼陈七月:“只是……七月一直在跟我生气,不肯带我来见您。” ??? 陈七月微愣,看向孟寒淞:这是什么操作? “哼。”老爷子闻言,瞥了眼孟寒淞,转头进了院子。 陈妈还想借势说什么,却被陈爸拉住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到底怎么回事,等会儿找个没人的时候,再让娇娇说清楚,别让孩子难堪。” 说着,一家子人就跟着老爷子进了院子,只陈七月和孟寒淞还站在门口。 “你来这儿干什么?”陈七月没好气的开了口。 “我托郑教授帮忙,想见张从良先生一面。”孟寒淞咽了咽口水,看着陈七月不算太好看的脸色,忐忑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 “哼。”陈七月瞪了孟寒淞一眼,也学着她外公的样子,转身进了院子。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孟寒淞知道,无论如何都要给陈家人一个交代。其实,这件事情,他还有很多方法可以糊弄过去,可他偏偏选择了最麻烦的一种。 只因为,顺了本心。 —— 正厅里坐着一屋子人,气氛有点沉闷。陈七月姨妈的眼神扫过陈爸陈妈,又看看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个孩子,斟酌着开了口:“爸,要我说,娇娇有了男朋友,这是好事。” 她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老爷子的脸又黑了黑。 老爷子其实也并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小辈谈个恋爱而已,何况陈七月已经是不是小孩子了。只是这丫头,他从小就带在身边,原本就要比其他几个更亲些。一想到她交了男朋友,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告诉自己,老爷子就突然生出一种“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悲凉。 正厅的中央,孟寒淞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谦恭开口:“外公,刚才是我太鲁莽了,胡乱在从良先生面前说话。我向您,还有叔叔阿姨道歉。”说着,他微微弯腰,向着老人和陈爸陈妈鞠了一躬。 陈七月怕他又在长辈面前胡乱说话,正要张口,孟寒淞又道:“外公您也知道,我爷爷一直对张老先生十分敬仰,我这次来,就是想和老先生求一个玉雕。爷爷年底做寿,当小辈的,想给他一个惊喜。”说到这里,孟寒淞自嘲的笑笑:“可没想到,被从良先生从院子里打了出来。”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照实说了被张从良不待见的事情,全然没有“这种事情说出来好没面子”的尴尬。而意外的是,主位上的老爷子听了这话,神色居然缓和了几分。 “至于我和七月……”孟寒淞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敢瞒您,我还在考察期,差一点点才能转正。七月说……”他笑着看了看陈七月,眼中是满满的宠溺:“这件事,她要先问过外公和父母的意思。” 话说到这里,孟寒淞俨然已经将老爷子的心理猜到了个八九分。想让老人家消气,首先就要让他感觉到自己是重要的,是被需要的。 俗话说,老小孩,小小孩。和自家爷爷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孟寒淞显然已经有了一套哄老人家开心的方法。 果然,老爷子一直黑着的脸渐渐开始转晴,皱着的眉也有所舒展。 可听了他这番话的陈七月,却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这也太鬼话连篇了吧? 你什么时候就在考察期了?你的递交申请了吗? 你追我这件事件,我怎么不知道? 还什么要问过长辈的意见…… 陈七月觉得,每年的奥斯卡,都欠了孟寒淞一座小金人吧? 看着陈七月震惊的表情,孟寒淞十分淡定又诚恳的继续说道:“也是我不好,有些事情做得不对,惹了七月不高兴。她这才不肯带我来见您,也不愿意说我们的事情。” 陈七月:“……” 半晌,老爷子终于开了口。他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抬眼问孟寒淞:“你爷爷身体还好吗?” “劳您记挂,爷爷身体很好,前段时间还上山打了一套军体拳。”孟寒淞躬着身,说话的时候,还挂着礼貌的微笑。 他这个样子,落在陈七月眼里,简直假得不得了。 老爷子却认真的点点头:“说起来,我和你爷爷也有好些年没见了。没什么事情的话,等会儿就留下来吃个饭吧。” 听老爷子这么一说,姨妈诧异的抬头,这……就这么完了? 在座的其他人也有些意外。 见状,老爷子敲了敲拐杖:“还都愣在干什么。没看到有客人在吗,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他又看了一眼孟寒淞:“你跟我来。” —— 外公去了书房,陈妈和客厅和大家聊了一会儿,才找到机会逮着了陈七月,开口就问:“娇娇,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男孩子是什么人?你们是关系?” 关老师教训人的时候,端足了她人民教师的架势。 陈七月却垂着头,不说话。 陈爸站在边上,看着一脸不悦的老婆和有些委屈的宝贝女儿,干着急:“娇娇……” 听陈爸开了口,陈七月才不情不愿的小声哼哼着:“刚才外公不是已经问过了么,就是那样儿。” “这男孩子真的在追你?”陈爸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七月皱了皱眉,难为情的点点头。 追就追吧,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再让大家知道孟寒淞是在胡说八道,外公估计也会像张爷爷一样,把他打出去。 她也要跟着遭殃。 “娇娇。”陈妈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是真的有些急:“妈妈呢,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你现在还在上学,一切都要以学业为重。你马上就要毕业了,妈妈……” “妈,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继续读研?”陈七月冷不丁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陈妈有点微怔。 半晌才开口:“就像你舅舅说的,你这个专业,至少还是要读个研究生的。” 闻言,陈七月点点头:“我知道了。” 声音很轻。 知女莫若父。见她这个样子,陈爸就知道,女儿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怕老婆又逼得急,他扯了扯陈妈的衣服:“大姐还在厨房忙呢,咱们也过去搭把手。一直在这站着说话,不合适。” 等陈爸陈妈去了厨房,陈七月才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到了后院。她其实挺想毕了业去工作的,可她妈妈显然不喜欢。 院子里的梧桐树好像又长高长壮了,那口粗陶大水缸早就扔掉了,换了一口青瓷大缸,缸里依然养着几尾锦鲤,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突然起了玩心,陈七月把手伸进水缸里,捏了捏鱼尾巴,鱼儿马上扑腾起来。 身后传来男人染着笑的声音:“真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 声线干净又清澈。 陈七月转身,就对上了孟寒淞一双笑着的眼睛。男人抱臂,正倚着梧桐树杆。仔细看身上的衬衫有些褶皱,裤脚还有泥点,可狼狈里依然难掩英隽。 ※※※※※※※※※※※※※※※※※※※※ 昨天没有领到红包的小可爱留言里说一声哦,我发得有点晕……大概是年纪大了tt 我帮你啊 外公的后院,梧桐树下的男生。 陈七月站在水缸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突然间就笑了。 那一年,也是在这里,她也是在逗弄缸里的锦鲤。被孟寒淞笑话“装模作样,不像个大家闺秀”,最后,把他按进了水缸。 如今,还是在这里,还是一样的人,极为相似的一幕。 有些人,有些事,还真是……很奇妙。 “外公没有发现破绽吧?”陈七月冲孟寒淞眨眨眼,显然已经把自己和他当成一条绳上的蚂蚱。 “哼。”孟寒淞笑着轻哼,走到水缸边,低头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鱼儿:“怎么,信不过我?” “不是啊。”陈七月鼓了鼓腮帮子:“就是觉得,没必要一定这样。”她低着头,“明明有很多种别的借口,你为什么非要那样说呢。你应该知道,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其实,你就说是我的朋友,看到我和张爷爷很熟,就想假装是我男……” 男不下去了…… 小姑娘不说话了。 “是你什么?”孟寒淞笑看着她,看她头顶的发旋,一颤一颤的睫毛。 他当然可以那样说,可他不愿意。 “你当时那个表情,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外公那么精明的人,只要略微一想,就能看出中间的破绽,知道是我想借你和从良先生的关系,去求玉雕。”他弓着背,用指尖点点了金色的鱼背:“你说,那我得给他老家人留下一个多糟糕的印象。” 恩?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强迫人姑娘和你扮情侣,随便牵手,还叫宝贝,嘴上手上的便宜都占了。你说,这和大街上的小流氓有什么区别?要是放在古代,这就是不顾女子名节的登徒子,是要浸猪笼的。” “……” 孟寒淞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似玩笑,但其实他是真的在意这些。他很在意陈七月的家人对他的看法,他不能在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就给陈家人留下一个如此糟糕的印象。 陈七月自幼和她外公一起长大,老人家的看法对她影响很大,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对小姑娘说,可不能就在她外公这里丢了关键分。 孟寒淞有些想笑,想不到,他也有一天,会为了个小姑娘,花这些心思。 “至于说‘你在跟我生气,不肯带我来见家人’,一来可以解释我为什么是一个人来找从良先生,而不是你带着我来;二来……”孟寒淞偏头看她:“我总要为你不和外公说这件事找个合适的理由,与其让他觉得是你不懂事,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不如说,是我的错。” 陈七月扯了扯嘴角,这……还想得挺周全的。孟寒淞,是长了颗七巧玲珑心吧,果然是个狐狸。 “那还不是你从一开始就没存了好心,想利用我,才跟张爷爷胡说。你不知道,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圆吗?” “这个……我道歉,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孟寒淞顿了顿,态度里有少见的诚恳:“我当时只是一门心思想和从良先生搭上关系,想着越近越好。看你们熟悉的样子,也不敢贸然去假扮你的亲戚朋友,只男朋友这个……” 这个怎样? “我知道你没有,所以……”孟寒淞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放轻了语气:“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他这么一本正经说话道歉的样子,让陈七月有点不自在。她将脸颊的碎发往耳后别了别:“哎呀,其实也没什么,我没那么小心眼。可话说回来……”陈七月抬头看孟寒淞:“你到底找张家爷爷干什么?我总觉得,你不是为了求玉雕这种事情,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孟寒淞看着她眼中突然浮起的紧张神色,笑了笑:“不是麻烦。下个月在法国有场拍卖会,我看中了一样东西。但这次拍卖会很特别,没有合适的身份和一定的名望,根本拿不到到邀请函。从良先生的玉雕久负盛名,想拜托他老人家帮我想想办法。” “你不可以托个在现场的人,帮你拍吗?”陈七月有些疑惑,以孟寒淞的家世,想要拍个东西而已,哪有这么复杂。 “别的东西可以,这个不行。”孟寒淞垂眸,神色里隐隐涌动着什么,让陈七月有些看不懂。良久,他说:“我要亲手把这样东西带回来,才行。” 看他怪怪的样子,陈七月皱眉:“那孟爷爷呢,他也帮不上忙吗?” “我爷爷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也没打算惊动他老人家。至于老头儿……我了解过,他帮不上什么忙。”孟寒淞有些轻嘲,对上陈七月疑惑的目光,他又耐心解释道:“老头儿……是我父亲。” 啊?有人管父亲叫老头儿的吗?她如果这样叫他爸,一定会被关老师教育。 “哦。”陈七月点点头:“孟寒淞,这件事情对你很重要吗?” 小姑娘的声音绵绵的,问的却很认真。 孟寒淞抬头看她,便见陈七月一张笑盈盈的小脸:“你别怕,我会帮你的。”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有阳光透过梧桐树叶落在她身上,像个坠落人间的小天使,在他面对曾经的晦涩时,笑着告诉他:我会帮你。 你不是一个人。 “你怎么了?”看他突然变得专注的表情,陈七月微微诧异,以为是他不相信自己真的能帮他。 陈七月拍拍胸脯:“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以我和张爷爷的交情,让他帮你整一张什么拍卖会的邀请函,简直不要太容易哦。你就不要不开心了嘛。” “诶~”她走上前一步,双手背在身后,撞了撞孟寒淞,挑眉:“给我笑一个?” 孟寒淞想说,他其实没有不开心。 相反,他现在很开心。 “不过说真的,你和我外公进书房叽叽咕咕这么长时间,他老人家到底和你说了什么?”陈七月眨眨眼,大眼睛里有点狡黠:“我跟你说,我外公是个书法痴,是不是逼着你把赵九芝的《泰辰碑刻》交出来?孟寒淞,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玩大了,根本拿不出什么《泰辰碑刻》吧?” 男人垂眸,眼睛里有笑,也有光。他微微沉吟:“外公说,他答应了。” 啊? 答应什么了? 孟寒淞躬身,附在她耳边:“答应让我通过考核,直接转正,给你做男朋友。” 男人的脸上挂着笑,声音里也染着笑,轻飘飘的一句话,像细细的绒毛钻进了陈七月的耳朵里,顺着五脏六腑,挠上了心口。 他满意的看着小姑娘白嫩的耳廓渐渐变成粉色。不料,下一秒,陈七月弯了弯唇,突然伸手在水缸里沾了一下,将指尖的水珠弹向孟寒淞的俊脸。 “孟寒淞,你真是鬼话连篇,说谎都不打草稿的!”陈七月笑着跑到了水缸的另一侧,和孟寒淞面对面站着:“我外公才舍得不我呢!” “臭丫头!”孟寒淞抹了一把脸。他腿长手长,顺势从缸里捞了一把水,手臂一抬,直接抖向了陈七月。 陈七月来不及躲,衣角被浇了个透。她却不甘示弱,麻溜的将手伸进水缸里,要反泼回来。孟寒淞却抢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 锦鲤微凉的鱼尾扫过手背,手心里,小姑娘的手却温软细腻。 孟寒淞想,这好像是他今天第二次握着她的手,认真的握着。 陈七月显然没他这么多心思。她微微一挣,就从孟寒淞的手里挣脱出来,紧接着捧了满满一捧水,浇上了他的胸口。 孟寒淞胸前的衬衫湿了一大块。陈七月看着变深的颜色,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玩儿过了。现在已经不是夏天,缸里的水又偏凉。 “不得了了,看来得好好给你点教训才行。”孟寒淞噙着笑,垂眸,指尖挑上了衬衫的扣子。 陈七月看着他一颗一颗、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衫的扣子。然后,扯着领口,褪下湿漉漉的衬衫。里面是一件一件灰色的t恤,胸口处还有殷湿的痕迹。然后,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掀起t恤的边缘,露出巧克力色的皮带,结实的腰腹隐隐可见。 脑海中突然划过脸红心跳的一幕,陈七月隐隐约约觉得,这地方,好像摸过。 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见她神色怪异,笑脸微红,孟寒淞手上的动作一滞,他几乎立刻就猜到了陈七月在想什么,他以为她当时是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被陈七月这样注视着,孟寒淞几乎觉得,那晚小手摸上腰腹的温软触感似乎还在。喉结滚动,他不动声色的顺势将t恤的边缘理好,还忍不住往下拉了拉。 原本就要入眼的腰腹突然间被灰色的t恤盖了个严严实实,陈七月错愕的抬起头,就对上孟寒淞一双隐隐含笑的眼睛。 “……” “有点失望啊?”舌尖抵了抵后牙槽,他勾着唇,轻声问:“要不……我接着脱给你看?” !!! 她刚刚……到底在发什么神仙呆?到底是想看个什么! 被这样看似曲解、却又大剌剌戳破心思的尴尬,让陈七月有些羞恼,脸上也不自觉的染上了粉红。 “小舅舅,有人要做羞羞的事情吗?” 不远处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 陈七月蓦地转过头,就看到一大一小两只蹲在后院门口的草丛边。关宇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正笑得一脸讨人嫌。而小宝仰着头,绞着肉嘟嘟的手指,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懵懵懂懂。 听小宝这么一问,关宇扯出嘴巴里的草,低头看着小豆芽,板着脸:“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这一家上下,只有在小宝面前,他才有做长辈的机会。 “我已经不是小屁孩了。”小宝站起来,挺着胸脯:“我在幼儿园也是有女盆友的,我的女盆友叫may,阿妹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小的一只,说“阿妹”两个字的时候带着点奇怪的港台腔,莫名让人发笑。 “还阿妹?”关宇戳了戳小屁孩的后脑勺:“你知道阿妹最好的朋友是谁吗?你想当猪吗?” 小宝抬头,疑惑的看着他小舅舅。 关宇暴跳:“是小猪麦兜啊!你是不是傻?!” 陈七月、孟寒淞:“……” ※※※※※※※※※※※※※※※※※※※※ 【小剧场】 某天,陈七月突然忧伤:孟寒淞,我突然发现,原来没有,就真的没有。不行,就真的不行。 恩? 孟寒淞一下子就紧张了:媳妇儿,这是怎么了? 陈七月一瘪嘴,似有天大的委屈:大叔说,没有鱼丸,也没有粗面。 孟寒淞:…… 纯属恶搞,和正文无关,希望不要让大家出戏,哈哈哈哈哈,周末愉快呀~ 那就在一起呗 陈七月觉得,孟寒淞这个人吧——有点神。 开饭前,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个袋子。看着不起眼的牛皮纸袋,一打开,居然是赵九芝的《泰辰碑刻》。 赵九芝已作古百余年,流传的字帖本就少,如果只是拓印的碑刻,那倒也并不稀奇,可眼前这帖子,居然是他的毛笔写件! 那这东西,就不仅仅是个字帖了,从某种意义上讲,应该是古董。 陈七月看着她外公取过老花镜,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帖子,仔细端详,神色中的喜爱和赞叹溢于言表。 半晌,老爷子只说了一句话:“当真是赵公亲笔所书!” 好吧,那这玩意儿,她就只在电视里见过了。 陈七月探过头,看着上面的赵九芝真迹。字是好字,可于书法一道,她只学了个皮毛,说不出太多的门道。只是傻乎乎的笑了笑。 老爷子掀眼皮看她,这丫头他从小手把手教着,本想叫出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可谁成想,大多东西都被她学成了个半吊子。 “寒淞。”老爷子将字帖平铺在黄花梨木的书案上,“我记得孟老提过,你小时候也是练过字的。这幅字,你觉得如何?” “一般。” “一般?”老爷子透过老花镜片,抬头瞥他。 陈七月在心中冷笑,她外公最爱赵九芝的字,孟寒淞居然说这字一般,这回装逼装过了吧。正得意着,边听朗润的男声响起。 “赵先生的帖子这些年之所以少见,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被正统的书法流派所认同,觉得他走笔随意,江湖气太重。可我觉得,这江湖气反倒是赵公书法的精髓,也恰恰是他这个人最令人敬佩的地方,不拘一格,不被世俗常规所束缚。”孟寒淞指着贴子上的一个字:“外公您看这个‘羽’字,右边的两点变三点,用笔写意,随心随性。可以说是这幅碑帖中最能体现赵九芝其人其韵的字。可通篇有这样意态的字不过十几个,至于其他……”他笑了笑:“晚辈觉得,当真一般。”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男人清俊的侧脸上,五官深邃,下巴的线条干净利落。 陈七月有些惊讶。 大概是孟寒淞在她面前吊儿郎当惯了,突然见他这样一本正紧的说话,反倒有些不习惯。更何况,这《泰辰碑刻》可是赵九芝本就不多的名帖,到他这里,居然只是一般? 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这说法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果然,老爷子听了孟寒淞的这番话不住的点头:“年纪轻轻能有这番见地,不容易。” 老人家摘下了老花镜:“都说字如其人,赵公一生恣意,他的字也最是洒脱不羁,‘江湖气’这个词用的很恰当。” “在外公面前卖弄了。”孟寒淞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 老爷子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这些。 陈七月看着他外公黏在帖子上的目光,那爱不释手的样子,估摸着,老爷子现在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 终于到了午饭时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陈七月挨着老爷子坐,孟寒淞被安排在她身边,另一边是陈爸。隔着半个桌子,姨妈第一个开了口。 她乐呵呵的问道:“小孟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了。” “哦,那也的确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 “只有一个姐姐。” 姨妈点点头,这家庭构成也简单。 “你父母呢身体怎么样,应该也快要退休了吧?。” “身体都还不错。我父亲自己做点小生意,可能还要再干几年。妈妈在教书。” 哦,这家庭条件,貌似一般。 听着他和姨妈一问一答,陈七月不敢吭声,只低头扒饭。这是男女常规谈恋爱见家长的例行问答,虽然他俩属于“非常规”,可显然也逃不过,她只有努力降低存在感,把炮火集中到孟寒淞那里。 “哦,那和我们娇娇差不多,娇娇妈妈也是老师,爸爸现在在研究所上班,再有两年就退了。诶,小孟,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关键问题来了…… 只听孟寒淞谦恭的答道:“我自己也在做点小生意。” 陈七月:“……” 过个生日就发十万块的卡,您的生意真小。 听他这么说,姨妈却是轻轻叹了口气:“年轻人,自己做点生意也好,只要踏实肯干,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是,您说的对。”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陈七月突然发现,和长辈在一起的孟寒淞格外不同。整个人谦恭有礼,十分到位的表现出了他良好的家教,更是很知道怎么讨长辈欢心。 比如眼下,他坐在她和她爸中间,正在十分谦虚的和她爸请教某微分子材料在海洋防腐领域的应用。 隔行如隔山,陈七月听得云里雾里,她就不信孟寒淞这种“夜店小王子”能听得明白。可末了,人家一句“科研工作者是国家最宝贵的财富”,哄的她爸乐呵呵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小孟,别光顾着说话,多吃菜。”说着,不顾陈七月热烈的注视和举在半空中的筷子,陈爸就将陈七月最喜欢的一截骨肉均匀、长短适中的排骨夹到了孟寒淞碗里。 陈七月充满怨念的看着孟寒淞碗里的排骨,突然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家庭地位在小半天中收到了严重挑战,只有委屈巴巴的低头戳着碗里的白米饭。突然,碗里多了一块排骨,还就是她刚刚看上的那块! 她抬头,就对上孟寒淞宠溺的笑。 “你喜欢的,要多吃一点。”然后,他伏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像什么吗?” 陈七月不解。 “像个被抢了胡萝卜的小兔子。”说完,在陈七月的怒视下,孟寒淞夹了一只虾放进自己碗里,慢条斯理的剥掉虾壳。剥好后,将虾肉夹进了陈七月碗里。 “这个也多吃点,补钙。” 恩? “小丫头。” 陈七月:“……” 再补也不会长个子了,好吗?! 桌上的人看着两个孩子之间的互动,全程一副姨母笑。 “别发呆,专心吃饭。”孟寒淞看着她忿忿的小模样,唇角一直牵着:“你在学校的时候不是常常说想吃阿姨烧的菜,多吃点,免得回了学校又想着。” 陈七月刚想说,我什么时候跟你念叨过这些,就看孟寒淞和她眨眨眼。接收到信号,陈七月无奈,只好哦了声,专心吃饭。 然后,碗里,又多了一只被剥掉壳子的虾。 陈七月:“……” 孟寒淞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夸赞陈妈的手艺:“阿姨,七月常常和我说,您做的菜特别好吃。我今天吃到,味道真的特别好。” 这原本是最常见的客套话,陈妈也只是笑着应道:“喜欢就多吃一点。” 可下一秒,孟寒淞就说出一句在陈七月听来极为惊恐的话。 他问陈妈:“阿姨,您能抽空教教我,这个排骨是怎么做的吗?” 陈七月觉得,这人怕是已经成精了。 陈妈这辈子,最拿得出手的两样就是英语和厨艺,奈何陈七月继承了她语言的天赋,在厨艺上,却是个废物。这些年,陈妈是空有一身本事,却找不到继承衣钵的人。听孟寒淞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小孟会做饭?” 孟寒淞谦虚笑笑,实话实话:“不太会。” 陈七月才舒了口气,还好这妖精没有胡乱装逼,不然,肯定要在关老师面前现出原形。 “但是我觉得,年轻人还是要自己学着做饭的,不然以后结了婚怎么办,总不能天天叫外卖。”孟寒淞说着话的时候,抬手摸了摸陈七月的头发:“而且,七月嘴挑,也吃不惯外面的东西,您要是肯教我,以后七月也不用愁吃不到妈妈做的饭了。” 除去孟寒淞用剥完虾壳的手摸她头发这件事以外,陈七月简直想给他啪啪鼓掌。 这一箭数雕的话,句句说在了陈妈心坎上。 阿姨您做饭好吃。 我虽然不会做,但我想跟您学。 年轻人,要有照顾家庭的技能。 所以,我愿意为了您女儿学做饭。 最后再秀一波:女儿最爱妈妈做的菜。 陈妈听的眉开眼笑:“寒淞你也太客气了,什么教不教的,你想学,阿姨高兴还来不及呢。” 陈七月咂嘴:刚才还小孟呢,这就寒淞了?关老师,您身为人民教师的原则呢?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进厨房,你能有这种意识,实在是难得。”陈妈给孟寒淞夹了一块排骨:“阿姨跟你说,这个排骨啊……” 陈七月看着已然开始聊做菜的两个,突然意识到,连关老师这么难搞的角色,似乎都被他这么轻松就拿下了。 孟寒淞到底给她一家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 一顿饭,孟寒淞和陈家人吃的融洽愉快。末了,老爷子又将孟寒淞叫走了,说是要和他讨论一下赵九芝的字。陈七月却被陈妈捉到厨房刷碗。 不出陈七月所料,陈妈一边刷碗,一边和她念叨:“妈妈觉得,寒淞这孩子还是不错的。人聪明,也踏实,很多事情,想得长远。不像现在有些年轻人,浮躁,没个长性,还不老实。” 他还老实?那是您没见过他在云城最大的销金窟左拥右抱,一掷千金的时候! “对了,娇娇,刚刚桌上人多,妈妈没好意思开口问,他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生意?” 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陈妈觉得,一点都马虎不得。小伙子眼下看着是还不错,但还是要好好了解一下。 陈七月却在想,如果告诉她妈,云城有半数的夜场都在他的名下,估计要吓坏关老师。便只吞吞吐吐道:“哦,他自己开了间酒吧。” 一听说是开酒吧的,陈妈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却也只是叹了口气:“你们都还年轻,自己开酒吧到底不是个长久的事情,还是要去找个正经工作才是。对了,娇娇,他念过大学吗?” “……” 陈七月有点无语,这一个个的口气,怎么就搞得像是他俩明天就要领证结婚了一样?就算假扮情侣,她也记得,孟寒淞红口白牙的说自己还在考察期,她都还没有表态,她爸她妈她外公,这都是几个意思?! 然而,这还不算完。 也不知道孟寒淞给老爷子灌了什么迷汤,讨论完后,老爷子就直接让他在家里住了下来,说是老友的孙子,要好好招待,还嘱咐陈七月趁着放假带孟寒淞到周边玩玩。 陈七月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个妖精,真的不一般呐。 孟寒淞看着小姑娘惊呆的模样,仍不住逗她:“我都说了,咱俩的事情,外公都答应了。等回云城,我就准备结婚的东西,让我爷爷来提亲。” 陈七月:……” 他还演上瘾了。 不过,陈七月觉得,孟寒淞这样的男孩子,只要他肯用心,很难有长辈不喜欢吧? 其实,只要他肯用心,也很难有女孩子能拒绝吧。 “诶,你到底给我外公灌了什么迷魂汤?”她甩了甩脑子里奇怪的想法。 “不是迷魂汤。”孟寒淞笑笑,冲她眨眼:“是赵九芝的另一本手稿。” “……” “唉……”陈七月幽幽叹了口气:“我现在都可以想象,下次我回来,跟大家说,我和你不合适,没有在一起,估计我外公、我爸我妈都会很失望吧。” 孟寒淞双手抄在裤兜里,垂着头,小声嘀咕着:“那就在一起呗。” 啊? 陈七月看他,眨眼。 你说什么? 没听到啊…… ※※※※※※※※※※※※※※※※※※※※ 哈哈哈哈,没听到~ 孟哥哥一脸怨念.jpg 想亲 傍晚的时候,陈七月一手拎着果篮,一手拎着孟寒淞,敲响了张从良家的门。 张从良独居多年,身边只有个一直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保姆。只是张老爷子脾气不好,这些年,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 来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有些脸生,看到门外站着的陌生年轻男女,皱眉。待看清楚那男的就是被老爷子打出去三次的小伙子,慌慌张张的就要关门。 陈七月眼疾手快挤了半个身子进去,笑得眉眼弯弯:“阿姨,您给张爷爷说声,就说对门老关家的小七月来了。” 阿姨愣愣的不敢张口,只紧张的看着孟寒淞,老爷子交代了,这小伙子,来一次撵一次! 结果,还不等阿姨反应,一声脆脆的“张爷爷”就响彻了整个院子。 片刻,就看到张从良从后院走了出来,带着老花镜,裤腿挽的老高,脚上趿拉着一双洞洞鞋,从鞋面到脚脖子,全是泥。 “爷爷,你这是……” “诶,小七月,你来的正好,快来给我搭把手。”透过厚厚的老花镜,张从良瞥了眼陈七月身后的孟寒淞,也没说什么,就扯着小姑娘的手腕就往后院的方向走去了。 孟寒淞见老爷子没有轰他出去,便也快步跟上。 等三人七拐八拐的走到后院,陈七月看着角落里的两株桃树苗,有些傻眼。 “七月你看,爷爷打算在这里栽两颗桃树。“张从良指着院子的东南角,那儿还有个浅浅的小土坑。 “等到明年春天就能开出一片桃花,到时候,我就在这树下埋两坛桃花酿,等这树结了果子,就挖出来喝。” “那这树要是一直都不结桃子呢?” 张从良瞪她:“我种的桃树怎么可能长不出桃子来!”说着,老人家拿起地上的铁锹,招呼陈七月:“过来丫头,给我搭把手。” 走上前的却是孟寒淞。 他挽了挽衣袖,拿过张从良手里的铁锹:“从良先生,还是我来吧。” “你?”张从良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行不行?瘦的就像个鸡崽子似的。” 孟寒淞笑笑:“您放心,保证给您挖两个又大又圆的坑,不耽误您明年赏花酿酒。” “哼。”张从良吹胡子瞪眼,可送上门来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他扯着陈七月的袖子,和她眨眼:“丫头,走,进屋和爷爷说说话。” 傍晚的天空,夕阳欲落,天边大片大片的云彩被染成了金红色,渐渐的与低垂的夜幕交织在一起。 “爷爷,你这是故意的吧?”陈七月笑眯眯的问道,顺着窗子望过去,后院的一角,孟寒淞正弓着背,专心挖坑。汗水沁透了衬衫,殷出深色的痕迹。 “怎么,心疼啦?”张从良抬眼看过去,故意打趣她。 “小七月,要我说,你这男朋友不行。回头,爷爷把我孙子介绍给你,一米八的大高个,浓眉大眼,还会说四国语言。”说着,还伸手比了个“四”。 “从良先生,您嗓门儿大,我可都听见了。”孟寒淞撑着铁锹,转过身笑看着窗边的一老一小:“我在这儿帮你挖坑种树,你在屋里挖我墙角,这可不厚道啊。” “混小子!”张从良抬手,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等孟寒淞挖好两个树坑,已经八点多了。 张从良靠在椅子里,看着门外进来的年轻男人,撇撇嘴:“真没用,两个数坑居然挖了两个小时。” 孟寒淞把衬衫搭在臂弯里,听见张从良这话也不生气,只冲着站在一旁傻笑的陈七月挑了挑眉。 陈七月弯了弯唇,乖巧的走到张从良身边,戳了戳老人家的手臂:“爷爷,坑也挖了,气也消了,您能不能帮他个忙?” “哼。”张从良掀了掀眼皮:“真是便宜了你这混小子。” 也不知道,是说这惩罚轻了,还是恨他的小七月胳膊肘往外拐。 “说吧,找我老头子有什么事儿?”这话一问出来,也就意味着张从良是愿意帮孟寒淞这个忙了。 孟寒淞走上前,躬身:“青玉十二生肖下个月会出现在法国的一场拍卖会上,我想请先生帮我一个忙。” 听到“青玉十二生肖”这几个字的时候,张从良散漫的神色今晚头一遭正了正。 —— 从张从良家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十月初的南方小镇,街上的人还多。 陈七月带着孟寒淞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姨妈和姨夫的说话声。 “娇娇这个男朋友,我总觉着靠不住。光饭桌上说几句好听话有什么用,没有个正经工作,以后怎么养家。”姨妈叹了口气:“云城的消费又高,光房价就是几万一平,这以后要是再贷款买房子,娇娇的日子怕是要过的紧了……唉,我跟你说,银行里的钱是我存着给小宝以后念书用的,万一老陈和你开口借钱,你可别脑子一热就……“ “你就别操这些心了。”姨夫打断了姨妈的唠叨:“我看小孟那孩子,还可以。要是真的和娇娇成了,咱该帮还不是要帮。” “你!”姨妈气节,使劲摇着扇子:“要我说,还是姗姗嫁的好,年前俩口子又去市中心看了房子,我也跟着去看过,地段不错,附近的学校也好……” 听着姨妈的唠叨,陈七月扯了扯孟寒淞,带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出了这条巷子,陈七月才笑着开了口:“我姨妈这人就是有点虚荣,爱攀比,孟寒淞,你别忘心里去啊。” 孟寒淞敏感捕捉到了她神色里的歉意,不在意的笑笑:“我往心里去什么,我又不是真的买不起房。”他顿了顿:“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的没有市中心的学区房,回头我就去买几套。” 看着他一副财大气粗,老子其实是个有钱人的吊样子,陈七月笑着翻了个白眼:“你好无聊……” —— 小镇的夜晚,越往主街上走,人越多。 这几年,千溪镇一直在打造旅游小镇。正逢过节,到处张灯结彩,沿河两岸一条长长的蓝色灯带,掩映着河岸边的古镇人家。 游人沿着河灯,纷纷往古镇的夜市涌去。那里有当地的特色小吃、各种旅游纪念品和供年轻人消遣的酒吧一条街。 一个套圈的小摊前围满了大人小孩,时不时发出一阵齐齐的“哇哦”、“唉……” 陈七月从人群里挤进去,就看到摊边摆着一只一人高的大白熊,雪白雪白,软萌可爱。 地摊上摆着各种颜色的小兔子玩偶,一个颜色一排,只有巴掌大,长长的耳朵垂下来,遮住了豆大的黑眼睛。 正前方的红色纸板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20元三十圈,凑齐七只不同颜色的兔子可以换一只白熊。 陈七月盯着那一排排小兔子,目不转睛。 “喜欢?”孟寒淞站在她身后,将娇小的姑娘护在怀里,与周围的人群隔开。 “喜欢。”陈七月点头,看着那些小兔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套圈这种经典又烂俗的小游戏,简直没有年龄和年代的限制,她一路从小玩到大。 “喜欢哪个?” “那个,白色的。”陈七月指着最远一排:“看着像棉花糖一样的那个。” 孟寒淞看她的神情和动作,那个小孩子一样。他笑着摸了摸陈七月的头发:“等着,都给你套回来。” 说着,他握着陈七月的手腕,将她带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孟寒淞招呼老板买了三十个圈,正准备大显身手的时候,却被小姑娘一把抢了过来:“我来我来!” 套圈这种活动,最重要的就是参与感好吗?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个,没中…… 再来,也没中…… 第三个,还是没中…… 一把圈丢出去了一半,不是直接落空,就是砸在小兔子身上,弹跑了。老板一边用长钩子钩走落在摊子上的木圈,一边给陈七月鼓劲:“加油啊,小姑娘!” 陈七月皱眉,鼓了鼓腮帮子,一门心思的盯着最后一排的小白兔。 小兔子好可爱,好想要,怎么办? 以至于身后贴上某人的胸膛,也全无知觉。 孟寒淞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像只嘴巴里塞满坚果的松鼠,忍不住想笑。他弓着背,轻轻握上小姑娘的手腕,伏在她耳边低声问:“白色的那个?” 也不等陈七月回答,就包着她的小手,手腕一抬,木圈顺着力道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轻声落地——白色的小兔子刚好被圈在了中间! “呀!套到了!”陈七月直接兴奋的跳了起来! 摊主勾起被套住的小兔子,递到了陈七月手里:“小姑娘,你男朋友真厉害。” “哈哈,他不是我男朋友。“陈七月笑着和摊主摇头,欢天喜地的接过小兔子。 “孟……”她挥舞着手里白绒绒的玩偶,高兴的转头,想要和孟寒淞分享这个好消息。 可就在转头的一瞬间,唇上擦过温热的触感,入眼处是男人长长的眼睫和高挺的鼻梁。 时间都似乎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厉害!”人群中有人赞道:“我在这儿看了好一会儿了,这还是第一个套中白色的。” 人声打断了陈七月的怔愣,她急急的偏过头,手忙脚乱的从孟寒淞怀里钻了出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脸颊边的温软转瞬即逝,孟寒淞噙着笑,垂眸。 小姑娘一害羞,耳朵就会变成粉红色,和她手里的小兔子一模一样,像是草莓味的棉花糖。 忍不住……想欺负。 他往陈七月身边蹭了蹭,身后的人挤来挤去,小姑娘的半个身子又回到了他怀里。 “套一个,亲一个?”孟寒淞在她耳边轻声问着,干净的声线里染着低哑,莫名的蛊惑人心。 陈七月不自觉的攥紧了手里的小白兔。可这小白兔却一点也不听话,一蹦一跳的跳进了她的心里,在里面不停的蹦哒。 孟寒淞瞥见她又红了一个色号的耳垂,勾着唇,缓缓直起身子,扫了眼最后一排的小白兔…… 一个。 两个。 三个…… 五分钟后,在摊主哀怨的眼神里,陈七月抱着一只竹筐,里面装满了毛茸茸的小白兔,堆出了一个小山尖。 “真的不亲啊?”孟寒淞跟在她身后,笑着逗她。 陈七月抱着一筐小兔子,低头咬着唇,快步往前走。 emmm……不想理他…… “十五个换一个都不行?” “这么抠的吗?” “哎。刚才好多人都说我帅的……” 前面的小姑娘突然停了下来。 陈七月转身看着孟寒淞,她第一次发现,这人居然还有这种喋喋不休的话痨潜质,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难怪能跟谢寅称兄道弟…… 然后,她突然就忍不住笑了,真的是被他气笑了。 看着小姑娘生动的笑脸,孟寒淞的唇角也仍不住一直继续往上翘。 “真的没有奖励吗……”他声音低低的,这一次却有点认真的意味。 陈七月笑着瞥了他一眼,低头在竹筐里拨了拨,一只裸粉色的小兔子露出个短短的小尾巴。这是今晚孟寒淞唯一一次失手的战利品,粉色的兔尾巴似乎在嘲笑他:呵呵呵呵,看到我了吗?时刻提醒着你,自己失败过,哦吼吼吼…… 孟寒淞:“……” 陈七月捏起小粉兔的尾巴,递到孟寒淞面前,绵绵开口:“这个送给你~” 沿河的蓝色灯带倒映在水中,泛起粼粼波光。路灯下的小姑娘脸颊还泛着红,白嫩的掌心里蹲着一只兔子,粉粉嫩嫩,乖巧可爱。 可能是一直咬着嘴唇的缘故,小姑娘淡粉色的唇瓣都变得红润潋滟,连一双大眼睛里都仿佛含了水光。 想亲。 ※※※※※※※※※※※※※※※※※※※※ 【小剧场】 陈七月:想亲? 孟寒淞小鸡啄米式点头。 陈七月:想太多。 孟寒淞:…… 另一边,摊主苦着脸:然而,我又做错了什么? 千里之外,谢寅皱眉:然而,我又做错了什么??? 含蓄表白 面前的男人唇角带笑,神情专注,看着她的眼神,让陈七月莫名紧张,感觉那一箩筐的小兔子都蹦跶到了心口,在那儿撒欢打滚。 她的手还维持着伸出去的姿势,可被这样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陈七月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下去了。 她忽然向前跨了一步,在孟寒淞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踮起脚,捏着粉色的小兔子碰上了他的唇:“好吧,给你亲一个!” 唇上毛茸茸的触感转瞬即逝,孟寒淞有些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陈七月冲他笑笑,抬手将小兔子拍在他手里:“亲过了,就要负责啊!” 说完,小姑娘转头就走了,脚下的步子比之前还要快,连带着脑后的马尾都跟着一甩一甩的。孟寒淞低头看着手里毛茸茸的一团,站在原地轻笑:“好,我负责。” —— 零点一过,陈七月万年不动的朋友圈突然更新了。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呀~# 配图一是张夜景,窗外挂着明晃晃的大月亮,窗台边是一只小白兔的背影,正往月亮的方向看去。 林莎和范婷婷几乎是秒回。 【请叫我莎女王:小七月,你朋友圈一年只有清明、中秋和春节三更,真是和我给我太爷爷烧纸一样准时又感人。】 【婷婷不是tt:中秋快乐呀!】 【婷婷不是tt:举头望明月,明月几时有?】 片刻…… 【xy(谢寅):中秋快乐呀!】 【xy(谢寅)回复婷婷不是tt:明月几时有?你自己去瞅。】 【婷婷不是tt回复xy(谢寅):sb……】 【xy(谢寅)回复婷婷不是tt:帅吧!点烟.jpg】 【婷婷不是tt回复xy(谢寅):sb!】 【xy(谢寅)回复婷婷不是tt:sb=帅boy,不用这样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害羞.jpg】 【婷婷不是tt回复xy(谢寅):gb!】 【xy(谢寅)回复婷婷不是tt:goodboy?】 【婷婷不是tt回复xy(谢寅):滚吧!】 …… 陈七月看着在她朋友圈肆无忌惮互怼刷屏的两只,有点无奈。这两个人……是生来有仇吗? 桌子上摆着一排小兔子,陈七月伸手戳了戳其中一只,笑得眉眼弯弯。 而此时此刻,在后院的另一间客房里,孟寒淞靠在床头,手里高高举着一只粉色的小兔子,也在傻笑。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小姑娘绵绵的声音:亲过了,就要负责啊! 手机的屏幕亮了亮,是陈七月发来的微信: 【七月:孟寒淞,中秋节快乐呀!】 孟寒淞看着绿色框框里的字,好像看到了小姑娘偏着头,正在一字一句的和他说“孟寒淞,中秋节快乐呀!”,声音软软的,大眼睛里的全是笑。 【孟寒淞:中秋节快乐。】 【七月:今天谢谢你,小兔子我很喜欢。】 【孟寒淞:嗯,小兔砸我也很喜欢。】 孟寒淞发完这条微信的时候,顺手点开了陈七月的头像,将她的备注,从“七月”改成了“小兔砸”。然后,手动截屏发给了陈七月。照片最上方的备注里,恰好有“小兔砸”的字样。 他笑看着这几个字,有点期待小丫头的反应。 片刻,陈七月回复—— 【小兔砸:孟寒淞,你截屏发错人了吧!被我发现了吧,啊哈哈哈~~】 孟寒淞:“……” 看着陈七月得意到没边儿的语气,他笑了笑,真是……傻不傻…… —— 中秋节的一早,陈七月就和家里人一起去了郊外的公墓,去给外婆扫墓。这种事情,孟寒淞自然不方便一起去。昨晚,他还有些话没有和张从良说,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再过去一趟。 张家的阿姨这一次没有拦孟寒淞,而是直接将他领到了张老爷子的工作间。偌大的工作间里摆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石头,张从良坐在桌前,鼻梁上架着厚厚的老花镜,正在端详手里的一块黄玉。 “来啦,坐。”张从良掀了掀眼皮,放下手中的玉石,顺手摘掉了老花镜。他撑了撑眼睛,靠进椅子里:“我就知道你这混小子还得来,说吧,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小七月的面说的?” “什么都瞒不过先生。”孟寒淞低头笑了笑:“不是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只是这些事,都是家里的私事,我不想她被牵扯进这些不必要的麻烦里来。” 张从良点点头,有几分认同。半晌,他又斟酌着开了口:“孟家小子,你想拍下青玉十二生肖……恕我老头儿冒昧的问一句,你和魏恩言是什么关系?”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孟寒淞的脸色便沉了沉。 “先生认识魏恩言?”他垂眸,掩着眼底的神色。 张从良却是轻轻叹了口气:“有过几面之缘。年轻人仪表堂堂,又学识广博,是个可造之材。只可惜……” 老人家摇摇头,神色里有些遗憾。 “魏恩言……”孟寒淞顿了顿:“他是我舅舅。” 闻言,张从良有些惊讶。他看向孟寒淞,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先生既然能从青玉十二生肖想到魏恩言,想必也是对这其中的曲折有些了解。”孟寒淞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紧:“如果这次我能顺利将东西从法国带回来,还希望先生能帮我一个忙。” 他话说了一半,神色里有些被压抑的情绪涌动。 “我想请从良先生照着这东西,再帮我雕一组一模一样的。” 魏恩言曾是有名的考古学家,年少成名,备受学界看重。可八年前,却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因为被鉴定为酒驾,当时的事情闹得很大。而就在魏恩言出事的前两个月,他刚刚发表了一片关于晚唐古玉的论文,直言“青玉十二生肖并非成于晚唐,而应该是清初。” 几乎在一瞬间,张从良就明白了孟寒淞的想法,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良久,却只是叹了口气:“逝者已逝,很多事情,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孟寒淞却只是笑笑,眼中有些嘲讽,却没有说话。 从张家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陈七月一大家子扫墓回来,气氛同样也有些沉重。外公和孟寒淞点点头,便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晚饭。虽然老爷子还有提不起什么精神,但看在有客人在的份上,一顿团圆饭吃得也还算融洽。 可饭后,陈爸还是急匆匆的将陈七月叫到了一边咬耳朵。 “娇娇,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明天,你就带寒淞到周边去玩玩。”陈爸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每次给你外婆扫墓回来,老爷子都是这个样子,要好几天才缓的过来。寒淞是客人,别让人家误会了,以为是咱们不想好好招待人家,故意摆脸色。” 陈七月想说,孟寒淞根本就会不在意这些的,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那种关系,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何必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呢。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去陪外公聊聊天,顺便和他说一声,明天就带孟寒淞出去。” 听她这么说,陈爸才放心的点点头。 —— 老爷子今天心情不好,很早就睡下了。陈七月从外公房间里出来后,就想去找孟寒淞说说明天去哪里玩的事情,可前前后后在院子里找了几遍,也没看到孟寒淞的影子。她正站在后院的梧桐树边,准备给孟寒淞打个电话,肩膀却被一颗小石子砸中。 陈七月抬头望去,就看到孟寒淞坐在房顶上,笑看着她。 “唉……”陈七月皱着眉,像是教育不听话的熊孩子:“你爬上房顶干什么,赶快下来。” “赏月。”孟寒淞理所当然的吐出两个字,屈着腿,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撑着房顶的瓦片,笑得风流写意。 陈七月偏头,还是没忍住笑了笑,这人……怎么真的跟个孩子似的。 “你要不要上来?”孟寒淞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一起。” “谢邀,不上。”陈七月冲他摆摆手,转身出了院子。 孟寒淞以为她真的走了,可没过一会儿,就又看到小丫头噔噔噔跑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袋子啤酒。 他挑了挑眉。 “喂,过来搭把手啊。”陈七月一边踩着梯子往上爬,一边喊人。 孟寒淞走到墙边,俯身拎过陈七月手里的啤酒,顺便接着抓着小姑娘的手,将人提了上来。 突然站在三米高的地方,陈七月还有点不适应,伸着脖子往下瞟了瞟,不自觉的就握紧了孟寒淞的手。 手上温软的触感加强,孟寒淞低头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索性将陈七月的小手都包进了大掌里,紧了紧,牵着她走到刚才的地方坐下来。 “唔……”屁股挨到瓦片,终于感觉心里踏实了。陈七月在房顶上端坐好,将院子里的景色尽收眼底,依稀还能看见对门张爷爷家后院的那两株桃树苗。 中秋的月亮像个蛋黄一样挂在天上,陈七月舒心得笑了笑:“你别说,这个地方赏月还真的不错耶。” “你小时候没上来过?”孟寒淞随手打开一罐啤酒,递给陈七月,显然一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子”的了然。 陈七月接过绿色的金属罐,嘿嘿笑了两声:“上来过一次,又掉下去了……所以,刚才有点害怕。” 孟寒淞轻哼了一声,他就知道这丫头没从小就皮得很。 “那个时候,我才七岁,当时把我外婆吓坏了,直接把我送进了医院,担心我摔傻了。可能是我运气好吧,居然只擦破了点皮,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爬房了。”提到了外婆,陈七月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了几分:“我外公和外婆的感情特别好,自从我外婆过世,外公整个人也变得古怪,有时候脾气特别大,谁的劝也不听。” 她把脑袋搭在膝盖上,自顾地说着:“孟寒淞,你说,是不是有时候,活着的人会更辛苦一些?” 活着的人更辛苦吗?孟寒淞喝了口啤酒,清冽酸涩划过喉头。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我有时候长长会想,如果有一天,我外公、我爸、我妈妈都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就剩我一个人,大概会孤单死吧。”她一个人碎碎念着。 孟寒淞却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小丫头胡乱想什么呢,怎么会只剩你一个人,你还有朋友,有自己的家庭,有爱人,有孩子。” “可万一我没有呢?”小姑娘偏头看他,大眼睛里有些伤感。 “不会的。”孟寒淞似乎想让她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换来小姑娘嗷嗷的抗议。 孟寒淞笑了笑,看着陈七月皱眉瞪眼的样子。 他怎么会舍得让她一个人呢? ※※※※※※※※※※※※※※※※※※※※ 孟哥哥:话说,我今天表白了?这也算表白??作者!你给我出来!!看我不揍你!!! 做了个梦 “啪——”一个瓶酒瓶罐子咕噜咕噜滚下房顶,落在院子的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房顶上,陈七月眼神迷蒙,嘿嘿笑了两声。 “啧。”孟寒淞皱眉,小丫头酒量没有这么差吧?这才两罐。 “孟寒淞,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喝酒,就是你教的。”陈七月偏头看她,笑得傻气:“那次我月考考砸了,你就拉着我去喝酒,就在大马路边上,也是这种绿哇哇的罐子。”她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罐:“你跟我说,‘一醉解千愁’……去你娘的一醉解千愁,后来我一回家就被关老师发现喝酒了,差点儿直接剁了我!” 说着,陈七月将手里的啤酒罐放倒,伸出食指,轻轻一推……孟寒淞都来不及阻止,就滚下了房顶,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孟寒淞:“……” “陈七月,你酒量这么差的吗?”早知道这样,他说什么都不会主动给她递酒了。 “差?不差的吧……我刚刚在外公屋里,还陪他喝了几杯。”她嘿嘿笑着:“外公说‘女孩子,还是要有点酒量才行’!” 难怪会这样,孟寒淞有点无奈。他把身上的衬衫脱下来,披在陈七月身上,听着小姑娘继续自顾自的啰嗦, “我后来想啊,我第一次逃学,第一次喝酒,第一次打架,第一次……”陈七月掰着手指头数着:“好像,都是你教的……我那时候可是在叛逆的青春期,你就不担心我跟着你长歪了?” 长歪了?不会的。孟寒淞想,那时候的陈七月太乖了,乖得都不像他记忆中那个张牙舞爪的小丫头。他感觉她一直在压抑自己,他带着她疯,也只是想让她释放本性。 “孟寒淞。”陈七月点着头:“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后来去哪了?”她打了个酒嗝,神情里有点没落:“我那天在学校后门等了你好久好久……可是你一直都没来……后来,还是大刘告诉我,你又转学了……” 孟寒淞当时只在七中念了不到三个月的书,就离开了。来的时候掀起一阵风潮,走得倒是默默无声,好像七中从来都没有来过这样一个转校生。 “孟寒淞……”陈七月挽上他的手臂,抬头看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 ? 陈七月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 孟寒淞捏着她的手,在指尖摩挲着。 混蛋就混蛋吧。 好在老天还是垂怜他这个混蛋的,给了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十分钟后…… “孟寒淞,我告诉你个秘密,我房间的抽屉里有个盒子,里面放的全是宝贝。”陈七月缩着脖子在他低声道。 “宝贝?” 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嘘……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了……” “……” “孟寒淞,你想去东非看动物大迁徙吗?角马呼啦啦成群过的那种。” “孟寒淞,你不知道吧,我小时候的梦想是长大了做个赛车手……” “孟寒淞……你还欠我一个仙女棒……” “……” 小姑娘一路胡话到睡着。孟寒淞把她身上的衬衫紧了紧,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只说了一个字。 “好。” 曾经那些欠你的,我会慢慢补齐;未来你想做的,我都一件一件陪你完成。 —— 这一晚,陈七月做了一个羞羞的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初中。初夏的傍晚,她站在背着书包,站在学校的后门,不停的在原地走来走去。孟寒淞说,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 她等啊等啊,等到华灯初上,整个天都黑了,才看到少年单肩背着包,远远走来。微黄的路灯照下来,打在他英隽的脸上,柔和了五官的棱角。 孟寒淞走到陈七月面前站定,他穿着蓝白色的校服,长裤搭着短袖,领口的口子没有系,露出胸口一小片白色的皮肤,还有脖颈间的那条红绳。 “是不是等了很久了。”他垂首,低声问她。 陈七月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没有。没关系的……” 孟寒淞却弯唇笑了笑,牵起她的手,一边走着一边对她说:“对不起,家里突然出了点事,耽误了。” 陈七月低头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有点不自在。她脸微微发热,想把手抽出来。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怎么可以牵她的手呢? 而且……老师说了,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 孟寒淞停下,看着小姑娘忸怩的样子,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陈七月紧张极了…… “你……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和我说……” 话还没有说完,两片微凉的唇就落了下来。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碰,就又离开了。 少年眉眼含笑:“我说完了,你听懂了吗?” 啊? 陈七月懵懂着看着他。 孟寒淞将小姑娘脸颊边的碎发别在耳后,重新牵起了她的手,笑着问她:“现在,可以牵了吗?” …… 脸上传来痒痒的触感,陈七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白绒绒的一团正在她脸上作乱。 “哈哈,小兔兔把小姨喊醒了。”小宝奶奶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陈七月转头,就看到了一张肉嘟嘟的笑脸,还有一边笑得十分欠揍的关宇的脸。 “姐。”关宇抱臂倚在书桌边,笑得意味深长:“你……是不是做梦了?那种……那种梦?” 哪种梦? 陈七月皱眉。 “不然你干嘛一直嘟着嘴,还脸红。”关宇探过头,冲陈七月眨眨眼:“你是不是梦见和我姐夫……恩……恩?” 恩你个头! 陈七月抄起手边的枕头就朝关宇扔了过去。 “小屁孩,一天瞎想个什么?!你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做完了吗?谁准您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姐姐房间的?!还有!你没有姐夫!不准乱叫!”陈七月似乎觉得还不够,一骨碌爬起来,抽出自己的枕头,又扔了出去。 关宇躲开陈七月扔来的枕头,后退到安全的位置。指着陈七月,嬉皮笑脸的说着:“啊啊啊,肯定是被我猜中了!不好意思了!还凶?你这么凶,小心姐夫不要你了……我这就告诉我姐夫去!” 说着,转身就跑出了陈七月的房间 “……” 陈七月想把人喊回来,告诉他,不要和孟寒淞乱说。 “小姨,你是要和姐夫做羞羞的事情了吗?” !!! “什么姐夫,那是小姨夫!” 艹,她在说什么? “不准乱说,不准乱喊,听到了没有!”陈七月端出长辈的气势,十分严肃的看着小宝。 小宝扒着床沿,呆呆的看着她,黑眼睛里蕴着水气。接近着,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小姨好凶!我要去告诉姐夫,姐夫不会要你的!” 陈七月:“……” 看着小宝迈着小短腿噔噔的跑了出去,陈七月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一大清早,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 然而,等她走到院子门口,看着等在车边的关宇和小宝,整个人又懵了。千溪镇周边的景点,她去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早就审美疲劳了。领着孟寒淞出去那是看在她老爸的份上,还要她一拖二,带着这两只? 孟寒淞靠在车边,笑得无奈:“叔叔说,都是年轻人,一起出去热闹。” “……” 陈七月看着只到她大腿的小宝,这是不是也太年轻了? 最后,在她的强烈抗议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下,小宝被留在了家里。看着开远的车子,小家伙嚎啕大哭,嚷嚷着“再也不会爱小姨了”。 出了小镇,车子一路往千溪峡的方向驶去。这地方算是千溪镇近年重点打造的5a级景区,峡谷里的植被覆盖率很高,是天然氧吧,一路上有浅浅山泉从山坡上倾泻而来,潺潺溪水,景色倒也别致。 “诶,姐,你定酒店了没有?”关宇这个百瓦大灯泡把头探过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哦,现在可是七天长假,你再不找酒店,今晚就等着露宿街头了吧。” 陈七月回头瞪他:“为什么要住酒店,我们就不能当天去当天回吗?” “你……你开什么玩笑!当天去当天回?时间都花在路上了,还玩个屁!往常我们都是要住一天的!”关宇抗议道。 “往常是往常,今天是今天!” “哦。”关宇应了声,转头看向孟寒淞:“寒淞哥,我告诉你件事儿,今天早晨我去喊我姐起床,你猜我……” “想住哪?”陈七月咬牙切齿的打断了关宇的话。 关宇嘿嘿笑了两声:“我都听姐姐的。” 陈七月腹诽:滚吧! 孟寒淞挑眉看着这姐弟俩,笑了笑,没说话。 从千溪镇到千溪峡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陈七月一路都在刷酒店。诚然如关宇所说,大部分店都满客了。还有房间的,要不就是价格虚高,要不就是干脆太高,她换了几个app,发现基本没有可供选择的。 “要不……我们找个酒吧通宵吧……”陈七月哭丧着脸,这样就可以省了住酒店的钱。 “姐!你这么抠的嘛?!” 陈七月回头瞪他,怎么哪哪都有他的事儿。 “去住禅别院吧。”孟寒淞适时开了口,打断了姐弟俩几乎要一触即燃的硝烟。他一手撑在窗边,一手握着方向盘,姿态随意。 陈七月在某app里输入了禅别院几个字,看到后面3888的数字,闭了闭眼,她能拒绝吗?拒绝了,是不是就显得她特别小气? 不!她要拒绝! 然而,陈七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孟寒淞就笑了。他左臂支着车窗,手指虚虚抵着下唇,转头看她:“你干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陈七月内心os:我有么…… “你愿意陪我出来玩儿已经很辛苦了,我还哪舍得让你又出力又出钱。”孟寒淞接着补充道。 坐在后排的关宇简直想给孟寒淞鼓掌,这话说得,一百分,必须一百分! 既照顾了女朋友的自尊心,委婉表达了这钱我来出的意思,又考虑到了女朋友带他出来很辛苦,适度表达了体谅和舍不得。 简直就是一百分的情话boy! 不是……他未来姐夫这么有钱的吗? “不行!”陈七月果断拒绝,显然不打算给孟寒淞这个表现的机会。“你来千溪镇,我就要尽地主之谊,怎么还能让你出房费,我再找找,我就不相信,国人的消费能力这么强大,还就没有一家物美价廉性价比高的?” 半个小时后,在陈七月的指挥下,车子在景区周边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了一片闹市区。说是闹市区,其实就是景区附近一个乡镇的水果蔬菜集中批发点。一水儿的二层小楼,盖得参差不齐,有高有矮,招牌花花绿绿,什么颜色的都有。大马路上三轮车嘟嘟嘟的声音不绝于耳,还充斥着各种电喇叭的叫卖声:“苹果苹果,十元三斤,十元三斤”、“西瓜两块一颗,两块一颗,保沙保甜”…… “姐……你确定是这里吗?”关宇咽了咽口水:“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段。” 陈七月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外面热闹的景象,干笑了两声:“这地段不好吗?你看,多热闹,想吃什么都有……” “那你说的大酒店在哪?” “额……” 三个人下了车,看着面前的三层小楼。灰白的外墙上有大片大片的墙皮脱落。一眼望去,窗子的玻璃都灰蒙蒙的。酒店的顶端一个巨大的红色招牌,上面用微软雅黑写着加粗加大的黄色大字:美好佳人大酒店。 孟寒淞看着这几个字,太阳穴突突的跳。 ※※※※※※※※※※※※※※※※※※※※ 啊,明天就要开房了,鸡冻! 圆床房 走进酒店,所谓的大堂不过二十多平,窄小的前台后面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姐,体态微胖,化着很浓的妆。 “你好,我在网上订了三间房,麻烦……” “身份证。”陈七月话还没有说完,大姐就头也没抬的丢给了她三个字。 伴随着这三个字,戴着两枚大金戒指的手搭上了前台。隔着高出一截的遮挡,陈七月看到大姐的桌上摆着一个十多英寸的小电视,里面正放着一部时下热播家庭伦理剧,据说深刻探讨了婆媳关系、姑嫂关系、妯娌关系以及嫂子应该如何正确和小叔子相处。大姐“咔嚓”咬了一口手里的黄瓜,肩膀还笑得一抖一抖的。 陈七月看着这魔幻的一幕,小心翼翼的递上三人的身份证。 大姐只斜眼瞟了一眼手里身份证,便在一旁的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按了起来,突然又皱了皱眉,才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系统出错了,只有两间房了。” 诶? “要不……”大姐炒起桌上的黄瓜,又是“咔嚓”一口:“你们两人住一间,将就将就?” 陈七月回头看着身后的孟寒淞和关宇,三人面面相觑。 一分钟的对视结束后,孟寒淞和关宇异口同声道:“不行,我拒绝。” “反对无效!”陈七月留给两人一个绝情又冷漠的后脑勺,挂上一个纯良的笑冲着前台大姐道:“阿姐,两间就两间。” “行,一间舒适大床房,一间情趣圆床房,先交600押金。” ??? “等等!”陈七月微愣:“不是标间吗?” “标间没有了,就剩这两间了。”大姐抬眼:“妹仔,这是黄金周,咱们又是人们景点,有个睡觉的地方就不错了,你这会儿不定,阿姐保证半小时后的就客满。”说着,她还向陈七月身后瞟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小声跟陈七月说:“趁着这个机会,还不抓紧和男朋友培养培养感情?” ! 陈七月顿时被说红了脸,正想要解释。大姐却笑着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妹仔,阿姐也是过来人,不用不好意思。他俩住一间,你自己住一间,是不?” 陈七月点头,肯定是这样的啊。关宇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跟她住? “那你……准备住哪间?” 陈七月回头看了眼一脸不善的两个人,转过头心虚又小声的对大姐道:“那个……我住……住圆床房吧……” “我就知道你要这间。”大姐笑着一拍桌子,一副了然的样子。 恩?你知道什么? 陈七月觉得,这个大姐有点戏多。 嘀嘀两声,房卡刷好。 大姐把房卡递给陈七月的时候,顺便还拍拍她的手背,眨眼:“房间里有小礼物哦,阿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 陈七月一脸懵逼的接过房卡,旋即醍醐灌顶。果然挨着水果批发市场还是有好处的,入住酒店还可以外送果盘。 谁还敢再说她订的酒店不靠谱? 然后,在孟寒淞的一脸冷漠和关宇的一脸挣扎中,陈七月昂首挺胸的带着两只上了楼。 两间房,门对门,因为刚刚做完清扫,门都还开着。 陈七月将其中一张房卡递给孟寒淞,郑重其事又一脸狭促的告诉他:“今晚,我弟弟就交给你了。” “……” 孟寒淞挣扎了一下,耷着眼角试图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权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 真的?! 然而,喜——还没来得及上眉梢,就看见陈七月细白的指尖指着对面的情趣圆床房:“你可以选择和我弟住这个。” “……” 孟寒淞接过房卡,默默转身。 陈七月看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背影,一直忍着笑。身后的关于拍了拍她的肩膀,也是一脸委屈巴巴:“姐,我能选择和你一起住吗?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其实还是个孩纸。” “乖~”陈七月微微踮脚,抬手摸了摸比她还高半个头的大男孩的头顶,笑眯眯的说道:“你寒淞哥是个有钱的男人,姐姐给你一个见世面的机会,让你看看四位数的内裤长什么样。” 关宇一脸惊恐:“姐……你真的看过寒淞哥的内裤?!” “滚吧!”陈七月照着关宇的脑袋瓜子就是一巴掌,拍完转身进了房间,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一进房间,一股刺鼻的香气就直冲脑门而来,陈七月大大打了一个喷嚏之后,才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个房间。 房间的面积不大,正中间摆着一张圆形床,床上用玫瑰花瓣铺出了一个心形,外面罩着一圈淡紫色的透明薄纱。除此之外,和其他的酒店房间也并不不同。 陈七月撇撇嘴,这哪里情趣了?还有,说好的果盘在哪里? —— 因为已经临近中午,几个人不打算再进景区,好在陈七月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他们落脚的这个小镇其实也小有名气,镇中心有个很大的古玩市场。据说,二十多年前,镇上出土过一个大墓,墓主人是几百年前的某个公主。从此,小镇就以考古重镇扬了名,当地有些头脑的人开始倒腾古玩生意。 等陈七月几个人到了,才发现这所谓的大型古玩市场,其实就是个古董批发市场,一间挨着一间,“珍宝坊”、“鉴宝阁”、“’雅玩轩”……一应俱全。 陈七月喜欢这些东西,所以也并不觉得无聊。可关宇看着入眼绿哇哇的一片,感觉自己无聊的要长毛,还是那种据说很高级的“满绿”。 几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陈七月终于在一块翡翠毛料前停了下来。 老板是个有眼色,见状忙上前热络的招呼道:“小姑娘,喜欢这个?我跟你说,这可是会卡老坑的,春彩色底,五个镯子位。” 陈七月摇摇头,指着店里角落里的一块黑不溜丢的石头:“老板,那个卖吗?” 老板挑眉,这小姑娘有些意思。他惦着那块不起眼的石头放到玻璃柜台上:“这个可是原石,只赌不卖。” “怎么赌?”陈七月之前也听岳远山说过,玉石圈里惯有“赌石”盛行,“一刀穷一刀富”的刺激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八万,一分都不少。”老板顺势比了个“八”的动作,上下打量看了一下陈七月,笑着问:“怎么样?小姑娘,要不要赌?” 陈七月摇摇头,淡定道:“不赌。” 老板:“……” 那您这是逗我玩儿呢? 陈七月没在停留,顺着古玩店一个个走下去,却再也没有什么看上眼的。孟寒淞跟在她身侧,低头问她:“喜欢刚才那块料子?” “怎么?孟公子打算一掷千金吗?”陈七月偏头,冲他笑。大约是出来玩,人比较放松,连语气里也没个正形。 孟寒淞看着小姑娘娇俏的样子,勾了勾唇:“如果一掷千金能博佳人一笑,也未尝不可。” “呦吼?”陈七月挑眉:“孟寒淞,你这要是放在古代,可是标准的昏君做派啊,整不好可是要亡国的,万万要不得。” “可整得好了,不就是一段千古风流佳话?”孟寒淞也冲她挑挑眉:“要不要赌赌看?不就是80条内裤么,我三个月不换就是了。” 陈七月被他这话恶心到了,皱着鼻子:“孟寒淞,你可真出息。” 已经觉得自己开始长毛的关宇跟在最后,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不禁打了个嗝:这味道特别的狗粮,吃得有点饱。 转悠了整整一个下午,陈七月两手空空的出了古玩城,天色渐暗。她一边搜附近吃饭的地方,一边叹息:“难怪魏老师说,人和玉是讲缘分的。缘分这东西果然是可遇而不可求。” “魏老师?”孟寒淞乍一听她嘴里吐出来的这三个字,有些微愣,深棕色的眸子里意味不明。 陈七月低头,绞着外套的帽绳:“魏然魏老师呀,古玉大咖。嗳,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懂?说不定,我就有个古董店呢。” “呵呵。”陈七月冲他呲牙,皮笑肉不笑:“还古董店?你不是云城的夜店小王子吗?你要是有古董店,我就一辈子在你店里做牛做马。” 孟寒淞笑了笑,没有跟她继续这个话题,反倒是接着问她:“你看过魏然的哪些书?” “都看过。魏老师的书,我每一本都看。”陈七月抬头,按照地图的指示辨别了一下方向,继续道:“我去年的生日愿望就是,这辈子一定要见魏老师一面。” 见魏然一面吗? 陈七月对魏然的痴迷,让孟寒淞多少有点意外。 三个人七拐八拐的,终于在一家面馆前停了下来。不大的小门面,客人倒还挺多。陈七月指了指招牌上的:李记大肉面,“吃这个行吗?” 孟寒淞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抬腿就进了店里。 陈七月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人有时候也挺有趣。可以穿几千块一条的内裤,也可以吃几块钱一碗的面。 —— 逛了小半天,三人吃过晚饭便回了酒店。陈七月觉得身上黏腻,一进房间就钻进了卫生间。 片刻,她穿着薄荷绿的小熊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头发还湿乎乎的搭在肩头,就看到桌上的手机就亮了又亮。 【关氏大宇:姐,我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 【关氏大宇:姐,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其实是姑父派来的卧底,虽然临走前他一再嘱咐我要看好姐姐,可我觉得,身为姐姐的弟弟,我还是要时刻为姐姐的终身幸福着想。】 ?? 【关氏大宇:姐,为了你的幸福,我牺牲太大了,让我先去哭一会儿……】 【关氏大宇:暴风哭泣.jpg】 ??? 陈七月还对着手机屏幕皱眉,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陈七月,开门!”孟寒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 嗷~寒淞哥哥来敲门了! 关氏大宇究竟做了什么?小七月会开门吗?寒淞哥哥今晚要不要做人?且听下回分解~mua! 睡不着 “陈七月,开门!” 孟寒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急切里还隐隐透着点不自然。 闻声,陈七月举着手机走到门边,刚转动门锁,房门就被一个外力推开,孟寒淞像吞了苍蝇一样挤了进了。 “我今晚就是在你这里打地铺,也绝对不会再迈进对面一步!”他冷着一张脸,反手带上了房门。语气之坚定,态度之坚决,让陈七月有些惊讶。 如果不是对关宇的x取向有明确的了解,她几乎都要以为,关宇对孟寒淞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五分钟后…… 陈七月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一边滚一边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不是……我真不知道关宇还有这种癖好,哈哈哈哈哈……孟寒淞,你不会张针眼吧?” 孟寒淞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又黑。 就在刚才,他终于接受了今晚要和一个陌生男性同睡一个房间的事实后,17岁的少年,赤条条的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 是的,毛巾,不是浴巾。 白花花的一条毛巾,刚好盖住前后的关键部位,在右侧的胯骨处勉强打了个结,像一条高开叉的超短裙,弱不禁风的荡啊荡。 关宇绷着一副排骨身板,眼观鼻鼻观口的从孟寒淞面前经过,还十分好心的解释道:“哥,你别介意啊,我一直就是这个习惯,洗完澡喜欢自然晾干,要不是顾忌到你在,这块毛巾我都是不挂的。 “……” “一般晾干后呢,我就裸睡。”关宇顿了顿,语重心长道:“哥,我跟你说,裸睡其实是最有益身体健康的一种睡法,有利于增强皮脂腺和汗腺的分泌,促进皮肤的排泄和再生,给人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快感。” 神他妈的无拘无束和自由快感! 孟寒淞直接摔门出去了。 当然,孟寒淞前脚一走,关宇后脚就冲进了浴室里,麻溜的套上自己的衣服,顺便还给陈七月发了个信息。 这会儿,陈七月听了孟寒淞的叙述,笑得肚子都疼了。看着孟寒淞又黑了一层的脸色,她才渐渐止了笑。 “我跟你保证,关宇没有这种爱好,他就是逗你玩的。”说着,她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孟寒淞面前:“你看,他刚才给我发的信息。” 孟寒淞瞟了一眼屏幕上的绿框框,态度依然很坚决:“不去!万一他这是欲擒故纵呢?” 他有些不自然的交叠着双腿,内心却在想另外一件事:小舅子这么贴心,他怎么能浪费孩子的一番好意呢? “……” 陈七月瞪他:“那你也不能和我睡一间房吧?” 做人,还是要讲道理的吧。他们孤男寡女的,怎么能睡一间屋子? 可孟寒淞显然没打算和她讲道理。 “为什么不行?我睡沙发你睡床,不就行了?”孟寒淞上上下下打量着陈七月:“再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哪有几辆肉,我还不知道?” 麻蛋,这是人说的话吗?! 陈七月怒视着他:“那也不行!” “不行?”孟寒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难道,你今天穿得还是小白兔的少女款?” !!! 陈七月连忙护胸,瞬间炸毛。 孟寒淞却轻笑一声,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不睡就不睡,我借浴室洗个澡总可以吧?” 说着,他也不等陈七月同不同意,转身就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陈七月舔了舔唇,又咽了咽口水,一会儿在沙发上坐坐,一会儿又在床上坐坐。 要不……她先出去吧?这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正这么琢磨着,手机突然响起“叮叮叮”的音乐声。 陈七月拿过手机,是范婷婷发来的视频邀请。她接起视频,一张娃娃脸瞬间就霸占了整个屏幕,左右两个脸蛋上还各粘着一根长长的白纸条。 “婷婷,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是在扮鬼吗?” “扮鬼?老娘输得底裤都没了!” “……” “小七月,节日快乐呀~你在哪里嗨呀?”范婷婷笑眯眯的看着她:“啊,亲爱的,你黑了,还瘦了。” “……” 陈七月照着右上角的镜头扯了扯额前的刘海:“我和朋友一起出来玩。” “哦。”屏幕里的范婷婷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地方?酒店吗?哇,你这个大圆床好特别~~” 陈七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范婷婷的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套套,赶快的,轮到你出牌了!” “套泥马,谢寅,你再叫我套套信不信老娘废了你!” 谢寅不厚道的笑着:“不是你自己给自己取得名字吗?‘婷婷不是tt’。嗳,套套,你敢取这么个名字,怎么还怕让人叫呢?” 接着,手机屏幕一黑,陈七月就听到谢寅一阵鬼哭狼嚎。 “婷婷,你在哪?”听着谢寅嗷嗷叫的声音,陈七月有点意外。她专注的看着黑掉的屏幕,等着范婷婷重新捡起手机。所以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卫生间里正走出来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 “我和莎莎在谢寅家里玩儿啊,还有很多人呢,放假真的好无聊啊。”说着,手机屏幕一亮,林莎的大半张脸露了出来:“七月,要给记得给我们带好吃的哟~” 林莎和范婷婷的中间还挤着一张被纸条贴的密密麻麻的脸。从脑门到下巴,除了一双眼睛,白茫茫的一片荡啊荡,像一只行走的拖把头。 “七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谢寅咧嘴一笑,从一片白纸条里露出一口大白牙。下一秒,密密麻麻的白纸条里,一双眼瞪得浑圆:“哥!你他妈怎么也在?!” 右上角小小的屏幕里,孟寒淞的头发还湿着,有水珠从额前的碎发滴下来,一路滑过脸颊和锁骨。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陈七月第一反应就是“啪——”的一下把手机拍在桌上,回头怒瞪着孟寒淞:“你洗完澡怎么不穿衣服?!” ??? !!! 隔着一道手机屏,屏幕另一端的三只简直惊呆了—— 陈七月怎么会和孟寒淞在一起? 在一起就算了,孟寒淞为什么还要洗澡? 洗澡也就算了,居然连衣服都不穿!!! 林莎的声音第一个从手机里传出来:“狗日的孟寒淞,我就知道你对我们七月没安什么好心!” 谢寅嗷了一嗓子,显然和林莎不是一个频道:“哥,干得漂亮!” 只有范婷婷喏喏的开了口:“七月……所以,我刚才看到的就是传说中的情趣圆床房吗……” 恩??? 林莎和谢寅齐齐看向范婷婷。 所以,他们刚才是错过了什么吗? 孟寒淞显然没有陈七月这么大的反应,他慢条斯理的拿起陈七月的手机,看着屏幕上充满求知欲的三只,懒懒开口:“等会说。” 林莎:“禽兽!” 谢寅:“bingo!” 范婷婷:“能再给我看一眼大圆床……” 艹,挂了! 房间里,陈七月局促的看着地板:“你……你先去把衣服穿上。” “衣服掉在地上了,湿的,穿着难受”孟寒淞看着小姑娘怪异的样子,轻笑:“你没见过男人游泳或者泡温泉什么的吗?哪个不比我穿得少。” 顿了顿,他微微轻叹:“这么害羞,可怎么办呐。” 公共场合和私人空间,那怎么能一样?! 陈七月鼓足勇气抬了头,就看到一面赤裸的胸膛,皮肤皙白,肌肉线条流畅,隐隐可见六块腹肌,上面还挂着水珠。而她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孟寒淞胸口处的那块玉上。 原来,他脖子上的红绳坠着的是一枚羊脂玉扣。硬币大小,通体雪白,质地细腻莹透,一看就知道是上品。 “喜欢这个?”孟寒淞垂眸,低低的声音响起,他可没有错过陈七月眼神中的神色,像是小孩子看到了喜欢的玩具。 被人戳破了心思,陈七月有些尴尬,她咽了咽口水,眨眨眼:“你……你洗完澡都不擦干的吗?” 孟寒淞越过陈七月,走到窗前。没有了白天的喧闹,夜晚的小镇很安静,入眼处只有寥寥几处灯光。 “我突然觉得,你弟弟那个自然晾干的方法挺好的。” “……” 嫌弃酒店的毛巾就直说呗,什么自然晾干,真是……陈七月走到桌边,在自己的背包里翻腾, 片刻,她拿着一团粉白粉白的东西,递到了孟寒淞面前:“新的,还没有用过。” 孟寒淞瞟了眼陈七月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淡粉色的小毛巾,上面印满了一朵一朵的小草莓,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孟寒淞笑着放在鼻子前吻了吻,故意逗她:“好香。” 陈七月听得脸红耳热,瞪了他一眼:“变态!” 说完,就钻进了卫生间里。 孟寒淞听见卫生间里响起的吹风机声音,低头笑了笑,小草莓毛巾擦在身上的触感,柔软又细腻。 —— 墙上的挂钟指到十点的位置,陈七月刷完了所有的app,开始坐在沙发上,和孟寒淞大眼瞪小眼。 “不睡吗?”孟寒淞靠在沙发的另一侧,打了个哈欠。 陈七月又往边上挪了挪,试图和他拉开更大的距离。她咽了咽口水,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怎……怎么睡?” 三人沙发本来也没有太大,孟寒淞突然倾身过来,在陈七月耳边轻笑着问:“要我教你怎么睡吗?” ! 陈七月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噔噔两步走到床边。脱鞋,上床,顺便将紫色的薄纱拉了个严严实实。 床上还推着一团玫瑰花瓣,她烦躁的将花瓣推到一边,突然发现,这花瓣下面,居然还别有洞天! 她捏起那根细细的黑色的绳子,中间挂着窄窄的一条布,还是通明纱布…… 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个影子,陈七月一惊,抬头。隔着一层聊胜于无的纱帘,就看到孟寒淞正看着她,深棕色的眸子里染着笑,可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笑! “你干嘛?!”陈七月紧张的将那团黑纱团起捏在手里,绷着张小脸和孟寒淞怒目相对:“我警告你!不准动我的蚊帐!” 孟寒淞瞟了眼被她捏在手里的东西,他就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还藏什么呢。 “我来看看有没有多余被子。”说着,他转身打开床边的衣柜,从最上面抽出一床白色的被子。 刚走了两步,孟寒淞又抱着被子转过身,眼中的笑意更甚,他勾着唇,隔着薄纱看着一直盯着他一举一动的小姑娘。 半晌,薄唇轻启:“你的蚊帐,还挺有情趣。” 恩? 陈七月梗了梗脖子,大声道:“我告诉你,不准乱看,不准乱动,不然……不然我就哭给你看!” 孟寒淞笑着转过身,真的想动,你哭有什么用?真是个傻丫头。 可一个小时后,孟寒淞发现,想哭的其实是他。 这酒店的隔音似乎不太好,隔壁的房间里一只传来咿咿呀呀、哼哼唧唧的声音,床铺因撞击而发出的有节奏的律动声,听得他心烦意乱。 几步之遥的圆床上,薄薄的淡紫色纱帐内,还睡着个他惦记着的小丫头。孟寒淞觉得,自己脑子里那些许久未见的废料,又都隐隐有了冒头的迹象。 闭上眼,全是小姑娘的明眸浅笑,他甚至龌龊的在想象,刚才那些黑色的布料,穿在陈七月身上…… 孟寒淞,你他妈太畜生了! 他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压下那些香艳的画面。然后,黑暗里,就听到陈七月绵绵的声音响起:“孟寒淞,我睡不着……” 艹! ※※※※※※※※※※※※※※※※※※※※ 孟哥哥:不带这么玩的,作者,你给我个痛快,行不行? 乱入的作者菌:想痛快? 孟哥哥小鸡啄米点头。 作者菌:想多了…… 嘀——作者被强制下线! 玩大了 “孟寒淞,你睡了吗?我有点睡不着……” 黑暗中,陈七月绵绵的声音响起,让孟寒淞好不容易建好的防护,瞬间溃不成军。他压了压心里的燥热,才淡淡开口。 “还没。” “哦,这房间隔音好差……”陈七月喃喃道。 小丫头这么晚了不睡觉,在胡思乱想个什么? 孟寒淞端正了神色,一本正经的说道:“恩,隔壁有人一直在唱戏,吵得很。” 啊? 陈七月翻了个身,心里暗戳戳的想着:你以为我只会读书,就可以这样骗我吗?这明明就是…… 她用指尖戳了戳眼前轻薄的纱帐:“孟寒淞,要不……我们做点什么吧?” ??? 孟寒淞整个人躺在沙发上,僵了僵。 “在寝室的时候,婷婷就经常熬夜追剧,要不我们也起来看个电影什么的?” “哦……” 这语气里满满的失望是几个意思? 陈七月隔着纱帘看沙发上的男人,大眼睛转着:孟寒淞是不爱看电影吗? —— 十分钟后,两人端正的盘腿坐在床上,正对面的电视里正在放一部国产恐怖片,山林里废弃的别墅,一群外出游玩的年轻人,然后……恶鬼出现了,年轻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奇死去……女主机缘巧合知道了这别墅当年的旧事,然后也挂了……某女n号临危受命,继续寻找线索,顺便和办案民警谈了个恋爱,最后用爱感化了恶鬼,救活了同伴,却发现自己的爱人是女主的神秘男友…… “孟寒淞,我突然发现我的智商有点跟不上这部剧的逻辑。你说到底是我傻,还是编剧傻?”陈七月打了个哈欠,吐槽无力。 “也可能是资方的要求吧。”孟寒淞没什么精神的应着。 “能提出这种要求,这金主怕是真的傻。”陈七月转头看孟寒淞,才发现身旁的人迷蒙着眼睛,一副要睡着了的样子。 果然是真的不爱看电影啊。 “孟寒淞。”陈七月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孟寒淞耷拉着眼皮转头看她,便见小姑娘红唇轻启:“要不我们不看电影了,做点别的吧?” 又来? 然后,在他的注视下,陈七月坦然的点开手机,翻出里面唯一的一款游戏app:“要不我们来玩游戏吧?输的人……” 输的人……干点什么好呢? 陈七月左看看又看看,还不自觉的用牙齿咬了咬下唇,可惜房间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惩罚的。 孟寒淞看着她红润的唇,一双单纯的大眼睛,全无防备的样子,有点无奈。眼神扫过陈七月的手机,定睛,就看到了已经被点开的游戏—— 数独? 他抽了抽嘴角。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陈七月推了推他微微靠过来的脑袋:“我跟你说,这个游戏特别厉害,起源于18世纪瑞士数学家欧拉研究的拉丁方阵,” “……” 见他不说话,陈七月以为是被自己唬住了,开始沾沾自喜:“我跟你说,从我玩这个游戏开始,都还没有碰到过敌手哦。你看——”小姑娘把游戏记录调出来给孟寒淞看:“还没有人打破过我的记录呢。” 孟寒淞想,他是做了什么孽,大半夜的温香软玉在侧,却在纯洁的研究数独、欧拉和拉丁方阵。道德情操这么高尚的吗?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身体却还是听话的乖乖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战绩:“还挺厉害的嘛。” “那当然啦。”陈七月挺起小胸脯:“要不要玩,我教你。” 孟寒淞挑眉笑笑:“你教我?可以啊。” 于是,陈七月瞬间化身小陈老师,开始专心致志的给孟同学讲解数独的玩法。 “你看,这个,从1到9,每个数字只能在‘行’中出现一次,在‘列’中出现一次……” 隔着一扇门,关宇把外套的拉链拉得高高的,遮住了半张脸,偷偷摸摸的扒在门口,就听到了他姐姐绵绵的声音: “不对不对,不是这里。” “都跟你说了不是这里,你试试上面呢……对,这里。” “嗯,这回应该对了。” 一分钟后…… “喂,你想什么呢,别愣着不动呀。” “速度速度!” 片刻,房间里传来男人的轻嘶声,她姐姐暴跳如雷:“孟寒淞!你太弱了,你看到没有,七分钟!” 关宇一愣,这是……秒了? 房间里—— 孟寒淞揉着小臂,委屈巴巴的抬头看陈七月:“那我这不是第一次嘛……” 陈七月看着那片淤青,刚才没控制住,下手重了。她心里一软,又绵绵开口:“好吧。那再来一次,你不要着急,我不催你就是了。” 关宇又是一愣,这么快……就又可以了吗?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想了半天,在门外捂着嘴笑,昏暗的走廊里,肩膀还一抖一抖,看着就像一个活脱脱的大变态。 没想到啊,他这未来姐夫居然这么纯情。关宇满意的点点头,又蹑手蹑脚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七月的房间里,孟寒淞在尝试了第三盘之后,终于顺利过关,得意的冲小姑娘晃着手机。 “哼,那是小陈老师教的好。”陈七月轻哼一声,余光扫过孟寒淞脖颈间的红绳,心中一动。 她是真的好喜欢那个玉扣,刚才孟寒淞光着身子,她没好意思去仔细看,不知道能不能……陈七月推了推身边的男人:“喂,你敢不敢跟我比一盘?输了要认罚的那种?” “怎么,你想好输的人怎么办了?”孟寒淞挑眉看她。 陈七月笑眯眯的点点头:“输的人就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怎么样?” 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等她赢了,就让孟寒淞把那枚玉扣摘下来,让她好好看一看。 这么敢玩? 孟寒淞偏头,勾着唇:“输的人就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对呀!” “什么事情都可以?”他抱着臂,眯着眼,言语间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循循善诱。 感觉到了一丝不信任,陈七月朗声道:“当然什么事情都可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陈七月说的话,可是从来都不赖账的!” 好大的口气。 孟寒淞轻笑,点点头:“那好。” 闻言,陈七月装模作样的拿过手机。“为了公平起见,显示我没欺负你这个新手,我先来。”说着,她果断点开新的一局,想到很快就能拿到那枚玉扣,她低头专注的演算,指尖也跟着快速轻点。 一局完成,3分17秒,因为题目难易程度不同,这不算她的最好成绩,但也不差。 陈七月笑眯眯的把手机递给孟寒淞:“喏,轮到你了。” 孟寒淞接过手机,舌尖不自觉的抵了抵后牙槽,重新选择了陈七月玩的那一关。 片刻,男人的指尖停留在屏幕上不动了。 “怎么?是不是发现做不下去了?”陈七月笑嘻嘻的问道,得意的探过脑袋,屏幕上明晃晃的“恭喜过关”四个大字,右上角的时间显示是2分49秒。 陈七月:“……” “你输了,小七月。”孟寒淞将手机放在身侧,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现在让我想想,让你做点什么事情好呢?” 男人手指轻点着下巴,一副正在认真思考的模样。 陈七月咽了咽口水,不应该啊,孟寒淞刚刚明明还是菜鸡水平,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你说,是不是我刚刚玩儿的时候,你偷看了?”她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个他这个新手。 孟寒淞挑挑眉:“那……要不再来一局?” “那……再来一局?”陈七月试探着开口,想为自己再争取一次机会。 看着小丫头紧张里带着强烈的求胜欲,孟寒淞欣然点头同意,顺便还是十分识相的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避嫌。 结果,第二局—— 陈七月:2分53秒 孟寒淞:2分41秒 陈七月:“……” “还来吗?” 孟寒淞有些漫不经心的语气,激起了陈七月内心的暴躁因子,她脖子一梗:“你说吧,想……想让我做什么?” 小姑娘语气还颤着,却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 如果她服个软,这事儿也就算了。可看着她一副要和自己硬刚的样子,孟寒淞就觉得,有必要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让这个小丫头长长记性。 今天是他,换做了别人,她就不怕自己吃亏吗? 但孟寒淞不知道的是,就因为是他,陈七月才敢这样。 然后,陈七月便见男人修长的手指挑起床边凌乱的一团黑色布料:“要不,你试试这个?” 陈七月:“……” 玩……玩的这么大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来,从不赖账的小姑娘……”孟寒淞将那件内衣递到陈七月眼前:“我看就这个吧。” 陈七月看着眼前黑纱,一把扯过攥在手里,挪啊挪,挪到床边。半晌,好像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细白的手指挑上了胸前的扣子。 孟寒淞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 真不知道,这是教训谁呢。 他有点后悔了…… 身侧的小姑娘迟迟没有动作,轻薄的布料被攥在手里,捏啊捏,捏啊捏……最后,还是喏喏的开了口,一副和他打商量的语气:“这个……可以穿在外面吗?” “……” 孟寒淞看着她怯生生的样子,掩着眼底的神色,轻笑:“傻不傻……” 说着,他起身走到沙发边,拿起衬衫,不着痕迹的遮挡住某处,在路过陈七月的时候,还十分淡定的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好了,别胡思乱想,锁好门,好好睡觉。” 恩? 然后,陈七月便看着男人迈着长腿走向门口,还十分的贴心的帮她把门关好。 这是……不用穿了? 陈七月傻愣愣的坐在床上。 这么晚了,他去哪? 不是,她哪里胡思乱想了?! —— 昏黄的走廊里,孟寒淞倚着墙,从裤兜中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咬在齿间,“吧嗒”一声,青色的火苗从银质的打火机中窜起。 欲望被压下后,他放松的靠在墙边,一手抄在裤兜里,衬衫就那么随意的搭在手腕上。一手垂在身侧,指尖有猩红的光明明暗暗。 说陈七月傻,孟寒淞觉得,他才是傻。 不然,怎么会大晚上的跟她玩这种……伤神又伤身的游戏? 他微微勾唇,想到房间里的小丫头,眸子里有隐隐的笑意。 这丫头有的时候真的是很单纯,单纯的有点可爱。 起初还因为他的到来,紧张的不敢抬头。可没过多久,就敢大剌剌和他坐在一张床上,看电影,玩游戏,还下了这么大的赌注,一点局促样子都没有。 孟寒淞觉得,陈七月就像某种毛绒小动物,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总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可在确定了没有危险性后,起初的惊恐和不安就会渐渐消失,甚至开始伸出爪子,试探着挠一挠,继而得寸进尺。 那么,在小丫头心里,他这算不算是已经被归到安全的一类里面? ※※※※※※※※※※※※※※※※※※※※ 孟哥哥托腮:今天,又是清水的一天。 作者菌:请再坚持一下! 小可爱们不要打我,我决定顶着锅盖逃跑!不给江湖留下任何传说,但给你们留下一枚小剧场~ 【周末小剧场】 孟寒淞:媳妇儿,一起来玩数独呀? 陈七月:说吧,输了穿哪个,豹纹还是猫女郎? 谢寅:套套,一起来玩黄金矿工呀? 范婷婷:滚蛋!不过三秒的菜鸡! 沈越@请叫我莎女王:你有想玩的吗? 请叫我莎女王回复沈越:你。 沈越:…… 请叫我莎女王:不给玩? 沈越:给。 数独……又一款被我玩坏的游戏。下一次,我就去玩坏“123木头人”。啊,我不是顶着锅盖跑了吗?我在说什么?我可能真的会死于话多……那啥,我再说一句,真的就要亲了!!! 傻丫头 第二天一早,关宇穿着一身轻便的运动装走出了房间,头发在定性发胶的作用下,全部齐齐的冲上天,一副老子马上就要去游山玩水的吊样子。 对面的门打开,陈七月却还穿着睡衣,耷拉着脑袋,披散着头发,一点朝气都没有,这哪里是要出去玩儿的样子? “姐!”关宇正准备好好教育她一番,便对上了陈七月一对浓浓的熊猫眼,整个人往后一跳,惊恐的看着她:“你昨晚干什么了?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陈七月打了个哈欠:“我昨晚一整夜都没睡……” 她是真的一整晚都没有睡。从孟寒淞离开房间后,陈七月就一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男人走得时候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可结果是,她越睡不着,越胡思乱想,越胡思乱想,越睡不着,简直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 “一晚没睡?!”关宇瞪大眼睛:“你们要不要这么激烈……” 惊讶过后,他敛了敛神色,拍了拍陈七月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呀样子:“弟弟能理解……不过,姐……年轻人,还是要照顾好身体,注意节制……” 陈七月:“……” 于是,原本计划去景区游玩的一天,陈七月坚持要回房间睡觉。关宇自然没有这么好的耐心,果断挎起小包,一个人傲娇的去了景区。 陈七月这一觉睡得很香很踏实。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她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就看到孟寒淞坐在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电脑。男人正弓着背,专心的看着屏幕。 听到床上的动作,孟寒淞转过头看她:“醒了?” 每次醒来的时候,陈七月大脑启动的时间都会有一点久。她慢吞吞的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你怎么在这里?” “前台帮我开的门。”孟寒淞合上电脑,捏了捏眉心:“关宇说你在里面睡觉,可我敲门一直都没人有开。” 她真的是太困了,一觉睡到现在,根本没有听到什么敲门声。这会儿听孟寒淞这么一说,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看着已经是下午了,陈七月又揉了揉眼睛,她可没有忘记这次出门的主要任务。她是带着孟寒淞出来玩的,可这个时间,去景区应该是有点来不及了。 “孟寒淞,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孟寒淞从沙发上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衬衫,冲她眨眨眼:“赶快起床收拾一下,我们简单吃点东西,我带你去个地方。” —— 陈七月没想到,孟寒淞带她来的地方,居然还是古玩城。只是,今天的古玩城和昨天又有些不同,人更多了。大厅中间的空地被布置成了展台,各种各样的原石被一一摆放在上面。偌大的圆台前,围了许多人,正有人拿着强光电筒在一块灰白的石头上照来照去。 “他们……是在赌石?”陈七月惦着脚往里面望去。 “南缅的公盘刚刚结束。我昨晚才知道,今天在这里还有这么个事。要不要去玩玩?”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孟寒淞握着陈七月的手腕,将她带在身边。 “你昨晚去干什么了?” “网吧上网。” “……” 圆台上,灰白的石头被切开,冰种几乎没有,裂多到让人想哭。周围的人都叹了口气,那赌石的人脸色更是难看。 这都已经小半天,都没有开出一块像样的料子。 “那个好不好?”孟寒淞指着角落里一块黑不溜丢的石头,正是昨天陈七月看上的那一块。大概是因为皮壳看着就不好,所以几乎没有人上前询问,昨天见到的那个老板正坐在一边玩手机。 “老板。”孟寒淞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 正在埋头玩手机的中年男人抬起头,一看又是昨天的那两个人,连忙收起手机,笑着问道:“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吗?” “这个还赌吗?”孟寒淞懒着嗓子开口,抬下巴点了下角落里那块石头。 中年男人是个生意人,精得很,一听孟寒淞这么说,就知道是生意上了门,乐呵呵道:“当然赌,当然赌,咱们是敞开门做生意的嘛。” 陈七月扯了扯他的袖子,她昨天就是一时好奇。说是赌石,不就是花八万块买块石头吗?这种有钱人的游戏,她其实并没太大兴趣。 孟寒淞却顺势握住了小姑娘的手,对老板说:“那行,您给我开料吧。” 连看都不看?老板顿时心中有了计较。 “先生,我得把话说在前头,您今天赌,和昨天赌,可不是一个价。”中年男人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男女,这男的一身衣服可价格不菲,说话又如此随意,一看就是个富二代在讨女朋友欢心,那自然是要坐地起价的。至于那石头,不过是他从南边购货时带来的,值不了几个钱。 “多少钱?” 中年男人眼珠子一转,顿时来了精神,试探着伸出两根手指:“一口价,二十万。您要赌,我马上开料。真的出了好料子,您现场转手,甭管多少,咱们一个点都不收。” 这个价格一说出口,一下子就吸引了周围的人。小小的桌子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人人都好奇,这要价二十万的原石,能开出什么货色。 人群中,已经开始有人对这石头做出评价: “看着很一般啊,皮壳颜色不好,似乎还有裂。” “瞧这脱砂。说不好。” “嗨,年轻人懂个什么,八成是为了在女朋友面前挣些面子。” …… 陈七月抓着孟寒淞的手臂,抿着唇,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孟寒淞,我不想玩了。” 这个价格,显然已经超过了她对“玩”这个字的认识。 孟寒淞却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没关系,待会儿有好东西给你看。” 说着,他示意老板:“开吧。” 老板在石头上比划了一下,确定了切割方案,刚要动笔做标记,却被孟寒淞阻止了。 “不急着切,先擦。” 老板有些微愣。 在赌石中,开料其实很重要,有时候,一刀切下去,一百万可能就变成了十万。而擦石是一种相对比较保守的开石方法,防得就是切不好把绿色解跑,一般都用在贵重的原石上。至于这破烂石头…… 算了,谁出钱,谁是大爷。你说擦,就擦。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老板找来角磨机,开始擦石。可擦着擦着,围观的人群就开始摇头了,这黑乎乎的一块石头,擦了许久只擦出来一块黄皮,丁点的绿都不见。 又有人开始小声议论,小伙子这笔怕是要血亏,也有人疑惑,怎么出的会是黄皮? 陈七月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声,也有点紧张,这可是二十万。 “相信我。”孟寒淞在她耳边低语。看着黄皮被磨的差不多了,他示意老板停手,拿起桌上的笔,在那黄皮的一角画了短短的一条线:“麻烦您从这儿切吧。” 老板看着这切法,这么切下去,怕还是要多切好几次才能看到里面的肉质。心中虽然有些埋怨,但也还是开了水切机,照着孟寒淞画好的线,准备切料。 所有人都盯着那嗡嗡作响的水切机,只孟寒淞漫不经心的靠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陈七月的手指。 一刀下去,露出里面灰白色的肉质,众人叹了口气,这二十万,怕是要打水漂了,真是败家啊。 孟寒淞显然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他松开陈七月的手,冲小姑娘笑笑:“给你变个魔法,好不好?” 说着,走到水切机前,拿起桌上的手套,慢条斯理的戴好,又拿过护目镜,准备亲自开料。 又一刀下去,原本灰白色的切面居然露出了一点白肉。有识货的人似乎已经看出了这里面的名堂,目不转睛的盯着孟寒淞手里的料子。 水切机依然嗡嗡作响,面前的男人神情专注。三刀过后,终于露出一片完整的白肉,只依稀可见里面的棉点和脏点。围观的人有点眨眼,谁都没想到,这黑色的皮壳里开出的居然是白玉! 孟寒淞勾了勾唇,显然很满意这料子的肉质。他将桌边的小姑娘牵过来,圈在身前,摘下自己的护目镜给她戴上,然后握着小姑娘的手将石料换了一个切面。 “猜猜能开出什么?”他伏在陈七月的耳边,低声问着。 陈七月被他呼出的气息弄得有点痒,缩着脖子笑了笑:“不知道……” 其实料子开到这个程度,陈七月虽然是个外行,但也看明白了个七八分。 果然,人群中有人开了价:“这位先生,我出双倍的价格买你手里的这块料子。” 陈七月循声望去,是个年长的男人。周围的人也倒抽一口气,不过片刻,二十万转手就成了四十万! 一直傻愣愣站在一旁的店老板,更是一脸菜色,后悔没有再狮子大开口。他盯着那块目前看来还成色一般的白玉,这怕不是…… 双倍的价格,陈七月是真的有些心动了。孟寒淞察觉到她的异样,将身前的小姑娘圈紧,小声说道:“不要被他糊弄了,这一刀下去,八十万我都不卖的。” 啊? 说着,水切机启动,在一片白肉中露出极为光滑和细腻的一个切面,面积虽然不大,但色泽莹透,白度和细度都是上乘,竟然是极为难得的羊脂玉! 围观的众人已然目瞪口呆,这成色,怕是要上七位数了!!! 陈七月同样也呆呆的看着那面莹白的肉质,她对这东西的价格没有太多的概念,却一眼看出,这玉的成色和孟寒淞戴着的那枚玉扣相差无几。有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快的有些来不及捕捉,却让她有些惊慌失措。 “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是……” “喜不喜欢?”孟寒淞轻声开口:“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东西是你看上的,开出羊脂玉,只能说明我们七月眼光好。” 陈七月想,孟寒淞这人愿意哄着一个人的时候,真是什么胡话都能说得出来,他刚才明明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所以,孟寒淞是在哄她开心? 陈七月还没来得及细想,人群中,那年长的男人却再度开口:“先生,这料子还卖吗?价格,我们好商量。” 孟寒淞转头看去,勾着唇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位老先生,女朋友喜欢,不卖的。” 听他这么说,那老者有些失望,但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陈七月却被他脱口而出的“女朋友”三个字,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在外公家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可现在又不是在千溪镇。 —— 从古玩城出来,陈七月还觉得有点飘,不过一个下午,她就变成百万富翁了?她把怀里抱着的玉石紧了紧,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人。 “你在看什么?”孟寒淞看着身侧东张西望的小姑娘,笑着开口询问。 “我在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想要抢我的东西。好歹我现在也是个有钱人了,我得看好我的宝贝……”陈七月凑在他身边小声的说着,大眼睛滴溜溜的转。 “……” 孟寒淞舔了舔唇:“其实,你不如看好我,来得可能更实在些。” 恩? 陈七月抬头看他,男人漂亮的眼睛里有点点笑意。而除了笑,她好像还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宠溺? 被她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那些之前就在她脑子里闪过的想法,再度冒了出来。 于是,这一路,她不再看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了,却悬着一颗心,不停的偷瞟身侧的男人,脑子里糊成了一团。 孟寒淞看着小姑娘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可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又连忙转过了头。他想说什么,却又明显感觉到了陈七月的躲闪,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让他有些烦躁。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酒店门口。孟寒淞在车旁站定,垂眸看身边的小姑娘。 陈七月敏感的察觉到他的注视,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抬手将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白嫩的耳廓染着点粉色,低头的时候露出一截雪白的脖侧。 “陈七月……” 陈七月心里猛的一跳,低头看着脚尖:“不知道关宇回来了没有,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关宇刚刚才给你打了电话,说在酒店等我们。”孟寒淞毫不犹豫的揭穿了她。 “哈?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陈七月舔了舔唇,抬头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肯正视孟寒淞。 路边吵吵嚷嚷,电喇叭里,苹果、西瓜、大鸭梨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陈七月站在车边,干笑了两声:“孟寒淞,你看那个苹果,看起来很甜很好吃的样子,我们买一点回去吧,我外公最喜欢吃苹果了。” 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话题,陈七月开始滔滔不绝:“啊,那个西瓜也不错,又大又圆,肯定很甜。哦,还有香蕉,又黄又……恩,又黄又长,应该也很甜;还有小番茄,又红……” 下一个蹩脚的形容词还没说出口,她就直接被人抵在了车门上,唇上紧跟着就落下一个温软的触感。 傻丫头,什么都没你甜。 ※※※※※※※※※※※※※※※※※※※※ 恩,就是这样。 谢谢小月半、33065550、27889624(电话号码就不贴了哈)的地雷~ 谢谢柠夏、胖胖哒木木、梦惜、自闭的yu漾、仙女今天无敌酷、月光流苏〃堇色安年以及后台没有显示出来名字的小可爱的营养液~~ 十里洋场 长假的景区人满为患,单日客流量大到令人发指。关宇看了一天的人脑袋和人屁股,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酒店,却被前台的大姐告知:“你们已经退房了。” 原本想投进大床温暖怀抱的他,感受到了来自他姐和未来姐夫深深的恶意。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关宇索性厚着脸皮窝在前台,和大姐天南地北的一顿胡侃。 “哟吼,小伙子不错啊。”大姐“咔嚓”咬了一口黄瓜,越过关宇,看着门外车边的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关宇正了正神色,对这突如其来的赞美还有点不适应,他往后抓了抓已经耷拉了的头发,羞涩一笑。 “啧啧。”大姐笑着摇摇头:“这大白天的,也太羞人了,真是要命!” ??? 关宇扭头,顺着大姐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他姐被人按在车上亲! 孟寒淞没想着在这个时候亲陈七月的。可触到小姑娘躲闪的眼神,看着她两片红唇一张一阖,跟他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他内心就胀鼓鼓的,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只想立刻堵上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可做了之后,才发现有些东西会让人变得贪心。 身前的小姑娘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是僵的。孟寒淞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抚上她的腰。这个吻没有任何的厮磨和技巧,陈七月的反应太生涩,可仅仅是两片唇贴着,那种甜美和细腻的触感都让他有些失神,舍不得放开。 片刻,他放开了小姑娘粉嫩的唇,抵着她的额头,哑着嗓子开了口:“懂了吗?” 啊? 鼻息间萦绕着男人干净的气息,有点淡淡的薄荷味。陈七月觉得,她本来就不清明的脑子,更糊涂了。 “昨晚,我就想这样对你了。”他的声音很轻,声色有些暗哑。 昨晚? 是他赢了她之后吗? 所以,他这样做,是因为他们之间的那个赌注么…… 眼中有失落的情绪一闪而过,陈七月垂眸,一张小脸连带着到耳朵根,都红彤彤的。她诺诺开口:“好吧。” 恩?孟寒淞蹙眉,看着小姑娘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姐,累死我了!”关宇叫嚣着从酒店里冲了出来。 陈七月见状,灵巧的从孟寒淞身前钻了出来,以至于孟寒淞还想继续说的话,就被这样再一次生生卡在喉咙里。 回千溪镇的路上,关宇像只活泼的百灵鸟,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陈七月主动坐在了后排,孟寒淞开着车,时不时的看向车内的后视镜,小姑娘头抵着车窗,看起来恹恹的。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孟寒淞想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 陈七月跑了。 从千溪峡回来,她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管谁来问,都说系里的老师突然布置了作业,要赶紧加班加点做完。 陈妈一向在意女儿的学习,一听是这个原因,便没有再多问,只陈爸一直皱着眉头,有点怀疑。究竟是多急的事情,连饭都不吃?而且,女儿还总是若有若无的躲着孟家小子,明显有问题。可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晚上,陈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碰了碰身侧的老婆:“老关,你说……娇娇是不是跟寒淞吵架了?” “哎,你胡乱想什么呢。”陈妈翻了个身,背对着陈爸:“赶紧睡觉,明早还要开车回家呢。” 陈爸想了想,觉得也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总归这都是小年轻自己的事情,他还是不要跟着瞎掺和。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告别了外公,纷纷启程回家。因为拍卖会的事情,孟寒淞被张从良留了下来,他没有和陈家的人一起回z市,所以等他再找陈七月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陈七月回到z市,马不停蹄的赶到火车站,直接回了云城。等她回到寝室,打开手机,才发现孟寒淞给她打过十几个电话。 寝室里没有人,范婷婷和林莎也不知道去哪了。陈七月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支持。她曲腿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这个姿势让她格外有安全感。 想到孟寒淞,她脑子里就一团乱,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亲自己,想问又不敢开口。她怕开口问了,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又该怎么办呢? 黑暗总能让人的大脑更清明,感官更灵敏。此时此刻,她清晰的意识到,或者说不得不承认,她对孟寒淞的不设防,对他某些亲昵举动的默认,归根结底,其实都是她的贪恋。贪恋他对自己的好,贪恋在他身边的感觉。 这种贪恋八年前就有,也因为他的离开而被收敛。可当这个人再次出现,一次又一次的搅乱自己的生活后,那些久违的感觉便如洪水般倾泻而出,比从前更甚。 临睡前,陈七月还是鼓足勇气给孟寒淞发了一条信息。她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来理清楚两个人的关系。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孟寒淞,你不要来找我,我想自己静一静。】 孟寒淞看着陈七月发来的信息,有些无奈。 落地窗外的夜色浓稠,站在黑暗里的男人神色不明。 怎么办,他好像还是太急了,又把小兔子吓回了兔子洞。 —— 而陈七月所谓的“静一静”,居然就是一头扎进了学习的海洋。天天早出晚归,教室、图书馆、实验室,三点一线,有时候凌晨一两点,还开着小夜灯查资料。 她这种废寝忘食的学习状态,看得范婷婷和林莎心里直打鼓:不就是放了个假吗,至于这样恶补吗? 怎么办,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 而对于那晚在酒店看到她和孟寒淞一起出现的事情,几人似乎很有默契,谁也没有开口再问。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直到岳远山的一通电话将快要成仙的陈七月重新拉回了人间。 岳远山说,东家回来了,答应了她辞职的事情。只是这个周末,店里刚还有几位重要的客人要接待,希望她能来帮个忙,顺便把这个月的工资给她结了。 陈七月对十里洋场这个地方其实很有感情,这两年,岳远山对她也很好,教了她许多东西。所以,当岳远山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转眼就是周末,十月底的天气渐渐转冷,陈七月裹着厚外套来到十里洋场的时候,岳远山正拿着块白布擦着门侧的博古架。 “岳叔。”她走进古玩店,和岳远山打了个招呼。 岳远山点点头:“客人十点半过来,你先去后院休息一下,待会儿可能会比较忙。” 来之前陈七月就听岳叔说过,今天的这几位客人都是东家的朋友,怠慢不得,她还得去换个衣服才行。 十里洋场的后院有一片极为开阔的空地,三五进房子。 如今,院子当中还放置着那尊避水神兽。神兽的脊背被擦洗的锃亮,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清扫。脖子上还挂了红绸子,莫名的有些讨喜。 陈七月还记得当时,这神兽进门,云城的雨便停了。 所以,这会儿突然在这里看到这大家伙,竟然生出了一种“老朋友”的熟稔来。她伸手戳了戳神兽的额头,笑得眉眼弯弯。 院子最右边的一间屋子,是岳远山给她在十里洋场留得住处,方便她平时换个衣服,休息一下。 房间的面积不大,布置得清雅简单。 陈七月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了桌上摆着的一件旗袍。依然是白底青花,却比她平时在这里上班时穿的那套质地要好得多。 换上衣服,扣好最后一颗盘口,踩着缎面的高跟鞋,陈七月才认真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她皮肤白,五官也偏秀气。这会儿,穿着旗袍,解开马尾,柔软的头发披在肩头,就像是烟雨小镇里,撑着油纸伞缓缓走来的人,骨子里都透着灵动和秀美。 还缺点儿什么呢? 陈七月皱了皱眉,随即拉开梳妆台上的小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口红。 她很少化妆,这只口红还是上一次她和范婷婷逛街,被范婷婷闹腾着买的,只有在古玩店上班的时候才会偶尔用到。 拧开口红,用小拇指腹取了色,沿着唇线轻轻涂抹。陈七月抿了抿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弯了弯唇。 —— 距离和客人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怕把衣服坐出褶皱,陈七月就直楞楞的站在一边。 岳远山皱着眉头,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心里琢磨着:这丫头,今天瞧着有点儿不一样呐。 “岳叔,您知道是东家的什么朋友吗?”陈七月笑着问他,想先有个大概的准备。 “听说是打小一起玩儿大的。”岳远山刚开口,门口就走来几个高大的男人。 “越哥,你怎么突然就想来这地方了,我可记得寒淞的地方你一向都是不来的。”廖正阳粗旷的声音响起,说话永远都是这么耿直。 陈七月闻声望去,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材高大,五官硬挺,看着就是一身浩然正气。 见到店里站着的陈七月,廖正阳和沈越也微微一愣。这姑娘……看着有点眼熟啊,是在哪见过呢? 廖正阳一拍脑门子,想起来了! “你就是那晚抱着寒淞,一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那姑娘吧!” 话语出口,连沈越都听出了尴尬,岳远山手里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陈七月。 小姑娘直接红了一张小脸,尴尬的站在一旁,身侧的手好像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门口传来一阵咋咋唬唬的声音,陈七月抬头,就看到孟寒淞搭着谢寅的脖子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孟寒淞直接愣在了原地。 呦吼~廖正阳清了清嗓子,好一个大型吃瓜现场。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274811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上了心 “哥,我跟你说,像沈越这种从来都一毛不拔的主儿,今天必须狠狠敲他一笔。” 谢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陈七月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就看到孟寒淞搭着谢寅的肩膀,慢悠悠的走进古玩店。即便是这么冷的天气,他依然穿着黑色的长裤和深色衬衫,头发剪短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了些,但很精神。 看到陈七月,孟寒淞也微微一愣,正要迈过门槛的腿僵在了半空中。 店里站着的小姑娘聘聘婷婷,修身的锦缎包裹出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材,胸口和腰身处是大片大片的青花。七分袖的旗袍堪堪遮到膝盖,露出细白的手腕和小腿。 这样的陈七月,褪去了青涩的学生气,就像一只含苞待放的春桃,生出些许娇艳和妩媚。可这种妩媚里,偏偏还带着独属于她的那种自然清纯,让孟寒淞移不开眼。 他没有想到,郑学光介绍来十里洋场做兼职的人,居然就是陈七月,难怪那一次在云大碰上的时候,陈七月和郑学光那么熟。 是他疏忽了。 孟寒淞僵在半空的步子落下,目光却没有从陈七月的身上移开。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过这丫头了,小姑娘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眼底还有些淡淡的乌青。 “东家。”岳远山在沉默的一群人中第一个开了口。 见孟寒淞颔首,陈七月心中一惊。刚才她就隐约猜到了,可猜想被肯定的瞬间,还是让她有些惊讶。陈七月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兼职了两年的古玩店,那个被她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古董东家,居然会是孟寒淞。 “哟,这不是小七月吗?”谢寅的眼神在孟寒淞和陈七月之间扫过,没个正形的开了口,扯着调子和陈七月打招呼。 岳远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皱了皱眉:“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我们寒淞哥……”谢寅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孟寒淞抬肘撞在了胸口,疼得呲牙咧嘴。 他和陈七月现在的关系如履薄冰,孟寒淞可不敢让谢寅这二百五再继续乱说话。 “冷不冷?”孟寒淞不顾众人的各种探究的目光,走上前捏起陈七月的手,小姑娘的指尖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冰凉。 他知道陈七月一向很怕冷,这么冷的天还穿成这样站在这里,肯定是出于工作的需要。一想到这些,想到陈七月是为了招待他的朋友才在这里受冻,孟寒淞心里就不舒服。 心疼小姑娘,也生自己的气。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孟寒淞直接牵起陈七月,将人往后院带去。 岳远山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还有点不太能相信的眨了眨眼,这唱的是哪出? “岳叔,别担心,这是好事儿。”谢寅走上前拍了拍岳远山的肩膀,嬉皮笑脸的开口道:“想不到吧,我哥混账了这么多年,终于碰上个能收拾他的人了。这就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岳远山抬眼瞪他:“什么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看应该来个大罗金仙,把你这妖孽收了才是正经事。” 看着岳远山凶巴巴的样子,谢寅讪讪的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干笑了两声。 —— 后院的廊檐下,孟寒淞将衬衫脱下来披在了陈七月的身上,丝滑的锦缎下就是纤弱的肩膀,里面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加。 “以后这么冷的天,不要只穿这点出门,知道吗?”他皱着眉头说道。 本来是关心的一句话,语气也不重,甚至是有点温柔的。可陈七月听了,也不知道是触动了心里的哪根弦,这些天的酸楚和委屈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眼泪直接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孟寒淞,你干嘛凶我……”陈七月一开口,语气里都是满满的委屈。 孟寒淞着实被她这副样子给吓住了,愣愣的看着他。 他哪有在凶她?明明就是舍不得她冷着,怎么就变成凶她了呢? 看着小姑娘马上就要哭给他看的架势,孟寒淞有些哑然。他把衬衫紧了紧,将陈七月严严实实的裹在衣服里,低头扫过她依然露在外面的细白小腿,蹙眉。 “带裤子了吗?套一条在里面吧。” 陈七月瘪着嘴,眼睛里还噙着泪花,听了孟寒淞这话,倔强的摇摇头:“不要。” “啧。”孟寒淞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无奈。 她说“不要”,他就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拿这丫头没办法。 “那样穿……好丑。”陈七月垂着头,吸了吸鼻子,鼻头有点红。 “怎么会丑呢?我的七月穿什么都不丑。”孟寒淞挑起她脸颊边垂下来的发丝,轻轻往后拨了拨。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就被小姑娘一身端庄的旗袍惊艳到了。她今天还化了妆,虽然很淡,但他还是看得出来。 “孟寒淞……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说着,豆大的眼泪就直接砸了下来,陈七月也不管丑不丑的问题了,只一边掉眼泪,一边控诉孟寒淞:“你干嘛要这样对我呢?你凶一点,拽一点,冷淡一点不行吗?你总是这个样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着,她用力扯掉孟寒淞裹在她身上的衣服,胡乱团在一起,直接塞进了男人的怀里。 小姑娘似乎使了吃奶的力气,孟寒淞被她撞得直接往后退了两步。 陈七月抹着眼泪就跑出去了,从后院跑到前厅,在谢寅几人的怔愣中,跑出了古玩店。 孟寒淞追出来的脚步,在看到店里的几个人时,停下了。 “喂,你不追啊?”谢寅搭着他的肩,挑眉:“照我追女孩子的经验,你现在追出去,直接按着她亲,来一个深情的法式舌吻,天大的事儿都能解决了。” 坐在太师椅里的沈越闻言,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流氓做派。 孟寒淞却扯着唇角笑了下,笑容里有些不易察觉的苦涩。如果真的亲一下就能解决了,他刚才在后院就亲了,哪里还等到把人都气跑了。 陈七月这个样子,明显是有心结。她刚才说的话,他也听得稀里糊涂的,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给她室友打个电话,别让她一个人乱跑。” “真不追啊?”谢寅有些狐疑,却还是拿出手机联系范婷婷。 “不追了。她应该……想要自己静一静。”孟寒淞手里拿着衬衫,直接窝进了身边的椅子里,他突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也许,不止陈七月需要空间和时间。他也一样,他要好好想一想,明明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 入夜的十里洋场,前面的门店已经锁了,但后院还亮着灯。岳远山一年365天都守在这里,可今晚,这店里还多了两个人,孟寒淞和沈越。 孟寒淞很少会来十里洋场,更不用说在这里留宿。至于沈越,他今天原本是来给妹妹买礼物的,可挑完了东西后,却也不知道为什么留下来了。 这会儿,岳远山透过窗子,就看到院子的廊檐下,两个男孩子正坐在台阶上,身边还各放着一个棕色的小酒壶,好像是他几年前私藏的好东西。岳远山瞧着有一点心疼。 “不亏是二十年的江白,还真带劲儿。”沈越仰着脖子灌了一口,辛辣的口感滑过喉头,他餍足的抬手擦了擦嘴边的酒渍,瞥了一眼孟寒淞:“谢谢招待。” 孟寒淞扯着唇轻笑:“沈大少爷愿意登我的门,是我的荣幸,区区一壶酒算得了什么。” 说着,他摸出烟盒,抽出一只烟咬在齿间,又将烟盒递到了沈越面前。 “我不抽烟。”沈越摆摆手。 孟寒淞轻痞的笑了笑,掏出打火机,拢着蓝色的火苗点烟。猩红亮起,他却只咬着烟,在唇齿间玩味。 “说吧,什么事?”孟寒淞懒着声音开了口。他和沈越从小就不对盘,这人如今却突然想起照顾他的生意,还住在他的地方,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厮肯定还有别的事。 “喜欢那姑娘?”沈越却一点弯子不绕,直接开了口。 他的直白让孟寒淞有些微讶,但也仅仅是瞬间。孟寒淞眯着眼轻笑:“我从来都不知道,沈家少爷还是个知心姐姐。” 听着孟寒淞的调侃,沈越也不恼,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沉声开口:“就是觉得你小子也没想象的那么混,有些事想给你提个醒。” 孟寒淞微哂,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事,居然得了沈家大少爷的青眼。 “那晚在夜笙,你怎么怂成那样?”沈越那晚看得明白,陈七月当时已经醉得有些糊涂了,挂在孟寒淞身上,到处点火。可让他意外的是,这混蛋居然破天荒的忍住了,一点逾矩的动作都没有。 听了沈越的问话,孟寒淞咬着烟,笑得有些阑珊。 怂吗? 他不知道。 当时就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都不能碰她。 他上了心的姑娘,不能被这么随便的对待。 “孟寒淞,你这些年正事干得不多,混蛋事却不少,整个人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我提醒你一句,你这样的人,不太容易给人安全感。” “我不清楚你和那姑娘到底是怎么个关系。但今天,连谢寅都知道那种时候应该追出去,你呢?怎么想的?” 孟寒淞垂着头,不说话。 沈越又灌了一口酒,漆黑的眸子里没有聚焦:“孟寒淞……我们骨子里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在很多事情上,习惯了得到,却不太懂付出。一个本来就对你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姑娘,等她真的静下来……”沈越转头看他:“我估计,你也就凉了。” 沈越的这番话说得对也不对,却仍旧一语点醒梦中人。孟寒淞突然发现,在这段他自以为陈七月应该明白的关系里,他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有说过。 他一直在用他认为对的方式去对她好,却独独忽略了陈七月的感受,忽略了女孩子对某些特定关系中身份的看重。有的时候,她们需要被明确的给予一个身份,比如女朋友,比如妻子。 就像沈越说的,被动的久了,就连主动最基本的方式都忘记了。 “沈越,谢了。”孟寒淞碾灭手中的烟,和沈越到了声谢,直接就跑了出去。 岳远山从屋子里追出来的时候,孟寒淞早已经没了影子。 “嘿,这大晚上的,急吼吼的上哪儿去?” “岳叔,没事。”沈越拎着酒壶走上前:“可能是想明白了些事,打算再去争取一下。” 诶? 岳远山听得糊涂,却被沈越揽着肩推回了屋子里。 —— 孟寒淞在路边拦了一辆车,直奔云大。 一路上,他都在反复琢磨陈七月的话,什么不要这样对我,对我凶一点,冷一点不好吗?你这样,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着想着,唇角就不自觉的弯起,他有种强烈的感觉,陈七月肯定是喜欢他的,所以才会这么无措。 都是他没有把话说明白……想到这里,孟寒淞又恨不得揍自己一顿。 既然问题已经清楚了,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见到小姑娘,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一连几个电话打过去,都没人接。这是存心躲着他,打算一辈子都不跟他联系了? 一股邪火突然就在孟寒淞胸中轰轰的烧了起来。 古玩店距离云大不远,车子片刻后就在校门口停下。孟寒淞掏出一百元钱递给师傅,就直接跳下了车,一路朝着陈七月的寝室狂奔而去。 十点多的女生寝室楼下人不多,树影下还有几对男女生,牵着手,埋着胸,恋恋不舍。 孟寒淞弯着腰站在陈七月的寝室楼下,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电话还是没人接,连个信息都没回。 那股邪火一下子冲到了喉头,他清了清嗓子,直起身对着506的窗子大喊:“陈七月,你给劳资下来!” ※※※※※※※※※※※※※※※※※※※※ 【小剧场】 陈七月眯眼:劳资? 孟寒淞一秒变乖:七月爸爸! 下一章,正经表白~ 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最近几有点忙,忙完这两天,再整理名单~爱你们~ 男朋友 今晚的506气氛有点特别。小小的一间寝室,地上放着两个大塑料袋,范婷婷正撅着屁股把一张压箱底的野餐垫铺在地上。 白天的时候,陈七月从十里洋场出来后接到了范婷婷的电话,说林莎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她帮忙。 回了寝室才知道是林莎的毕业论文出了问题,原本已经定好的论文方向,都已经开始准备了却被导师打了回来,要求她重新选择一个方向。 这种时候,陈七月的学霸属性就显得十分重要了。她也顾不上伤心和难过,带着林莎一头扎进了图书馆。 陈七月正忙着翻资料的时候,林莎偷偷看了她一眼,悄悄咪咪的给范婷婷发了个信息。 【婷宝,七月可是老孙头的得意门生,我觉得这事儿穿帮的概率很高。】 林莎毕业论文的导师是“孙不过三”,其实孙教授根本就没有为难她,这只是两人为了转移陈七月注意力想出的馊主意。 谢寅说,陈七月和孟寒淞吵架了,哭着跑出去了,可原因不明。范婷婷和林莎商量了一下,以陈七月的性格,与上来就其苦口婆心的劝解,不如曲线救国,先给她找点事儿做,平复一下情绪。 学霸嘛,最能让她快乐的事情,当然就是学习咯。 【放心吧,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今晚咱们就和七月不醉不归。什么孟寒淞,全都滚蛋!】 所以,当陈七月和林莎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就看到范婷婷盘腿坐在地上,扯过手边的一个塑料袋:“来,这是白的,这是啤的,这是洋的……” 啪啪啪,几个易拉罐和玻璃瓶子排了一溜。 她又拿过另一个袋子,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放在野餐垫上:“七月你看,还有你最爱吃的酱香牛肉、胖哥烤蹄、香辣鸡翅、四婆婆臭豆腐……” 陈七月:“……” 林莎无声的看了看房顶,陈七月口味清淡,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范婷婷这也演的太假了吧,明明就是她自己想吃。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陈七月狐疑的看着坐在地上的范婷婷,溜着野餐垫的边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特别,当然特别!”范婷婷腾地一下站起来,笑眯眯的拉着陈七月的手:“七月,我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好消息,经过我一个月的努力,今天下午我的体重终于重新回到了两位数!” 陈七月:“……” 她看着范婷婷丰腴的上半身,有点怀疑。目光又扫过地上的一堆吃的:“所以,你不甘心?打算今晚一顿再吃回来?” 范婷婷:“……” 糊弄学霸什么的,真的好难…… 接收到范婷婷的求救信号,林莎适时的轻咳了一声,开始胡诌:“其实是放假的时候她在谢寅家里赢了他很多钱,一直想找个机会请我们吃饭。那段时间你一直很忙,就拖到了现在。” 是吗?陈七月皱眉,那晚他们不是贴纸条的吗,怎么最后还算钱了? 怕她又问出个什么漏洞,范婷婷直接将人扯到身边坐下,拧开一瓶二锅头,哗啦哗啦倒了一大杯。 陈七月:“……” 她叹了口气,拿起地上的听装啤酒,开了三罐,递给范婷婷和林莎各一罐,自己端起一罐:“婷宝、莎莎,谢谢你们。” 林莎和范婷婷面面相觑,好吧,穿帮了。 “让你们担心了。”陈七月抿了一口啤酒,酸酸涩涩的,一点都不好喝。 “我有问题要问!”范婷婷举起右手:“我能不能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破绽?” 林莎抠着手指甲,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心里也一直在纳闷,怎么会穿帮的这么快? “莎莎,你今天说,孙教授让你换成线性赋范空间的应用,可是两年前孙教授就针对这个提出过质疑,还发过三篇论文,他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带着的学生再去做这方面的研究呢?” 林莎、范婷婷:“……” 果然,不能在学术的问题上糊弄学霸。 “好吧。”林莎任命的点点头,顺便举起左手:“我也有个问题,你和孟寒淞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陈七月放假的时候从z市回来,她就想问了。 闻言,陈七月垂首,抿着唇不说话。 “今天谢寅打来电话说,你和孟寒淞吵架了。上次视频的时候,你们俩一起在酒店。”林莎顿了顿:“所以,你们俩是……在一起了?” “没有。”陈七月摇头,淡淡开口。 “艹!”林莎低骂了一句,没有在一起,那一定就是狗日的孟寒淞玩弄了小七月的感情。她握着陈七月的手,一脸的义愤填膺:“七月,你别怕,他做了什么混账事情,你告诉我,我一定替你出头。” 陈七月被林莎这副郑重的样子逗笑了,那些因为孟寒淞而起的负面情绪也似乎在此时消散了许多。她拍拍林莎的手背:“莎莎,他没有欺负我。” “那是你欺负了他?”单细胞生物范婷婷凑过来,眨着眼睛问的认真。 陈七月:“……” 陈七月正要开口,楼下就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陈七月!你给劳资下来!” 声音之大,怕是整栋宿舍楼都听得清清楚楚。 范婷婷一溜烟的跑到了阳台上,就看了站在楼下的孟寒淞,正抬起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她们寝室的阳台。 不是吧?还真让她猜对了?陈七月真把人欺负了?现在找上门了?! 陈七月和林莎也跟了出来。看到楼下身形颀长的男人,陈七月有些怔愣。 昏暗的路灯拉长了男人的影子,他英挺的五官在灯光下越发深邃,英俊到了极致。 “陈七月,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看到阳台上站着的小姑娘,孟寒淞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说话的声音依然很大,但语气已经平和了很多。 半晌,陈七月却一动也没动,就那么直楞楞的站着。 孟寒淞舔了舔唇,偏头,似是有点无奈。然后,深深提了一口气,又抬头望向阳台边的陈七月。 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整栋寝楼几乎所有的阳台上都站满了人,不少住在另一侧的女生都纷纷跑到了走廊上,探着头往外看。敷面膜的、嗑瓜子的、交头接耳的……按照大家的推断,接下来故事的走向大致会有三种方向—— 告白、骂街、借笔记。 “为什么有借笔记?”有不明真相的群众发问。 “你没听见吗,指名道姓喊得是陈七月,数科院的学霸,借个笔记有什么奇怪的。” “哦。” …… “别说,这男的有点帅啊……” “你瞎的吗?这叫有点帅?这他妈就是大写的帅!” “帅就帅呗,干嘛骂人呢……” 孟寒淞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样像个猴子一样,被一大群人围观。可偏偏陈七月那小丫头片子就是傻呆呆的站着那儿,动也不动。 他无奈的笑了笑,似乎又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楼上响起一声口哨声,有女生大喊:“帅哥,加油!陈七月不答应你,我答应!” 在一群女生的笑声中,孟寒淞笑着说了声“谢谢”,专注的目光却一直锁着陈七月的身影。 他沉着嗓子开了口:“但我只喜欢她。” 干净又清澈的声音和这深深的夜色交织在一起,像是在大提琴的低音域里淌出的最动听的音符,每一个字都美得令人心醉。 陈七月呆呆的站在原地,这回不是躲避,是真的有点呆。那个她年少时暗恋过的少年,在一别经年之后,站在她面前,告诉她:我也喜欢你。 “还要不要我继续往下说?”孟寒淞弯着唇,看着呆呆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宠溺,有夜风吹过,兜起他深蓝色的衬衫。 林莎推了推呆愣的陈七月:“还不下去?你真想全校来围观大型表白现场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七月穿着拖鞋,转身就跑出了寝室。 林莎抬手和孟寒淞比划了个手势,然后和范婷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笑。 陈七月从寝室楼冲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不止她们这一栋,隔壁的几栋也有人站在阳台上围观。她尴尬的扯了扯孟寒淞的衣袖,低着头,小声哼哼:“你在胡说什么……这么多人……” “我没有胡说。”孟寒淞捉住她的手,直到此刻,小姑娘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他面前,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他捏着陈七月的手指,轻声开口:“我是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之前是我不好,没有把话说清楚,让你糊里糊涂的伤心难过了这么多天。我现在,很认真,很正式的问你一句话。” “我才没有伤心难过……”陈七月垂着头,小声嘟囔着。 “好,你没有,是我伤心难过了很久好不好?”他看着小姑娘的发顶,轻笑:“那现在,你确定不要抬起头,好好听我接下来要问的话?” 陈七月下意识的抬起头,男人深棕色的眸子染着笑,点点笑意之下是无边无尽的宠溺和温柔,让陈七月只一眼便跌了进去。 “陈七月,我喜欢你。所以,你能不能考虑一下,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之前,他一直在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和陈七月相处;现在,他把这个确定两人关系的机会交到陈七月手中,愿不愿意,但凭她做主。 好半天,陈七月都没有说话,只红着脸,心口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觉得,自己的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大脑好像都不能思考了。 “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陈七月又垂下头,讷讷开口,身后这么多人看着,她生怕孟寒淞再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情。 “好。”孟寒淞笑着开口,牵起陈七月的手,往湖边走去。 “同学,别忘了十一点关门紧哈。”身后有女生笑着冲孟寒淞大喊:“怎么带去还得怎么给我们还回来!” 孟寒淞牵着陈七月,一边往前走,一边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 等陈七月和孟寒淞到了湖边的时候才发现,夜晚的湖边并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因为……人太多了。 “那个……能不能再换个地方……”陈七月看着长椅上、草地边、树影里各种坐在一起、抱在一起、亲在一起的男女,尴尬得不得了。 孟寒淞闷笑着,偏头看她:“那你想去哪?” 这小丫头,有时候是真的很容易害羞,有时候胆子又大的让人意外。 “我……我不是害羞。”陈七月不自觉地将头发别在耳后,她只是……有点紧张。 “那你到底要不要答应我?”孟寒淞觉得,他如果不再下点猛药,这事今晚只怕很难有个定论。 可他话还没说出口,身前的小姑娘就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微微用力,直接将人扯到了面前。 陈七月踮着脚,双手还紧紧抓着孟寒淞的衬衫,在男人怔愣的里,眼睛一闭,就对着他红润的薄唇亲了下去。 孟寒淞显然没有料到,陈七月居然这么大胆,而怔愣的瞬间,小姑娘温软的唇就已经离开了。 陈七月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但她还是鼓足勇气,闷闷的开了口:“那你……懂了吗?” 她说话瓮声瓮气的,孟寒淞有些听不真切。 “我早就想这么对你了,男朋友。” 绵绵的声音,将“男朋友”三个字咬的特别清晰。 陈七月把那天孟寒淞在酒店门口对她说的话,又原原本本的还给了他。只是这一次,两个人的心境都不同了。 干净的男性气息萦绕鼻息间,陈七月觉得,此时的她,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 终于! 今天考试,明天恢复晚六点更新哈~ 女朋友 陈七月这个恋爱谈得有点索然无味,因为某人表白完的第二天就不见了,只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有点急事要去一趟法国,过几天就回来。于是,正式脱单的第二天,陈七月再度恢复了一只“伪单身狗”的生活,每天和范婷婷、林莎一起上课、吃饭、泡图书馆。 倒是谢寅常常出现在她们寝室楼下,和乔舒如胶似漆打得火热,狠狠喂了众人一把狗粮。 入夜,又到506寝室卧谈时间,最先起头的便是范婷婷。只听她一声叹息,在黑夜里幽幽开了口:“七月,那天晚上你真的答应孟寒淞了吗?” 陈七月“嗯”了一声,想到孟寒淞,唇角就不自觉的上翘。 “你怕不是谈了个假恋爱吧。”范婷婷一翻身,炯炯的目光对着陈七月:“你看看,这都快两个星期了,孟寒淞一次都没来过,你看看谢寅,同样是谈恋爱,人家就天天在女朋友面前献殷勤,啧啧。” “他给我打过电话的。” “打电话?”范婷婷腾的一下从床铺上坐起来:“我的乖乖,别人家的男朋友都亲亲抱抱举高高,到你这儿就只打个电话?你们这是什么神仙组合?是准备来一场伟大的精神恋爱吗?要不要这么情操高尚?” “……” 陈七月顿了顿:“他只是有点忙,并没有……” “并没有忽略你?!”范婷婷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小七月,你可醒醒吧,忙只是借口!你看看,你们才刚刚在一起,新鲜劲儿都应该还在的吧,他就忙?他怎么那么忙呢?不是说,孟寒淞就是个开酒吧的,他还这么忙?那以后呢,他是不是还要忙上天去?七月,我跟你说,酒吧这地方,小妖精特别多,你可要小心啊,别被人挖了墙脚都不知道。” “……” “婷宝,我觉得你今晚有点怪怪的。”陈七月斟酌着开了口:“你平时都不会……不会这样咄咄逼人的。” “?”范婷婷突然噤了声,端坐在床上,皱眉思考:她有吗? 林莎的一声冷笑在黑夜中突兀的响起:“还不是狗粮吃多了,有点撑的慌。” 啊? 陈七月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很低调了啊。正想着,就听到范婷婷恹恹的声音:“我就是觉得……乔舒可能没有那么喜欢谢寅……” 话题转的有点快。 据范婷婷描述,她前几天在图书馆自习,闲的无聊跑上了五楼的艺术专区类,不小心偷听到了两个女生的悄悄话。 “哎,你男朋友今天还来啊?” 身旁被问到的女生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哎呀,真的好羡慕你,男朋友又帅对你又好。我听说他家还特别有钱是不是?” “一般般吧,家里好像是有几个公司。” “这还一般?那你还想要什么样的?” 身边的女生没说话,过了一会,只怪怪的回了一句:“总还有更好的。” 她声音很小,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隔着一个书架,范婷婷把这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起初,她还觉得这样偷听了别人的谈话好像有点不太好,待她看清楚那个女生,想法就不一样了。 那个说“总还有更好的”的女生,可不就是云大赫赫有名的校花乔舒吗?那么,她们谈话里的那个“男朋友”肯定就是谢寅了。 范婷婷有点忿忿,如今她和谢寅已经算是好哥们了,见不得别人这么糊弄他。可想了想,这毕竟是人家自己的感情问题,她就算和谢寅关系再好,也没有道理上去指手画脚。这事儿,在范婷婷这里便被划上了一个“分号”。 可接下来一连好几天,谢寅天天出现在女生寝室楼下,这种鲜花礼物不停的往来送,有时候范婷婷出去吃饭的时候能碰上,吃完饭回来,两个人还在腻歪。这就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了。既然觉得还有更好的,那干嘛还要这样呢? 今晚,范婷婷终于憋不住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陈七月和林莎,说完了,她还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我就觉得,乔舒既然觉得还有更好的选择,那干嘛还要这么吊着谢寅呢。大家好聚好散,她这样,不就是把谢寅当成传说中的‘备胎’了吗?” 寝室里有片刻的安静。 “这哪里是传说中的‘备胎’,这就是‘备胎’本胎好吗?”林莎翻了个白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房顶:“婷婷,我可要先给你提个醒,谈恋爱这种事情,是人家两个人的事,别说你和谢寅只是朋友,就算你俩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也不能随便去干涉人家的感情。不管乔校花是怎么想的,谢寅自己乐意,这个事情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到时候真出了问题,谁伤害了谁,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你现在跑去和谢寅说这个,他不会感激你,只会疏远你。” 范婷婷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林莎的话她听进去了,道理她其实也懂,但她就是有点担心,怕谢寅这个傻儿子,被乔舒给骗了。 “唉……话又说回来,乔校花原来不是你的女神吗?你据这么而已揣度你女神?”林莎轻笑。 范婷婷却轻嗤了一声:“女神算什么,谢寅是我兄弟!”她撸了撸袖子:“俗话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谁还能为了件衣服断手断脚?” 陈七月:“……” 林莎:“那好吧,请好好爱护你的手脚。” 范婷婷的这一番话,让陈七月有点意外。 关于乔舒和谢寅的事情,她或多或少是知道一些的,大概就是谢寅鞍前马后追了人家很久,最终抱得美人归。可她依稀还记得一些事,孟寒淞似乎还帮谢寅给乔舒送过衣服,那个时候她还误会了孟寒淞和乔舒。 “婷宝,你也不要担心了,谢寅也不一定就会吃亏。”陈七月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可怪在哪里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临睡前,陈七月给孟寒淞发了一条信息。 【孟寒淞,谢寅是不是很喜欢乔舒啊?】 彼时的法国还是白天,孟寒淞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刚从一家拍卖公司走出来。明媚的阳光下,手机有点反光,孟寒淞仔细辨认清楚后,笑得有些无奈。 这还是小丫头这段时间主动给他发的第一条信息,问的居然还是别人的事情,说不失落是假的。 可既然陈七月这么问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关于谢寅和乔舒? 孟寒淞一个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谢寅居然还在外面。 “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改邪归正了吗,怎么大半夜的还在外面?” 谢寅看了一眼四周的布置,满意的点点头,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玫瑰花,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劳资当然已经改邪归正了!乔乔周末过生日,我正在给她准备生日会的鲜花。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孟寒淞顿了顿,皱眉:“你自己动手布置?” “当然,这才能表现出我的诚意不是?”谢寅嘿嘿笑了两声:“我这段时间天天往她们学校跑,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好男友,我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谢寅开始吧啦吧啦给孟寒淞讲最近他和乔舒的感情有多好,顺带连他每天都不重样的礼物都罗列了一遍。 挂了谢寅的电话,孟寒淞开始琢磨起陈七月发的这条信息。 所以,她是在学校碰上了谢寅和乔舒,然后才有此一问? 半晌,孟寒淞点开某app,在提问栏里输入:女朋友突然问我,我兄弟是不是很喜欢他女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不一会儿,便有人回答了。 回答五花八门: ——无聊了呗,想八卦了呗,还能因为什么?! ——大兄dei,小心了,你女朋友可能看上你兄弟了…… ——也许是你弟妹劈腿被发现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回答里,孟寒淞终于看到一条很合自己心意的: ——是不是你兄弟对他女朋友特别好,你女朋友羡慕了,所以在暗示你~谈恋爱这种事情,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暗示吗? 他眼皮狠狠一跳。 —— 陈七月这两天过的有点黑白颠倒,魏教授对学生的要求很高,前两天针对她的论文,七七八八的列了一张书单。除了正常上课,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和孟寒淞的联系就仅限于每天固定时间的一个电话。 自习桌的对面,两个女生正在小声聊天。 女生a:“哎,快看xx的朋友圈,她男朋友送了一束法国玫瑰,超漂亮~” 女生b:“是吗是吗,我看看~啊,真的好漂亮~~” 女生a:“居然还是99朵!” 女生b:“天长地久,forever!这也太浪漫了吧……” …… 陈七月抬头悄悄看了一眼,法国玫瑰很漂亮吗?孟寒淞现在就在法国的吧,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想到这里,她低头点开手机,她和孟寒淞的上一个电话还是前天打的,昨天他们都没有联系…… 范婷婷说她谈了一个假恋爱,陈七月突然觉得,这话好像有点道理。一种身为“女朋友”的自觉突然支配了陈七月,她决定,主动给孟寒淞发个信息,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噼里啪啦的打好一行字,陈七月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他应该很忙的吧,不知道拍卖会的事情解决了没有?她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他?是不是有点太粘人了,听说男省好像不太喜欢粘人的女生啊…… 陈七月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问题,想了半天,又把打好的内容全删了。她想了想,只问了极没有营养的一句话:【孟寒淞,法国玫瑰很漂亮吗?】 傍晚的云大,人来人往,大概因为是周五,学生们都很放松,三五成群的漫步在学校的各个角落。孟寒淞从教工楼楼顶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陈七月发来的信息,他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楼顶,那里正放着一大捧他从法国空运回来的千叶玫瑰。 【在哪?】 陈七月没想到,她发出的信息不到三分钟就有了回复,扁着嘴回复:【图书馆自习大哭.jpg】 两秒后,桌上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孟寒淞:下来。】 ※※※※※※※※※※※※※※※※※※※※ 【小剧场】 陈七月:孟寒淞,我是不是谈了个假恋爱? 孟寒淞:! 陈七月:别的男朋友都亲亲抱抱举高高,你居然一天只有一个电话……不!你连一天一个电话都做不到了!! 数月后…… 陈七月:今晚……能不能不亲亲了…… 孟寒淞:恩? 陈七月:也不抱抱了…… 孟寒淞:那直接举高高?你想哪种姿势举? 陈七月忍着腿心的酸软:嘤嘤嘤……孟寒淞,你就不是个人…… 感谢梦殇沙、林夕i、大小眼、梦惜、柠夏等等小可爱的营养液~有些灌溉了的小可爱,我在后台看不到你们的id,只能看到数量……所以只能在这里鞠躬感谢了,继续努力码字回报大家~~ 嗯~ 【下来】 陈七月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两个字,心里突然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她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预感。 于是,安静的图书馆里突然响起椅子撞击地板的“卡拉”声,陈七月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不顾对面两个女生的诧异,直接转身跑了出去。 云大的图书馆对面是一片人工湖,周五的傍晚,来上自习的学生并不多,但在湖边吹风闲聊的却坐了一大排。 孟寒淞就站在图书馆门前敞阔的空地上,依然是黑色的长裤和简约的板鞋,大概是因为天气转凉,他没有穿衬衫,而是在白色的t恤外面套了一件军绿色的棒球服。他这样的身姿和长相,本来就惹眼,此刻唇角微微牵起,带着点莫名的撩拨和轻痞。有女生偷偷的看过来,大胆一点的直接拿出手机对着拍。 陈七月从图书馆里跑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孟寒淞。夕阳落下的暮色里,身形颀长的男人双手抄在裤兜里,有点漫不经心,棕色的眸子却好像一直都锁着图书馆的方向。 有那么一刹那,陈七月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人了,久到看到他的一瞬间,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唇角不自觉的弯起,她是真的有点想他了。 不对,不是有点,是很想很想。 小姑娘冲过来的瞬间,孟寒淞微微张开手臂,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可这冲力似乎超过了他的预估,孟寒淞圈着陈七月往后退了一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头顶传来男人的轻笑声,陈七月才从孟寒淞的胸口处抬起头,他深漂亮的眼睛里染着笑,笑得温柔又宠溺,还有点……戏谑? “你这么激动的跑过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特别特别想我?”他的声音里也掺着笑,让陈七月突然一个激灵,她此时此刻正在大庭广众之下,庄严神圣的图书馆前,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 陈七月探着头往孟寒淞身后看去,果然有人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眼神里还有毫不掩饰的探究、羡慕、嫉妒……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是她的男朋友,她就是很想很想他,很想这么抱着他。内心溢满的喜悦像是粉色的泡泡,再也盛不下,纷纷从胸口跑出来,飘向空中,飘在她的身边。 陈七月咬了咬下唇,小声开口:“我才没有……”话说到一般,她顿了顿,仰头看着孟寒淞,笑得眉眼弯弯:“好吧,是有一点……有一点想,但是,只有一点点哦。” 孟寒淞将陈七月圈在怀里,眼中噙着笑;“好,只有一点点。” 他顺着小姑娘的意思的哄着她,将怀里的人紧了紧,才俯首在陈七月的耳边轻声开口:“但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以前不忙的时候,他总有各种各样的方式去消遣。可这一次在法国,只要一闲下来,他就开始控制不住的想着在云城的小姑娘。想她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想她是不是又一整天泡在图书馆里,想问问她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想他,哪怕只有一点点……可几次话到嘴边,想起小姑娘在电话里跟他撒着娇抱怨论文好难写,有许多看不完的书,他就忍住了。 还是不要打扰她学习了。而他应该做的,是用更快的速度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回去见她。 此时此刻,听着陈七月说,她也想他,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让孟寒淞很知足。这种知足,像是小孩子终于得到了喜欢的糖果,不仅是口腔里,连胸腔里都充斥着甜。 “给你带了礼物。”孟寒淞松开怀里的小姑娘,冲她眨眨眼。 啊? 陈七月有点意外,她左看右看,也没在孟寒淞身旁看到什么疑似礼物的东西。 “不在这里。”他牵着陈七月的手,就准备往教工楼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陈七月扯住了他:“我的东西……还在图书馆里。” 闻言,孟寒淞十分自觉的牵起小姑娘的手,转身迈上了图书馆大楼的台阶。 —— 陈七月本来是想自己上去拿东西的,可孟寒淞说什么也要跟进来。云大的这栋新图书馆实行一人一卡制,刷卡入馆,不对外开放。 陈七月拿他没办法,便打算先进去,然后借一张别的同学的学生卡,再把孟寒淞领进去,可身后的男人直接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卡,“嘀”的一声在门闸上刷了一下,跟了进来。 “恩?”陈七月狐疑的看着他,孟寒淞怎么会有她们学校的卡? 孟寒淞这才反应过来,瞟了眼卡片左上角的照片,将卡片的另一面在陈七月面前晃了晃。云大宣传主图的照片上印着“教工卡”三个字。他十分淡定的笑着和陈七月说:“郑教授的卡片。” 是吗? 陈七月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多想,直接带着孟寒淞上了楼。 云大的新图书馆修的很气派,内部是回形设计,宽敞明亮,一眼望去,六层高的顶上嵌着水晶灯,周围星罗棋布着吸顶小灯,两侧宽阔的楼梯直通顶层。因为过于恢弘气派,这个图书馆也曾一度被调侃为“五星级图书馆”。 这个时候,图书馆里的人不算多,陈七月自习的地方在三楼。她和孟寒淞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往楼上走。迎面走下来一对小情侣,男生一手牵着女生,一手拎着一个粉红的双肩包。两个人说说笑笑,十分亲昵。 陈七月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孟寒淞,男人低头跟在她身后,抬头的瞬间,突然对上她一双探究的大眼睛,棕色眸子里闪过一丝困惑。 她是不是真的谈了个假恋爱? 这个念头在陈七月脑海中再度扫过。也不是她胡思路想,只是身后的这个人以前是个什么做派,她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也是略知一二的,怎么现在和她在一起,就这么……这么清心寡欲? 就算不牵手,大家也可以肩并肩一起走,是不是? 陈七月被她脑子里的这个想法震了震。天呐,她在想什么,这就在抱怨了? 一路走到三楼的自习区,陈七月走上前收拾东西,孟寒淞就乖乖站在她身边。对面的两个女生抬头往孟寒淞的方向偷偷瞟了一眼,几秒钟之后,没忍住,又瞟了一眼。 陈七月下意识的轻咳了一声,转头看向孟寒淞:“孟寒淞,走了。” 语气淡淡,四平八稳。 孟寒淞却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陈七月淡然神色里的一点……不开心?或者,占有欲? 这个认知让他有点开心。 他勾了勾唇,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顺手拿过陈七月正要背起的书包:“考古类的书在哪?我想去看看。” 说着,在那两个女生的灼灼的注视下,孟寒淞自然的牵起陈七月的手。小姑娘的手白白软软的,手感特别的好。 啊? 不是有礼物要送给她吗?怎么又要去看书了? 此刻的图书馆里,除了自习区,到处都空荡荡的。走过一排又一排的书架,孟寒淞最终牵着陈七月停在了最东南角的位置。 “孟寒淞,你要找什么书?要去旁边的电脑上检索一下吗?”陈七月抬眼扫过书脊,两米多高的褐色书架上整整齐齐摆着各种各样的书,考古、历史、人类学…… “不急。” 啊? 陈七月刚偏过头,就被身侧的人直接压在了书架上,紧接着,温凉的两片唇便落了下来。 孟寒淞将她困在他和书架的狭小空间里,一手撑着书架,一手揽着陈七月的腰,微微用力,让面前的小姑娘离他更近。 不同于上一次的浅尝辄止,这一次的吻来得突然又漫长。孟寒淞像是起了坏心思,故意在她软软的两片唇上辗转厮磨。陈七月愣愣的站在原地,双手抵着他的胸膛,隔着厚厚的外套,依然能感觉到手下硬邦邦的胸肌。 陈七月是真的愣住了,她太紧张了。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任由孟寒淞在她的唇上胡作非为。 半晌,男人似乎终于餍足,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她的唇角,陈七月只觉得唇上痒痒的,而那柔软温暖又湿漉漉的触感,让她的心尖也跟着痒痒的。 孟寒淞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姑娘,高高扎起的马尾露出她雪白的耳廓和脖颈,此刻却都泛着淡淡的粉色,有点可爱。他鬼使神差的偏头,含住了小姑娘白嫩的耳垂。 “嗯~”陈七月被这突出起来的碰触激得浑身一颤,口中难以自持的嘤咛出声。 这低低婉转的一声,让两个人在瞬间都僵住了。 陈七月是害羞,害羞到此刻只能把脸全部都埋在孟寒淞的胸口。 天呐,刚才那个见鬼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吗? 这可是在图书馆啊,瞧瞧她都在人类知识的殿堂里干了什么!!! 孟寒淞是尴尬,尴尬到这软软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周身的血脉都叫嚣着奔向一处,险些激起他某种原始的反应。 小丫头,这么……敏感的吗? 于是,在一个红着脸,一个绷着脸的诡异氛围中,陈七月和孟寒淞又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出了图书馆,迎面而来的晚风驱散了些许燥热,孟寒淞这才正了正神色,两步跟上陈七月的脚步,站在她身边,重新牵起小姑娘的手。 陈七月也不说话,任由她这么牵着,直到孟寒淞带着她一路走上了教工楼的楼顶。 傍晚的夕阳将天空映成了一片金色,站在这高高的地方看去,天边的云被勾勒的浓墨重彩,苍穹之下,整个校园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可眼下,更吸引陈七月的是楼顶上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目测有近千多。大朵大朵的粉色玫瑰花簇拥在一起,层层叠叠的花瓣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光。 千叶玫瑰,原生于法国的珍贵品种,素有“花中皇后”的美誉。因一根枝条一生只开一次花,也往往被用来比喻忠贞的爱情。 陈七月从前觉得,鲜花这种东西是性价比极低的一种礼物,不能吃不能用,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会被丢到垃圾桶里。 可眼下看着这巨大的一捧千叶玫瑰,她的唇角怎么也忍不住的往上翘。这就像是一个魔法,半个小时前,她还在问孟寒淞:法国玫瑰很漂亮吗? 半个小时后,她就在这里看到了法国的玫瑰花。 孟寒淞将陈七月圈在身前,下巴抵在小姑娘的肩头。 “grasserose,象征永无止境的幸福。” 温柔细腻的小舌音从男人的喉间淌出,和着他干净的音质,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 【小剧场】 主持人九微:请问你们认为对方最性感的瞬间是什么? 陈七月(微笑脸):他抱着我,念法语的时候。 孟寒淞(正经脸):她抱着我,不停“嗯”的时候。 主持人九微:???(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一脸懵逼.jpg) 只有一个 999朵法国千叶玫瑰好浪漫! 可是—— 要把这一大捧玫瑰从顶楼弄走,就一点都不浪漫了…… 陈七月蹲在原地,看一眼几乎是她四倍大的花捧,又抬头看一眼身侧站着的孟寒淞…… “孟寒淞。”细白的手指指着花捧,陈七月歪着头看他:“这个……怎么办?我们要怎么把它弄走?” 孟寒淞低头摸了摸鼻子,他也不知道…… 来的时候,是司机帮他一起抬上来的,这会儿,难道要陈七月帮他再抬下去吗? 孟寒淞看着面前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 “你们学校有没有手推车,或者购物车的?” 二十分钟后,云大从教学楼到女生寝室的步道上,一个身量颇高还带着口罩的男生正推着辆超市购物车,购物车的轮子碾过柏油路,发出“格楞格楞”的声音,动静有点大。购物车里是一捧巨大无比的玫瑰花,粉嫩粉嫩的一大片,吸引了不少人的驻足观望。 孟寒淞现在是无比感激陈七月从超市借购物车的时候,还给他买了个口罩,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才不那么尴尬。他从来没想过,在学校送个花,会被这样围观。 谢寅这个蠢蛋! 而某个小姑娘,此刻却快步走在前头,坚持要和他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 陈七月以前从来没觉得,从图书馆到寝室的路居然这么长,怎么还没有走到。她望啊望,望啊望,就望到了不远处迎面走来的两个人。 裴邵,以及裴邵的室友郝志强。 因为是一个导师,这段时间,陈七月经常会碰上裴邵。她渐渐发现,褪去了那层高冷的外衣,裴邵这个人,私底下并不难相处,反而是个很细心周到的人。 “从图书馆回来?”裴邵依旧是一贯的白衬衫,即便是在这么冷的天气。 “是呀,你呢?”陈七月冲他笑笑。 “魏教授昨天新发了一个书单,我去查资料。”裴邵的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向了不远处孟寒淞的身上。 男人带着口罩,看不清楚样子,一双眼睛里却流露出明显的冷淡。裴邵心中微哂,上次篮球赛结束之后,整个院里就突然疯传陈七月有个超级帅的男朋友,后来又听说她被公开表白,这是……裴邵看着那一捧鲜花,是在一起了吧? “男朋友?”他胸中有些莫名的压抑和不服气,鬼使神差的便跟着开了口。 裴邵说话的语气陡然一变,陈七月还有些怔愣。她顺着裴邵的目光看去,虽然隔着一层口罩,可陈七月就是知道,孟寒淞此刻一定是微微勾着唇,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 这种笑,看似是在笑。但其实,心里很不爽。 他干嘛不爽啊? 陈七月微微皱眉,冲裴邵点点头:“恩。” 她的心思此刻都停留在孟寒淞身上,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身边大男孩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和酸涩。 最终,裴邵还是好脾气的开了口,语气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温和,态度却有些明显的疏离。他点点头:“那好吧,我先去忙了,有时间再聊。” 接下来的一段路,陈七月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锁着她,让她有些微微的不自在。有个成语是怎么说着来的? 恩,芒刺在背。 终于走到了寝室楼下,她才舒了一口气。范婷婷和林莎还没有下来,她只好转身挪啊挪,挪啊挪,挪到了孟寒淞身边。 男人修长的手指挑开口罩,孟寒淞先是扯出一个淡笑。接着,漂亮的眼睛微眯,周身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毫不掩饰的控诉着——陈七月,你是不是应该好好给我解释一下。 陈七月被这突然起来的气势震慑住,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就是……就是我们系里的一个同学。” 她似乎是知道,孟寒淞想让她解释什么。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 “裴邵?”男人危险的气息靠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你都知道?陈七月震惊的抬头看着孟寒淞,结果就看到了男人眼中无奈的笑。 诶? 说好的气场两米八呢? 对上她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孟寒淞羌装的怒意就撑不下去了。他浅浅一笑,抬手敲了敲陈七月的额头:“小七月,你给我省点心。” ??? 陈七月瘪嘴摸了摸额头,瞪他。旋即,她仿佛福至心灵,一瞬间就开窍了。 孟寒淞,不是吃醋了吧? 吃她和裴邵的醋,哈哈哈哈,这人疯了吧?裴邵那种院草级别的男神,追他的人不要太多,他会看上自己? 可关于“孟寒淞吃醋”的这个认知几乎在一瞬间就激起了陈七月中心的顽劣,她扯了扯孟寒淞的衣袖,抬头看他:“你认识裴邵啊?” “不认识。” “啊,那你肯定不知道,他可是我们数科院的瑰宝。” “瑰宝?” “对呀。长得帅、成绩好、脾气好,篮球打得也好……”陈七月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一般给孟寒淞普及起裴邵的好。 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听着她一样一样的夸着别的男人如何如何好,孟寒淞突然胸中一滞。 这回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这么好?”他冷着声音开了口,看向陈七月的眼神也变得阴恻恻的。 这说话的语气让陈七月一个激灵,她骤然噤了声。 好像……玩过了…… “呵呵。”陈七月干笑了两声:“就……还行。” “只是还行?” 陈七月讪讪一笑,不敢再贸然接话。 果然,不作死就不会死。 孟寒淞显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他继续淡淡开口,可声音里的有着明显的阴沉:“那我呢?” 啊??? 看着他的样子,陈七月突然就笑了。这样的孟寒淞,就像在与同龄人的比较里,急需得到大人表扬的小孩子,任性又执拗。 “你呀……”陈七月笑得眉眼弯弯,偏头挽上他的手臂:“你不一样呀。” 小姑娘声音绵绵的,大眼睛里有明显的狡黠:“你是男朋友。男朋友就只有一个,是不能比较的。” 孟寒淞胸中的那口气突然间就消散了,他那些风雨欲来的情绪,就因为陈七月轻飘飘的一句话,被安抚了,不但风平浪静;居然还生出点风和日丽的美好来。 怎么办呢,他突然发现,自己不但拿面前的小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连自己,似乎都被她吃的死死的。 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太好,也许是陈七月眼中的神色太美,孟寒淞看着小姑娘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忍不住就想亲下去。 “咳咳。” 身边传来两声干巴巴的咳嗽声,陈七月和孟寒淞寻声看去,便看到范婷婷和林莎站在三步远的位置,抬头望天。 “婷宝,你看,今晚的月亮好美。” “再美,也没有你美。” “为什么?” “因为你是女朋友呀。”范婷婷学着陈七月绵绵的声音:“女朋友就只有一个,月亮也不能比。” 陈七月、孟寒淞:“……” —— 终于,三个姑娘吭哧吭哧将一大捧花运回了寝室。 看着面前占了全部过道的花捧,范婷婷首先沉默了。良久,她发出了拷问灵魂的一问:“你们知道这花代表什么吗?” 林莎挑眉,了然一笑:“千叶玫瑰,花语‘永无止境的幸福’,999朵喻意‘天长地久’。”她顿了顿,显然是重点来了:“国内市价80一枝,从法国空运回来的嘛,加上机票和燃油,让我算一算……” 陈七月:“……” “不用算了。”范婷婷毅然打断了林莎的话:“这花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明晃晃的四个大字——” 她一昂头一挺胸,朗声道:“我、很、有、钱!” 陈七月:“……” 然而,更让陈七月意外的时候,熄灯之前,范婷婷躺在床上“嗷~”的嚎了一嗓子:“七月!你上学校论坛首页了!” ??? 点开云大的校园论坛,排在榜首的俨然还是当初那个票选校花的帖子,这都四年了,关于乔舒和冉希梦谁才是云大官方认证的校花,依然没有定论。 而在这条下面,一条发于今晚八点半的帖子,在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小叮当之势霸占了次席,后面飘着一个明晃晃的抖动单词:hot—— 《天了噜!八一八某位c姓女学霸背后的男人,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女吧》 陈七月:…… 楼主:楼主事先声明,楼主不是跟踪狂,不是窥探她人隐私的偷拍变态,就是抑制不住一个燃烧着熊熊八卦热火的灵魂。以下开八: 今天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楼主在图书馆外面遛弯,结果遇上一个超帅的男生,貌似不是本校的,看着脸生。楼主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就一直巴巴的在旁边看着。心想,要是再过十分钟还没有女生上来搭讪,楼主就亲自上了!结果,等到8分57秒的时候,从图书馆冲出来一个小个子的女生,一头就扎进了这个男生的怀里!看得楼主一阵心酸……楼主这才想起来,大概半个月前,就是这男的,在女寝楼下公开表白,楼主手机里现在还有当时录得小视频! 附上该男生一张360°无死角帅照——图片.jpg 楼主以为,这一切就结束了。然鹅……今晚八点,冥冥之中的缘分又让楼主遇上了这对男女,楼主这才发现,这女生貌似就是某学院那个传说中大三就修完了大四课程的超级学霸,c姓,不点名。 更要命的是,这男的还用购物车推了一车玫瑰。因为当时太晚,天黑,拍不清楚人,就只有一车花,如图所示——图片.jpg 楼主后来被科普,这束花价值六位数,小数点以前六位! 是的,楼主不淡定了,羡慕了,嫉妒了,肤浅了……楼主也想要这样一个蓝朋友,也想要被公开表白,也想要六位数的玫瑰花! …… 洋洋洒洒近千字,看得陈七月直皱眉。虽然知道这个楼主并没有什么恶意,可说实话,她不太喜欢这个样子被人八卦,好像那些所有属于自己的秘密,都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任人品头论足。 果然,除了一些“好帅”、“壕”、“星星眼.jpg”的跟楼,评论里还是若有若无的出现了一些不那么和谐的声音: l31:这男的我也见过,刚开学的时候就来过咱们学校,在明礼园门口,给乔舒送礼物。所以……这是脚踩两只船?还是被校花拒绝之后,退而求其次了?看不懂…… …… l57:楼主是没见市面吧,六位数的玫瑰花就不淡定了。再说了,学校是学习的地方,这么高调谈恋爱太伤风败俗了吧,一看就是这女的在故意秀,居然还草学霸人设,太垃圾了吧。 …… l71:咱们这位女学霸也真是厉害,大一的时候就因为行为不检点被校啦啦队开除了,这会儿居然就又勾上了富二代,还真是天生狐媚,呵呵 …… l86:71楼说的那个事情我也知道,对方好像是个公司的老总,年纪都能当她爹了。现在这些男的,也真的是瞎,大把大把的好女孩不要,非要捡这么个破烂货…… l87:兴许人家活好呢? …… 陈七月看着看着,就没有再往下看了。 寝室很安静,范婷婷刚才只看了楼主发的帖子,还没来得及看评论,这会儿大概也看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手机微微震动,是孟寒淞发来信息。 【明晚谢寅女朋友生日,我来接你们。早点休息,晚安宝贝。】 ※※※※※※※※※※※※※※※※※※※※ 【小剧场】 孟寒淞:今天的评论区,简直没脸看!!! 陈七月:??? 孟寒淞:他们都恩来恩去的! 陈七月:恩??? 孟寒淞:不是这种“恩?”,是这种“恩~~~” 陈七月奉上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 孟寒淞:再“恩~~~”一个,来听听? 陈七月:…… 大家周末愉快~ 垃圾审美 已经是凌晨三点,陈七月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起了大一的时候在啦啦队的那件事,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件事情居然还会被人重新提起来。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陈七月一直印象深刻,却不太愿意去回忆,也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那还是在大一的冬天,云大入围了全国大学生啦啦队的总决赛,当时的领舞还是校啦啦队的队长,但和她搭档的却是现在的队长冉希梦。那时候,对于她们这些刚刚走进大学校园的小姑娘,能美美的代表学校去参加这样全国性质的比赛,大家都挺兴奋,尤其能和队长搭档,无疑就是焦点中的焦点。这样的机会给了冉希梦这个新人,很多人都很羡慕,尤其是和她同一批进来的新生。可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冉希梦主动退出了比赛,陈七月作为最合适的人选顶替了她的位置。可最后的比赛,因为陈七月的失误,云大只拿了个不好不坏的第四名。 但只有陈七月知道,冉希梦为什么会退出比赛。而她在比赛中的失误,却不仅仅是个失误。 陈七月记得,那天的天气特别差,从早到晚都灰蒙蒙的,似乎这样的天气就注定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她从自习教室出来。范婷婷这两天拉肚子,她要去校外的药店给她带点药,所以走了西门。西门是云大原来附属化工厂的门,并不是真正的校门,随着校园规划建设,这边已经基本被荒弃了,没有什么人。 陈七月从西校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门被打开,从里面出来的先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西装革履,派头十足,只是冷着一张脸,神色不善。然后,车库跟着下来一个女生。 陈七月看得清楚,那个女生就是校拉拉队的冉希梦,人长的漂亮,就是冷冰冰的。 对于冉希梦从一个男人的车里下来,陈七月并不惊讶。可随后发生的事情,便让她有些无措。 只见那中年男人一转身,就将冉希梦压在车上,近乎疯狂的亲起来。亲吻从嘴唇一路蔓延到脖颈和胸口,冉希梦也乖顺的靠着车身,不吭声也不反抗,任由男人粗暴的对待,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眼神里全是空洞。 寂静的马路上传来衣服被撕裂的声音,陈七月怔怔的站在一片爬山虎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种尴尬大概持续了将近十分钟,黑色的轿车载着中年男人走了,只剩冉希梦一个人站在路边。 “你出来吧,我很早就看到你了。” 冷淡的女声在沉沉的暮色中响起,陈七月无奈,只好低着头从爬山虎背后走了出来。 冉希梦似乎一点也没有被撞破这种事情的尴尬,她低头理着衣服,脖颈和胸口还有大片大片的吻痕,看得陈七月有些尴尬。 “怎么,没见过男人办这档子事?”冉希梦讥笑一声:“说吧,怎么才能让你闭嘴。” 陈七月微愣的看着她,不知道冉希梦到底在说什么,她是不想让自己说出去今天的事吗? “要不,我退出比赛,把位置让给你。”冉希梦扯了扯唇角,眼神专注的看着陈七月:“这一届里,就你还行,我不跳了,顶替这个位置的人肯定是你。” 陈七月下意识的摇摇头,她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紧接着,她喏喏的开了口:“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顿了顿,陈七月又问:“那个男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冉希梦冷淡的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诧异,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面前的女孩子,这个时候一般人更多的不是应该好奇和八卦吗?何况陈七月和她还有利益交集,利用这件事不是正好能让她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报警。”见冉希梦没有回答,陈七月又补充了一句。 这一回,冉希梦几乎是在瞬间就笑出了声,笑得有点轻嘲,也不知道是在嘲笑陈七月,还是她自己。 “小妹妹,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有钱,我缺钱。警察?管不着的。”冉希梦凉薄的将这些话说出口,这些道理,陈七月这种成长在优渥环境里的女孩子,又怎么会懂。 可看着陈七月有些懵懂又无辜的眼睛,冉希梦却没由来的有些烦躁。 这双眼睛,和她妹妹很像。 冉希梦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熟练的点燃。她深深吸了一口,却发现陈七月还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行了,别用那种看失足少女的眼神看着我,他没有把握怎么样。”冉希梦不自然的别过头:“十分钟都没有,能干什么。” 陈七月:“……” “你要去做什么?” “去对面给我室友买药。” “那一起吧。” “恩?” 那件事似乎成为一个契机,神奇的拉近了陈七月和冉希梦之间的距离。陈七月发现,冉希梦这个人虽然有点冷,但人其实不坏。偶尔,她们也能聊上一两句。陈七月也才知道,冉希梦家里有个妹妹,比她小两岁,得了一种怪病,常年住在医院里。后来,她还见过那个男人两次,每次都是周五晚上直接将冉希梦接走,周末又送回来。 这样的平静一直维持到比赛前夕,冉希梦突然有一天就被学校的领导叫走了,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差,连当天的训练都没参加。第二天,她就主动表示要退出比赛。也正和冉希梦之前料想的一样,陈七月理所当然补上了空缺的位置,重新排练。 那段时间,啦啦队内部有很多传言。听说是冉希梦被人匿名举报了,说她私生活不检点。学校考虑到名声,劝她主动退出比赛。 对于这样的传言,陈七月有点意外。她期间碰到过冉希梦一回,想问一问她,但漂亮的女声冷着一张脸,只对她扯出一个嘲讽的笑。那笑容里的轻视和憎恶,再明白不过。 陈七月觉得有点委屈,冉希梦一定是觉得,是她把事情捅给了学校。也是,冉希梦因为这件事情退出了比赛,而自己替代了她的位置,成为了既得利益者。 一时间,陈七月有种百口莫辩的委屈。 直到比赛的前一天,她在体育馆的卫生间无意听到一个女生在打电话。 “梦梦,你放心,我都准备好了。”那女生顿了顿:“她做了那样的事情,本来就应该被好好教训一下,这都是轻的。” 当时陈七月并没有在意这个电话,直到第二天比赛,她因为鞋底打滑,出现了重大失误,才恍然惊觉,那通电话里说的事情,应该是和自己有关。 赛后,陈七月仔细检查了自己的鞋,确实被人动了手脚。她一时间有些无措,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得罪谁,梦梦? 其实,她也怀疑过,那个在她鞋上动了手脚的人,是不是就是冉希梦,但后来,她渐渐的自己就打消了这个怀疑。以冉希梦的个性,大概是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但不可改变的是,因为她的失误,才让历年都是夺冠热门的云大因此只拿了个第四名。对于这样的结果,大家心里都怨气,陈七月便也自然成为众人发泄怨气的对象。 以前一起训练的队友突然就尖酸刻薄起来,陈七月当时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一腔热忱的加入了拉拉队,努力的训练和排练,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她心里有委屈,也有不甘,最终干脆就退出了校队。毕竟,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离她当初加入校队的初衷已经越来越远了。 整件事,陈七月从来告诉过任何人,包括范婷婷和林莎。室友问起她好端端的为什么就离开啦啦队了呢,陈七月也只是借口说系里课太多,她无暇兼顾啦啦队的训练。 可只有陈七月自己知道,这件事情里,她有太多的委屈不知道该怎么说。以至于后来,对于社团活动,或者其他集体活动,她也都不怎么上心了。而她和冉希梦的关系,此后也在没有缓和过。 只是隔了这么长时间,这件事又被人重新提起,而且被故意歪曲。说不难过,是假的。 陈七月就这么想啊想,最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她是被一个陌生电话吵醒的,电话里的女声客气的告诉她,孟先生在她们工作室里订了三件礼服,要求今天早晨送到这里。陈七月也才记起,今晚是乔舒的生日会。 当陈七月拎着三个大袋子回到寝室的时候,范婷婷和林莎也都已经起来了。 “天呐,七月,你这是一晚没睡吗?!”范婷婷惊讶之余还贴心的递上了自己的镜子。 镜子里的小姑娘披散着头发,顶着一对重重的熊猫眼。陈七月琢磨着,这个不知道要用多少遮瑕和粉底才能盖住…… 就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手机又响起来了,这一次是孟寒淞,问她衣服收到了没有,下午会让人过来带她们三个去做造型,他现在还在临市,晚一点会来接她。 孟寒淞送来的是三件女款小礼服,无一例外都是很青春的颜色,一件淡紫色,一件淡绿色,一件淡粉色。袋子上面很嚣张的印着五个大字:许茉工作室。 林莎捏着手里的粉色修身长裙,一脸的嫌弃。这是什么垃圾审美?她上小学之后就没有穿过这么嫩的颜色了,好吗? “不会呀,我觉得这个颜色衬肤色,挺适合你的。”范婷婷摸了摸林莎手里的真丝长裙:“这种材料,也就你这种身高才能驾驭。”说着,她拿把嫩绿色的蓬蓬裙拿在身前比划了一下:“好不好看?好不好看?我觉得自己宛如离离原上的一株小嫩芽。” 陈七月:“……” 其实对于这三个色系,陈七月也有些看不懂,似乎不太像孟寒淞的审美。 林莎有些嫌恶的开了口:“我觉得,我们仨走在一起,宛如一盘色泽鲜艳的马卡龙。” 陈七月:“……” —— 陈七月从来没想到,参加一个生日会,需要这么大的阵仗。下午两点,她和范婷婷、林莎准时被拉去做造型。 造型老师梳着中分,蓄着撮小胡子,还前脚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面带微笑的和她打招呼:“美女您好,我是您今天的造型师tony,也是孟少的好朋友。” 可一转身,接起电话就破口大骂:“龟儿子,你尽整些啥子哦?你想爪子嘛?!豁老子嗦!” 陈七月打着哈欠,听着暴躁的tony老师仿佛人格分裂一样,在普通话和方言中自由切换,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 这个造型整整做了三个小时,大半的时间陈七月都是睡过去的。她实在是太困了,便任由tony老师自由发挥。 可等她再睁开眼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时,整个人就不淡定了。 大约是觉得她黑色的头发太单调,tony给她染了个浅棕色。这也就算了,谁能告诉她,镜子里面那个媚着眼角,涂着水嘟嘟红唇,眼睛里仿佛长了钩子的小狐狸精到底是谁?! 凭良心说,tony这个造型设计的不难看,甚至将陈七月的优点放大了,是那种天然纯里透着的妩媚。可陈七月不习惯,实在是她朴素惯了,不太能接受自己被化成这个样子。 还没等她平静下来,隔壁就传来林莎暴躁的声音:“你为什么给我整成一副要去结婚的鬼样子?” 透过镜子,陈七月看着林莎一头长发被盘了起来,这会儿手里扯着裙摆,脚上踩着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正一瘸一拐的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身边的范婷婷就有点雷人了,直接顶了一个绿油油的假发套,配上她嫩绿色的蓬蓬裙,让人有点一言难尽。 陈七月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她甚至对今晚的生日会,生出那么一点期待。 ※※※※※※※※※※※※※※※※※※※※ 孟寒淞、谢寅、沈越:我们也无比期待!!! 啦啦啦,给506姑娘做衣服的那个许茉,就是作者菌下一本的女主角,c天r地小仙女,轻松沙雕文,写完这本就开那本~~小可爱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赏我个预收呀~~么么哒! 官方盖戳 tony老师的工作室在云城寸土寸金的cdb。傍晚时分,工作室门口停了辆白色的劳斯莱斯,车身被擦得锃亮,显眼又张扬。 工作室的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三个姑娘,一紫一绿一粉,宛如三朵清新的小花。 因为穿了高跟鞋,陈七月不得不将脊背挺的笔直,淡紫色的抹胸小礼服裹在身上,刚刚到膝盖上方,倒是将一双小腿衬得越发纤细笔直。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走在陈七月身后的范婷婷不住的点头:“这么一打扮,我们小七月也是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了,还腿玩年。” 陈七月:“……” 她本来就不太习惯这身打扮,麻烦使用形容词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露骨? “婷宝,你真的打算这个样子去吗?”陈七月看着范婷婷一言难尽的装束,这发套也太绿了吧。 范婷婷冲陈七月抛了个媚眼:“我这是要时时刻刻提醒某人,主意言行举止,不要给我兄弟戴绿帽子。”说着,她还,故作妖娆的拢了拢头发,可陈七月看得清楚,范婷婷明明恶狠狠的将几根假发拽了下来。 陈七月:“婷宝,这假发是tony老师亲手做的,三千一顶,手下留情。” 范婷婷:“……” 相比这两只的悠哉,林莎现在不太好,很不好。虽然最后在她的强烈要求下,tony给她找来了一双平底鞋,可这条裙子本来就长,林莎穿着高跟鞋勉强可以驾驭,平底鞋就不太行了,她不得不一路都要提着裙角。 而更让她尴尬的是,抹胸裙的胸围大了一点点,虽然她之前已经自己处理过了,在胸口处又缝了两针,但现在似乎还是有点大,难道半天不到,原本就平的胸又缩水了? 林莎踩着银色的平底鞋,一手护着胸,一手提着裙摆,一边皱眉,一边吐槽: “我和谢寅熟吗?不熟;我和乔舒熟吗?,不熟;那我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生日会?遭这个罪?还要穿成这个准备结婚的鬼样子?” “七月,你们不觉得,我们三个走在一起,真的很像三只移动的马卡龙吗?你们看看这个颜色……” “范婷婷,挺胸收腹!” “那啥,别挺得那么厉害……小心走光……” 她的啰嗦,一直延续到三人走下旋转楼梯。 形象设计馆一层的大厅,孟寒淞正站在那里,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手机屏幕,似乎在给什么人发消息。 有些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何况,今天的孟寒淞,也格外不同。 他穿了西装,还是一身矜贵的白色西装。 白色西装其实是很难驾驭的一种颜色,穿不好,就会带着一股莫名的廉价感。 可眼下穿着白色西装的孟寒淞,身长玉立,举手投足间,一身的清贵气。 这也是陈七月第一次见孟寒淞穿西装,以至于她现在大脑有点恍惚,对眼前这个朝她走过来的男人生出了点陌生感。 难怪有些人会热衷于制服,实在是……帅的有些犯规。 尤其是当陈七月还发现,孟寒淞白色西装里面的衬衫,居然和自己的裙子是一个色系。 这个认知,让她不自觉的弯起了唇。 “莎莎,莎莎,你快看,就是这种笑。”范婷婷扯了扯林莎:“七月每次看见孟寒淞的时候,就是这种笑,唇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说着,她还很夸张的将自己的嘴角往耳朵根扯去。 林莎看着她的一头绿毛,恶寒的抖了抖,眯眼看着跟前的两人:“呵……和着我不是来结婚了,是给人来当伴娘了。” 面前这两只,怎么看都像是要举行婚礼了! 孟寒淞笑着走上前,牵过小姑娘细白的手,抬手将陈七月额前一缕挡了视线的头发往后拨了拨。 “你要是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孟寒淞轻笑,舔了舔唇:“我就当众亲了你。” ! 陈七月连忙低下头,红着耳朵,小声道:“我没有……” “啧啧……”范婷婷学着林莎刚才的样子抖了抖:“莎莎,珍爱生命,远离狗粮。” 说着,她就踩着轻快的小步子跑了出去。紧接着,门外就传来了范婷婷式的嘶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个人快步走出去,便见范婷婷小心翼翼的摸着面前的白色劳斯莱斯,陈七月几乎可以肯定,要不是这里人来人往,范婷婷就要上去咬一口,以鉴别真假。 “我这辈子还没坐过劳斯莱斯呢!”说着,她直接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副驾驶突然钻进来绿油油的一团,司机诧异的转头,瞪大了眼睛,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你你——” “我我我——”范婷婷冲他咧嘴一笑:“你认识我呀?” 司机:“……” 就在范婷婷沉浸在终于坐上豪车,忍不住内心的小激动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的时候,一副见了鬼样的司机终于开口了:“老板……” 诶? 这称呼明显不是在叫她! 范婷婷抬头,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就看到后排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长相端正,不怒自威,还有点帅…… “额……”范婷婷咽了咽口水,扯着唇角干笑了两声,顺带伸出自己的爪子冲后面的帅大叔挥了挥手。 后面的车窗降下,孟寒淞俯身看进来,面上挂着谦和的笑:“谢叔叔,刚才麻烦您了,我的车马上就到了,待会儿我们自己过去就好。” 中年男人点点头,“看着点小虎,别让他胡来。” “是,我知道了。”孟寒淞颔首:“叔叔放心。” 劳斯莱斯已经开出很远,范婷婷还有点惊魂未定。 “谢……谢叔叔?”她疑惑的看向孟寒淞,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正在破土而出。 孟寒淞捏着陈七月的手指,笑着点头:“谢寅的爸爸。” 范婷婷:“……” 几人说话的功夫,一辆黑色的suv停在了路边。 “哇哦,g65~大空间,我喜欢!”林莎提着裙子,冲着车子吹了个口哨。 司机从车上下来,将车子交给孟寒淞。孟寒淞开车,陈七月理所当然的坐进了副驾驶。范婷婷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十分体贴的给林莎拉开车门:“莎女王,请上座~” 林莎昂着头,轻哼一声,还真的摆出一副女王做派。然而,车门拉开的一瞬间,看到里面坐着的人,她昂着的下巴的往下一掉! 狭长的丹凤眼眨了眨。123木头人? 沈越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转头看过来,又面无表情的转了过去。 林莎:“……” 还真的是个木头…… “帅哥,你好~”范婷婷对沈越全无印象,只冲他打了个招呼,继而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还好她没有像愣头青一样又冲进去。 宽敞的g65突然坐了五个人,林莎觉得,这车真是太挤了。才三个人坐一排,就这么挤呢?果然,所谓的大空间,是厂商用来骗人的!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又往范婷婷身边挪了挪。 “莎莎,你再挤,我就要被挤到车外面去了……” “……” 林莎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沈越,男人依然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倒是孟寒淞一边开车,一边做起了介绍:“七月,这是沈越,我从小的……”他顿了顿,挑眉:“宿敌。” 诶? 陈七月回头看沈越,弯着唇,笑盈盈道:“你好,我是陈七月。” “你好,久闻大名。”沈越礼貌的点点头,然后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额……不知道是不是碍于沈越的强大气场,陈七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孟寒淞见状,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捉过陈七月放在腿上的左手。 “他这人就是这样,你别理他。”说着,他又开始捏她的手指。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人似乎总喜欢捉着自己的手捏啊捏。 “开车期间,单手握方向盘属于驾驶陋习,有悖文明行车习惯。”沈越沉声开口。 众人:“……” 好在做造型的地方离酒店不远,十五分钟后,尴尬的气氛终于结束,林莎慌忙从车上跳下来,逃一样的远离了沈越。 众人走进酒店,陈七月才明白,孟寒淞为什么非要让她们几个穿得这么正式。与其说是生日会,不如说是一个私人酒会,在场的男男女女无一不是西装礼服,妆容精致。 当然,除了范婷婷。 孟寒淞的到来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当这些目光落在他身边女孩的身上时,可以说是十分精彩了。 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人第一个冲了上来,看着陈七月的眼光像是看一种不明的外来生物,充满了好奇、恐慌和探究。 半晌,黄毛似是想起什么来着,颤抖着手指指着陈七月,这……这……这不就是孟寒淞过生日那天,那个上来敬酒的妹子嘛!这……这才多长时间,黄毛的眼神在孟寒淞和陈七月之间瞟来瞟去,然后,笑了。 “可以啊,寒淞。”黄毛拍了孟寒淞手臂一下,笑得贱兮兮的:“我就知道,没有哥你拿不下的女人!” 孟寒淞:“……” “哦?是吗?”陈七月挽着孟寒淞的手臂,偏头看他,大眼睛里满满的狡黠,只这说话的调子有些怪。 孟寒淞:“不是。” 黄毛:“当然啦!” 孟寒淞的一句小声的“不是”被黄毛亢奋的“当然啦”完全覆盖。在黄毛的眼里,陈七月就和孟寒淞身边之前的许多女伴一样,来的快也去的快。孟寒淞从来没在这个圈子里承认过哪个是他女朋友,久而久之,黄毛对这些女孩子的态度也就比较随意,就和对待其他女生没什么不同。 这会儿,黄毛挂着一副自诩风流倜傥的笑,冲着陈七月开了口:“小妹妹,今晚陪孟少过来玩儿啊?“ “啧。”孟寒淞一点都不顾及自己西装革履的形象,抬手就拍在了黄毛的后脑勺上。 男人干净又冷质的声音响起:“什么小妹妹,叫嫂子。” 黄毛:??? 众人:!!! 天下第一包 嫂子??? 嫂子!!! 面前的女孩子小小一只,长得白白净净,居然就是他等了这么多年的嫂子?被孟寒淞官方盖戳的女人! 黄毛震惊了,黄毛激动了,黄毛他不淡定了。 “你好,我是陈七月。” 伴随着小姑娘绵绵的声音,面前还伸来一只白白嫩嫩的手,黄毛有点紧张,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准备握上去。 “不用和他这么客气。”孟寒淞抢在黄毛前握住了陈七月的手,也不理会黄毛僵在半空中的手,只低头看向身边的小姑娘:“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他们酒店的海鲜粥还不错,还有你喜欢的蟹粉小笼、鲜肉灌汤和原只鲜虾生煎,听说红丝绒也还可以,不过我没有试过。” 陈七月本来也没觉得饿,但被孟寒淞这么一说,想到那些白白胖胖,汤汁饱满的包子,突然就觉得有点饿了。 看着她神情里突然流露出来的渴望,以及不自觉吞咽的口水,孟寒淞了然笑笑。然后,在一众人好奇、探究、八卦的注视中,大大方方的牵着陈七月走了。 当事人转身的一瞬间,其余人炸开了锅。 “我刚才是不是产生幻觉了!我居然在孟少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叫做‘占有欲’的东西,不对!应该是‘宠爱’,他什么惦记过女伴肚子饿不饿这种事?还亲自推荐招牌菜?他最近是很闲吗?” “什么女伴,没听见吗?是‘嫂子’,知道什么是嫂子吗?那就是哥哥的正经媳妇儿,和平日里那些庸脂俗粉,莺莺燕燕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兴许孟少就是图个新鲜,你不觉得这女孩儿跟上次孟少过生日那个,长得有点像吗?就那种……那种白白净净,乖乖的那种。” “那……咱们孟少这是换口味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拉拉杂杂,从起初的惊讶和好奇,到最后几乎一直认为这就是孟家公子的一时新鲜,所谓“嫂子”,不作数的。 与此同时,在酒店另一侧的餐厅里,正坐着一男一女。男人面色有点紧张,对面坐着的女孩子倒是十分享受。陈七月从笼里夹了一只灌汤包,在薄嫩的皮上咬了一小口,吹了吹,开始轻轻啜吸着里面的汤汁。 一只灌汤包下肚,小姑娘才餍足的叹了口气,笑眯眯的抬眼看孟寒淞:“庸脂俗粉?莺莺燕燕?一时新鲜?” 孟寒淞滚了滚喉结,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小姑娘这是准备要跟他翻旧账了。 “嗳,你上次过生日的时候,那女孩儿真的跟我长得很像?”陈七月托着腮:“让我想一想啊,那天我也在来着……” “没有。”孟寒淞下意识的赶紧摇头。 陈七月看着他急急否认的样子,居然偏头笑出了声。此时如果有弹幕,她几乎可以肯定,孟寒淞满脸写的应该都是: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而她的笑声,此时听在孟寒淞耳里,让原本就有些紧张的男人更是摸不着头脑。冷笑?好像不是;嘲讽?好像也不是;那就是单纯的想笑了? 陈七月显然没有在意到孟寒淞此刻复杂的心理活动,她捏着汤匙,小口小口的喝着粥,蟹肉融化在口腔里的感觉鲜美又细腻,这家酒店的海鲜粥果然做得很好吃。 “我的小时候,每年秋天,外婆都会做好吃的清蒸蟹。我那个时候顽劣又娇气,不肯自己动手,都是外公一点一点把蟹肉剔出来给我吃,最好的蟹膏和蟹黄都是我的。后来,我知道蟹膏和蟹黄其实都是螃蟹的生殖器官,我就再也不吃了。”陈七月自顾的讲着小时候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男人微微皱着的眉头。 这就结束了?不翻旧账了? 孟寒淞原本想着,如果陈七月今天问出来,他就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他都已经在盘算万亿小姑娘因此生气了,不高兴了,他该怎么哄。可陈七月居然就这么轻飘飘一句带过了?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 不是说,女生很喜欢一个男生的时候,会特别在意他过去的情史,交过几个女朋友的吗? 不过,陈七月既然没有抓着他的过去刨根问题,孟寒淞也不打算主动坦白。虽然有些心虚,但以前的那些荒唐又混账的岁月,他并不想拿来和陈七月回忆。 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两只生煎包,陈七月才满足的摸了摸肚子。她抬头看孟寒淞,男人的盘子空空如也。 “你真的一点都不吃吗?一会儿肯定要饿肚子。”陈七月虽然没有参加过这样的私人酒会,但大约也猜想得到,这样的场合,大多都是一些酒水甜点,毕竟大家来这儿又不是真的为了吃饭。 “没关系。你呢,吃好了吗?” 陈七月望着桌上的蟹粉小笼,她其实还可以再干掉一笼,但是今晚的礼服太服帖了,她可不想待会儿挺着个鼓鼓的小肚子出去。 似乎是看出了陈七月的想法,孟寒淞无奈的笑笑,好像在所有的女孩子眼里,美美的穿着漂亮衣服还是比填饱肚子重要。既然小姑娘要照顾身材,那只有他来照顾她的胃了。 孟寒淞伸手按了服务键;“您好,麻烦把这两笼蟹粉小笼包帮我打包一下。” 五分钟后,在陈七月第八次看向孟寒淞手里的纸袋时,男人终于忍不住笑了。孟寒淞捏了捏陈七月的手指:“要是没吃饱,我们可以回去再吃一点。你这么眼巴巴的看着这袋包子,我会以为自己虐待了你,不给你吃饭。” 诶? “真的不要再回去吃点吗?”孟寒淞再一次征求陈七月的意见。 陈七月赶紧摇头:“不是……我不是没吃饱,我就是觉得……”她打量着身边的男人,一身高订白西装,举手投足间原本都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可眼下手里拎着一袋包子,实在是有些……违和。 尤其纸袋的一面还十分不低调的写着五个大字:天下第一包。 “我就是觉得,你这样拎着袋包子,待会儿会不会不合适?” “那你待会儿会不会饿?” 啊? “走了。”孟寒淞顺势抬手敲了敲小姑娘仰起的额头:“谢寅他们已经到了。” “哦。”陈七月皱着小脸摸了摸额头:“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敲我的头。” “担心会变傻?”孟寒淞勾了勾唇:“没关系的,反正也不聪明。” !!! “我可是云大数科院的女学霸!六个学期的全系第一!”陈七月说着,还不服气的伸手比了一个“六”。 “学霸?”孟寒淞一边牵着陈七月往外走,一边瞥了眼一脸不服气的小姑娘,轻笑:“陈同学,我好像记得你上次玩数独输给我之后,我提出的要求你还没有满足。” “什么要求?你不是……” 亲都亲过了嘛…… “要我提醒你?” 陈七月眨眼。 “恩?”男人抿着唇,喉咙里发出的这声“恩”,低沉又……性感。 陈七月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美好佳人大酒店里那套过分清凉的黑色内衣。她脸上一热,就听到身边染着笑的男声响起。 “我后来想了一下,其实穿在外边也是可以的。回头,找个机会,我给你补上。” “……” 陈七月决定,待会儿就把这个游戏卸载了,来他个死无对证! —— 生日会的现场布置的温馨又浪漫,铺天盖地的香槟玫瑰里,看得出操办的人很用心。乔舒长发及腰,一身雪白的拖地连衣裙,像个仙女一样倚在谢寅身边,嫣然巧笑。 云大这个校花,仅从脸蛋上来看,是实至名归的。 陈七月跟着孟寒淞从人群中走来的时候,也一眼看到了今晚的寿星。同样身为女生,她也不得不承认,今晚的乔舒,真的美得有点过分。 “喂,七月,你跑到哪里去了?”范婷婷终于在人群里搜索到了陈七月的身影,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小跑过去:“那啥,给那谁带的生日礼物,我忘到车里了。” 周围不停的有人向范婷婷看来,实在是她这身打扮太另类,太显眼了。 “哦,那我陪你一起去拿。” “别了,我自己去,反正我也不想待在这里。”范婷婷跺了跺脚,这种看猴子的眼光,真是让人难受,她有点后悔为什么没听陈七月的意见,换一身低调一点的装扮。 “套套!” 就在范婷婷准备借拿礼物的名义开溜的时候,谢寅响亮的来了一嗓子。 范婷婷:“……” 众人的目光再度顺着望过去,就看到了绿油油的一片。 似乎也觉得这声“套套”有点不太合适,谢寅咧着嘴又来了一嗓子:“范婷婷,你上去哪去?” 范婷婷:“……” 你可闭嘴吧! 范婷婷转身,就见谢寅牵着乔舒大步走来,一脸的春风得意。 “哥,你也在这儿。”谢寅和孟寒淞打了个招呼,就上上下下的打量起范婷婷。半晌,他抬手扯了扯范婷婷的假发套:“你这是准备去哪?参加‘变装派对’吗?难道你cosy了一只毛毛虫?” 范婷婷:“……” 范婷婷拍掉他扯着自己头发的手,怒目相视。在看到谢寅身边美的不可方物的乔舒,内心的小火苗就蹭蹭的往上冒。可最终,她还是收敛了情绪,狠狠瞪了一眼谢寅,踩着她的小高跟哒哒哒的走了。 “我去看看。”陈七月也顾不上和乔舒寒暄,转身就要追上去。 孟寒淞紧了紧陈七月正要抽出去的手:“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女孩子的事情,你跟来不合适。” “那你注意安全。”说着,孟寒淞脱下了身上的西装,披在了陈七月身上:“外面冷,你小心一点,不要感冒。” 西装外套还带着孟寒淞的体温,可在众人的注视里,陈七月只觉得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是热的。 “呦,咱们孟少什么时候这么懂得怜香惜玉了?” 人群里有人调侃,孟寒淞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倒是陈七月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和孟寒淞点点头,匆匆跟了出去。 —— 孟寒淞的车停在酒店的地下车库,陈七月跟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范婷婷在烦躁的按着电梯。 “什么五星级酒店,电梯都这么慢的吗?” 陈七月走上前,拉着范婷婷按了旁边的电梯。 “你没看到那个是高层电梯,不在这层停吗?” 范婷婷抬头,楼上果然有l28—l56的字样。 “婷宝。”陈七月把孟寒淞的外套搭在臂弯,顺势挽上范婷婷的手臂:“今天是乔舒的生日,你就是再看她不顺眼,也总要给谢寅面子不是?”不等范婷婷反驳,陈七月就倚在她的肩头:“当然,我们婷宝刚才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有些人真的还不知道收敛,做了对不起婷宝兄弟的事情,我就帮你一起锤爆她的狗头,好不好?毕竟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呀!” “切~”范婷婷强行绷着个娃娃脸,却到底还是因为陈七月的一番话,心里痛快了一点。 “莎莎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给她做裙子的那个裁缝来了,说是要给她改一下。” “哦。” “你呢?你和孟寒淞跑到哪里去了?恩?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嘿嘿嘿。” “我们去吃了个包子。” ??? “陈七月!” “啊?” “你吃包子都不喊我一起的吗?说好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呢?” “哦。” “你就一个哦?” “……” …… —— 陈七月和范婷婷一路说说笑笑的从停车场走回来。然而,一走进满是鲜花的生日会场,就看到孟寒淞在和几个朋友聊天,谢寅在也在其中,周围还围了好几个女生,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娇艳程度直接压过了满场的香槟玫瑰。 突然,有个妖娆的女人端着高脚杯上前,冲着孟寒淞嫣然一笑,然后嗲声嗲气的开了口:“孟少,我敬你。” “谢谢,我最近不喝酒。”孟寒淞含笑,礼貌拒绝。 “孟少您真会开玩笑,这儿的人谁不知道您的酒量,真的……就一点面子都不给吗?”女人软着嗓子说话,还娇娇的笑出了声。 “没开玩笑,我打算戒酒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连谢寅都不可置信的长大了嘴巴。孟寒淞也太过分了吧,为了推酒,连这么烂的借口都用。 “哥,你干脆说你打算备孕得了。”谢寅十分不屑的开了口。 孟寒淞抬眼:“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打算?” !!! 众人再一次惊呆了。 女人显然也被这话震惊到了,但她很快的就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又挂上了娇媚的笑,试图需找下一个突破口。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孟寒淞手里的袋子上。 “天下第一包?”女人念着纸袋子上的字:“孟少,这是哪家出的新款?人家都不知道呢?天下第一,好厉害哦~” 孟寒淞皱眉,提起纸袋子看了看:“哦,我女朋友的蟹粉小笼包。” 众人:“……” ※※※※※※※※※※※※※※※※※※※※ 七月:备孕?我怎么不知道? 作者菌:我也不知道,他自由发挥的。摊手.jpg 硬核少女 一句“我女朋友的蟹粉小笼包”着实震惊四座! 玩世不恭、风流浪荡的孟家公子,居然有一天不但有了正经女朋友,还在这种场合贴心的为女朋友拎包子! 原本围着孟寒淞的一群女孩子无不流露出或艳羡、或嫉妒的神情,连刚刚走来的乔舒,漂亮的脸蛋上都闪过一丝不自然。 而作为当事人的陈七月,在听了孟寒淞毫不掩饰的话后,第一反应,是好尴尬。什么拎包子……什么备……备孕……这人,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范婷婷冲她眨眨眼,推着陈七月走了过去。孟寒淞向小姑娘走来,径自牵过陈七月的手,看着她光.裸的肩头,微微蹙眉:“不是让你多穿点衣服吗,一冷一热要感冒的。” “……” 陈七月想,她一点也不冷。这一道又一道的视线扫过来,再添点火,她就可以原地自燃了。 好在这样的注视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今晚是谢寅的主场,乔舒才是正经的女主角。时间一到,全场的灯光微暗,一朵一朵的香槟玫瑰花瓣间突然亮起点点光泽,像是熠熠生光的星星。 酒会的一角,有人缓缓推出一个巨大的三层生日蛋糕,最顶上是一个精致漂亮的小公主,穿着白色的拖地长裙,和今晚的乔舒如出一辙。 “我的小公主,生日快乐。”谢寅站在生日蛋糕边,亲自为乔舒点亮了蜡烛。 在烛光的映衬里,美人如玉,带着不经意的娇羞。现场开始有人起哄:“亲一个!” 紧接着,大家的情绪似乎被调动起来,纷纷嚷着要“亲一个”。 谢寅倒是没什么,他一向脸皮厚惯了,今晚来的又多是自己的好友。可乔舒显然已经红了脸,漂亮的脸蛋上染着淡淡的红晕,看得谢寅一阵心猿意马。不过,最终,他还是收敛了情绪,只在乔舒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人群里的范婷婷看着这动人的一幕,扯了扯嘴角,这娇弱的小白花人设,真是让人吐槽无力。 蜡烛吹完,整个生日会似乎就进入了一种放松状态,大家基本都是熟人,不熟的也在努力变熟,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说说笑笑。也不知是谁先起了头,说今晚的寿星是云大的校花,才貌双全,闹着要乔舒给大家露一手。 “什么校花不校花的,都是大家开玩笑闹着玩的。”乔舒笑得有些腼腆,“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夸张,我本来就是学艺术的,一些基本的乐器都是必修课。” “我听谢寅那小子说你钢琴弹得特别好?”人群里有个男人发话,留着小辫子,有点雌雄莫辨。 “不要听他胡说,没有很好。” 谢寅顺势揽过自己的女朋友,笑得得意:“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逗我家乔乔,不然我跟你们急啊。” “谢少,这还没怎么的,就护起短来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乔妹妹说什么,谢寅就是什么了呗。” “哈哈哈哈……” 几个平时玩在一起的富家子弟调笑着,乔舒十分善解人意的扯了扯谢寅的袖子:“我没关系的,不要扫了大家的兴。” 谢寅其实想说,你怎么就没关系了?你在我这儿最重要了。可话还没出口,乔舒就冲着众人大方一笑:“大家要是不嫌弃,我就弹一段,弹的不好,你们可能不能笑话我。” 她笑得明艳动人,让有些人直接看直了眼。 乔舒优雅的在一架三角钢琴前落座。纯黑色的钢琴浑身透着一股清贵和硬朗,只女孩如笋的指尖触摸上琴键的一刻,流淌出的却是满满的轻软。 嘈杂的人声渐渐安静了下来,轻缓的钢琴曲似乎带着一种神奇的魔法,能洗涤人的心灵,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驻足倾听。 这哪里是“没有很好”,是不能再好了! 而此刻站在边上的谢寅,眼神中流露出的温柔神色,竟和这钢琴曲一样醉人。 “傻子。”角落里,范婷婷撩了撩自己的假发套,不耐的吐槽。陈七月不知道和孟寒淞说了什么,悄悄溜到她身边,将人拉了出去。 走廊上寂静无人,范婷婷瞅了一眼陈七月:“你把我拉出来干嘛,妨碍我洗涤心灵,进行艺术熏陶。” “你想听我回去弹给你听呀。” “你会弹钢琴?” “我会弹棉花~” “……” 陈七月将范婷婷拖到走廊的尽头:“婷宝,克制一下。我知道你看不惯她。” “我知道,我已经很克制了。”范婷婷不耐的摆了摆手,她都已经克制的揪头发了,这可是tony老师亲手做的假发,三千一顶! “可你刚才的眼神,要是我不把你带出来,感觉你一下秒就要冲上去把人生吞活剥了。”陈七月今晚一直都提心吊胆的,范婷婷向来是个不拘小节的性格,她真怕这丫头在乔舒的生日会上搞事情,今天来的都是谢寅和孟寒淞的朋友,可千万不要闹得不能收场。 “是吗?我有吗?”范婷婷陷入了沉思。 而就在范婷婷依然在反省自己刚才是不是过于目露凶光的时候,走廊的安全通道里传来两个女声,随着嗒嗒的高跟鞋声,两人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哎,陈七月真和那男的在一起了啊?看不出来啊,她还挺有手腕的,我听乔乔说,那男的家里背景很深,可不是个简单的富二代呢。” “谁知道呢,论坛里那个帖子不是说她本来就不检点,好像大一的时候就被个老男人包过。乔舒自己不也眼红,有了男朋友还不安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真的吗?那男的不是和她男朋友是哥们儿嘛,这样……不太好吧。” “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也是随便玩玩。就是不知道,最后是谁玩了谁?我看陈七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 就在两人快要转进来的时候,陈七月果断拉着范婷婷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一时间,洗手间里有些沉默。 “七月……”范婷婷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两个女的在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去锤爆她们的狗头! “婷宝。”陈七月拉住了范婷婷:“算了……”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有委屈,更多的是惶惑。她甚至都来不及想她们话里的那些恶意中伤,只反复琢磨着另一件事,乔舒之前所谓的“还有更好的”,指的是孟寒淞? 这个认知,让她微微一惊。 谢寅刚才看着乔舒的眼神分明就是喜欢的不得了,如果乔舒真的存了这样的心,那谢寅和孟寒淞…… —— 陈七月和范婷婷回来的时候,刚好一曲终结,许多人还沉浸在这梦幻的乐曲里。如果起初范婷婷对乔舒只是不满,那听了刚才的话,简直是旧恨未解,又添新仇!玩弄自己兄弟就算了,居然还惦记她闺蜜的男朋友,不能忍! 于是,安静的大厅里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女声。 “死老鼠!你往哪里跑!” 于是,众人就看到一个一身绿的女孩子,光着脚,手里举着高跟鞋,一路从门口追到冷餐区。 而伴随着她的一声尖叫,个别胆小的女生跟着就叫起来,抱头乱窜,原本唯美的气氛被破坏殆尽,现场一度十分混乱。 在这混乱中,只见范婷婷突然化身成怪力萝莉,抄起自己的小高跟,狠狠朝朝着地桌幔一角拍了下去,白色的桌布瞬间就染上了血色。 “啊——”有女声见状,再度不适的尖叫起来,更夸张的一点的,直接原地干呕。 隔着一层桌布,直到将桌下的一团拍的血肉模糊,范婷婷才堪堪起身。她利落的套上手里的小高跟,抱歉的冲大家陪了个笑:“不好意思啊,你们继续,继续,别让一只老鼠坏了大家的心情,我已经把它拍死了,死得透透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被她这么一闹,谁还记得刚才有人弹过一首好听的钢琴曲。乔舒的脸色显然有些难堪,看着范婷婷的神色里也是不善。 谢寅看着自家女朋友僵硬的面色,自动理解为“乔乔也被这只老鼠吓到了”,连忙找来酒店的经理,摆足了他“顾客就是上帝”的姿态。 经理连连陪着不是,天可怜见,他们酒店从来就没有在宴会厅里见过老鼠,哪成想头一遭就得罪了一帮祖宗。赔礼道歉之余,赶紧找工作人员来清理。 陈七月却在第一时间看出了范婷婷的恶作剧,她知道范婷婷这是在为她出气。于是,在工作人员拿着扫把和簸箕走上前的时候,陈七月急急的拦了上去。 于是,众人在惊吓之后,又惊呆了! 眼前那个小小的姑娘,穿着一身紫色的小礼服,样子娇俏又乖巧,却正利索的将那滩被范婷婷拍得血肉模糊的东西扫进了簸箕,为防止大家看到后产生不适,她还十分贴心的用一张餐巾纸将那只“老鼠”盖了起来。 这一些列的动作落到众人眼里,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孟少的这个女朋友,以及女朋友的朋友,还真是……另类。 天知道,陈七月在看到桌幔下那颗面目全非的血橙时,想直接一簸箕糊在范婷婷脸上。她狠狠瞪了一眼范婷婷,然后淡定的拿着簸箕,在一众审视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陈七月处理了所谓的老鼠尸体,再返回来的时候,就碰上了正在走廊里抽烟的孟寒淞。他神色看起来淡淡的,好像……有点不高兴。 “谁惹你不高兴了?”陈七月走上前,戳了戳孟寒淞的胸口。小姑娘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神色里有些小心翼翼。 孟寒淞顺势捉住了她作乱的手,蹙眉:“为什么不让工作人员去处理?” 啊? 陈七月抬头,懵懵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语气里突如其来的质问是怎么回事。 “陈七月,你有事瞒着我。” 只一句话,让陈七月瞬间停了手上的动作,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在她急冲冲上去处理那只老鼠的时候,孟寒淞就察觉了,陈七月是在遮掩什么,他自觉认为,这件事情可能和自己有关。可眼下,突然对上小姑娘的眼神,孟寒淞的语气不自觉的软了下来:“算了……” 啊? “不想说,就算了。”孟寒淞捏着陈七月的手指:“不管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但我还是有一句话要嘱咐你。” 他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陈七月在学校操场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那个时候,她说自己委屈,可今天,孟寒淞依稀又看到了那种委屈的神色。 “不许委屈自己。” 男人微微垂眸,语气轻缓,神色认真。 陈七月倾身圈住了孟寒淞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 孟寒淞,我不委屈,我会保护你的。 ※※※※※※※※※※※※※※※※※※※※ 剧透一下,下章七月正面刚乔舒~然后大家放心,不会出现兄弟反目这种狗血的,虽然我觉得这种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他的三角四角五角恋已经很狗血了……手动笑哭.jpg 然后谢谢大家的营养液~送上婷宝的小剧场~ 【小剧场】 范婷婷:我就问问你们,我是不是硬核美少女! 谢寅:你是你是!鼓掌~撒花~ 范婷婷:关你什么事…… 谢寅:…… 四手联弹 孟寒淞被谢寅叫走了。 陈七月回来的时候,整个生日会场俨然又是一片笑语晏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的主角突然就变成了陈七月自己。 “嗳,嫂子,你真是云大的学霸啊?”黄毛突然凑上来,一脸的讨好:“他们说,你是学数学的,超级牛逼,是不是没有你解不开的方程和应用题啊?” 陈七月:“……” “会解方程和应用题有什么用,难不成咱们孟少每晚还有这种需求?”见孟寒淞不在,之前那个敬酒被拒的妖娆女人笑着开了口,言语之间的暗示让周围人笑成了一片。 陈七月一时之间有点尴尬,突然一只温软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抬眼,是乔舒一张漂亮的脸。 如果是以前,乔舒能在这个时候向她伸出手,陈七月会非常感激。虽然她和乔舒算不上是多好的关系,但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这个校花是个人美心善的女生。只是现在,在听了那些话之后,她对乔舒再也热络不起来了。 陈七月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来,顺带朝乔舒清浅一笑,示意她不用担心。做戏吗?她也会。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小姑娘转头看向那个妖娆的女人,弯了弯唇。就在众人以为这小姑娘要语出惊人的时候,陈七月却只是盯着那个女人,大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怜悯。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走了? “你站住!”那个女然显然也感受到了陈七月看她的目光,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陈七月悠然的转身,眼神天真又无辜:“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 “我是说,你这人没什么意思。”陈七月淡淡开口,打断了女人的话。 女人被这话一噎,脸上的神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去。她压抑着怒气,只嘲讽的笑笑:“小妹妹,有没有人告诉你,孟少可从来不喜欢这么嚣张的女人。” “是吗?”陈七月偏着头,神色认真:“好像还真的没人告诉我孟寒淞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就在女人微微露出点得意的时候,陈七月又开了口:“哦,不对,孟寒淞说过……”她顿了顿:“我什么样,他都喜欢。” 小姑娘明眸浅笑,音质绵绵,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人莫名信服,好像就像她说的一样,她什么样子,孟寒淞都喜欢。 女人的神色一僵,继而冷笑:“小丫头自我感觉还真好,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孟少带你参加一两次朋友间的聚会,就真的承认了你的身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所以才说你这人没意思。”陈七月轻笑:“我干嘛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只有麻雀才会想做凤凰。”然后,她淡淡瞥了女人一眼,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站在一边的乔舒:“还有……收起你那些贪婪的心思和渴望的眼神,不要再去揣测孟寒淞的需求,无论白天还是晚上,这个男人,除了我谁也不能惦记。” 小姑娘的神色温软,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不容置喙。 女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大家本来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即便她对孟寒淞有什么非分之想,这帮人顶多也就是笑笑,不会真的有人正面和她刚。可眼下,被这个顶着“孟寒淞女朋友”身份的女孩子这么大剌剌的警告,尴尬和愤怒瞬间被激起,她几乎想也不想就恶狠狠开了口:“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要你好看!”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慵懒的男声紧接着响起:“是吗,那我等着。” 孟寒淞迈着长腿,漫不经心的走来。抬眼处,懒懒的神色里是少见的狠戾。 “孟少,我……”女人顿时噤了声,她可不想真的得罪了这个男人。 孟寒淞却如同陈七月方才一样,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伸手揽过身旁的小姑娘:“说了这么多话,渴不渴?” 仿佛是看到撑腰的来了,陈七月的一张小脸瞬间变了神色。喏喏的点点头,大眼睛里全是委屈:软着嗓子和孟寒淞开了口:“渴。” 众人:“……” —— 灯光明亮的走廊里,陈七月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面上早已经没了方才的委屈。她冲孟寒淞眨眨眼:“我刚才,帅不帅?” 看着小姑娘一副古灵精怪求表扬的样子,孟寒淞轻笑:“帅,不止是帅,还凶。”他扯着小姑娘的一缕发尾,在指尖轻轻的绕着,眼神里暗潮涌动:“没想到,我的小姑娘这么凶。” 陈七月被他看得心里一紧,下意识别开头:“是你说的……不让我委屈自己的。” “好,不委屈。”孟寒淞的手从小姑娘的肩头滑到腰侧:“那你刚才说的,都还算数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在陈七月的腰侧坏心思的捏了捏。 陈七月被这突然的一捏,激得浑身一个机灵,直接僵硬在了原地。孟寒淞顺势将呆呆的小姑娘带进怀里,抵在墙边:“那么,陈同学,我今晚的需求你能先满足一下吗?” 啊? “还渴不渴?”他轻轻的开口询问,在陈七月还没回答之前,又低低补充了一句:“那我帮你解渴……” 说着,孟寒淞低头就吻上了小姑娘嫣红的唇。 陈七月只觉眼前一个影子罩了下来,阻隔了走廊里明亮的灯光,唇上落下温良的两片,这个触感她很熟悉。 孟寒淞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在帮自己解渴。 他吮着小姑娘软软的唇,继而强势的撬开她的牙关,湿湿的舌尖扫过她的牙齿和上颚,还不停的追逐着香软的小舌头。 陈七月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吻就可以让自己丢盔卸甲。等孟寒淞终于良心发现放开她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软得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孟寒淞托着,陈七月这会儿估计已经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了。 怀里的小姑娘一声不吭,只粗粗的喘着气,原本嫣红的唇瓣微微有些肿,一双大眼睛里含着水光…… 想欺负。 思想和行动高度统一的孟少二话不说,又再度覆上陈七月微肿的唇。 这一次,直到把小姑娘亲得低低哼出了声,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了怀里的人。孟寒淞用额头抵着陈七月的额头,往常干净的嗓音里带着点暗哑:“你别这么哼,我忍不住……” 陈七月:“……” 小姑娘有气无力的扯着他胸口的衬衫,我也不想这么哼的,可是我也忍不住…… —— 孟寒淞和陈七月再回来的时候,整个生日会又回到了正规,一群年轻人开始凑在一起玩闹,居然还是最无聊的掷骰子比大小,输了的人喝酒或者接受惩罚。谢寅把乔舒揽在怀里,一个负责掷骰子,一个负责喝酒,奈何今晚寿星的手气不好,输了一把又一把,谢寅一杯接着一杯的下肚,这会儿已经有点飘了。 看到孟寒淞和陈七月走近,冲他们咧着嘴招手:“哥,过来一起玩儿啊。” 众人回过头,看到陈七月红肿的唇,都明了一笑,哼哼唧唧。 陈七月这会儿却顾不上尴尬了,她四处张望,寻找范婷婷,不但范婷婷没见,林莎也不知道去哪了,说是去改衣服,这生日会都过了大半,她都没有出现过,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沈越。她正准备打电话给她们,范婷婷的电话倒是先打进来了:“七月,我和莎莎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糖山楂,你要不要吃,我给你带一份来。” “你们在哪?” “就在酒店后面的小吃街啊。” 范婷婷说话的北京声音有点杂,陈七月还想多问两句,就被范婷婷挂了电话,只说等会儿给她带一包糖山楂。 陈七月看着手机,有点莫名其妙。 “要不要玩儿?” 孟寒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这才注意到,大家都停了手,正在等待他们的加入。陈七月顿了顿,无意间对上乔舒的眼神。 “好呀。”陈七月笑着点点头。 十分钟过后,一桌子的人脸色都不太好。陈七月像是开了外挂,从上桌到现在,一把都没有输过,其余人最少的也喝了有三四杯。 “孟少,嫂子手气太好了,玩不过玩不过。”已经有人开始主动认输。 陈七月被孟寒淞圈在身前,回头向他得意的挑了挑眉。 “七月真厉害,连掷骰子都要挣个第一,不给咱们云大丢脸呢。”乔舒突然开了口,衣服巧笑嫣然的样子。 陈七月抬眼,冲她淡淡一笑:“我哪有那么高尚,不过就是运气好了点。”说着,她主动侧过身,细白的手臂勾上孟寒淞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孟寒淞,你说,我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旺夫’?” 陈七月的主动显然让孟寒淞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也仅仅是一刹那,他顺势圈住了小姑娘纤细的腰身,勾着唇:“是,你说什么都是。” “哎哟我艹,受不了了。”有人看着这腻腻歪歪的两个人,开始调侃。 “哎呀,七月,你太会撒娇了。”乔舒也捂着脸蛋,“难怪连裴帅那样高冷的男神都能拿下。” 这话一出,桌上突然间就安静了。 乔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干笑了两声:“大家别误会啊,不是你们想得那样。就是七月他们系有个学霸男神,特别高冷的一个人,可偏偏在七月面前就特别温柔特别乖,我们都猜,肯定是被七月的高智商碾压了,学会乖乖做人了,呵呵呵呵。” 这看似的解释,听在旁人耳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什么叫特别高冷的一个人,可偏偏在自己面前就特别温柔特别乖? 乔舒这哪里是为她辩白,根本就是在故意抹黑。 如果说起初在听到那两个女生的对话时,陈七月只是怀疑,而眼下面对乔舒几乎明目张胆的挑衅,她几乎可以确定了。其实,她刚才就在猜测,自己和这群人根本就不熟,他们怎么就把她当成话题的中心来讨论了,而且还讨论起她的专业?十有八九就是乔舒说的。她想干什么?想借刚才那个女人的手,给自己难堪?她不是楚楚动人的小白花么,怎么突然就不草人设了呢?还是看到自己和孟寒淞表现出来的亲昵,终于开始坐不住了? 难怪婷宝今晚想搞事情,这种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女人,凭什么能这么得意?利用男朋友对自己的宠爱,毫不心虚享受着众星捧月,却又背地里惦记着别的男人。如果不是顾念着她是谢寅的女朋友,顾忌谢寅和孟寒淞之间的关系,陈七月真想直接上去撕破她这张伪善的脸。 半晌,陈七月却只是笑笑,迎上乔舒的凝视的目光。 “那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和他是一个导师,在做同一个方向的论文。我们教授说了,让他必须和同组的同学好好相处,不然毕业课题不给他过的。”陈七月笑眯眯的看着乔舒,换做以前,这样无端的揣测,她根本不会解释,可现在她有孟寒淞了,这种事情在某种意义上关乎男人的颜面,她只能信口胡诌。 “啊?真的吗?”乔舒摆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原来只是老师的意思啊,我还以为是他被七月你的优秀折服了呢。” “那不好意思,我没那么优秀。”陈七月弯了弯唇,笑着应了一句。 可饶是她掩饰的再好,孟寒淞也显然察觉到了小姑娘的不对劲,下意识的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 乔舒大概也发现了陈七月的言语不善,她依然端着笑,状似没心没肺的开口:“七月你太谦虚了,我很早就听说你不仅成绩好,还多才多艺。哦,比如说钢琴,我就知道,你谈得特别好。” 说着,她还冲陈七月眨了眨眼睛。 “钢琴啊?你别说,那我还真的会一点。”陈七月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她从孟寒淞身上挣脱出来,径自走到那家三角钢琴前,刚才乔舒就是在这里弹了一首让所有人迷醉的曲子。 细白的手指扫过琴键,带出一串轻快的音符,陈七月踩着高跟鞋,在琴前落座。淡紫色的小礼服包裹着少女纤细的身姿,皮肤皙白,曲线玲珑,长发柔软的垂在肩头。如果是乔舒坐在这里的美是光彩夺目的,那此刻陈七月的美,就是安静的,像一株含苞待放的白玉兰。这个传说中的学霸,从样貌来看,似乎一点也不逊所谓的校花。 大厅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人都期待着女孩指尖流淌出的音符时,一首轻快的儿歌响起—— 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众人:“……” 短暂的儿歌结束,陈七月偏头看向孟寒淞,目光灼灼,唇角牵起一点笑:“孟寒淞,我弹得好不好?” 孟寒淞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笑了,这小丫头,今晚太反常了,三番几次拉着自己秀恩爱,哪有平时一逗就脸红的样子。 既然小丫头想做戏,他这个做男朋友的,自然是奉陪到底。 孟寒淞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微微点头,一脸宠溺的开了口:“好听。” 众人:“……” 陈七月有些得意的昂了昂下巴,扫过乔舒的眼神里,同样带了一点挑衅。 你弹得再好有什么用呢,我都说了,他只喜欢我这样的。 背对着众人,乔舒面上挂着的笑终于撑不住,一张漂亮的脸蛋也有些暗淡。可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认输呢? 陈七月似乎也看懂了她的暗示,笑眯眯的眼神再度落到了孟寒淞的身上。 孟寒淞有种预感,这丫头在想坏主意。果然,小姑娘紧接着就开口了。 “孟寒淞,你来。”陈七月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今晚是乔乔的生日,我们一起给她探戈曲子好不好?” ??? 孟寒淞弹钢琴? 众人诧异的看向椅子里慵懒的男人,这人喝酒、打架、赛车、泡妞一流,是各种混账事的一把好手,可从来没听过他会弹钢琴啊! 有人想找谢寅问问,回头一看,人早就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孟寒淞没想到,陈七月让他弹钢琴。他都多少年没碰过那东西了,可对上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眼里的期盼和灼灼的光华,他就拒绝不了。 算了,弹就弹吧。 男人起身,白色的西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双腿,他十分有仪式感的正了正身上的衬衫,才迈步朝陈七月走来。 “想弹什么?”孟寒淞坐在陈七月身边,修长的手指抚过琴键,陌生的触感里带着久违的熟悉。 “恩……”陈七月及真的认真的思考起来。半晌,她笑着开口:“什么都行,反正我水平有限,只会两只老虎这种的。”小姑娘顿了顿,冲他眨眨眼睛:“但有一个条件,要带劲的,软绵绵的那种我不要,要符合我‘两只老虎’的格调。” 孟寒淞:“……” 还两只老虎的格调…… 然后,几个清亮的音符乍然响起,绵延的琴声如空谷清泉从黑白琴键中倾泻而出,明快的节奏里带着几分如泣如诉的沉重,沉重的边缘是昂扬的希望,沉着、坚定、气势磅礴…… 是《出埃及记》。 男人修长的手指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跳跃在黑白琴键之上,每一个音符都充满张力,陈七月和着他的节奏,在指尖落下几个简单的音阶,竟然也意外的和谐。 更和谐的,是此刻钢琴前坐着的孟寒淞和陈七月,一个色系的礼服,男人从容英隽,女孩明眸浅笑。 这是《出埃及记》,但又似乎不单单是《出埃及记》。 灯光之下,孟寒淞的面容英俊到了极致,陈七月都有些不敢直视的他的目光。好在,他也似乎将自己沉浸其中,直至最后渐渐的收音,渐渐的静默……身侧的男人冲她笑笑,清浅的笑里,是须臾之间,他带着她奏出的这世间最扣人心弦的乐章。 一首雄浑激昂的钢琴曲,最终用最温婉的方式结束。沉重与苦难的背后,有希望破土而出,在一片荒芜中洒下勃勃生机。 厅里的一众人果然已经听呆,乔舒之前的那一曲温柔写意,在这样的气势磅礴与震撼人心中,最终还是是落了下乘。 别人也许看不懂,可乔舒看得明白,陈七月哪里是只会两只老虎,四手联弹里最考验的就是即兴伴奏,陈七月刚才每落下的一个音,都刚好和孟寒淞的节奏和曲调相和,她在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向自己宣战。 你喜欢孟寒淞又能怎么样呢?除了我,他的眼里心里早已经容不下第二个人。至于你那些引以为傲的东西,在我面前不值一提,我原本就可以比你做的更好。 乔舒的脸白了又白。 她隐藏的那么好的心思,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 超级喜欢会弹钢琴的蓝孩子~也超级喜欢《出埃及记》,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听一下,真的特别特别震撼人心,我可以单曲循环一百年! 关于七月怎么知道孟寒淞会弹琴这件事,后面再说~ 今天有事,早点更,而且我粗长哦,有5500+!夸我!美滋滋~~求抱抱~~ 撞破 范婷婷和林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站在大厅的一角,听着陈七月和孟寒淞四手联弹《出埃及记》。 只是,林莎的修身长裙突然变成了包臀小短裙,裙边也不是正常的针线痕迹,像是被大力撕扯过的,真丝的面料还留着一圈毛边。沈越倒是一本正经且面无表情的站在两个姑娘身后。 “莎莎,你说陈七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范婷婷挽着林莎的手臂,一张娃娃脸上全是羌装的忧愁:“她是觉得她的孟哥哥还不够显眼,非得来这么一出刺激一下别人?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招情敌么……不过,弹得还真的挺好。” 范婷婷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啧啧,孟寒淞会弹琴,简直比母猪会上树还带劲呐。” 林莎、沈越:“……” 一曲终结,乔舒的这场生日会似乎也因此被推到了一个高潮,高潮过后,便是落幕。人群三三两两的离去,谢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红着眼睛坐在桌边,有点醉酒后的懵懂。 “走了。”孟寒淞拍了拍谢寅的肩膀。 谢寅迷蒙着双眼抬起头,好像还有点没太清醒。 “哦,你先回去吧,我等乔乔,她去洗手间了。”他揉了揉眼睛,舒展了下眉头,又窝进了椅子里。 孟寒淞点点头,把外套披在陈七月的肩头,牵着小姑娘往外走。 “婷宝,莎莎。”陈七月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个人,快步走上前:“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范婷婷下意识的往谢寅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不怀好意的朝陈七月笑笑:“明天可是周末哦,没有课哦,你们……”她的视线扫过陈七月和孟寒淞:“就不打算趁着这股劲,嗯嗯嗯嗯?” “婷宝!”陈七月打断了范婷婷的调侃,显然又自动切换回了正常模式。如果是做戏给别人看,她可以很大胆,可现在既然戏已经演完了,她就奔放不起来了。 “好好好,你还是个孩纸。”范婷婷也没有继续逗她,只是摆摆手:“但我还是拒绝做电灯泡。你们先走吧,我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陈七月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沈越打断了。 “你们先走吧,我待会儿送她们两个回去。”男人冷冰冰的开口。 诶? 孟寒淞见状,冲沈越点点头,直接将陈七月拉走了。 “诶,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陈七月被男人强行牵着,踩了一晚上的高跟鞋,脚底有些隐隐作疼。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我吗?”孟寒淞说着,将小姑娘身上披着的西装取下来搭在腰间,接着一弯腰,在陈七月的惊呼声中直接把人横抱了起来。 “孟寒淞,你放我下来。” “不放。” “这么多人看着呢,放我下来啦。” “哦。”孟寒淞环顾了下周围人投来的目光,淡笑:“你不是脚疼么。” “哦。” 孟寒淞轻轻掂了掂怀里的小姑娘,勾着唇角:“又是旺夫,又是弹琴的,你利用起来我倒是一点都不客气?现在利用完了,就要回学校了?” 因为被横抱起,陈七月只能勉强圈着孟寒淞的脖子,怔愣的的听着男人的控诉。可听着听着,她就笑了,笑得笑眼弯弯。 双脚离地的瞬间,那种钻心的疼痛消失了,这个男人,总是体贴的知道她需要什么,甚至没有原则的纵容着。 “我看我就应该像范婷婷说得,趁着这股劲儿……”孟寒淞突然就不说话了,脸颊上落下一个软软的触感,真的是一下下,转瞬即逝,但那种别样的柔软还是让他有些僵硬。 怎么对上陈七月,他有时候就像个没见过市面的愣头小子?这种认知,让孟寒淞有点不爽。 “趁着这股劲儿干什么呀……”陈七月像只偷了腥的猫,小脸上挂着一点得意和一点窃喜,说这话的时候还不觉得的咬了咬唇。 “陈、七、月。”孟寒淞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哎。”小姑娘俏生生的应着,看着孟寒淞僵硬的反应,小手坏心思的挑起他脖颈间的红绳,在指尖捏啊捏。 孟寒淞:“……” “你叫我干什么啊?”小姑娘仍然不知死活的挑战着男人的极限。 孟寒淞那句流氓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最终却还是深深吸了口气。 陈七月,你给我等着! —— 这边,范婷婷等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干嘛这么老妈子,连卖白菜的钱都没有,还要操着这卖白.粉的心。 她是和陈七月一样,被糊了脑子吧。想通之后,范婷婷正准备踩着她的小高跟去厕所,身后就传来的沈越冷淡的声音。 “我道歉。” ??? 范婷婷抬头,就看到了沈越的一张扑克脸,林莎的表情就更妙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莎女王,居然露出了点……不自在? 然而沈越显然没有察觉到林莎的异样,只继续用平直的语调说道:“撕了你的裙子,是我下手没有分寸,我道歉。” !!! 范婷婷简直惊呆了,林莎和沈越双双消失的一个多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撕……撕裙子?这么劲爆的吗? 被范婷婷这样打量着,林莎闭着眼睛都知道她在脑补什么。她狠狠瞪了沈越一眼,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林莎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不对,是一秒钟都想和这个木头桩子待在一起! “婷婷,我们走。” “啊?”范婷婷还没从震惊里回复过来。在接收到林莎的眼神信号时,立刻呆呆的点点头:“哦,好的,走。那你等等我,我去上个厕所啊。” 说完,范婷婷踩着小高跟噔噔噔的就跑了。直到她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还有些心绪难平。 妈呀,可吓死我咯。 她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走?当然要走,但是她一个人走。鬼都能看的出来那个沈越还有话没说完,这个时候她真要是把林莎带走了……听说,这人有个武馆,好像还得过什么国际赛事的冠军,会不会当场就劈了她?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范婷婷倚着墙,突然心有戚戚。参加了一场糟心的生日会,好吃的一点没吃上不说,还平白搭上个跟她处在同一战壕的好闺蜜,以后的早中晚三餐和图书馆自习,是不是都没有人陪她一起了? 唉……算了,她是社会主义好青年,上完这个洗手间就回学校,然后睡一个美容觉,明早起来去图书馆自习,学习保养两不误,简直完美! 失落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正当范婷婷要迈步走进洗手间的时候,旁边的母婴室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隔着一扇门,她都能听到里面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的娇吟。 这……这都是怎么了……这都已经快要入冬了吧?《皇帝内经》不是说冬天是收藏的季节,要敛阴护阳的吗? “乔乔……你好美……” “那你喜不喜欢?” “喜欢……” 男人低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范婷婷这回是真的惊呆了!乔乔?乔舒? 可那个男人的声音…… 不是谢寅。 范婷婷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直起身子,却撞上身后的一个人。 她的身后,谢寅木然的站在原地,双目通红。 “谢……”范婷婷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她看着谢寅的样子,胸口莫名的堵得慌。 这可是她范婷婷舍弃了睡觉都要陪他打游戏、斗地主、看动漫的好兄弟!怎么能让人这么欺负! 一股无名火在心头熊熊燃烧,范婷婷伸手就要推开母婴室的门。可手还没碰到门板,就被谢寅握住了。 男人的指尖微凉,神色黯然。 阻止了范婷婷的行动,谢寅握着她手腕的手又松开了,他转身走上长长的走廊。范婷婷头一遭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一种叫做“没落”的情绪。她也顾不得里面激情的男女,急急的跟了上去。 十月底的云城,天气已经转凉。酒店外面,夜色沉沉,冷风吹来,驱散了一身酒气。马路上人不多,偶有车辆往来,谢寅俯身,就着路边的石阶坐了下来。 紧接着,绿油油的一只也坐了下来。 谢寅看着范婷婷浑身上下的这个颜色,突然就笑出了声,只是这笑声里的自嘲太过明显。 “你……你应该去确认一下的,或许,是我们听错了,也不一定……不一定就是……”范婷婷抓了抓假发套,安慰男人? 她真的没经验啊。 “是乔舒。”谢寅双眼空洞的看着远处,声音里却是笃定。 好吧。 范婷婷也自动闭了嘴。 你说是就是吧,比起让谢寅知道乔舒一直喜欢的是孟寒淞,被绿是不是还要好接受一点? 范婷婷正胡思乱想着,身侧的男人又开了口:“套套,你说,我是不是挺傻的?她根本就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是啊。”范婷婷窝在一边,大脑里还在想上一个问题。这句“是啊”完全是大脑的本能反应。 “套套,你还真会安慰人。”谢寅讪讪一笑,转头看向身侧的女孩,为了不走光,范婷婷坐的很别扭。谢寅扯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直接给她盖在了腿上。 “你们女孩子,为了漂亮都不要温度的吗?你穿条秋裤在里面会死啊。” 诶? 范婷婷看着自己腿上的西装,又看了看嫩绿色的小礼服,穿秋裤?这位兄弟,你是认真的吗? 谢寅:“乔乔就穿了秋裤的,我逼着她穿的。” 范婷婷:“……” “我特意给她选了条长裙子,就是想让她在里面多穿一点,” “她说喜欢香槟玫瑰,我就给她准备了满满一场的玫瑰。” “她说想感受一下被人宠爱的感觉,我就天天往你们学校跑,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她送礼物……” “最开始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可能不太认真,就觉得她长得漂亮,带出去有面子。可后来,我是真的挺喜欢她的,是有想奔着和她结婚去的……”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谢寅絮絮叨叨的给范婷婷讲了一遍他和乔舒的恋爱史,事无巨细,小到牵了几次手,接了几次吻…… 范婷婷化身情感垃圾桶,时不时的应着,十分专心和敬业。 “那天晚上,我俩去酒店开了房,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 “打住!”范婷婷果断叫停,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这个……这个就不用详细描述了,一句话带过就行。” 谢寅:“套套……你怎么脸红了?” 范婷婷:“……” “没做。” “恩?” 对于这个回答,范婷婷多少还是有点意外。她没想到,对着乔舒那样的大美女,谢寅居然还把持住了。这一瞬间,她对这个兄弟,有点刮目相看。 “她说,要把第一次留给未来的老公,我他妈就下不去手了……哎,套套,你这是什么表情?”谢寅抬手,不自觉的就用指尖戳了戳她的娃娃脸。 “就是……”范婷婷突然觉得脸颊热热的:“就是觉得,你挺了不起的。就……柳下惠那种,坐怀不乱。” “神他妈了不起!”谢寅收回了手指:“老子现在后悔了。” 哎? “老子下次再遇上喜欢的姑娘,第一件事就是先睡了她!绝对不留给别人!!” 范婷婷:“……” 兄弟,我奉劝你一句,你这种思想要不得。 谢寅又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推。最后,最为结束语,他很认真的很范婷婷说了句:“套套,今晚谢谢你。” 范婷婷这姑娘有时候挺奇怪,谢寅平时跟她满嘴跑火车没个正经的时候,她简直可以说是战斗值爆表,各种见招拆招,什么诨话都能接得上。可这会儿人家好不容易和她好好说句话,道个谢,她居然就还有点不自在。 “那啥……别客气……谁让咱俩是好兄弟呢!”范婷婷拍了拍谢寅的肩膀:“有个伟人说的对,上天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肯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户。” “嗯,我知道。”谢寅抱着膝盖点点头:“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不会想不开的。” “嗯,虽然莎莎很有可能背叛我脱离单身狗的行列,但我又意外捡到了你这么个单身狗。从今往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恩? “哦,不是!是有我一口饭吃,也肯定有你一口饭吃。”范婷婷又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谢寅的肩膀。 可谢寅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他还来不及自己思考,眼前就突然多了一个绿油油的东西。 范婷婷摘下头上的假发套,往谢寅怀里一塞:“这个就当礼物了,让你牢记历史勿忘前耻。” 谢寅:“……” ※※※※※※※※※※※※※※※※※※※※ 这章婷婷和谢寅的戏份比较多,我其实很喜欢这两只,都想给他俩单独开个都市文了,比如炸毛小谢总x活宝小秘书,婷婷一顺毛,谢·傻白甜·寅就乖了~~啊哈哈哈,哦吼吼吼,恶趣味的作者菌~ 【小剧场】 后来…… 范婷婷:再遇上喜欢的姑娘,第一件事就是先睡了她? 谢寅:!!! 范婷婷: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 谢寅:…… 帅到两米八 谢寅的絮絮叨叨终于在范婷婷一个喷嚏声中结束了。他这才注意到,范婷婷居然在这里陪他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 “走吧,我叫车送你回去。”谢寅从石阶上站起来,神色依然暗淡,但精神似乎是好了许多。 “哦。”范婷婷跟着起身,顺便将腿上的西装外套递给了谢寅。 谢寅看了一眼递来的外套,又看了眼范婷婷光着的手臂:“你不冷?” “不冷啊,我肉厚。”范婷婷没心没肺的笑笑:“我又不傻,冷了不会加衣服啊。” 谢寅:“……” 谢寅面无表情的接过外套,挂在手腕上。 这条路有点偏,两人又往回走了一点,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酒店门口的另外两个人,乔舒和一个扎着小辫子雌雄莫辨的男人。 这个……就是母婴室里的那个男人吧……好像也是谢寅邀请来参加生日会的。范婷婷悄咪咪的瞥了一眼谢寅,看到男人自嘲的扯了扯唇角。 乔舒和小辫子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的谢寅和范婷婷,她挂着甜甜的笑小跑过来,站在谢寅面前的时候还带着点小小的娇嗔:“谢寅,你去哪里了,我打你电话一直都没人接,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范婷婷恶寒的抖了抖,这……特么也太能装了吧? “那啥……时间不早了,我去找莎莎了……”范婷婷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琢磨着谢寅肯定有话要和乔舒单独说,自己还待在这里并不合适,打算找个理由开溜。 “等一下,我几句话就好。”谢寅打断了范婷婷的话,神色冷淡,语气比神色还冷淡。 诶? 乔舒也自然察觉到了谢寅的异样,他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冷脸。 “谢寅……”她软着嗓子开了口,撒娇般的扯了扯谢寅的袖口。 “爽吗?” 谢寅抬眼,扯出一个冷笑。 乔舒扯着谢寅衣袖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她不傻,自然听得懂谢寅在说什么。一直端着的笑,在这一刻,也终于有点挂不住了。 那小辫子也走了上来,笑嘻嘻的跟谢寅打招呼。连站在一旁的范婷婷都看得尴尬,难怪这两人能搞到一起,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然后,范婷婷就看到空中划出一个绿色的抛物线,那小辫子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接住的俨然就是谢寅手里的那顶假发套。 看着那小辫子愣愣的神情,范婷婷一时没忍住,“噗嗤”就笑出了声。 谢寅:“好歹朋友一场,给你提个醒。” 对于这样的局面,小辫子显然还有些没适应。乔舒却已经白了一张脸,她今晚是被陈七月刺激了,一时冲动,这个男人上来跟她搭讪,说她长得漂亮,什么都好,她才……看着谢寅冷淡的神情,乔舒心里突然一凉,死死抓住了谢寅的袖口,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谢寅,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寅看着袖口处细白的手指:“松手。” 乔舒咬着唇,死命的摇头,哭得梨花带雨。 就在这样的僵持中,谢寅抬手将手里的外套扔给了范婷婷,然后开始一颗一颗接衬衫扣子。他将衬衫的下摆从西裤中扯出来,露出精瘦的胸膛,在几个人的目瞪口呆中褪下了衬衫。 “谢寅……”乔舒扯着空荡荡的衬衫,显然也不明白谢寅这是干什么。 “不懂?”谢寅扯过范婷婷手里的外套,套在身上,凝视着乔舒漂亮的脸蛋。即便是哭,她哭的也很漂亮。 一边的唇角翘起,谢寅嘲讽的笑容里带着点残忍:“我觉得你脏。” 范婷婷显然被这骚操作看呆了,要不是现在场合不合适,她简直想给谢寅啪啪鼓掌。 “你不是要回学校么,还愣着干什么。”谢寅看了眼身侧傻呆呆的范婷婷,也不再理会乔舒的僵硬,转身大步离开。 “哎!”范婷婷应了声,正准备跟上去,又折回到小辫子面前:“这发套3000块,记得把钱送到滨江路137号的tony工作室。tony老师是个暴脾气,你不把钱送到,他会骂的你连你妈都不认识,顺带让全市人民都知道,你勾.引自己兄弟的女人。” 范婷婷语速很快,说完,她就踩着小高跟噔噔噔的跟了上去。 直到两人走了很远很远,范婷婷才终于憋不住开了口:“谢寅,你刚才太他妈帅了!简直帅到两米八!” 谢寅脚下的步子一顿,扭头看了眼身侧笑得一口白牙的范婷婷,俊脸一皱:“套套……我失恋了……” 范婷婷:“……” 肩头突然多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一米八的大男人就这么大剌剌的靠了上来,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 谢寅:“套套,给我靠一下,一下就好……” 范婷婷:“……” 什么两米八,是她瞎眼吧。 算了,靠就靠吧,她范婷婷是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何况是个肩膀。 谢寅说靠一下下,也真的就是一下下。片刻,他就直起了身子,只是神色不太好看。 虽然他刚才表现的很决绝,可怎么说都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心里肯定还是很难受吧。范婷婷这样想着,就拉开身侧的小挎包。 范婷婷:“把手伸出来。” 谢寅不明所以,但还是十分听话的伸出了右手。然后,掌心里突然多了一个圆圆黏黏的东西,红红的一小颗,上面裹着厚厚的霜糖。 看着男人怔愣的表情,范婷婷笑笑:“糖山楂,你不是没吃过吧?” “人生在世,有酸就有甜。有时候你看着是甜的,可一口咬下去却酸倒了牙;有时候,你以为是酸的,可吃到嘴里,才发现是甜的,甜到心上。” 范婷婷用下巴点了点谢寅手里的糖山楂:“我刚刚已经吃过了,很甜,你试试看呀。” 娃娃脸的姑娘笑眯了眼,那明媚的笑,在这沉沉的夜色中,让谢寅有些恍神。 —— 陈七月穿着一双拖鞋走进夜笙的时候,美女经理向她投来了异样的眼光。然后,就看到了小姑娘身后跟着的男人,自家老板一身笔挺的衬衫西裤,手里还拎着一双高跟鞋…… “老板。”经理连忙迎上来,端出标准的职业微笑。 “小谢总呢?” “在六楼的vip。” 十分钟前,陈七月刚刚到校门口就接到了范婷婷的电话,让她务必、立即、马上转告孟寒淞,来一趟夜笙,这里有一个大型耍酒疯现场,她一个人搞不定。 眼下,推开包厢的门,陈七月果然就看到了一个大型耍酒疯现场。 大理石的茶几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酒水,谢寅正搂着范婷婷的脖子,身上不知道穿着从哪来的红色老年棉布汗衫,正歇斯底里的嚎着:“朋友的情谊呀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那些岁月我们一定会记得……” 只是,范婷婷看起来人也不大清醒,等谢寅唱过高潮部分,接过他手里的话筒,也跟着强凹深情的唱起来:“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对我说,前方大路一起走,哪怕是河也一起过……” 陈七月、孟寒淞:“……” 见到有人进来,谢寅松开了范婷婷,一晃一晃的走上前,在孟寒淞面前站定,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咧出一口白牙:“哥,你来啦?” 孟寒淞皱眉,还能认出他来,看来还有的救。 “哥,你看我身上这背心漂亮不?”谢寅扯起胸口的汗衫:“老板说我今年命里作妖,要穿个红色的辟辟邪。” 孟寒淞:“……” 给孟寒淞显摆完自己的背心,谢寅才看孟寒淞身边站着的陈七月。 “小七月,你也来啦?”说着,他就准备搂上陈七月的脖子,可手还没有搭上小姑娘的肩膀,就被孟寒淞半道截下来了。 孟寒淞:“怎么了,在这儿发疯?” 孟寒淞不问还好,这一问,谢寅直接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给孟寒淞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一脸委屈的开始絮叨:“哥,我失恋了……还他妈被绿了……” 孟寒淞:“……” 好在范婷婷到底比谢寅清醒,见到来人,三言两语说了谢寅和乔舒的事情,只是关于母婴室的那一段,被她自动略过了。 谢寅和乔舒分手了?对陈七月来说,这个信息着实来得有点突然。 谢寅拉着孟寒淞唠唠叨叨说了一会儿,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睡过去了。安顿好他和范婷婷,孟寒淞才拉过陈七月,圈着小姑娘坐进沙发里。 “累不累?”他揉了揉陈七月的发顶。 陈七月摇摇头,今晚的事情发生的有点多,这会儿安静下来,她才有时间细想。看谢寅的样子,他应该是不知道乔舒对孟寒淞的心思,既然两个人已经分手里,乔舒那些龌龊的心思就更必要让谢寅知道了。 “去洗个澡,然后乖乖睡觉好不好?”说着,孟寒淞习惯性的捏了捏小姑娘的手指。 “那你呢?”陈七月抬头看他,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毫无戒备。仿佛一只天真的小白兔,面对居心叵测的大灰狼,非但没有一点危机意识,还打算邀请大灰狼一起回家玩。 一只大手突然覆上了自己的眼神,温温热热的。陈七月眨了眨眼睛,长睫滑过男人手心的时候,听到了他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嘶。 “你要是想今晚好好睡觉,就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然……我会忍不住。”孟寒淞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忍不住什么?”陈七月犹不知死活的接了话。 “忍不住……想欺负你。” 饶是陈七月再迟钝,也知道孟寒淞这个“欺负”指的是什么。瞬间脸红的同时,她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甚至顾不得脚上被磨红的地方,忍着疼逃离了客厅。 房门被“啪”的一声关上,陈七月靠在门板上,心扑通扑通的狂跳。她刚刚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问出那种蠢话?好像……好像自己是故意的,很想……很想让他欺负似的…… 这么想着,脸上也跟着烧起来,陈七月扑到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她可不可以选择性失忆啊。 而客厅里,看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孟寒淞有些哑然,掌心似乎还有睫毛滑过的痒痒触感,他勾起唇角笑了笑。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嗡嗡的震动声,孟寒淞瞥了眼屏幕上的电话,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 凌晨两点的云城还被笼罩在沉沉的夜色中,云大外面的一间网吧里灯火通明。 孟寒淞走进来的时候,前台的网管正在打盹,听见有脚步声,迷蒙着眼睛看过来,就看到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 “上网?”网管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问道。 “找人。”孟寒淞淡淡开口,抬眼看了网管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乔舒正坐一台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打着字,原本漂亮的脸蛋暗淡无光,一双眼睛也有些肿。 她写的太投入太认真,以至于身后有人站着都没有察觉,直到男人的轻笑声响起。 她蓦地回头,就看到了站着明晃晃灯光下的孟寒淞。男人噙着笑,好看的眉眼带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不只是好看,他身上还有一种特殊的气息,很吸引她,让自己忍不住想去靠近。 在这里见到孟寒淞,乔舒意外极了。 她和谢寅的事情孟寒淞知道了吗?是不是孟寒淞知道她已经恢复单身,特意来找她的?这个让她惊喜的念头一瞬间破土而出,她下意识的就挂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寒淞哥……” 委屈的声音戛然而止,漂亮的脖颈正被一只大手扼住。男人深棕色的眸子里突然透出嗜血的残忍。 变故来得太快。 那些旖旎的心思瞬间消失,乔舒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张原本净白的脸涨得通红。身后的电脑屏幕上,一个word文档还开着,《开八云大c姓女生公交车还草学霸人设》的标题显眼的挂在第一行,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五号宋体小字,爆料云大数科院的陈姓女同学从大一开始就被包,换过好几个男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在学校和男同学男老师搞暧昧;还说她当初在学校社团的时候,为了上位故意抹黑同对队友,还编造黑料举报给学校。各种说得有模有样,最后还附上了陈七月的照片、名字和系别,预备让她完全以这样丑陋的面目曝光在大众面前。 如果说孟寒淞起初接到电话的时候是戒备,那么当他看到这些凭空捏造的文字,血液里的阴鸷和狠戾瞬间便充斥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甚至想……要了她的命。 孟寒淞几乎不敢去想,这些东西如果真的发了出去,小姑娘要面临怎样的网络暴力。即便那些事情是捏造的,即便他能最快的将这些东西全网删除,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想愈合却没有那么容易。 他捧在手心里的人,怎么能让人这样欺辱和诋毁呢? 就在乔舒几乎已经喘不过气的时候,掐着她脖子的手终于松开了,她剧烈的咳嗽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孟寒淞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应该有数。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心思,否则……”男人眯着眼,神情冷淡,言语间的警告已经不言而喻。 这一晚,乔舒像坐过山车一样,经历了太多起落。有一瞬间,她几乎就破罐子破摔了。 “否则怎样?你还能把我弄死?”乔舒顺着胸口,红肿的眼睛冷冷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舌尖抵了抵后牙槽,孟寒淞的样子轻慢又乖戾。 “弄死?那便宜你了……”他一字一顿的咬着:“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怔愣的瞬间,乔舒如坠冰窖,孟寒淞这句话,她是信的。 —— 天光乍亮的时候,陈七月醒了。 她眨了眨眼睛,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刚刚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人想要欺负她,孟寒淞狠狠的帮她欺负了回去。 孟寒淞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姑娘直楞楞的躺在床上,大眼睛有点呆滞的空洞,也不知在出神的想什么。他走上前,靠在床头,将人揽进怀里:“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孟寒淞,万一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小姑娘绵绵的声音响起,让孟寒淞有瞬间的微讶。他将怀里的人紧了紧:“还能怎么办,谁欺负了你,我就一百倍的帮你欺负回去。” “不要。”陈七月倔强的开口:“我要自己欺负回去。” “好,你自己欺负回去。不过,没有那种机会的。”男人的声音纵容又宠溺。 啊? “我不会让你被欺负的。”孟寒淞凝视着眼前的小姑娘,勾着唇:“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 男人故意在“欺负”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你,只有我才能欺负。思想瞬间跑偏的小姑娘一张净白的脸,轰得一下,红了。 大清早的,不带这么撩的! ※※※※※※※※※※※※※※※※※※※※ 今天有5000+哦,然鹅……没x 提前祝小可爱们周末愉快,我滚去码字了~ 小仙女 今天是周末,陈七月本来是想回学校上自习的,魏教授列的书单还有大半没有看,毕业论文的进程也太慢,这个学期一结束,她打算先找个实习,虽然陈妈一直想让她继续读研,但陈七月却并不太想。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一门心思做学问,而如果不打算搞学术,却选择读研,在陈七月看来,就有点变相的浪费时间。她想尝试着先去工作一段时间,再来考虑读研的事情,甚至再来决定读什么专业的研究生。 只是这些想法,她还不知道怎么和陈妈去沟通。 “专心吃饭,吃完了带你去个地方。”面前的盘子被人敲了敲,陈七月抬头,就对上了孟寒淞含笑的眼睛。 “去哪?” 孟寒淞冲她眨眨眼:“保密。” —— 陈七月没想到,孟寒淞带她来的地方居然是十里洋场。 岳远山看到门外手牵手进来的两人,还有点不太适应,七月和东家……怎么就在一块了呢。他推了推他的圆框眼镜,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快要该改口叫七月为老板娘了。 “岳叔,前两天摆脱您帮我收起来的东西呢。”孟寒淞开口询问。 “在后院的屋子里收着呢。”说着,岳远山便起身往后院走去。 岳远山取来的是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孟寒淞将盒子递到陈七月面前,示意小姑娘打开看看。 陈七月狐疑的打开盒盖,就看到黑色的丝绒布上静静躺着一块羊脂白玉,硬币大小,被雕成了一个弯弯的月牙,月牙上还蹲着一只小兔子。兔子只有小拇指加盖大小,神态却俏皮可爱,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普通人之手。 “这是……”陈七月的目光落在玉坠上,有些移不开。 “这是当时在古玩城赌的那块玉,我画了图,请从良先生帮忙雕的。”孟寒淞挑起坠子上的红绳,小月牙在惯性的作用下,转了一个圈,落进了陈七月的手里。 凝脂白玉,触手温凉。 陈七月知道,这月牙应该是取了她名字里的一个“月”字,可这兔子…… “为什么会有只兔子呢?是月宫的玉兔吗?” 孟寒淞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兔子吗?而且……”他凑近陈七月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一直觉得,你就像只小兔子一样,又白又软。” 陈七月:“……” “我才不是兔子……”小姑娘倔强的反驳。 孟寒淞弯着唇,看着小姑娘白嫩的耳廓一点点变成粉色,终于在岳远山一声尴尬的轻咳声中,直起了身子。 陈七月捏着手里的玉坠,抬头瞪她,这人……怎么可以在岳叔面前这样呢。她忽得推开孟寒淞,噔噔噔的往后院跑去了。 岳远山看着小姑娘害羞的背影,有些困惑:“不追?” “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孟寒淞倚着玻璃柜台轻笑:“小丫头容易害羞,让她自己缓缓,一会儿就好了。” “哦。”岳远山狐疑的点点头,以前也没觉得七月这孩子……哦,未来老板娘这么害羞的啊。 似乎想到了什么,岳远山的脸色一沉,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寒淞,拍卖会的事情怎么样了?” 岳远山大多时候都管孟寒淞叫“东家”,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涉及到私人感情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名字。 孟寒淞懒散的神色微微收敛,点点头:“岳叔放心,我下个星期就去法国,一定把东西带回来。” —— 和岳远山吃过简单的午饭之后,陈七月就打算回学校了,正好十里洋场离云大也不远。孟寒淞却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将人带到了附近的一家影城。 “想看什么?”孟寒淞扫过电子显示牌上正在热映的电影,外国大片、国产文艺片、卡通片、鬼片……鬼片就算了,他上一次陪陈七月看鬼片都要看睡着了。 “为什么要看电影啊?”陈七月对孟寒淞今天反常的行为有点奇怪,她不想看电影,她想回去看书……不然下周魏教授问起来,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孟寒淞捏了捏小姑娘的手指:“我过几天就要去法国了,可能要去半个月左右,想趁这两天没事,多陪陪你。”他顿了顿,表情有点不自然:“我上网查过了,约会主要要做的几件事就是吃饭、看电影、送礼物……” 恩? 上网查过? 陈七月有点难以置信:“你以前都没有带女孩子出来过吗?” 这…… 孟寒淞的俊脸上头一遭流露出些别扭的情绪。 “带过。”他坦白开口,但又极有求生欲的赶紧补充道:“都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的?陈七月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皱着眉追问:“那你都带她们去干嘛?” 酒吧?夜店?会所? 他一个都不敢说…… 喉结滚动,孟寒淞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慢慢悠悠的开了口,可语气依然别扭。 “我原来……挺混的,对女孩子……也不太好。有些事情,不太懂,也没有做过……就如说,和她们吃个饭、或者看个电影什么的,就觉得都挺浪费的时间。所以……混账事干多了,就没有什么正经带女孩子出来……恩,约会的经验。” 一段话,孟寒淞说得磕磕绊绊,陈七月一直忍着笑。 “那现在呢?你就不觉得浪费时间了?”她抿着唇。孟寒淞的意思她其实听懂了,可她就是想故意逗逗他,没道理每一次都是她被逗得脸红心跳的。 “当然不浪费。”孟寒淞急急的开了口,握着陈七月的手也紧了紧:“和你做这些事情,我不觉得浪费时间,而且……很开心。” 男人正了正神色,很认真的说到:“我希望,能给你一种在谈恋爱的感觉,别人男朋友会做的事情,我也会一件件陪着你做。” 他在感情的事情上混蛋了太多年,没怎么认真过,可这一次,他只想认真,认认真真的宠爱这个他上了心的姑娘。 陈七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明明是她在逗他,为什么到最后又变成自己在脸红。好在影院的人不少,光线也偏暗,陈七月别过头,扯了扯孟寒淞的衣袖,假装在看大屏幕:“想看什么,快点。” “哦。” 孟寒淞最终居然还是选了一部国产恐怖片,原因无他,这个是vip厅,还是情侣专座。 陈七月抱着一大桶爆米花走进影厅的时候,就看到两列双人大红沙发,前后左右的距离都很宽。沙发的椅背很高,她坐进去的时候,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头顶还没过椅背的一半。 大概是这片子太冷了,又是vip厅,直到影片开始十分钟,才从侧门走进来一对小情侣,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子,进来了就直奔最后一排。 陈七月兴致缺缺的看着屏幕上的尬演,实在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可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她就张着嘴僵住了。腰侧传来温热的触感,是皮肤和皮肤相接触的感觉。 她今天穿了件奶白色的羊羔绒外套,里面是一件薄薄的打底衫。孟寒淞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绕过了她的外套,就这么突然的、毫无预警的钻进了她毛衣的下摆。 打底的毛衣很修身,陈七月想,里面的内衣,好像是……粉色兔子款? 天呐,她在想什么呢?! 因为是深秋,影厅里开了空调,可不知道为什么,陈七月只觉得自己身上越来越热,腰侧的触感太清晰,可孟寒淞好像就是打算只这么单纯的揽着她,并没有什么下一步的动作。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结果,是陈七月再一次把自己撩得脸红心跳。 突然,腰侧的手指动了动。男人的指腹温热,带着点粗粝,有点痒。 然后,又动了动…… “孟寒淞……”陈七月咽了咽口水,她怕痒,尤其是腰。 “嗯。”孟寒淞一本正经的嗯了一声;“你专心看电影,不然一会儿就跟不上剧情了。” 陈七月:“……” 可他这个样子,自己怎么专心看电影! 陈七月的控诉还没来及的喊出口,整个人突然一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孟寒淞的腿上。 “孟寒淞……”陈七月又紧张的开了口,她是真的紧张,这可是电影院,是公共场所!虽然情侣专座的椅背很高,给了充分的隐私,可她怎么都觉得自己像个少不更事的中学生,上课的时候偷偷在课桌下面和男朋友拉小手。 “嗯,你接着看,我就抱抱。” “……” 陈七月有点想哭。 可事实再度证明,孟寒淞这句话的可信程度,和男人那句“我不进去,就在外面”一样,完全不能信。 大屏幕上传来主人公惊声尖叫的同时,耳垂上也传来一个湿湿软软的触感,陈七月一个机灵,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可圈着她的人似乎毫不在意,含着她的耳垂,用舌尖在上面划圈圈。 有了上一次在图书馆的经历,陈七月下意识的就咬紧了牙关,打死也不能再发出那种没羞没臊的声音。 怀里的小姑娘香香软软的,刚才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白嫩的耳廓红了又红,看得他实在是有些心猿意马。果然,她的耳垂和她的人一样,也是香香软软的。 似乎是在一处已经作乱够本,孟寒淞松开了小姑娘的耳垂。陈七月怦怦直跳的心还没稳下来,男人温软的唇却又贴上她耳后的皮肤,她只觉的一鼓酥麻的感觉一下子直冲天灵感,那声被她定义为“没羞没臊的嗯”就这样直接从她的嗓子里溢了出来。 “小点声。”孟寒淞低低的开口。 温热的气息扑撒在耳后,陈七月被激起一身颤栗,眼泪真的是快要掉下来了。 小姑娘的皮肤凝白细腻,孟寒淞沿着耳后的皮肤,一寸一寸吻上了陈七月的颈窝,“网上说,看电影的时候,其实……还能干点别的……” 陈七月:“……” 他到底是看了什么垃圾网站! 似是是察觉到了小姑娘的不适,孟寒淞最终还是好心的放过了她,只将人规规矩矩的圈在怀里。看着小姑娘红红的眼角,粉嫩的耳廓,他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还说自己不像兔子…… 好一会儿,孟寒淞就真的只是规矩的抱着她。见他终于不再胡来,陈七月才渐渐放松下来,抬头看向大屏幕。 不知道错过了什么情节,场景突然就从现实变得魔幻,原来主角刚才的尬演都是装的,为的就是骗过所有人,逃出生天。这种转变成功勾起了陈七月的兴趣,她开始专心的看起电影,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巴里丢爆米花。 “爆米花好吃吗?”身后的男人低声开口。 “啊?”陈七月转头看他,不明白孟寒淞怎么就莫名其妙的问了这么一句。 “让我尝尝。” 说完,在小姑娘的懵懂里,直接低头含上了两片粉嫩的唇。 他刚才根本就没亲够,是迫不得已收了手。 柔软的唇瓣和着爆米花的香甜,香香软软的味道里,还多了点惑人的奶味,被孟寒淞一点一点卷入自己的口中。 半晌,孟寒淞终于松开了怀里的小姑娘,看着陈七月气喘吁吁的样子,一双大眼睛不但红红的,还含着水光。他勾了勾唇,餍足的说了两个字。 “好吃。” 也不知道是在说爆米花还是什么…… 陈七月抬头瞪他,只是她眼下这个软软的样子,毫无气势可言。双手还抓着孟寒淞胸口的衣服,因为被他抱着亲,她刚才身体不自觉的往后滑了滑。现在,只觉得腿侧有个奇怪的触感,硬邦邦的抵着她。 陈七月又羞又恼,还觉得不舒服,只好挪了挪。 还是不舒服,又挪了挪。 “别乱动。”男人闷闷的声音响起。 陈七月现在完全是一只煮熟的虾子,已经不存在什么脸忽然一红。她尴尬的开了口,声音细细绵绵的:“你硌着我了……” “……” 孟寒淞轻轻一提,将小姑娘放在了身边的位置上,神色有些不自然。他稍微缓了缓,一直曲着的左腿往前伸了伸,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陈七月:“……” 孟寒淞:“好好看电影,别胡思乱想。” 陈七月:“……” 小姑娘嘟着嘴,神色羞恼。这个剧本是不是不太对啊…… 所幸,电影的下半场看得十分平静和谐,陈七月头一遭觉得国产恐怖片似乎要迎来了春天了。以至于从影厅走出来很久,她还在兴致勃勃的和孟寒淞说着剧情。 孟寒淞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他前半场比较忙,没顾得上看,后半场闲下来了,发现更看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小姑娘香香软软的样子和细细绵绵的声音,实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孟寒淞,你有没有听我说话?”陈七月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直接将人拉住,停在了原地。 “哦,在听。”孟寒淞停下脚步,不明所以。 “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被硌着了。” !!! 陈七月一愣,松开孟寒淞,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不就是……不就是误会他了吗……这人怎么这样呢。 孟寒淞像个头一次谈恋爱的毛头小子,急急跟上去,扯着小姑娘的衣袖:“不是……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笑你,就是脑子里一直想着刚才的事情,就只记得你说了这么一句……” 陈七月瞪他,这人都没有求生欲的吗? “哎呀算了,真是……”她自己有点羞,也有点恼,把衣袖从孟寒淞手里挣脱出来:“接下来呢?网上有没有告诉你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 事实证明,关于约会究竟可以做什么这个命题,孟寒淞做足了功课。以至于他选的这个地方,只要沿着影院再走200米,就是一个大型电玩城。 里面传来动感的音乐,陈七月看着墙壁上夸张的涂鸦,不禁叹了口气:“我在云大念了三年书,居然都不知道这一带还有这么一个电玩城。” 孟寒淞揉了揉小姑娘软软的头发:“你不知道很正常,这是上个月才开的。”说着,他就牵着陈七月走了进去。 电玩城里多半都是高中生和年轻男女,他们两个混在人群中倒也不是特别显眼。孟寒淞换了一大盒的币,跟在陈七月后面,一个接着一个项目的刷过去。 陈七月很少来这样的地方,但骨子里又是个爱闹腾的小姑娘,突然被人领进了电玩城,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兴致高得不得了。不一会,手里就攒了满满一大叠的票。 “走走走,我们去看看能换个什么?”陈七月拉着孟寒淞兴冲冲的走到服务台,旁边摆着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大到一米多的玩偶,小到指甲刀,凭票换取。 “您好,一共是3288张,你可以兑换这一档的任何一样奖品。”服务台的工作人员指责玻璃展柜里的一块,那里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玩偶,不大,20厘米的样子。 陈七月正兴致勃勃的挑着,身侧突然多出来个小毛头。小姑娘穿着蓬蓬裙,背上背着蝴蝶翅膀,手里还拿着一只粉色的仙女棒。 “姐姐,你好厉害啊。”小女孩声音软糯,甜度爆表。 陈七月笑眯眯的俯身摸了摸小姑娘:“你有喜欢的吗?姐姐送给你。” “真的吗?”小女孩乌黑的眼睛里迸出亮光,高兴的不得了,踮着脚指着柜子里的泰迪熊:“我喜欢那个,那个穿蓝衣服的小熊。” 陈七月将小熊取出来递到小姑娘手里,小姑娘紧紧抱着小熊,原地转圈圈。末了,还十分有礼貌的和陈七月道了谢。 孟寒淞站在一边,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孩,英俊的脸上也不自觉的染上了笑,笑得温柔又宠溺。 半晌,小女孩告别陈七月,跟着妈妈已经走远,孟寒淞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冲陈七月说了句“等我一下”,就急急追了上去。 陈七月看着男人跑远的背影,眨了眨眼,有些懵。 好在,孟寒淞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七月看着他双手被宰身后,迈着大长腿向自己走来,偏着头冲他笑。 孟寒淞在小姑娘面前站定,唇角勾起: “乖,把眼睛闭上。” 啊? “闭上,把手伸出来。”孟寒淞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陈七月乖乖的闭上,也乖乖的伸出了手。 突然间手掌心就多了样东西,细细的一根,还有点毛茸茸的。陈七月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掌心躺着一只粉色仙女棒,顶端的爱心上镶着一圈粉色的绒毛,和刚才那个小姑娘手里的一模一样。 “你不是专门去和人家小朋友要这个了吧。”陈七月握着手里的仙女棒,有点哭笑不得。 “不是要的,是问了她在哪里买的。还好,就在电动城的入口。”孟寒淞握着陈七月的手,就着小姑娘的手晃了晃她手里的仙女棒:“你不是说,我还欠你一只仙女棒吗,现在给你补上,我的小仙女。” 电动成里响着咚咚的音乐,周围人声嘈杂。可陈七月却觉得,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失了声音,她满心满眼的只有面前这个男人,他笑着告诉她:我曾经答应过你的,都不会失言。你未来想要做的,我都会陪你一起。 那是在千溪镇的那个中秋夜晚,孟寒淞心里的话。陈七月那时有点醉了,记忆很模糊,但在这一刻,这个男人没说出口的这些话,她都懂。 ※※※※※※※※※※※※※※※※※※※※ 清早撒糖~依然粗长~ 隔得有点久了,有些小可爱可能不太记得小七月当时说了什么,她说想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想当职业赛车手,还说孟哥哥欠她一个仙女棒,在第31章。孟哥哥现在是在努力的完成小七月的心愿哟~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可爱哟~ 一听就燥 从电玩城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因为处在闹市区,人群熙熙攘攘。 “接下来干什么?”陈七月晃着手里的仙女棒,偏头笑着问他。 孟寒淞牵着小姑娘的手,捏着她的手指:“这附近有一家日本料理很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想到他说的吃饭、送礼物、看电影……陈七月就想笑。她很难把上网搜这些事情和孟寒淞联系起来。这个男人,有时候怎么这么可爱呢。 “好呀。”陈七月又挥了挥手中的仙女棒,笑盈盈的应着。 孟寒淞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干嘛,准备给我施什么黑魔法。” “恩……”陈七月咬着唇看他,大眼睛里笑意盈盈:“准备给你施一道爱情魔法,让你一辈子都只能喜欢我一个。” 陈七月突然的直白让孟寒淞有些微讶。旋即,他勾着唇,一边走着,一边把手中小姑娘细白的手指一个一个分开,十指相扣。 孟寒淞:“麻烦。” “啊?”陈七月抬头看他,男人眼眸里染着笑。 孟寒淞:“我本来就只喜欢你一个,哪里还用施什么魔法。” 似乎觉得这话的意思还没有到位,孟寒淞继续补充着:“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喜欢你。” 身侧的小姑娘却突然没了动静,孟寒淞看过去,就看到陈七月别着头,顾做不在意的看着路边的往来的人群,可红着的耳廓早就出卖了她。 孟寒淞也没有继续逗她,只牵着小姑娘,继续往前走。 —— 孟寒淞推荐的日本料理在一座写字楼里面,是一家私房菜馆。老板是个日本人,早年在云城念书,因为酷爱汉文化,毕业后便留在了这里。 料理店的位置很隐蔽,来的人却不少。服务很到位,价格比服务还到位。 陈七月和孟寒淞来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人在排队等位置。 “我已经提前和松本先生预约了。”孟寒淞直接带着陈七月走了进去:“说起来,松本先生还是你的校友,他是九十年代初云大的毕业生,主修的是汉语言文学。” 有侍者引着他们往里面的包厢走去,单独的日式包间,安静又隐秘。 “七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婉的女声,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 陈七月闻声回头,就看到了刚刚经过的那件包厢外面站着一个中年女人,保养的很好,整个人看起来知性又干练。 “魏……魏教授。”陈七月看着面前的女人,直接傻了眼。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自己的导师,魏秋文。 魏秋文是云大去年从国外聘请来的,应用数学领域里的绝对大神。她来云大主要是搞科研,代课也只是学校对在职教师的硬性要求。魏秋文没有选择带硕博士,而是开了本科的拓扑学。 “你和……朋友来吃饭?”魏秋文的目光扫过陈七月和她身边的孟寒淞,落在了两人牵着的手上。她有点诧异,也有点不解。 陈七月心里咯噔一下,这回完蛋了。魏教授布置的书单她才看了一半,就被抓到和男朋友出来约会。魏教授是不是觉得她不思进取,有些荒废学业,所以才露出那种困惑的眼神。 事实证明,谈恋爱果然是耽误学习的! 陈七月咬了咬牙,都已经这样了,索性就坦然点吧。 “魏教授,我……” “那这位是……”魏秋文打断了陈七月的话,目光落在了孟寒淞的身上。 平日里做研究时的冷肃大咖,这会儿看起来怎么有点温和和狭促? “这是……”陈七月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 “妈,您就别逗她了。”身侧的男人噙着笑,开了口。 妈? 陈七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孟寒淞,又僵硬的扭过头看着魏秋文。 !!! 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导师会变成孟寒淞的妈妈?!! 这一瞬间,她是真的坦荡不起来了。自己好像个背着老师,偷偷摸摸的勾搭上了她儿子的坏学生。 “姗姗说想吃这家的料理,我这个周末正好没事,带她出来散散心。”魏秋文笑着走上前,嗔了自家儿子一眼:“谈恋爱怎么也不跟妈妈说一声?” 陈七月听见“谈恋爱”这几个字,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起来。 实在是太尴尬了。 和男朋友约会偶遇自己的导师没什么,可导师居然是男朋友的妈妈……想想都刺激…… “妈,都说了别逗她,她容易害羞。”孟寒淞挽着魏秋文的手臂:“姐姐也在?” !!! 陈七月想,她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原本是小情侣两人的浪漫晚餐,因为这场巧遇,演变成一个大型的见家长现场,简直让陈七月措手不及。 孟寒淞拉开包厢的门,陈七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女孩子,温温柔柔的样子,眉宇之间和孟寒淞有几分相像,很漂亮,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似乎特别好相处。 “姐姐。”孟寒淞脱了鞋子,把陈七月牵进来,将小姑娘带到了身前:“这是七月,妈妈的学生,也是我女朋友。” 陈七月有点尴尬,但还是礼貌的跟着孟寒淞喊了声姐姐。 “你好。”孟姗姗笑着点点头,拍着身边的位置:“来这边坐。” 孟姗姗说话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也很温柔。 四人落座,四方的桃木桌上已经摆了不少菜,魏秋文笑着将菜单递给陈七月:“七月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再点一点。” “好的,魏教授。”陈七月拘谨的双手接过菜单,样子小心又恭敬。 “你不要紧张啊,我妈妈不做研究的时候很好相处的。”孟姗姗冲陈七月眨眨眼:“而且,你现在是寒淞的女朋友,就不要再叫魏教授啦,叫阿姨呀,或者……”她顿了顿,笑眯眯的开口:“跟着我和寒淞叫妈妈也可以。” 陈七月:“……” 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姐姐怎么这么……放得开…… 陈七月也只好乖乖的嗯了一声,埋头看菜单,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天不遂人愿。母子三人在简单的闲聊之后,终于还是将话题引到了她身上。第一个开口的还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姐姐。 “七月,我有点好奇,你和寒淞是怎么认识的?你这么乖的女孩子,怎么会喜欢寒淞这样的浑小子呢?” 陈七月:“……” 陈七月艰难的从菜单里抬起头,正斟酌着要怎么开口。可眼神不经意对上对面坐着的魏秋文。 魏教授那是什么表情啊,一脸的好奇和八卦都不掩饰的么…… “姐姐,我和七月很早就认识了,我在z市念书的时候,她是我的小学妹。后来又在云城碰上,我就开始追她。”孟寒淞看着小姑娘害羞的样子,体贴的替她开了口。 “哦,是这样呀。那七月这么可爱,你是不是念高中的时候就对她心怀不轨啦?” 孟寒淞笑笑,不置可否。 “七月,我告诉你哦,这个小子特别混蛋,以前交过很多女朋友,你可要擦亮眼睛,不要被他骗了呀。” 陈七月:“……” 孟寒淞也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姐姐,不要在七月面前乱说,我什么时候交过很多女朋友,那些……都不是的……” “不是吗?”孟姗姗眼神里流露出点天真和困惑。 “当然不是。”孟寒淞顿了顿,认真的补充:“你什么时候见我单独带女孩子出来吹过饭?” 孟姗姗皱了皱秀气的眉,点点头:“好像真的没有呢。” “对嘛。”孟寒淞瞥了陈七月一眼,终于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你都是直接带她们去酒吧和夜店,好像真的没去过什么正经吃饭的地方。” 孟寒淞:“……” 这真的是亲姐姐吗? 陈七月却被孟姗姗逗笑了,孟寒淞这个姐姐,也有点可爱啊。 “那怪上次有个女明星私下里跟我朋友抱怨,说孟家的小少爷特别抠门,连顿饭都不愿请她。”孟姗姗自言自语着,最终还是撇撇嘴,笑眯眯的看向陈七月:“不过七月这么可爱,当然不能和你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伴相比。” 孟姗姗拉起陈七月的手:“七月,你不用怕,这小子要是以后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姐姐,姐姐一定替你出气,揍得他连自己妈都不认识!” 陈七月:“……” 陈七月不经意的抬头,就对上了对面的魏秋文,这不就他妈么……好尴尬…… 魏秋文似乎是有点看不下去了,打断了孟姗姗的话:“七月,寒淞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不是很懂事。他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阿姨还请你多包涵。” 到底还是长辈说话稳重。虽然魏秋文的那句“阿姨”听得她头皮发麻,但陈七月还是乖巧的点点头:“您放心,孟寒淞对我很好。” “那就好。”魏秋文笑着点点头:“但是,你也不能太惯着他。这男人不经惯,越惯越混蛋。” 陈七月:“……” 说好的稳重长辈呢? 一顿饭吃下来,陈七月虽然从头尴尬到尾,但她发现魏教授和孟寒淞的姐姐真的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尤其是魏教授,平日里那么严肃冷静的一个人,私下里居然也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陈七月也发现,孟寒淞似乎和他爸爸的关系一般,但和妈妈、姐姐却很好。 孟寒淞去买单的时候,有侍者推着轮椅走来,魏秋文过来去扶孟姗姗,陈七月才发现孟姗姗腿部有残疾。 她很惊讶,却又礼貌的表现出平静。 魏秋文带着孟姗姗回家,孟寒淞送陈七月回学校。在车上,陈七月才从孟寒淞口中得知,孟姗姗几年前出过一次车祸。 在回寝室的路上,陈七月一直皱着眉,孟姗姗那么好的女孩子,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陈七月心里有点不舒服。 孟寒淞似乎是察觉了小姑娘心情不太好,捏了捏她的指尖:“我们也算是见过双方家长了,你准备什么嫁给我?” 恩? 男人说的从容又坦然,要不是眸子中的笑意泄漏了他此刻的心情,陈七月几乎以为他是在认真的。 “胡说什么……”陈七月挣脱他的手,快走了两步,和孟寒淞错开半个身位。 被人突然问这种问题,她的耳朵肉眼可见的又红了。 “我没胡说,你认真考虑考虑呗。”孟寒淞跟上来,揽着小姑娘的肩膀,将人带在身边,在她耳边轻声开口:“我今年都二十六了。你知不知道,男人的黄金年龄在十八到二十八,这个期间的体验效果最好。” 什么体验效果?陈七月有些没听懂,不是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吗? 旋即,她就明白了。这人……真是……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孟寒淞勾着唇,笑容里有点明显的坏。他其实本来是想逗逗小姑娘的,这丫头一路上的瞧着不太高兴。可这话,说着说着,就有点跑偏了,可陈七月的反应太可爱,让他忍不住想看她脸红的样子。 陈七月大概是一晚上被尴尬到了极点,这会儿有点“物极必反”。毕竟,和见到魏秋文和孟姗姗相比,孟寒淞的这些话简直就是开胃小菜,她听了第一句还会不好意思,听多了,就开始免疫了。 于是,小姑娘停下来脚步,抬眼看身侧的男人,大眼睛里水光盈盈,因为起初的含羞,脸颊上还有点不自然的红晕。 陈七月咬了咬唇,软着嗓子开口:“寒淞哥哥,网上有没有说,除了吃饭、送礼物、看电影、约会其实还可以做点别的?尤其是现在已经很晚了……” 孟寒淞:“……” 他听不得小姑娘这样媚着声音叫他“寒淞哥哥”,整个人一听就炸,浑身上下都燥。 么么 孟寒淞已经去法国一个多星期了,云城的天气也越来越冷。 那晚在寝室门口,陈七月把人撩炸了之后,本想着赶紧溜走,却被某人直接拎进了寝室楼背后的小树林,毫不节制、里里外外、狠狠的亲了够。如果不是门禁的时间要到了,魏秋文又打来电话,孟寒淞可能还不打算放过她。 当然,临走的时候,孟寒淞还撂下一句狠话:小七月,你给我等着,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这段时间,一想到这句话,陈七月就莫名的脸红心跳,明明孟寒淞也没有说要怎么“收拾”,可她的脑子就是不自觉的会跑偏…… 银杏步道的两旁落满了枯黄的树叶,陈七月拉了拉外套的拉链,将整个脖子都缩进领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身侧的范婷婷突然拉住了她,让她看迎面走来的人。 乔舒穿着单薄的长裙和针织纱,模样依旧漂亮,是一贯神采奕奕的眼睛此时却黯淡无光。自从生日会之后,这还是陈七月第一次碰上乔舒,她有点诧异,难道是因为和谢寅分手了,把自己折磨的这么憔悴? 看到陈七月的一瞬间,乔舒整个人都有些惊恐,孟寒淞那晚在网吧里说的话像是个魔咒,一边又一边的在耳边响起,她这段时间尽可能躲着陈七月,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触怒了那个男人。长期的失眠和梦魇,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可就在陈七月被范婷婷拉着准备转弯,眼不见心不烦的时候,乔舒却突然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在面对巨大的恐惧后,第一反应就是逃跑,拼命的跑。 “她这是怎么了?我还没嫌看见她辣眼睛呢,她怎么倒先跑了?这是有多不想碰上咱们。”范婷婷看着跑远的身影,嘟嚷着。想到乔舒对谢寅做的事,她撇撇嘴,有点忿忿。 陈七月却皱着眉。她没有忽略乔舒刚才眼中的神色,那不是嫌弃或者讨厌,是惧怕,是深深的恐惧。 乔舒怕她?陈七月有点不太明白。 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范婷婷就一阵哀嚎。 “啊啊啊啊啊——”她晃着陈七月的一脸菜色:“七月,你看到班级群邮件了吗?学委刚才通知,孙教授明天要随堂测验,成绩计入期末总分!啊啊啊啊啊——我都已经大四了,为什么还有随堂测验这种东西!” “哦。”陈七月点点头:“泛函分析的课我不上,学委可能没发给我。” 范婷婷:“……” 说好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呢? —— 第二天一早范婷婷和林莎一脸悲壮的去上泛函分析,陈七月整理好最近在做论文时遇到的问题,准备去找魏秋文。 魏秋文平时比较忙,以前她有问题的时候,基本都是邮件联系。可昨天陈七月刚给魏秋文发了邮件,不一会儿魏秋文的电话就来了。 “七月,你明天上午有事吗?没事的话,来一趟我办公室吧,我有事和你细说。” 挂了电话,陈七月还心有戚戚,原来魏教授这么正直的人,也是会走后门的啊。知道她是孟寒淞的女朋友,所以打算手把手亲自辅导论文了? 这个认知,让她有点紧张。 范婷婷当时端着洗脸盆从陈七月身边经过,见她一脸的凝重,忍不住开口:“七月,你这是怎么了?” 陈七月长长的叹了口气:“魏教授给我打电话,让我明天去一趟她办公室。” “哦,是魏教授啊。看你一脸的紧张兮兮的,我还以为你这是是要见家长呢。不过话说回来,魏教授是挺严肃的,光看着就有一种要被全面碾压的感觉。” 见家长?见魏教授就等于见家长,好吗? 范婷婷突然把盆子往桌上一搁,满脸八卦的凑过来:“喂,说真的,孟寒淞打算什么时候带你去见家长?我可听谢寅说了,孟寒淞家贼牛逼,贼有钱,他妈是不是就是那种电视剧里演的豪门贵妇,眼睛长在鼻子上,见面就往你脸上先摔一张支票。”说着,范婷婷昂着下巴,将手里的毛巾往出一甩,故作刻薄道:“这是五百万,请你马上离开我儿子!” 陈七月:“……” 这个桥段,她怎么好像在莎莎那里也听说过?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她们506小仙女的做派。 陈七月被范婷婷逗笑了,摇摇头:“没有,他妈妈人很好。” 恩?! 范婷婷不可置信的看着陈七月,已经敏感的捕捉到“她人很好”这几个字背后的含义。 “人很好?你已经见过了?啊啊啊啊——陈七月,孟寒淞连我们寝室的饭都没请,你就被忽悠去见家长了!这不公平!!”范婷婷嚎着。 林莎这个时候刚好推门进来,范婷婷就像个神经病一样朝她扑了过去:“莎莎!七月居然已经见过家长了!她马上就要结婚了,就要搬出我们温馨有爱的506了!” 陈七月、林莎:“……” 陈七月无奈,只好将自己和孟寒淞去吃饭,恰好碰上魏秋文和孟姗姗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范婷婷和林莎。当然,她故意卖关子,没有说魏秋文的名字。 范婷婷听完点点头:“哦,照你这么说,他妈妈人好像是还不错。” “很好吗?”陈七月笑眯眯的看着她:“可你刚才还说,她人看起来很严肃。” 诶? 范婷婷狐疑的皱了皱眉,她有说过这样的话吗?旋即,整个人再度不可置信的看向陈七月,嘴巴张的大大的。 陈七月在范婷婷的震惊里笑眯眯点点头:“是的,魏教授及时孟寒淞的妈妈。” 这回,不止范婷婷惊讶到一直“啊啊啊啊——”的乱叫,连一贯淡定的林莎都有些意外,这个世界还真小。 —— 陈七月敲响魏秋文办公室门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她推门进来,就看到魏秋文正在打电话。魏秋文见她进来,冲她笑笑,示意她现在沙发上坐一会儿。 陈七月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到办公室外面等,毕竟这样听老师打电话不太礼貌。就听到魏秋文笑了笑,说道:“好了,妈妈知道了,你专心做事,早点回来。” 孟寒淞? 魏秋文:“七月刚刚来,你要不要和她说话?” 陈七月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进一个电话,魏秋文冲她眨眨眼。她迟疑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听筒里就传来熟悉的男声:“我想你了。” 只一句话,就把小姑娘听脸红了,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狂跳。魏教授还在这里呢……陈七月悄悄抬眼去看魏秋文,见她正拿起桌上的一沓材料,冲她指了指隔壁,就开门出去了。 魏秋文一走,陈七月这才渐渐放松下来。法国和云城有六个小时左右的时差,孟寒淞那边现在还是凌晨。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陈七月软软开口。 这段时间,她和孟寒淞也会打电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他的声音,她心里都有种软的一塌糊涂的感觉,好像有种迫不及待的情绪在隐隐作怪。 “想你了,睡不着。”男人隔着听筒,轻笑。 陈七月有点难为情,小声娇嗔:“魏老师还在呢,你瞎说什么。” “她肯定不在,我妈知道你害羞,不会在旁边偷听。”男人一副了然的样子,继续道:“而且,她要是真的在边上,你肯定说不出这种话来,只能干站着脸红。” 陈七月:“……” 这人真是…… “那你呢,有没有想我?”孟寒淞听着小姑娘清浅的呼吸声,将无框眼镜丢在桌上,笑得温柔。 “你快点休息吧,早睡早起,听魏老师的话,专心做事,早点回来。”陈七月抑制着心里的躁动,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孟寒淞却笑笑,只说了声:“好。” 一时间,两人无话。但那种思念和悸动似乎随着电波,即使相隔万里,也强势又决绝的涌进了对方的心中。 孟寒淞那边似乎有人推门进来,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陈七月听不懂,但知道这个电话应该马上就要结束了。她几乎是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情绪,对着话筒“么”了一声,快速的说了一句:“想你了,拜拜。” 便挂断了电话。 孟寒淞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的“嘟嘟”声,有些哑然失笑。他似乎看到了小姑娘慌慌张张的样子,也感觉到了她软软的唇。 陈七月将魏秋文的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她自己的手机就突然响了,是孟寒淞发来的信息。 【孟寒淞:才一个亲亲,怎么能够呢?】 陈七月:…… 【孟寒淞:还要两个,不然睡不着……】 这人的脸皮呢?真是……陈七月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在输入框里打字:【么么】 五秒后,孟寒淞的信息又来了,这一回,更得寸进尺。 【孟寒淞:文字不行,要语音。】 陈七月:…… 她在魏秋文办公室仔细环顾了一周,在确定应该不会存在什么监控摄像头之后,才偷偷摸摸的将手机举到了唇边,咽了咽口水,绵绵开口:“么么。” 一句“么么”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陈七月吓得差点将手机扔到地上。她拉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裴邵。 大约真的是天气太冷了,他在白衬衫外面加了件黑色的外套,面容依然冷淡俊朗,看到陈七月的时候,弯了弯唇。 魏秋文这个时候也回来了。陈七月才知道,魏教授今天并不知只喊了她一个人来,她找了裴邵一起来,是确实有事情要交代给他们。 魏秋文目前正在做一个关于人工智能与基础数学的项目,想让裴邵和陈七月一起参与进来。裴邵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陈七月却还有些犹豫,这和她原本的计划不符,如果跟着魏秋文做了这个项目,那么她多半就会继续考她的研究生,然后专心学术。 傍晚的时候,陈七月给孟寒淞发了一个信息,把自己的顾虑都给他说了。她以后的计划里,有这个人的一份子,她想让孟寒淞帮她考量一下。 孟寒淞的回复也来得很快,只是那绿框框里的字,看得陈七月有些傻眼。 【孟寒淞:我妈大概是读书读太久了,人都傻了,怎么特意把自己儿媳妇儿和爱慕对象凑在一起?】 陈七月:…… 【陈七月:别这么说魏教授,我和裴邵也没什么,就是普通的同学。】 【孟寒淞:那你是承认你是我媳妇了?】 陈七月:…… 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孟寒淞纠缠,只好岔开了话题。 【陈七月: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孟寒淞:快了,拍卖会在周末。一切顺利的话,下周就回来。】 想着他就快要回来了,陈七月忍不住咧着嘴笑起来。可她没想到的是,等待她的却是另外一个样子的孟寒淞。 ※※※※※※※※※※※※※※※※※※※※ 【小剧场】: 1、 陈七月:我什么时候承认是你媳妇了? 孟寒淞:我说了我妈、你、裴邵,前后内容你都反驳了,只有“媳妇儿”这个默认了! 陈七月:…… 2、 孟寒淞:妈,那个人是你儿子的情敌! 魏教授:管我什么事? 孟寒淞:…… 3、 孟寒淞:小七月,你到底在迫不及待什么? 陈七月:没……没什么…… 孟寒淞:别急,回来就给你睡。 陈七月:! 感谢lee?、@手凉的菇凉、胖胖哒木木、林夕i以及后台看不到名字是有“”的小可爱的营养液~ 往事 孟寒淞失踪了,陈七月也是在两天都没有和他联系上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法国的那场拍卖会定在11月16日,前一天晚上孟寒淞还告诉她,明天拍卖会结束了,他就准备回国。 想着他快要回来了,陈七月心里特别高兴。16号的晚上,她发了个信息给他,想问问他拍卖会的结果。然而,等到她都要快睡着了,孟寒淞都没有回复。陈七月当时并没有太在意,只以为他是太忙抽不开身。17号一整天,孟寒淞依然音讯全无,她打电话过去,机械的女声提示她:“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可能是在飞机上吧,陈七月这样想着。 可到了18号,陈七月发现,她依然没有任何办法和孟寒淞取得联系,她才开始有点慌。孟寒淞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和她联系的,他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陈七月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谢寅。谢寅找人查了最近两天的出入境记录,发现孟寒淞在17号下午就已经到了云城,可他却没有通知任何人,连魏秋文、孟姗姗、岳远山都不知道他回来了。 一时之间,这个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虽然不知道他人在哪,但岳远山还是告诉了陈七月一件事,在法国的那场拍卖会,孟寒淞并没有拍下青玉十二生肖。 陈七月记得,当初孟寒淞去千溪镇找张从良的时候,为的就是这个东西,他们依稀还提到了一个人,孟寒淞的舅舅。 魏恩言? 可惜,网络上关于魏恩言的资料很少,输入这三个字,除了考古学家和少年天才这样的字眼外,被提及最多的就是发生在八年前的一场车祸。魏恩言因为酒后驾车,在云城近郊的安平县撞死了一位孕妇,当时孕妇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六个多月了,结果一尸两命。而魏恩言也因头部遭受重击,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因为肇事者是知名人士,这件事情当时被闹得特别大,网络上的报道铺天盖地。陈七月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那些指责和谩骂,都觉得心惊。 八年前…… 陈七月看着手机屏幕,突然将文章拉到最开始,报道的时间是5月底。八年前的这个时候,孟寒淞正好从z市离开。所以,他是因为魏恩言的事情才离开了z市?那魏恩言和青玉十二生肖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陈七月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魏秋文。她是孟寒淞的妈妈,自然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 —— 陈七月找到魏秋文的时候,魏秋文刚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看着小姑娘着急的样子,魏秋文疲惫的叹了口气,把她带到了办公室。 魏秋文给陈七月泡了杯茶。 陈七月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从来给人的感觉是强势而严肃的,尤其是在做研究的时候,一向不苟言笑。如果不是因为见过她私下和家人相处的模样,陈七月其实很难将那个慈爱的母亲和眼前的魏秋文联系在一起。 可就在刚才,魏秋文泡茶的时候,陈七月清楚的看到了有茶叶落在瓷缸的四周,她的手在发抖。 陈七月突然就有点不想问了,魏恩言是孟寒淞的舅舅,也就是魏秋文的弟弟。她跑来问魏恩言的事情,对魏秋文来说,重新回忆一遍当初的惨烈,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 这种事,她做不来。 看着小姑娘欲言又止的样子,魏秋文笑得温软:“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尽管开口问,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 可魏秋文越是这个样子,陈七月就越不忍心开口。 见她不说话,魏秋文抿了一口茶水,却自顾自的开了口:“恩言是我的亲弟弟,比我小十三岁。可能是我们两个人的年龄差的太多了,我从小就把他当小孩子看,凡事都骄纵着他,却没有料到,却让他最终闯下大祸。” 魏秋文说话的声音很轻很缓,言语间的自责再明显不过。 “寒淞和他舅舅的关系很好。他小的时候,我因为工作忙,很少时间陪他,都是恩言一直在帮忙照顾姗姗和寒淞。”魏秋文说到这里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又继续说道:“不知道寒淞有没有跟你说过,姗姗的腿也是在那次车祸中受的伤。” 陈七月有点哑然。她知道孟姗姗的腿是因为一场车祸才落下了残疾,但没想到这场车祸的制造者却是魏恩言。 “恩言和姗姗当年出事的时候,寒淞整个人消沉了很久,后来还是他爷爷实在看不下去,把人送到了国外。这些年,寒淞一直对他舅舅的死耿耿于怀,加上姗姗的事情,整个人……”魏秋文叹了口气:“荒唐了很多年……当然,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毕竟这些年,我对他,也疏于管教……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魏秋文转过头,隔着玻璃,目光落到了很远的地方。 “七月,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寒淞很多时候在处理感情的事情上,考虑得可能不那么周到,希望你能理解。” 陈七月突然意识到,魏秋文曲解了她的意思。对于孟寒淞的突然消失,她虽然着急,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她隐隐觉得,这里面有些鲜为人知的隐情。所以,她来找魏秋文,只是想知道,魏恩言和青玉十二生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孟寒淞会这么执着于这个东西。 可似乎,魏秋文也并不清楚。 魏秋文似乎陷入了一种十分自责的情绪里,不知道是在责怪自己早年对魏恩言的宠爱,还是在责怪自己这些年对孟寒淞不够关心。陈七月悄悄退出了魏秋文的办公室,帮她把门带好。 从教工楼出来的时候,云城的天气依旧阴沉沉的,还刮起了风。深秋的风迎面吹来,扫过脖颈和脸颊,带起皮肤战栗感的同时,还有点疼。 陈七月漫无目的的走着,岳远山的电话也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在十里洋场帮忙的普通男人,居然和魏恩言、孟寒淞有这样的渊源。 —— 陈七月来到十里洋场的时候,古玩店挂了张“暂停营业”的牌子,陈七月推开隔扇门,岳远山并不在里面。她径自走向了后院,便看见岳远山正坐在廊檐下,手里拿着几页纸。 “坐吧。”岳远山犹自盯着那几页发呆,见陈七月来了,也只是淡淡的招呼她坐下。 陈七月瞥了一眼,那是一篇学术论文,探讨的是晚唐古玉。 “你应该已经找过秋文姐了吧?”岳远山转头看她,神色里有些凄婉:“老魏的事情,她其实也并不知道,当时老魏和孟小姐出了那样的事,她整个人都快要被击垮了。有些事,寒淞是一直瞒着她的。” 陈七月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魏恩言的死真的另有隐情? “老魏当时出事的时候,做了医学鉴定,确实是酒精超标,孟小姐在警方调查的时候也承认,他舅舅当晚是喝了酒,虽然不多。”岳远山叹了口气:“对于酒后肇事闯下大祸,老魏的确是难辞其咎。可是没人知道,老魏这人,不爱喝酒,除非推脱不过。” 闻言,陈七月斟酌的开口:“岳叔,你和魏先生……” “我是他的同学,我们是学术上的伙伴,也是生活里的朋友。”岳远山将手里的几页纸递到了陈七月手里:“这是当年,我和老魏一起做的。” 陈七月看到作者栏里果然是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魏恩言,另一个却不是岳远山,叫作岳峰。难怪这两年岳远山可以教她那么多东西,他原本应该也是和魏恩言一样的考古学者。 “这篇论文详尽阐述了晚唐古玉的鉴定,并首次对青玉十二生肖的年代提出质疑。七月,你大概不知道从晚唐到清初意味着什么吧?” 陈七月摇摇头,她对虽然喜欢古玉,但远没有这样的研究。 岳远山笑了笑,笑容里有点凄凉:“意味着,拥有这样东西的人,财富可能从一个亿,缩水到一千万。” 陈七月愣了愣,这里面的利益纠葛,她是真的没有想过。 按照岳远山的说法,当年的这篇论文,引起了学术界的热议。有些学者认为这一观点不无道理,对青玉十二生肖的年代应该重新考证;有些人则直指魏恩言年轻气盛,为博出名不择手段。 “那段时间,老魏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说到这里,岳远山有些更咽:“后来有一天,有一家叫正恒的公司找到他,说是他们打算做一期古玉鉴赏的活动,想请老魏去现场做指导。老魏原本不愿意,但最后还是在他老师的说服下去了。那天,我就应该拦着他的……” 魏恩言出事的那天,就是去和正恒公司的人吃饭,当时孟姗姗也在读考古学的研究生,会跟着魏恩言一起做研究。谁也不曾想过,一个简单的饭局,最终酿成了多死一伤的悲剧。 陈七月离开十里洋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内心一直平静不下来。岳远山说,事情发生后,他们第一时间就去找正恒公司的人,可他们所谓的办公地址早已人去楼空,询问物业,也才知道,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公司。 岳远山出身在南方小城,家里也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他情急之下去了孟家,想找孟寒淞的父亲帮忙,却被孟寒淞的父亲婉拒了。因为当时他手里的一家公司正处在上市的关键期,魏恩言是名人,又是他的小舅子,酒后肇事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孟寒淞的父亲不想在这个时候沾染上这种负面消息。 所以……魏恩言的死,孟姗姗的残疾,以及那位准妈妈和她肚子里的宝宝的枉死,也许并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蓄意的谋害! ※※※※※※※※※※※※※※※※※※※※ 应该……不虐的吧………… 退热贴 陈七月是被一个噩梦惊醒的。 梦里的孟寒淞倒在一滩血泊里,呼啸的江风从他的身上刮过,兜起他深蓝色的衬衫,衬衫里面的白色t恤,完全被血水浸透。 陈七月呆呆的躺在床上,脸颊边黏着几缕头发,眼神空洞,没有聚焦。梦里面的孟寒淞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任她怎么喊,怎么推,都不醒来,不跟她说话,也不跟她笑…… 半晌,陈七月才从噩梦中回过神,她擦了擦了额头上薄薄的汗珠。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她其实才睡了一个多小时。白天听了岳远山的话,她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孟寒淞为什么没有拍下那件东西呢?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他现在……又在哪里呢……梦里的风可真大…… 江风? 她突然想起来,岳远山说,魏恩言出事的地方就在安平县的一条沿江公路上。 陈七月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孟寒淞……会不会就在当年魏恩言出事的地方? 她几乎想也没想,就给岳远山打了电话。大概是因为突然回忆起了老友,岳远山这个时候也没有睡。 “岳叔,您还记得当时魏先生出事的地方,具体在哪里吗?”陈七月在电话里急急的开口询问。 岳远山有点诧异:“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七月着急,直接和岳远山说了自己的想法。岳远山本来劝她不要胡思乱想,说孟寒淞向来是个作势有分寸的人,不会胡来。可陈七月坚持要去,岳远山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深更半夜的出门,只好叫了一辆车,来学校接她。 —— 安平县在云城近郊,从云大过去有一百多公里,陈七月和岳远山到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 外面的天还黑蒙蒙的,陈七月从车上下来,冷风呼呼的吹过,吹乱了她的一头长发,吹得她脸颊生疼。 “这就是老魏当年出事的地方。”岳远山的目光有些空,八年的时间,这里的一切早就已经面目全非,但对岳远山来说,当初的血腥和惨烈似乎仍然历历在目。 陈七月望向平直的柏油路,县级公路的一侧沿江,另一侧不远处盖着整整齐齐的民房。当初她听岳远山回忆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魏恩言出事的地方居然这么偏僻。 “岳叔,魏先生那晚怎么会来这么远的地方吃饭?” 岳远山叹了口气:“当时那家公司的人说这里有一处农家乐,很有特色,大家都是年轻人,可以一起休闲放松一下,不用像在饭店里面那么拘束。老魏这人本来就不爱应酬,也是听说了这个,才勉强答应去的。” 岳远山有时候想,这可能大概就是命。 陈七月沿着江边走着,可惜时间过去的太久了,那间农家乐应该早就找不到了。 岳远山似乎也看出了她内心的疑问,“出事之后我和寒淞也去过那间农家乐,可老板说包间里的客人确实喝了不少酒,八点多就走了。老魏出事的时候大概九点,时间上也基本对的上。” 当时魏恩言出事之后,他们几乎查了所有可能的线索,可惜都一无所获。 岳远山还在想着什么,陈七月突然就跑了,几乎是用尽全力一路往前狂奔。不远处的跨江大桥灯火通明,她依稀在桥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路边在身后掠过,越靠近,眼前的身影便越清晰。男人坐在桥边的护栏上,曲着腿,脚下就是汩汩的江水,黑色的夹克敞着,看不清楚神色。 陈七月喘着粗气跑上大桥,她体育向来不好,体能也差。感觉阑尾处传来剧烈的疼痛,陈七月不得不停下来,弯腰按着右下腹,气喘吁吁。 身后突然传来“嘀嘀——”的喇叭声,陈七月几乎来不及躲闪,就有一道白光擦身而过,司机探出脑袋破口大骂:“眼瞎了吗?大半夜的看不见车!” 闻声,孟寒淞也转过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小姑娘。陈七月穿着奶白色的羊羔绒外套,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正呆呆的望向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的车。 他皱了皱眉,觉得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看到陈七月。 陈七月自然也看到了转过头的孟寒淞。她忍着身体的不适,冲了过去,在距离孟寒淞一步之遥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男人的脸色苍白,棕色的眸子里布满血丝,此刻却流露出些迷茫的神色,下巴处的青渣明显。 找不到他人的时候,她没有哭;知道过去那些的事情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可眼下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看着他颓废又迷茫的样子…… 扑面而来的陌生感狠狠的攥住了她的心,陈七月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河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走上前,死死抱住眼前的男人,他的身上很冷很凉,也不知道在这里吹了多久的风。连日来的委屈和心疼在这一刻汹涌而来,眼泪啪嗒啪嗒的狠狠落下,陈七月声音更咽:“孟寒淞,你吓死我了……” 小姑娘紧紧搂着他的要,把脸贴在他的背上,直到这一刻,身体有了温暖的触感,孟寒淞才相信,陈七月是真的在这里。 他的小姑娘居然找到了这里。 孟寒淞转身撑着围栏下来,将小姑娘揽在怀里,一直漏着风的胸口开始一点点被填满。他一手去拨开那些沾染在她白皙侧脸上的头发,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岳远山站在不远处看着相拥的两人,眼角突然有些湿润。他转过头,江水尽头的天际,隐隐有霞光透出。 —— 孟寒淞从安平县回来就一头栽进了夜笙,陈七月和学校请了假,打算留下来照顾他。 大概是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孟寒淞这一觉从白天睡到傍晚,陈七月进卧室看了他好几次,男人都睡得很沉。只是,一直皱着眉。 陈七月坐在床边,轻轻抬头抚上他蹙着的眉头。孟寒淞是那么随心随性的一个人,到底在法国发生了什么,让他突然变得这么忧虑重重? 手腕突然被人捉住,陈七月都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扯到了男人怀里。孟寒淞抱着她,下巴抵在小姑娘的肩头,一手揽上了她的腰。 陈七月怕痒,本能的挣扎,却被男人紧紧箍在怀里。耳边有温热的气息扑来,孟寒淞沙哑着嗓子开口:“别动,给我抱一会儿。” 这话就像是带了魔法,陈七月果然一动也不敢动了。她转着眼睛用余光去看身侧的男人,孟寒淞还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 过了好一会儿,陈七月觉得有点不舒服,她想动,又怕吵醒了身边的人,只能一直这么僵着,索性也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数羊。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七月被热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她怎么也跟着睡着了呢? 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到九,她抬手推了推身边的人,孟寒淞的身上好热,可人依旧沉沉的睡着。 “孟寒淞,你身上好烫。”陈七月忍不住开口,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孟寒淞迷迷糊糊的听到小姑娘的声音,感觉到身边的人在乱动,又固执的将人捞了回来。 “孟寒淞……你放开我,你发烧了。”陈七月推开他,从床上爬起来,抬手摸了摸孟寒淞的额头,滚烫。 “孟寒淞,家里有温度计吗?” 孟寒淞觉得脑子晕乎乎的,整个人都不舒服。他不想睁眼睛,皱着眉指了指床头的柜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陈七月从柜子里找出医药箱,又拿出体温计和退烧药。她想,孟寒淞那样坐在桥上吹风,肯定是感冒了。 果然,39.7度,高烧。 床上的男人睡得沉,薄唇抿着,大概是因为发烧,两颊微红。陈七月废了好大的劲才把退烧药喂进他的嘴里,又把被子给他盖好,才出了卧室。 打开冰箱,除了矿泉水,就只有一袋水饺和两颗鸡蛋。陈七月看了看速冻水饺的日期,还好,没有过期。 草草吃了晚饭,又煮了一锅白粥,大概是因为刚才睡了几个小时,她这会儿也不困了。陈七月站在落地窗边,窗外的夜色沉沉,江安河畔灯火璀璨。即使快要入冬,一街之隔的那家烧烤生意依然很好,她突然想起范婷婷过生日那晚,他们就是在那里庆祝的,孟寒淞给她买了一个红丝绒蛋糕,哄她开心。 现在,两个人居然在一起了,她很开心。可她知道,这一觉醒来,孟寒淞还是不会开心。 —— 孟寒淞是被一阵又一阵的食物香气弄醒的,他抬手按了按额头,才发现额头上贴着一块白色东西,凉凉的,软软的。他顺着边缘撕下来,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退热贴,上面还印着小宝宝的笑脸,奶瓶和纸尿裤…… 孟寒淞:“……” “醒啦?”陈七月推门进来,看到男人一脸迷茫的拿着手中的退热贴,有点不好意思。 “昨晚你烧得厉害,家里又没有退热帖,我只好到楼下去买……可楼下的便利店里,就这有这种的……” 孟寒淞听到小姑娘的解释,微微蹙眉,她去买退热贴的时候应该已经很晚了吧。傻丫头,都不知道给服务台打个电话,让她们送上来么。 “其实婴儿退热贴也挺好的,材质安全,大小合适,也不用剪……”陈七月继续补充着。 孟寒淞撑着身子坐起来,腋下和大腿根处传来奇怪的触感,他才明白小丫头口中的“大小合适,也不用剪”是什么意思…… 他伸手进被子里摸了摸,果然,浑身上下都光溜溜的,只有一条内裤…… ※※※※※※※※※※※※※※※※※※※※ 今天忙疯了,下午才有一点点时间码字,所以更晚了。其实作者菌不喜欢写难过的故事,因为很容易把自己也带进入那种沉闷的情绪里。还好,舅舅的故事要讲完了……后面都很轻松了,小可爱们也都可以开开心心看文了。 生病 昨晚,孟寒淞一直发着高烧,退烧药吃下去没几个小时就又烧起来了,半夜的时候更是一度烧到了40度。 陈七月本来想带他去医院,可大男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哼哼,说什么也不肯去。第二次吃下退烧药,等汗散出来,温度降下去,陈七月才松了一口气。 她从小身体很好,很少感冒发烧,也不太会照顾人。印象里只记得初三那年中考结束后,她大病了一场,陈妈一晚上用温水给她擦了好几回身体。 床上躺的是孟寒淞,她看着闭着眼的男人,恩……下不去手,这才跑出去买了退热贴。 24小时便利店的店员很热心,告诉她可以把退热贴贴在脖子后面、腋下和大腿股沟处,有助于降温。 陈七月回来之后,发现孟寒淞的体温又有点升上来了,心一横,解开了男人的衬衫。 这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光.裸的胸膛了,只是这次情况特殊。明明是他生病了,自己在照顾她,怎么反倒有种乘人之危占便宜的感觉…… 男人的皮肤偏白,肌理分明,因为发着烧,白皙的皮肤透出一点淡淡的粉色。陈七月用温水湿了毛巾,胡乱在他身上擦了擦,才把手探向了灰色的家居裤。 白色的抽绳没有系,裤子松松的搭在跨上,露出性感的人鱼线。陈七月活了二十二年,这是头一遭扒男人的裤子。 她干脆闭上眼睛,伸手摸索着孟寒淞的裤子的边缘,一扯一拉,十分顺利的裤子也脱了下来。这才微微掀起平角内裤,在两侧大腿根的位置上贴了退热贴。 孟寒淞的皮肤是烫的,陈七月觉得,自己的手也是烫的。最尴尬的是在贴退热贴的时候,手背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惊慌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黑色的平角内裤里…… 额……好大一包…… 眼下,陈七月看到孟寒淞怪异的表情,想起昨晚的事情,也有点尴尬。 “小七月,你把我看光了,可就得对我负责。”男人靠在床头,懒懒的开了口,声线还有点沙哑。 陈七月下意识的摇头:“我没有,你别瞎说!” 孟寒淞的手伸进被子里,摸出一片婴儿款退热贴,拿在手里晃了晃。言下之意早已经不言而喻。 你说你没有,这个东西,你怎么解释? 好吧,事实胜于雄辩。 “那个……我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真没有看到……” 看着小姑娘尴尬极了的样子,孟寒淞忍不住轻笑出声,连带着这两天糟糕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本来想让你对我负责的,现在看了,不太行。”孟寒淞有些遗憾的开了口。 陈七月:“……” “乖,烧已经退了,我起来洗个澡,就来吃饭。” “哦。” 看着小姑娘犹自站在原地,孟寒淞勾了勾唇:“怎么,昨晚没看成,今早想补上?” !!!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陈七月转头跑了出去,像只落荒而逃的兔子。 —— 陈七月其实并不太会做饭,今早做的也只是极为普通的白粥,孟寒淞大概是太饿了,居然觉得这白粥也很好吃。 “你……吃慢一点,少吃点。一般刚刚退烧的人,胃口不都是不太好吗?”陈七月看着孟寒淞去盛第二碗白粥,有些诧异。 “有点饿。”孟寒淞顿了顿:“而且,你做的,好吃。” 陈七月:“……” 这种一把米一锅水做出来的东西,不都是一个味道么。 看着男人认真吃饭,陈七月又犹豫着开了口:“你……是不是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闻言,孟寒淞拿着汤匙的手一顿,片刻点点头。 陈七月看着他微沉的脸色,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口问这个事情。 就在陈七月自责懊悔的时候,孟寒淞却淡淡开口说道:“我在法国的时候,碰上了我舅舅的一个朋友,这个人和我舅舅是多年的同学。他说,舅舅当年在发那篇文章的时候,收过一笔钱。后来,我去查了他当时的银行流水,确实有一笔五十万的进账。” 这话让陈七月有些意外。她皱了皱眉,魏恩言收了别人的钱?可岳远山口的魏恩言,明明就是个十分木讷的人,不爱交际,只一门心思的做学问。她不太相信,这样的魏恩言会收这钟钱。 “是不是弄错了?这笔钱或许只是奖金什么的。” 孟寒淞摇头:“给他汇款的是一个海外账户,我顺着这个账户查过去,对方只是注册在海外的一个空头公司。” 陈七月垂眸,看着眼前的白粥,有点能够理解孟寒淞现在的心情。他是被魏恩言带大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可能比和魏秋文还亲些。魏恩言年少成名,才学斐然,在当时的孟寒淞心里大概是神一样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在魏恩言出事后,孟寒淞消沉了那么久的原因。 当一个人突然发现,他一直崇拜和信仰的,有如此巨大的瑕疵,内心应该都很煎熬把。 “你也不要这么急着下定论,说不定只是一场误会呢?”陈七月开口安慰他。 “舅舅当年收了不该收的钱,是事实。”孟寒淞沉着脸,神色里突然有些陈七月陌生的狠戾:“但这里面,还有问题。” 他没有想去恶意揣测自己的舅舅,只是这笔来路不明的钱,的确让他生疑。 “我怀疑,给他送钱的和当年正恒公司的,其实是一拨人。” 闻言,陈七月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而孟寒淞的怀疑很快就有了结果,在海外注册的那家公司属于一个叫高义的华人,他名下有很多公司,其中有几家是专门做影视娱乐策划的。孟寒淞的人顺藤摸瓜,查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人叫李先明,孟姗姗记得清楚,这人当年也出现在那场饭局上,只是换了个名字,比现在瘦些。 如今,李先明人就在云城。而且,常年流连夜场。 —— 灯光暧昧的夜店里,音乐嘈杂,人声鼎沸。妆容精致、着装大胆的漂亮女孩穿梭在其中,时不时有精英派头十足的男人走上前搭讪。 陈七月被孟寒淞牵着,默默跟在他身侧。今晚,孟寒淞是来找李先明的,陈七月不放心他,执意要一起跟来。 有女孩看到人群里的孟寒淞,想上前递一杯酒,待再看到他牵着的小姑娘,就放弃了。姑娘也是有原则的,有女朋友的男人,不招惹。 陈七月一路跟着孟寒淞走到后面,嘈杂的音乐和人声渐渐被隔绝,一间包厢里,李先明烂醉如泥的倒在沙发上,怀里搂着一个抱枕,时不时嘟囔着:“宝贝儿,你可真软。” 陈七月:“……” 包厢里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陈七月有些印象,孟寒淞过生日那晚,就是这个小哥开车送他们回的学校。看着陈七月被孟寒淞牵着,小哥冲她了然一笑。 “孟少,就是这个人了。”另外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开了口。 孟寒淞点点头:“把人弄醒。” 李先明犹自搂着一只抱枕,不停的揉啊捏啊,嘴巴里说出来的话也不干净。突然一桶冷水兜头浇下来,冻得他一个激灵,人也跟着清醒了几分。 他眯着眼睛扫过包厢里的人,然后,猥.琐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陈七月身上。李先明冲着陈七月笑笑,脸上的褶子又多了几道。 “美女,陪哥哥一起玩玩啊。”说着,他就摇摇晃晃的走上前,准备去拉陈七月。 孟寒淞将人护在身后,一个拳头紧跟着毫不犹豫的就挥了出去。男人面色阴沉,眸子里的狠厉毫不掩藏:“嘴巴放干净点!” 李先明“哎呦”惨叫一声,抱着脑袋蹲了下去,一股温热顺着他的鼻管留了出来。李先明抹了一把鼻子,随口突出一颗和着血的牙齿,接着便破口大骂。 “我草你大爷!居然敢打老子。”说着,他满脸横肉一沉,就要朝孟寒淞扑了过来。 这一回孟寒淞没有再出手,他身边冷峻的男人直接将人死死按在了地上,李先明动弹不得,只挣扎了几下,就如砧板上的鱼一般,任人宰割。 孟寒淞随手拉了把椅子,让陈七月坐下,自己却缓缓蹲下身,从外套里掏出一张照片。他掐着李先明的腮帮子,将他的肥头拧了过来,“照片上的人,认识吗?” 他谈谈开口,声线平直,听不出喜怒。但陈七月知道,他的内心远不会像表面看起来的这么平静。 李先明僵硬的扭过脖子,眯缝的眼睛盯着照片上的人,那人很年轻,也很英俊。可李先明的神色却有些迷茫,好像记不起来了。 “给你提个醒,八年前。”孟寒淞继续沉声开口。 李先明先是皱了皱眉,继而瞪大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孟寒淞掐着他腮帮子的手松开了,只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臃肿的男人,等着他的下文。 “你和魏恩言是什么关系?”李先明现在整个人都清醒了,那照片上的人他确实认识,是个很有名气的考古学家。 孟寒淞:“我和他是什么关系,用不着你操心。我只问你,你们是不是给他打过一笔钱?” 孟寒淞这话问得很容易让人误会,不但摸不清他和魏恩言的关系,还会让人以为他和魏恩言不对付。毕竟魏恩言这样的清高学者,是不屑于和这些夜场的人勾搭在一起的。 果然,李先明就相差了。他呸了一口,面上挂着恶狠狠的笑:“魏恩言那王八蛋,标榜什么文化人,一心想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妈的拿了老子的钱却不办事,活该撞死他!” 此话一出,陈七月和孟寒淞都是一愣。陈七月更是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叫活该撞死他?! 做了什么孽 陈七月从来没想过,魏恩言的死,不单单是谋害,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 李先明这人是个软骨头,孟寒淞的人仅仅言语上威胁了两句,他就如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 原来,青玉十二生肖的拥有者本就是就是高义。当年,他找上魏恩言便是看中他的才学和身份。那时候的魏恩言是业界公认的青年才俊,说话很有分量,高义想找他为青玉十二生肖背书。 高义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只要魏恩言发表一篇关于唐宋古玉的文章,在文中多为青玉十二生肖说几句话,这东西的身价估计还能再涨三层。只是高义没想到,魏恩言的文章发了,文中也提及了青玉十二生肖,只是和他预想的完全背道而驰,魏恩言直接对青玉十二生肖的年代提出了质疑。 没人知道魏恩言为什么拿了钱却不办事。高义更是恼羞成怒,才找李先明假扮正恒公司的人,接触魏恩言,伺机报复。 陈七月怎么也忘不了李先明当时阴狠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他醉了,还是这事耿耿于怀了太多年,他目露凶光,咬牙切齿说道:“真是便宜他了,当时就应该再装狠一点,直接让那女的跟他一起完蛋!” 孟寒淞当时没有动手,只是死死盯着李先明,双目猩红。 那一瞬间,陈七月突然明白,有些痛苦能发泄出来,有些却不能。那些发泄不出来的情绪往往杀伤力更大。 孟寒淞后来是怎么处理的李先明,陈七月并不太清楚。他头一次没有送她回学校,而是把她托付给了那个熟识的小哥,之就直接把自己关进了夜笙。 事情发生了这样的转变,她知道,孟寒淞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的。直到三天后,谢寅的一个电话打来。 “七月,你快点来一趟夜笙吧,哥他……不太好。”谢寅电话里的声音有点急。 陈七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快要九点了。她也不敢耽误,赶紧换了衣服就往夜笙赶。 只是一路上,小姑娘都抿着唇,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夜笙的美女经理对陈七月这个小姑娘早已经十分熟悉了,见到未来老板娘来了,赶紧热情迎上去。 “孟寒淞呢?”陈七月淡淡开口,一张小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美女经理心下打鼓,这是……吵架了?难怪孟少一个人在楼上喝闷酒。她也不敢耽误,直接将陈七月领上了楼。 包厢的门被推开,一股浓重的酒气传来,陈七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就看到昏暗的灯光里,孟寒淞窝在沙发里,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棕色的眸子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变得暗淡无光。大理石的桌面上摆着一对瓶瓶罐罐,男人垂下的手里握着个杯子,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谢寅见到来人,就像见到了活菩萨,连忙走上前把陈七月拉过来:“我的姑奶奶,你可来了,赶紧管管这个酒鬼吧。” 魏恩言的事情,谢寅还不知道,陈七月只冲他点点头,转头看向孟寒淞,俯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男人的胡子又好几天没有刮了,有点扎手。 “孟寒淞,你还清醒吗?” 孟寒淞看到面前的小姑娘,弯了弯唇,扯出一个勾人的笑:“宝贝儿,你怎么来了?” 陈七月:“……” 然后,孟寒淞捉着陈七月的手,作势就把人要往怀里扯,陈七月这回却十分固执,死死的用膝盖抵着沙发。 “孟寒淞,我还以为你在忙着给你舅舅和姐姐讨回公道呢。”陈七月弯了弯唇,笑得冷酷又轻嘲:“看来我是高估你了,高义和李先明那些人做了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居然只会在这里喝酒,你个胆小鬼!” 小姑娘的一番冷言冷语说得掷地有声,谢寅站在边上都看呆了,可以啊小七月,他都想为她鼓掌了! 孟寒淞眯眼看着面前的姑娘,小小的一只,穿着厚厚的外套,一张脸几乎要埋到了领子里,可能是刚才来的急,脸蛋上还粉扑扑的。 “胆小鬼?”他玩味着陈七月说得这三个子,笑得漫不经心。然后,一个大力就将人扯进了怀里,狠狠亲了上去。 他和魏恩言、孟姗姗的感情有多深,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就有多大。从知道真相到今天,除了愤怒和不甘,他更多是自责,狠自己当初的弱小和年少无知,如果他早一点发现问题,舅舅也不必平白担了那么多年的骂名。 这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孟寒淞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如今,他更是将这一腔浓得化不开的情绪加注在这个吻上,亲得很凶,很用力,似乎那柔软的触感和口齿间的清香能化解他所有的负面情绪。 陈七月吃痛,试图推开紧紧箍着她的男人,可惜男女力量悬殊,她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孟寒淞突然觉得唇上传来一股腥甜,轻嘶一声,放开了怀里的小姑娘。他舔了舔被咬破的下唇轻笑,小丫头片子,下口居然这么狠。 陈七月赶紧从他身上起来,红着眼睛,气势汹汹的样子,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 “谢寅,孟寒淞的车在哪?” 恩? 谢寅有些微愣,剧情转换的太快,他还有点没适应过来。结结巴巴说道:“就……就在夜笙的车库。” 陈七月点头,突然像个怪力萝莉一样将窝在沙发里的男人扯起来。孟寒淞虽然喝得有点多,但真的没醉,他扯着笑,乖顺的任由小姑娘把她拎起来,捉着他的手往外走。 “麻烦带个路。”陈七月转头看向谢寅,她现在一肚子的火,不知道该往哪发,语气上听起来也不太好。 谢寅咽了咽口水,你们两个闹别扭,不要殃及我这个池鱼,好吗?心里虽然这么想着,身体却很诚实的走在最前面,给陈七月带路。 电梯一路通往夜笙的地下停车场,“叮——”的一声,到了负三楼。陈七月抓着孟寒淞的手,一路走向那辆黑色跑车。 “钥匙。”陈七月回头看谢寅。 谢寅摇摇头,表情很无辜:“这是哥最喜欢的车,宝贝的不得了,我哪来的钥匙。” 陈七月正皱着眉,眼前就多了一只裸粉色的兔子,巴掌大的小兔子毛茸茸一团,垂着长长的耳朵,看不清楚的眼睛。 陈七月:“……” 这兔子她认得,她在千溪镇的房间里,现在还有一窝。 孟寒淞抓起陈七月的手,将挂着兔子的车钥匙放进她的掌心:“宝贝儿,钥匙在这呢。” 陈七月:“……” 谢寅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孟寒淞的车钥匙上挂着兔子?这是什么恶趣味? 陈七月却不疑有他,直接将人塞进了车里,末了还递给谢寅一个眼神,让他一起上车。 “我?”谢寅指着自己的鼻子,他们出去,他这个电灯泡跟着干嘛。 陈七月今晚出奇的没有耐心:“那你不上来,万一他一会儿醉死在大马路上,难道让我把他扛回去?” 谢寅:“……” 谢寅任命的上了车。而某个被人嫌弃会醉倒在大马路上的人,正懒懒的靠着椅背,一手搭着车床,意态闲散的等着小姑娘启动车子。 “那个……七月,你有没有驾照啊。”谢寅担心的开口询问。 “考过。” “考过?” 这东西,不是只考过就行的吧? 陈七月回头瞪他,又补充了一句:“考过了。” “哦。” 谢寅放心的点点头,刚准备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便听到小姑娘又道:“不过考完到现在,一直没摸过车。” 谢寅:“……” 别呀!姑奶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还没来得及反对,一阵轰鸣声响起,黑色的车身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 实施上,陈七月的车技很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 直到车窗两边的灯光变得越来越暗,景色变得越来越陌生,谢寅才又开了口:“小七月,你这是要去哪?不适打算把我俩买了吧?” 陈七月轻哼一声:“想卖也得有人愿意买才行。” 谢寅:“……” 他今晚上是招谁惹谁了,放着他爹给他安排的相亲饭局不去,来着遭这个罪。先是碰上个酒鬼,这会儿又来了个炮仗!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茫茫的夜色里划过一道黑色的光,陈七月驾驶着阿斯度马丁直接飚上了盘山公路。 车外的景象飞速倒退,陈七月似乎很有赛车的天份,每一个甩尾都恰到好处,做得相当漂亮。孟寒淞窝在副驾驶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笑看着一路都抿着嘴的小姑娘。 他今晚本来心情不太好,但被陈七月这么一闹,好像又没那么糟糕了。而眼下的陈七月,更是让他有点惊喜。孟寒淞突然发现,陈七月像是有种魔法,无论他前一刻的心情度么糟糕,见到这小姑娘,似乎就会好些了。 倒是苦了谢寅,紧巴巴的抓着椅背,生怕陈七月一个操作不慎,把他的小命交代在这里。 陈七月一路把车开到了山顶,方向盘往右打的同时,猛地踩下刹车,一个漂亮的漂移,车轮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然后,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有呼啸的山风从车顶刮过。 谢寅急忙跳下车,在路边呕了起来。 “没想到,我的小姑娘还有这种本事。”孟寒淞倒是笑得闲适,抓过陈七月的手,握在手里摩挲她白嫩的手背,捏着她细白的手指。 陈七月瞪他一眼,抽出手,推开车门下了车。山顶的风有点大,直接将她的头发吹了起来,她走到谢寅身边,男人还在弯着腰干呕。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觉得,似乎有点对不住谢寅。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孟寒淞那副颓废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抱歉。”陈七月说着,给他递了一张纸巾。 谢寅接过纸巾,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自己。 “他吐完就好了。”孟寒淞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似乎这一幕再平常不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下了车,正抱着臂倚在观景台的围栏边。 呼呼的山风吹过,将他糊涂了好几天的脑子,终于也吹清醒了些。 “清醒了?”陈七月走上前,瞥他一眼。她撑着护栏,从这个位置望下去,可以看到云城的全貌,那些摩天大楼都化成一个又一个小点,在茫茫夜色中勾勒出一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陈七月不禁有些感慨,难怪那么多帝王都会选择这个地方做都城,登高远望的瞬间,真的会让人生出一种天地在我胸的壮怀凛冽。 感觉到胸口处一阵畅快,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眼看身侧的男人:“怎么不说话?” 孟寒淞转头凝视着她,又捉过小姑娘的手握在手里:“冷不冷,山上风大。” 陈七月:“……” 他没有看到自己还在不爽他吗?怎么还能厚着脸皮搞起糖衣炮弹这套了? 陈七月想把手抽出来,可挣扎了几次都无果,干脆放弃了,任由孟寒淞这么攥着。 “你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孟寒淞把人拉过来,揽在身前,下巴搭在小姑娘的肩头:“七月,谢谢你。” 谢谢你每一次在我人生的低谷中都及时出现,把我从黑暗的深渊拉出来。我这一生,何其有幸,能够遇上这么好的姑娘。 “这一次,是我做的不好,李先明的话确实给我带来了太大的震动,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没能帮到舅舅,也对不起姗姗……”孟寒淞顿了顿,棕色的眸子里有种发着光的坚定:“七月,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很快振作起来,给舅舅和姐姐讨个公道回来。” 当年的他,年纪太小,面对亲人的离去尚且会手忙脚乱,就算有怀疑和困惑,也没有能力去探寻真相。而如今,他已经足够强大,那些做尽恶事的人,他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良久,陈七月才点点:“孟寒淞,我相信你。” 他能想通,当然再好不过。感觉肩膀被他抵着痒痒的,陈七月不自觉的动了动。 “那你还生气吗?” 陈七月不说话。 “那……能不能再给我亲一个?” “……” 半晌,夜色里传来小姑娘的喘息声,还伴着绵绵的抱怨:“孟寒淞,你胡子扎人。” “恩,回去就刮。” 说着,他继续低头吻上小姑娘水润的唇,含在唇间,辗转厮磨。 山风呼呼的刮过,观景台上的两个人亲得忘我,谢寅站在角落里狠狠打了个喷嚏,缩着脖子在原地直跺脚。 他这究竟是做了什么孽? ※※※※※※※※※※※※※※※※※※※※ 【小剧场】 陈七月:寒淞哥哥,我车技很好! 孟寒淞微笑:是吗? 陈七月:…… 孟寒淞继续微笑:不如改天切磋一下? 陈七月:…… ps:交规告诉我们,要安全驾驶,不要学小七月哦~ 感谢曦晗小可爱的20瓶营养液,感谢@手凉的菇凉小可爱的3瓶营养液,感谢胖胖哒木木的营养液,感谢依然看不到名字,只有“”的小可爱的营养液~ 卧谈 转眼,入冬,陈七月的22岁生日也如约而至。 孟寒淞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魏恩言的事情。毕竟当年的事,隔得太久远,想要替魏恩言正名其实并不容易。而高义这人是圈子里有名的收藏家,为人温文尔雅,口碑一向很好。不过,他既然当年能对魏恩言做那样的事情,肯定也不是善良之辈。 这样的人,只要仔细查,一定能找到问题。 对于过生日的事情,陈七月想的很简单,请寝室的人一起吃个饭,当然,也少不了谢寅和徐璐。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孟寒淞的时候,孟寒淞只是笑笑,说是她自己的生日,她想怎么过都行,只要开心就好。 挂断电话,陈七月躺在床上幽幽的叹了口气:“哎……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她这纯粹是句玩笑话,奈何正从她床下经过的范婷婷当了真。范婷婷“噔——”的一声一脚踩上陈七月的椅子,扒在她的床栏边,娃娃脸上全是惊恐。 “什么时候的事情?!是不是你那晚急吼吼的出去,然后就……”范婷婷一阵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小七月,你太便宜孟寒淞了,居然这么快就让他得到了。” 陈七月:“……” 陈七月伸手拍了拍范婷婷的脸蛋,开口谆谆教诲:“婷宝,作为新时代女性,思想要端正,收起你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黄色废料。” 范婷婷轻嗤了一声,拍掉陈七月的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她撇撇嘴:“说得你好像一辈子都不给孟寒淞睡似的。” 陈七月:“……” 额……这话,怎么好像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突然,陈七月就想到了孟寒淞生病的那晚,她给他贴退热贴的时候,看到的黑色平角内裤……下的某物…… “喂!”范婷婷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眯着眼:“小七月,你脸红了,你脑子里才装了黄色废料。” 陈七月:“……” 陈七月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冲范婷婷眨眨眼:“婷宝,你对那个……就是男生的那个……有没有研究?” 范婷婷皱眉,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什么这个那个的,听不懂陈七月在说什么。 陈七月爬起来,伏在范婷婷耳边,悄悄说了两个字。范婷婷腾的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七月,你真的是被孟寒淞带坏了!” 范婷婷说这话的时候,顺便挂上一副老父亲的痛心模样,仿佛自己家养了多年的小白菜还是被猪拱了,除了心痛,只有无奈的摇头。 陈七月:“……” “你想知道亚洲、欧洲还是非洲的?”林莎坐在床上,背靠着墙,掀了掀眼皮,淡定开口。 陈七月:“……” 范婷婷倒是转过头望着林莎,一脸的求知欲。 “小七月,姐姐好心提醒你,这种东西,不仅看得是长度,还有硬度和持久度。你不真刀真枪来一次,永远不知道质量如何。”林莎说完,又抱着手机,低头开始打游戏。 陈七月、范婷婷:“……” 怎么听起来,就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林莎的声音突然又响起,她放下手中的手机,托着腮,十分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不过,据我推测,你俩肯定不和谐。” 恩?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啧啧……”林莎摇头,一脸的不看好。 陈七月瞪眼:“小胳膊小腿怎么了?我也一样可以做个深度的女人!” 范婷婷、林莎:“……” 她们的小七月,真的学坏了。 —— 陈七月的生日在12月12日,刚好是个周五。她把吃饭的地方就定在了学校外面,而且还是一家川菜馆。 “七月,你不是一直都吃的很清淡吗?”徐璐挽着陈七月往校外走。她俩都是z市人,口味一向清淡。 范婷婷听见后笑得了然,拍拍徐璐的肩膀,冲她眨眼:“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咱们孟哥哥喜欢吃辣的。” “哦~”徐璐点点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到底是女大不中留,这才多久,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徐璐说着,就去戳陈七月的腰,“小七月,嗯?朋友一场,你就考虑到男朋友的喜好,我呢?我这个好朋友呢?” 陈七月怕痒,一边忍着笑,一边去按徐璐的手,俩姑娘就直接在路上闹了起来。陈七月笑着往后退,一个不小心,后背就直接撞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她一惊,连忙转身,就看到身后站着的男人正噙着笑,一手还维持着护着她的动作。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菜馆等着就好吗?”陈七月抬手别了别耳边的碎发,笑得眉眼弯弯。 孟寒淞揉了揉她的发顶,牵起小姑娘的手:“我来接自己女朋友,有问题吗?” 好吧,太没有问题了。 其他三个女生见状,挨个的咳嗽起来。范婷婷幽幽道:“那啥,珍爱生命,远离狗粮。” 陈七月正要开口反驳,仨姑娘却识趣的跑开了。她抬头瞪孟寒淞,大眼睛里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你看,都是你,破坏我的集体生活,万一我被室友孤立了怎么办?” 孟寒淞捏捏小姑娘的手指,将她微凉的手揣进了外套的口袋:“还能怎么办,搬出来跟我住呗。” 陈七月:“……” 陈七月小声哼哼,跟你住?想得挺美啊。 —— 陈七月和孟寒淞到的时候,谢寅和范婷婷几个都已经到了。让陈七月意外的是,沈越居然也来了。 几人默契的将主位和旁边的位置留给了陈七月和孟寒淞。菜都是陈七月提前点好的,现在已经满满当当的上了一桌子,放眼望去,红彤彤的一片。 “等会吃完了,上哪去嗨?”谢寅夹了一筷子毛血旺,一口刚吃下去,就又灌了一杯水。 “回家。”孟寒淞正经开口。 ??? “明天可是周末啊,回家干什么?”谢寅不满意了,大叫。一个不小心,嗓子里的辣椒呛到了气管里,咳得他眼泪都流出来的。 “小谢总,您可长长心吧。”范婷婷满眼的嫌弃,像看个弱鸡一样看着他。尽管如此,却还是好心的递上了水杯:“给情侣一点私人空间好吗?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是单身狗吗?” 谢寅委屈巴巴的抬头看她,因为被辣椒呛了,眼睛里还水汪汪的:“套套,你我好歹兄弟一场,你不为兄弟两肋插刀就算了,还插兄弟两刀,不太厚道的吧?” 范婷婷嫌弃的撇撇嘴:“你一个打游戏盘盘死,玩赛车回回吐,还不能吃辣的菜鸡,有什么资格做我兄弟?” 谢寅:“……” 陈七月被这两人逗笑了,私底下扯了扯孟寒淞的袖子,小声对他说:“不要扫大家的兴啦。” 孟寒淞看着小姑娘讨好的模样,捏了捏她的手指:“听你的也行,但今晚你得跟我回家。” ?! 看着陈七月一脸的意外,孟寒淞不自然的滚了下喉结:“生日礼物。” 恩? “在家,我……没带来。” “哦。” 不知道孟寒淞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陈七月索性不说话了。孟寒淞推了推她:“不愿意?” “没有……” 小姑娘回答得有点勉强,孟寒淞笑了笑,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别瞎想,我没那个意思。” 陈七月:“……” 我也没那个意思好吗?! “哎哎哎,你们两个,停止腻歪,没看这儿坐着一桌子单身狗吗?”范婷婷嚷嚷着打断了陈七月和孟寒淞的悄悄话。 “我们在商量待会儿去哪玩呢。”怕大家笑她,陈七月干脆睁着眼睛说瞎话。然后,又笑盈盈开口:“那个,今天我过生日,我说了算哈。大家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这顿吃完,咱们就开始第二摊,好不好?” 谢寅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得意的冲孟寒淞挑挑下巴。 孟寒淞刚好剥完了一只干锅虾放在陈七月的盘子里,正慢条斯理的用湿巾擦手。见谢寅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勾着唇点点头:“我听我媳妇儿的,至于没媳妇儿的……”他看了眼谢寅:“那就也勉强听我媳妇儿的吧。” 谢寅:“……” 陈七月:“……” 众人:“……” 吃晚饭,几个人直接开车去了夜笙。谢寅觉得不热闹,路上还叫了廖正阳一起来。 酒过三巡,谢寅又吵吵着光喝酒太无聊,要来点刺激的。 “要不我们来真心话大冒险吧?”谢寅开一口,就遭到了一群女生外加廖正阳的嫌弃。 “你都多大了,还玩儿这种游戏,我上大学就……”范婷婷话说到一半,看谢寅冲她眨眼,瞬间心领神会,无比自然的接着说道:“我上大学就觉得,其实这个游戏还是很有意思的,十分有助于活跃气氛,而且让彼此迅速熟悉起来。” 说完,范婷婷还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众人:“……” 谢寅今晚是被孟寒淞刺激了,故意想要整他,一个劲的冲范婷婷挤眉弄眼。 范婷婷接收到谢寅的暗示,恶作剧心态爆棚,像个大忽悠一样继续开口:“要不这样吧,咱们换个新花样。咱们就玩7的倍数,然后每人写三个惩罚丢在筛盅里,说错的人就从里面抽一个,按照字面意思接受惩罚,好不好?” 陈七月一听到她说玩数字游戏,直接笑出了声。和孟寒淞玩这个,她可还是记得自己输得有多惨。 毫无意外,范婷婷的提议获得了她自己、谢寅、徐璐、孟寒淞以及沈越的赞同。陈七月等少数同学,反对无效,只好认命的拿来白纸,低头写惩罚措施。 知道谢寅是想把矛头对准孟寒淞,陈七月咬着笔头,琢磨着要写个什么,容易一点简单一点的吧,护短心理作祟,她提笔在纸上写到:和坐在你对面的人随机点唱一首情歌。 三张纸条,都一模一样。 这个很容易吧,孟寒淞就算抽到了也没关系啊。她将白纸折好丢进筛盅里,然后在众人的狐疑的注视中,十分淡定的坐到了孟寒淞的对面。 话说,她还没有听过他唱歌呢。 林莎瞥了眼坐在她身边的小姑娘,直接发问:“你不跟你寒淞哥哥腻歪,跑我这儿干什么?” 陈七月眨眨眼,坐得端正:“没啥,就是觉得这个地方风水好,能保佑我今晚不被整。” 除孟寒淞意外的众人:“……” 孟寒淞的三张纸条也已经写好了,看到陈七月坐到了他对面,靠着椅背,勾了勾唇,轻轻抬手,将手中的三个纸团扔向筛盅。 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三个纸团直接正中筛盅。 众人:“……” 谢寅轻嗤一声,对孟寒淞这个装逼的动作表示不屑。 不要得意的太早! 他抬头冲其他几个人眨眼,一大帮人似乎也都没安什么好心,各个都挂着奸计得逞的笑。 看着大家这个样子,谢寅突然就放心了,提笔快速写下三个问题: 第一次的五要素分别是什么? 请问有过多少x伴侣? 一晚上最多几次? 孟寒淞,老子就不信今晚整不到你!你不是笑话老子没媳妇吗?我倒要看看,你咋跟你媳妇解释! ※※※※※※※※※※※※※※※※※※※※ 【小剧场】 陈七月:回家? 孟寒淞:恩。 陈七月:干吗? 孟寒淞:干你。 陈七月:…… 感谢“月光流苏〃堇色安年”小可爱灌溉营养液*24,感谢“帅蓝”小可爱灌溉营养液*5,感谢“@手凉的菇凉”小可爱和依然看不到名字的小可爱灌溉营养液~ 真心话大冒险 灯光昏暗的包厢里,传来谢寅的哀嚎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煞费苦心为孟寒淞作了这个局,第一个遭殃的却是他自己。 大屏幕上正随机播放着音乐,甜美的女声的声音唱着:“傲娇是派,浮夸是爱,youcanyoutry,我就爱使坏,我就是不乖,nozuonodie……” 谢寅:“……” 算了,不就是真心话大冒险,他堂堂小谢总会怕这个? 想起孟寒淞刚才丢纸团那个风骚又装逼的动作,谢寅起身,整了整他笔挺的西裤和衬衫,十分有派的从筛盅里捏出一个纸团。 打开。 然后,十分有派的小谢总瞪眼,一张俊脸直接垮了下去,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廖正阳,表情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看他这个样子,大家都好奇的不得了。 “谢寅,你抽打了什么?”范婷婷第一个开了口,说着还笑嘻嘻的探过头,往谢寅手里的纸条上瞟去,然后“噗嗤”一声,直接不厚道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纸条上笔走游龙写着一句话:和坐在你对面的人深吻30秒。 谢寅:“……” 范婷婷拍着桌子大笑,顺便将纸条上的字念了出来。 这会,不只谢寅的脸色不好,坐在谢寅对面的廖正阳更是一脸惊恐。 “不行!我反对!”廖正阳直接拍桌子。 除谢寅外的众人异口同声:“反对无效!” 谢寅、廖正阳:“……” “不是,你们不是罚他吗?干嘛要拉上我?”看着大伙儿一副等着看热闹的兴奋样子,廖正阳义正严辞,一脸抗议:“老子是个爷们,坚决不亲男人!” “你以为老子想亲你?!”谢寅眼睛一瞪,径直走到廖正阳面前,对着他的一张大脸做了三秒钟心理建设,然后二话不说,在廖正阳的目瞪口呆中,捧着他的一张大脸,直接亲了下去! “小谢总威武!攻气十足!”范婷婷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拍手叫好。 好在廖正阳是个练家子,眼疾手快,在谢寅双唇眼看就要落下来的一瞬间,捂住了嘴巴。 老子说了,老子是爷们,打死也不亲男人! 尽管廖正阳捂着嘴,谢寅还是贴着他的手背坚持了30秒。 “廖正阳作弊!这次不算!”范婷婷叫嚣着:“不行不行,你开了这样的头,大家后面都要耍赖!” 谢寅:“……” “你……你们就说是深吻,也没规定一定要亲嘴!亲手不行吗?!”廖正阳虽然人粗,但关键时刻还知道找文字漏洞。说着,他还把手背伸到桌前:“你们看,都湿了!全是口水!” 灯光下,廖正阳的一只粗手泛着水光。 众人:…… “这何止是深吻,简直就是湿吻了!”廖正阳不甘的又补充了一句。 好吧,勉强通过。 下一轮,廖正阳输。刚刚因为险险保住了初吻而惊魂未定廖正阳,看了眼沈越,低咒了一声,把纸条团吧团吧往桌上一扔,腾的一下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一套虎虎生威的虎鹤双行拳。 …… 接下来的惩罚,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基本就在三俗的路上一路狂奔,拉都拉不回来,什么初吻是几岁?交过几个男/女朋友?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坚持了多久? 总之,大家好像都很有默契的迫切想知道这些问题。 孟寒淞始终噙着笑不说话,不管大家速度有多快,他却一次也没有输过。陈七月抬头看他,愣神的功夫,就被抓了个现行。 她抽了一个纸团,看到上面的题目,一张脸直接红了,抬眼瞟了眼孟寒淞。 林莎抽走她手里纸条,朗声开口:“请问,在那啥的时候,你最喜欢的姿势是什么?” 众人一听,瞬间都来了兴趣,林莎犹自落井下石的来了一句:“哎,七月,这是你的问题,你刚才看孟寒淞干吗?” 陈七月:“……” 她直接想学范婷婷那样啊啊啊啊啊的乱叫,可不可以不要当着这么多人……还有孟寒淞的面说这个啊!!! 孟寒淞却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红着脸的小姑娘。 她喜欢什么姿势?说实话,他也有点好奇。 陈七月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范婷婷奸笑的看着她:“小七月,可不要撒谎哦,这个问题,我们可是以前在寝室讨论过的。” 众人异口同声的“哦~”了声,等着她的答案。 被一道又一道看热闹的目光注视着,陈七月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我又没有过经验,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哪种?” 孟寒淞偏过头不自然的笑了笑,傻丫头,谁问你这个了,胡乱编一个骗骗人不就好了。 谢寅却是直接笑出了声,拍了拍孟寒淞的肩膀:“哥,听见没,小七月对你有意见了,还不抓、紧、时、间、上!” 众人一阵哄笑,孟寒淞笑骂了谢寅一句。 饶是如此,谢寅还是不打算放过陈七月,整不到孟寒淞,为难为难小姑娘也成,好歹还是能让孟寒淞心疼一下的。 “哎哎哎,七月,愿赌服输,你还没回答问题呢!” “就是就是,快说,不许耍赖!” …… 陈七月闭了闭眼,干脆豁了出去:“上……上面吧,你们满意了吧!” “啧,居然是上面!”谢寅冲孟寒淞挑挑眉,哥,明白了吗?兄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十几轮下来,筛盅里的纸条所剩无几,沈越瞟了一眼,刚才他就坐在陈七月的另一边,她写了什么,他其实看得清楚,可居然一直都还没有抽到。 他抬头看了看对面正在和室友说悄悄话的姑娘,漂亮的丹凤眼里闪着光。 果然,下一盘,沈越就输了。 沈越从筛盅里摸出一个纸团,陈七月刚才叠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所以也十分如愿的抽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个。 他抬眼看了一眼林莎,绷着脸开口,一口标准的低音炮:“和你对面的人一起随机合唱一首情歌。” 林莎微微一愣,心里莫名的漏跳了一拍。 大伙儿起哄鼓掌,范婷婷嚷嚷着点开情歌对唱单元:“来来来,我给你们随机选歌!” 大屏幕紧接着滚动起来,然后,越滚越慢,越滚越慢…… 纤夫的爱? 看到这明晃晃的四个字,沈越的脸直接就黑了。 林莎:“……” 她挑眉看向范婷婷:“婷宝?故意的?” 范婷婷憋着笑摇头:“天意如此,莎莎,你就从了吧,哈哈哈哈。” 林莎:“……” 然后,欢快的唢呐响起,在一片喜气洋洋的前奏过后,沈越沉着声音,面无表情的开唱:“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音调一转,林莎翻了个白眼,捏着嗓子唱道:“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 林莎的歌词还丰富些,可一到沈越这里,就是那魔音穿脑的四句话,以至于这枚低音炮全无用武之地,全程都面无表情的唱着“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原本是首热闹的情歌,沈越黑着脸,林莎绷着脸,直到唱完,两人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欠奉,更别说什么眉来眼去,深情款款了。 唱完歌,系统自动打分。 100分! “excenllent!好棒棒哦~祝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早生贵子~三年抱俩~”点歌系统自带的娃娃音激动的响起。 林莎、沈越:“……” 这特么什么沙雕系统! 眼瞅着筛盅里的纸团越来越少,除了孟寒淞,所有人都遭过殃。谢寅今晚像是和自家兄弟杠上了,不整他一回,就难解心头之恨。 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阴的吧。 他就坐在孟寒淞旁边,另一边依次是范婷婷、林莎和陈七月。 一圈轮下来,林莎刚说了30,谢寅就悄咪咪的去拨孟寒淞的电话。 林莎:“31。” 范婷婷:“32。” 孟寒淞低头看手机,谢寅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34。” 众人:“……” 孟寒淞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瞥了眼谢寅。 刚好在35上顿住了。 廖正阳“啪——”的拍桌子:“好小子!可让我逮着了,终于轮到你了!” 孟寒淞勾着唇,懒懒的靠进椅子里,挑眉看谢寅:“34?” 谢寅梗着脖子,无比肯定的点头:“34!” 孟寒淞又往他旁边扫去—— 范婷婷显然没有谢寅的决心,在孟寒淞的眼风下,咽了咽口水,强行稳重心神,小声开口:“33……” 林莎短平快:“32。” 到了陈七月…… 男人漫不经心的目光里染上一点笑,很淡,但还是被陈七月捕捉到了。 小姑娘笑眯眯的点点头:“31。” 孟寒淞:“……” 陈七月笑得像只小狐狸。对不起咯,大家都想看你出糗,我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满足一下大家了。 谢寅一听陈七月都这么说了,原本强行僵住的一张脸,瞬间喜上眉梢,他得意的看向孟寒淞,笑得像朵花一样。 看看,这就是民心所向! 孟寒淞却没有理会谢寅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依旧噙着笑看向陈七月,小姑娘却依旧笑眯眯的冲他弯了弯唇。 好吧……孟寒淞的笑里带了点无奈和宠溺,他弓着背,修长的手指从筛盅里抓出一个纸团。 谢寅眼疾手快,一把就抢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然后—— 仰天长笑! 奶奶的孟寒淞!果然是天道昭昭!他几乎都想当场吟诗一首: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兴奋过后,谢寅十分郑重的将纸条扯平正,在众人的重视中,看了眼陈七月,又冲孟寒淞挑挑眉,朗声道:“请详述第一次的五要素!” 啊哈哈哈哈!第一次呐,孟寒淞,看你咋跟你媳妇交代! “这个带劲儿,一片顶五片!”廖正阳搓搓手,一副准备认真聆听的样子。 沈越倒是依旧面无表情,但微微挪动的脚泄漏了他此刻心绪,可能也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至于其他几个女孩子,不外乎都是看热闹的样子,连陈七月都是一副好奇得不得了的样子,大眼睛眨啊眨。 孟寒淞看着小姑娘的模样,都要被她气笑了。 “真这么想知道?”孟寒淞噙笑着,唇齿间咬着字,似乎是在问大家,其实是在说给一个人听的。 “废话!”谢寅一拍桌子:“哥,老实点啊,别胡说,不然……” 孟寒淞显然没有在意他的威胁,只专注的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半晌,他偏了偏头,笑了。 好吧,想知道就告诉你。 “第一次……”男人清了清嗓子。 所有人瞬间都竖起耳朵。 “18岁。”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所有人的第二反应:牛逼! 连陈七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18岁? “地点z市,人物……”孟寒淞顿了顿,抬眼看向对面的小姑娘:“一个小学妹。” 所有人的直接反应:艹,畜生! 只有陈七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孟寒淞瞥了眼谢寅,抱着臂靠进椅子里:“五要素?还有什么?” “起因、经过!结果……额……就不必了。”谢寅一脸的八卦,孟寒淞这个答案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啊,没想到他十八岁居然还有一段? “起因嘛……有个笨蛋被人欺负了,却也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我就去帮她和别人打了一架,然后受了点伤。小学妹大概是……心疼了,就跟我回了家。后来,我们就洗了澡……”孟寒淞勾着唇,深棕色的眸子锁着对面的小姑娘,那段往事如今想来还真是叫人印象深刻。 陈七月有点听不下去了,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呦吼,生气了!谢寅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等着看好戏。 就见陈七月红着一张脸,磕磕巴巴的开口:“谁……谁心疼你了,孟寒淞,你别瞎说!” 恩??? 众人突然一脸茫然,好像有哪里不对。 陈七月一咬牙一跺脚,狠狠瞪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转身跑出去了。 孟寒淞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瞪了谢寅一眼,连忙起身跟了出去。 灯光昏暗的走廊里,孟寒淞捉住气势汹汹往前走的小姑娘,直接将人揽进怀里,抵在墙边。 “生气了?”他轻声问道。 陈七月偏过头,白嫩的耳廓和脖颈都红红的,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是你想要知道的,我说了,你又生气……” 孟寒淞说得委屈巴巴,陈七月抬眼瞪他,大眼睛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是让你说了,但没让你瞎说! 孟寒淞抬手,将小姑娘耳边的碎发往后拨了拨:“我没有胡说,那真的是第一次。之前,从来都没有过……” “我……我什么时候……和你……和你……”陈七月咬着牙跺了跺脚,那件事情她同样也印象深刻。 那时候,她念初三,莫名其妙的就被隔壁三中的大佬疯狂追求,大佬扬言,陈七月要是不答应做他女朋友,他就天天在学校门口堵她。小姑娘那时候年纪小,这种事情不敢告诉爸妈和老师,只好向孟寒淞求助。十八岁的少年,年少气盛,听了小姑娘的话,二话不说就到三中门口堵了大佬,跟人干了一架。虽然他挂了彩,但大佬比他更惨,被一顿胖揍后,再也不敢招惹陈七月。 陈爸陈妈那段时间刚好都在外地出差,陈七月不放心孟寒淞这个样子单独回家,就跟他一起回去。 至于那晚在孟寒淞家里,她帮孟寒淞清理过伤口后,两人就各自回房间洗澡睡觉,清白的像小葱拌豆腐一样,哪有孟寒淞胡乱说的那些事情。 看着小姑娘一脸忿忿却又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孟寒淞揽着她的腰,将小姑娘轻轻提起来,他抵着陈七月的额头,好看的眼睛里似有万千星辰。 “你怎么知道没有,那晚……我洗了好几个冷水澡。虽然,事情最后是和手做的,满但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 ※※※※※※※※※※※※※※※※※※※※ 咦,我还真的没写到回家,下一章吧~下一章回家~~ 【小剧场只拜托你了】 陈七月:孟寒淞,你畜生,我那时候才多大! 孟寒淞:恩。 陈七月:恩? 孟寒淞:现在长大了,当年辛苦右手的事情,现在就拜托你了。 陈七月:…… 【小剧场之狂虐老廖】 1、 老廖:好险,初吻保住了! 谢寅:…… 沈越:不怕,你会一直保住的。 老廖:…… 2、 沈越:我听蠢作者说,下一本里我还是男配。沮丧.jpg 老廖:你知足吧,我连cp都没有。 生日礼物 当众人还在琢磨这个第一次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孟寒淞已经带着陈七月走了。陈七月满脑子都是他最后那句话,什么叫“事儿是手做的,但想的全是你”?她那时候才多大?这人,不要脸的吗? 陈七月许是想得太投入,以至于都忘记和包间里的众人打招呼,等她反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在车上了。 她叹了口气,回头肯定又要被范婷婷几个嘲笑。再抬眼,透过窗子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陈七月却发现周围的景色十分陌生。 “不是回家吗?这好像不是去夜笙的路啊?”陈七月皱眉,道路两旁的绿化带飞速后掠。 孟寒淞似乎是被她的“回家”两个字极大的取悦了,捏着小姑娘的手指,笑了笑:“恩,不去夜笙,回家。” 回家,这两个人,也同样让陈七月心中一动。 —— 车子最终停在了城东的一处高档小区,比较少见的小高层,环境优美,私密性极高。孟寒淞带着陈七月进了电梯,小姑娘一路上东瞅瞅西看看,孟寒淞看她好奇的样子,笑着逗她:“这么放心,不怕我把你卖了?” 乍一听到孟寒淞这话,陈七月微微一愣。旋即,弯着唇偏头看他:“卖了?你舍得吗?” 孟寒淞:“……” 想不到,被小姑娘反将了一军。 好吧,他的确舍不得。 孟寒淞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声问道:“喜欢吗?” “喜欢。”陈七月笑眯眯的十分诚恳的点点头,这寸土寸金的地界,谁不喜欢?她弯着唇,冲孟寒淞眨眨眼:“这不会就是你说的生日礼物吧?” 也不等孟寒淞反应,陈七月就兀自的拍着手:“孟少好酷哦!出手就是豪宅!” 孟寒淞:“……” “傻不傻?”孟寒淞忍不住,又在小姑娘的头顶揉了揉,直到将一头柔软的长发揉乱。 “咦?难道不是?”陈七月秒换上一副略显失望的表情:“那可白高兴了……” 孟寒淞:“……”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十楼。孟寒淞牵着陈七月走出来,边走边说:“你不是数学系的学霸吗?怎么连账都算不明白?” 恩? 陈七月抬头看他,不明白孟寒淞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嫁过来,我的钱都是你的。” 陈七月:“……” 门上的指纹锁应声而开,走廊的灯光漏进了黑洞洞的屋子里。陈七月一个不察,再一次被困在墙边的狭小空间里。 男人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陈七月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便见孟寒淞勾着唇,蛊惑人心的声音响起:“怎么样?要不要认真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 陈七月抬头看他,大眼睛眨啊眨,什么提议呀? 然后,小姑娘抬手,重重的在他胸口推了一下,直接弯腰从孟寒淞身侧钻了出去,一溜烟跑进了屋子里。 嫁过来吗?想得真美! 黑洞洞的屋子里突然亮起灯,陈七月回头看站在玄关处的男人。孟寒淞正噙着笑,笑容里透着一点无奈。 陈七月冲他扬了扬小下巴,背着手转过身,开始认真打量起孟寒淞的家。极简的黑白灰,装修风格其实和夜笙有几分相似。 “孟寒淞,你总是把屋子装成这样,不担心自己会变成性.冷淡?”陈七月撇撇嘴,从里到外都冷冰冰的样子,哪里有一点家的感觉呢?她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外面一片敞阔的人工湖。 孟寒淞换了拖鞋,羊毛拖鞋踩在木地板上寂静无声,他站在陈七月的身后,眯着眼:“性.冷淡?” 陈七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惊叫声尚未出口,就被身后的男人悉数堵在了喉咙里。 孟寒淞双手掐着小姑娘的腰,将人微微一提,低头吻住粉粉软软的唇瓣,舌尖挑开小姑娘的齿关,长驱直入。 陈七月背后抵着透明的玻璃,虽然两栋楼之间相隔甚远,但屋子里灯光大亮,只要有人看过来,不会看不到这吻拥的一幕。 她想推开孟寒淞,但又舍不得,这种紧张又刺激感觉让她心口砰砰直跳,在男人娴熟的吻技里,很快便丢盔卸甲。 孟寒淞吻得温柔又缠绵。陈七月被吻得动情,索性豁了出去,双手圈着男人的脖子,努力的回应他。 直到寂静的空间里,一声轻微的“吧嗒”声,束缚被放开的一瞬间,陈七月回吻的动作直接僵了。她的小舌头还探在孟寒淞的嘴巴里,正准备攻城略地。 陈七月:“……” 小姑娘还微微喘着气,孟寒淞放开她,微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只手还搭在陈七月的内衣扣子上。 “孟……孟寒淞……”陈七月咽了咽口水,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到了背后的那只大手上。 “你……你今晚自己说得,没有那个意思。” 所以,我才敢放心来呀! 孟寒淞勾了勾唇,声色暗哑:“男人在酒桌上的话你也信?” 陈七月:“……” “不……不行……”陈七月心口砰砰砰的跳着,脑子却难得飞速运转了起来,她今天穿得还是软萌可爱的小兔子款,她不想……不想被孟寒淞笑…… “我不管……你和我说的话,我都信,你不能骗我……”陈七月软着嗓子开口,跟男人撒娇耍赖,却不知道,她这绵绵的声音一出口,像只猫一样,直接一爪子挠上了孟寒淞的心口。 心痒难耐。 可到底抚在她脊背上的手抽了出来。孟寒淞抵着小姑娘的额头:“以后,不要用这种声音跟我说话。” ???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真的就欺负了你。” ??? 陈七月眨眨眼,这种声音就……可以的吗? “好了,给你看礼物。”孟寒淞长长舒了一口气,压下身上的燥热,将陈七月带到餐厅。 他把小姑娘按在椅子里,让她坐好,又嘱咐她一定不能睁开眼睛。 陈七月乖乖听话的闭起了眼睛,就听见冰箱门被打开,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挑挑眉。呵,还玩神秘? 半晌,孟寒淞走到陈七月身后,俯身圈着小姑娘,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干净的音色里流露出明显的紧张。 陈七月好奇的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画面镇住了。 餐厅的光线很暗,洁白的桌面上摆着一个红丝绒蛋糕,歪歪扭扭的叠了三层,大概是因为奶油没有抹均匀,蛋糕一边高一边低,中间还塌下去了一块,最上面还用奶油写了几个幼儿园字体:宝贝生日快乐。 陈七月:“……” 除了边上一圈红润可口的小草莓,这大概是陈七月见过最丑的蛋糕了,没有之一。 “你最喜欢的红丝绒,喜不喜欢?”孟寒淞在她耳边开口,深情的口吻完全没有被眼前这个丑哭了的蛋糕影响。 “你自己做的?”陈七月轻轻扯过蛋糕的托盘,微微的烛光摇曳。 “恩。”男人轻声开口:“我在网上研究了很久,做废了好几个,这已经是最成功的一个了。” 陈七月抿着唇笑,这话她是相信的,就这水平,怕不止做废了几个。 “七月,我知道自己以前很混蛋,很多事情也都做得不好,但以后……不会了。从今往后,只有你,也只能是你。所有你喜欢的,我都会努力去学,努力做到最好。” 孟寒淞这话,和魏秋文前段时间和她说的很像。似乎在很多人眼里,甚至是孟寒淞自己,都觉得他自己不够好。 陈七月忽然觉得眼睛酸酸的,没有啊,她一直都觉得他很好。 “孟寒淞。”陈七月扯着他的手臂,脸颊贴着男人的侧脸:“你不用再为过去的那些事情歉疚,我不介意的。” “好。”孟寒淞点点头。 他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好。 孟寒淞将小姑娘揽在怀里:“马上就要过十二点了,吹蜡烛吧。” “不行,我要先许愿。” 借着微弱的烛光,陈七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22岁生日即将结束的这一天,许下了一个愿望。 “许了什么愿望?”孟寒淞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开口询问。 “才不要告诉你!”陈七月笑得眉眼弯弯,在孟寒淞愣神的功夫,用手指沾了奶油,迅速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 孟寒淞一手圈着小姑娘,一手摸了摸鼻子,看着手指上白色的奶油,挑眉看怀里的姑娘:“想玩?” 陈七月缩在他怀里,笑着摇头:“不想。” “现在说不想,迟了。”说着,孟寒淞箍着小姑娘,伸手从蛋糕上抹了一把。 陈七月咯咯的笑着,张牙舞爪的推拒,还不死心的伸手去够孟寒淞手里的奶油。两个人像半大的孩子,玩闹在一起。 但陈七月明显没有任何优势,人被孟寒淞死死扣在怀里,不一会儿,脸上,脖子上,就被糊满了奶油。 她抓着孟寒淞胸口的衬衫,大眼睛闪过狡黠的笑,然后,微微抬头,沾着奶油的唇吻在了孟寒淞的喉结上。 孟寒淞被这突如其来的柔软和甜腻定住了身。怀里的小姑娘又作死的在他的喉结上舔了舔,再一次软着嗓子开了口:“寒淞哥哥,你好甜。” 孟寒淞:“……” “寒淞哥哥,我和你再要一个礼物行不行?”陈七月看着他僵硬的反应,挣脱了他的束缚,直起身,跨坐在孟寒淞的腿上,细白的手臂也顺势勾上男人的脖子。 孟寒淞滚了滚喉结,僵硬的开口:“什么?” “什么都给?” “什么都给。” “天上的月亮也行?” “行。” 孟寒淞被她绵软的声音刺激着,别说是月亮,小姑娘现在就是要他的命,他都给。 陈七月圈着他的脖子,细白的指尖摩挲着孟寒淞脖颈间的红绳,偏着头笑:“那……我想要你,给不给?” ※※※※※※※※※※※※※※※※※※※※ 孟寒淞:给,还是不给? 彼竭我盈 我想要你,你给不给? 面对心爱的女人,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听到这话都要炸。 孟寒淞很正常,也处在几乎要炸的边缘。他揽着小姑娘纤细的腰肢,骨节分明的手指忍不住用力,在小姑娘白皙的腰窝上按下粉色的印子。压抑着想把她揉进骨血生吞活剥的冲动,孟寒淞却还是咬咬牙,哑着声音开了口:“原因。” 原因? 陈七月几乎被他这个问题给惊住了! 这种事情难道还有为什么?她都已经壮着二十二年最大一次的胆子,说出这种羞人又露骨的话了,他还问她原因? 这……这不都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吗?怎么到了她这儿就还非要个原因了?! 陈七月的确是有些心虚的。她刻意的撩拨,不仅仅是那一瞬间的心动。 男人深棕色的眸子里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幽深又暗潮涌动。陈七月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没……没有为什么啊,今天是我生日嘛……我……我就想要这个愿望。” “小七月,你骗人的本事真的不怎么样。” ??? 孟寒淞低低的叹了口气,将头埋在陈七月的颈窝。小姑娘这个反应太突然了,明明刚才在客厅,她还是抗拒的……现在却这么主动,生涩却又刻意,多少都让他有点意外,也有些……不知所措。 陈七月看着孟寒淞的反应,知道自己这次勾.引怕是要失败了。她其实没想发展的这么快的,只是刚才的氛围太好,她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意愿;只是……她希望孟寒淞真的明白她的心意,他很好,好到她愿意把自己交给他。 可惜,好像被拒绝了呢。 “七月,你不用这样的。”男人闷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只一句话,陈七月就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又被看穿了。孟寒淞似乎总有这样的本事,能知道她心里的所思所想。 陈七月有些庆幸,庆幸她遇到了这样一个通透的男人;却有些小小的不甘心,她都那样了,孟寒淞居然还是不上钩。她戳了戳埋着头的男人:“孟寒淞,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那种胸大腿长屁股翘的?” 孟寒淞:“……” “不然……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饶是知道孟寒淞是喜欢自己的,可见他还是这么能忍,就让陈七月有些不得不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下一刻,男人宽厚的手掌就准确无误的捉着她的手,然后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向下探去。 手下的触感坚硬又火热,陈七月触碰到的一瞬间,就像被烫到了一样,急急的缩回了手。 她呆呆的看着孟寒淞,一张小脸这会儿才知道红。原来……不是没有反应啊…… “最后一次了,下次……我就不忍了。”孟寒淞闷着声音开口。 这丫头,真的能要了他的命。 陈七月从呆滞中回过神,虽然红着脸,眼睛里却有灼灼的光。孟寒淞几乎从她的眼神里就读懂了她的意思。 “七月。”他按捺着冲动,找回最后的一丝理智:“我不想委屈了你。” “我不委屈,我愿意的……”陈七月有些无措的抓着他的衬衫,说话的声音很小,语气却很认真。 “太草率了……就这样要了你,我觉得,是委屈了你。” “哦。” 这种事,本来就讲究个一鼓作气。否则,必然是再而衰,三而竭。陈七月已经不做她想,却忘了,后面还有一句话,叫做:彼竭我盈。 她被男人揽尽怀里,脑子里已经没有了什么旖旎的想法,只微微皱眉,难道说……孟寒淞在这件事上,还要讲究个仪式感? 就在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的时候,手又被男人捉了过来。孟寒淞的声音在耳边低声响起:“但是……你自己点的火,自己要负责灭。” 诶? …… 陈七月觉得,自己的手要断了……她看着自己一抖一抖的手指,有点欲哭无泪。 孟寒淞却格外的精神,她牵过小姑娘的手,看着微红的掌心,有点心疼,忍不住放在唇边亲了亲。 “疼不疼?” 起初的尴尬过后,陈七月现在脑子里只有大大的四个字:心有余悸。她想起林莎之前说她和孟寒淞会不和谐。恐怕,真的不太和谐…… “孟寒淞,你……你每次都要这么久的吗?” 亲吻着她手心的男人蓦地抬头,棕色的眸子里晦暗不明:“你确定,要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陈七月赶紧拨浪鼓摇头,她……她只是为自己的未来堪忧。 孟寒淞:“怕你手酸,这次已经很快了。” 陈七月:“……” —— 陈七月谨记孟寒淞说的话:下一次,就不忍了。接下来的时间,乖乖的去洗澡准备睡觉,再也不敢在危险的边缘去试探。 她钻进被子里,点开手机,506的微信群已经显示99+,范婷婷和林莎从她一离开就在里面叫嚣。 【婷婷不是tt:七月!你居然就这样抛下我们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婷婷不是tt:七月,你今晚还回来吗?】 …… 【婷婷不是tt:七月,你还在吗?命还在吗?还有力气说话吗?】 【请叫我莎女王:她现在不会有功夫看微信的,你还是省省吧。】 【请叫我莎女王:@陈七月记得明早来汇报试用报告。】 【请叫我莎女王:另外,尺寸如何?和你想的一样吗?】 …… “没想到,你还研究过我的尺寸?” 背后冷不丁响起一个男声,陈七月眼疾手快的将手机塞进了被子里。做完这个动作,就觉得自己有点傻,孟寒淞刚刚那么问,肯定就已经看到了。 响起刚才的画面,陈七月耳根微红:“就……好奇一下,不行吗?” 孟寒淞低低笑出了声,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行啊,怎么不行?那么……和想的一样吗?” 男人目光灼灼,陈七月不自觉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小半张脸,小声嘀咕着:“差……差不多吧。” “哦。”孟寒淞捏起被子的一角坐了下来。 陈七月:“……” 身侧的床垫陷了进去,陈七月抬眼看靠在床头的男人:“你……你要干嘛?” “睡觉。” “睡觉……你回自己房间睡啊……” 陈七月话都还没说完,孟寒淞就滑到枕头上,将身边的小姑娘捞过来:“你陪我睡。” 陈七月:“……” “孟寒淞……”陈七月咽了咽口水,推了推他凑过来的脑袋。她现在手还酸着,两个人这么黏糊在一起,天知道一关灯会发生什么,说不紧张是假的。这么想着,突然“嗒”的一声,眼前一黑,灯被关了。 陈七月:“……” “七月,我后悔了……”孟寒淞的声音轻轻软软的。 黑暗总能将人的其他感觉无限放大,陈七月屏着呼吸,耳边又传来男人灼热的呼吸:“我都被你看了摸了,觉得有点亏。” “那怎么办呢?”话一出口,陈七月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应该就是自己作死吧? 孟寒淞:“要不……你也让我碰碰?” 陈七月:“……” 她索性闭着眼睛,不说话。 “就碰一下,行不行?” 孟寒淞的声音又在黑暗中响起,陈七月有点欲哭无泪。这人,怎么废话这么多?难道,还非要让她点头说行吗? 突然,一直温热的手掌钻进了她的衣服里,在她的腰侧流连,继而向上。陈七月整个人瞬间就僵了。 她今晚洗过澡后穿的是孟寒淞的t恤,这会儿宽松的衣服却恰好方便了男人作乱,手掌抚过的地方带起一身颤栗。 “小吗?”陈七月喏喏开口。 在某些部位上,女生和男生一样,都有自己的执着。 半晌,孟寒淞都没有说话,只专心丈量。 说好的就碰一下呢? 陈七月有点难受,颤巍巍的开口:“孟寒淞……” 孟寒淞:“还行。” ??? 就只是还行?! 孟寒淞到底说话还是算话的,碰过之后,就将小姑娘的衣服拉了下来,将人揽在怀里,睡觉。单纯的,盖着被子睡觉。 可能是因为折腾的太晚了,陈七月没一会儿也沉沉的睡过去了。这一晚,她睡得不太踏实,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梦里面一直有个大棒子在屁股后头追她,她一路狂奔,气喘吁吁。 —— 第二天,天光大亮。 陈七月是被门外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的。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陈七月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 好困,还想睡,不想动…… “应该是外卖到了。”孟寒淞赤着脚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套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袍,有水滴顺着下巴的线条滑下来,滑过喉结和一片白皙的胸口。 陈七月:“……” 这一大清早的美男出.浴图,真的让人有些吃不消啊。 “起来洗漱,吃早饭了。”孟寒淞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水珠,一边转身去楼下开门。 陈七月懒懒的从床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往洗手间走去。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糟糟的,还挂着重重的黑眼圈,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刷完牙,在洗手间里翻腾了半天,陈七月也没有找到自己昨晚用过的毛巾。她探着身子往浴室里膘了一眼,就看到了被随手丢在浴盆边上的毛巾。 陈七月迷蒙着眼睛拿起毛巾,手上传来湿哒哒黏糊糊的触感,她微微一愣。 !!! 有了昨晚的经验,她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急忙扔开手中的毛巾,转身冲出卧室。 “孟寒淞,你流氓!” 陈七月哒哒哒几步就下了楼梯,却站在楼梯的转角处愣住了。 客厅的正中央站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头发花白,拄着拐杖,正抬头朝她看过来。 !!! 旋即,老人就抄起手里的龙头拐杖,就敲在了孟寒淞的身上。伴随着狠狠的一拐杖,还有老人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小兔崽子!畜生!” ※※※※※※※※※※※※※※※※※※※※ 【小剧场】 孟寒淞:湿哒哒黏糊糊? 陈七月:你不要脸! 孟寒淞:我用个沐浴乳怎么就还不要脸了? 陈七月:…… 我觉得小七月和寒淞哥哥还没到给的份上, 凶不凶 虽然时隔多年,但陈七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老人,孟寒淞的爷爷,她外公的至交,国学大师孟维之。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想到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瞬间瞪大眼睛,逃一样的转身跑上了楼。 这下完蛋了! 陈七月“嘭——”的一声关上门,将自己锁在卧室里,想死的心都有了。大概没有比她更糟糕的见长辈现场了吧,不知道孟爷爷会怎么看她,但印象一定很糟糕没错了。想起自己下楼时吼得那一嗓子,陈七月闭了闭眼,这回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到底还有长辈在楼下,总这么躲在屋子里也太不礼貌了。陈七月赶紧洗了把脸,利索的套上衣服,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硬着头皮下了楼。 孟老已经收了手,正气喘吁吁的坐在沙发上,瞪着站在眼前的孟寒淞,龙头拐杖“嗒嗒”点着地板:“小兔崽子!给我跪下!” 孟寒淞笑得轻痞,双手揣在浴袍的兜里:“爷爷,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搞封建残余这一套。” 话虽这么说,孟寒淞还是“噔”的跪在了地上,抬头冲着老爷子笑。 “别嬉皮笑脸的!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儿?!” 孟寒淞扭头看了眼站在楼梯口的陈七月,舌尖抵了抵后牙槽:“爷爷,您真的要听?” 陈七月:“……” 孟老爷子眼珠子一瞪:“混账东西!”说着,就又要抄起拐杖。 陈七月连忙冲过来,正要抬手拦下老爷子落下来的拐杖,却被孟寒淞一下子扯到了身后。这一拐杖,直接就落在了他的小臂上,白皙的皮肤瞬间就多了一条红痕。 “你傻不傻,老爷子下手没有轻重的。”孟寒淞恼着开口,紧跟着就笑了:“还行,知道心疼自己男人了。” 陈七月:“……” 她从孟寒淞手中挣脱,抬头看向孟老,规规矩矩的站好,二话不说先来了标准的一个鞠躬。 “孟老先生您好,我是陈七月。” 孟老轻哼一声,收了拐杖,神色里流露出了些不自然。他靠在沙发上,看向陈七月,小小的一个姑娘,白白净净。要不是姗姗同他说起,这混小子说不定还瞒着他呢! “孟老先生?”老爷子强行崩了绷脸:“几年不见,连爷爷都不叫了?” ??? 陈七月有点傻眼。 孟寒淞扯了扯她,冲小姑娘眨眼:“愣着干什么,叫爷爷。” 啊? 陈七月还有点懵,但还是乖顺的开口,叫了声:“爷爷。” 这一声“爷爷”听得老爷子通体舒畅,他原本以为老孟家的这颗独苗苗混账了这么多年,是找不着什么像样的姑娘了,哪成想不但找着了,还十分像样。 关老头子的外孙女,模样、人品、家世,都好。 孟老爷子点点头,仍旧强行端出长辈的架子:“恩,你外公现在身体可好?” 陈七月:“谢谢爷爷关心,外公身体很好。” 孟寒淞正要起身,老爷子的拐杖又“噔”的一声落在了茶几上:“跪着!谁让你起来了!” 陈七月:“……” 孟寒淞笑笑,又听话的跪了下来。陈七月看他只穿了件浴袍,光着腿跪在地上,有点心疼。但有没有那个胆子去和老爷子求情。 救命的门铃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陈七月小跑到门口,装模作样的开了半天门,回头喊孟寒淞:“我不会开这个门,你过来一下。” 孟寒淞抬头看老爷子,老爷子在触上他视线的瞬间扭过了头。他笑笑,站起来去开门。 “小丫头还挺机灵。”孟寒淞走到门口,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从送餐小哥手里接过早餐,又转头看向坐在客厅里的老爷子,在陈七月耳边低语:“去,叫爷爷一起来吃饭。” “为什么是我?”陈七月大眼睛瞪得圆圆的,觉得这个提议非常不好,她在孟老爷子那里的人设估计已经崩了,这会儿巴巴的凑上去,那不是招人嫌么。 “爷爷喜欢你。” 恩? 陈七月有些狐疑,难道老爷子不觉得她是那种随便的……还……勾引他孙子的女孩?? “你确定?” “今天要是换成别人,老爷子肯定摔门就走了,哪还会留下来教训我。”孟寒淞笑了笑,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爷爷喜欢你,去吧。” 陈七月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往孟老爷子身边走去。 “爷爷,您一大早过来,还没吃过早饭吧。”陈七月站在原地,有些局促的开口:“我们也没有吃,要不一起?” 早晨出门前已经吃了一大碗鸡蛋面的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从沙发上起身:“恩,好像是有点饿了,那就一起吃吧。” 一顿早饭,陈七月吃得十分规矩和紧张,努力在孟老爷子面前维持大家闺秀的形象,试图挽回自己的好感度。 孟老爷子原本就不饿,这会儿注意力也都全集中在了陈七月的身上,看着对面吃得慢条斯理的小姑娘,直皱眉。这姑娘……小的时候,不是这么个性子吧? 陈七月的手机微微震了一下,她往过一瞟,就看到孟寒淞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演过了。】 恩? 末了,老爷子让孟寒淞下周回老宅吃饭,顺便带着陈七月一起。临走前,还专门把孟寒淞叫到门口,叮嘱道:“你小子给我守规矩些,不要欺负陈家丫头。”他瞟了一眼站在孙子身后的小姑娘,压低了声音:“毕竟还没有结婚,收敛一点。还有……必要的措施,还是要做好。” 孟老爷子的声音很低,却还是被陈七月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瞬间红了脸,只好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一样站在孟寒淞身后。 孟寒淞脸皮却比她厚多了,老爷子说什么,他都笑着一一应了。 送走了老爷子,孟寒淞转身,就看到小姑娘红着一张脸。 他牵着陈七月往餐厅走去,一边走一边耐心的解释:“老爷子年纪大了,观念保守,怕你吃亏。” “我知道。”陈七月木楞楞的点点头。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刚才就不会那么演。” 啊? 她扯着孟寒淞的袖子,也顾不上害羞的事情了,急急开口询问:“真的演过了吗?我觉得还好啊,没有很浮夸啊。” 孟寒淞噙着笑,抱臂上上下下打量着小姑娘:“你还记得爷爷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陈七月皱眉,想了想:“六岁半?” “恩。”孟寒淞笑着点点头:“你当时六岁半,把我摁在水缸里揍了一顿。爷爷后来一直跟我念叨,陈家的小丫头好样的。” 陈七月:“……” 难道说这些年她之所以在孟老爷子那里留了好感,就是因为她揍了他孙子? 看小姑娘一脸的困惑,孟寒淞垂眸,继续开口:“我从小就不太听话,很难管教,把老爷子气的不轻。他一直想找个能管住我的,不太能看得上那些软绵绵的姑娘,大概就觉得,只有你这样凶巴巴的才行。” 陈七月抽了抽嘴角:“我很凶吗?” 孟寒淞抱着臂,笑看着她,不置可否。 小姑娘凶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陈七月看着男人的样子,挑挑眉:“真的很凶?” “不凶。”孟寒淞摇摇头。 小姑娘外表看起来不凶,像只乖巧的小兔子。骨子里,却是头小狮子。 “那,能管得住你吗?” “能。” “就因为够凶?” 孟寒淞抬眼笑笑,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因为……我喜欢你。” 陈七月:“……” 她弯了弯唇,因为孟寒淞的这句话,心里很高兴。 —— 孟寒淞今天还有魏恩言的事情要处理,陈七月回到学校的时候,范婷婷和林莎都不在寝室,她整理了一下书桌,准备去图书馆上自习。 冬天的云城特别冷,陈七月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经过大礼堂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震天响的音乐,正在排练跨年晚会的节目。陈七月被里面传来的隆隆声真的头疼,转身往后面的小路走去。 没走几步,她就听见一个女生在哭着打电话。十二月的天气里,女生穿得很单薄,一边哭一边说着:“谢寅,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乔舒? 陈七月有些诧异,她刚才是真的没有认出她来。一段时间不见,陈七月觉得她又瘦了一圈,整个人都瘦得有些脱形,远远看去,就像一副穿着衣服的骨架,哪里还有往日校花的风采。 对方应该是挂了电话,乔舒对着手机屏幕发呆,眼神有些空洞。陈七月正准备低头从她旁边走过去,她们之间虽然没有正面撕破脸,但彼此都相互看不顺眼是真的,自然也没必要在这里打招呼惺惺作态。 她脚下的步子加快,却冷不丁还是被人叫住了。 “陈七月!”乔舒红着眼睛:“是不是你让孟寒淞找了谢寅,他才不肯跟我和好?” 这女人是疯子吧! 陈七月的脚步一顿,转过身,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你做了对不起谢寅的事情,还有什么脸面找他复合?” 乔舒被她一噎,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上来,只死死的咬着嘴唇,只掉眼泪。这段日子,她一直在找谢寅,各种装乖卖惨,努力的想和他复合,可都无济于事。昨晚,她还在谢寅的朋友圈里看到了聚餐的照片,一帮人开心的在给陈七月过生日。 她是真的很嫉妒这个女孩。 “乔舒,算了吧,好聚好散。”陈七月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正准备走,就听到歇斯底里的女声响起。 “你凭什么让我算了?我想争取自己的幸福难道有错吗?你不就是仗着孟寒淞喜欢你嘛?是,孟寒淞是警告过我,让我不要再招惹你,可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怨不得我!”一直压抑着的嫉妒和连日来的殚精竭虑,让乔舒几乎在一瞬间就失去了理智,她不管不顾的朝陈七月大喊。大喊过后,又开始哭哭啼啼:“我那么喜欢他,喜欢到不惜利用自己的男朋友,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陈七月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人。半晌,还是开了口:“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了,居然还妄想找谢寅复合。”她不自觉的露出一点孟寒淞的样子,轻笑一声:“谢寅到底是倒了什么霉,居然招惹上你这种女人。” 乔舒讶异的抬起头,她印象里陈七月,不是这样的。应该是很绵软,很好欺负的。 陈七月直直对上乔舒惊慌的视线,依旧冷声开口:“还有,收起你对孟寒淞那些龌龊的心思。你这种人那感情当儿戏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两个字。” 她人小小的一个,缩在羽绒服里,声线绵绵,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 孟寒淞说得对,陈七月只是看着乖巧,像一只无害的小白兔,但身体里却住着一只小狮子,她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更不会让人随便欺负。 陈七月觉得自己真的和乔舒无话可说,淡淡瞥了眼犹自木楞发呆的人,从她身边淡淡走过。而事实上,陈七月也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轻松和平静,和乔舒的这场偶遇让她发现了一个秘密,孟寒淞其实什么都知道,似乎还专门找过乔舒? 【陈七月:孟寒淞,你去找过乔舒?】 孟寒淞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正在和朋友商讨怎么对付高义。他皱了皱眉,有点不放心,还是从书房里走出来,给陈七月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她又为难你了?”男人干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陈七月敏感的捕捉到了那个“又”字,只喃喃开口:“没有,不小心碰上了,说了几句话。”她顿了顿,突然响起自己之前问孟寒淞,万一有人欺负她怎么办? 孟寒淞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谁欺负了你,我就一百倍帮你欺负回去。 “孟寒淞,谢谢你。”陈七月抬头,弯着唇,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下来,虽然她也可以自己欺负回去,但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其实并不坏。 ※※※※※※※※※※※※※※※※※※※※ 【小剧场】 陈七月:孟寒淞,你个骗子! 孟寒淞:? 陈七月:你说过,谁欺负了我,你就一百倍还回去。 孟寒淞:我没有做到吗? 陈七月:那你准备怎么收拾自己? 孟寒淞:…… 独苗苗 这段时间,陈七月和孟寒淞基本都是在各忙各的,陈七月一边做论文,一边准备期末考试,孟寒淞期间又去了一趟法国,似乎是魏恩言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以至于新年的时候,两人都只是隔着大半个地球,说了声“新年快乐”。 考试周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中旬,最后一门考完,寒假也就正式开始了。但对于大四的学生来说,却并没有什么放假的喜悦。毕竟,毕业在即,在这个人生的十字路口,要怎么走,似乎格外重要。 陈七月之前已经拒绝了魏秋文带她做项目的提议,她的想法很坚定,想要先工作,再考虑读书的事情;范婷婷干脆就没有再继续深造的想法,一早就开始物色各种实习;倒是林莎,很意外的继续跟着孙教授,念研究生。 范婷婷正在扫各类招聘网站上五花八门的岗位,研究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对数学系深深的恶意,我居然连一个对口的实习都没刷到。” “你不是之前考了普通话和教师资格证吗?”陈七月转过来和她聊天:“不准备奋斗在培养祖国花朵的第一线了?” “就我这样,怎么好意思去祸害祖国的花朵,当时是被我妈逼急了,才考给她看的。”范婷婷垮着一张娃娃脸,郁闷的开口:“早知道,去年秋招的时候,我就好好投简历了。” 范婷婷的家境不错,家里也就只有她这一个女儿,父母比较宠爱,也希望她以后的工作能稳定一些。对于数学专业的女孩子来说,当老师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七月,你呢?”范婷婷把下巴搭在椅背上:“秋招的时候你好像也没投简历,打算干什么?” “我前两天咨询过一家科技公司,他们会在三月份的时候来云大做宣讲,我想去试一试。”陈七月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下了要找工作的决心,错过了秋招,就只能等着接下来的春招。 “啊?”对于陈七月这个想法,范婷婷有点意外:“程序猿吗?” “不是,大数据分析。”她正和范婷婷聊着天,手机突然想起,是孟寒淞打来的电话。 “在不在寝室?”男人干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慵懒里还带着一点疲惫。 “在的。” “下来。” 啊? 陈七月微微一愣,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起来跑到阳台上。果然,看见了站在楼下的孟寒淞。男人身形颀长,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外套,更衬得他身长玉立。这会儿正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深棕色的眸子里有浅浅的笑。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七月穿着厚厚的睡衣,站在阳台上傻笑,听筒里传来男人染着笑的声音:“下来,带你去吃饭。”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就下来。”陈七月笑着挂断电话,就一溜烟跑回了寝室。打开柜子,开始翻腾。 范婷婷狐疑的看着她:“你在找什么?要帮忙吗?” “孟寒淞回来了,带我去吃饭。”陈七月一边挑衣服,一边照镜子,还好昨晚洗了澡,头发不油,简单洗个脸就能出门了。 范婷婷:“……” 她就不该多嘴,她这只不到工作的单身狗……生生又被喂了一口狗粮,嗝~ 陈七月其实不是特别喜欢打扮的那类姑娘,可想到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想着要和孟寒淞一起出门,她就忍不住想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女为悦己者容吧。 “婷宝婷宝,你说我是穿这件好,还是穿这件好?”陈七月一手拿着一件衣服,在身前比划着。 范婷婷转过来,认真的看了看,开口询问:“想知道孟寒淞喜欢你穿哪家?” 陈七月眼睛一亮,点点头,有点期待范婷婷给出的建议。 “我觉得吧……”范婷婷在两件衣服之间扫了几回,顿了顿,才认真开口:“他应该最喜欢你什么都不穿的样子。” 陈七月:“……” 陈七月最后还是穿了一条米色的羊毛连衣群,化了一个淡妆,才套着厚厚的羽绒服出了门。 孟寒淞看着蹦蹦跳跳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小姑娘,宽松的羽绒服下露出一截羊毛裙和纤细的小腿,像只小兔子一样,连蹦带跳的扑进了他怀里。他顺势揽着小姑娘的腰,对上她亮晶晶的大眼睛,要不是寝室门口人来人往,他就想直接亲下去了。 “冷不冷?” 陈七月笑着摇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给我说一声,我去机场接你呀。” “刚刚下飞机。”孟寒淞还是没忍住,亲了亲小姑娘的发顶:“想给你个惊喜。” 陈七月笑眯眯的钻进他怀里,她知道这是公共场合,可她就是想要抱他,也想要被他抱着。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小别胜新婚。 —— 孟寒淞这段时间一直在为高义的事情奔波,一路上,陈七月最关心的也是这个。大概真的是老天有眼,孟寒淞查到了高义这些年借拍卖之名向海外转移资产的证据,而最近一段时间,高义这类的动作更是频繁,他似乎有些着急。 “照你这么说,他是不是沾上了什么事?”陈七月坐在车里,前前后后想着孟寒淞说的话,隐隐约约觉得这个高义很有问题。 孟寒淞看着小姑娘皱眉思索的样子,右手松开方向盘揉了揉她的发顶:“不要想这些了,这些事就交给我。这么久不见,就不能多花点心思在我身上吗?” 也不知道是她穿得多,还是车里的空调开的高,陈七月被他这么一说,觉得有点脸热。她转头看向车外,才发现孟寒淞正往城外开去。 “不是说去吃饭吗?”陈七月有些诧异。 “恩,去吃饭。” 吃饭需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吗? 而直到半个小时后,站在孟家老宅外面,陈七月才知道,孟寒淞说得这个“吃饭”是什么意思。 上次孟老爷子叮嘱他带陈七月回家吃饭,却因为孟寒淞太忙,一直拖到了现在。陈七月看着面前朱甍碧瓦的院落,只能干瞪眼。 “孟寒淞,你带我来你家总要提前跟我说一声吧?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她有点埋怨,也有点生气,更多的是紧张。 她是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什么礼物都没带,连基本的心理准备都没有。 “需要准备什么?我媳妇儿这么漂亮,什么时候都拿的出手。”孟寒淞搭上小姑娘的肩头,陈七月今天化了妆,比平时看起来更漂亮,也更动人,“再说了,我爷爷、我妈、姐姐,你都见过了,至于老头……你不理他就是了。” 陈七月:“……” 陈七月被他“媳妇”两个字说得有点害羞,但现在却也不是在意这些口头便宜的时候。她有点紧张,扯着孟寒淞的外套袖子:“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啊,就这样来你家,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孟寒淞笑了笑,牵着小姑娘走到车后。后备箱打开,满满当当的各种礼袋…… —— 饶是陈七月在孟宅门口做了二十分钟的心理建设,但等她走进这座古香古色的院落时,尤其是看到坐在屋子里一大家子人的时候,还是被惊住了。 这哪里是见家长,这是孟家的家宴吧? “嗳,这就是哥哥的女朋友吧,很漂亮耶。”角落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在和另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咬耳朵:“我可终于见到未来嫂嫂了,还好不是那些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蛇精脸。” “恩恩。”另一个女孩笑着点头:“好可爱啊,我有点喜欢这个姐姐。” 陈七月被孟寒淞领着,一路和亲戚们打招呼,她也终于明白孟寒淞为什么没让她自己准备礼物。实在是……人太多,准备不过来,也超出了她的财力范围。 孟老爷子有一子三女,这四个孩子各自成家后又给孟家添了七个小辈,可除了孟寒淞,清一色的全是女娃娃。在这群小辈里,孟寒淞排行老三,除了孟姗姗,还有一个姐姐和四个妹妹。 陈七月突然就觉得特别有压力,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居然是孟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啊。 今晚,的确是孟家的家宴。往年,家宴都是在跨年夜,可今年的跨年夜孟寒淞人在国外,老爷子便将时间推后了。所以,除了魏秋文和孟姗姗,陈七月还见到了孟寒淞的父亲,一个沉默寡言又十分有上位者威严的男人,孟广平。 因为魏恩言的事情,孟寒淞和孟广平的关系不算好。陈七月当然不敢像孟寒淞说得那样,不搭理孟广平,她礼貌的叫了声“叔叔”,而孟广平也只是冲她点点头,并不热络。倒是孟寒淞的一群妹妹,像是百灵鸟一样,围着她叽叽喳喳,很好奇,也很热情。 “哎哟,你们都住嘴,你一句我一句的。”孟老爷子适时阻止了一群闹腾的小丫头。 陈七月有些感激的看向老爷子,可老爷子紧接着就来了一句:“没看到你们嫂嫂头都大了吗?” 陈七月:“……” 她突然有点明白,孟姗姗那种看似温柔其实很皮的性格是遗传自哪里了。 一顿饭,陈七月吃得小心翼翼,也吃得格外饱,主要是大家太热情了,不停的往她碗里夹菜,她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埋着头全部吃完。 吃完饭,孟广平居然破天荒的将孟寒淞叫走了,孟姗姗怕陈七月尴尬,便带着她去外面散步。 陈七月从来没想到,在云城的郊外还有这样一座私人宅院,小桥流水,亭台楼榭,一砖一瓦都像极了古代大户人家的园子。 “是不是被吓到了?”孟姗姗坐在轮椅上,偏头笑眯眯的问她。 陈七月摸了摸鼻子,开始的时候有点,后来发现大家都很友善,就没那么紧张了。 “还好,就是有点意外……”陈七月推着孟姗姗走过抄手游廊:“没想到……家里这么多女孩子……” 孟姗姗哈哈哈哈的笑出了声:“你知道吗,寒淞小的时候,因为身边全是女孩子,一直被说是红楼梦里的宝哥哥。” 陈七月笑笑,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孟寒淞常年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她认同的点点头:“是有点像,他身上不是也有块玉吗?” 这话一出口,陈七月便敏感的发现孟姗姗的神色有些没落,她不知道是哪句话说得不对,有点忐忑。 直到走到园子后面的人工湖,孟姗姗才终于开口:“那块玉,是寒淞出生的时候,舅舅送的。” 原来,是因为魏恩言。 陈七月记得魏秋文说过,孟寒淞和孟姗姗小的时候,更多时间是魏恩言带着的,他们舅甥之间的感情很好。她又想到孟姗姗的腿,有点后悔不该提起这个话题。 “姗姗姐,你不要难过了。”陈七月蹲下,看着夜色里温柔漂亮的女孩子,老天爷应该善待这样的好姑娘才对。 “魏先生的事情……孟寒淞应该都和你说了吧。我相信,他一定能为魏先生正名,给他讨回一个公道。” 孟姗姗点点头:“我知道,我相信舅舅,也相信寒淞。” 正义可能偶尔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 冬天的湖面已经结了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大雪,一片一片落下来。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 孟寒淞找到陈七月的时候,小姑娘正站在屋前的海棠树下,伸手接落下来的雪花。见孟寒淞走来,陈七月兴冲冲的跑过来,献宝一般的伸出手:“孟寒淞你看,原来每一片雪花真的都不一样呢。” 陈七月从小在南方长大,南方天气潮湿,往往都是雨夹雪。看着是雪花飘下来,落在身上就成了水。而云城这几年也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雪,所以她有点兴奋。 孟寒淞看她长长的睫毛上都挂着雪花,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淘气的个小孩子。他笑了笑,将小姑娘的手握住,带进自己的外套里取暖:“别光顾着玩,外面冷,别感冒了。” 陈七月使坏,掀起孟寒淞的衬衫,将冻得冰凉的小手贴上他温热的皮肤,笑盈盈的看着男人微微皱眉,轻“嘶”一声。 “叔叔和你说了什么?”她抬头仔细观察孟寒淞的神色,发现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开心。 孟寒淞顺势将小姑娘抱进怀里:“没什么,他知道我在搜集高义的犯罪证据,大概是终于良心发现了,想要帮忙。” 闻言,陈七月有点诧异。 魏恩言当初出事的时候,孟广平作为姐夫却袖手旁观,在陈七月这里,对他其实同样也是有微词的。但孟广平毕竟是孟寒淞的父亲,她也并不希望他们父子因此一直僵着。 “你拒绝了?”陈七月开口,试探询问。 孟寒淞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低头吻了吻小姑娘的额头:“我又不傻……” 陈七月:“……” “他愿意帮忙,就随他去吧。”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会意气用事,会因为舅舅的死而和父亲闹翻。现在的孟寒淞更成熟,也更理性,虽然凭他一己之力也迟早能帮魏恩言正名,但如果孟广平能给予帮助,他也并不介意。 他的敌人是高义那群丧尽天良的恶人,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听到孟寒淞这么说,陈七月心里也踏实了些,她终于又想起一些别的事。 “孟寒淞,你们家重男轻女吗?” 乍一听,孟寒淞有些微愣,旋即就明白了小姑娘的意思:“怕自己生不出儿子断了我们老孟家的香火?” 陈七月:“……” 孟寒淞低笑出声,在她耳边轻吻。陈七月有点怕痒,缩了缩脖子,耳垂上就传来湿濡的触感。 “那就多生几个……”孟寒淞含着小姑娘白皙圆润的耳垂含糊开口。 陈七月想要捶他,却被他亲得有些浑身发软,只能死死抓着男人胸口的衬衣:“孟寒淞,我是认真的。” 虽然她不迂腐,但一想到孟寒淞是三代单传,她就莫名有压力。 “想跟我生儿子?” “……” “不会重男轻女。”孟寒淞松开了小姑娘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喃:“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 谢谢小可爱“@手凉的菇凉”灌溉营养液*2;“林夕i”灌溉营养液*1;“胖胖哒木木”灌溉营养液*10;“咸鲤鱼爱吃甜”灌溉营养液*8,还有依然显示不出昵称的小可爱灌溉的营养液~ 突然掉马 农历北方小年的前一天,政商界和收藏界曝出一则惊天丑闻,知名收藏家、商人高义因涉嫌多个罪名被立案调查。据知情人士透露,高义这些里利用拍卖和收藏之名,行洗钱和行贿之实,为了一己私利肆意践踏法律,甚至谋害人命。 高义是收藏大家,在业界素有美名,突然处了这样的事,几乎瞬间就引爆了网络。而最先曝光这件事情的不是媒体,而是素来低调的官方。 陈七月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正在图书馆写论文,电脑右下角自动弹出这则消息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她急忙点开消息,是官方的通稿,言简意赅,用词精准,并没有透露过多的信息,也没有提及魏恩言,她又匆匆打开网页搜索。 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官方通报后,各种各样的报道随之而来,将高义和他背后的利益团伙里里外外扒了个干净,也终于有人提及了那个年少成名的考古学家。 时隔八年,魏恩言的名字又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和八年前的“杀人凶手”、“学界败类”这样全民声讨的字眼相比,这一次媒体的描述很低调,只说魏恩言当年酒后肇事致死一事另有隐情。 可这越是这样的说辞,就越能引起吃瓜群众的好奇。 陈七月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孟寒淞的手笔,但看到高义和李先明等人被查,她的眼睛几乎瞬间就红了,孟寒淞终于帮他舅舅沉冤得雪了。 她急匆匆的给孟寒淞打电话,可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去,却一直没有人接。陈七月收了桌上的东西,想都没想就往十里洋场赶去。 果然,岳远山也不在,古玩店里只有个女孩,是新来的。 女孩子没有穿旗袍,只穿着平常的衣服,见到陈七月进来,以为她是来买东西的,正准备微笑迎接,陈七月却急急开口:“岳叔呢?” 女孩有些微愣,待反应过来这个“岳叔”指的就是岳远山,她才开口告诉陈七月,岳远山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见个老朋友。 老朋友? 陈七月几乎在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地方。 —— 云城西郊,数天前的一场大雪过后,整个墓园就被一层茫茫白雪覆盖。每年这个时候,天寒地冻,来祭拜的人也很少。 而此时,在墓园的东北角,却站着两个男人。孟寒淞穿着黑色的大衣静静的立在一旁,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年轻的男人面容英俊,唇角处挂着一点笑,和孟寒淞有几分相像。 有冷冷的北风吹过,岳远山蹲在魏恩言的墓碑前,红着手拿出两个白玉瓷杯,一一倒满:“老魏,我来看你了。虽然知道你不爱喝酒,但这大冷的天,我还是想和你喝一杯,暖和暖和。” 岳远山将一杯酒倒在魏恩言的墓前,又开了口。他的眼神有些兴奋,也有些彷徨,嗓子却是哑的。 “老魏,寒淞这孩子,你没白疼……我就知道,你这种烂好人是做不出恶事的。”岳远山喝了一口酒:“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天道昭昭,很快,那些人就会得到报应。” 这八年,岳远山屈身在一家小小的古玩店,等的就是这一天。可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心里又突然空落落的,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他索性一屁股坐在魏恩言的墓前,开始胡乱的絮叨…… 孟寒淞今天来的比岳远山早一些,看着他们两个老朋友叙旧,他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看着墓碑上的男人,孟寒淞在心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迈着步子离开。 墓园的位置偏僻,周围也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物遮挡,一阵西北风吹来,刮着脸颊生疼。可孟寒淞却不觉得,鞋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音。这一刻,他终于如释重负。 当年的一场车祸,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魏恩言的、孟姗姗的、岳远山的,也有孟寒淞的。在外人看来,他依然是孟家的少爷,云城里数一数二的二世祖,只是更加风流浪荡,玩世不恭。可每一个深沉的夜色里,那些被压抑的情绪,那些失去至亲的痛苦,那些不甘、自责、意难平……以及不得不担起的责任,对魏恩言的、魏秋文的、孟姗姗的、岳远山的……这所有的一切一切,像无数只从地狱里伸出来的手,紧紧的攥着他,让他几度沉沦。只能在空洞和荒芜中,用酒精和声色麻痹自己。 从十八岁到二十六岁,他人生里最美好的年华,终究是被这一场意外埋葬了。 如今,终于结束了。 不知什么时候,云城阴沉了几天的天空终于透出一缕光。孟寒淞抬眼望去,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小姑娘。 陈七月穿着雪地靴,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一张小脸藏在黑色和帽子和围巾之间。她并没有注意到孟寒淞的到来,只是诧异的看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脸黑色轿车。 车边站着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坐着一盒站着,那位开日料店的松本先生正俯下身,将孟姗姗揽在怀里,轻声安慰。 陈七月起初有些惊讶,可看着看着,唇角便不自觉的弯起。她就知道,孟姗姗这样的好姑娘,老天是不会亏待她的。 “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身后冷不丁的响起熟悉的男生,陈七月转身就撞上了孟寒淞的胸口。她抬头,就发现男人棕色的眸子里,有些湿意。 孟寒淞的手还插在外套的口袋里,他正准备伸出来抱抱小姑娘,却不期然的落入了一个小小的、软软的怀抱。 陈七月张开双臂,将孟寒淞圈住着,紧紧的抱住。虽然她没有办法真的将高大的男人圈住,但她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像一个小小的太阳,努力的想将身上的热量传递给他。 “孟寒淞,你不要难过,我抱抱你。”陈七月的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绵绵开口:“我小的时候,每次伤心难过了,外婆就会抱抱我,给我唱歌讲故事,然后,我就真的不伤心,也不难过了。” 冬日的太阳终于冲破阴云,照射在大地上。暖阳之下,一个小姑娘抱着高大的男人,给她哼着家乡的童谣。半晌,男人湿润的眼眶里滚落下一滴晶莹,咂在雪地上,渗入皑皑白雪之中,最终消失不见。 孟寒淞伸出手,紧紧的回抱住他的小姑娘。 八年前,他不告而别;八年后,他失而复得。 如果说这漫长的时光里,那些钝痛的折磨和举目的荒芜是为了能够和你重逢……那么,我心甘情愿在黑夜里沉沦,等你带着光照进我的生命。 身边的男人一直不说话,但隔着衣服,她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陈七月抬头,两片微凉的唇就落了下来,但唇齿之间的滚烫却在一瞬间就灼了她的心,让她无处可逃,只能溺在这无尽的温柔和缱绻中。 直到身后传来孟姗姗的轻咳声,陈七月才急急伸手,想推开孟寒淞。奈何,孟寒淞似乎毫不在意,在她唇上又吻了吻,才放开。 陈七月红着一张脸,不敢抬头去看孟姗姗。这毕竟是在墓园,还有人家人朋友在,做出这样的举动,不太妥当。 孟寒淞却丝毫没有这样的尴尬,他牵着陈七月,朝孟姗姗大步走来。 孟姗姗见陈七月红着脸,故意冲她眨眨眼,正要逗逗小姑娘,便听到孟寒淞淡然开口:“松本,你今天的这个唇色和姐姐的一样。” 孟姗姗、松本:“……” 陈七月抬眼看去,就看到松本先生唇角挂着一点淡淡的粉色,的确是孟姗姗惯用的口红色号。她微微一愣,手指突然被孟寒淞捏了捏,转头看去,男人却依然满脸的一本正经。 这人…… 陈七月低头,唇角微弯。 —— 从西郊墓园回来,岳远山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干脆直接回了十里洋场。 十里洋场离云大很近,附近就有一家大型书店。松本最近对战汉古玉特别感兴趣,孟姗姗打算陪他一起去趟书店,给他推荐几本这方面的书。来都来了,陈七月索性拉着孟寒淞一起进了书店。 学校在放寒假,来书店的人不多,倒是儿童阅读区突然多了很多小朋友,松本推着孟姗姗,一边认真的听孟姗姗讲着什么,一边小心的躲过那些玩闹的熊孩子。 他相貌本就偏儒雅,和温温柔柔的孟姗姗看上去很配。 “我觉得松本先生对姗姗姐很不错呢。”陈七月和孟寒淞走在后面,她扯了扯孟寒淞的衣袖,笑眯眯的说着。 “松本和姐姐本来就是同学,姐姐读书的时候,松本就一直在追求她,只不过那个时候被姐姐拒绝了。”孟寒淞顿了顿:“出事之后,姐姐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我那个时候人在国外,多亏了有松本陪着她。” 陈七月点点头,有点感慨,这大概就是患难见真情吧。 几个人在文史区停下来,陈七月一眼就看到了书架上的一本青色包装的书。书名叫《琼琳》,作者栏处写着魏然的名字。 陈七月像献宝一样把这本书递到松本面前:“松本先生,研究战汉古玉魏然的书您可一定要看。您应该听说过这个人吧,现在学界很多老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小姑娘不追星,却是魏然的迷妹。 松本看着面前递来的书,微微一愣,和孟姗姗齐齐抬头朝孟寒淞看去。 孟寒淞心中一沉。 松本敏感的捕捉到了孟寒淞面上的一点不自然,然后笑着冲陈七月挑眉:“你喜欢魏然?” “不是不是,我只是喜欢看他的书,觉得他很专业,也很有意思。”陈七月连忙否认,当着孟寒淞的面说喜欢别的男人,她又不是脑子糊了。但她又真的是有点喜欢魏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更像是崇拜,欣赏他的专业,更喜欢他字里行间里流露出来的通透。想到这里,陈七月有点遗憾:“可惜,魏先生太低调了……不然,我还真想去见见他真人呢。” 陈七月摸了摸封皮上的“琼琳”两个字,没有注意到此刻身边三个人的表情。松本和孟姗姗都是一脸玩味,孟寒淞却整个人僵在那里。 陈七月是魏然的迷妹,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当时在千溪镇,他们去古玩城的时候,陈七月曾经和他提过。他当时没有太在意,这事儿后来就真的给忘了。现在…… 看着小姑娘大眼睛里流露出来的遗憾和失望,孟寒淞动了动嘴皮,可话还没说出口,松本就微笑着冲他开了口:“魏然,让七月这么失望,就是你的不对了。” 孟寒淞:“……” 陈七月:??? ※※※※※※※※※※※※※※※※※※※※ 【小剧场之#每一天都在吃自己的醋#】: 1、 陈七月:孟寒淞,分手吧。 孟寒淞:? 陈七月:我爱上别的男人了。 孟寒淞:! 陈七月:我觉得,魏然比你好。 孟寒淞:…… 2、 陈七月:孟寒淞,分手吧。 孟哥哥秒跪,抱大腿: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不能和我分手!我不能没有你!死也不能让你离开我! 陈七月:…… 陈七月:病了?吃错药了?戏精上身了? 孟哥哥:你不是想见魏然吗?魏然就这样。 陈七月:…… 孟哥哥:那你还喜欢他崇拜他迷恋他吗? 陈七月:不了…… 孟哥哥:乖~ 今天早点更新,我去码周末的存稿,我以后再也不裸更了,头发都要抓秃……然后,这文快要完结了,目前番外已经计划了小谢总和婷宝,小可爱们还想看啥可以留言给我~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陪伴,我尽量都满足~ 提前祝大家周末愉快~ 兔女郎 陈七月怒气冲冲的回了学校,并且单方面决定和孟寒淞分手三天! 真的是……太气人了! 孟寒淞明明知道她喜欢魏然,居然不动声色的装了这么久,如果不是被松本和孟姗姗撞破,还不知道他要瞒自己多久!可更气的也是这个,连松本都知道他就是魏然,自己却还傻不愣登的在大家面前夸赞魏然,还说想见魏然一面…… 她这个女朋友当的,太没有存在感!太没面子了! 陈七月“啪”的一声摔上寝室的门,惊得正在小心翼翼玩扫雷的范婷婷手一抖,满屏炸响大黑雷。 范婷婷:“……” 她还有一颗雷就通关了,通关了就破纪录了。 “小七月!”范婷婷一声暴喝,扭头看向陈七月,然后秒怂了……陈七月绷着一张小脸,眼睛瞪得大大的,抿着唇,是真生气了。 范婷婷咽了咽口水,和林莎对视了一眼,都默契的选择了安静如鸡。 陈七月心里烦,可外面天气太冷了,她又不想出去跑步,索性开始在寝室大扫除。这种消耗体力的事情,对消耗怒气同样有帮助。 她收拾完阳台,又开始拖寝室的地板,范婷婷和林莎从来没见过陈七月这个样子,除了拖把伸过来的时候,自动配合抬脚,两人一直保持沉默。然后,趁陈七月不注意的时候,飞快的在手机上点着。 【婷婷不是tt:七月……这是怎么了?】 【请叫我莎女王:不知道,感觉十有八九和孟寒淞有关。】 【婷婷不是tt:x生活不和谐?求欢被拒?】 【请叫我莎女王:……】 【请叫我莎女王:冷漠脸.jpg】 等把寝室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陈七月又站在自己的书桌前,开始收拾书柜和衣柜。她拉开衣柜,把里面的衣服都拿出来,堆在桌子上,才忽然在柜子的角落里看到一个白色的纸袋子。 有点眼熟。 陈七月把纸袋子拎出来,打开一看,一套黑色的正装,还有……一条红裙子。 她想起来了,这是当时被落在孟寒淞车上的袋子,后来他又给自己送过来了。只是那个时候,两人闹了一点不愉快,这东西索性就被陈七月扔进了衣柜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这会儿看着和黑色套装叠在一起的红裙子,陈七月有点傻眼。 这裙子她当时是没有买的,原因只有一个,太贵。 所以,孟寒淞这是又把裙子买回来了? 范婷婷看她傻不愣登的对着条裙子发呆,终于鼓起勇气,试探着开口:“七月……莎莎明天回家,今晚……咱们要不,聚聚?” —— 范婷婷说聚聚,其实就是在学校外面找个小饭馆吃顿饭,然后大家欢欢喜喜回家过年,各找各妈。可等仨姑娘站在一家名叫“虹都”的会所前,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建筑,范婷婷才觉得,这是个“聚聚”,它不是普通的“聚聚”。 陈七月带着范婷婷和林莎一走进豪华气派的大门,就有震天响的音乐扑面而来,舞池里扭动着形形色色的男女,连空气里都透着一股暧昧。 见是几个生面孔,服务生热情的迎上来:“几位美女,晚上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陈七月今晚破天荒的没有穿羽绒服,她特意化了妆,抓起一个丸子头,又在那条红色的裙子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光洁的小腿搂在外面,踩着一双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又酷又美。 见服务生开口询问,她一张脸冷漠,从黑色的小手包里摸出一张卡:“给我开一个包厢,找个清净点的。” 范婷婷、林莎:“……” 这气场,难道就叫做大哥的女人? 服务生一眼就认出了这卡,小心收好,一路上点头哈腰,将陈七月三个带到了三楼的包厢。 那张卡是孟寒淞过生日那天,陈七月抽中的奖品,要不是那条红裙子提醒,她差一点把这张卡也忘了。当时酒吧的经理说,这卡在许多地方都能刷,她对着里面的名单看了一圈,人均消费最高的就是夜笙和虹都两家,她不想见孟寒淞,自然不会去夜笙,这才来了虹都。 虹都不比夜笙,这地方虽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却是鱼龙混杂。陈七月今晚心里憋闷,但基本的警觉还是有的,何况还带着范婷婷和林莎,必须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能买醉。 是的,她今晚是来买醉的。老祖宗说过,一醉解千愁,她就是要作一回! 进了包厢,里面开着恒温的空调,陈七月才敢把外套脱了。一字领的红裙子还没到膝盖,配上丸子头,刚好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裙摆如花苞般绽放,下面是一双纤细笔直的腿,在灯光的映衬下,白的发光。 范婷婷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和牛仔裤,又看了看林莎……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莎一手搭上她的肩头:“咱两,又大又醒目的一个‘土’。” “莎莎,是两个土。”范婷婷善意提醒:“念圭。” 林莎:“……” 而当服务生端着瓶路易十三出现在包厢里的时候,范婷婷和林莎的眼睛都直了,这……这玩意儿,好贵的说。 “您好,现在开吗?”服务生面带微笑,礼貌询问。 陈七月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开。” 她刚刚在网上查过,夜店里这酒算贵的,几万一瓶。她今晚不开心,就想剑走偏锋,体验体验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 而且,她有卡,她不怕。 三个姑娘一字排排坐好,陈七月端起酒瓶就哗啦哗啦到了三大杯。 范婷婷、林莎:“……” 范婷婷内心os:这一杯下去,得多少钱?我不喝,能兑现吗? 林莎内心os:姐明天还要赶火车…… “今晚这顿,我请。”陈七月端起酒杯:“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范婷婷和林莎都看得出她心情不太好,但陈七月不说她们两个自然也不会去问。几个姑娘在一起住了快四年,感情一直很好,既然七月不开心,那就陪她一起喝吧,去特么的兑现和赶火车…… 这么想着,范婷婷和林莎也端起酒杯:“新年快乐!” 辛辣的酒液入喉,陈七月只觉得整个胃都烧着了。这才只喝了一口……她红着眼睛,压着胃里面的不适,话匣子也跟着就打开了。 “孟寒淞这个大骗子,居然把我瞒得这么惨。我喜欢魏然你们知道的吧?”陈七月抬眼看旁边两只,范婷婷和林莎一脸懵逼。她叹了口气:“就是我书架上避灾最前面的那几本书,关于古玉的,魏然写的……” 陈七月一边喝酒,一边讲故事,七七八八下来,事情说得差不多,酒也喝得差不多。她整个人,有点飘。 听她这么一说,林莎和范婷婷也才双双舒了口气,还当是什么大事儿呢,爱豆和男朋友突然成了一个人,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值得普天同庆的吗?这是……一碗猝不及防的狗粮。 看陈七月整个人走路都开始打飘,范婷婷十分贴心以及善解人意的给孟寒淞发了个消息。 —— 今天白天,孟寒淞是一路把陈七月送到寝室楼下的,奈何小姑娘一路上愣是一句话都没和他说,末了还给了他一记狠狠的眼刀。 这会儿,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微信直接被关小黑屋。 孟寒淞看着灰色框框里的字:七月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谢寅前段时间被他爹下放到一家分公司,最近刚谈成一笔大单,兴冲冲的把一帮人叫到了虹都来放松。 嘈杂的包厢里,孟寒淞无奈的按了按眉心,把手机扔在沙发里。所以,他也刚好错过了范婷婷发来的信息。 这次,是他不对,他得想个办法,好好哄哄小姑娘才行。 谢寅端着酒走过来,看着他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撞了撞他的:“怎么,和小七月闹别扭了?” 孟寒淞扭头,皱眉,有这么明显的吗? “嗳,哥,要不要我给你出个主意?”谢寅冲孟寒淞眨眨眼,伸出三个手指头:“第一,吃吃吃,带她去吃她喜欢吃的,各种好吃的,吃完了一准儿消气;要是还生气,就买买买,什么贵买什么,衣服、包包、化妆品……小七月不是喜欢古玉吗,你手头好东西应该不少吧?” 说到这里,谢寅冲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当然,以上两条都不行的话,那就只有放终极大杀招了。”说着,放下第三根手指,把胳膊搭在孟寒淞肩上,低头嘿嘿一笑:“做吧,没有睡不服的。” 孟寒淞:“……” 孟寒淞躲开谢寅打过来的胳膊,顺便赏了他一句“滚”。 包厢里男男女女坐在一起笑闹着,冷不丁虹都的经理推门走了进来,在看到孟寒淞的时候,快步走过了,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孟寒淞本来心里就烦,抬眼看了眼虹都的经理:“这种事还得我给你拿主意?” 接触到大老板不爽的眼神,经理咽了咽口水,还是壮着胆子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那位小姐用了这张卡,担心是孟少的朋友,我们不敢得罪。” 孟寒淞瞟了经理眼里那张卡,有点不耐烦的挥挥手:“差多少让她补上,补不上就按规矩处理,我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搞慈善的。” 经理会意,点点头出了包厢。 “哥,什么事?”谢寅好奇的凑上来问。 孟寒淞整晚都在琢磨怎么哄陈七月,哪有心思管会所的事情,只耐着性子开口:“有客人点了酒付不出钱,我已经让他们去处理了。” “哦。” —— 谢寅上完厕所出来,路过308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 经理:“抱歉小姐,卡里只有不到十万,加上今晚的包厢费和服务费,还差四万五。” 某顾客:“一瓶酒十三万八?你怎么不去抢啊?” 经理:“对不起小姐,您要是付不出钱,我们就只能按规矩处理了。” 某顾客:“按规矩?难道你们还敢逼良为娼不成?” 经理:“……” 这声音……有点熟悉。 不是套套吗? 谢寅越听越不对劲,直接推开门,就看到了正在和经理、服务生对峙的三个女孩子。陈七月迷蒙的靠着林莎,范婷婷正叉着腰,和经理对战。 谢寅:“……” 无语之际,他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何着刚才经理来找孟寒淞的时候,说的就是陈七月这间包厢里的客人。 呵,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见到有人进来,经理连忙走上前,恭敬的道了声:“小谢总。” 范婷婷也看了过来,在看到谢寅的时候,有点意外。 “这都是怎么了?”谢寅抬着下巴点了点,明摆着一副要插手管闲事的意思。 经理在虹都多年,自然知道谢寅和孟寒淞的关系,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和谢寅说了,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刚刚问过孟少,他说补不起钱就按规矩处理。” 谢寅玩味的点点头:“成吧,那就听孟少的,按规矩处理。这儿我先帮看着,你们先去准备吧。” 经理和服务生走后,范婷婷直楞楞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有谢寅在,她多少还是放心的,知道会所的人不会胡来。 “这地方,也是孟寒淞的?”范婷婷撞了撞谢寅的手臂。 谢寅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她:“嗳,小七月还能走路不?” “你想干嘛?”范婷婷突然警觉,像护小鸡仔一样将陈七护在身后:“谢寅,兄弟一场,你不能这么不厚道啊。我告诉你,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 谢寅:“……” “想什么呢?”谢寅把范婷婷拎开,上下打量一下陈七月,冲范婷婷和林莎挑挑眉:“咱们孟少就在隔壁,听说他俩闹别扭了,好歹朋友一场,要不……咱帮帮他俩?” 范婷婷一听就来了兴致,她本来就给孟寒淞发了信息,奈何一直没有动静,听谢寅这么一说,突然有点兴奋。她回头看林莎,征求林莎的意见。 林莎耸耸肩:“只要在 三人一拍即合,范婷婷才开口问道:“怎么帮?” “卖酒。”谢寅笑着吐出两个字。 吃喝玩完付不起钱的,在夜场实在太常见了,而对付不同的人,自然也有不同的规矩。比如像陈七月这样的,可以选择在夜场打工卖酒,提成就可以用来抵付不上的酒钱。 让陈七月卖酒给孟寒淞,谢寅觉得,想想都带劲。 —— —— 陈七月其实也没有完全醉,她迷迷糊糊还是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卡里的钱不够刷一瓶酒吗?孟寒淞这个黑心商人! 她正义愤填膺的时候,范婷婷拿来个毛茸茸的兔耳朵发箍,正在她头上鼓捣。 “这是什么东西?”她迷蒙着眼睛,捏了捏头上的耳朵。 其实,还有一套兔女郎的衣服和网袜,林莎和范婷婷都觉得不能闹得太过,只给陈七月戴了这个耳朵。 范婷婷一边拨了拨了陈七月耳侧的头发,一边像个大忽悠一样的开了口:“七月,已经和这儿的老板商量好了,你把这瓶酒给楼上的客人送过去,咱们欠下的钱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陈七月这会儿脑子不太够用,狐疑的皱了皱眉:“这么容易。” 范婷婷煞有介事的点头:“就是这么容易。” 正忽悠着,谢寅的信息来了:【套套,已经把我哥骗到九楼的私人会客室了,你们抓紧啊。】 范婷婷给他回复了个“ok”,又拉起陈七月:“走,我和莎莎陪你一起上去,你进去送酒,我们在外面等着。” “哦。”陈七月皱皱眉,拎起桌上的红酒,踩着高跟鞋,就跟着范婷婷出了包厢。 ※※※※※※※※※※※※※※※※※※※※ 【小剧场】: 陈七月捏捏兔耳朵:寒淞哥哥,我可爱吗? 孟寒淞咽了咽口水:可……可爱…… 小七月要变身了,嗷呜~ 寒淞哥哥 虹都的九楼,说是私人会客室,其实也是包厢,只是不对外开放,偶尔用来招待重要的朋友和客人。 谢寅说自己有个生意上的朋友,特别想结识孟寒淞,这会儿人马上就到虹都。孟寒淞本来想拒绝的,耐不住谢寅软磨硬泡,这才答应先上来等着。 空荡荡的包厢里,光线昏暗,人还没到,正好可以让他清静清静。 孟寒淞懒懒的靠在沙发里,他已经想了一个晚上了,可到底该怎么哄陈七月高兴,好像还是全无头绪。 说到底,这事是他做的不对。孟寒淞烦躁的往后抓了抓头发,端起桌上的酒杯灌了一口。 包厢的门突然从外被推开,走廊里明亮的光漏进来。孟寒淞抬眼,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就落入了眼帘。 陈七月踩着高跟鞋,路还走得稳,只是脑子里有些浆糊。包厢里的灯光有点暗,她看到沙发里坐着个男人,手里拎着瓶红酒,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小姑娘今天化了妆,穿着一条水红色的裙子,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的像牛奶一样。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懵懂和无害。 然后,孟寒淞就注意到了小姑娘头上戴着的兔耳朵,白白软软的,明明是可爱的,偏偏让他看出一种勾人的性.感来,喉结也跟着不自觉的滚了滚。 陈七月脑袋有点懵,她一直很认真的看着路,等走到茶几前,睫毛颤了颤,才抬头开口:“先……” 这一抬头,陈七月整个人就愣住了。她是有点飘,但没醉。 孟寒淞穿着黑色衬衫,正一瞬不瞬看着她,原本深棕色的眸子此时像是一汪寒潭,漆黑幽深,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翻滚。 大概是酒精麻痹了神经,她还没有琢磨清楚孟寒淞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整个人就突然失去了重心,直直被男人拽进了怀里。 红酒瓶应声落地,深红色的酒液四溅,浓郁的酒香一瞬间就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听到声响,门外的三个人都有点诧异。 “这么……激烈的吗?”范婷婷探着头想往里看,却突然被人拉住了后衣领。 谢寅一本正经的把人拎到墙边:“小小年纪,要学好。” 范婷婷:“……” 包厢里,一片昏暗。 陈七月被孟寒淞抱在身上,滚烫的唇落下来,让她原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更加糊涂了。 男人的唇在她的唇瓣上舔舐肆虐,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生吞活剥了一样。有湿濡的触感一路从耳根流连到锁骨,最后停在了心口…… “孟寒淞……别……” 站在门口的范婷婷一阵脸红心跳,这也太刺激了吧……连谢寅都不自觉的别开了头。可紧接着,里面就传来陈七月的惊呼声:“孟寒淞!你放我下来!” 伴随着一声尖叫,包厢的门被推开,孟寒淞把陈七月抗在肩上,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三个人,幽深的眸子落在谢寅身上。 谢寅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哥,你这是……” 孟寒淞勾了勾唇角,说出来的话却有点咬牙切齿:“如你如愿,回家办事。” 谢寅、范婷婷、林莎:“……” 陈七月一边捶着孟寒淞的后背,一边扑腾着两条腿,孟寒淞偏头就看到了红裙子下的黑色安全裤,他抬手按住了小姑娘乱蹬的两条腿,被一同按住的还有裙子的边缘。然后,迈着两条长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范婷婷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也咽了咽口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林莎掀了掀眼皮:“喝多了的是七月,又不是孟寒淞。” 恩? 范婷婷有点没听懂。 林莎摸了摸指甲,抬眼:“孟寒淞又没醉,七月只要说个不,他就是脱了裤子也会乖乖再把裤子穿上的。” 谢寅、范婷婷:“……” 这话,谢寅信。他亲眼见过陈七月是怎么在醉酒之后撩孟寒淞的,而孟寒淞又是怎么忍下来的。想想,都觉得要短命。 —— 孟寒淞说回家就真的是带陈七月回家了。 他刚才在包厢里见到她的所有情绪,因为小姑娘的一个“别”字,就统统停了下来。这会儿,他坐在车里,揽着身侧的小姑娘,陈七月大概是真的喝得有点多,起初还挣扎着不肯上车,可坐在车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头上还带着毛茸茸的兔耳朵,安静睡着的样子,真的像只小兔子一样。担心带着发箍不舒服,孟寒淞小心从陈七月头上取下兔耳朵。虹都的兔女郎他是知道的,不但有兔耳朵,还有一套衣服和网袜。孟寒淞垂眸,就看了小姑娘细白的小腿,脑海中不自觉想象着她如果穿上那身兔女郎的衣服…… 被压抑的欲望再度抬头,身边的小姑娘却传来轻轻的酣睡声,孟寒淞让司机将车里的温度调高了一度,无奈的笑了笑。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门口。孟寒淞一路抱着陈七月上了楼。屋子里的灯亮起,极简的客厅里突然有点不一样了。 沙发上摆了一排毛绒玩具,各种颜色和大小,其中尤其以兔子居多。沙发前原本灰色的地毯换了一块奶白色的,上面也印着软萌可爱的大兔子脸。 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屋子里的变动很多,多了许多可爱的软装。只是陈七月睡得很香,没有看到。 孟寒淞将小姑娘抱进卧室,轻轻的给她把扎着的丸子头散开,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才转身出去。 他今晚又被小丫头折磨了一回,孟寒淞觉得,在这么下去,自己快要憋出毛病了。他洗了个澡,只是这一次,洗得有点久。 等孟寒淞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推开卧室门的时候,才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陈七月不见了。 楼下突然传来绵绵的声音,孟寒淞转身就往楼梯口走去,待转过转角,看着客厅里的一幕,整个人就愣住了。 客厅里没有开大灯,只有廊灯和墙壁上的感应灯亮着,却也足以让他看清楚坐在沙发上的小姑娘。 柔软的头发垂在肩头,陈七月抱着只半米大的垂耳兔,正对着兔子自言自语:“喂,兔子,你是寒淞哥哥带回家的吗?” 孟寒淞觉得,陈七月好像很清楚他的软肋在哪里。每次一听见小姑娘软着嗓子喊他“寒淞哥哥”,孟寒淞整个人就不对劲了。可眼下,显然还有更可恶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陈七月已经把身上的红裙子脱了,此刻细白的胳膊腿都大剌剌的暴露在空气中。 因为今晚穿得是一字领的,她里面的内衣特意换成了黑色的抹胸款,窄窄的一条,外面还罩着一层蕾丝。 孟寒淞:“……” 上一回在夜笙,她也是这样,他洗一个澡的功夫,小姑娘就把该脱得不该脱的,都脱了。 一喝醉就脱衣服? 这是什么习惯? 怎么就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呢?! 陈七月这会儿似乎是有点清醒了,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她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孟寒淞。 男人穿着灰色的居家服,刚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挂着水珠。 陈七月冲他甜甜一笑,绵绵开口:“寒淞哥哥。” 孟寒淞:“……” 还没等孟寒淞反应,陈七月就抱着大兔子,一蹦一跳的走了过来。她赤着脚,晃着两条白花花的腿,走上楼梯,站在孟寒淞面前,仰头冲他笑。 孟寒淞偏过头,喉结滚动。 “寒淞哥哥,这些都是你买回家的吗?”陈七月伸出细白的手指,指着沙发上一溜烟的毛绒玩具,挽上了孟寒淞的手臂:“他们都好可爱啊。” 东西确实确实是孟寒淞挑的,因为上次陈七月说屋子里太冷淡了。他照着小姑娘的喜好挑的,自然也是希望她喜欢的。可这会儿,孟寒淞已经不太关心这个事情了,手臂上突然传来的温软触感让他浑身一僵,小姑娘却犹不自知的用脸颊蹭了蹭。 “你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吗?”孟寒淞转头看着身侧的小姑娘,声色暗哑,棕色的眸子里也再一次被另一种情绪淹没。 说着,他就将陈七月腾空抱起,大步走向卧室。 卧室的床头开着一盏小夜灯,暖黄色的光线温馨宁静,氛围刚刚好。陈七月陷进柔软的大床,深色的床单和少女莹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美得惊心动魄。 “可以吗?”孟寒淞哑着声音开口,饶是这个时候,他也不愿意草草要了她,只要小姑娘说一个不字,或者哪怕表现出一定点的不愿想不清醒,他都会停来。 这是他视若珍宝的姑娘,半点都不能委屈。 陈七月笑得眉眼弯弯,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一双细白的手圈上了孟寒淞的脖颈:“你说的,下一次,就不忍了。” 这一句话,像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孟寒淞犹如斗兽般红了眼睛,盯着小姑娘嫣红的唇瓣,狠狠覆了上去。 半晌,陈七月被亲的气喘吁吁,原本粉色的唇瓣被吻得有些微肿,一双大眼睛里也湿漉漉的,含着水光。 “怕吗?”孟寒淞轻生开口询问。 陈七月迷蒙着眼睛,轻轻点头:“怕……我听说,会特别疼……”说完,小姑娘闭上眼睛,长睫轻颤。 孟寒淞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心中掀起无数怜惜,甚至都有些舍不得了。搭在他脖颈上的手臂却突然又圈紧了些,小姑娘颤着声音绵绵开口:“寒淞哥哥……你轻一点……“ “好。” 陈七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像一叶孤舟,身处茫茫大海之中,无所依靠,只能任凭海浪反覆,海天相接处隐有白光,小船被掀至浪尖的一刹那,白光在脑海中炸响。 结束之后,小姑娘软趴趴的伏在床头,脸颊边黏着湿湿的头发,整个人就像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孟寒淞把人抱到浴室去清洗,小姑娘懒懒的趴在他身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累了?”孟寒淞细心的给她擦拭身体,陈七月把脸埋在他胸口,哼哼唧唧不说话。 何止是累,陈七月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散架了。但奇怪的是,刚才,她并没有觉得特别疼。 可能是真的累极了,也可能是水温太舒适,等给小姑娘清洗干净,孟寒淞却发现,小丫头已经靠着他睡着了。他把人用浴巾裹好,抱到床上,又把被子扯过来盖好,才关了床头的夜灯。 沉静的夜色里,孟寒淞将陈七月抱在怀里,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才沉沉睡过去。 比起陈七月的疲累,孟寒淞整个人却十分精神。他吻了吻小姑娘的发顶,胸口似乎不什么东西填的满当当的。 他们之间做了最亲密的事情,往后余生,只有彼此。 ※※※※※※※※※※※※※※※※※※※※ 【小剧场】: 陈七月:不是说会疼死吗? 孟寒淞:怎么可能。 陈七月:为什么不可能? 孟寒淞:因为你寒淞哥哥技术好。 陈七月:…… 约法三章 今天的云城,延续了昨天的好天气,一清早暖暖的日头就从云层里冒了头。临近春节,这样的好天气,让整个城市都热闹了起来。而在某高档小区,厚厚的遮光窗帘还拉着,卧室里还有姑娘清浅的呼吸声。 陈七月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她觉得身上有点酸,伸手去摸旁边的位置,凉的、空的。 陈七月:“……” 小说里不都说第二天一早起来,女主乖巧的窝在男主身边,男主轻声的抱着哄着,怎么到她这儿就剩半个冰凉凉的床铺了? 陈七月挣扎着撑着身子起来,腰间突然的一阵酸软让她倒抽了一口气。昨晚……明明没有那么疼的,怎么这会儿后遗症会这么严重…… 孟寒淞正在厨房里认真区分生抽、老抽、味极鲜,就听到楼上传来“咚”的一声,他连忙放下手里的瓶子,冲出了厨房。 二楼的卧室,陈七月穿着条小兔子纯棉睡裙,正可怜巴巴的坐在地板上,额角碰上了床头柜,疼的她呲牙咧嘴。 孟寒淞几步走过来将小姑娘抱到床上,拨开她额头边的碎发,有点红,不过并不严重。 “怎么这么不小心?”孟寒淞将小姑娘圈在身前,轻声询问。 “你还说!”陈七月瞪着他,一张小脸气鼓鼓的。她刚才本来想下床去洗漱的,谁知道刚刚挪到床边准备站起来,大腿根就传来钻心的酸疼感,她腿一软,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还疼不疼?”男人轻声询问。 陈七月顺着孟寒淞的意思,仔细感受了一下,一点点,没有很疼,就是酸……,还软。 她喏喏开口,往床边挪了挪:“还……还好。” 孟寒淞:“别动,我给你吹吹。” !!! 陈七月僵硬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吹……吹吹?昨晚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突然闯入脑海!这大白天的,不……不太合适吧…… 然后,她就看着孟寒淞又轻轻拨开她额边的头发,对着红红的地方,吹了吹。 哦……是吹这个啊…… 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气息,陈七月别扭的偏了偏头,十分唾弃刚才那个思想跑偏的自己。顺带着,一股羞耻感爬上了耳朵。 孟寒淞看着怀里小姑娘奇怪的反应,看着她一点点变红的耳朵,有点诧异……旋即,便了然了。他勾着唇,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姑娘白皙的脖颈:“想我吹吹?” 陈七月:“……” 孟寒淞:“也不是不可以……” 陈七月:“…………” 陈七月犹自在尴尬中还没回过神,人就被放平了,紧接着,睡裙的边缘卷了起来……陈七月一个激灵,捉住了孟寒淞徘徊在裙边的手。这会儿,她只穿了这条裙子,里面……还是空荡荡的。 “不……不用了……”她死死按住孟寒淞的手,结结巴巴的开口:“已经不……不疼了……” 孟寒淞却拿开姑娘白嫩的手,没有一点逗弄她的意思,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别动,我看看……” 陈七月:“……” 像被按下了开关,她乖乖的松开了孟寒淞的手,顺便紧紧闭上了眼睛。 半晌,男人起身,低低叹了口气,将小姑娘揽进怀里。怕她疼,怕她不舒服,昨晚他尽可能的温柔,但好像……还是弄得有点狠了…… 其实,昨晚陈七月睡着之后,孟寒淞已经帮她涂了药,但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心疼的吻了吻小姑娘的发顶:“对不起……下次,我再轻一点……” 陈七月一张脸死命埋进男人的胸口,又尴尬又害羞,还有一点点甜丝丝的萦绕在心头。可是……大白天的……咱们能不能不要再聊这个话题了…… 她正这么想着,冷不丁又被人横抱了起来。 孟寒淞将小姑娘抱进卫生间,放在宽大的洗手台上,又从柜子里像变戏法一样,拿出崭新的牙刷、牙杯、毛巾和一套护肤品。陈七月看着眼前粉粉嫩嫩还带着小兔子图案的东西……她又想到了昨晚在客厅里看到的那些毛绒玩具,唇角忍不住牵起:“这些,都是你准备的呀?” 孟寒淞愣了愣,反应过来陈七月说的“这些”是什么之后,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护肤的是姐姐推荐的,你先将就着用一下,不合适……我们一会儿就去买。其他的,我是照着你的喜好买的,应该……不会错。” 陈七月看着男人说话时有点别扭的样子,就像个可以讨好女朋友的纯情小男生,好可爱啊。她圈上孟寒淞的脖子,大眼睛里漾着笑:“恩,没有错,我都喜欢。”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说完就在面前男人的唇上轻轻一点:“但是,最喜欢你。” 孟寒淞微微一怔,下一秒,掐着小姑娘的腰就狠狠的吻了上去,顺便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我收回刚才的话。” ??? 直到一个小时后,陈七月被人裹着浴巾从卫生间里抱出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孟寒淞想要收回的是哪句话。 不是说下一次会再轻一点的吗?果然,男人在床上的话都不能信! 陈七月有气无力的任由孟寒淞抱回床上,给她穿衣服、吹头发,心里只反复默默念着一句话:孟寒淞,你这个禽兽! —— 今早孟寒淞起来的时候,陈七月还在睡。他干脆去了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原本是想给小姑娘做点吃的,可等两人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快要十二点了,知道自己做饭的水平有限,也不忍心让小姑娘饿肚子,他直接把人带出去吃饭。 可一路上,陈七月鼓着腮帮子,愣是一句话都没和他说。 车子停在一家私房菜门口,孟寒淞熄了火,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怎么了,还在跟我生气,刚才在浴室的时候,你明明还求我……” 孟寒淞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七月瞪了回去。他居然还好意思跟她提浴室!这人,不要脸的嘛?! “孟寒淞,关于那档子事儿……”陈七月顿了顿:“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她一路都在琢磨这个事情。这才第一天,她就几乎去了半条命,想想以后……她根本就不敢想以后!! 闻言,孟寒淞挑眉,笑了笑,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见他好像没什么意见,陈七月咽了咽口水,将已经打好的腹稿一股气倒了出来:“第一,一周只能一次,一次不能超过……30分钟!” “第二,过程中,未经女方允许,不能……不能擅用奇怪的姿势,不能……不能强迫女方说奇怪的话!” “第三,以上两条,女方有权随时修改,如有需要,还可以随时增加新条款。” 这可真是赤.裸裸的不平等条约! 陈七月一鼓作气说完,扭头看孟寒淞。男人正盯着她,噙着笑,棕色的眸子里神色不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陈七月下意识的别了别耳边的碎发,男人的阴恻恻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起。 “一周一次,一次30分钟?”孟寒淞笑了笑,每一字却都是被咬着说出来的:“小七月,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七月:“……” “那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小姑娘瞪着眼睛,事关未来幸福,坚决不能怂。 看着小姑娘几乎要炸毛的样子,孟寒淞笑笑,点点头:“让我答应也行,有个条件。” “什么?” “一周一次,但时长得我说了算。” “……” 你说了算就你说了算!我还就信了,你还能战斗到天明? 陈七月一咬牙,答应了。为了防止男人日后不认账,她还从包包里翻出了纸笔,十分认真的起草了一份书面协议——《关于x事约法三章》。那个x本来是另外一个字,陈七月觉得太露骨,写完又给涂黑了,在上面画了个x。 眼下,看到“孟寒淞”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的落在协议书的右下角,陈七月终于松了口气,将东西叠好,塞进包包的最里层,这才欢天喜地的去吃饭了。 这是家十分地道的淮扬菜,老板也是z市人,陈七月一顿饭吃得开心又满足。期间,孟老爷子打来电话,说今天是小年,让他们两个人晚上回老宅吃饭。 见识过孟家的家宴,陈七月这一次还是有点紧张。这些有钱人,难道不是应该日理万机吗?为什么这么闲…… 果然,傍晚的时候,陈七月在孟家老宅见到了一大家子人。只是,比起上一次,这次明显人数更多,孟老爷子将旁支的亲戚也叫来了。 一开席,八十多岁的老爷子第一个举杯:“马上就过节了,今年有些特殊,除夕的时候我可能不在云城,所以提前把大伙叫来聚一聚。” 陈七月听得云里雾里,今年怎么特殊了?除夕的时候老爷子要去哪?她没弄明白,但也没有细究,乖巧的坐在孟寒淞身边低头吃饭。好在今晚人多,孟家旁系的一个表哥也带了女朋友来,大家的焦点便也没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吃晚饭,陈七月想照例去后园散步,却被孟老爷子叫进了书房。 孟维之是国学大师,陈七月一进书房,就被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包围。老爷子示意她先坐,又去里间一阵翻箱倒柜。片刻,拿着个乌木盒子出来了。 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陈七月也差不多猜到了。 上一回她来得有些突然,老爷子虽然心里有想法,但也没有来得及和孟广平夫妇商量。这一回,几个长辈交流了意见,才定下了这样东西。 孟老爷子觉得,她未来孙媳妇的见面礼不能含糊。可当陈七月打开盒子,看到里面通体翠绿的手镯时,还是愣住了。 这东西太贵重了,她不能收。 老爷子似乎也看出了陈七月的顾虑,和她笑笑:“丫头,别紧张。这东西,你可得收好。” “爷爷……”陈七月顿了顿,将盒子盖上,推到了孟老爷子面前:“这东西,太贵重了。” 老爷子点点头,靠进桌前的太师椅:“这是咱们老孟家的传家宝,在此之前,一直是秋文在保管。” 陈七月:“……” 这么说,她更不能收了。来了孟家两次,就卷走了人家的传家宝,这也太不像话了。 “你先别急着推拒。”老爷子笑着摆摆手,徐徐开口:“丫头,我自己的孙子我清楚。你是那混小子第一个带回家的姑娘,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怕是不比我这个做爷爷的轻。这东西你收着,算是爷爷的一点心意。爷爷呢,也拜托你一件事情。” 老爷子喝了一口茶:“那混小子从小就跟着我,算是我一手带大的,虽然最后长歪了,但只要有我这个老头子在一天,他也翻不出天去。”他顿了顿:“可爷爷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到下面去陪老婆子了,能看住他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了……” 这急转直下的语气让陈七月有些不适应,她还怔怔的,那乌木盒子就又被推到了面前:“从今晚后,爷爷就把孟家的传家宝和那个混小子一起交给你了。你得答应爷爷,帮爷爷好好看着他。” 老人家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陈七月实在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她摸着面前的乌木盒子,点点头:“爷爷,您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他,好好照顾他的。但爷爷您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小姑娘抬起头,冲老爷子甜甜一笑:“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保重身体,长命百岁。以后孟寒淞欺负了我,你得给我撑腰!” 老爷子乐呵呵的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七月也笑盈盈的点点头:“就这么说定了。” 末了,陈七月从孟老爷子书房里出来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她说得很认真,也很诚恳:“爷爷,其实我们都多虑了。孟寒淞,他特别特别好。” 她见过孟寒淞最坏的样子,有幸,也见过最好的。这个男人的好,她统统都知道。 直到书房的门被轻轻带上,老爷子还有些愣神。自从那年魏家舅舅出了事,孟寒淞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终日沉迷在声色场所,成了整个云城都出了名的二世祖。那个时候,很多人在孟寒淞背后指指点点,也有些人在孟维之背后说风凉话。可老爷子知道,他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差不了。 如今,他属意的姑娘,孙子上了心的姑娘,居然也说出了这样的话。孟老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的年代久远,照片里的女人温婉动人。 他摸了摸照片上女人的脸颊,笑得像个孩子:“老婆子,你看到没有,寒淞啊,找到了个顶顶好的姑娘。” —— 从老爷子的书房里出来,陈七月怀里抱着个乌木盒子,一路都惴惴不安。居然……这么就把人家的传家宝给拐来了……这东西,应该很值钱的吧…… 她正想着,一抬头,就撞上了男人幽深的目光。长廊尽头,孟寒淞正倚着楼梯扶手,朝她看过来。 看到小姑娘怀里抱着的东西,孟寒淞冲她挑挑。陈七月鼓了鼓腮帮子,慢吞吞的走过来。 “行啊小姑娘,这么快就把咱们老孟家的宝贝拐到手了。”男人笑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吊儿郎当。 只道孟寒淞在逗她,陈七月也不介意,她抬头冲他弯了弯唇。 “老孟家的宝贝?”小姑娘顿了顿,瞪他:“我看,你才是老孟家的宝贝才对。” 所以,她才觉得这东西贵重。老爷子托付给她的,何止是个玉镯子,这个孙子,才是他心头的宝贝。 孟寒淞不在意的笑笑,笑得漫不经心有勾人。 他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可你,才是我的宝贝啊。” 咦? 陈七月低着头,面上不作声,心里却……有点甜。 —— 农历腊月二十七,距离春节还有三天,陈七月背着个小书包,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回z市了。孟寒淞将人送到机场,刚刚离开安检区,就收到了张局的消息,高义等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也承认了当年派人谋杀魏恩言的一事。这群人,坏事做尽,必然会收到法律的制裁。 孟寒淞看到的消息的时候,心情很平静,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合上手机,暖洋洋的冬日照下来,抬头,有飞机划过长空。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一切,也终将有个新的开始。 ※※※※※※※※※※※※※※※※※※※※ 【小剧场】: 陈七月:孟寒淞,你个大骗子!说好的约法三章呢? 孟寒淞:什么约法三章?没听过,不知道,不清楚! 陈七月:为了防止你日后不认账,我特地保存了书面版! 孟寒淞邪肆一笑:我就是——日、后、不认账~ 陈七月:…… 小可爱们,偶去码正文的大结局了,明天预计能结局,结不了……就后天~你们想要的番外我都记下了,一个一个排期哈~爱你们~ 尾声 爆竹声中一岁除,江南小镇的春节到处都洋溢着红火和喜气。昨夜刚刚下了一场大雪,瑞雪兆丰年,这是好兆头。 一大清早,院子里就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陈七月却窝在暖和的被子里不想动。千溪镇不比云城,冬天没有暖气,出了被窝,屋子里到处都是冷飕飕的。 她缩在被子里玩手机,想给孟寒淞打个电话,对方却一直关机。人们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以前,陈七月觉得矫情,可眼下,她才和孟寒淞分开了三天,她就想他了,特别想。 陈七月犹豫了一会儿,给孟寒淞发了一条信息:【孟寒淞,你在干什么呀?云城今天的天气好不好?千溪镇下雪了。】 可发出去的信息和打过去的电话一样,没有回复,石沉大海。陈七月,有一点点小郁闷。 门外传来关宇的叫嚷声:“你个小屁孩,一直跟着我干嘛!” “小舅舅,小舅舅,再给我一盒小金鱼好不好?”小宝吭哧吭哧的追在他屁股后头,想再要一盒摔炮。 陈七月被两小只吵得脑仁疼,从被窝里爬起来,用当年军训时才有的速度迅速套上她的加厚款棉衣棉裤,正准备开门吼一嗓子,却看到她妈妈,关老师正拎着两个袋子站在门外。 关老师今天穿得特别喜庆,酒红色的上衣陪着黑色羊毛裙,脚上还踩着双小短靴,年轻又时尚。可这外头,冰天雪地的…… 昨晚,她和关老师坦白了自己想工作的想法,原本想着看在马上就要过年的份上,关老师可能不会太和她计较。但令她意外的是,关老师非但没和她计较,还一反常态的十分支持她的决定。 这会儿,看着穿得这么“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老妈,陈七月心里有点忐忑。她妈不是让她给气疯了吧?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妈,你还好吧?” “你这孩子,大过年的,怎么说话呢。”关老师嗔了她一眼,将手里的袋子往陈七月怀里一揣:“都几点了,赶紧起床换衣服,打扮得漂亮点。” “哦。”陈七月呆呆的接过手提袋,她妈这是怎么了?还给她准备了新衣服?要知道,她从上大学起,过年就不热衷买新衣服了。 关上房门,陈七月从袋子里拿出两个精致的礼盒,待看清楚里面的衣服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大红色的盘口旗袍,腰线和裙角处绣着暗纹牡丹,旗袍的背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陈七月:“……” 陈七月觉得,这大概不是过年穿的,应该是出嫁。出嫁也没有这么夸张,这衣服穿上身,分分钟就给人一种我要母仪天下的既视感,太夸张了。 对于关老师的这身衣服,陈七月自然是拒绝的。而就在她准备套上羽绒服时,陈爸又来敲门了。 都说知女莫若父,陈爸一早就料到自家老婆大人准备的衣服会被女儿拒绝,特意又给她备了一套。 可看着门外西装革履,还特意打了啫喱输了个大背头的陈爸,陈七月又被惊到了。不就是过个年嘛,以前,也不见你们这么隆重的。 瞅见女儿朴素的毛衣和牛仔裤,陈爸憨憨一笑:“娇娇,你试试这个。大过年的,穿得喜庆一点。” 陈七月还处在震惊中,呆呆的接过陈爸递来的袋子,然后就被袋子里露出的一抹娇粉色再度惊住了。 陈爸显然是考虑了保暖的需求,给女儿准备了一套棉衣棉裤。淡粉色,领口和袖口处都镶着毛茸茸的白边,下摆和裤脚还有印花,白色的小小一朵,像是春寒料峭里盛开的梅花。 陈七月:“……” “爸爸,你确定这是给我穿的?不是给对门张爷爷五岁的小孙女穿得?这么公主粉……”陈七月觉得,这也太……幼齿了吧。 “公主粉?”陈爸顿了顿,皱眉:这个……不好看吗?” 看着爸爸有些疑惑甚至还流露出一点点小受伤的样子,陈七月又有些不忍心打击他,只好硬着头皮笑了笑,又违心的说了句:“好看。” “我就说嘛,你一定喜欢。”陈爸像是松了口气,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多了一道:“公主粉怎么了?我的娇娇,本来就是公主。” 于是,陈小公主在老爸的看似期待实则强迫下,还是一咬牙,套上了自己的过膝羽绒服。 就算是过年,她也拒绝穿成个那个样子! 可等她笑眯眯的带着一大堆吉祥话去给外公拜年的时候,居然……被老人家嫌弃了…… “大过年的,好好收拾收拾自己,穿得吉祥喜庆点。”老爷子精神矍铄,中气十足,不像过一年老一岁,倒像是又年轻了。说着,还从屋子里拿出件压箱底的宝贝。 “这个是你外婆年轻时候穿的……” “外公,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屋去换衣服!”陈七月立马打住了她外公还未说出口的建议,十分明智的转身出屋。出去的时候,她还偷偷瞥了眼老爷子身上的唐装,样子还是普通的款式,可面料,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 这一大家子的,都是怎么了? 陈七月敢和爸爸妈妈sayno,却没胆子跟外公叫板,灰溜溜的回了屋子换衣服。可惜她这几年都不在外公家常住,平时穿衣风格又比较简单朴素,衣柜里实在没有件所谓吉祥喜庆的。陈七月挣扎了一下,还是穿上了陈爸送来的那套衣服。 毕竟,暖和。 好在陈七月看着年纪小,衣服上身虽然看起来有些夸张,倒也把小姑娘衬得娇俏可人。她干脆自我放飞,随手绑了两根辫子,搭在胸前。 看着镜子里像个十五六岁小女孩的自己,陈七月觉得,实在有点辣眼睛……不过,今天过年,又都是一家人,自我放飞一下应该也没有关系吧?反正她又不会穿成这样见客人,更不会上大马路上去溜达。 这样想着,陈七月也就这样出了门。 一出门,她就看到关宇小跑过来,然后,在距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陈七月:“……” 关宇笑够了,才捂着肚子直起腰,冲陈七月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姐,牛逼。” 陈七月:“……” “很夸张是不是?我就觉得这样不行!太丑了!”陈七月说着,作势就要转身回屋,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 “不丑,很可爱。” 男人的声音干净清澈,还带着点淡淡的笑意。 闻声,陈七月猛地抬头,就看到孟寒淞正站在廊檐下。男人黑色的长外套敞着,西装革履,身长玉立,里面还搭着非常正式的白衬衫,一副清冷矜贵的模样,此刻正一瞬不瞬的朝她这边看过来,唇角微牵,深棕色的眸子里染着笑,几乎要融化了这场冬雪。 关宇轻咳了一声。他本来是喊姐姐到前厅迎接客人的,这会儿看着自家急急追到后院的姐夫,冲陈七月眨眨眼,十分识相的溜走了。 陈七月还没有从孟寒淞的突然出现里回过神,男人已经迈着大步走到她面前,牵起她冰凉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又包在手心里。 “冷不冷?”他问。 冷? 陈七月觉得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都要沸腾了!她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不矜持,踮起脚,直接搂上孟寒淞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你怎么来了?”小姑娘的声音有点激动,还带着明显的喜悦和兴奋。 孟寒淞揽着她的腰,将人托住,噙着笑低声开口:“想你了,就来了。” 只六个字,仿佛初春融化的雪水,一路淌进她的心口,于寒凉里带着一股灼心的甘甜和滚烫,瞬间红了小姑娘的脸。 孟寒淞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想念和喜欢,微微低头,便覆上了姑娘温软的唇。陈七月圈着他的脖颈,仰着头,努力的回应着。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房前屋后、梧桐树、石子路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房檐的一角挂着盏喜庆的红灯笼。屋檐下,年轻的男人抱着怀里的姑娘深情拥吻。似乎只有这样,只有拼尽全力的亲吻。才能化解这短暂分别后的思之如狂。 直到两个人都有些渐渐的气息不稳,孟寒淞才满足的放开了怀里的姑娘。陈七月小脸扑红,不知道是冷的、热的,还是被亲的。 “孟寒淞,你怎么就突然来了呢。”陈七月像是仍然沉浸在那份不可思议之中,脸颊贴着男人的微凉的胸口,一边又一边的重复着,实在是太高兴,太兴奋了。 孟寒淞吻了吻小姑娘的发顶,听着她像个小孩子一样重复着相同的话,忍不住轻笑:“想给你个惊喜,开不开心?” 陈七月笑得眉眼弯弯,点点头。何止开心,是太开心了,开心到炸! 两个人又在门口腻歪了一会儿,孟寒淞才牵着陈七月进了她的屋子。这是他第二次进陈七月的房间,上一回是去年中秋节,小姑娘喝醉了,他送她回房间。木质结构的屋子里收拾的简单整洁,家具不多,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写字台,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只是,眼下放在床上的大红旗袍却吸引了孟寒淞的目光。 陈七月低着头,有点尴尬的叠着旗袍,男人却轻轻在身后圈住了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你什么时候再穿次旗袍给我看看?” 孟寒淞只见过一次陈七月穿旗袍的样子。那还是在十里洋场,他突然知道一直在自己古玩店里兼职的学生居然就是陈七月。在后悔这两年对古玩店生意不闻不问的同时,姑娘穿着旗袍时,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妩媚和清纯,更让他惊艳。 听孟寒淞这么说,陈七月微微有些脸热,她推开身后的男人,一边垂着头认真将旗袍放进礼盒,一边小声开口:“你不是见过的吗……” “没看够,看不够。” 陈七月有些受不住他如此坦荡的说出这样的话,从男人身边躲开,打开衣柜:“我要换衣服了。” 小姑娘下了逐客令,孟寒淞笑笑,点点头:“恩,换一件吧。” “真的很难看吗?”陈七月转头问孟寒淞。如果今天他没来,自己大概就会穿成这样过年了。可眼下,再穿成这样显然已经不太合适,再被孟寒淞这么一说,她嘟着嘴,假装不太高兴。 “没有,但……”孟寒淞顿了顿,唇角微弯:“我怕……我爸妈和爷爷会不太适应,会觉得我混蛋,找了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做女朋友。” ??? !!! —— 等陈七月换好衣服,来到前厅时,看到坐在首位上的孟老爷子,和他身边的孟广平和魏秋文,一群人有说有笑,可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大早大伙都穿得那么正式,还反复嘱咐她穿漂亮点,原来大家都知道孟家人今天要来,就瞒着她一个人! 可眼下,算是个什么情形?双方家长有好会晤?陈七月觉得,她和孟寒淞最近的进展好像有点快。 和长辈们打过招呼,陈七月扯了扯孟寒淞的袖口,用眼神示意他:你给我解释一下? 孟寒淞勾了勾唇,在她耳侧轻吐出两个字。 “提亲。” 陈七月:“……” 孟老爷子这次来千溪镇,其实是早有打算。一来,既然两家的孩子现在在一起了,那有些事情自然是需要做家长的坐在一起谈一谈;二来,他和关老是旧友,多年未见,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和老朋友叙叙旧。毕竟,活到了这把年纪,谁还知道明年是个什么样子。 长辈们聊得投机,一片欢声笑语。孟广平也一改以往的清冷严肃,因为最近刚好投资了一些新能源产业,和陈爸聊得不亦乐乎。 陈七月见没她什么事,便拉着孟寒淞一起出了正厅,往后院走去。路过厨房的时候,里面传来姨妈和表姐的说话声。 “不是说小孟爸爸自己做点小生意吗?我今天看,他给老爷子带的东西,好像都很贵重啊。”姨妈声音压得很低:“就连小宝的玩具,都是国外的高级货。” “妈,您就别操这个心了,行吗?”表姐的声音显然有些不悦:“七月的男朋友有本事,这是好事。她嫁得好,您这个做姨妈的不脸上也有光吗?” 这道理,姨妈自然懂。她点点头,却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我们市里头买奢侈品的那个商圈,真的是孟家的产业?那他们家得多有钱?” “你闭嘴吧,一年到头就是钱钱钱。”姨夫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没听姑爷说,孟先生是百娱的董事长,百娱集团听过吗?市值百亿的娱乐帝国!什么做小生意的,人家谦虚的说法,你还当真了,糊涂!” “那又怎么了,他顶多算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哪比得上我们姑爷,自己开公司……” “妈!”表姐也显然有些听不下去了:“我可听外公说孟家这个小少爷可不简单,在云城,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名下的产业无数,不见得比不上他父亲。而且,他自幼跟在孟老先生身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很有修养的人。上回他来的时候,您也见过了,很谦逊很有礼貌的一个人。” 姨妈没再说话了,厨房里又传来叮叮当当做饭的声音。今天陈妈和陈爸招待客人,年夜饭便只有姨妈和表姐来操持。 陈七月拉着孟寒淞悄悄从窗下溜走了。后院里,白茫茫一片,梧桐树下的青瓷水缸里还盛着清水,那两条锦鲤倒是被外公宝贝的挪进了书房。 她伸手在水缸里沾了沾,冰凉的水有些刺骨。 陈七月笑眯眯的抬头,男人穿着一身高订的黑西装,正笑看着她。然后,她迅速的抬手,指尖一弹,将指尖上的水珠悉数弹在孟寒淞的脸上。 脸上微凉的瞬间,做了坏事的小姑娘笑着跳开。孟寒淞伸手摸了摸脸上的水珠,唇角微勾,冲小姑娘坏坏一笑:“长不大的小丫头,欠收拾?恩?” 说着,伸手就将陈七月拉进怀里。小姑娘笑着挣扎,嘴上却还偏偏不服软:“那你想怎么收拾?恩?寒淞哥哥~”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箍在怀里,强势里带着一点惩罚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一个漫长的吻结束,陈七月有气无力的靠在孟寒淞身上,唇瓣红红的,还有点肿,大眼睛里含着水光。她握着拳头敲孟寒淞的胸口,声音软软的埋怨着:“你干嘛那么用了,让我一会儿怎么见人嘛!” 孟寒淞低低笑出声:“你就说,这是最新款的咬唇妆。” 陈七月:“……” 孟寒淞看着小姑娘干瞪眼,轻笑,把人往怀里紧了紧。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合适,他早就想把她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都不出门。 陈七月不服气:“你见过哪款咬唇妆是会把嘴巴咬肿的?” 孟寒淞:“寒淞哥哥这款。” 陈七月:“……”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姐,爷爷喊你们去贴对联!”关宇急吼吼的跑到后院,就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少年脸一红,转头就往回跑。又忽然停下脚步:“那什么,你们俩快点……别没完没了的,都亲了好几回了……” 陈七月:“……” 孟寒淞:“……” 小镇的年夜饭是在下午,但每年的这个时候,关老爷子都会在院子里摆好书案,亲手写下一副对联。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大概是因为最宠爱的外孙女有了好的归宿,又见到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老爷子心里开心,今年的这副对联也写得气势磅礴: 上联:四海春临看南国繁花满园锦绣 下联:九州福至握楚天笔健江山如画 横批则又孟老爷子提笔,“迎春接福”四个墨色大字笔走游龙,跃然在红纸之上。 众人拍手称赞,陈七月看着院子里的一团喜气,也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要不要一起写幅字?”孟寒淞捏着她的手指,低声开口。 啊? 还不等小姑娘反应过来,就直接牵着人走到书案前。桌上早已经有准备好的笔墨纸砚,西装革履的男人将穿着米色羊毛裙的小姑娘圈在身前,握着她细白的手,提笔。 墨色的字一个一个展开,周围的人都站在一边,屏气凝神,静静看着相依相偎的两个人。 清风剪枝桠,晓月照寒淞。 陈七月看着红纸上的两行字,微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孟寒淞时写下的一幅字,时光兜兜转转,似乎又将两人带回了那段年少岁月。 “陈七月的月,孟寒淞的寒淞。小七月,想不到,你那个时候就对我有这种心思。”男人的轻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知道我今天在后院看到你的时候,想到是什么吗?”孟寒淞微顿:“想到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那一年小姑娘扎着两根小辫子,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小白花夹袄夹裤,一路穿过后院,蹦蹦跳跳的进了前面的主屋。从此,走进了他的世界。 “孟寒淞……”陈七月没有觉得难为情,只是眼睛里突然的湿润让她有些微怔。 “去年中秋节的时候,我送你回房间,在屋子里无意间看到一样东西。你猜猜是什么?” 陈七月瞬间从怔愣里回过神,偏头看向身侧的男人。男人眼中有淡淡的笑意,笑意背后是化不开的柔情缱绻。 她知道孟寒淞说得是什么。那是她年少的心事,是她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珍藏的宝贝,不曾向任何人提及。她甚至一度以为,那就是她年少时的一个梦。 后来,梦醒了…… 如今,梦圆了。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陈七月眼睛一酸,眼泪就那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落在了孟寒淞的手背上。 姑娘的眼泪滚烫,带着少年的眷恋,沉淀了岁月和时光。那一瞬间,孟寒淞的心也被狠狠一灼。他似乎看到了多年前,那些他不在的日子,小姑娘也这样狠狠的哭过,怀里抱着一个木匣子。 匣子里是一沓厚厚的宣纸,密密麻麻的写着——清风剪枝桠,晓月照寒淞。 “陈娇娇,是我来迟了。” 小姑娘垂着头,咬着嘴唇拼命摇头,拼命忍住继续掉眼泪的冲动。耳畔,男人干净的声音再度响起,清润的音质里带着一种信仰般的坚定。 “往后余生,换我来守护你,爱你。” …… 我们大概都曾在年少时喜欢过一个人,喜欢轻风吹起他衬衫的一角,喜欢他握着笔认真结题的样子……喜欢他转着篮球从你面前经过,喜欢他在人潮里看向你的目光…… 时光流转,那些最初的悸动终归随着时间的流逝,淡了、远了。蓦然回首,物是人非。 但还好,总有一种感情,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和时光的洗礼,历久而弥新。 何其有幸,那万千分之一,便是你和我的故事。 愿我们所有的喜欢都不被辜负,所有的暗恋都能成真。 (正文完) ※※※※※※※※※※※※※※※※※※※※ 小七月和寒淞哥哥的故事基本上就完结了。两个人年少的事情会有一个专门的番外来交代,不长,算是对文中一些提示做个交代。之前本来想穿插在正文里,又怕自己笔力有限,影响了大家的阅读体验。 婷婷&谢寅、莎莎&沈越的故事还在烹制中,小可爱们请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食用~ 然后,我再厚着脸皮推一下新文,极度手控的酷炫仙女和口嫌体直的黑客大佬的故事。女主画家,是一个每天都在草小白花人设的真妖精;男主教授,是一个每天都在清冷禁欲边缘装逼的假正经……所以,很甜很撩,真香打脸,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到专栏里收藏~ 《z神的酷仙女》(原名《宋老师,睡了吗》): 文案: m大新来了一位教计算机的宋教授,肩宽腰窄、身高腿长,一副金丝眼镜,大写的清(si)冷(wen)禁(bai)欲(lei)。尤其是一双好看的手,快速在键盘上的敲击的时候,特别挠人。 许茉回国的第一天,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赶往合租房。听说合租的室友是个老师,性情温和,为人本分,生活规律,好像……叫,宋湛? 许茉想,她有个高中同学也叫宋湛。只是,他俩不太对付。 嗨~世界这么大,哪有那么巧! 直到她站在门口…… 门内,英俊的男人裸着上半身,光洁的胸口还挂着水珠,神情冷淡,薄唇紧紧抿着。 许茉:…… 还真特么巧! 【剧场版】: 全球黑客排行榜上有一位长年制霸榜首的神秘大佬:z。 传说,z神相貌丑陋、性情阴鸷,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变态。不过,活儿好,技术过硬。 彼时,某合租房里,男人正抱臂倚着门框:“丑陋、阴鸷、大变态?” 面前的娇艳小女人扯了扯他的白衬衫:“宋湛,下水道堵了……” “你让我一分钟破解三千个代码的手给你通下水?”男人面无表情的转身,伸过一只手:“愣着干什么,皮搋子拿来!” 三分钟后,下水通了。 宋湛:你说的也不是全错。 许茉:? 宋湛:毕竟……活儿好。 许茉:…… 旧时光(1) 转眼到了三月底,毕业班的墙上挂着倒计时的牌子:距离中考还有78天。 “七月,七月,你听说了没有,有人下夜自习的时候,在操场上遇见了尹杉学姐和孟寒淞。”郑佳佳正津津乐道的把最新得来的一手八卦和陈七月分享:“尹杉学姐呐,咱们七中的校花,之前好多男生追她的吧,当时她都怎么拒绝来着的?” “我们还在读书,应该把精力用在学习上才对。”郑佳佳捏着嗓子,怪模怪样的学着尹杉说话的语气,转头看陈七月,某人却专心致志的在草稿纸上演算一道数学题,貌似完全没有注意她有模有样的表演。 “陈七月!”郑佳佳嘟嘴,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你怕不是学傻了吧?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七月慢吞吞的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中性笔:“尹杉和孟寒淞在一起了?” 郑佳佳:“……” 她貌似……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吧? 陈七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难道你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郑佳佳:“……”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帅哥配美女,这不挺好的么。”陈七月重新拿起笔,扫过一道选择题,勾了一个d,淡定道:“总比好白菜都被猪拱了强。” 郑佳佳:“……” 正是课间的时候,班里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陈七月正转过头看着郑佳佳,郑佳佳倒抽了一口气,木愣愣的看着教室门口的方向,戳了戳她:“白菜……” ??? 陈七月回头,顺着郑佳佳的目光看去,就看到孟寒淞懒懒的靠在门口,唇角微弯。他没有穿校服,黑色的棒球服敞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胸前印着个深灰色的海盗窟窿,嚣张又恐怖。 自从上次的“卫生巾”事件过后,陈七月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孟寒淞了。毕竟一个初中部,一个高中部,中间隔着个操场,很难有什么交集。 孟寒淞的突然出现,无疑给这个初中班带来一阵骚乱。陈七月倒是十分淡定,还没等他开口,自己倒乖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教室门口,手里还握着算题的中性笔。 见陈七月眼观鼻鼻观心的走出了教室,孟寒淞眉峰微挑,跟了上去。 班里同时响起两个声音:一片“倒抽气”配着一个“我去”,竟然……异常和谐。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走廊的尽头,陈七月才转过身站定。她个子小小的,发顶刚刚到孟寒淞的肩膀。 “你找我有事?”小姑娘开了口,声线平直,听不出什么情绪,嗓音倒是有些绵软。 “到底是长大了,比小时候可爱多了。”孟寒淞倚着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好看的眸子里有狭促的笑意。 陈七月不知道为什么,孟寒淞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就能撩拨出她体内那些被掩藏了许久的暴躁因子。 “要你管!”陈七月看着他一副没骨头的样子,作势就要回教室。 步子还没迈开,手腕上就传来了干燥又温热的触感。 孟寒淞握着她的手腕,手掌下的触感纤细滑腻。他噙着笑:“几年没见,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差。” 陈七月瞪他,她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和他叙旧,她也不觉得自己和他有什么旧可以叙。她会出来,完全是因为不想看这家伙站在教室门口招蜂引蝶,弄得大家都无心学习。 看着小姑娘就要炸毛的样子,孟寒淞笑笑,松开了手:“爷爷有东西要带给你外公,你放学了等我一下。” “在哪等?”小姑娘像是突然间吃了炮仗,声音暴躁又洪亮。 孟寒淞被她吼的微微一愣,旋即浅笑,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指间在屏幕上点了点:“电话。” 见小姑娘没动静,他抬头,补充道:“你的电话是多少,你下了课,我打给你。” 陈七月:“我妈说我要中考,没收了我的手机。” 孟寒淞:“……” 他有点无奈,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最后抽出她手里的笔,捏起细白的手腕,低头写下一串数字:“下了课,打给我。” 手腕上痒痒的,陈七月抬头,三月末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洒在少年的身上,他垂眸,长长的眼睫轻颤。 上课铃就是在这个时候打响的。陈七月草草看了眼手腕上的数字,说了声“知道了”,就转身跑回了教室。 她身后,少年忍不住弯了弯唇。 ——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想着要帮外公带东西的事情,陈七月一下午的课都听得心不在,总感觉手腕上痒痒的。期间,郑佳佳十分八卦的问起她和孟寒淞的关系,也被她用一个“远房表哥”的拙劣借口遮掩了过去。 毕业班都要上晚自习,初三也不例外。晚自习上到九点,一般不会有老师来占用。往常这个时候,陈七月都会埋着头不停的刷题刷题再刷题,像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可今天,永动机同学却莫名的想要偷懒罢工。 同桌郑佳佳正在埋头看一本漫画。陈七月推了推她,指着桌上的纸条给她看:【佳佳,还有多余的漫画吗?借我一本看看。】 郑佳佳吃惊的看着她,嘴巴张得能吞下一整个鸡蛋。要知道,陈七月这种尖子生可是从来不屑于看什么小说、漫画的。 介于陈七月晚自习看漫画的发生概率基本等于零,郑佳佳大手一挥,忍痛割爱,将正在看的一本少女漫递给了陈七月。 粉嫩的封皮上画着一对精致的男女,长头发大眼睛的女孩子正靠墙仰着头,面前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生微微俯身,看样子就要亲下来…… 一抹淡粉色悄悄爬上陈七月的耳朵,她看着这暧昧过头的封皮,有点不好意思翻开,心里,却其实又有一点好奇。这就好像和爸妈一起看电视,却刚好碰上亲亲的镜头,只能一本正经的捂着眼睛,然后从指缝里偷偷看。 不过,陈七月是个很自律的小姑娘,她纠结挣扎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想要翻开的欲望,把漫画还给郑佳佳,然后往桌子上一趴,对着练习题发呆,还时不时的看手表。 八点五十五分,她收拾好书包,静静等待晚自习的下课铃。 “铃——” 嘹亮的铃声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回声穿过空荡荡的操场。陈七月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孟寒淞和她,是不是听的一个铃声?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陈七月就把自己吓到了,她是疯了吧,居然会想到这么奇怪又无脑的问题。她甩了甩脑袋,在郑佳佳的诧异中,风一样的跑出了教室。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校门口停了许多私家车,都是来接孩子放学的。陈七月家离学校很近,所以陈爸和陈妈也从来没有接过她。 可等她站在校门口,才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陈七月从小就对数字敏感,孟寒淞写在她手腕上的电话,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可她忘了一件事,自己没有手机…… 校门口人来人往,这让她上哪去找人。陈七月有点烦躁,心里也开始埋怨起孟寒淞。这家伙真的能考700分吗,明明就很笨,知道她没有手机,还留什么电话号码?直接约个时间地点不行吗? 心里默默吐槽着,陈七月还是背着书包往高中部走去。她今天出来得快,初中部又离学门口近,陈七月想,孟寒淞说不定可能还在学校。 小姑娘捉着肩带逆着人流一路往回走,在高中教学楼的门口正好碰到了上次和孟寒淞一起打球的眼镜男。眼镜男记得她,笑嘻嘻的问她是不是来找孟寒淞的,还顺便告诉她,孟寒淞今晚请了假,没有上晚自习。 陈七月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让自己下了课给他打电话。她借了眼镜男的电话,给孟寒淞拨过去,可对方一直都在占线。 “小学妹,你有什么急事找孟寒淞?” 陈七月摇摇头,确实也不是什么急事。今天拿不到,再重新约时间就是了。她把手机还给眼镜男,打算回家。 因为这一来一去耽误了些时间,陈七月打算抄近路。虽然那条路有点偏,但能缩短一半的时间。 小巷子里有点黑,每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陈七月快步往前走,冷不丁的就听到前面传来一个女声—— “孟寒淞,我真的很喜欢你。” 陈七月:“……” 她抬头,就看到几步远的地方,孟寒淞正站在一边,双手抄在裤兜里,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孩,神色不明。被困在他身前狭小空间的女生倒是一副大胆的模样,正阳着头,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这个女生陈七月认识,高中部的校花尹杉。而眼下两个人的姿势让她不禁想起了郑佳佳那本漫画的封面,告白过后,是不是就要亲了? 陈七月突然想到郑佳佳白天的八卦,尹杉学姐和孟寒淞在一起了。她当时怎么说的,帅哥配美女不是挺好的么,总比好白菜都被猪拱了强。 可眼下,看着动作亲昵气氛暧昧的两个人,陈七月觉得,还不如被猪拱了。 感觉到身侧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孟寒淞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陈七月。小姑娘小小一只,背着双肩包站在那里,镜片背后的一双大眼睛里全是八卦和痛惜。 痛惜? 孟寒淞微微蹙眉,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小丫头的眼神中看到这种情绪。 尹杉今晚做足了准备,自信凭借自己的外貌和这段时间的相处,能一举拿下孟寒淞。如今告白被打断,她有些不甘心,急急开口:“孟寒淞……” “还有什么事吗?”孟寒淞转过头,神色间已有几分不耐。 尹杉:“……” 她很快镇定下来,冲着少年甜甜一笑:“我说,我喜欢你,你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得特别好看,还眨眨眼。陈七月觉得,自己要是个男生,肯定也不舍得拒绝。 不曾想,少年却冷淡开口,言语冷,神色淡,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不喜欢。” 没想到孟寒淞拒绝的这么直接和不留情面,尹杉一张漂亮的脸蛋瞬间僵住。 陈七月原本还在痛惜好白菜就快要留不住了,却被孟寒淞说出来的话惊着了。她有点懵懵的,对于这突然的转折还有点不太理解,耳边冷不丁想起少年干净的声音。 “还傻站着干什么,回家。” “哦。”陈七月十分听话的转身跟上。待走了两步,又有点恼自己,这么听话是干吗? “孟寒淞,你今晚没上夜自习?“陈七月亦步亦趋的跟在少年身侧,见他低头轻嗯了声,又开口询问:“你干什么去了?有什么事情是比高三的学习还重要的吗?” 孟寒淞脚步微顿,偏头看着身侧的小姑娘。 陈七月推了推她的黑框眼镜:“你已经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了,凡事都应该以学习为重,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似乎觉得这话不太妥当,她又补充了一句:“晚自习很重要,怎么能说不上就不上了呢。” 看着她严肃又认真的样子,孟寒淞轻笑出了声。 他慢慢靠近小姑娘,俯下身,视线与她平齐,唇角微牵,原本干净的音色里带了点慵懒和撩人:“什么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陈七月被他看得有点招架不住:“喂,我在很认真的和你说事情,你不要笑好吗?” 小姑娘边说边跺脚。 孟寒淞笑笑,直起身子点点头:“知道了,小陈老师。” 诶? ※※※※※※※※※※※※※※※※※※※※ 这个校园番外真的是时间太久远了……简单给大家捋一捋,寒淞哥哥是二月底的时候转到七中的,三月底的时候,他和小七月见过一面,在篮球场,然后带她逃课去吃了燃面,还买了卫生巾……在正文的第十六章有回忆,番外是从这之后开始的。 艾玛,我真是个沙雕作者,这乱的……对不起爱我的小可爱tt躺平……认宰…… 旧时光(2) 陈七月这两天过得很糟心,原因无他,毕业年级的体育测评马上就要开始了。而她,是个实打实的体育渣,尤其是800米测评,每年都能列为她的年度三大恐怖事件之一。 这件事有多严重? 陈七月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刚才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都要及格。谁让她被评了三年的三好学生,体育不及格?开什么玩笑! 陈七月偷偷瞟了一眼班主任桌上的《女生耐力跑单项评分表》,60分——4分45秒。 简直,要命。 “怎么了七月,你不舒服吗?”郑佳佳见同桌趴在桌子上,合上正在偷偷看的漫画,开口询问。 陈七月眼神空洞,生无可恋的点点头:“不舒服……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活不过下个星期……” 郑佳佳:“……” 微愣过后,郑佳佳突然想到前天班长说的,下周开始体育测评。和陈七月同桌三年,她自然知道这姑娘一碰上体育考试就要死要活的。 “至于吗,不就是个800米,你是连奥数都能考满分的种子选手,会害怕一个区区的800米?”郑佳佳拍了拍她的肩膀:“从今天开始,我陪你练。”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妒英才。”陈七月叹了口气:“老天给我了一个无敌的大脑,却配了一副无用的身体。” 郑佳佳:“……” 虽然郁闷,但师命不可违,班主任说及格就必须及格!陈七月打算按照郑佳佳的意思,准备每天下午的课外活动时间去练800米。其实,她也不是完全跑不进及格时间,只是要看运气。 —— 下午四点多,上完第二节课,就是例行的课外活动时间,时常45分钟,陈七月就打算利用这个时间来练习800米。 每天这个时间段,操场上的人都特别多,尤其是踢足球打篮球的男生,还有校队训练的体育生,人来人往。陈七月站在操场边上做热身,郑佳佳调出手机的秒表给她掐时间。 七中的操场一圈是400米,跑完两圈,刚好八百。陈七月站在跑道上活动着手腕脚腕,准备起跑。郑佳佳一声令下,小姑娘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哎,看什么呢?”篮球场的一角,刚刚下场休息的眼镜男搭着孟寒淞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操场上乌泱泱的一群人。 “看个笨蛋。” 孟寒淞笑笑,仰起脖子灌了一口水,视线却一直锁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小姑娘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裤管宽大,两条细溜溜的腿倒腾倒是挺快。可跑了还没有两百米,速度就渐渐慢下来了。 陈七月的耐力其实也不是特别差,让她沿着操场慢跑个几圈也没问题。可体育测评有时间限制,自然不能由着她慢慢晃。她本想着一鼓作气,可刚刚跑了半个操场,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小腹的右下方传来一阵阵绞痛,她不得不按着阑尾的地方,慢慢往前跑。 两圈跑完,陈七月直接坐在了郑佳佳面前,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身上也因为运动过后特别热。她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抬头问郑佳佳:“多长时间?跑进五分钟了吗?” 郑佳佳看了眼秒表,沉重的摇摇头,将手机递到陈七月面前。 5分23秒,距离及格还很遥远。 陈七月叹了口,有点想破罐子破摔。 “你不知道运动完就坐下,屁股会变大吗?” 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陈七月正敞着腿坐在地上扇风,眼前就多了一双黑色的篮球鞋。身边的郑佳佳惊呼了一声:“哇靠!孟寒淞!” 陈七月抬眼,就看到了站面自己面前的男生。孟寒淞还穿着上次紫色的篮球服,抱着臂,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那晚撞破了校花的告白事件后,孟寒淞就把陈七月送回了家,两个人一路无话,他也没有提外公礼物的事情。直到到了她家楼下,才皱着眉交代了句:“女孩子一个人回家不要走那么偏僻的夜路,不安全。” 说完,就走了。 这两天,陈七月并没有遇见过孟寒淞,这会儿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说什么来着?屁股大?她学了很多年的舞蹈,一直都是细胳膊细腿的样子,还从来没有被说过屁股大。 小姑娘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瞪眼:“要你管!” 张牙舞爪的样子,直接看呆了郑佳佳,她可从来都没有见过陈七月这样。 孟寒淞倒也不生气,嘴巴里还嚼着口香糖,就这么带点痞痞的看着她。 陈七月一站起来,就突然觉得屁股那里有一阵胀大的感觉。身子微微一僵,她下意识的就往身后摸了摸,不会是真的长大了吧? 孟寒淞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偏头轻笑:“怎么说什么都信……” 陈七月:“……” 眼看着小姑娘又要炸毛,孟寒淞果断收了笑,只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下巴点点了操场,他问:“在练八百米?” 听到这三个字,陈七月就有些泄气。身边的郑佳佳却嘻嘻一笑:“是啊,学长,我们下周五体育测评。班主任亲自叮嘱七月,800米必须及格。” 孟寒淞:“她及不了格?她不是三好学生么?” 陈七月:“……” “额……”郑佳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三好学生这种东西,只要有一好——成绩好就行了。她自动跳过孟寒淞这个问题,想到陈七月的800米的成绩,难为的点点头:“还差点……” 陈七月被他们讨论的内容听得心烦,正要开口又被郑佳佳抢了先:“学长,我看你经常打篮球,你体育应该很好吧?要不,你帮帮我们,训练一下七月?” 陈七月:恩??? 孟寒淞看着突然朝他看来的小姑娘,用舌尖抵了抵后牙槽,唇角微勾,笑得漫不经心。半晌,就在陈七月觉得这个人已经准备要开口拒绝的时候,孟寒淞却点了点头,神态散漫,语调慵懒:“行啊。” 诶?! 行你妹!你想训练我?经过我同意了吗?! 陈七月正准备开口拒绝,却突然被郑佳佳拉住了。同桌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你还想不想及格了?” 当然想!做梦都想! 她看着面前高瘦的男生,默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才斟酌着开口:“你真能让我在一个星期里跑进及格线?” “不信?” 也不是不信孟寒淞,陈七月是不信她自己。她把郑佳佳的手机往孟寒淞面前一递:“你先看清楚,我就是这个水平。” 孟寒淞看了眼上面显示的时间,唇角抽了抽,800米要跑五分钟?这是乌龟吗?可面上,他却还是强行维持着自己傲娇又自负的人设不崩,神情专注,唇角微牵:“一星期,保证你及格。” 陈七月微愣,有一瞬间,她好像被面前这男生流露出来的自信给镇住了。小姑娘眨眨眼,点头:“那行,以后每天下午的课外活动时间,我就找你来练跑步。” 说完,她又觉得不妥,孟寒淞已经高三了。她顿了顿:“这个……不会耽误你学习吧?” 孟寒淞笑了笑,没说话。 陈七月心里打鼓,这是耽误还是不耽误呢?毕竟和孟寒淞的高考比起来,她的八百米就太不够瞧了。 孟寒淞扯了扯嘴角,这丫头真是读书读傻了吗?怎么一天到晚都在担心他不好好学习。可看着面前认真的小姑娘,又不太好意思再逗她,他正了正神色:“你准备一下,先跟我跑个1000米。” 纳尼? 1000米? 800米已经要了她半条命,再跑个1000米……陈七月觉得,自己大概就死透了。 “你这样考八百跑八百是不行的,听我的。”说完,孟寒淞就往跑道上走去。 陈七月虽然心里不太愿意,但想着或许这样就能及格了,她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因为先前已经跑了一次800米,陈七月现在的体力明显弱到不行。孟寒淞也没为难她,跟在她身边慢慢跑,不停的指导她的呼吸和频率。 两圈半跑下来,小姑娘身上出了一层一身薄薄的汗,反观身边的男生,脸不红心不跳,就像去公园里散了个步回来。 陈七月又想坐下来,腿刚一打弯,就被孟寒淞拉住了。男生的手心干燥又温热,贴在自己的手腕上,让她有一点点不自在。 “刚刚运动完不要坐下,我陪你绕着操场走走。”孟寒淞拉着小姑娘的手腕,也只是轻轻一带,将人提起来,就松开了。 手腕上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陈七月垂着头,轻“哦”了一声 操场上人来人往,两个人就这么肩并肩的走着,仍旧没有什么话。陈七月被这种沉闷的气氛弄得有点尴尬,拼命在脑子里搜索两人可以聊些什么。突然,眼睛一亮,扭头看身侧的男生:“孟寒淞,你一千米要跑多长时间?” 孟寒淞看了眼旁边小脸扑红的姑娘,笑笑:“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太想知道。” 恩? “三分半,满分。”他又补充了一句。 陈七月:“……” 那她真的不想知道。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接下来,两个人又绕着操场走了两圈,直到陈七月觉得整个人都缓过来了,孟寒淞才停下来。 “小陈老师,明天请准时。” 陈七月抬头,夕阳的余晖下,大男生冲她笑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大概是光线的滤镜太厚,她觉得,孟寒淞好像是有点帅啊。 —— 接下来的几天,陈七月每天下午两节课后就来到和孟寒淞约好的地方。可奇怪的是,每一次,孟寒淞都比她来得早。 周五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可毕业班的同学是没有体育课这种存在的,统一改成自习。数学老师进来占了二十分钟,讲完试卷后让大家自己复习。 陈七月看了看手表,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她破天荒的从教室里溜了出来,一路小跑到篮球场边,却看到穿着短袖t恤的男生正倚在篮筐下,带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孟寒淞。” 小姑娘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孟寒淞抬头,扯下一边的耳机:“今天这么早?” 陈七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偷偷溜出来的,就想看看他每天什么时候到。可显然,他到的比自己想得还早。 “你都不上课的吗?”陈七月觉得,她就没有见过这么散漫的高三生。问题是,他这样,老师都不管的吗? 正想着,耳朵里突然被塞进一个东西。透过耳机,她听到的是一个在说着英文的女声,很标准的美音。可惜她词汇量不够,不太听得明白。 “学习不一定要在教室。”说着,他抽走耳机,一手抄在裤兜里:往操场上走去。 z市四月初的天气,气温还不高,偶有轻风吹过,很凉快。陈七月看着男生的背影,突然想到他上一次的月考成绩接近700分。 大概是对这种天天好像不学习还成绩牛逼的人有种天然的崇拜,陈七月莫名觉得,今天孟寒淞的形象特别高大伟岸。可话又说回来,人家一个能考700分的,要她操心什么学习?想到这里,陈七月有些唾弃自己最近都在瞎操心。 看着小姑娘一直心不在焉的做热身,孟寒淞很自然的抬手敲敲她的额头:“陈七月,认真一点,你还想及格吗?” 一说到及格,陈七月立马就怂了,什么胡思乱想的心思都没有了。突然,身边的男声又开了口。 孟寒淞一边的耳朵还挂着耳机,唇角弯着,笑起来的样子有点轻痞:“下周好好跑,及格了有奖励。” 陈七月看着他的笑,有些恍神。 旧时光(3) 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因为孟寒淞的一句“奖励”,陈七月接下来几天的训练都格外卖力,连周末都一大早起来绕着小区跑步。 跟着孟寒淞跑了一个多星期的1000米,陈七月觉得自己耐力和体力好像真的好了许多,最近一次跑800米,她不但跑进了及格线,还快了十几秒。当时,她问孟寒淞,跑及格了到底有什么奖励。男生却笑笑,只说,这是秘密。 转眼就到了体育测评的日子,女生800米被安排在最后一项,下午四点半开始。 陈七月在操场边上做热身,之前每天这个时候,也是孟寒淞带她训练的时候。昨天他还说,要来给自己加油,可现在,却连个人影都不见。 当陈七月第十次望向篮球场的时候,郑佳佳终于觉得不太对:“七月,你在看什么啊?”说着,她还往篮球场的方向看了看,就是一群正在打球的男生,一身汗味儿,没什么呀。 陈七月被她问得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没什么呀,就觉得……有个男生球打得挺好。” 郑佳佳狐疑的看过去,有吗?她怎么没看出来。盯着那群男生看了好一会儿,郑佳佳撇撇嘴:“没觉得,比起孟寒淞差远了。” 孟寒淞三个字像是踩到了陈七月的痛脚,她微微一惊,反映过来后冲郑佳佳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呵呵,是吗……” 好在体育老师的哨声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陈七月随着人流涌进跑到,准备起跑。 随着“砰——”的一声,一群小姑娘像脱缰的马往前冲去。陈七月谨记着孟寒淞给她说的,没有急着冲刺,而是耐心的调整呼吸和频率。渐渐地,像是千丝万缕的一团线头突然间被理顺了,她只觉得步伐轻盈,呼吸顺畅,又想到孟寒淞说的“奖励”,小姑娘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大,把之前冲在她前面的女生渐渐都甩到了身后。 两圈结束,陈七月跑过终点,3分53秒。 她的800米最好成绩,不但及格了,还拿到了80分的良好。看着体育老师记录下时间,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是真的心满意足。 陈七月一边做放松,一边在篮球场边搜寻。她其实特别想和孟寒淞分享这个成绩,好像两个人已经成为了战友,这是他们共同努力的结果。可绕着操场外侧转了一大圈,她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就有点失落。 5点15分,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铃声打响,陈七月朝高中部的的教学楼望了望,带着点小小的失望和忧伤回了教室。 这一节英语自习,她上的稀里糊涂,老师讲的题也没有认真去听。陈七月有点恼自己,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反复想了想,将这一切归结为剧烈运动的后遗症。 而她的这个后遗症,直到九点钟下了晚自习也没有好。 因为是周五,同学们早就收拾好了书包,就等着下课铃声一响,背起书包就往外冲,享受毕业班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陈七月还埋着头,一个人慢吞吞的往书包里塞卷子。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咳,她蓦地抬头,就看到孟寒淞倚在门边,校服的外套敞着,正看着她,唇角还挂着点笑。 陈七月愣住,直到高高的男生走到她面前,遮住了头顶的灯管,在课桌上了洒下一片阴影。 “临时摸底考。”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像是灵丹妙药,瞬间就治愈了陈七月一晚上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后遗症。她悄悄弯了弯唇,装傻:“哦,是吗?考得怎么样?” “还行。” “700?” “差不多吧。” 一时间,教室里又陷入了安静。陈七月觉得,她和孟寒淞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话说,总是能把天聊死。 “不生气了?” 男生的声音再度响起,陈七月心中微微一惊,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被人撞破一样,有点羞恼。她把书包抱在怀里,绷着小脸,低着头:“谁生气了。” 孟寒淞看着小姑娘的样子,笑笑,也没和她计较。抬手,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 面前突然多了一杯奶茶,还是她最喜欢的七分糖红豆奶茶。唇角不自觉的翘起,陈七月接过奶茶:“这个就是你说的奖励吗?” “不是。” 陈七月:“……” “这是今天的补偿,因为考试,没能来给你加油。”孟寒淞顿了顿:“恭喜,3分53秒。” “你知道了?”陈七月有点不可思议抬头看他。 孟寒淞点点头。 负责这次初三体育测评的一个老师是他同班同学大刘的叔叔,他一考完试就拜托大刘帮他问成绩。知道小姑娘跑进了三分,他这个做师傅的也觉得有点骄傲,这才又急急忙忙赶到学校外面去买了奶茶,在教学楼下等她。谁知半天没有等到人,他上来才发现,小姑娘正闷闷不乐的低头收拾东西,一看就知道是生气了。 “走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孟寒淞没有把这些说给陈七月听,只从她怀里抽走双肩包,拎在手里,迈着大长腿往外走。 陈七月插上吸管,一边低头喝奶茶,一边急急的跟上前面的人。 直到出了校门口,小姑娘才喘着气开口:“孟寒淞,你走慢一点,我跟上了。” 脚步微顿,孟寒淞转身,才发现小姑娘红着一脸,正喘着大气。他很少和女孩子一起走,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步子陈七月可能跟不上。 “抱歉。”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陈七月有些怔愣,她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嘴巴里还嚼着甜糯的红豆。 “没……没关系的。” 一路上,孟寒淞放满了脚步,一直迁就着陈七月的速度。陈七月今天刚刚跑完800米,腿有点酸,走得不算快。好在这一回,两人终于有了点可以聊的话题。 “孟寒淞,你以前成绩是不是就特别好?我觉得你好像都不怎么学习的。”对于这个现成的学霸,陈七月很想和他取取经,共同探讨一下如何有效的提高成绩,更上一层楼。 孟寒淞笑笑:“没有人生来就是天才,我也一样。你跑步的时候,我也不是一样在听英语。” 陈七月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那你会不会偏科?哪一科成绩最好呢?” “都差不多吧,数学可能稍微好点。” “是吗是吗,我数学也学得很好呢。” …… 两个人走了一路,聊了一路,只是三句话不离学习,直到到了陈七月家所在的小区门口。她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来着,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眼看着就到家了,小姑娘终于鼓足勇气开口:“你说的奖励……还有吗?” 她心里默默叫嚣,我可是跑了3分53秒的!80分!! 孟寒淞弯着唇笑笑:“明晚有时间吗?” 啊? “六点半,我来接你。” !!! 直到孟寒淞走了很远,陈七月才偷偷从单元门里探出头。孟寒淞刚才说什么?让自己六点半在小区门口等他? 这……算是约会吗? 陈七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关老师要是知道她早恋,估计会剥了她的皮。她甩了甩脑子里不停冒出的奇怪想法,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暗示:淡定,淡定,这只是你跑了3分53秒的奖励,仅此而已,没什么的。 似乎这样的暗示真的起了效果,陈七月终于在心理上坦然接受了孟寒淞的邀约。 —— 周六,陈七月一个人在家。陈爸这周出差还没有回来,陈妈最近再带毕业班,周末也没有休息。四点还不到,她就洗完澡打开衣柜,这件拿起来,那件放下,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选了一条无袖的白裙子。吹干头发,换好衣服,小姑娘还刻意换了副隐形眼镜,等着时间一到就马上出门。 五点二十,陈七月拎起小挎包,急急下楼。 还没走到小区门口,她就看到了孟寒淞。少年站在树荫下,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配着简单的黑色长裤,夕阳搭在他的侧脸,给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光。 陈七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有淡淡的粉色爬上耳根。 她有点期待今天的奖励。 可直到她站在z市最大的剧院前,看着入口处汹涌的人流,才知道,孟寒淞所谓的奖励是一场钢琴演奏会。 “我听爷爷说,你很小就在学钢琴了,今晚的演奏会有一位国际级的钢琴大师。”这次活动的举办方是他父亲的一位朋友,门票太紧俏,孟寒淞也是费了些心思才弄到的,猜测小姑娘应该会喜欢。 闻言,陈七月很勉强的笑笑。她是很小就学了钢琴,但对这高雅的乐器,她其实不是很喜欢,甚至有点排斥。而学,仅仅是因为外公想她去学,关老师也希望她学。 可事已至此,她也不好意思掉头走人,只好饿着肚子进了大剧院。大概是国际大师的号召力太强,距离演奏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剧场里面就已经是人山人海。孟寒淞的票位置很好,第三排,不会因为太靠后而影响观赏效果,也不会因为太靠前而妨碍睡觉。 是的,一场演奏会,除了大师的两个曲目,陈七月基本是睡过来的。直到散场,耳边的催眠曲中断,她才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醒过来。 陈七月揉着眼睛,扭头看孟寒淞,才发现身边男生正黑着一张脸。她心里咯噔一声,完蛋了。 也是,人家特意带你来看演奏会,以为你会喜欢,你却不给面子的睡着了。这种事,任谁碰上都会生气。 “对……对不起啊……”陈七月僵笑,旋即,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做人,还是要坦白点吧。 “孟寒淞,其实……我不喜欢钢琴。”陈七月垂着头,不知道在出神的想着什么。 “我小时候学钢琴,不是因为我喜欢,而是因为我学了,学得好了,我外公外婆,我爸妈,会特别高兴。” 小姑娘的声音小小的,可每一字都重重的敲在孟寒淞的心上。 这和他一贯的认知不同。 在孟家,没有人会勉强他去学什么他不愿意的东西,爷爷虽然对他要求高,但也同样给了他充足的自由度。难怪这一次在遇见陈七月,他总觉得她和小时候不太一眼,但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现在,他有点懂了。 小姑娘的眼神里少了童年的那种灵动和恣意。她长大了,也懂事了。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身边的人高兴。可这种成长,让孟寒淞有点心疼。 “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陈七月不在意的笑笑:“其实也没关系,偶尔听一听就当陶冶情操了。”她抓了抓头发:“可我真的……一听就犯困。” 她正说着话,肚子十分不给面子的叫了两声。 孟寒淞这才反应过来,小姑娘还没有吃饭。他叹了口气:“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现在看来,好像有点糟糕。” 陈七月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该什么接话,只好呆呆的看着舞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台上的黑色三角钢琴眼前一亮。 孟寒淞全程好像都听得很认真吧?那他是不是也会弹呢? 她这样想着,也就这样问了出来:“孟寒淞,你会弹钢琴吗?” 小姑娘这突然的问题让他有些微怔。孟寒淞点点头:“会一点。” “那你给我弹个曲子吧。”陈七月下意识的抓着孟寒淞的小臂,笑盈盈的央求他:“就当奖励了,好不好?” 今晚的陈七月格外不同,小姑娘从小区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摘了黑框眼镜,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单纯又漂亮。 剧院里很安静,观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在清场。看着小姑娘灿烂的笑颜,大眼睛里的渴求,还有抓着他衬衫袖口的细白双手。孟寒淞虽然有点不情愿,还是点点头,应了她。 “想听什么?” “恩……”陈七月咬着唇:“卡农?小夜曲?梦中的婚礼?水边的阿狄丽娜?” 小姑娘下意识的说出一长串钢琴曲,但每一首似乎都和爱情有关。 孟寒淞看着小姑娘眼底的亮光,她只是单纯的说着自己喜欢的曲子,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这种感觉,说不上失落,但有一点点让他不舒服。 没等陈七月说完,孟寒淞就径自走向了工作人员。 陈七月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过了一会,全场的灯光渐渐暗下来。一束追光达到圆形舞台上,穿着白衬衫的俊朗少年坐在黑色的三角钢琴前,全场寂静。 一瞬间,陈七月好像只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几乎要从她的嗓子眼里挑出来。 修长的手指划过黑白琴键,动人的音符从指尖流出。 《卡萨布兰卡》。 一个和爱情、和离别有关的曲子。 ※※※※※※※※※※※※※※※※※※※※ 所以,七月很早很早就听过寒淞哥哥弹琴,也知道他弹得特别好,才会在乔舒的生日会上和他四手联弹~ 旧时光(4) 陈七月最近觉得怪怪的,走在路上,好像总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看到没有,就是那个女生,初三一班的。” “扎马尾戴眼镜那个吗?长得很一般啊……” “摘了眼镜应该还行。” …… 陈七月下意识的想回头,可刚刚偏了个脑袋,身后窃窃私语的女生就手拉手走了。她皱了皱眉,也没太在意。 高三的临时摸底考试昨天出了成绩,让全校师生跌破眼镜的是,年级第一没有出在火箭班,而是在六班:孟寒淞,总分726分。 陈七月突然就想起前段时间她问他考得如何,孟寒淞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随口说了句,还行。 这人……也不知道是真谦虚还是装谦虚……想到这里,陈七月顿了顿,她觉得,孟寒淞不是谦虚,而是,不在乎。 她走进教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正想着要不要晚一点去高中部找孟寒淞,毕竟他上次帮自己过了800米,礼尚往来,她也应该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正琢磨着,同桌郑佳佳就神色匆匆的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说道:“七月,你和孟寒淞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七月愣愣的看着她,不知道郑佳佳在说什么。 班长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响起:“陈七月,班主任喊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初三一班的班主任也是年级组长,四十多岁的一位女老师,姓李,教数学。陈七月可以说是她的得意门生。 陈七月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李老师一筹莫展的坐在办公桌前。见她进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办公室里这会儿没有别的老师,班主任瞧了陈七月一会儿,才语重心长的开口:“陈七月,老师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呢……对异性,尤其是优秀的异性,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但你们也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既然是学生,就应该以学业为重……” 怕学生的心思太敏感脆弱,李老师说得很委婉,陈七月却听得云里雾里。看她一副懵懵的样子,李老师忍不住了:“老师跟你直说吧,学校是不允许早恋的。” 早恋??? “你和高三的孟寒淞都是好学生,也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考虑到你们马上就要参加考试,这件事情我和孟寒淞的班主任商量过了,暂时不会叫家长,但你们自己也要收敛,不要给同学们做坏榜样。” 班主任的话说得很明白,陈七月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可她和孟寒淞……早恋?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小姑娘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眼中的乖乖女,还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被叫办公室单独谈话。一时间,那种难堪的感觉盖过了所有的情绪。陈七月抿着嘴,低头不说话,一张脸却涨得通红。 班主任看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先回去上课吧。” 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陈七月一点都不想回去上课,她一口气跑到楼顶的天台。那种羞愤、难堪、惊讶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整个脑子都糊糊的。正是上课的时间,校园里很安静,她看着阳光下的绿茵操场和橡胶跑道,一双大眼睛红着。 “被冤枉了就应该解释清楚,自己跑到这里哭算怎么回事。” 身侧突然多了一道高高的身影,陈七月转头,就看到孟寒淞穿着白色短袖站在她身侧,平视远方。 见到始作俑者,陈七月强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嘴硬道:“我没有哭。” 孟寒淞却轻笑,偏头看她:“眼睛都红成兔子了,还嘴硬。” 刚才班主任也把他叫到了办公室,他听完班主任的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简单说了句“知道了”。原本要回教室自习,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鬼使神差的跑到了初中部。他想,陈七月应该也被单独谈话了,不知道小丫头能不能应付的来这种情况。 他正想着,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从走廊跑上了楼。孟寒淞心中一滞,直接跟了上来,才发现小姑娘正一个人在这儿伤心呢。他不太会安慰人,说出来的话也并不好听,可看着陈七月的红红的眼睛,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却是真的。 半晌,陈七月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喏喏开口,声音是一贯的绵绵:“这种事情,老师都来谈话了,学校里肯定也传得沸沸扬扬的了,还怎么解释的清楚?根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孟寒淞转过身,倚着围栏,看着低着头的小姑娘,喉头微梗。 “解释不清楚,就别解释了。” 闻言,陈七月蓦地抬头。不是她少女心思敏感,而是这话,着实有点暧昧,也容易让人误会。 孟寒淞轻咳了一声:“你好好复习,专心准备考试,老师会看得见的。等过一段时间,风头过了,大家就不讨论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他说话的样子一本正经,根本就没有什么弦外之音。陈七月点点头,觉得这话有些道理,可心里却也有点酸酸涩涩的。 她抬眼,俊朗的少年逆着光,看不清眼底的神色。陈七月猛然心惊,那种酸涩的感觉,其实是失落。 —— 自天台谈话后,陈七月更加拼命的学习,上课下课都在埋头做题。她刻意拉开了和孟寒淞之间的距离,没有去找过他,甚至几次在操场或者小超市遇到了,都故意躲开。 郑佳佳以为她这是失恋了,不禁感叹,学霸就是学霸,连失恋的发泄方式都这么励志。 一晃,就是四月末,月考最后一门考完是下午六点。今天不上晚自习,陈七月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想着待会儿怎么坐车去舅舅家。陈爸和陈妈这几天都不在家,舅舅昨天打来电话,让她晚上过来吃饭。 校门口的人流熙攘,陈七月打算穿过那条僻静的小街,去马队对面坐公交车。刚一走过转角,小街里就有走出来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头发染成乱七八糟的颜色,个个都痞里痞气的。为首的那个她认识,是附近二十五中的,叫阿强,上学期在期末的时候在校门口堵了自己好几天。 元旦晚会的时候,陈七月跳了一支舞,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有视频流了出去。这位自称二十五中大佬的强哥,追着她,让她做女朋友。 小姑娘当时也硬气,以“要好好学习,绝不早恋”为由,拒绝了大佬的追求。这人倒也耿直,当真没有再来烦她。 眼下看这架势,是专门来堵她的。陈七月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明白了这位大佬的来意。 “陈七月!老子追你是看得起你,你耍老子是吧?”阿强站出来,目露凶光:“你他妈跟老子说不早恋,老子尊重你,你呢?转头就去找了小白脸!” 陈七月:“……” 她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联系过孟寒淞了,怎么这事儿还没消停?还传到了校外? 陈七月自然是不打算解释的,她转身准备离开。不想,几个小混混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一个染着灰毛的吊儿郎当的开口:“月姐,咱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现在跟那个小白脸分手,答应做强哥女朋友,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我要是不答应呢?”陈七月冷下脸,她看起来性子软,但不怂。 “要是不答应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灰毛的话还没有说话,就“唉哟”一声被踹到了地上。 陈七月抬头,就看到孟寒淞正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的灰毛,棕色的眸子里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凛冽。 “说话的时候嘴巴放干净一点。”孟寒淞绷着脸:“说谁小白脸呢?” 陈七月:“……” 大哥,你的终点在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严肃又冷冰冰的说出这句话,陈七月“噗嗤”一声就笑场了。看到众人瞥过来的目光,小姑娘马上正了正神色,她扯了扯孟寒淞的袖子:“你怎么在这儿?” 不提还好,一提孟寒淞更是火大,看向身边的小姑娘:“不是说过了,你一个人走这条路不安全,怎么就是不听话?” 陈七月:“……” 少年蹙着眉,声音暴躁,态度也不好。陈七月瞬间就觉得很委屈,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会被这几个人堵在这里,他居然还吼她! “你凶什么凶!”陈七月甩开他的手臂:“你说不让晚上走,又没说不让白天走!” 孟寒淞:“……” 小姑娘说这话时的声音很大,连带着几个小混混都被震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你们是不是当我不存在?”强哥看着面前疑似打情骂俏的两个人,觉得很没面儿。 “是!” 陈七月和孟寒淞转头看他,异口同声。 阿强:“……” 既然自称二十五中的大佬,强哥自然也没有被他俩唬住,斜着眼睛看向孟寒淞:“你就是那个据说牛逼到不行的孟寒淞?” 孟寒淞:“一般牛逼吧。” 阿强:“……” “跟我打一架,赢了,陈七月就是你的。”阿强不服气,昂着下巴向孟寒淞发出挑战。 孟寒淞掀了掀眼皮,嘴角轻扯:“行啊。” 陈七月:“……” 你们两个有病吧!我是个人,凭什么要做你们两个干架的赌注!! 陈七月正想开口阻止,孟寒淞一拳就已经挥了出去。 阿强吃痛,捂着腮帮子破口大骂:“狗日的孟寒淞,你不守规矩,老子还没喊开始!” 然后,几个小混混一哄而上。 —— 半个小时后,少年皱着眉坐在马路边,身旁的小姑娘捏着沾了碘伏棉签,轻轻擦在他的眉骨上。 “嘶——”眉骨处传来刺痛,孟寒淞皱眉。 陈七月瞪了他一眼:“刚才打架的时候你怎么不怕疼?” “别这么没良心,也不看看是为了谁。”孟寒淞低头,躲开陈七月正欲覆上来的棉签,摸了摸嘴角。 妈的,肿了。 陈七月被他一句话说得秒怂。她还记得,阿强说,谁赢了,她就是谁的。 孟寒淞赢了,以一敌四。虽然他也挂了彩,但对方更惨。 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陈七月小脸一拉,将手边的碘伏和棉签叮叮当当的装进袋子里,然后往孟寒淞怀里一塞:“我不管了,你自己处理吧!” 说着,背起双肩包就要走。手腕突然被握住,她绷着脸,不回头。身后传来男孩子清润里带着委屈的声音。 “疼……” 心一软,陈七月回头,就看到一贯高傲自负的男孩子仰着头,正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像只被遗弃了的大型犬。她好像瞬间就没办法对他凶了。 “我带你到附近的医院去处理一下好不好?”陈七月蹲下来,好脾气的开口。 孟寒淞却倔强的摇头。打架破了个皮就去医院,太不爷们了。 “那你跟我回家,先清洗一下伤口,行吗?” 听着小姑娘轻声轻气的哄着他,孟寒淞几不可查的弯了弯唇角,棕色的眸子里染着笑。 他点点头,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散漫:“行啊。” 陈七月家离学校很近,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可站在家门口,她把书包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家门钥匙。 丢了? “钥匙找不着了。”陈七月重新背上书包:“孟寒淞,你必须得去医院。” “不要。” “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听话呢?” “我干嘛要听你的话?” “……” …… 两个人从小区里走出来,看着周末傍晚穿梭的的人流,天快要黑了。 “你今晚上住哪?”一说话就会牵着嘴角的伤,孟寒淞皱了皱眉。 他这么一问,陈七月才想起来今晚要去舅舅家吃饭的事情。 “淮北路?”孟寒淞听小姑娘说了舅舅家的地址,忍着疼开口:“这都几点了,你还去淮北路?你不知道这会儿堵车吗,等你去了估计要九点了,黄瓜菜都凉了。” “那我总不能睡大马路吧?”陈七月也知道周五堵车,她其实也不好意思让舅舅一家等。 “去我家吧。” 恩? 孟寒淞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今晚先住在我家。”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爸妈都不在z市,家里就我一个人住。” 可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他以为小姑娘马上就会回他一句:就因为你一个人住,我才不放心! 谁知,陈七月抬头,大眼睛里漾着笑。她学着孟寒淞的样子,回了他两个字:“行啊。” 孟寒淞:“……” 少年偏过头,在小姑娘看不到的地方笑了笑,唇角扯得生疼,可心里,有点高兴。 这算不算,把战利品带回了家? 旧时光(5) 孟寒淞和陈七月家只隔着两条街,是z市前两年新修的楼盘,环境清幽,容积率也小。 一进屋,孟寒淞就从鞋柜里取出一双男士拖鞋:“我爸妈没在这里住,家里只有这个,你先穿一下。” 陈七月不挑这些,她脱下帆布鞋,男士的拖鞋太大,套在脚上空荡荡的。小姑娘走到客厅,环顾四周,又探着头打量了半天,简单的三居室,收拾的干净整洁。 “你平时就一个人住吗?” 孟寒淞轻恩了声:“我爸妈都在外地工作。” “那你怎么会转学来z市呢?” 孟寒淞从云城转学到z市,是有原因的。去年,他在云城一中的时候,和同学打架,打断了对方两根肋。学校原本没有劝退,只等着事情过了做记大过处分,可他爷爷孟维之却气得跳脚,直接给他办了退学,将人打包送到了z市。孟寒淞的舅舅这两年在z市做一个古文物修复项目,从小除了孟老爷子,他就最听舅舅魏恩言的话。 但这些,孟寒淞没有和陈七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她解释。他笑笑,嘴角有点疼:“我舅舅在这里工作,爸妈顾不上我,就把我送到这了。” 陈七月突然想到了陈爸和陈妈,他们平时的工作也很忙,但再忙也会照顾到她的心理和情绪,不会真的不管她。她看着的少年,他脸上还有伤,带却依然无碍俊朗。心中莫名生起一种柔软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应该对孟寒淞好一点。 孟寒淞被小姑娘看得有点不自在:“别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是个男人,和你们小女生不一样。” 陈七月:“……” 她收回刚才的话,她是糊了脑子,才想对他好一点。 陈七月帮孟寒淞清理了伤口,不同于刚才在马路边上的皱眉撒娇,孟寒淞全程抿着唇,药水擦在皮肤上有些刺痛,可他就是倔强的不吭声,似乎在努力迎合他刚才说的话——我是个男人。 男人怎么能那么娇气? 陈七月将最后一点药水轻轻擦在他的眉骨上:“孟寒淞,你要是觉得疼就说话,别忍着。” 小姑娘的声音绵绵,轻轻软软的,像是只羽毛,划过他的心口。 孟寒淞腾的一下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绷着脸,待注意到小姑娘愣愣的样子时,又有点恼自己的不淡定。他面无表情的开口,迈步:“我口渴,去喝水。” 陈七月看着少年机械的声音和脚步,皱了皱秀气的眉,不知道他这又是怎么了。 孟寒淞喝了一杯冷水,感觉身体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感觉消退了许多,他才抬眼问陈七月:“晚饭要吃什么?” 陈七月眨眨眼:“有的选吗?” 孟寒淞从茶几上抽出一沓名片,递到小姑娘面前:“你可以选是自己下去取,还是让老板送上来。” 陈七月:“……” “你每天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吗?”陈七月接过名片,全部都是餐馆的外送小卡片,从中餐到西餐,粉、面、饭、包子……应有尽有。 “差不多吧。” 少年懒洋洋的靠近沙发里,目光没有聚焦的看着天花板。 “家里有面条吗?”陈七月将一沓卡名收好,塞回茶几上的收纳盒。 “你要做饭?”孟寒淞有点诧异,直起身子看她。 小姑娘弯了弯唇:“试试呗。” 陈爸陈妈平时工作忙,陈七月经常一个人在家。她不算会做饭,但煮个面条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 孟寒淞虽然不做饭,但厨房里的调料和冰箱里的食材倒还算齐全。这都是家政阿姨准备的,每隔几天就回换一批新的水果蔬菜。陈七月从冰箱里拿了两颗鸡蛋、一颗番茄和一把青菜,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煎蛋的香味飘进客厅,孟寒淞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好香。 他耷拉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推开门,倚着门框,就看到小姑娘穿着个咖啡色的布围裙,正将黄澄澄的煎蛋出锅。 “马上就好了,你等一下。”陈七月扭头冲他笑笑,才又往锅里加了水。 小姑娘煮面时娴熟的样子,让孟寒淞微微有些意外。不知怎么的,他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就想到了小的时候,那时候魏秋文的工作还没有这么忙,也偶尔会在家里做饭。他最喜欢妈妈做的番茄煎蛋面,每次他闻着香气溜进厨房的时候,魏秋文也会冲他笑笑,说让他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童年时的温馨突然和眼前的画面重合,让他有些惶惑。 陈七月的煎蛋面很快就出锅了,细白的面条和着番茄和青菜,上面铺着一个漂亮的煎蛋。看起来,卖相很好。 孟寒淞喝了一口汤,咸淡适宜,和记忆里魏秋文煮的面味道完全不同,但也很好吃,也是他喜欢的味道。 “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子。”孟寒淞挑了一筷子面,抬眼看对面的小姑娘,逗她:“以后不愁嫁不出去了。” 陈七月听到他前半句的时候,还有点沾沾自喜。等孟寒淞说完后半句,原本乐着的小脸突然一僵。她低着头,看着碗里的澄黄的煎蛋,耳根微热。什么嫁不嫁得出去,这个人……在胡说些什么…… “要你管!”大概是觉得这样太过落下风,陈七月抬头瞪了孟寒淞一眼:“又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 看着突然就变得凶巴巴的小姑娘,孟寒淞扯着唇笑笑,也没再继续逗她,专心低头吃面。 餐厅的吊灯洒下暖色的灯光,隔着一张桌子,女孩和她对面的少年各怀心思。 陈七月低着头,大眼睛轱辘轱辘的转,还好她反应快,差一点就说错话了,差一点……那句“又不会嫁给你”就脱口而出了,太丢人了…… 而在小姑娘注意不到的角度,孟寒淞勾了勾唇,又不会什么?少年棕色的眸子里染着笑,这丫头,怎么这么傻? 傻得有点可爱。 饭后,孟寒淞洗碗,陈七月去客房洗澡。厨房和客房的卫生间只有一墙之隔,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孟寒淞心无旁骛的转着洗碗球。 然后,“咣当——”一声,瓷碗脱手,掉在了水池里。 孟寒淞:“……” 洗个澡而已,干嘛把水开的这么大,影响他洗碗…… 陈七月洗完澡、吹干头发,又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才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客厅亮着灯,却没有人,棉签和药水乱七八糟的被丢在茶几上。 她皱了皱眉,将东西收进药箱,才走到孟寒淞的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进。” 里面传来少年清润的声音,陈七月推开门,就看到孟寒淞坐在桌前。他应该也刚刚洗过了澡,换了浅灰色的家居服,签字笔在手里转着,正在做卷子。 见小姑娘进来,孟寒淞停下做题的思路,转头看向她:“有事吗?” 陈七月晃了晃手里的的药箱:“你的伤口还要再上一次药,我刚刚看桌上乱七八糟的,你是不是没有认真上药?” 孟寒淞是没有好好上药,不是怕疼,而是看到镜子里自己这张一块青一块紫的脸,想到刚才陈七月那么近距离给他上药时,对着就是这样一张巨丑的脸,心里……不太爽。眼下,看着小姑娘又要来上药,他下意识就脱口拒绝:“不要。” 少年抿着唇,样子倔强……又,有点可爱。 “你不上药怎么能好呢?”陈七月笑眯眯的走上前,将药箱放到桌上。桌上摊着一张数学卷子,大题的下面一片空白,只在题干上标了几个简单的数字,或者在图形上添加了辅助线。 陈七月不会这样做题,她的每一道题,都有详细的演算过程。 大概是因为刚刚洗完澡的原因,小姑娘一靠近,牛奶沐浴乳的香气扑面而来。孟寒淞心中烦躁,不知道家政阿姨为什么要买这么娘炮味道的东西。可沾着药水的棉签轻轻覆上眉骨的瞬间,他又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任由小姑娘给他上药。 突然,额角处有温温的气息,孟寒淞抬眼,就对上了小姑娘纤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掩在白色的连衣裙下。陈七月皮肤本就白,这会儿在灯光的映衬下,泛起珍珠一样的光泽。 “好了,吹一吹就不疼了。”陈七月直起身子,笑眯眯的收了手上的棉签和药水,将它们一样一样重新放回药箱。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突然被拉开,那股牛奶的香味也跟着变淡。孟寒淞强压着心头的烦躁,看着身边的小姑娘犹自慢悠悠的手势东西。他眉头一皱,抬手将那些瓶瓶罐罐一股脑的扔进了药箱。然后起身,双手握上小姑娘的肩头,直接将人推出了门。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说完,就“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吃了闭门羹的陈七月呆呆的站在门口,孟寒淞看起来……好像有点反常啊?不会是打架打坏了脑子吧?她刚想抬手敲门,问问他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少年冷质的声音又从房间里响起。 “我要看书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陈七月抬着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吧,还知道复习,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她挑眉,耸耸肩,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主卧里,十八岁的少年却坐立难安。 孟寒淞烦躁的推开桌上的卷子,索性转身扑进身后的大床,将脸埋在厚厚的被子里。他这个年龄段,身边有很多同龄人都在谈恋爱,他的桌位里常年被塞进各种各样的粉红色信封,有些情愫,他不是不明白,而是懒得理会。 可今晚,他觉得自己有点燥。 孟寒淞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小丫头越来越常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有时候课间的时候,他甚至不自觉的开始去搜索那道纤细娇小的身影。起初,他没有太在意,他和小姑娘好歹也是幼年相识,照顾个妹妹,理所当然。 但刚才,在陈七月给他上药的时候,他居然可耻的有了其他的念头。 他突然想抱抱她,却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想。 这种突然冒出了的想法,让孟寒淞觉得,自己可能是个禽兽。 不,连禽兽都不如。 —— 这晚,陈七月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可隔着一个客厅,对面主卧里的少年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奇奇怪怪的画面,他和谢寅犯浑的时候也偷偷看过那种片子,可从来都是看过就看过,里面直白的呈现方式和女人夸张的声音,让他全无感觉。可今晚,那些画面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他脑子里。 凌晨三点,孟寒淞拖着燥热的身体进了卫生间,又洗了一个澡。 三十分钟,冷水。 ※※※※※※※※※※※※※※※※※※※※ 寒淞哥哥是个中二少年,鉴定完毕! 感谢投雷和灌溉营养液的小可爱,这个周末忙,下周一抽空整理名单~ 旧时光(6) 一周之后,初三月考成绩出来,陈七月前段时间玩命学习,这份努力首先就反映在了成绩上,依然是全班第一,年纪名次提前了两名,排在第三。 她其实有点偏科,英语不太好,全靠每次几乎满分的数学往回拽,这次也是一样。陈七月有时会觉得奇怪,陈妈明明就是英语老师,可她的英语成绩怎么就是提高不上来。 看了眼刚刚一百出头的分数,陈七月叹了口气,将英语卷子塞进书包里。今天学校电路检修,取消了夜自习。老师要求,卷子要让家长签字,她都几乎可以想象关老师严肃的神情了。 晚上八点,孟寒淞在楼下的面馆里吃饭,手机声不绝于耳,他看着屏幕上闪动着的“谢寅”两个字,不想接。 因为不想出国念书,这厮最近正在和他家老爷子斗争,把自己整得跟个苦情剧的男主角似的,一个电话要打两个小时,全是找他诉苦。 孟寒淞烦躁的按下电话,抬眼,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面馆门前跑了过去。小姑娘的跑得很快,只在门口经过瞬间,可看她用手背抵着嘴巴的样子,孟寒淞就知道,这丫头在哭。 他在桌上扔下五十块钱,就追了追去。 五月初的z市,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每到傍晚,出来纳凉的人就特别多。孟寒淞一路顺着人流追上去,就看到不远处马路对面的长椅上,小姑娘低着头,手指扣着座椅,肩膀一直在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情绪。 陈七月今天是真的委屈了。 下了晚自习回家,她怯生生的把卷子拿给关老师签字。关老师一看上面的成绩,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七月,我上次去教育局开会,你们学校的老师说你最近跟一个高年级的男生走得很近。”陈妈将英语试卷放在一旁:“这次没考好,是不是和这个男孩子有关。” 陈妈自己也是老师,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心思敏感,有些话不能说的太重。但这话落在陈七月的耳里,就觉得特别委屈,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妈妈还是不满意,现在又扯上了孟寒淞……这样想着,眼泪不争气的就掉了下来。 陈妈皱眉。她出生书香门第,自幼心高气傲,对这唯一的女儿更是精心栽培:“我和你爸爸这些年花了多少心思去培养你,你怎么反倒越长大越不懂事。你这个年龄段,就应该一切以学习为重,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想,可是你呢?” 最近在带毕业班,陈妈的压力也很大,看着女儿默不作声掉眼泪的样子,她心中更是烦闷:“七月,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话一出口,陈妈就知道自己这话说重了。 果然,就看到女儿的身型蓦地一僵。 陈七月抬头,大眼睛转着泪:“妈,你连我一句解释的话都没听,就说我让你失望了。” “我……”关老师欲言又止,神色有点难堪。 “我就这么让你失望吗?”陈七月红着眼睛,眼泪却没再继续掉了,只在眼眶里打转。 也不等关老师说什么,她突然转身跑了出去,徒留关老师坐在屋子里,一句“七月”想喊,嘴唇抖了抖,还是咽了回去。 外面的空气闷热,她忍着不哭,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收拾一下自己糟糕的心情。从小到大,为了让家人高兴,她努力学习,努力学好每一样东西……她想起小学二年级跟着父母回到z市后,别的小孩在外面玩的时候,她就总有上不完的课外兴趣班;她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活里就多了许许多多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比如舞蹈,比如钢琴……她明明已经勉强自己去做到最好了,为什么妈妈还是失望…… 眼前突然多了一双黑色的板鞋,陈七月微愣。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少年。 他皱着眉,在月光的映衬下,肤色冷白。 “孟寒淞,你怎么在这里?”陈七月抹了一把眼泪,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 “在外面吃东西,看到你边跑边……”孟寒淞顿了顿:“看到你经过,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 少年在她身边坐下,她不想让孟寒淞知道的,孟寒淞也聪明的绝口不提。 好一会儿,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直到有一群八九岁的孩子从他们身前经过,手里拿着各种样子的荧光棒、仙女棒和气球,一边说笑一边打闹。 “要不要过去看看?”身侧的少年开了口。 出来透透气,陈七月心里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眼睛还红红的。她点点头,跟着少年起身。 不远处的地方有个小小的夜市,虽然已经快八点多了,但因为是周末,夜市的人还很多。长长的一条街,卖衣服的、小吃的、套圈打木仓的,很热闹。 陈七月从一个小摊上挑了两个荧光发夹,发夹上有两个会变色的牛角。她自己带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将另一个递到了孟寒淞面前。 “带着呀,发什么呆。” 孟寒淞看着一会儿变成红色,一会儿变成绿色的牛角发夹,脑仁儿疼。看面前的小姑娘弯着唇,虽然眼睛还有点红,但心情看起来似乎好了很多。 不想她哭,也不想她难过。 孟寒淞绷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的接过发夹,拿在手里,迟迟下不了戴上的决心。 “哎呀,赶快带着呀。”陈七月抢走他手中的发夹,开口命令道:“弯腰,低头。” 孟寒淞抿了抿唇,听话的弯下了腰。少女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有点像许多种热带水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头上传了硬硬的触感,小姑娘笑出了声:“好了。” 孟寒淞直起身子,有点不太习惯在头上戴着这种东西,可对上小姑娘笑眯眯的眼睛……算了,就随她闹一次吧,就一次。 而那时候的孟寒淞尚不知道,许多喜欢,都是从纵容开始。 “孟寒淞,你看那个仙女棒,好漂亮。”陈七月突然拉住少年的手臂,指着不远处一个玩投篮游戏的小摊:“你篮球不是打的很好吗,我们也去试试好不好?” 孟寒淞一路被小姑娘拉到了一个摊子前,有几个小孩正围着在看热闹。摊子前摆着几个空桶,十块钱15个球,投进8个就有奖品。 “孟寒淞,试试嘛,投进8个就有一只仙女棒。”陈七月摸了摸镶着一圈粉色绒毛的塑料棒,满心满眼都是喜欢。 孟寒淞真的不明白这种两块钱一只的塑料棒到底哪里吸引了她,却还是给老板递了十块钱。她喜欢,就给她赢一个吧。 “等着。” 少年帅气的扔下两个字,拎着一袋网球站在白线外。 陈七月笑着点点头,握拳给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结果…… 一个,没进。 两个,没进。 三个……还是没进…… 直到一袋子网球见了底,孟寒淞才投进去两个。 少年皱眉,抿着唇,脸色不太好看:“老板,再买十块钱的。” 然后,十五个球投完,这次只进了一个。 孟寒淞:“……” 一来二去,孟寒淞花了五十块钱,可那塑料桶就像跟他作对一样,明明扔进去了,可又弹出来了,五轮,没有一次投中8个。 看着小姑娘有点失望的眼神,孟寒淞打算再来,他就不信他还赢不来一只仙女棒。 正要掏钱的手被小姑娘拉住,陈七月笑着冲他摇摇头:“算了吧,五十块钱都可以批发一打仙女棒了,其实我也没有很想要。” 孟寒淞看得她眼底的失望,想要再试一试,小姑娘却拽着他不撒手:“不许再投了,不然我就生气了。” 说着,还故意拉下了小脸。 看着她假装生气的样子,孟寒淞笑了笑,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行了,也就你每天对我这么凶。” 恩??? 陈七月松开手,摸了摸被他敲过的地方,跟在少年身后大声嚷嚷:“孟寒淞!你把话说清楚了,谁凶了?!” 孟寒淞转身,抱着臂。少女头上还戴着两只牛角,娇俏可爱,样子却凶巴巴的。 “还说你不凶。”他笑了笑,吐出几个字。 周围有人看过来,目光里带着点探究,陈七月突然有点尴尬,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头顶突然又想起少年干净的嗓音:“凶就凶呗,又不是不让你凶。” 陈七月:“……” 时间已经不早了,孟寒淞送陈七月回家。这边离陈七月家不远,好像刚才“凶不凶”的话题制造的尴尬还在,一路上,两个人不知道怎么了,又都不说话。一直到小区门口,陈七月停了下来:“就送到这吧,万一被我妈看到,又是一顿唠叨。” 孟寒淞点点头,身边的小姑娘突然走近,踮起脚…… 他心中一滞! 她要干嘛? “你打算再戴着回家呀?”陈七月踮起脚,摘下孟寒淞头顶的牛角发夹,递到他面前。 孟寒淞:“……” 哦,他心还砰砰直跳,还以为她要…… “这个送给你了。”她抓起孟寒淞的一只手,将发夹塞进他手里:“记得,你还欠我一个仙女棒。”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美过了这夏夜的月色。 “再见~” “陈七月!”孟寒淞突然就喊住了正往前走的小姑娘。 陈七月转身看他:“还有什么事?” “周一……周一放学,我给你补英语。” 陈七月微愣,然后笑着点点头:“好呀,牛魔王同学。” 牛魔王?孟寒淞突然觉得,这个称呼还挺可爱。小姑娘头上的牛角还闪着光,趁着她一张娇俏的脸,像个小公主。 孟寒淞笑笑:“不客气,铁扇公主。” 话一出口,空气死一般的静寂。 “你……你别乱说啊。”隔着两米的距离,陈七月心里在打鼓,什么牛魔王、铁扇公主的,没看过西游记吗?不知道这是两口子吗? 孟寒淞轻咳了一声,掩饰神色间的尴尬。他只是看她像个小公主,没别的意思…… 陈七月觉得,连周遭的空气都停滞了。她干脆一跺脚,转身跑了。 身后,少年手里握着发光的牛角发夹,看着跑远的身影,唇角牵起,眸子里漾着笑。牛魔王和小公主? 口袋里的手机又再度响起来,孟寒淞看了眼谢寅的名字,他现在心情好,不烦他。电话刚一接通,里面就传来谢寅火急火燎的声音。 “孟寒淞!你他妈怎么都不接电话!魏叔叔出事了!” 手机“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少年发疯一样的转身就跑。 沉沉的夜色里,少女走在安静的小区里,手里捏着牛角发夹,笑得很甜、很软。她身后的大马路上,少年急急拦了一辆车,绝尘而去。 牛魔王没能给他的小公主补英语,那些年少的激动也终归随着一场意外被遗忘在尘埃里。就像那晚,大剧院里,少年亲手弹的那曲《卡萨布兰卡》,给故事从一开始就定下了离别的基调。 牛魔王也不知道,在他沉沦的那些岁月里,千里之外的某个地方,他的小公主,默默等了他很多年,喜欢了他很多年。 ※※※※※※※※※※※※※※※※※※※※ 年少番外就到此为止了。我觉得,七月和孟寒淞的故事写到这里,其实才是完整的。我自己写的时候也在想,如果没有舅舅的意外,小七月和寒淞哥哥的故事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接下来大概还有两到三章的日常番外,会写到求婚、那个不靠谱的约法三章什么的,你们懂得哈~然后,就是副cp,我最爱的婷婷&谢寅,沙雕组合欢乐多,莎莎&沈越,女王调戏木头人~都和主剧情关系不大,小可爱们随意食用,就图个开心~ 东非之夜(1) 六月末,炎炎夏日,陈七月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从云大毕业,正式走出校园。在此之前,她也如愿的拿到了科技公司的offer。 对于小姑娘来说,这是人生中一个极为特别的时刻,而孟寒淞送给她的礼物,是一次毕业旅行。陈七月梦寐以求的,去东非看动物大迁徙。一同前往的,还有范婷婷和谢寅。林莎本来也是要一起去的,结果临行前被孙教授扣下来干活。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飞机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乔莫肯雅塔国际机场降落。这个月份的肯尼亚,是旅游旺季,机场里人来人往,外国人非常多。 远远的,就有一个黑人小伙子冲他们挥手:“寒淞,这里。” 小伙子叫诺克西,是当地人,做了很多年华人的生意,汉语说得不错。 孟寒淞牵着陈七月走上前,诺克西热情的和他拥抱:“欢迎你,我的老朋友,还有你美丽的妻子。” 陈七月冲他笑笑,也没有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只是在陌生人面前,听到这样的字眼,她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微微脸红。 谢寅和范婷婷走在后面。从下飞机开始,谢寅就黑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他。 诺克西开来一辆陆地巡洋舰,范婷婷跟着大部队往前走的时候,看到道路两边的大树上停着许多大鸟,秃头大嘴。 她撞了撞谢寅:“嗳,这什么鸟?” 谢寅瞥了眼,挂着一张厌世脸:“非洲秃鹳。” 范婷婷:“能吃吗?” 谢寅:“……” “你想弄来吃?”谢寅看了眼身边的姑娘,顿了顿:“这鸟还有个名字,叫‘鸟中鬣狗’,专门吃垃圾和腐肉。不但吃各种动物的尸体,还吃剩下的残骸……” “停!”范婷婷瞪他,被他几句话说得倒尽了胃口。这人也不知道是被谁得罪了,一路上都没有个好脸色,这会儿居然还故意恶心她。 今天没有安排什么行程,从机场到酒店的路程不远,除了谢寅,几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 “你们下午可以到酒店附近去逛逛,那里有很多小商店,里面的纪念品很有意思。明天我们就出发去桑布鲁保护区。”诺克西为大家简单讲了一下这几天的行程,两个姑娘听得特别兴奋。 “啊啊啊啊,我们明天就能看到东非大草原上奔跑的雄狮了吗?”范婷婷激动的抓着陈七月的手臂,不停的晃,晃得坐在她边上的谢寅,脸又黑了一层。 陈七月笑眯眯的和她点点头:“对啊对啊,明天就能看到了。还有海明威笔下的乞力马扎罗的雪~‘在西高峰的近旁,有一具已经风干冻僵的豹子的尸体,豹子到这样高寒的地方来寻找什么,没有人作过解释’。” 从踏上这片神奇的土地,她就很兴奋,很期待。 范婷婷一抖,听了一身鸡皮疙瘩:“亲爱的,你能接点地气么,面对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你最先想到的不应该是动物世界里那句经典旁白吗?”她沉了沉声音,字正腔圆的模仿道:“春天到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陈七月:“……” 孟寒淞:“……” 谢寅抽了抽嘴角,看向车外。只诺克西发出爽朗的笑声:“范小姐,你真有趣。” 范婷婷咧嘴笑:“你叫我婷婷就好了,别范小姐范小姐的,听着别扭。” 诺克西咧着一口白牙,笑着点头:“好的,婷婷小姐。” 范婷婷微愣,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冲诺克西摆摆手:“婷婷就好,不用加后缀了。” 诺克西笑着挠挠头,谢寅扯了扯嘴角,扭头看向窗外。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就到了酒店。孟寒淞之前订了三间套房,原计划是几个姑娘一间,他和谢寅一人一间。 可刚刚走到房间门口,范婷婷就停下了。 “你跟我住?”她看着面前正准备刷卡开门的陈七月,发出了拷问灵魂的一问。 “不然呢?” “我拒绝!”她顺手从陈七月手中抽出房卡,又将人往孟寒淞怀里一推:“行了吧,还在我面前装。哪来的,回哪去,别打扰姐姐和大自然亲近。” 陈七月:“……” 孟寒淞倒是大方的揽过身边的小姑娘,勾了勾唇,伏在陈七月耳边轻声问道:“行不行?” 陈七月睨他一眼,低头。 “哎呀哎呀,行行行,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情,哪有这么多行不行。”范婷婷将两人推到门口,抬眼就对上了谢寅看过来的目光。 怎么说呢?不算十分友善,但也没什么恶意。范婷婷讪讪一笑,转头进了屋。 因为抵达内罗毕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几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在酒店吃了便饭。长途旅行过后,人虽然有些疲惫,但新环境总能让人更兴奋,尤其是对于第一次来肯尼亚的陈七月和范婷婷。 一吃过午饭,两个姑娘就筹划着待会儿去附近的街上逛逛,亲身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孟寒淞如今已经化身为宠妻狂魔,陈七月说什么他都说好,谢寅虽然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嘴唇抖了抖,没说出来。 于是,四人一行,浩浩荡荡向“东非特色小商品一条街”进发。 确实像诺克西说的那样,酒店周围有很多当地人开的小店,大都是卖一些特色的旅游纪念品。范婷婷拉着陈七月一间一间走过去,谢寅和孟寒淞像俩保镖一样跟在身后。 “我发现,现在旅游景点的纪念品同质化实在是太严重了。”一圈逛下来,范婷婷幽幽叹了口气:“你看看,咱们一路走来,全都是黑不溜秋的木雕。而且,非洲大兄弟做人也太实诚了,这东西不是一米多高的,就是十几斤的一大坨,这怎么弄回国?” 陈七月拿起一个二十公分大小的木雕狮子,在范婷婷面前晃了晃。 范婷婷摇头,拒绝:“要买就买大的,这么丁点,没气势,不够酷。” 陈七月:“……” 店老板看两个东方姑娘似乎很喜欢他的东西,热情的上前招呼,说着生涩的汉语:“黑木,看看。” 范婷婷抽走陈七月手中的黑木狮子,用她蹩脚的英语询问:“这个东西多少钱?” 老板斟酌了一下,报了一个数字,300美金。 what?! 范婷婷眼睛瞪得浑圆,说好的实诚大兄弟呢? 这个黑木雕的狮子,陈七月是真的有点喜欢,300美金带一个纪念品回去,虽然有点肉疼,也并不是不可以。 可范婷婷却递了一个眼神给她,及时拉住了她想要掏钱的冲动。 然后,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范婷婷和黑人大兄弟展开了一场斗智斗勇,硬是用她英语六级的水平,在身后几人的目瞪口呆里,成功的价格砍到了30美金,并且送了她两个小挂件。 看着老板热情的将木雕包起来,还咧着一口大白牙对范婷婷说了句“欢迎下次再来”,陈七月发自肺腑的竖起大拇指,给她点了个赞。 “我棒吧!”范婷婷冲她眨眨眼,傲娇的昂了昂下巴,挽着陈七月走出了小店。 临近傍晚的时候,几人折回了酒店。女孩子们对购物似乎有种天然的欲望,一个下午逛下来,各种各样的小玩意,七七八八买了一大堆,孟寒淞和谢寅只好认命的一人拎着两个口袋,跟在俩姑娘后面。 —— 七月的内罗毕,没有想象中的那股炎热,尤其是太阳落山,气温也跟着降下来。为了丰富旅游活动,酒店最近在举办露天烧烤,三三两两的游客坐在木桌前,提着长剑的非洲厨师将烤好的各种肉类切分给大家。 陈七月对肉食不感冒,倒是范婷婷吃得不亦乐乎,听说晚一点还有表演,两个姑娘的兴致更是高涨。 孟寒淞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这一次,他是带着心爱的姑娘来的,想要给她一个惊喜。至于谢寅,好像一路就没太有精神。 晚上八点半,土著表演开始。热情的非洲姑娘吟唱着当地的歌谣,大家被欢快的气氛感染,也跟着载歌载舞起来。范婷婷爱热闹,一头就扎进了人群。谢寅皱了皱眉,还是耐着性子跟了上去。 桌边就剩下陈七月和孟寒淞两人。小姑娘刚刚喝了点酒,面色坨红,看起来娇俏可人。 “要不要去玩玩?”孟寒淞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她的手指。 陈七月笑着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要,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 孟寒淞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 “那你喜不喜欢?” “喜欢。” 前段时间,孟寒淞以魏然的名义出了一本书,并向外界透露,这将是魏然的封笔之作。新作取名《未》,一上市,就受到追捧,只人们惊讶的发现,在作者一栏,还有一个人的名字,长方形的框框里,写着魏恩言。 这本书,有相当一部分是摘自魏恩言生前的手稿。四月份的时候,高义伏法认罪,也终于为魏恩言洗脱了多年的罪名和背负的骂名。一时间,舆论对这位昔日的少年英才又赞誉褒奖起来,连带着他早年的学术成就也一并被各种梳理和回顾。 只是这些溢美之词,魏恩言看不到,孟寒淞也不在乎。 但陈七月知道,这本书的意义,不仅是为魏恩言正名,更是孟寒淞和过往八年道别。 《未》,完成了那些未尽之事,也终归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从此,不再有魏然这个人,孟寒淞只是孟寒淞。 对于这件事,陈七月一直想要庆祝一下,可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次东非之行,她终于有了计划,在行李箱里偷偷塞了一样东西。 此刻,隔绝了周遭的热闹和喧嚣,陈七月抬眼看向身边的男人。大概是因为喝了点酒,小姑娘眸含水光,声音也软的像滩水。 “寒淞哥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要不要?” 孟寒淞一怔。 ※※※※※※※※※※※※※※※※※※※※ 寒淞哥哥:一听到这四个字,我就觉得自己要完蛋! 把婷婷和小谢总拉出来遛遛~想看沙雕二人组的小可爱在哪里,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我先举一个,双手双脚,哈哈哈哈~ 感谢325297007、17626649、哦哦的地雷~ 谢谢“为我关灯吧”、“阿蓁w”、false、“墨黎”、“繁华落尽”、“胖胖哒木木”、“lee?”以及后台看不到昵称的小可爱灌溉营养液~ 东非之夜(2) 这次的东非之行,孟寒淞是有备而来。可想不到,他的惊喜还没送出去,小姑娘的惊喜倒提前来了。 “什么惊喜?”他捏着小姑娘软软的手指,好看的眉眼里染着笑。 陈七月冲他眨眨眼:“你猜~” 孟寒淞:“……” 露天烤肉的热闹还在持续,陈七月拉着孟寒淞的手往客房的方向走去。身后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欢呼,紧接着便是一个高亢又兴奋的女声响起:“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陈七月:“……”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她转头,就看到范婷婷穿着橙色的外套,举着话筒,站在舞台上冲下面的人群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默默为谢寅鞠了一把同情泪。 远离了喧闹的人群,酒店的四周很安静,绿树合抱,空气里带着青草、花香和泥土混合的气息。两人一路手牵着手,回到房间。 进到房间,门关上,突然密闭的空间让陈七月不免有点紧张。这酒店的隔音不太好,隔着很远,还隐隐能听到歌舞声。 她咽了咽口水,大眼睛轱辘轱辘的转着。这事儿,她还是头一次干,着实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孟寒淞站在桌边,喝了一杯清水,看着局促的站在原地的小姑娘,勾了勾唇。 “什么惊喜,把你紧张成这样?” 颈后传来低沉的男声,温热的气息扑撒下来,陈七月一惊,像只兔子一样跳开。 孟寒淞:“……” 他低头轻笑,再抬头时,棕色的眸子里闪着精明的光。 “小七月,你该不会是想主动……” !!! 孟寒淞的话没有说完,陈七月怔愣的看着他了然的笑。心里有一点点挫败,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 既然已经被识破,她索性也不忸怩了。推着孟寒淞进了卧室:“你先……去……去洗澡。” 孟寒淞挑眉,看着小姑娘红红的耳廓,这是……猜对了? 自从两人就那件事有了约法三章之后,孟寒淞倒也一直都很规矩。他忙着处理魏恩言的事情,陈七月忙着论文和找工作,两人有时候半个月一个月才能腻歪一次,也当真遵守了约定,只做一次。而小姑娘脸皮薄,很少主动。 至于时常……孟寒淞有一次是这么说的:一周一次,一次30分钟。我已经一个月没有碰你了,加在一起是两个小时。 陈七月竟然觉得,逻辑满分,很有道理。 其实,她也知道三十分钟不过是自己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跟他计较时常。但她不知道的是,男人在床上,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因为是套房,将孟寒淞推进了卧室,陈七月就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心扑通扑通跟着狂跳。卧室的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她的心也跟着这声音提到了嗓子眼。 不行,陈七月,你要淡定。 小姑娘不断的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感觉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才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好,然后打开行李箱,从最底下抽出一个黑色的布袋,攥在手里。 孟寒淞的澡洗得很快,等他松松垮垮套着浴袍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沙发边上的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一个黑色的布袋。 他挑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开口:“我洗好了。” 他的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这话,落在陈七月耳朵里,就像是道催命符。她蓦地抬头,就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被水气氤氲的嘴唇微红,白皙的胸口还挂着水珠。 饶是看了许多次,她好像对着副皮囊还是没什么抵抗力。 陈七月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捏着她的黑色小口袋,直接冲进了卧室,顺便“噔——”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孟寒淞这才坐下来,懒懒的靠进沙发里。他长长呼了一口气,还好……够镇定。天知道,他一想到小姑娘害羞的反应和主动的邀约,就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要不是陈七月说了“惊喜”两个字,他恨不得直接在客厅要了她。 小姑娘给他的惊喜,他要耐着性子等。 就是不知道……这惊喜有多大? 半个小时后,房间里的水声停了。孟寒淞坐在沙发上,闭着眼,面上一派风平浪静,喉结却不自觉的滚动。 片刻之后,陈七月绵绵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孟寒淞,麻烦你……关一下灯……” 关灯?孟寒淞蓦地睁开眼,这是……什么新玩法? 可他还是遵从小姑娘的意思,关了大灯,只留了一盏夜灯。昏暗的灯光总会放大人们的感觉,房门从里面被拉开的瞬间,孟寒淞就感觉到一片沐浴乳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抬眼,然后—— 整个人都愣住了。 僵掉了。 莹莹的灯光下,白皙的姑娘细细一条,赤着脚,膝盖蹭在一起,局促的站在卧室门口。微微湿漉的长发垂在肩头,身上穿着一件堪堪遮住大腿根的酒红色旗袍。旗袍勾勒出姑娘凹凸有致的曲线,细白的胳膊腿都露在外头,泛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 往上,旗袍自胸口处的布料越来越窄,只在靠近锁骨的地方与小小的立领相连,上面是一枚精致的盘口,扣得一丝不苟。 往下,旗袍侧面开着衩,隐隐可以看到里面一根黑色的细带。 孟寒淞说,想看她穿旗袍的样子。 她的心愿,孟寒淞都一个个记载心上,帮她一点点完成。所以,孟寒淞的心愿,陈七月觉得,她也要帮他实现。 只是她没想到,这衣服这么短,还……这么紧。陈七月一手抓着胸口处轻薄的布料,一手往下扯着旗袍的下摆,有点不知所措。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此刻微微从震惊中缓过神。眼前的一幕,任是哪个男人看了,怕都把持不住。更何况,还是自己心爱的姑娘。 孟寒淞微微蹙眉,胸口起伏不定。 红与白的强烈对比带来致命的视觉冲击,他眯着眼,姑娘紧张又小心翼翼的样子,系得严实的盘扣,搭在腰间的细带,清纯里杂糅着极致的禁欲和入骨的勾人,几乎在一瞬间就烧掉了孟寒淞全部的理智。 “过来。”他开口,声色微哑。 陈七月咽了咽口水,紧紧攥着胸口的布料,听话的走过来。从卧室门口到客厅沙发不过几步的距离,她却好像走了很久。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要冷静,要镇定。 直到她站在孟寒淞面前,才发现男人原本偏白的皮肤泛着些不正常的红晕,深棕色的眸子也似乎被一种漆黑覆盖。 陈七月心里一紧,抬手就覆上他的额头。胸口没了遮挡,孟寒淞才看清,那处开了一个水滴状的口子,白腻呼之欲出。 “孟寒淞,你是不是发烧了?”手下的皮肤滚烫,小姑娘原本的羞涩全数被担心取代。 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个天旋地转,人直接被带着倒在了沙发上。 孟寒淞触上小姑娘光滑的蝴蝶谷,低头,对着嫣红的唇瓣狠狠吻了上去。 陈七月恍恍惚惚听见他说:待会儿哭,可不能怨我。 恩??? 直到东方既白,从客厅到卧室,一路都是酒红色的碎布。陈七月红着眼睛躺在床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被人拆开又重组。 “孟寒淞,你个畜生……” “孟寒淞,你禽兽!” “说好的约法三章呢……呜呜呜……” …… 孟寒淞将小姑娘揽到怀里,好看的眼睛里全是酒足饭饱之后的闲适:“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叫的。” 陈七月:“……” 她想抬腿将人踢下床,奈何身上没什么力气。孟寒淞看着身侧气鼓鼓又软绵绵的小姑娘,敛了笑意:“乖,先睡一会儿。晚一点,再带你去看‘动物交配的季节’。” 陈七月:“……” 嘤嘤嘤。 —— 陈七月和孟寒淞这一晚没睡,谢寅和范婷婷也没睡。于是,直到日上三竿,一行人才从酒店出来。 从酒店到桑布鲁国家公园的路上,诺克西看着后排没精打采的三个人,有点诧异。他转头问孟寒淞:“寒淞,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晚上没休息好?” 孟寒淞垂眸,摸了摸鼻子,含糊其辞:“恩,是出了点计划外的状况。” 诺克西微愣:“怎么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了。”陈七月怕孟寒淞脸皮厚,开口胡说,连忙打断了诺克西的话。可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是哑的。 陈七月:“……” 孟寒淞:“……” 谢寅:“……” “七月,你感冒了?”范婷婷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开车的诺克西:“兄弟,你今晚能给我们安排一个隔音好点的酒店吗?我隔壁一外国姑娘,一晚上都在叫,闹得我几乎都没睡着。你们不知道……” 范婷婷住在陈七月和孟寒淞的对面,自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可谢寅却是住在隔壁。他脸色依旧不太好,正想捂上范婷婷的嘴,手刚抬起来,姑娘的下半句就顺口的说出来了。 “你们不知道,那姑娘今早出门的时候和我打招呼,嗓子都哑了。唉,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节制……一下。” 范婷婷好像突然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蓦地转头看陈七月:“你……” 男人的大掌覆上,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车厢里,死一般的沉寂。陈七月任命的闭上眼,偏头抵在窗户上,决定和范婷婷绝交三分钟。 范婷婷的嘴巴被谢寅捂着,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这……这么猛的吗…… ※※※※※※※※※※※※※※※※※※※※ 昨天看留言,有小可爱不知道谢寅怎么了,他和婷婷木事,你们放心。下章解释他一路脸色难看的原因~你们也可以猜一下,猜对了发红包~大红包~~ 下章也是小七月和寒淞哥哥这对主cp的最后一章番外,然后就是婷婷和小谢总,让大家久等了~话说,我觉得你们更爱小谢总这个干儿子…… 东非之夜(3) 车里的寂静在开进国家公园后,终于被打破了。 越野车沿着河岸在土路上颠簸着,这是桑布鲁的生命之源,源自雪山之巅。河边,三五成群的大象正在嬉戏玩耍,不远处,几只细纹斑马正在悠闲的吃草。突然,从一侧的灌木丛里走出一只花豹! 范婷婷头一个就不淡定:“啊啊啊啊——”的惊声尖叫。然后,这只大家伙居然毫无反应,悠哉又淡定的从车前面走了过去。 范婷婷:“……” 身旁,谢寅皱眉,一手抵着胃,缓解因长途颠簸带来的不适。他自从飞机降落后,一脸的难看在进入桑布鲁后,终于有了答案。 小谢总,他晕车。 尤其是进入国家公园之后,路况越来越差,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土路。虽然巡洋舰的稳定性很棒,但一路颠簸,谢寅还是白了脸。 而且,越来越白。 终于在车子抵达酒店的那一刻,他冲出车外,在路边抑制不住的呕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小子硬撑什么,上一次来就吐了十来天,这次居然还愿意来遭罪。”孟寒淞拉开车门,拎了瓶水走过去。 坐在后排的范婷婷愣了愣。 谢寅晕车她是知道的,陈七月有一次大半夜飙车到山顶,据说他也是这样,下车就吐。可她没想到,他晕得这么厉害。早知道,她就不求他来了。 是的,这次的东非之行是范婷婷求着谢寅来得。因为林莎突然爽约,她不想一个人做孟寒淞和陈七月的电灯泡。这会儿看着站在路边叉着腰,仰头灌水的男人,她突然有点一言难尽。 范婷婷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就冲谢寅这份明知前方是个坑也勇敢往里跳的情谊,他就是自己一辈子的好兄弟,谁也不能比! 今天本来出门就晚,加上谢寅的状态也不好,原计划的行程取消,一行人决定在酒店休息。说是酒店,其实就是茅屋,只是很有格调的在茅屋后面加了“别墅”两个字,于是,价格也就更加有格调。 酒店没有围栏,时刻与动物为邻。一眼望去,便是广袤的桑布鲁大地。 傍晚的时候,夕阳镀金,暮野四合。远处的金合欢树下,一只雄狮昂首迎风,矫健的身姿在余晖里留下了一道剪影,美得惊心动魄。 大概是昨晚累惨了,陈七月窝在茅屋门口的长椅里,听着树上鸟儿啾啾的叫声,眼皮一沉,睡了过去。看着身边片刻之后便呼吸绵长的小姑娘,孟寒淞俯身,将人抱进了屋里。 陈七月这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屋子里没有人,她披着外套走出来,就看到了靠在长椅里的孟寒淞。 男人意态闲散,听到脚步声,转头,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陈七月坐下来,抬头望去,东非大地的夜晚,天幕低垂,星空浩瀚。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漂亮的星空了,忍不住赞叹。孟寒淞捏了捏小姑娘的手指,慵懒的神色微敛:“喜欢?” “喜欢。”陈七月弯着唇点点头。 她抬头看向璀璨的夜空,手被孟寒淞捏在手里,男人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指。陈七月发现,孟寒淞真的是很喜欢捏手指这个动作。突然,指尖微凉,她下意识低头看去,一枚戒指套在了她的中指上。钻戒在星空下熠熠生光,比最亮的那颗星星还夺目。 眼睛里忽然酸酸的,身侧的男人却已经起身,屈着膝,半跪在她面前。 孟寒淞专注的将戒指套在小姑娘的手指上,直到那枚钻石落在指根的正中间。他握着姑娘白皙的手,抬头,眼睛里的神色认真又虔诚。 “七月,嫁给我吧。” 夜空之下,男人的声色清澈又干净,向她祈求携手一生的承诺。 过往的画面如电影片段般一帧一帧在她面前展开,幼年的闹剧,少年的青涩与悸动,重逢以来的点点滴滴…… 而眼前的画面,在他离开的那些时光里,她连在梦里都不敢想。 如今,却成真。 如此圆满,极致的圆满。 眼泪滚落的瞬间,陈七月点点头,嗓音微哑。 “好。” —— 从肯尼亚回来后的一个月,陈七月正式入职科技公司。公司就在孟寒淞公寓的附近,为了方便上下班,她也没有故作矜持,干脆大摇大摆的搬了进来。 当然,在这之前,两人还办了一件大事,领证。婚礼定在明年三月。 于是,陈七月摇身一变,成为孟太太,过上了“豪门贵妇”的生活。 可舒坦的日子没过几天,陈七月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她一项准时报到的亲戚,好像最近放了她的鸽子。 在那件事上,她和孟寒淞一直都有做安全措施,只有在内罗毕的那晚……不会这么巧吧,一次就中? 陈七月没敢把这件事和孟寒淞说,她等啊等,又等了一个星期,终于有点坐不住了。偷偷到楼下买了一只验孕棒。 事实证明,人不能放纵。 放纵的后果就是,陈七月现在看着桌子上的验孕棒,上面明晃晃的两条杠,头疼…… 对于要宝宝这件事,她和孟寒淞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陈七月自己是很喜欢小孩子的,至于孟寒淞,她没有问过,但应该也不反感吧。 傍晚,两个吃过饭洗完澡,陈七月把孟寒淞拉到沙发上,想问一问他关于孩子的态度。可话到嘴边,她有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孟寒淞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发顶:“这是怎么了,在公司不开心?做错事了?” 陈七月抓着他的手臂,深呼吸了一口气,弱弱开口:“老公,你想不想要个宝宝?” 孟寒淞:“……” 刚刚洗完澡的小姑娘白里透红,开口就是一句软软的“老公”,又问他这么引人遐想的话,难免让男人有些心猿意马。 孟寒淞轻咳了一声,有点不自然:“你想?” 诶? 陈七月微愣,好像哪里不太对。 “如果我想的话,你是不是就……” 也想? 她后半句话还没说完,身边的男人就倾身吻了下来。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吻,还有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你想,我们就生一个。” 唇齿相贴,辗转厮磨,大手也跟着悄悄探入衣摆。 孟寒淞咬着小姑娘的唇,低喃:“今天就生。” 恩?!!! 陈七月突然想起,以前表姐怀着小宝的时候,姐夫都是睡客房。怀孕前几月……好像不可以的吧? 她这么想着,突然一把就推开了身边的男人。 忽然被打断,孟寒淞还有点愣愣的,棕色的眸子里泛着水光,像只呆呆的大型犬。 “我……我今天,不方便。”陈七月扯好衣服,压着心里的慌乱,镇定开口。 孟寒淞:“……” 关于这个突然到来的宝宝,陈七月没想隐瞒。再过几天就是孟寒淞的生日了,她打算到时候再告诉他。为了防止这男人这两天有特殊要求,她干脆收拾了一下东西,厚着脸皮住进了范婷婷家。 美其名曰:培养感情,即便毕业了,我们也是最要好的小姐妹。 九月十号,孟寒淞生日。 零点一过,床上的小女人就蹭啊蹭啊,蹭到了他身边,乖巧的窝在他怀里。 “孟寒淞,生日快乐。” 小姑娘声音绵绵,孟寒淞吻了吻她的发顶,将怀里的人紧了紧:“谢谢宝贝。” 陈七月从他胸前抬起头,悄悄看面前的男人。不其然,孟寒淞垂首,审视的目光也跟着落下来。 陈七月:“……” 这么紧张是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孟寒淞一手揽上她的腰肢,在她耳边轻喃:“又想给我惊喜?” 陈七月:“……” 她握住男人作乱的大手,弯了弯唇,小声开口:“孟寒淞,我有份礼物想送给你。” “什么?” 陈七月拉着他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宝宝。” 手一僵,孟寒淞微愣。 “孟寒淞,你要做爸爸了。”说着,小姑娘轻轻吻上他的唇。 —— 因为小包子突然来报道,原计划明年三月的婚礼被迫提前。孟陈两家手忙就乱,终于将日子定在十月,那时候天气还不太冷,陈七月也不会太显怀。而婚礼的日子,也刚好是两人幼年相识的那一天。 第二年春天,陈七月顺利生下一个男宝宝,孟老爷子亲自取名:昱珩。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当然,珩宝宝还有一个小名,叫做一一。 爸爸说:他有个宝贝,这一生,他只爱她一个。 而珩宝宝一直觉得,那个宝贝,就是他。 后记: 珩宝宝长到两岁的时候,终于有一天,向他爸爸发出了拷问灵魂的一问。 小包子伏在孟寒淞的腿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极了妈妈。他糯糯开口:“粑粑,你的宝贝,是我吗?” 孟寒淞正在处理一份邮件,抬头看了眼又白又软的小包子,摸摸他毛茸茸的短发:“恩,是你妈。” 珩宝宝:??? 小包子听得懵懵懂懂,然后,明白了。 粑粑的宝贝不是他。 小家伙心里一委屈,转身就迈着小短腿扑进陈七月怀里,大眼睛里瞬间转着泪花。 “麻麻,粑粑欺负我。”小包子嘴一扁:“他说,我不是他的宝贝。” 陈七月心疼的抱起儿子:“爸爸骗你的,一一当然是爸爸的宝贝,唯一的宝贝。” 处理完工作的男人抬头,看着腻在自家媳妇怀里的小鬼,皱眉。 “你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骗他。” 母子二人:??? “除了你,我没有第二个宝贝。” 陈七月&珩宝宝:…… 陈七月:突然害羞.jpg 珩宝宝:暴风哭泣.jpg ※※※※※※※※※※※※※※※※※※※※ 【小剧场】: 珩宝宝:粑粑,你真的不爱我吗? 孟寒淞摸着儿子的头:怎么和妈妈一样傻? 陈七月:??? 好啦,小七月和寒淞哥哥的番外就到这里啦~以后还有啥小剧场,我就放在微博上,小可爱们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没事也欢迎来找我玩儿~ 微博:@洝九微 下一章开启副cp,沙雕二人组正在来的路上~~ 婷婷x谢寅(1) 四月春招的尾巴,506“舍宠”范婷婷的工作终于有了着落。 大概是神仙显灵,她上午刚刚去云城西郊香火及其旺盛的晋云寺拜了菩萨,下午就收到了长海集团人力的电话,让她下周来集团面试。 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林莎挂着浓浓的黑眼圈从一摊资料里抬起头,用笔戳了戳下巴,皱眉:“晋云寺?那不是求姻缘的吗?” 范婷婷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观念老旧,思想不解放。” 林莎:“……” 扭过身,范婷婷盘腿坐在椅子上,娃娃脸上凹出精致的笑,弯着唇开口:“都x012年了,哪还有那么多专业对口。菩萨也是祖国建设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毕业这节骨眼上,大家一窝蜂的都在找工作,谁还关心谈恋爱啊。” 林莎点点头,觉得范婷婷这话说得有些道理,又问了一句:“你应聘的是什么岗位?” 范婷婷扭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管理培训生。 而直到一个多月后,范婷婷被下放到长海集团旗下的一家建筑公司,在经过七个小时的长途颠婆后被丢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看着炎炎烈日下飞扬的黄土,高高耸立的塔吊和隆隆作响的挖掘机、搅拌机、打桩机……才清醒的认识到,她才是集团建设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长海集团创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实业起家,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旗下的产业已经扩展至科技、金融、能源、地产等多个领域。而在一个月的短期培训后,范婷婷和她同一批的另外两名管培生,被分派到了长海下属的誉海建筑,进行为期两周的“实地学习”。 —— 六月天,昨晚刚刚下过一场雨的荒山并没有多凉快。反倒是太阳一出来,好像要把所有喘气的都烤死,连空气里都带着沉沉的闷热和浊气。 誉海建筑此次承建的长海旗下的一个度假村项目,十多层的酒店主体已经到了封顶的攻坚阶段。太阳照下来,在酒店侧面落下一小片阴影。 而此时,阴影下的小土包旁正蹲着仨人,一水儿的深蓝色长袖长裤,外面套个黄色背心,头上顶着个安全帽,正在窃窃私语。 “婷婷,你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这么长一道口子,怕是以后要留疤。”说话的是个瘦小的女孩子,皮肤有点黑,叫韩筱。韩筱身边蹲着的个高个子男生叫郝飞,正压低帽檐,在东张西望。 “哎哎哎,快点,老赵来了!”郝飞看到远远走来的中年男人,赶紧回头给俩姑娘通风报信。 橙色的安全帽罩着一张娃娃脸,范婷婷卷了卷衣袖,盖住了小臂上一条巴掌长的口子。伤口还在渗血,深蓝色的袖子上片刻就殷出点点血迹。她皱了皱眉,却没有叫疼。 因为……嗓子疼,叫不动。 远处,赵经理腆着肚子往前走,后面还有个小跟班给他撑伞。突然发现前方有三个移动的安全帽,他定睛,就看到了藏在小土包旁边的人,眼睛一瞪,三步并两步的连走带跑,冲了过来。 麻蛋,好像被发现了! 范婷婷拉起韩筱,给郝飞使了个眼神,准备开溜。 背后,赵经理一边吭哧吭哧的跑过来,一边伸短粗白胖的手指冲着他们大喊:“你们仨,给我站住!” 赵经理叫赵严,是这个工程的项目经理,四十多岁,长得肥头大耳,对三个新来的管培生很凶,美其名曰“严格要求”,尤其是对范婷婷,两人就像天生八字不合一样。 前两天天气热,范婷婷本来就有点感冒大姨妈到访,差点晕倒在工地上,结果就被赵经理批评了,说现在的年轻人太娇气,随随便便晒个太阳就要晕,也不知道公司招这样的人来干什么。批评完了,又让她跟在施工组屁股后头瞎忙活,生生折腾到晚上十点。 听工地上的工人说,赵严平时也是一副摆谱当大爷的样子。至于原因,据说,是因为人家上头有人。 眼看着赵经理就过来了,韩筱十分讲义气的挣脱范婷婷的手:“婷婷,你赶紧溜,我和郝飞给你打掩护。” 韩筱和郝飞被老赵抓住,顶多就是一顿训,范婷婷要是落在这胖子手里,等于又让他有了名正言顺作妖的机会。 范婷婷也没矫情,当即脚底抹油,溜了。 施工酒店后面不远处就是工人宿舍,清一色的活动板房,有食堂、休息区和公共浴室。长海一直很注重员工福利,从建筑工地的生活设施就可见一斑。比如公共浴室,除了共用的大澡堂,还有独立的小隔间,以满足南北老爷们不同的洗澡需求。 范婷婷一边回头看身后,一边凭着感觉冲了进去。 然后…… 入眼处,不是熟悉的大食堂,而是……陌生的大澡堂…… 范婷婷:“……” 这就是传说中的自我感觉良好吗? 还好是白天,大澡堂里没什么人,一眼望去,就是齐刷刷的淋浴喷头。范婷婷连忙退出来,站在在更衣区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青天白日的,她一个姑娘家家冲进了男澡堂,这要是传了出去……可是要丢工作的! 紧接着,背后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三个穿着大裤衩的老爷们走进了更衣区。 范婷婷:“……” 这一刻,她深深爱上了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这颜色,真好看;长袖长裤什么的,一点也不热;最最重要的是,往身上一套,是公是母,傻傻分不清楚。 范婷婷将头上的安全帽拉低,淡定转身。 然后,在三个老爷们的注视里,同手同脚的走进了右手边的独立隔间区。 “新来的?” “不知道,瞧着眼生。” “他洗澡咋不脱衣服?” “瞧那小身板,肯定短小,不好意思了呗。” “哈哈哈哈……” 范婷婷:“……” 她把自己关在小隔间里,忿忿。 神他妈短小! 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隔着塑料板,一阵画风清奇的铃声响起—— 葫芦娃,葫芦娃~ 一根藤上七朵花~ 风吹雨打,都不怕~ 啦啦啦啦…… 叮当咚咚当当,葫芦娃! 叮当咚咚当当,本领大! 啦啦啦啦…… 范婷婷:“……” 铃声停了又响,停了又响,足足三分钟才被接起来。 “妈,您是我亲妈,您放过我吧。您要是实在闲得慌,不如多跟老谢参加几个晚宴,立一立您正宫娘娘的威严。我听说最近又有好几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和老谢各种偶遇,变着法儿的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隔壁,男人略带疲惫的声音响起,说出来的话却没个正形。 范婷婷挑挑眉。 等下……这个声音?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对那个秦大小姐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胸都还没我的大,腿倒是比我粗,腿毛还重。” 这……这是……谢寅? 范婷婷眨眨眼,支棱着耳朵听着男人吐槽。 好像,还真是…… 他怎么在这儿? 还没等她想明白,隔壁的电话就挂断了。范婷婷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旁边就响起哗啦啦的的水声。她正要抬起敲门板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来。 虽说隔壁的男人是自己兄弟,可现在,也是个一丝不挂正在洗澡的男人。这可叫她如何下得去手? 这边,范婷婷正在天人交战。那边,谢寅就十分心有灵犀的抬手敲了敲隔板。 “咚咚”声响起,范婷婷一惊,险些叫出声,就听到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哥们儿,有洗发水吗?” 范婷婷不说话。 “肥皂也行。” 范婷婷还是不说话。 “哥们儿?” 感觉躲不过去了,范婷婷闷闷的嗯了一声。还好,她这两天上火,嗓子哑,应该不会暴露。 “有洗发水吗?”谢寅又问了一句。 范婷婷靠在隔板上翻了个白眼,粗着嗓子开口:“没有。” “肥皂?” “没有。” “……” 谢寅皱眉,啥也不带你来洗个毛线澡?转头,又想到隔壁刚才闷闷的恩声和短促又沙哑的回答,笑了。 就在范婷婷以为他要吐槽一句:啥也没有你来洗啥澡?隔壁就传来男人的几声低笑。 ??? “行了,都是男人,我懂。” ??? 范婷婷皱眉,不知道他在说啥。干脆开门,准备走人。 “这就完事儿了?”听见开门声,谢寅语气里带着点欠揍的笑意:“兄弟,不太行啊,平时撸太多了吧?” 几乎是一瞬间,范婷婷一张脸就红了个透。 都是男人,我懂。 懂?你懂个屁! “嗳,哥们儿,等下,忙个帮。” 谢寅欠揍的声音再度响起:“25号柜,里面有个黑色的袋子,帮忙拿一下。” 范婷婷:“……” 工地上都是大老爷们,平时洗澡借个东西,拿个东西的,太平常不过。 范婷婷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走向25号柜。柜门没锁,一打开,掉出仨袋子,外带着一条红色的内裤。 范婷婷:“……” 她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大概没有翻黄历,所以才碰上这么多糟心事。 把掉在地上的东西用食指和拇指对着一个一个捏起来,范婷婷拿过其中一个黑色的小包包,走到隔间门口,正准备蹲下把东西递进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所见之处,白花花的一片,挂着水珠,肩宽腰窄,没有赘肉,也……没有腹肌,两条大长腿看起来……修长有力。 腰部以下,大腿以上,手动马赛克…… 范婷婷:“……” ※※※※※※※※※※※※※※※※※※※※ 小谢总:为什么手动马赛克? 范婷婷:长x宽x高=10x3cmx3cm(备注:非bq状态) 小谢总:…… 婷婷x谢寅(2) 入夜,范婷婷躺在铁架子的上铺,翻来覆去睡不着。 下铺的韩筱还在喋喋不休:“婷婷,你是没看到,赵胖子当时脸都绿了,非说刚才看到你了。我和郝飞干脆给他来了个死不认账,他除了一顿瞎逼逼,啥都说不出来,可是给憋坏了。” 几个人专门打听过,赵严这人在誉海建筑很多年了,虽然平时作威作福,但也很知道拿捏尺度,做人做事特别有一套。尤其对这些新来的大学生,不知根不知底的,除了凶一点,没真的下过狠手。 当然,范婷婷是个例外,赵严似乎总想找茬整她。 “婷婷,我听说赵严有个侄女儿也在咱们这批管培生里,你说是不是就是那个总和你过不去的赵轻言啊?” 韩筱依然在琢磨赵胖子为什么这么针对范婷婷,而上铺的某人却没太听得进去。 范婷婷这会儿脑子里都是白天在洗澡间看到的那一幕,白的黑的,白的黑的,不停在她眼睛晃。她想起自己当时的反应…… 大叫一声,然后转身就跑了。也不知道,谢寅认出她没有? 范婷婷捂了捂眼睛。 她不羞,就是有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这种把自己兄弟看光的心情,说起来实在有点复杂……就好像自己平白占了对方的便宜,对方还傻乎乎的不知道,这十分不符合她“做兄弟就要肝胆相照坦荡荡”的友情观。 如今,突然背着自己的好哥儿们有了不可告人的羞耻小秘密?这算怎么回事儿!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 范婷婷点开微信,就看到了谢寅的柯基头像。 范婷婷:“……” 这该死的心电感应! 【xy:套套,你在吗?】 范婷婷挺尸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中一遍遍默念:我不在。 【xy:我有点睡不着,你跟我说说话,行吗?】 不行。 【xy:我跟你说,我觉得我爸公司里可能混进了变态。我今天在男澡堂碰上个女的。】 范婷婷:“……” 麻蛋,说好的是公是母,傻傻分不清楚呢? 【婷婷不是tt:然后呢?】 范婷婷忍不住,回了一条,她迫切的想知道谢寅有没有认出她来。但看他现在这个反应,应该是没有的。 手机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中……”的一排小字停留了三分钟,谢寅的回复来了。 【xy:没有然后啊】 只有五个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明明打了三分钟的! 范婷婷嚎了一嗓子,翻了个身。这种感觉,真的抓心挠肝,这人到底刚才想跟她说啥?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告诉自己他被个女的看光了?还是为了照顾她的面子,没有直接揭穿? 她真是怕了这种猜猜猜的玩意儿! 【婷婷不是tt:你怎么知道是个女的?会不会认错了?】 范婷婷觉得,或许她自己可能还能抢救一下。 【xy:不会认错的。】 【婷婷不是tt:?】 【xy:有胸。】 !!! 范婷婷瞟了眼自己的胸口,这……这都可以? 【xy:至少34c】 【婷婷不是tt:微笑再见.jpg】 发完,范婷婷直接退出微信,把手机“啪——”拍在床板上。 狗男人!滚吧! 她心里那点小小的愧疚终于消失殆尽。就当是……相互都看过了,谢寅也没有吃亏。还至少34c…… 麻蛋,居然猜的这么准! 大概是累了一天,宿舍里传来韩筱绵长的呼吸声,这丫头刚才还在给她分析赵胖子针对她的原因,话都没说完,居然就睡着了。 范婷婷又翻了个身,也准备睡觉。刚闭上眼,又突得睁开。 等等,谢寅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爸公司里可能混进了变态? 我爸公司? 长海集团的董事长明明就叫周誉,她入职培训的时候,人力小姐姐说得明明白白。只是周董事长一直很低调,网上连张照片都没有。据说,他已经很多年不太管公司里的事情,就是个摆设,公司的大小事务都是执行总裁冯天在处理。 范婷婷瞪着天花板,郁闷的叹了口气,又点开微信,xy的柯基头像右上角,红圈圈里标着一个醒目的数字:35。 【xy:套套,你还在吗?】 【xy:套套,你睡了吗?】 【xy:套套,你最近找到工作了吗?】 【xy:套套,我好想你们啊,也不知道我爸什么时候把我捞回去……】 …… 范婷婷:“……” 现在有钱人家的小孩都这么话痨的吗? 【婷婷不是tt:你在哪啊?】 【xy:套套,你没睡啊!】 【xy:工地……】 【xy:都晒脱皮了!!!暴风哭泣.jpg】 切~骗人,明明就还是一只白斩鸡。某些画面又十分自然且清晰的飘进了范婷婷的脑海,她深呼一口气,淡定打字。 【婷婷不是tt:哪家公司啊?我们回头来看你。】 【xy:誉海。】 【xy:算了,你们还是别来了,这荒山沟沟,来一趟要好几个小时,也不好玩。】 【婷婷不是tt:誉海啊,我知道啊,长海旗下的嘛。】 【xy:恩。】 【婷婷不是tt:嗳,长海的老总不是姓周吗?】 【xy:对啊,我妈,周誉。】 范婷婷:“……” 【xy:套套,你还在吗?】 【xy:套套,你睡了吗?】 …… 【婷婷不是tt:我不在了,记得明年的今天给我烧纸。抱拳.jpg】 范婷婷万万没想到,她稀里糊涂的居然进了谢寅家的公司。知道了周誉是谢寅的妈妈,范婷婷仿佛突然就打通了任督二脉,谢寅以前说他家的公司叫什么来着? 久誉? 她在网上搜了下久誉老总的名字。 某度清清楚楚写着,久誉集团董事局主席:谢大海。 周誉、谢大海,誉海建筑。 看,人家整得多明白。 长海、久誉…… 谢大海、周誉……长长久久? 好一碗猝不及防的狗粮! 范婷婷把手机捂在胸脯上,望着房顶。宿舍里黑漆漆的,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就飘过赵经理的一张肥脸。 上头有人?呵呵! 范婷婷扯了扯嘴角。老娘上头也有人!还是老子的铁哥们儿!!你们大老板的亲儿子!!! 想到此处,她突然就生出一种小人得志的飘飘然心态,还带着浓重的要扬眉吐气、衣锦还乡的喜悦。然后,范婷婷破天荒的,华丽丽的失眠了。 一整宿没睡。 —— 第二天,范婷婷顶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工地上,生生吓了郝飞一跳。 “婷婷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看着像一夜没睡似的。” 范婷婷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湿漉漉的点点头:“没睡,光顾着开心了。” “开心?”郝飞挠挠头,看韩筱,韩筱摇摇头,表示她也不太清楚。 范婷婷木然的往前走,经过郝飞面前的时候,郑重其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被欺负了,就和姐姐说,姐姐上面有人。” ??? 然而,上面有人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分享,范婷婷就因为严重缺乏睡眠大脑短路而填错了一个数据。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前在工地上也会碰上。可事情就糟糕在赵经理正想法设法的抓范婷婷的小辫子,结果,她就这么给力的送上门来了。 “范婷婷!你到底有没有常识!这种照着填的东西都能搞错,你脑子里是有包吗?!”赵经理气急败坏的叉着腰,扯着嗓门大吼:“还什么名校毕业的高材生,高材生就你这水平?小学生都比你强!以后别走哪条说你是云大毕业的,简直丢人!” 范婷婷垂着头,没说话,这事儿是她有错在先,怨不得赵严借题发挥。 可看她今天似乎格外好欺负,赵经理越发来劲了。 “就你这样,还想留在长海,做梦去吧!”胖手一抬,赵经理满脸横肉拉的老长:“去,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施工班组,从基础的搬砖开始学!我就要治治你们这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名校生,不成器的玩意儿!有养没教!” “你说谁有养没教?”范婷婷蓦地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楞楞的望着赵经理。 看得赵严心里一阵发虚。眼珠子一瞪,他骂骂咧咧开口:“你还没说完,说谁?!” 范婷婷不说话,就这么抿着唇看着赵严,愣是将人看出了一脑门子汗。 就在围观群众以为这小姑娘要放大招的时候—— “死胖子!敢骂老范,找死!”范婷婷一声爆喝,抄起脚边的铁锹就冲赵经理的大胖脑袋拍了下去。 居然说她有养没教,那你就等于打脸她爹妈。范婷婷孝顺又护短,肯本不能忍! 变故来的太快,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赵经理“哎哟”一声,捂着脸,额角处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如注。 众人都惊呆了,这姑娘……好凶。 简直可以说是武力值爆表! 范婷婷本想再拍他一铁锹,却被郝飞及时拉住了。毕竟他们还都在实习期,弄成这样,很难看。 赵严捂着个脸坐在地上,血呼啦差的也不消停:“你们都是死人嘛!还不赶紧报警!把这个疯女人抓起来!!哎呦喂,先给我叫个救护车……” 工地上好几个大老爷们平日里都被赵严穿过小鞋,这会儿看他吃瘪,高兴都来不及,哪还会上杆子的为难人一小姑娘。可赵严在誉海待了这么久,心腹总还是有的。 一片混乱里,一个矮个子的男人站了出来,两步走到范婷婷面前,二话不说就推了她一把。 范婷婷被郝飞拉着没躲开,脚边刚好有个泥坑。男人这一推,她脚下一滑,直直冲泥坑栽去。 摔进泥坑的前一秒,她幽怨的看向郝飞:你特么……倒是抓紧点啊。 郝飞看着脱了手的姑娘,有点无辜。 “啪嚓——”一声,泥坑里溅起点泥花花,刚才还凶悍到飞起的姑娘整个人扑进了泥坑里。为了避免正面着地,范婷婷十分敏捷的扭了个头,结果……灌了一耳朵泥汤…… 范婷婷:“……” 韩筱和郝飞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赵经理,连忙将范婷婷从泥坑里扶起来。原本白净的一张娃娃脸,被泥巴糊了个彻底,衣服上鞋子上就更不用说了,到处都沾着泥巴汤汤,顺着裤管,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范婷婷:“……” 她胸口不停的起伏,要气死了! 谢寅昨晚接到通知,说是集团的大领导今天下午要来工地上视察。他早早就等在门口,突然听到远处一阵闹腾,望过去,就看到一个浑身是泥巴的人,个子小小的,看起来……有点惨。 等等,怎么还有点眼熟? 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 啧,34c! 好嘛!这不是昨天偷偷摸摸躲在男澡堂的大变态嘛!可终于让他逮着了!! 婷婷x谢寅(3) 此时,工地上已经乱成一团。 赵经理依然捂着个脸坐在地上,血顺着他的额头一直往下流,糊在衣服裤子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范婷婷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任由韩筱给用纸巾在她脸上来回蹭。只微微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一个事实:我生气了,而且很气。 范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家境殷实。老范两口子中年得女,十分溺爱这个女儿,范婷婷性格好嘴又甜,身边的人都很喜欢她。可以说,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气,吃这么大的亏。居然被人当中推进了泥坑,愤怒、羞耻、不甘……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她觉得心口有一团火在烧,烘烘的,压都压不住。 这工作,她不要了! 跟在这种人手底下干活,能有什么出息,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范婷婷的心思转得快,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干脆就再作一把。不然怎么对得起她这一身泥? 这亏,不能白吃。 范婷婷正要开始她的表演,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工人们先开了口,客气的喊了一声:“谢组长。” 赵经理一看来人,瞬间像是看到了救星。别人不认识谢寅,赵严心里却清楚,这小伙子来头不小,是长海的老总冯天前段时间亲自塞到他这里的,说是朋友家的孩子,来工程上历练一下,让他多照应。所以谢寅一来,赵经理就给了他个小官,项目部下属的商务小组组长。 在赵严的小算盘里,谢寅既然得了他的照顾,肯定就是站在他这边的。万一总部追究下来,好歹还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于是,赵经理苦着一张脸,准备卖惨:“小谢,你可算是来了。” 闻言,谢寅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看着赵严血糊糊的一身,有点嫌弃。 “怎么回事?”男人开口,不像平时的吊儿郎当,音色里是少见的低沉和正经,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尽管如此,这声音……还是被范婷婷认出来了。面前的男人背对着她,穿着深蓝色的工装,黑色帆布鞋,修长挺拔。 兄弟,你可算是来了! 范婷婷此刻的心情,就像老百姓终于见到了解放军,瞬间热泪盈眶,亲人呐! 也是在这一瞬间,姑娘心里的那点委屈突然就被无限放大,再被胸中的怒火一浇,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 “婷婷……”韩筱楞楞的看着掉在自己手背上豆大的眼泪,这……说哭就哭的本事,也是很厉害了。 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婷婷”两个字,谢寅一直蹙起的眉头微微舒展,只是这种微妙的变化太小,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他就突然想起来自己过来的正经事。 他不是来劝架评理的,他是来抓变态的! “婷婷?”男人嘴角微翘,扯出一个轻痞的笑,唇齿间咬着两个字,微微侧身,端出一副邪魅娟狂的样子。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婷婷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躲在男澡堂里偷窥,还把他从头到脚看光光! 简直是他小谢总二十五年人生里最大的耻辱! 然而,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女孩子眼里转着泪,一颗一颗往下砸。平日里爱笑的那张娃娃脸此刻皱成了一团,还沾着没有擦干净的泥巴。看起来,特别丑,还惨……还有点小兴奋? 范……范婷婷??? 隔着两步之遥,谢寅傻不愣登的看着哭得惨兮兮的范婷婷,整个人都有点僵。太多的疑问一股脑的跑进他的脑子里,像脱缰的野马瞬间在他脑袋里踩出万千个坑。 范婷婷怎么在这?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她怎么哭了?被人欺负了?谁他妈这么大胆子?! 还有,那个大变态呢?跑哪去了? 心口更是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说不上来的是什么感觉,酸酸涩涩,五味陈杂。怎么还他妈还有点疼? “小谢,就是她!”赵经理在矮个子男人的搀扶下,身残志坚的一步一步挪过来,走到范婷婷跟前,抬手就是指认和控诉:“这个臭丫头简直要翻了天,平时游手好闲就算了,我念在她一个小姑娘的份上,不和她计较。今天,明明就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情,我就批评了几句,这死丫头居然就动手打人。小谢,你看,我这脑袋上的窟窿……” 谢寅压根就没听赵经理的话,他皱眉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浑身上下都是泥巴,这丫头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让人欺负成这样。然后,他就看到范婷婷袖子上的血迹。在没有沾染泥巴的一侧袖子上,有一道干了的血迹。 理智,在这一瞬间,彻底喂狗。 谢寅转身看向众人,眼尾有些不易察觉的红,一开口,就带着股嚣张跋扈。 “你们谁把她欺负成这样的!” 赵经理身子一凛,这小伙子上道,够意思。抬手就指向范婷婷:“就是她!范婷婷,她把我欺负成这样的!” 话音刚落,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黑色帆布鞋直直冲着赵严的命根子踹去!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敢欺负她!” 变故来得太快,赵经理也顾不得脑袋上的窟窿,“哎呦”一声,捂着裤裆倒在地上,蜷着身子来回打滚。 众人瞬间都傻了眼,这是什么剧情?范婷婷倒是看得明白,她微微蹙眉,看着地上蜷缩着的赵经理,嘶……真疼。 然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地方,那矮个子男人往人群里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走了出来,连带着矮个子,直接朝着谢寅扑了上来,四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谢寅混的小李一看,三打一?那还得了!立马纠集几个要好的兄弟,火速加入战局。 群架一触即然,谁也没想到,范婷婷和赵经理的一对一单挑,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混战。 怕谢寅吃亏,范婷婷急着就要冲上去。却被郝飞拉住了。 “你一个女孩子,还想跟着打群架?” 范婷婷才没工夫和他啰嗦,一门心思的想挣脱郝飞。 “不行!我拜把子的兄弟,不能被人揍!” 这姑娘手劲儿也大,还差一点真的让她挣脱了。 “范婷婷!你老实一点!”郝飞平时对女孩子很温和,头一遭冲着范婷婷大吼,吼得范婷婷一愣,吼完了又有点恼自己。 “你在这儿站着,我替你打。” ??? 工地门口,冯天一行人刚刚从车上下来,就有人急急赶来,说项目经理和新来的谢组长打起来,还双双挂了彩。 冯天微愣。谢寅在誉海的一举一动其实每天都有人跟他汇报,也没听说他和这儿的项目经理不对盘啊。 谢寅是谢大海交到他手上的。谢大海是军人出身,总觉得自家儿子这些年被周誉娇养了,身上少了份男人的血性,这才让他帮着历练历练。可冯天心里也清楚,谢大海和周誉就这么个儿子,历练是一回事,人怎么来的就得怎么毫发无伤的给带回去,怎么就打起群架,还挂了彩呢? 当以冯天为首的一众高管赶过来的时候,群架已经打完了,只是场面……异常惨烈。 一米八几的小伙子,来得时候白白净净好端端的,这会儿,却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袖子被扯掉了一边,衣服上开了好几道口子,连鞋都少了一只。 冯天:“……” 当然,还有比谢寅更惨的,为首的就是赵严。他本来就在范婷婷和谢寅手里吃了亏,伤了脑袋和裆。结果刚才几个人一哄而上,拳脚无眼,这会儿人已经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怎么看都像是要有气儿进,没气儿出了。 冯天也没了教训人的心思,连忙将众人送到了最近的县医院。 —— 县城里的小医院条件有限,只能做基本的检查。谢寅没什么大碍,就是一些皮外伤,赵经理就比较惨了,断了两根肋骨,头上还缝了好几针。 病房里,谢寅绷着个脸靠在床头,一张俊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六个大字:本宝宝不开心。 范婷婷被人欺负了,他本来是要替她出气的,结果自己挂了彩被送进了医院。听小李说,他打完架坐在工地土包上的样子,像个逃荒的。 一、点、也、不、帅。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装逼失败? 连冯天都为老不尊,还专门拍了照片发给他,专门来添堵。 这一路上,谢寅也终于搞明白了范婷婷为什么会出现在工地上。但随之而来,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困扰着他。 那个看光了他的大变态……到底是谁? 谢寅哀怨的嚎了一嗓子,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敢想…… 病房的门被推开,小李先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人,挠挠头:“谢哥……” “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谢寅摆了摆手,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让我静一静。” “哦。”小李是个实诚的孩子,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娃娃脸女孩。 范婷婷冲他笑笑,表示自己不在意。 “小李,你有做过什么最让你心生懊悔的事吗?” 不是说好不说话,静一静的吗?现在的男人也这么口是心非吗?还有,谢哥这种文艺男青年四十五度望天的口吻,他真的有点适应不来,小李还在乱七八糟的想东想西,谢寅的声音又响起,仿佛在自言自语。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在昨天洗澡的时候,选择穿好衣服,哪怕就是块手绢,捂一捂也好。”他捶了捶床头,铁架子床咯吱咯吱作响:“明明就是自己哥们,可怎么就是有种被白女票了的感觉……” 小李:??? 范婷婷:…… “咣当”一声,病房门被甩上。 谢寅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小李还傻乎乎的站在一边,呆呆的往门口看去,嘴巴里还念念有词:“嗳,范小姐……” 范小姐? 哪个范小姐?! 你不要告诉我,是我理解的那个范小姐!!! ※※※※※※※※※※※※※※※※※※※※ 叮——你的小李已下线。 婷婷x谢寅(4) 当晚,范婷婷失眠了。 不用想,谢寅已经知道那个在洗澡堂看光他的人就是自己了。范婷婷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个34c吗?他就这么笃定那个人一定是她??真是哔——了狗了。 还白女票?她有占他那么大的便宜吗??如果真的追究起来,他还看了她的胸呢,还……yy了她的尺码呢!!! 这一晚,范婷婷就在困惑和忿忿中睁眼到天明。天一亮,她立马翻身下床,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卷铺盖走人。反正长海她已经不打算待下去了,又和谢寅闹得这么尴尬,还留在这儿不走,准备过年吗? 好在这地方不大,医院距离汽车站也很近。范婷婷买了最早一班回云城的大巴,坐在大厅里等车。 身边突然坐下来个衣着鲜亮的女人,踩着白色的细高跟,一头迷人又性感的大波浪,正哭得梨花带雨。 范婷婷:“……” 漂亮的女人往往能引起异性的保护欲,而非常漂亮的女人就连同性也是能征服的。就在身边的漂亮姐姐终于收了眼泪,抽泣到第三下的时候,范婷婷十分遵从自己的内心,从包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到女人面前。 女人瘪着嘴抬头看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还红红的,带着点清纯和困惑。 范婷婷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又将手里的纸巾往前递了递:“姐姐你这么漂亮,再哭,眼睛就要肿了呢。” 一句话,就把周誉哄得眉开眼笑了。 昨天听老冯说混小子在工地上和人打架还挂了彩,她当即就推了小姐妹的牌局,叫司机带她去工地。路上堵车,折腾到县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上11点了,可那混蛋玩意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捶坏了脑子,把自己关在病房里,谁也不见,亲妈也不行。 医生说病人身体没有大碍,可能是情绪有些激动,建议家属不要打扰,给病人一点休息的空间。 虽然冯天已经把谢寅的情况说了,可直到听医生这么说,周誉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可她大小姐的脾气却蹭蹭蹭的冒上来了,舟车劳顿了八九个小时,却贴了冷屁股,她觉得委屈极了。 周誉是独女,家境优渥,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初恋就喜欢上了当时还在部队的谢大海。谢大海出身在军人家庭,为人正直。虽然是个糙汉子,但却爱妻如命,这些年连句重话都没和她说过。要说周誉这顺风顺水的一生里,唯一让她糟心的就是这个混蛋儿子。 二十好几的人,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 哦,之前有一个来着,她还偷偷去人家学校看了,可惜,不太喜欢。后来听说儿子分手了,她还头一遭行使了回董事长的职权,给长海全体员工多发了一个月的绩效,理由是:鼓励大家撸起袖子加油干,力争超额实现全年目标。 周誉心里也有一个全年目标,就是在今年年底的时候,把自己那糟心儿子嫁出去,顺利的话,来年秋天,她就能当奶奶了。 唔……话说都要当奶奶的人了,还被人家小姑娘叫姐姐,也怪不好意思的呢。 周誉接过范婷婷递来的纸巾,说了声谢谢。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广播就通知,去往云城的旅客请排队检票。 大约真的是缘分,范婷婷上了厕所回来去检票,一登上大巴车,就看到了坐在第二排的周誉。周誉已经没再哭哭啼啼了,笑着冲范婷婷招招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车子一启动,周誉就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和范婷婷吐槽谢寅的种种不是。 “小姑娘,你这么年轻,应该还没有结婚吧?”也不等范婷婷回答,周誉就开始自说自话:“这女人呢,最好的年纪就是十八到二十八。姐姐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小妹妹,二十八以前,千万不能要孩子!” “就拿姐姐来说吧,早早就结了婚,一结婚就有了孩子。可那臭小子,从来就没让我省过心。他爸爸工作忙,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哦,就你们年轻人现在常说的,丧偶式育儿。等着盼着,把他送进了幼儿园了,结果天天被老师叫家长。不是今天把别的小朋友打了,就是明天又弄哭了人小姑娘,别人家的孩子一心一意搞学习,他倒好,毛没长齐就想搞对象……” 周誉洋洋洒洒说了两个多小时,把自家儿子里里外外数落了个干净,连九岁还在尿床这样的小细节都没放过。 可范婷婷却越听越迷糊。 “唉,臭小子,就连搞对象都不让我省心。”终于,周誉收了话,总结陈词。 范婷婷怀里抱着她的小包包,在听完一部漫长的“熊孩子成长史”之后,弱弱问了一句:“冒昧的问一句,您儿子……多大了?” 听完这长篇大论,范婷婷知道,叫姐姐肯定是不合适了。 周誉微愣,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笑眯眯的冲范婷婷开口:“二十五了。” 范婷婷:“……” 周誉:“叫个阿姨来听听?” 范婷婷:“……” 虽然年龄上有代沟,两人在心理上却很投缘。像是小姐妹要交换小秘密,在听周誉吐槽了糟心儿子之后,范婷婷也把自己最近在誉海的糟心事告诉了周誉。 只一点,范婷婷没说谢寅的事,而周誉在听说她是长海的管培生之后,自然也没有报上她的大名。 一路上聊下来,范婷婷发现,这位周姓姐姐虽然看起来一副职业女精英的打扮,但特别少女心,一看就是那种小时候爸爸疼,长大了老公疼的小公主人生。不过,性格很好,特别好相处。从县城到云城七个小时的车程,两人聊得不亦乐乎,俨然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小姐妹。 分别的时候,还相互加了微信。果然,周誉的微信头像是个q版小萌妹,昵称:霸总的小鱼儿。 范婷婷:“……” —— 回到云城,范婷婷也没敢把在工地上的事情告诉老范,不然依着老范的性子,怕是要拎着四十米的砍刀去把欺负她的人剁成渣渣。长海那边倒是十分人性化的来了电话,人力小姐姐让她安心休息一段时间,等公司把事情调查清楚之后一定给她个交代。 范婷婷挂断电话撇撇嘴,交代不交代什么的,她已经不在意了。这事儿牵扯到了谢寅,赵严那个老混子肯定讨不到什么好。而既然已经打定主意离开长海,那她就得重新找工作。 唉,这才是最糟心的。 于是,范婷婷一头扎进了招聘网站和人才市场,忙得昏天暗地,脚不沾地,而等到谢寅再联系她的时候,已经是两周之后。 —— 这段时间,谢寅也过得惨兮兮的。被人揍了就不说了,回到云城,又被谢大海动用了家法,说是他扰乱工地秩序,助长歪风邪气。 一鸡毛掸子抽下来,背上火辣辣的疼,谢寅却不以为然。扰乱工地秩序,助长歪风邪气?蒙谁呢。还不是因为他把周誉气哭了,一个人可怜巴巴的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大巴回了云城,老谢心疼了。 谢寅想,周誉可能不是他亲妈,不然怎么会给老谢吹这种枕头风? 而此时,被怀疑不是亲妈的周誉女士,正美滋滋的躺在美容院里做spa,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的小姐妹聊天。 “婷婷啊,你上回不是说还没有男朋友吗?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好不好?”周誉那天回去之后就躺在床上反复琢磨,范婷婷这小姑娘好啊,模样好,性格好,学历也不差,家境嘛……他们谢家也不缺钱,如果能给她当儿媳妇,那就真的是超额完成了她的全年目标,因为她再也不用担心婆媳问题了。就是不知道把她介绍给自家混小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范婷婷一听说要介绍男朋友给她,就头大,她现在一门心思扑在找工作上,哪有什么时间谈恋爱,当即就摇头拒绝。 “哎呀,你别急着拒绝啊,听阿姨给你说,这个小伙子很不错的。今年二十五,有车有房,国外名牌大学毕业,关键是,长得特别帅。”周誉现在十分后悔半个月前和范婷婷吐槽自己儿子有多糟心,现在想要圆回来,好难。 不然你让人姑娘怎么想?哦,你儿子找不到媳妇了,你就想让我填坑?妥妥的塑料姐妹花,世风日下,人心险恶。 当然,周誉也知道,谢寅虽然有时候混点,但还是个好孩子,她没想坑人家姑娘。所以,在这件事上,她打算曲线救国,先不说是自己儿子,让两个人慢慢相处,先留个好印象,万一看对眼了,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婷婷呀,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小伙子人特别好。阿姨跟你说,趁年轻,先锁定绩优股,你可别相信什么新娘危机,男女比是三比一这种鬼话,好男人什么时候会剩下?退一万步讲,就算以后发现不合适,想分手,你也还年轻,还有大把大把的青年才俊给你挑……”周誉就像个搞传销的一样,开始忽悠范婷婷,内心却在疯狂diss自家儿子,臭小子,赶紧给老娘省点心,这么好的姑娘要是还没把握好,你就剃度出家吧,从此以后,长伴古佛青灯好了。 范婷婷有点招架不住周誉的热情,在一个多小时的洗脑之后,勉强答应周誉,先和男方加个微信,如果感觉还行的话就见一面。周誉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可范婷婷心里却在打鼓,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一搜贼船。 谢寅的信息就是在这个时候发来的,范婷婷突然看到微信里跳出的柯基头像,还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xy:套套,你在吗?】 范婷婷不是道谢寅为什么每次都爱问这种废话,就不能上来直接说事儿吗?这种黏黏糊糊的口吻,让人觉得现在跟你对话的不是一个一米八的男人,而是一只小心翼翼的小奶狗,让人……不忍心拒绝。 麻蛋!都是套路! 范婷婷把手机一扣,不在! 【xy:套套,我回云城了,我们哪天聚聚?】 【xy:套套,我被我爸揍了……】 【xy:套套,你最近在干啥呢?】 微信的提示音接二连三的响起,范婷婷一眼都不想看。一看,就让她想起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想起谢寅一边捶床一边郁闷自己被白女票的样子…… 真的闹心。 周誉看了看身边突然皱着眉一脸忿忿的姑娘,关心道:“怎么了?突然就不开心了?” “烦!”也不顾美容顾问还在她脸上涂涂抹抹,范婷婷一骨碌从按摩椅上爬起来:“周姐,有件事,一直困扰我很久了。我有个好朋友,以前关系特别好,前段时间吧,发生了一点事情,我就突然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了?” 虽然知道周誉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对着这张脸,她还是叫不出阿姨两个字,平时都叫周誉“周姐”。 周誉显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看着小姑娘有点羞愤,有点懊恼,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只问了两个字:“男的?” ??? 范婷婷没太明白,这和男女有什么关系。 周誉心中却暗叫糟糕,这还没将见上面呢,就有潜在情敌了。看小姑娘这为难的样子,好像还挺上心?谢寅这糟心玩意儿,果然情路坎坷。 “婷婷呀,阿姨给你讲,这朋友呢,就该有个朋友的尺度。既然你们之间发生了些不太愉快的事情,让你们之间的友情变质,阿姨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悬崖勒马。”周誉致力于帮儿子消灭潜在情敌,每一句都说的是手起刀落:“既然你觉得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那索性就不要相处了,干嘛这么小心翼翼的委屈自己,迎合别人?你爸爸妈妈把你生下来又不是为了专门让你讨好谁的?谁还不是个小公主?” 范婷婷皱眉,被周誉说得有点晕,懵懵的点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可好像,也不太对…… “听阿姨的,别委屈自己,实在觉得为难,就拉黑吧。”周誉言毕,终于落下了悬在潜在情敌头上的铡刀。 范婷婷犹豫的摸过手机,看着微信界面上谢寅发来的信息,他在问她干嘛。周姐说了,不要委屈自己,怼回去! 【婷婷不是tt:在医院。】 【xy:你去医院干嘛?生病了?】 【婷婷不是tt:看眼睛,前段时间看了不干净的东西。】 谢寅:“……” 他侧卧在床上,裸着的背上有好几道血印子,刚刚才擦过药。他下意识往自己身下扫去…… 喂,小小谢,不干净的东西说的是你吗? ※※※※※※※※※※※※※※※※※※※※ 猪助攻周女士已上线~ 谢寅:已确定,真的不是亲妈。 周女人:省省吧,你个糟心玩意儿。 谢寅:呵呵,还想抱孙子……也不知道是谁和套套说二十八岁之前不要孩子。 周誉:…… 婷婷x谢寅(5) 范婷婷没有像周誉说的那样拉黑谢寅。毕竟两人有一起熬夜打游戏追剧的情谊,范婷婷还帮他痛打过白莲花前女友,实在犯不着因为这么个事情拉黑对方。可是,范婷婷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和他称兄道弟满嘴跑火车。 那就,先放一放,像谢寅在县医院那天说的那样,静一静。说不定过段时间,大家就把这件事情淡忘了,他俩就还是可以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范婷婷这边是彻底想通了,一边致力于在老范察觉之前找到工作,一边听周誉的安排,准备周末和某优秀男青年见面。 陈七月和林莎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简直惊呆了,范婷婷……要去相亲? “婷宝,你不是说你要等着你的盖世英雄踏着七彩祥云来接你么?”最近忙着毕业的事情,陈七月也没有去公司实习,仨姑娘难得有时间坐在一起闲聊。 “大概路上堵车,他一时半刻还赶不过来。我先储备些绩优股,万一他路上被别的小妖精拐走了,我也不至于孤独终老。”范婷婷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招聘信息发呆。 林莎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顶着厚厚的黑眼圈,犀利开口:“年轻人,你这种寻找备胎的思想很危险啊。” 范婷婷不在意的轻嗤一声:“现代社会,速食男女,谁把谁当备胎还不一定呢。” 嘴上虽然这么说,范婷婷却始终没有要和对方先加个微信、要个电话聊聊天的意思。虽然周誉和她说了很多,但毕竟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谁对爱情还没有个美好的憧憬?她不想这么草草的就交男朋友。可周誉太热情了,让她招架不住,只能先见个面,以后的事,再说吧。 谢寅这边,一听周誉连预防针都没有,就直接给她安排了相亲,立马不干了。 “相亲?我不去!这要是让那帮兔崽子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我一年!” 他最近一门心思想着如何修复和范婷婷的关系,实在没有心情应付这些有的没的事情。 “我跟你说,妈妈这回安排的这个姑娘特别好,你相信妈妈呀。”周誉试图再度发挥她的大忽悠实力。 谢寅瞥了她一眼:“您上回还说特别好呢,结果呢?面都没见,就到处打听我什么时候进公司,能有多少股权,就差问我死了以后,她能分到多少遗产了。” 周誉有点尴尬,那姑娘是她看走了眼。她顿了顿:“小虎,你听妈妈说,这个真的特别好,和妈妈特别合得来。我还偷偷拍了她的照片请大师看了面相,说是旺夫的好命格。” 照片是周誉偷拍的,那天范婷婷穿了条明黄色的裙子,站在树荫下,整个人娇俏又明艳。 可谢寅一听连面相和旺夫都来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又舍不得再对周誉说重话,只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妈,你也不想想,哪个想进咱们谢家大门的人,不是费尽心思的讨好您,这些年您应该见的也多了,就别再往我这里塞人了。您先放过我行不行?她就算是天上的仙女,我现在也没那个心情去应付。” 觉得这样好像还不太能说服周誉,谢寅有勇气可嘉的补充了一句:“我答应您,今年一定给您找个媳妇儿回来,让您顺利完成全年考核,行不行?” 周誉的眼睛瞬间一亮。她本来还还想说,这个姑娘不一样,她人特别好,也压根儿就不知道你是谁。可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她话没说出口,连带着想把范婷婷照片拿给给他看的想法也打消了。 算了,大概是两个人没缘分吧。周誉伤心了小半天就重振旗鼓,这么好的姑娘,不能便宜了别家,当不成她儿媳妇儿,还可以当侄儿媳妇儿不是? 当晚,她就和大小最喜欢的侄子周子诚通了电话。 周子诚比谢寅大五岁,一直在国外工作,今年年初才刚刚回云城。虽说年纪是大了一点,但在周家一众小辈里,绝对是最优秀的一个。周誉对自己这个安排很满意。 起初听说是相亲,周子诚也同样是拒绝的。等周誉和他说了前因后果,求他就当帮姑姑一个忙,不然会让人家小姑娘没面子,周子诚才勉强答应了。 于是,周誉这一次充分彰显了她作为挂名董事长的执行力,当机立断,将三人拉了微信群,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顺便将两人的照片和基本信息发到了群里,不再给任何人一丝一毫反悔的机会。 范婷婷:“……” 内心第一问:周姐,您这照片是哪来的? 内心第二问:这么帅的男的都没女朋友,是谁说好男人剩不下的? 内心第三问:不是二十五吗?我好歹是数学系的,你不要骗我。 周子诚:“……” 这姑娘,长得挺顺眼。 —— 转眼,就是周末。既然答应了周誉,范婷婷自然也不会随便糊弄。她特意挑了件差不多的裙子,既不隆重,也不失礼,还化了个淡妆,给足了对方基本的尊重。 相亲的地方是周誉选的,在一家私密性极好的高档西餐厅,菜式精美,环境优雅,还很有约会气氛。 范婷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等着的周子诚,男人西装革履,精英范儿十足。看到范婷婷,微笑着起身,十分绅士的给她拉开座椅。 周子诚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这种场面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小儿科。如果说周子诚是王者,那范婷婷大概连个青铜都算不上,简直就是一只连账号都没有的菜鸡,全程都在状况外,连切牛排都不小心将酱汁打翻在了裙子上。 “我来吧。”周子诚没有戳破她的紧张,只端过范婷婷面前的盘子,拿起刀叉,细细的切着牛排。 范婷婷尴尬的不得了,正好借着清理裙子上酱汁的借口,溜进了洗手间。 一进洗手间,范婷婷就关上厕所门,深呼吸。不是她没见过世面,只是周子诚这人太礼貌太绅士了,和这种人相处,你不自觉的就会端着。于是,越端越错。 范婷婷叹了口气,她果然没有嫁入豪门的命。比起周子诚这种精英男,她好像更容易和谢寅那种小学鸡聊得来,就像她更喜欢校门口十五块钱一份的烤猪蹄,而不是这种贵得一批的西餐。 啧,她怎么就想到谢寅了?酱汁糊的是裙子,又不是脑子。 然而,说曹操,曹操往往马上就到。 就在范婷婷绝望的用完了三包纸巾,知道这条裙子大概没救了的时候,转身走出洗手间的一瞬间,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高大男人。 他们俩好像有两个多星期没见过了吧。谢寅穿着很正经的白衬衫和西裤,脸上的伤也好了,对上范婷婷微怔得眼神,整个人也是一愣。 他今晚是跟着冯天来应酬的,却不想在这里碰上了范婷婷。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前几天,他还试着和范婷婷联系,可一条又一条的信息发过去都石沉大海之后,他也安静了,隐约猜到她应该是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相处。 最终还是谢寅先打破了沉默。他轻咳了一声,手抄在西裤兜里,微微偏头看着远处的廊灯:“来吃饭?” 若是从前,范婷婷大概会怼一句,不来吃饭来刷碗?可眼下,她好像怎么也开不了这样的口,干巴巴的笑了笑:“恩,吃饭。” 看,多么沙雕的对话。 “和朋友一起?” “啊,不是,相亲。” 话一出口,范婷婷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提这事儿干嘛?怕不是真被酱汁糊了脑子? 谢寅突然听到“相亲”两个字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心里却是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他看着面前的姑娘,她今天化了妆,穿了一条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裙子,虽然裙子上沾染了些污迹,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 谢寅从来都知道套套长得不丑,却头一次发觉范婷婷漂亮,很漂亮,漂亮到他对她居然生出奇怪的一种占有欲。 他不想这么漂亮的范婷婷去和别的男人相亲,对着别的男人笑。 范婷婷被他凝视的目光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感觉下一秒钟,对面的男人就要扑过来把她一口吞掉。 “那个,我先过去了,有空再联系。”说完,就急急从谢寅身侧小跑了过去。 直到人已经走得没了影子,谢寅才闷闷的爆了句粗口,有点颓的靠在墙边。她那么着急干什么?就那么舍不得让人家等? 艹!说好的做兄弟就要肝胆相照坦荡荡呢?连相亲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要不是他今天无意间碰上个,是不是下一次再见面就是给他发喜帖了? 一想到范婷婷被别的男人牵在手里,和别的男人约会,和别的男人亲吻,和别的男人……他心里就闷闷的,难道是最近总熬夜,病了? 这顿饭,因为突然偶遇谢寅,范婷婷下半段吃得很不专心,和周子诚聊天的时候常常走神。周子诚明显的感觉到她不在状态,吃过饭就将人送回了学校。 至于谢寅,干脆再次摆出他太子爷的架势,饭吃了一半直接给冯天发了个消息就走了。 范婷婷马上就毕业了,他也不确定她最近有没有住在学校,但还是鬼使神差的想来碰碰运气。至于见了面说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果然,他在寝室楼下等了半个多小时,就看到她拎着小包包,一晃一晃的走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她在踩地上的黄色的地砖。 每隔两块灰色的,就有一块黄色的。谢寅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角,这丫头,都多大了,还这么傻乎乎的。 “范婷婷。” 熟悉的男声响起,范婷婷准备踩下一块黄色地砖的脚还僵在半空中,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谢寅。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一本正经的叫过自己的名字,以至于范婷婷三个字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头一次觉得……好听的要命。 “你怎么在这儿?”范婷婷也没有再去踩地砖了,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刚刚回寝室的路上,她已经想明白了,把谢寅看光这件事,纯属意外,谁也不想的。女票都女票了,就算是白女票,谢寅他也只能认了。如果因为这个意外而破坏了两个人的关系,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范婷婷是个心大的姑娘,一旦想通了,就不再忸怩。 而她突然的落落大方却让谢寅有些不适应,他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应该说清楚,比如他其实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吃亏,他甚至还想中邪一样的想知道,她的评价…… 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一旦在脑子里成了形,就像野草一样开始疯长,控都控制不住。 大概是疯了。 “关于上次的事情……”谢寅打了许久的腹稿,话才刚刚起头,就被范婷婷打断了。 她不在意的摆摆手:“好了啦,别提了,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好不好?翻篇了好不好?咱俩认识这么久了,为了这种事情闹僵,不值当的。” 谢寅下意识的想说不好,这什么态度,明明就是拔掉无情!和渣男有什么区别?? 察觉出谢寅好像有点不满意,范婷婷也有点不好意思,她别了别耳边的碎发。也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作为被看光的一方,让人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是有点不近人情。 “那要不这样,你就当被狗看了?”说着,范婷婷笑眯眯的开口:“汪。” 谢寅:“……” “汪汪~”范婷婷偏头,笑得眉眼弯弯。 这还是他认识的套套吗? 也……太他妈可爱了吧! ※※※※※※※※※※※※※※※※※※※※ 谢寅:周誉女士,您真的是我亲妈吗? 周女人:相亲是你不去的,怨不得我。 婷婷x谢寅(6) 人有时候是种很奇怪的生物。当一方已经不介意,云淡风轻的时候,另一方却开始介意,并且疯狂给自己加戏。 谢寅把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分享给孟寒淞的时候,男人只淡淡赏了他两个字:犯贱。 “哥,你给我分析分析,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谢寅窝在夜笙的包间里,似乎喝得有点高。 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孟寒淞耐心的当起了知心姐姐:“那你说说看,你被她看光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第一反应?”谢寅眯着眼,眼睛里全是迷茫,“老子当时都蒙了,哪还有什么反应?” 孟寒淞:“……” “我的意思是说,当你知道那个人是范婷婷之后,心里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谢寅眨了眨眼,突然就有点脸红。也不知道是喝完酒上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孟寒淞看他一副清纯少男思.春的模样,耐心终于告罄,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哎,哥,别走,再陪我说说话。” 孟寒淞瞥了他一眼,落井下石:“七月还在家等我,你这种单身狗不懂。” 谢寅:“……” 老子怎么就是单身狗了?老子才不要做狗! 他点开微信,想给孟寒淞发个信息,这人还没有跟自己说清楚,自己对套套到底是怎么个意思。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柯基头像…… 怎么还真是个狗?闹心! 谢寅把手机往身边一丢,颓颓的窝进沙发里,知道那个人是范婷婷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懵逼?震惊?不可思议? 那这之后呢……他下意识的望向自己的小兄弟,貌似是……男人最在意的那个问题…… 谢寅捂了捂眼,他也不是真的是少不更事的纯情小男生,有些奇怪的想法,他其实心里明白,但不太想……承认。 因为那个人是范婷婷,两个人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关系却好的像一个人似的。所以,他才有点迷茫和不解。到底是是什么时候,他居然对套套有了别的意思? 一想到自己知道那个人是套套之后,他居然很在乎她对自己尺寸的看法……简直要命了。这个想法,太龌龊了,太禽兽了,太令人发指了! 肯定是哪里不对! 谢寅把手机摸过来,捉摸了一下,这事儿也不好一直问孟寒淞,他还是求助某度吧。 提问:先说明,我和这个女生是清白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我突然很在意她对我尺寸的评价,这说明什么? 网友1:兄弟,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说明你想睡她呗 网友2:还说是清白的,鬼信!睡她+1 网友3:睡她+1 …… 网友n:睡她+1 谢寅:“……”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回答,现在的人回答问题都这么不认真的嘛?这种复制粘贴骗积分的能举报吗?? 我,谢寅对范婷婷,有了想睡她的想法? 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么一闹腾,酒好像也醒了大半,谢寅往后抓了抓头发,干脆回家睡觉。 一进屋,就在客厅看到他表哥周子诚。 “哥,你怎么过来了?”谢寅和周子诚的关系不错,他前几年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都是周子诚在照顾他。 周誉这时候端着一盘水果走出来,闻着一身的酒气,睨了他一眼。 “子诚,吃水果。”周誉笑眯眯的将果盘递到他面前:“怎么样,姑姑给你介绍的小姑娘是不是很可爱?” 周子诚想到范婷婷那天的慌乱和心不在焉,笑笑:“是有点可爱,谢谢姑妈。” 谢寅狐疑的看着这姑侄俩,轻嗤:“周誉女士,你别告诉我,你把那个本来想塞给我的女孩儿介绍给子诚哥了吧?” 周誉瞪他:“我就是把她介绍给子诚怎么了?人家那么好的姑娘,做不了我儿媳妇儿,还不准我给她物色个好婆家?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周誉满意极了自己的这个操作,开始自说自话:“等找个好日子,我就先认她做干女儿,以后等她和子诚结了婚,就是亲上加亲。” 谢寅:“……” 她妈好好的豪门贵妇不做,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给人牵红线?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居然还要多个干妹妹…… “可能有点难。”周子诚温和的笑笑:“我总觉得,她好像不太喜欢我。” “这不可能!”周誉一听这话就直接否定:“是不是人小姑娘太害羞了,不好意思?” 周子诚想了想,觉得范婷婷好像也不是那种会害羞的姑娘,就是一和他说话就紧张。可每次看着她没话找话说的样子,他又觉得有点可爱。所以今晚来谢家,他就是想和周誉进一步了解一下,范婷婷的喜好。 如果是和这么有趣的女孩子相处,谈婚论嫁也不是不可以。 看周子诚一副被情所困的样子,谢寅挑了颗车厘子塞进嘴巴里,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哥,我跟你说,追女孩子这事儿,你可不能太端着,瞅准机会上就对了!” 周子诚、周誉:“……” 周誉瞪他一眼,什么瞅准机会就上,这么粗俗不堪的吗? “妈你看我干嘛,我说的这个上是指勇敢去追,不要瞻前顾后,再三顾虑。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女怕缠男。你天天送花送礼物,每天接送上下班,周末再一起出去吃个饭啊,看个电影啊,感情嘛,慢慢就培养出来了。” 谢寅又搬出一大堆追女孩的烂招,周子诚作势严谨,一边听这个表弟胡说,一边十分有选择性的在其中排除合适的和不合适的。周誉也听得频频点头,仿佛范婷婷已经成了她周家的媳妇儿。 末了,谢寅又拍了拍周子诚的肩膀:“哥,加油追,我提前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周誉翻了个白眼,这混蛋小子,教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自己的事情却从来不上心。 “哎,浑小子,你答应我的事情呢?”看他要溜,周誉赶紧喊住了人。 谢寅皱眉,不知道他亲妈说的是哪茬。 “我的年终目标。” 哦,儿媳妇的事。脑子里鬼使神差的就出现了范婷婷一张笑眯眯的娃娃脸。 “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水过。”谢寅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安周誉的心。 周誉很想提醒他,你水我很多回了。但也知道儿子这回难得松口,不能逼得太紧。 谢寅刚回到房间,倒在大床上,准备理一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冯天的电话就来了,说是誉海的事情已经有了处理结果,赵严和那几个惹事的人直接被开除,他想问问谢寅,那个管培生怎么处理。听小李说,谢寅就是因为那姑娘才跟人打起来的。 “冯叔叔,您总经办缺人吗?” 他嬉皮笑脸的开口,冯天一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不合规矩,她到底也是先动了手的人,不取消她的实习资格已经是网开一面,再把人调到总经办,会有人说闲话。” 冯天的话很有道理。谢寅也知道范婷婷的个性。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丫头肯定是不想再在长海待下去了,可他也不能就让她这么委屈的离开了。这一走,就等于默认了是她有错。小丫头才刚刚毕业,第一份实习就背了这种黑记录,不好。 “我把她调到下面的分公司吧。”冯天适时开了口:“你爸前两天找过我,想把你送到长海资本去锻炼一下,我看那姑娘是云大数学系的,不如也过去跟着学习一下,是人才就不能浪费。” 冯天又交代了些事情,谢寅听得眉开眼笑:“谢谢您,冯叔叔,您就是我亲叔叔。” “哼,过去了好好干,别给老子丢人。” 挂了冯天的电话,谢寅美滋滋的躺在床上。他想把范婷婷调到总经办,的确是有私心的。 冯天早就有了激流勇退的想法,长海和久誉迟早都要交到他手里,把人放在总经办,他才能时时刻刻看着,不再让别人有机会欺负她。而且,脑子里那些七七八八的念头困扰着他,他隐隐觉得要把人看紧了,才踏实 —— 范婷婷第二天就接到了长海人力小姐姐的电话,说经过公司的调查,她在这次事件中属于受害方,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公司将继续保留她管培生的资格。但考虑到她动手打了人,所以将他下方到长海下面的分公司。 范婷婷直接就拒绝了,可人力小姐姐却没有松口,只说让她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范婷婷挂了电话就有些忿忿。生了会儿气又蔫儿了,她知道,这其实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长海能这么宽容,肯定也是谢寅在从中出了力。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想留在长海。就好像承了他这份人情,俩人以后连兄弟都没得做。 谢寅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他估摸着范婷婷会拒绝,果然,人力那边就给了反馈。 “干嘛?”范婷婷没精打采的接起电话。 “套套,你为什么要拒绝去长海资本?” 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范婷婷却抿着唇不说话。看看,这是什么语气?都开始质问她了。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不太合适,谢寅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语气,温柔得都要掐出谁来了:“对不起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接下来的半小时,谢寅充分发挥了周誉的大忽悠本事,从经济形势说到人生价值,从大学生就业侃到以后小孩读书,从充分性谈到必要性,全面彻底的给范婷婷分析了加入长海资本是一件多么利国利民惠及子孙后代的事情。 直到挂了电话,范婷婷还在琢磨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她说,那就试试吧。 合着她还真被谢寅给说服了? 范婷婷突然发现,她其实耳朵根很软,也不太会拒绝别人的好意,比如谢寅,比如周誉。 她也突然觉得,谢寅其实和周誉某些方面很像,比如话痨,比如忽悠。 但事已至此,那就去长海资本试试吧。她不否认,谢寅在一个点上戳中了她内心的想法。你辛辛苦苦学了四年数学,难道就要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岗位上稀里糊涂的混日子?范婷婷想了想她最近投的简历,好像什么岗位都有,好像只要能在毕业前一秒找到一份差不多的工作,她就交差了。 但其实,每个人都有人生理想,都希望能够自我肯定以及被别人肯定。 敲定了工作的事情,范婷婷也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压在她心头上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她果断打开506的小群,@陈七月和林莎。 【婷婷不是tt:姐妹们,你们在干嘛,一起出来嗨啊~】 【陈七月:在加班……奋斗.jpg】 【请叫我莎女王:在和孙不过三对数据……黑眼圈.jpg】 【婷婷不是tt:友尽……微笑再见.jpg】 找不到七月和林莎,范婷婷又将目标锁定了韩筱和郝飞,誉海的事情结束以后,韩筱和郝飞就被调回了总部,好久没联系,也不知道这俩人过的咋样。 还好这两人十分给力,一听说范婷婷没有被取消管培生资格,都说要出来庆祝,地方就选在云大附近的一个酒吧,范婷婷过去的时候,顺便还打包了两份狼牙土豆和一大餐盒卤菜。 大概是开在大学附近,酒吧的环境清幽,没有什么过分的嘈杂和吵闹。三个人好久没见,一顿胡侃,范婷婷也才知道,这一批管培生的分派都出来了,韩筱留在了总部,郝飞和范婷婷一样,去了长海资本。 乍一听郝飞也在长海资本,范婷婷还挺高兴,可当郝飞说赵轻言也去了长海资本,她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简直是孽缘。”范婷婷叹了口气,挑了一根麻辣味的土豆。 郝飞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不怕,还有我呢,哥哥罩着你。” 谢寅走进酒吧的时候,正好看到就是这一幕。瘦白的男生正搭着范婷婷的肩,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他爱听的。 嘶,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还有你?你算老几? 你罩?你罩要我干嘛? 小谢总的心态,突然就崩了。 ※※※※※※※※※※※※※※※※※※※※ 周誉女士:这次不要再说我猪队友,是你自己花式作死。 谢寅:…… 明天过节~提前~ 顺便~小谢总给大家发红包啦~请小可爱速速在评论区按爪~~ 婷婷x谢寅(7) 谢寅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范婷婷正咬着半截狼牙土豆。 大概是看到来人太惊讶,范婷婷牙齿上的力道一个没掌握好,狼牙土豆被齐齐咬断。奈何胸围壮观,裹着辣椒、酱油、醋、芝麻……的半截土豆条直接掉在了胸口,在雪白的t恤上滚了一圈,留下一道销魂的轨迹,落在了地上。 一时间,周遭安静如鸡。 谢寅看着她胸口上一片花里胡哨,好看的眉头拧在一起,随手抽了张纸巾就准备往上蹭。而就在手指距离胸口一厘米的地方,生生顿住了。 谢寅:“……” 范婷婷:“……” 郝飞、韩筱:??? 谢寅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糊了,才会有这种不过大脑的行为。 好在范婷婷及时接过纸巾,干巴巴的笑了笑,顺带说了声“谢谢”,才勉强化解了一场尴尬。 谢寅依旧是一身衬衫西裤,手抄在裤兜里,正抿着唇,不说话。因为刚才莫名其妙的举动,这会儿白净的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 范婷婷突然发现,这孩子自打说要回公司给他爹帮忙之后,画风就有些难以捉摸。好像不知不觉的就开始往小言文里霸道总裁的路上狂奔,拉都拉不回来。瞧瞧这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范儿,她不自觉的就脑补起来: 女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说吧,要现金还是支票。 该死,我喜不喜欢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 谢寅自然不知道范婷婷的疯狂脑补,他现在内心有一万头脱缰的野马在咆哮。 禽兽,终于忍不住了是不是? 咸猪手什么的,会不会被锤爆? 也不知道34c……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 “要吃土豆吗?”还是范婷婷率先从霸道总裁经典语录里回魂,将面前的半盒狼牙土豆往推到谢寅面前,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谢寅平时很少吃这种街边的小吃,尤其还是辣的。可眼下看着小半碗浸染着辣椒油的土豆条,突然就有点心动。范婷婷好像很喜欢吃这些东西,真的很好吃吗? 事实证明,小谢总的身体很诚实。 就在脑子还在犹犹豫豫的时候,他就已经捏起盒子里的竹签,她刚刚用的就是这一根吧? 然而…… 范婷婷看着谢寅拿着自己的那根竹签,急着就想阻拦。 一个想吃,且想用对方用过的竹签吃;一个想拦,原因……暂时不明。 冲突一触即发…… 谢寅显然看出了她的意图,想阻止他?不可能的! 于是,就在范婷婷的目瞪口呆里,他迅速将一整根土豆放进了嘴巴里。然后,好看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瞪得浑圆…… 世界,再一次安静了。 “是不是辣爆了?赶快吐出来啊!”范婷婷急急的递过纸巾,她刚才搞错了,将自己最喜欢的变态辣递到了谢寅面前,而谢寅是个吃辣不能的弱鸡。 谢寅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接过纸巾就将土豆吐了出来,可整个口腔里还是火辣辣的烧起来。谁他妈说间接接吻特别带感的,这他妈根本就是要命! “赶紧喝口水。”范婷婷才不知道谢寅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只担忧的看着他难受的样子,男人的俊脸都已经皱成了一团,想来是特别不舒服。 可看着面前女孩子着急的模样,谢寅突然就觉得,好像……也挺值。 不,特别值! 他甚至还想再装一装,看看范婷婷会不会为他掉眼泪。可他又好像,舍不得让她哭。 用矿泉水漱了漱口,终于冲散那种整个嘴巴都要烧起来的灼热。谢寅索性在范婷婷这桌坐了下来,将楼上那群喊他出来玩儿的兔崽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喝一杯?”他有些挑衅的看着郝飞。 郝飞:“……” “谢组长客气了,您想喝点什么?”郝飞愣愣的将酒吧的服务生喊来,捏着酒单征求谢寅的意见,并努力表现出一种酒吧常客的无所畏惧:“力格勒皮尔森?教士小麦?还是莱福?” 谢寅轻嗤了一声,小学鸡,还敢跟我抢人。抽走郝飞手中的酒单还给服务生,眼都没抬,吐了两个字:“绿魔。” 论玩儿,他小谢总才是个中好手好吗?这种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居然也好意思在他面前作妖? 哼! 当服务生将两个通明的骷髅杯子放到桌上的时候,一股醇厚的苦艾味扑面而来,范婷婷看着杯子里绿哇哇的酒,皱了皱鼻子,不知道谢寅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只见男人修长的手指捏起透明的骷髅杯,衬衫上的袖口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唇齿间轻喃:“89.9的高度烈性酒,了解一下?” 范婷婷:“……” 九年义务教育,就只教会了你装逼吗? 可郝飞一听这酒的度数,就直接懵了,这是喝酒吗?这是喝酒精吧?他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就是在这样一个装逼初见成效,小情敌即将下线的关键时刻,谢寅的手机响了。 “葫芦娃,葫芦娃,一个藤上七朵花……” 当《金刚葫芦娃》的音乐突兀响起的时候,不仅仅郝飞和韩筱愣住了,连范婷婷都十分不给面子的——“噗嗤”一声,笑场了。 谢寅:“……” 他身上一般都带着两只手机,一部对公,一部对私。他抽出那部对私的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成了普通模式。 “小谢总,人呢?就差你了。”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背景音乐里有点闹腾。 谢寅的脸黑了黑,看着范婷婷笑眯眯的样子,没有来的胸中一滞。 “死了!”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将手机啪的一声扔在桌上。 郝飞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谢寅:“……” 完,里子面子都丢的光光的。 范婷婷没有再继续笑话他,冲服务生招招手:“您好,给我们四瓶啤酒,普通的小麦啤酒就可以。” 那么烈的酒,用来唬唬人就可以了,没必要真的喝。 谢寅显然也听出了范婷婷的言外之意,却执拗的端起玻璃杯,脖子一仰,就干了,苦艾的味道瞬间溢满口腔,连五脏六腑都跟着烧起来了。 可似乎还不满意,谢寅又直接端起另外一杯,照样一口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回刚才丢了的场子。 两杯绿魔下肚,郝飞对谢寅现在已经是满满的敬佩之情。直接竖起大拇指:“谢组长,真男人!” 谢寅不在意的轻哼一声,胃里却在抽抽。 范婷婷看得清楚,男人的手一直按着胃,想来应该是不太舒服。 活几把该! 半个小时后,嘴硬心软的姑娘从便利店里拎了两瓶酸奶,抬手递了一瓶给坐在马路牙子上的某人。 谢寅这会儿胃里火烧火燎的,拧开盖子就仰头灌。范婷婷嫌弃的撇撇嘴,在他旁边坐下来,也拧开酸奶,抿了一小口。 酸奶黏黏又甜甜的味道冲淡了酒气,连带着胃里的灼热也淡了几分。谢寅有些挫败的垂着头,他发现,自己好像在范婷婷面前,就从来没有帅过。 这个认知,让他有点沮丧。 “喂。”范婷婷伸手戳了戳身边的人:“被酒精烧了脑子了?傻了?” 半晌,谢寅都没搭她的话。就在范婷婷以为谢寅不会说什么的时候,男人幽幽的开了口,还是个疑问句。 “套套,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就是人们经常说的,二。” 范婷婷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蹙着眉,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又认真的点了点头。 谢寅:“……” “但是二得挺帅的。” 乍然听到“帅”这个字,谢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抬头,就对上了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夏日夜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他甚至在那双明亮又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到了有些错愕的自己。 想被突然窥视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谢寅连忙偏过头,不敢再那么直直的看着范婷婷。心中却有一匹活泼的小马在原地转圈圈。 套套她说,我帅。 范婷婷看着男人忽悲忽喜的表情,有点没整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所以,你刚才强撑着喝了两杯酒,就是为了帅?”范婷婷眯眼,觉得这个可能性有点大。 谢寅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吭哧吭哧了好半天,很小声的说了一句:“我不要面子的吗?” 范婷婷一愣,紧接着就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舔了舔唇角沾染的酸奶。 谢寅皱着眉头,看她笑得像个傻子。可看着看着……姑娘粉嘟嘟的舌尖在唇边舔了一下。 谢寅:“……” 这……喉咙有点发紧是怎么回事? 范婷婷笑够了,才一手搭在谢寅的肩头:“嗳,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偶像包袱这么重?” 女孩子软软的身体突然靠近,还和着草莓味酸奶的香甜,让他原本就有些烦躁的内心更燥了。谢寅偏过头,不想理范婷婷的胡话。 范婷婷却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了,嘿嘿笑了两声。 “谢寅,咱俩这算是和好了吗?”范婷婷收了手臂,乖乖的坐在一边,双手捧着草莓酸奶。她突然又想起上一次,和谢寅坐在马路边的时候,还是因为他分手的事情。那时候,天气很冷,时间过得好快啊。 半晌,谢寅“嗯”了一声,声音有点闷,范婷婷听了,却笑得很舒心。 困扰了两个人这么久的一件糟心事,终于翻篇了。她有点感谢那两杯绿魔。 “那我们,还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对不对?” 不是。 但这话,谢寅不敢说,至少现在不敢。 “以后我如果在长海遇到了麻烦,你是不是还可以我当靠山。” 这不是废话吗?谢寅心里闷闷的想着,只要你愿意,老子一辈子都让你靠。 “喂,你说话啊?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吗?喂,你这也太不够朋友,我……” “我愿意。”谢寅蓦地打断了范婷婷的话,转头看向她,说出来的话也格外认真:“以后不管你在哪,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后……给你当靠山。” 范婷婷被他突然的认真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感觉连周遭的空气都沾染上了草莓味。她哈哈笑了两声,试图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 “别,我喜欢上面有人,后面就算了。” 谢寅:“……” 范婷婷,你不开黄.强会死吗? “哎,说真的,你刚才那样子有点帅啊。”范婷婷抱着草莓酸奶,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染着笑:“一句我愿意,吓我一跳,以为自己跟你求婚了呢。” 谢寅:“……” 他突然生出一种悲凉,以他和范婷婷现在的关系,想要范婷婷开窍……这条路,好像还有点长。 ※※※※※※※※※※※※※※※※※※※※ 其实我觉得小谢总这条路不会太长,婷婷这种女孩子,一旦开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不会扭捏。干儿砸,加油! 然后,作者华丽丽的在小长假感冒了……这两天更新可能会有点不稳定,请大家见谅。 婷婷x谢寅(8) 谢寅没想到,和范婷婷握手言和的第二天,这小丫头片子就求到自己面前了。 原因很简单,孟寒淞那个没事找事的为了哄媳妇儿开心,刻意安排了一次东非之旅。原本506的仨姑娘都要去的,结果林莎临时放了大家鸽子,范婷婷想来一场震撼的毕业之旅,又不想当孟寒淞和陈七月的电灯泡,就巴巴的跑到他这里来了。 对于范婷婷的这个提议,谢寅是拒绝的。他几年前就去过一次东非,实在是没留下什么太好的印象。他从小就晕车,十好几年也没见好。平时在城里上个路,跑个高速还将就,一遇上盘山路或者路况差的时候,一准儿吐得他亲妈周誉都不认识。 东非到处都是国家公园,里面全是大土路,他上次去的时候就吐了十几天,想想都让人害怕。可更要命的是,范婷婷一和他开口,他居然……就动摇了! 好像当初吐的惨兮兮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这会儿居然不要命的开始琢磨,能和她一起出去旅游,好像……其实挺好的。 谢寅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谢寅,就一起去好不好?不然我一个人,好无聊,总霸着七月也不是那么回事,对不对?” 宽阔的办公室里,娃娃脸的姑娘正扯着男人的衬衫衣袖撒娇。听说他今天在久誉,范婷婷一早就来堵人,为了表现她的诚意,她还特意给他打包了学校南区食堂最有名的老式煎饼果子,刷大酱夹油条的那种。 谢寅发现,这个样子的范婷婷他很受用,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于是,原本答应她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男人轻咳了一声,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和雀跃:“我再想想,最近手上正好有个项目,我啃能不能腾出时间来。” “啊?真的一点点时间都没有吗?”范婷婷的眼中闪过明显的失落,毕竟还是工作重要不是? 谢大海的助理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看到太子爷身边的小姑娘,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谢寅:“说吧,婷婷不是外人。” 助理点头:“小谢总,董事长说,这个项目您跟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工作可以交给手下的人去做。” 转达弯董事长交代的话,助理就十分识相的退了出去。 范婷婷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说的是什么项目,但字面意思她懂了,兴奋的冲谢寅眨眨眼:“是不是项目跟玩了,可以出去玩了?” 语气里的兴奋更是不言而喻。谢寅点点头:“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范婷婷又攥紧着谢寅的袖子开始游说:“工作做完了就休息一下嘛,有时候工作也不能太拼命,劳逸结合也很重要啊。你看,你这次和我去,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我们可以一起在东非大草原上狂奔,在乞力马扎罗山脚下呐喊,还可以和非洲小伙姑娘唱歌跳舞,想想就激动,是不是?” 恩,是挺激动的,谢寅正在脑补范婷婷说的那些画面,心里正乐着,手腕却被大力甩开。 “谢寅,你个骗子!昨天还说要给我当靠山,今天就变卦了!明明手上都已经没事情了,还是不肯陪我去!”范婷婷看着他不说话的样子,以为要泡汤。 谢寅:“……” 这画风……怎么变得这么快? “不去就算了!我去去找别人!”范婷婷哼了一声,拿起桌上装着煎饼果子的牛皮纸袋。还想吃她造成六点半就爬起来排了半个小时队才买到的煎饼果子? 做梦! “诶!回来!”谢寅急忙叫住了正准备开门的范婷婷,小丫头,脾气挺大的嘛。 “又没说不去。” 恩? 范婷婷狐疑的转过身,皱眉看着身后的男人,是自己听错了? “我去,陪你一起去,不让你落单,好不好?” 谢寅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拿面前这个撒娇卖萌、撒泼耍赖的姑娘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像谢大海对上周誉,只能哄着、宠着。 “真的?”范婷婷的眼睛一亮,直接就扑了上来,给他来个熊抱。 明亮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喧闹的车水马龙。窗内,兴奋的姑娘抱着高大的男人,满心满眼都是喜悦。淡淡的花香充斥在男人的鼻息间,像是夏日里太阳花的味道。 范婷婷:“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去看狮子、大象、长颈鹿了!” 谢寅:“……” 好想问问套套,我和狮子、大象、长颈鹿谁更好看? 温香软玉在怀,谢寅还没来得及认真感受一下,办公室的门就被从外推开了,谢大海站在门外,一眼就看到了挂在自己儿子身上的姑娘…… 谢大海:“……”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不矜持的吗?! 听到开门声,范婷婷连忙松开谢寅,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帅大叔。这个男人……好眼熟…… 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了……劳斯莱斯! 她带着绿色假发,上错车的那一次,坐在劳斯莱斯里的帅大叔!谢寅……他爸…… 范婷婷有点尴尬。倒不是因为她抱了谢寅,而是一想到当时在劳斯莱斯那个犯二的自己…… 啊,有点不太想承认……也不知道谢董事长有没有认出她来…… 谢大海是特意过来的,因为助理说小谢总的办公室里来了个姑娘,举止亲密。 呵,臭小子从来就没往公司带过什么姑娘,他倒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就眼前这个娃娃脸?看着有点眼熟…… 听周誉说,他谢家的儿媳妇今年年底就有着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个。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抱着好奇心来的谢大海,在打量过范婷婷之后,注意力就完全落在了她手里的牛皮纸袋上……这个味道,好熟悉,是记忆里的味道……那会儿他还在部队…… 范婷婷被他看得毛毛的,还以为他认出自己来了……算了,认出来就认出来呗。 “爸,你怎么过来了?” “小姑娘,你这煎饼果子是哪买的?” 父子俩异口同声。 范婷婷:“……” 好么,合着是看上了她的煎饼果子了,谢董事长果然画风清奇。 这是……想吃? 范婷婷心里一琢磨,登登登就走到谢大海面前:“叔叔,我们学校的招牌煎饼,夹油条刷大酱的那种,很传统的做法,没有沙拉酱、番茄酱那些。要试试吗?” 她将牛皮纸袋递到谢大海面前,在帅大叔向煎饼果子发出贪婪目光的同时,又开了口:“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您能不能给谢寅放半个月假,我有事找他帮忙。” 闻言,谢大海的目光暂时放过了煎饼果子,转而看向面前娃娃脸的姑娘,很讨喜,很会察言观色,也很知道讨价还价,和他想象中的儿媳妇儿……不太一样。他一直以为,浑小子会给他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这小姑娘……太接地气了。 不过,有点对他胃口。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他每天要给我创造多少价值?一个煎饼果子就想收买我?” 范婷婷眨眨眼,这帅大叔和她想得不太一样啊,这是……也要跟她讨价还价? “那……两个?” “三个?” “五个!”范婷婷伸出一个巴掌:“不能再多了!这东西限量供应,七点以后去了就没有了!” “成交。”谢大海满意的接过范婷婷手里的牛皮纸袋,临走时还叮嘱了谢寅一句:“记得找人力走程序,不要坏了公司规矩。” 谢寅:“……·” 他没听错吧?范婷婷用五个煎饼果子就把他爸收买了?那个他都二十五了还不敢在他面前胡来的谢大海? 不是!合着他就值五个煎饼果子? 小谢总郁闷了,可郁闷了不到三十秒,好看的眼睛里就漾出了笑。这是好事儿啊,范婷婷能入了老头子的眼,可不就距离他完成周誉年终目标又近了一步。这么想着,唇角就忍不住乱他妈上扬,压都压不住! 范婷婷却没理会男人的疯魔样,她这会儿也很高兴,这趟毕业旅行,终于有伴儿了! —— 东非之行安排在七月初,范婷婷要到七月底才会入职长海资本,她盘算了一下时间,简直完美! 而出行前,唯一让她有点郁闷的事情,就是在周誉的盛情难却之下,她又和周子诚见了一面。这回的地方是周子诚选的,没有选在很高档的地方,而是云城很有名的一家老字号小吃。 作为资深吃货的范婷婷,自大上了大学之后,只来过一次。因为小吃店常年人满为患,想要在这定个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周子诚做到了。不但订到了位置,还是二楼环境极好的包厢。而这一次,周子诚也没有再穿得一板一眼,休闲裤配t恤,非常青春和随意的装扮。 大概是因为地方和人都不端着了,范婷婷也自然也不端着了,她还意外的发现,周子诚这个人,其实很有趣,大概是因为常年在国外,见多识广,讲得很多事情都让范婷婷很感兴趣。听说范婷婷马上要去肯尼亚,他还很贴心的分享了一些经验和注意事项。 一顿饭,吃得非常愉快,末了,两人还互加了微信。周子诚答应她回去找找当初去东非做的旅游攻略,发给她。 —— 晚上,谢寅洗完澡躺在床上,正美滋滋的盘算着此次东非之行,手机不小心就刷到了微信,范婷婷刚刚发的朋友圈明晃晃的显示在第一位。 九宫格图片,全是吃得,配文:打卡陶记,好吃到爆[笔芯]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表哥——周子诚点了个赞。 这个赞在谢寅眼里,就十分不同寻常了。范婷婷怎么会和周子诚搅和在一起?周誉不是给他介绍了个相亲对象么? !!!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迸进了他的脑子里。 不会这么巧吧?! 谢寅连忙点进去了范婷婷的朋友圈,果然,周子诚又在下面回复了一句:喜欢的话下次再带你去。 艹!!! 打击来的太突然,谢寅连拖鞋都不顾上穿,光着脚就冲出了房门,噔噔噔几个健步就从楼梯上跑下来,难得今晚谢大海也在,而周誉正坐在沙发里打电话,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姑姑就说这次选的地方一定不会错,婷婷不是爱慕虚荣的那种姑娘,赶明儿姑姑再给你打听一下她还喜欢什么。”周誉听周子诚说了今晚的约会的事情,觉得距离把范婷婷娶进他们周家大门有迈出了极为重要的一步。 谢寅一听就知道他妈在和周子诚打电话,还再打听?再打听下去,她的全年目标就鸡飞蛋打了! 可碍于谢大海在一旁,谢寅不敢造次,只能巴巴的听着周誉和周子诚打电话。好在,电话很快就结束了。 谢寅直接冲上去握住周誉的手:“妈,你给我哥介绍的那女孩叫什么?” 周誉皱眉,狐疑的看着自家儿子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噗嗤笑了。 谢寅:“……” 他都火烧眉毛了,能不能认真一点! “怎么?是不是最近追女孩子不顺利,想让妈妈帮你出出注意?我可听你爸爸说了,你今天往办公室带了个小姑娘。”周誉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说给妈妈听听?你妈妈还是懂小姑娘的心思的。你看你表哥,这不今晚就把人家哄得特别开心,就是妈妈给他支的招。” 说着,周誉还冲谢寅眨眨眼,一副得意极了的样子。 谢寅:“……” 何止不顺利,是根本还没开始追,就被亲妈挖了个坑!还支招?都要把你儿媳妇儿支跑了! 谢寅也没再和周誉兜圈子,直接开口问:“是不是叫范婷婷?长海的管培生。” 周誉又眨了眨眼,这一次,是因为有点懵。 谢寅一看周女士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和着周誉一门心思想给他介绍的姑娘就是范婷婷……那他又做了什么呢? 他拒绝了周誉的安排…… 他亲手将范婷婷推向了周子诚…… 他还给周子诚出了好多怎么追女孩的注意…… 他还祝福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周誉看着儿子突然就颓了,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试探着开口:“小虎……” 男人木然的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一张俊脸,黑了又黑,再黑。 周誉:“……” “你妈跟你说话呢。”谢大海的声音适时响起,不高不低,却中气十足。 谢寅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往后一靠,捂着眼睛:“妈,您的全年目标今年可能完不成了。” 周誉心里咯噔一声。 “我在誉海打架是因为项目经理欺负工程上的一个姑娘。”谢寅顿了顿:“那姑娘是长海的管培生,今年22岁,叫范婷婷,是我准备给您领回家的儿媳妇。哦,我爸今天在公司才见过。” 周誉:“……” 谢大海:“……” ※※※※※※※※※※※※※※※※※※※※ 谢家人陷入了集体沉默…… 小谢总:怎么把媳妇追回来,这是个问题。 周女士:怎么不着痕迹的把儿媳妇忽悠回来,这是个问题。 谢大海:刚到手的煎饼果子,就飞了?老谢表示不服气! 婷婷x谢寅(9) 对于闹出这样的乌龙,周誉表示很郁闷、很无奈、很伤心……整个人恹恹的,连根本不存在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谢大海心疼媳妇儿,扶着人上楼,临走前,给儿子撂下一句话。 “人家一单身小姑娘相个亲怎么了?你要是真喜欢,就给老子卯足了劲追!自己的媳妇儿,自己想办法!” 谢寅知道,谢大海还有一句潜台词:别在这儿给我媳妇儿添堵。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虽然一直在心里吐槽自己老子是个“宠妻狂魔”,但眼下,他不得不承认,谢大海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男未婚女未嫁,人家相个亲怎么了?又不是结婚了?就算结婚了……好吧,插足别人婚姻的事情他自然干不来,但那个男人要是敢对套套不好,他还是会不顾社会道德、力排众议把人抢回来……不是!她怎么能嫁给别的男人!! 谢寅被他脑子里像地鼠一样不停冒出来的想法搅得一团乱,狠狠一拳捶在沙发上,白净的手侧瞬间红了一片。 谢寅:“……” 这他妈不是真皮沙发吗?捶一下……好几把疼。 他看着小拇指下方的红印子,然后果断伸手往沙发扶手和真皮坐垫的缝隙里摸,硬硬的一角……谢寅一把将罪魁祸首抽出来! 一个硬壳笔记本? 确切的说,应该是硬壳笔记本,里面还夹了一沓老旧的信纸。 1988年3月18日晴今天接受父母的安排,见了周家的小姐周誉,知书达理,长得好看。 1988年5月23日阴受伤住院,周誉来看我,她做的饭不好吃,但我吃完了。 1988年8月19日多云出任务,很想周誉。 …… 1990年6月1日晴我和周誉结婚了。 …… 1993年2月29日多云小誉怀孕第83天,吐得厉害。 …… 201x年1月29日阴小誉给自己定了一个全年目标,计划里没有我,有点伤心。 …… 201x年6月17日晴小誉最近在操心臭小子的婚事,都不太理我。 …… 说是日记,其实基本上一天就只有一句话,有时候好几个月才会写一次。很难想象,这是出自谢大海的手笔,但这刚劲的笔迹,却又是谢大海的无疑。 从小到大,在谢寅的印象里,父亲总是严肃的,人有点粗,又不苟言笑。可如今看来,他大概是把骨血里那点为数不多的柔情都给了一个人。 别的豪门里,或许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富豪们在外花天酒地包养女人更是常见,但谢寅一直知道,谢大海和周誉的感情很好,是真的好。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在他老爹眼里,大概都比不上他妈妈的一根头发丝。 而如今,当父母的爱情,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时,二十多岁的大男人,眼眶有点湿。 背后突然响起一声轻咳。 “看够了就给老子放回去,老师没教你不要乱翻别人的日记本吗?”谢大海面色有些不自然,但还强撑着做父亲的威严。 谢寅:“……” 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来,谢大海顿了顿,又开口:“这事儿……不许让你妈知道。” 严肃的声线里有些少见别扭。 谢寅看着父亲的样子,笑了笑,将笔记本递到谢大海面前,乖乖的应了声:“知道了。” 这一晚,谢大海难得有时间且好脾气的和他说了许多。关于爱情、关于婚姻、关于男人和女人,关于责任和信仰。 直到多年后,谢寅自己儿女双全,娇妻在侧,也依然记得那晚,父亲的那句话。 他说:当你承诺了一个女人爱情和婚姻,就要做好准备,这一辈子,都要顺着她、宠着她,用心去爱她。 说这话的时候,父亲指着胸口的位置,神情严肃又认真。 —— 带着谢大海的教诲,谢寅背着一大包晕车贴踏上了他和范婷婷的东非之旅。结果来到内罗毕的头一晚,这姑娘就彻底自我放飞了,还硬要拉着他一起。 热闹的土著表演一开始,范婷婷就一股脑扎到人群里,和不同肤色的人混在一起载歌载舞,开心得不得了。 毕竟是在国外,谢寅不放心她一个人,一直跟在身后,期间还被两个热情大胆的外国姑娘调戏了一把。这都还好,可直到范婷婷站在舞台中央,拿着话筒冲他招手,喊出一句“谢寅,来!”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谢大海的那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你打算承诺她爱情和婚姻的姑娘,下一秒,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片神奇的土地,我特别开心,特别兴奋。”娃娃脸上洋溢着藏都藏不住的笑,范婷婷大大方方的站在舞台上继续说到:“刚才两个韩国小姐姐给大家唱了一首他们那儿的流行歌曲,那现在,我也给大家唱一首我家乡的歌,还是神曲哦。” 范婷婷用她蹩脚的英语磕磕巴巴的组织了一段话,勉强把意思表达清楚,熙然赢得了舞台下的一片掌声。刚好人群中也有几个懂乐器的华人,一个临时的台子就这么搭成了,就差一个配唱。 谢寅就是这个时候被范婷婷喊话的。 他走上前,一听范婷婷要唱得歌,本能想拒绝。 “哎呀,出来玩儿,要放得开,不要偶像包袱这么重嘛。”女孩扯着他的外套,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拉上了舞台。 底下响起一阵欢呼声。 “这是我的好兄弟……”范婷婷看着台下一张张笑脸,顿了顿:“minitiger.” 谢寅:??? 他还来不及自己琢磨这个称呼,熟悉的前奏就响了起来,听得他太阳穴突突的跳。 谢寅:“……” 欢快的节奏过后,姑娘热情洋溢的一嗓子吼了出来:“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台上,伴着动感音效,娃娃脸的姑娘挥舞着手臂,笑得明媚。身侧,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得身姿笔直,握着话筒,一脸严肃,时不时的蹦跶出几个字:留下来,我知道,留下来…… “下面这句,我唱不上去。”范婷婷拿开话筒,小声冲谢寅挤眉弄眼了一句。 谢寅:“……” 唱吧唱吧……既然就是她了,还能怎么办,顺着宠着呗。 然后,众人就看到,台上一直绷着的男人画风瞬间突变。他突然拉起姑娘的手,唇角微翘,悦耳的男声从话筒中流泻而出:“沙啦啦啦喔了呗伊啦嗦了,喔了呗啦。” 哦吼! 全场的气氛再度被点燃。 一曲终结,范婷婷拉着谢寅从舞台上跳下来,不是道是唱得太卖力还是被热烈的气氛感染,小脸红扑扑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笑盈盈的看着他:“可以啊,谢小虎。” 谢寅原本看得有些心猿意马,可被突然蹦跶出的“谢小虎”三个字一激,瞬间萎了。 “什么谢小虎?谁让你这么乱叫的!”谢寅作势就要捏上范婷婷的脸蛋。 谢小虎?这也要不威风了好吗?! 范婷婷眼疾手快,一把拍掉男人伸来的爪子,冲他吐了吐舌头:“谢小虎~谢小虎~谢小虎~” 谢寅:“……” 简直反了她了!有朝一日,他一定把她压在身下,让她喊爸爸!! 然而,现实的打击总是来得很突然。小谢总还没来得及一展minitiger的雄风,就因为连日的长途颠簸,吃不下睡不好,在抵达塞伦盖蒂的当夜,华丽丽的病倒了。 彼时,作为磨着他出行的罪魁祸首,范婷婷同学无奈的冲着广袤的非洲大草原翻了个白眼,丢下了两个字:“娇气。” 谢寅:“……” 虽然嘴巴上嫌弃谢寅娇气,但范婷婷还是放弃了去看梦寐以求的角马大迁徙,留下来照顾谢寅,说“实在不放心这个糟心孩子一个人待在酒店”。 而听了这话,陈七月只是抿着唇笑笑,没有说话。 谢寅这一病,大有病来如山倒的架势,当晚就高烧到了40度,还好这次出门的时候周子诚给了她一份详细的攻略,其中就包括要准备哪些药品。 范婷婷从行李箱里翻出退烧药,勉强给他喂了,又不停的换毛巾冷敷。最后,心一横,啪啪啪几下解开男人的衬衫。 看都看光了,还在乎这个? 然后,入眼处就是一片白花花的胸口…… 看了一眼就逃之夭夭和认真看仔细端详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范婷婷以前就琢磨过,一个大男人,皮肤怎么可以这么好,奶白奶白的,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出来的,让她忍不住都想上手摸一把。尤其,现在白皙的皮肤,因为发烧,还泛着点淡淡的粉色,有种别样的……恩,凌虐美。 范婷婷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呆了,她居然对自己的兄弟,一个发着高烧的病人,有了这种……摸一把的禽兽的想法? 万万要不得! 收拾了自己不靠谱的危险思想,范婷婷一边拿着毛巾给谢寅做物理降温,一边等着退烧药见效。也不知道是谢寅烧得太厉害,还是这退烧药来了非洲大地水土不服,迟迟没有效果,她又开始着急。 询问酒店要的冰袋也不见送来,范婷婷打了几次电话去催,服务生都懵懵懂懂,最终给她端来一盆冰块。 范婷婷:“……” 她端着一盆冰块站在卧室中央,有点呆。这玩意儿,怎么用?用毛巾裹着?还是放嘴巴里含着?感觉……都不太靠谱啊。 目光落在了床头的小盒子上,巴掌大,各大酒店、人类幸福必备用品。 范婷婷瞳孔萎缩,计上心头。 十分钟后,她把用安全套自制的几个冰袋放在谢寅的额头、颈窝和腋下,为了不漏水,还特意做成了双层。 范婷婷都快被自己的机智感动了,默默的坐在床边守着。 折腾了一宿,天蒙蒙亮的时候,谢寅的烧终于退了。其实半夜的时候就不烧了,只是她不放心,一直守到了天亮。 范婷婷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准备去刷牙洗脸,顺便欣赏一下东非草原八九点钟的太阳。 结果,躺在床上的男人说话了,还是梦话。 谢寅这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实,总是哼哼唧唧。范婷婷没太听清楚,于是鬼使神差的就趴到床头,侧着耳朵去听。 迷迷糊糊里,男人灼热的气息钻进了耳朵了,范婷婷一个激灵,就听到谢寅神志不清的又说了一句。 他问:“套套,舒服吗?” 范婷婷:??? 舒服?舒服你妹!一宿没合眼,你试试看舒不舒服!! 可紧接着,情况似乎就不太对劲了。 退了烧的男人睡得迷糊,可唇齿间发出的呻吟却骗不了人。 那是爽的。 范婷婷:“……” 我他妈把你当兄弟,你做梦都想睡我? 谢小虎,我告诉你,你完蛋了! ※※※※※※※※※※※※※※※※※※※※ 哈哈哈哈,小谢总,你完蛋了~~ 最近的留言没来得及的回,但我都看到了哦,谢谢大家喜欢~天气忽冷忽热,请小可爱们抱紧自己,谨防感冒~ 婷婷x谢寅(10) 谢寅一觉醒来,就发现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而自己衣衫凌乱,床边还落着一堆花花绿绿的避孕套包装,目测有十来个吧。 “……” 一时之间,他有点不太能形容自己的感受。 然后,他就看到了床上滚着几个粉嘟嘟的水袋。这是什么玩意儿? 修长的大指捏着打结的地方将水袋拎起来,看着面前一跳一跳的东西,最下端还有一个小凸起,男人的眼皮也跟着一跳一跳。 他没有宿醉,自然知道不是自己被这样那样了或者这样那样了谁,可看着眼前的东西,还是有点一言难尽。 这丫头打结的手法……好像还挺熟练啊? 还没等他来兴师问罪,范婷婷的信息就来了。 【谢小虎,你个禽兽,我要跟你绝交!】 谢寅看着满屏溢出的火气,也顾不得范婷婷对他的称呼,满脑门子都在想,这又是哪得罪了这位祖宗?可等他收拾好来敲范婷婷的门,却被告知这间客房的客人一早就退了房。 这回,谢寅是真的慌了,他都担心是不是自己烧得稀里糊涂的时候对范婷婷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何况,这又是在国外,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让人放心? 正急的团团转的时候,陈七月把人领回来了。可范婷婷根本没有想要搭理谢寅的意思,好在塞伦盖蒂是这次东非之行的最后一站,两人冷战——准确的说,应该是范婷婷单方面冷战的第二天,一行人就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谢寅万万没想到,这场以培养感情为初衷的东非之行,最终以他和范婷婷的分道扬镳告终。 他有点恼,这丫头可真能沉得住气,一整天外加在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愣是没和他说一句话;也有点困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把人气成这样。当然,更清醒的认识到,男人在追女人这件事上,首先要有个好身体才行! —— 转眼便是七月下旬,在从东非回来后没几天,范婷婷就正式入职,成为长海资本的一员。这段时间,她都没有和谢寅联系过,那种感觉……实在是有点,恩,不可描述。 在此之前,范婷婷从来没有把她和谢寅的关系往那方面想;而在突然窥探了谢寅的春.梦之后,她更不敢往那方面想。 范婷婷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她和谢寅的关系突然就变得这么的……尴尬。 好在,谢寅这段时间也很消停,居然也没再来烦她,或者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无辜的问东问西。套套,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发火?为什么要跟我绝交? 这要她怎么回答?因为你想睡我?不,在你的潜意识里,你已经睡了我! 这种话,换一个人,她范婷婷可能满嘴跑火车的时候就说了。可一想到对方是谢寅,她就说不出口。 为什么会怂?范婷婷不知道。 好在,生活有了新的开始,她也自然打算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至于这一次的尴尬,说不定,过段时间,两个人就淡忘了,就像上一次一样。那之后,他们就还是好兄弟~范婷婷如是想着,换上了一声职业套装,愉快的加入了长海资本的大家庭。 然而,入职的第一天,天降噩耗。 郝飞被分在风控部,而她和赵轻言再度十分有缘的一起被分到了投资一部,负责投资项目的调研论证和组织实施。投资部的总监刚刚被调任至总部,新的总监下午才到任。 和范婷婷不想见到赵轻言的心态一样,赵轻言也同样不待见范婷婷。 于是,当两个人在长海资本的人力资源部狭路相逢的时候,两人都是微微一愣。 赵轻言自然没想到,范婷婷在誉海捅了那么大篓子,居然还能留在长海。当初她拜托表叔赵严多多“关照”一下这个同事的心机也白费了。 不比赵轻言这些见不得光的心思,范婷婷此时此刻想得只有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当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这位姑奶奶,但既然遇上了,还被看似恶意的分在了一个部门,那么她范婷婷自然不是软柿子,可以任人随便拿捏。只是,到底估计到谢寅,想到这是在长海,范婷婷不想让他为难,也就没打算和赵轻言正面刚。 何况,惹不起,还躲不起? 范婷婷没打算理假惺惺的和赵轻言嘘寒问暖,只是点了个头,笑了笑,保持同事之间的基本礼貌,就打算溜之大吉。 可她这样的做派,落在赵轻言眼里,更是让她觉得范婷婷在笑话她。 “范婷婷!”见范婷婷连个话都不打算和她说,赵轻言心态愈加失衡,忍不住开口喊住了她。 范婷婷:“……” 这女人,怎么像个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好烦。 范婷婷转身,略带诧异的看着赵轻言,笑眯眯的开了口:“呀,赵大美女,好久不见,好像更漂亮了。能有你这样的新鲜血液加入,公司今年的业绩一定能翻番。” 赵轻言的确长得漂亮,可就是因为漂亮,她才不能忍受自己被忽视。她之所以这么针对范婷婷,也是因为之前的培训期,几乎所有的管培生和长海的工作人员,都更喜欢范婷婷。她讨厌透了她总是笑眯眯讨人喜欢的样子。 “范婷婷,这是在新公司,你以为你还能在像集团一样,让大家都喜欢你吗?” 范婷婷有时候觉得,是不是长得漂亮的女人脑子大都不太好使。她弯了弯唇:“这我知道啊,大家当然不可能一直喜欢我。” 赵轻言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得意的笑容还没展开,范婷婷就又幽幽开口,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补充了一句:“毕竟,我又不是人民币。” 赵轻言:“……” 看着赵轻言一张漂亮脸蛋上呈现出来的各种色彩,范婷婷笑笑,踩着她的黑高跟转身登登登的走了。 转身的瞬间,娃娃脸上露出了些得逞的快感。唔,她又没忍住,又暴躁了……可是,怼人真的好爽! —— 下午两点,助理总监召集大家开会,一是介绍新员工,二是欢迎新上任的总监。 投资部是长海资本的核心部门之一,下面有三个部,六十多个人。范婷婷抱着笔记本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就看到了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人,一个个从着装到表情,都是十足的精英范儿,气场爆棚。 她正打算找个小角落坐下,就听到助理总监在长桌的另一头,对着放在主位上的麦克风开口:“范婷婷,这边坐。” 范婷婷:“……” 领导发话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在一众精英的注视下,走到主位左侧的第二个位置,规规矩矩的坐下,抬眼,就对上了赵轻言轻嘲的目光,似乎在笑话她不懂规矩。 两点十分,新任总监迟迟未到,助理总监的手机却响了。挂断电话,他宣布会议正式开始,在简单介绍了公司和部门的情况后,便是欢迎新同事加入。 赵轻言一番自我介绍说得漂亮趣,从个人履历到兴趣爱好,用词风趣又谦虚,加上她本来就长得好,很博好感。轮到范婷婷的时候,她却只是站起来简单说了几句:“大家好,我是范婷婷,很高兴能来到长海资本成为投资部的一员,希望各位前辈今后多多指教。” 虽然中规中矩,却也不容易出错。 只是,在坐的都是精英,只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两人的风格秉性便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投资一部由总监亲自带,两人的直属领导没有来,在坐的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例行鼓掌欢迎。 “抱歉,迟到了。” 掌声刚落,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 范婷婷抬头,就看到谢寅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几步走到主位上,拉开椅子坐下。 范婷婷:“……” 下面突然都静悄悄的。 和在誉海不同,在长海资本,谢寅并不算是生面孔,在坐的不少人都知道,他是周董事长的独子,集团未来的老大。放在封建社会,那就是标准的太子爷。 太子爷突然降临投资部,除了几个高层,谁也没听到半点风声,所以这会儿都有点怔愣,各自打着心里的小算盘。 范婷婷自然也在打自己的算盘,几天没见,这人怎么瞧着更帅了呢。头发剪短了点,胡子刮得也干净,身上也没有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了,哦……她想起来了,上次在酒吧,上上次在那家西餐厅,这人一穿上西装衬衫,就人模狗样儿的,还挺好看。 可是……他怎么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呢?是蓄谋已经还是临时起意??难道除了想在身体上压她,他还打算在身份上也压她一头??? 呸!她在想什么! “小谢总,这是部门新来的两位同事,都在一部,是今年集团统招的管培生。刚做了自我介绍……” 助理总监打算让两人再介绍一遍,可话到嘴边就被谢寅打断了:“不用了,下来再说。” 众人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正响,听太子爷这么一说,都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新官上任三把火?打算拿新人开刀?这火什么时候烧到自己?于是,噼里啪啦,一众小算盘又悉数归零,重新开打。 谢寅的讲话很短,三分钟,言简意赅。说完,他就把目光落在旁边两位新人的身上。 范婷婷从他进来之后,就一直低着头当鸵鸟,倒是赵轻言眼神炙热,这会儿对上谢寅看过来的目光,微微垂眸,摆出一副娇羞的样子。 “赵轻言,等下来我办公室。”男人沉声开口,说完,又补充了两个字:“散会。” 可谢寅临走时撂下的这句话无异于一枚深水鱼雷,彻底炸响了投资部,并且迅速的在公司内部的各个聊天群和茶水间里传开。 群众的八卦欲望总是强大的,而比起“太子爷空降”,“太子爷翻牌子赵轻言”显然更有瓜吃。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而作为这一舆论中心的第三人,众人眼中的标配绿叶范婷婷,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 距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范婷婷刚走出洗手间,就收到了来自郝飞的聊天截屏,一张张图片扫过去,中心思想大概可以归结为一句话:这终归是个看脸的世界。 赵轻言pk范婷婷第一回合: 赵轻言:完胜! 范婷婷:凉凉~ 【飞啊飞啊飞:婷婷,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眼瞎,小谢总怎么能看上赵轻言那种女的?】 【婷婷不是tt:小谢总看上什么女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作为为数不多的、知道范婷婷和谢寅相交颇深的吃瓜群众,郝飞很为范婷婷鸣不平。可看到范婷婷的回复,他觉得也是,小谢总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和婷婷一点关系都没有。 想到这里,郝飞又给范婷婷发了一条信息;【飞啊飞啊飞:今晚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范婷婷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手机刚好响起来,是周子诚。 “今晚加班吗?” 谢寅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范婷婷正背对着他打电话。他默不作声立在一边,于是就耳朵很尖的听到了听到听筒里的男声。 妈的,是周子诚! 范婷婷皱了皱眉,憨头憨脑的摇摇头:“不加。” “好,我来接你,十分钟后到。” 范婷婷还没反应过来,周子诚的电话就挂断了。 诶? 她郁闷的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完全没有在意身后站着的男人。又自顾地切换到微信界面,一边往工位上走,一边回复郝飞,因为周子诚要来,且来的这么强势,她只能先拒绝了郝飞的邀约。 而范婷婷屏幕上的聊天记录,谢寅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看着姑娘完全沉浸在回复信息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时,谢寅觉得……人都有要气炸了! 行情这么好的吗?刚挂断一个,又来一个?? 什么叫跟他没关系?那她想跟谁有关系?? 今晚不加班?谁说今晚不加班! 临下班五分钟,就在范婷婷准备收拾东西结束第一天工作的时候,助理总监通知大家:集体加班,半个小时后,开会商讨针对fg的投资项目。 办公室里一阵哀嚎。 范婷婷看到通知,却突然间松开了气。好像这样,她就找到了拒绝周子诚的理由,名正言顺的理由。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周子诚是在追她,可她对周子诚,似乎并没有那种意思。 【婷婷不是tt:抱歉,周先生,公司临时加班,可能让你白跑一趟了。】 【周子诚:没关系,方便下来一趟吗?】 范婷婷从公司大厅走出来的时候,就远远看到了停在路边的保时捷911,男人倚在身边,卡其色长裤配白衬衫,依然是年轻休闲的打扮。 周子诚这样的,放在女人堆里很抢手。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范婷婷莫名的就感觉,压力很大,她甚至开始琢磨,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和他把话说清楚。 而当看到周子诚微微俯身,拉开车门从里面捧出一大束玫瑰花的时候,范婷婷觉得,时间都静止了。 不是感动,是惊吓。这种阵仗,让她有点无从招架。 周子诚却落落大方的走上前,将玫瑰花递到范婷婷面前,淡笑:“恭喜。” 范婷婷直接傻眼,恭……恭喜什么? 而五步之外,有人直接黑了脸。 谢寅正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人,助理总监规规矩矩的跟在身后,倒是赵轻言抬头,目光有些肆无忌惮。 夕阳里,范婷婷的背影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她对面的周子诚更是笑得春风得意。谢寅看着这对相谈甚欢的一对男女,脸又黑了一层。 接下班、送花……当初他给周子诚出的那些追女孩子的招,这个人居然有样学样的用在了范婷婷这丫头的身上?! 他当时还跟周子诚说什么来着?好女怕缠男,让他不要畏首畏尾,勇敢上! 啧,周誉说他花式作死,还说对了。 ※※※※※※※※※※※※※※※※※※※※ 范婷婷:xxx>周子诚>郝飞>谢寅 谢小虎:xxx是谁? 范婷婷:要你管,你只要找到自己的位置就行了。 谢小虎:…… 婷婷x谢寅(11) 就在盘算着该怎么委婉又不尴尬的拒绝这束花的时候,范婷婷敏感察觉到了身后一道灼热的目光。一回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以及……他身后的赵轻言。 女人挑衅的目光直直看过来,看得范婷婷一股邪气直冲脑门。 呵呵。 她干净利落的扭过头,冲着周子诚微微一笑,接过他手中的玫瑰花,弯着唇道:“谢谢,我很喜欢。” 谢寅:“……” 这就喜欢上了? 还说?有这么多话可以说吗?? 怎么到他这儿就好几天不理人呢??? 可惜,谢寅一番暴躁的心理活动,根本无人理会。 谢过周子诚,范婷婷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转身,娃娃脸上挂着笑。她走到谢寅面前的时候,正准备本着上下级的礼貌和他打个招呼,却是谢寅先开了口。 “不知道全部门都在加班吗?” 男人压抑着心头的烦躁,沉声开口,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范婷婷其实不想和他闹的,那事儿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看在他顶着晕车的压力陪她出来玩还大病一场的份上,她其实早就原谅他了。只是,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范婷婷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谢寅,所以才一直晾着他。 可眼下,看着他身后跟着的赵轻言递来幸灾乐祸的眼神,想到下午这个男人故意忽略她的话,范婷婷觉得憋屈,甚至还有点委屈。她仿佛像一头小狮子,面对那些对她不怀好意的人,忍不住就想亮出自己锋利的小爪子。 “知道。”范婷婷淡定的回了男人两个字,瞥了眼他的腕表,抢在谢寅之前继续开口:“距离开会时间还有13分52秒,我先上去了,就不打扰小谢总了。”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赵轻言的身上,面上挂着公式化的笑:“您先忙。” 瞧瞧,连小谢总都叫上了,还真打算和他彻底划清界限?男人眼睛微眯,听着身侧嗒嗒响起的高跟鞋声,抄在西装裤包里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紧。 “范婷婷!” 范婷婷脚步一顿,身后便响起严厉的男声:“你没看过员工手册吗?不知道办公室不许养花吗?!” 助理总监诧异抬头:员工手册里还有这条?我怎么不知道。但碍于老板的威严,他不敢说。 范婷婷一听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不许我养花,就许你养?还带在身边到处晃! 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落了下乘。范婷婷本能的就想和谢寅较劲。 “知道了,小谢总。”她咬了咬牙:“我会把这花带回家的。” 谢寅:“……” 艹!谁让你带回家了?怎么说什么错什么?! 范婷婷也没跟他继续理论,带着一身怒气直冲负二楼停车场,将玫瑰花一股脑的塞进她的minicooper,人也烦躁的钻进了车里。 谢小虎,你再这么欺负我,我真的不理你了。 她在车里坐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就一头扎进了会议室。项目研讨会由助理总监主持,谢寅不在,赵轻言也不在。 范婷婷第一天来公司,手上什么工作也没有,其实参加这样的会议意义不大,顶多算得上跟着学习一下。她忍着一直在轱辘轱辘叫的肚子,生生挨了两个半小时。 晚上九点,就在她准备收拾东西去觅食的时候,又被助理总监叫住了,说小谢总吩咐了,让她整理一下今天的会议记录,明早八点他要看。 范婷婷:“……” 谢寅,我艹你大爷! —— 谢寅今晚没有出现在会议上,就是专门为fg这个项目来参加一个饭局的,同来的还有集团的几个高层,其中一位副总恰好是赵轻言的伯父,也就是赵严在工地上一直作威作福的仰仗。只是赵严和这位副总的亲戚关系有点远,而赵轻言却是赵副总实打实的亲侄女。 赵副总之前就拜托谢寅,希望他能照顾一下赵轻言,有机会的话带她多出来见见世面。赵轻言今晚会出现在饭局上,也正是赵副总的意思,美其名曰,自己要亲自教教这个侄女儿怎么在商场上谈判。 在这件事情上,谢寅没有多想,无非就是将人带到吃饭的地方。为了避嫌,他连公司的车都没用,特意让助理总监给赵轻言叫了辆车,自己却是单独开车过来的。 这会儿,酒过三巡,桌上的人开始天南海北的胡侃,谢寅却有些坐不住了。他特意吩咐了助理总监,让他把范婷婷留下,万一周子诚不死心,巴巴的等着呢? 他已经引狼入室了,绝对不能让大灰狼再有任何机会把小白兔叼走。 正愣神着,手机就响了。微信里弹出一个有点陌生的联系人。 【韩筱:小谢总,你怎么和赵轻言在一起啊,你不怕婷婷剁了你吗?】 谢寅看着韩筱这个名字,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和范婷婷一起在誉海建筑实习的管培生,两人似乎关系不错。上次在酒吧的时候,加过微信。 为什么他和赵轻言在一起,范婷婷就要剁了他? 【xy:?】 他没太明白韩筱的意思,却下意识的去刷了一下朋友圈,半个小时前赵副总更新了一条状态,字面上是说在饭桌上认识了几位新朋友,大家相谈甚欢,还特意配了一张图。只是这图里,却把他和他旁边的赵轻言拍得清清楚楚,角度也取得刁钻。 谢寅看着照片里冲着赵轻言淡笑的自己,忽然就被自己恶心到了。 他什么时候对这个女人这么笑过了? 有人在评论里留言:小谢总身边这位美女就是赵总的侄女吧?听说今年刚从英国读书回来[厉害] 赵副总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有些东西,看破不说破,只能意会。 谢寅自小在这个富贵圈子里长大,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对于有些手段,他不屑,也懒得搭理。可今天,这只老狐狸,居然算计到他头上了。 韩筱的回复也差不多是这个进来的,洋洋洒洒一大片,讲了范婷婷和赵轻言之间的各种不对付,他也才知道,范婷婷之前建筑工地上受的委屈,多半也都和这个姓赵的女人有关。 他看得头皮发麻,回想到之前范婷婷对他的冷言冷语,心里也明白了个大半。把她调到长海资本,就是想着有自己在,没人能欺负她,可好像,第一个欺负她的,也恰恰就是自己。 谢寅苦笑了一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酒桌他是怎么也待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就匆匆离席。期间,给助理总监去了一通电话,才知道范婷婷还在公司加班,他突然就有点后悔了。 自己太幼稚了吧,说好的要顺着她,宠着她呢?怎么才见了一个周子诚,就不淡定了。谢寅一边催促着司机快点开,一边在心里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哄人。 晚上十一点,长海资本的办公区灯光都暗了下来。谢寅搭着西装外套走进投资部的时候,就看到角落里微微亮着的电脑屏幕,屏幕前,有个姑娘正趴在桌上……睡觉。 他轻轻走过去,想把电脑关了,一碰到鼠标,就看到亮起的屏幕上——满屏都是初号的宋体,泄愤一样写着: 谢小虎混蛋、谢小虎乌龟蛋、谢小虎王八蛋…… 我要锤爆他的狗头、猪头、龟.头…… 谢寅:“……” 身下某处一紧,传来微微不适。 “套套。”他轻轻推了推伏在办公桌的姑娘。 范婷婷刚刚趴了一会儿,并没有睡得多沉,被人这么一推,就醒了。迷迷糊糊的看着亮起的屏幕上大大的字,才想起来她刚才整理完会议记录,心里烦,就顺手吐槽了一下。怎么就睡着了呢? 然后,眼睛瞟到握着鼠标的大手,微微一愣。 范婷婷:“……” 现在重新装死,还来得急吗? “走了,我送你回家。” 清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她连忙抢过男人手里的鼠标,点击文档右上方的x,手却被男人突然握住了。温热的大手罩着她的手,范婷婷整个人一僵,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只鼻息间有淡淡的酒气和一股似有若无的女香,提醒着她这个男人刚刚从哪里回来,和什么人在一起。 谢寅:“别关,保存一份,明天和会议记录一起交上来。” 范婷婷:“……” 谢寅这话是本着很认真的态度说得,想到赵轻言原来那么针对她,自己却还傻不愣登的让那个女人跟着自己在范婷婷面前晃,他就特别后悔。恨不得,恨不得……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但只要能让范婷婷高兴,怎么都行。 可他这话落在范婷婷耳朵里,听起来就不太舒服了。怎么?还想继续笑话她?还保存一份和会议记录一起交上来?要不要她裱一幅挂在他办公室墙上啊! 范婷婷抿着唇,小脸冷着。半晌,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利索的关掉文档,起身。 她微微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说话来的话不冷不热:“小谢总说笑了,我晚上就写一份检讨,明天和会议记录一起交上来。” 谢寅皱眉,不知道这丫头还在别扭什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去扯范婷婷的手腕,却被姑娘用力甩开。 一时间,原本就安静的办公室,气氛更僵硬了。 “范婷婷,你就算想判我死刑,也总该给个罪名吧?”谢寅烦躁的扯了扯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又深深吸了口气:“就因为那个赵轻言?” 不提赵轻言还好,这一提,范婷婷心头的那股邪火蹭蹭蹭的就往上冒,压都压住。刚才整理会议记录的时候,她就收到韩筱发来的照片,照片里的的谢寅和赵轻言坐在一起,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她讨厌死面前这个谢小虎了! 谢寅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范婷婷,抿着唇,不说话,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可看着看着,姑娘的眼睛里就转出了泪花,将落不落的,包在大眼睛里,水汪汪的一片。看的谢寅整颗心都跟着她的眼泪悬着,难受的揪扯着。 “套套……” 这回,他是真的有点慌了。 “没有罪名!我就是看你不爽,不乐意搭理你行不行?!”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有些情绪憋得久了总要有一个发泄的出口。 范婷婷干脆破罐子破摔,拿起桌上打印好的会议记录一股脑扔在男人身上:“你干嘛凶我!你和那个赵轻言说说笑笑的,回来就凶我!你喜欢她就去追她啊,干嘛还要来招惹我……唔……” 男人温良的唇直接落了下来,堵住了范婷婷没有说完的话。 狭窄的工位上,范婷婷被困在男人和办公桌之间,唇齿间全是强烈的男性气息,方才嚣张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呆愣的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还好忍住了,没有打开那包蒜香味青豆。 谢寅一手撑着桌边,一手掐着姑娘柔软的腰肢,用一个蜻蜓点水式的吻,堵住了范婷婷所有的抱怨和不满。 果然,亲了,就乖了。 可亲完了,谢寅却没打算放过她,直接双手将人圈在怀里,抵着姑娘的额头,鼻尖与鼻尖相对,轻喃:“不行,你要是不理我,我会死的。” 暧昧的气氛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 范婷婷下意识的推开身边的男人,就看到暗暗的光线里,助理总监目瞪口呆的向他们这边看过来,嘴巴长得可以直接吞下一个鸡蛋。 范婷婷:“……” 谢寅:“……” 助理总监:我是不是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 小谢总:欧耶!剪刀手.jpg 助理总监:连名字都没有,就要下线领盒饭了。伤心.jpg 艾玛,干儿子终于威武了,操碎了我一颗老母亲的心。老母亲微笑.jpg 婷婷x谢寅(12) 男女之间有纯友谊吗?范婷婷不知道。 但连嘴都亲了,范婷婷想,应该是纯不到哪里去了。 那晚在办公室,被助理总监撞破后,范婷婷就直接冲出了办公室,连车库都没去,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就跑了。 坐在出租车里,她整颗心都扑通扑通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她和谢寅亲了? 她居然和谢寅亲了! 天呐……这简直是一个崩坏的世界! 范婷婷直接双手捂脸,埋在膝盖上,她要静一静,好好捋一捋事情怎么就突然往这么不纯洁的方向发展下去了呢?她不就提了一下赵轻言么…… 片刻,她又愣愣的靠进椅背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上面仿佛还沾染着男人的气息。这可是她的初吻,居然就这么没了。因为时间太短,连回味一下的余地都没有…… 司机师傅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狐疑的看了一会儿,这姑娘一会儿愁得直皱眉,一会儿又笑得像个傻子,别是脑子有问题吧?正琢磨着,他就看到了后头那辆跟了他一条街的宾利,居然还跟着。 “小姑娘,大晚上的一个人出门,要注意安全呐。” 范婷婷木楞楞的点点头,根本没在意司机师傅的话。 半晌,师傅又开口询问:“后面那宾利是你朋友?跟咱们好一会儿了。” 闻言,范婷婷才诧异的往车后看去,一辆黑色的宾利跟在后面,她没见过谢寅开这辆车,但却肯定,车里的人就是他。 见她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司机师傅这才收了戒备心,了然的笑笑:“怎么,和男朋友吵架了?” 这三更半夜的,一宾利跟他一出租车。呵,肯定有故事! “他不是我男朋友。”范婷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惊,连忙开口否认。 “不是?”司机师傅皱眉,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准没跑。” 恩?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嘛。”师傅笑呵呵的补充道:“霸道总裁爱上我。哦,是爱上你!” 范婷婷:“……” 师傅,收起您的少女心,不要这么皮好吗? “小姑娘,我跟你说,我看人特别准,这这里的人对你肯定特别上心。”司机师傅俨然没有听到范婷婷的心声,一边打了个漂亮的方向,一边开始以过来人的身份给范婷婷剖析:“这车得好几百万吧,那坐这车的人至少也的有几千万过亿吧。你说,就人家这身家,大晚上的,不睡觉不工作,追着我这小破车,可不就是图你这个人呗。” 范婷婷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发现这师傅不但自来熟,还有点话痨。 “嗳,小姑娘,你给我说说,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我给你分析分析?” 范婷婷懒懒的靠在靠背上,脑子里一团浆糊,其实这个时候,她真的挺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的。七月不行,说不定她前脚和她说了,后脚就被她卖了,林莎也不行,她已经快被孙教授折磨疯了。想来想去,这个热心的师傅好像还真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下了这趟车,茫茫人海,谁也不认识谁。 “师傅,我还真有个事情想您给我分析分析。我有一朋友,是个女孩子,她有个玩的特别好的哥们。可最近吧,她和她这个哥们呢,关系变得有点尴尬,就是没以前那么单纯了,有点……小暧昧……” 范婷婷话还没说完,师傅就来了劲:“哎哟,这宾利男是你兄弟啊。” 范婷婷:“……” 她有说过这样的话吗?明明说了,是她朋友! “嗳,小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怎么道德感还挺重啊。不就是喜欢自己哥们儿了吗,有什么好害羞的,人小龙女还是杨过的姑姑呢!” 范婷婷:“……” “年轻人嘛,喜欢就大胆上啊,怕什么,不然想我这岁数了,肯定要后悔。” “……” 范婷婷觉得,她想和师傅倾诉的决定,大概是错的。叹了口气,她才淡淡开口:“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他身边有别的姑娘吗?” 范婷婷皱眉,别的姑娘?好像和乔舒分手之后,就没有了吧……不知道赵轻言算不算? “大叔给你支个招,你要是看到他和别的姑娘走得近,心里会不舒服,那一准儿就是喜欢了。这个呀,就叫做吃醋。” 吃醋? 范婷婷想了想,她好像是挺不太喜欢谢寅和赵轻言在一起的,尤其他还冲她笑。难道……她生气,不是因为讨厌赵轻言?而是因为喜欢谢寅? 不是这么刺激的吧?! 范婷婷本能有点拒绝这个推论。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处普通的小区门口。房子是范婷婷和另外一个小姑娘一起租的,毕业之后她就搬了过来。 “刚好二十,要发票吗?” “不要。”范婷婷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傻了眼。她是从公司跑出来的,包没带,手机也没带,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她面前,要么让师傅再把她拉回去,正好可以去拿东西顺便付车钱,要么求助身后的宾利,向刚刚那个让她连初吻都没办法仔细回味的男人借二十块钱。 孰优孰略,一目了然。 然而,范婷婷还没开口,司机师傅就探着脑袋冲车后的宾利来了一嗓子:“哥们儿,小姑娘没带钱,麻烦来付一下车钱。” 范婷婷:“……” 谢寅从车里出来,几步走到出租车旁边。范婷婷僵硬的从车里出来,站在一边看着他付钱。 司机师傅收了钱,冲谢寅咧嘴一笑:“小伙子,加油啊!” 谢寅微怔。 范婷婷:“……” 她为什么要傻不愣登的站在这里等着师傅来拆台? 师傅收了钱,将车前“空车”的标志立起来,往副驾驶探过来给谢寅使了个眼神:“小姑娘还没搞清楚是不是喜欢你,你可得加把劲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给他加油。 谢寅冲师傅笑笑,点点头:“谢谢您,我会努力的。” 话音刚落,身边的小丫头就踩着她的高跟下哒哒哒的走了。 谢寅也没喊她,只转身大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眼看着就要走到单元门口了,范婷婷先沉不住气了。 她转身,强装镇定:“你还打算一直跟着?要不要我请你上去坐坐?” 谢寅停下脚步,抬眼冲范婷婷笑笑,笑容里有点无赖:“你要是愿意,我荣幸之至。” 范婷婷:“……” 还荣幸之至?脸呢? 夜晚的风吹来,带响沙沙的树叶声。两个人对视了三十秒—— “套套……” “谢寅……” 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你想说什么?你先说。”谢寅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姑娘,面前淡定从容,心里却紧张的要命。 范婷婷心里其实也七上八下的,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磨蹭了一会儿,才开口:“谢寅,我现在有点糊涂,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糊涂什么?”谢寅急急开口。 他心里着急,自然等没办法等范婷婷慢慢想清楚,这姑娘心大的很,万一一直想不明白呢?万一想着想着,跑偏了呢?还有周子诚和郝飞,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哪里还能容得他给她时间慢慢想。 更何况,他有预感,范婷婷对他,是有感觉的。 “我不知道。”范婷婷实话实说:“我总觉得和你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高大的男人揽在了怀里,他的下巴堪堪擦过她的耳迹,隐隐有胡渣蹭过,痒痒的。 “那你现在想想好不好?”谢寅弓着背,也不顾范婷婷的僵硬,直接将人抱住,在她耳边轻喃:“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来想,不是你的好朋友,也不是你的好兄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一个想追求你的男人。” 范婷婷想,她才22岁,老范是不会同意她这么明目张胆的想男人的。但这话,她没说,因为……不想破坏气氛。所以, 半晌,见姑娘没说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谢寅顿了顿,让步:“那就今晚。” 他松开怀里的姑娘,握着范婷婷的肩膀,垂眸看着姑娘的发顶,语气却是委屈:“那我只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早就来跟你要答案,行不行?套套……我最近过得特别不开心,你都不理我……我真的不能再等了……” 听着他这可怜巴巴的语气,范婷婷突然就有点想笑。她抿着唇笑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她同意,谢寅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好。” 可几步走到单元门口,范婷婷才懊恼的想起来,自己忘了拿包,自然也没有门禁卡,不知道室友睡了没有。她按了几个数字,电子门禁响起嘟嘟声。 小区里寂静的夜晚,这样的声音十分突兀。 谢寅看着站在玻璃门前的姑娘,职业套装勾勒出她有致的身形,暖黄色的顶灯照下来,在姑娘身上打下一圈淡淡的光晕。看在他眼里,连头发丝儿都美的不像话。 门禁响了一阵没人开,范婷婷伸手又按了一边,刚刚按下井号键,身后就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携着熟悉的男性气息,罩住了头顶的光晕。 她诧异回头,下巴却被修长的手指蓦地挑起,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男人温凉的唇再度落了下来。 温柔又强势。 不同于上一次的浅尝辄止,谢寅将人扣在怀里,姑娘唇甜甜软软,他细细描绘着唇形,辗转厮磨。 范婷婷哪里招架得住这种阵仗,被亲得稀里糊涂,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却层出不穷:果然是有过女朋友的,连吻技都这么好的吗?这下应该超过三分钟了吧,是不是就能好好回味了?有个伟人曾经说,当你不抗拒一个人的亲吻时,说明你心里已经接受他了。可是,是哪个伟人呢? 似乎在惩罚她的不专心,男人用力的在她唇上一吮,范婷婷吃痛,轻嗯了一声。 “套套,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想要你。” ??? 看着怀里的被亲得软软的姑娘诧异的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谢寅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否认,并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就是想你能早点点头,早点做我的女人。” 范婷婷:“……?” 谢寅:“……” 他都快服了自己了,怎么还越描越黑了?连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不知道的吗?净瞎说些什么……大实话。 “喂,你们半夜不睡觉,在直播小黄.文吗?”电子门禁里传来室友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接起来的。 范婷婷:“……” 谢寅:“……” 老子追个姑娘,要不要每次都这样?! 有些气氛一旦被打断,就接不上了。谢寅挫败的叹了口气:“行,你上去吧,我明早再来。” 范婷婷看着男人没落的样子,觉得这人有时候真傻。今晚要是换成第二个人敢这么三番五次占她便宜,估计会被她打的妈都不认识。 如果说第一次短暂的亲吻带给她的是震撼和惊诧,那么刚才那个绵长的吻……她没舍得推开这个男人,那么有些心意,虽然模糊,但范婷婷懂。 可她偏不说~ “谢寅,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塞伦盖蒂的时候想和你绝交吗?”范婷婷看着面前的男人,笑得像个小狐狸。 谢寅皱眉。 下一刻,姑娘就踮起脚,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笑眯眯的看着男人直接僵在原地,转身拉开玻璃门,跑了。 谢寅依旧愣在原地,姑娘软软的声音犹在。 套套,舒服吗?恩~ 啧,这种骚话是他说的?????? ※※※※※※※※※※※※※※※※※※※※ 婷宝:开窍就在一瞬间~ 谢寅:媳妇儿好棒! 婷宝:爽吗? 谢寅:爽! 婷宝:舒服吗? 谢寅:…… 婷婷x谢寅(13) 范婷婷看了看桌上的日历,谢寅已经出差整整一周了。 是的,那个把她强吻了两次,叫嚣着第二天一早就来要答案的人不见了,听说是公司有个海外项目需要他去紧急处理一下。 范婷婷呵呵哒,这么急的哦,别不是被那晚她最后说的话吓跑了吧? 人虽然不见了,花却没断。好像专门和周子诚较劲一样,每天一束玫瑰,固定101朵,早九点准时送到长海资本的前台。 一开始范婷婷还特别惊讶外加惊恐,以为是周子诚又在变着样的送花,可看到卡片上的留言,她就知道周子诚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来。 粉色的卡片上肉麻兮兮的写着一句话——你是我的空气,失去你就无法呼吸。 这是什么中二土情话? 彼时,赵轻言故意路过她的工位,往那花上瞟了一眼:“小谢总上回可是提醒过你的,办公室不许养花。” “你想去告状呀?”范婷婷笑眯眯的看着她:“好呀,你去给小谢总说呀。” 赵轻言哼了一声,鼻孔长到头顶上,不就是一束花么,有什么好得意的,等她当上了太子妃,想要多少有多少! 然而,第一天如此,第二天如此……到了第三天,范婷婷就有点坐不住了。她斟酌了一下,给谢寅发了个信息。 【婷婷不是tt:谢小虎,咱能消停一会儿不,有话……回来好好说。】 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送花的小伙子将一大束玫瑰交到范婷婷手里,并提醒她,今天的卡片很特别。 范婷婷翻了下插在花中央的粉色卡片:看微信。 她打开微信,谢寅回复了她昨天的信息。 【xy:不能。】 发送时间是9:00,下面还有一条语音。范婷婷没太在意,直接点开,清沉的男声响起:对你爱爱爱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 范婷婷:“……” 她有点不明白,怎么谢寅连追个人都有种二逼兮兮的感觉。就好像明明是拿着男主剧本的偶像剧,到了他手里,分分钟就成了喜剧。 路过的同事纷纷侧目,关于投资一部新来的范婷婷被某不知名人士疯狂追求的事情,如今已经在公司里被疯狂八卦,势头显然有超过“太子爷翻牌赵轻言”的架势。郝飞把聊天记录发给她看的时候,范婷婷简直难以想象这群人模狗样的精英私底下居然这么八卦。 【婷婷不是tt:大家都这么闲的吗?】 【飞啊飞啊飞:这是人民群众为数不多的爱好,请不要剥夺好吗?】 【飞啊飞啊飞:话说,婷婷,你真的再被某不知名人士疯狂追求吗?】 【婷婷不是tt:这个月的kpi完成了吗?】 【飞啊飞啊飞:……】 —— 谢寅的这个差出的有点长,范婷婷的日子也就这么一天接着一天的过。到了第十三天的时候,她对于收花这件事已经麻木了,感觉就跟每天收报纸差不多。最后,干脆直接贡献给了前台,美其名曰:美化公司环境。 不过,收花虽然没有新鲜感了,但范婷婷的生活却过得很充实。除了加班加点工作,这两天,她成功的办成了两件大事。 第一,约周子诚吃饭,并委婉的表达了自己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周子诚是个绅士,对于这样的拒绝也自然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咄咄逼人,只是不咸不淡的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打算谈恋爱,还是对我没兴趣?” 范婷婷看着男人如炬的目光,一阵心虚。但心虚过后,也顺利的浇熄了对方心中那点蠢蠢欲动的小火苗。 第二,约周誉吃了个饭,再一次委婉的表达了自己暂时只想好好工作,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希望这位人美心善的大姐姐暂时放过她,不要再给她介绍什么相亲对象了。 周誉倒是没有当着范婷婷的面说什么,只回家之后很伤心的给谢寅发了个信息。 【霸总的小鱼儿:儿砸,妈妈心疼你一秒钟。】 【xy:?】 【霸总的小鱼儿:婷婷说她暂时不想谈恋爱,只想好好工作。】 【xy:……】 彼时,人在美国的谢寅不淡定了。不想谈恋爱?所以这就是她想了一个晚上,不是……是十三天的结果? 谢寅这次出差,确实是公司有重要的事情,谢大海分身乏术,才派了他来,也正好帮他缓解了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骚话后的尴尬。他虽然人没在,也预想到这一趟会忙成狗,于是提前订好了花,每天一束,就为刷存在感,以及击退可能存在的潜在敌人。 他怕自己这趟差一出,回去就发现媳妇儿把他忘了,跟别的野男人跑了。可眼下看周誉的通风报信,谢寅想,人大概是不会跟野男人跑了,但也一时半会儿也成不了他媳妇儿。 而在谢寅出差的这段时间,长海对fg项目的投资也终于敲定,整个团队忙活了几个月,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加班加点,合作协议签订的当天,助理总监在投资一部的群里发消息,为犒劳大家,这个周末部门团建,地方定在云城西郊的九溪山,山上有香火极旺的晋云寺,山下有长海的温泉度假别墅。 范婷婷当时找工作的时候在晋云寺许了愿,一直想找个时间回去还愿,这次团建正好就是个机会。 —— 周末一大早,众人就在公司门口集合,抵达九溪山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 助理总举着个大喇叭招呼大家:“大家先回酒店放东西,待会儿一起上山,中午为大家在晋云寺准备了素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晋云寺的菩萨特别灵,你们这些还没有解决个人问题的单身狗,都赶紧去寺里求一求。” 众人哄笑,范婷婷也跟着弯了弯唇。晋云寺香火很旺,而来这儿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求姻缘的。她想自己当初来这求前程,但好像也……误打误撞的成全了姻缘。 所以啊,这菩萨就算是祖国建设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主业也不会丢。 一群年轻人嘻嘻啊哈哈的上了山。 九溪山的半山腰,千年古刹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因为是周末,来上香的人也特别多。大概是助理总监的话真的起来作用,投资一部的一群男男女女簇拥进了寺院。 结果,前脚刚踏进宝殿的门槛,抬头就看到了他们这时候应该人在美国的太子爷。 众人:??? 这年头,太子爷也找不到老婆的吗? 一群单身狗瞬间就平衡了,瞬间就为自己多年单身找到了借口。 范婷婷自然也看到了从禅堂里走出来的男人,大热的天,衬衫西裤,收拾的一丝不苟。 “小谢总。”人群里,赵轻言第一个出了声,含羞带怯的走上前,和谢寅打招呼。 她自诩,在谢寅眼里,自己和众人不一样。而不明真相的群众,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谢寅只是礼貌又疏离的冲赵轻言点了下头,在一道道注视的目光中,走到了范婷婷面前。 “我听前台说,最近几天的花你都没带回去,不喜欢?” 范婷婷:“……” 到底是你闲,还是前台闲? 众人:??? 三秒钟后—— 众人:!!! 惊天大瓜! 转头一看,赵轻言一张漂亮的脸蛋果然都绿了。 范婷婷却扯了扯唇,干笑了两声:“你不是人在美国吗?” “不是不打算谈恋爱吗?”谢寅看着面前的姑娘,不谈恋爱还来求姻缘,这是糊弄他还是糊弄菩萨呢?小骗子! 恩? 范婷婷有点愣,她什么时候和他说过自己不谈恋爱了? 大概是觉得当着这么多下属兼熟人的面说这些不太合适,谢寅直接抓着范婷婷的手腕,将人拉了出来,站在寺庙前的大银杏树下。 “范婷婷,当着菩萨的面,你得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今天来干什么?”谢寅像个被玩弄了感情的小男孩,抓着人不依不饶的要讨个说法。 范婷婷被他严肃里又带着点孩子气的样子逗笑了,怕人真的炸毛,一五一十的说了原因。 果然,听完范婷婷的解释,谢寅想要炸起的毛,瞬间被顺好了。 “你是说,你来长海之前,来这寺里拜过菩萨?”男人的唇角不自觉的翘起,而且越翘越高,拉着姑娘手腕的手下滑,直接将白白软软的小手握住:“范婷婷,你看到没有,这是菩萨的意思,你只能是我谢寅的女人。” 范婷婷:“……” 突然被这样抓着手,范婷婷有点害羞,把手挣脱出来背在身后,试图再为自己解释一下:“我都说了,求得是前程,不是姻缘。” “我就是你的前程。” “……” 好霸道一男的。 “你想清楚了吗?”谢寅可没忘记,这丫头还欠他一个答复呢。说是一晚上,他可足足给了她半个月的时间。 “想清楚什么?”范婷婷冲他眨眨眼。 “我的问题啊。” “你问了什么问题呀?” “我……” 好像……还真的没有正正经经的问过,谢寅有点恼。他突然觉得,在追范婷婷这件事上,他好像失了以前的水准,净干些傻逼呵呵的事情。 范婷婷也没想一直逗他,只是心里还有点疑惑。 “喂,谢小虎,让我回答你的问题也不是不行,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一听范婷婷松了口,谢寅连忙点头:“你问,我在你这儿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范婷婷:“你哪儿听来的,说我不想谈恋爱?” 谢寅:“……” 他万万没想要,还有一个坑等在这里。 “不能说?” “能……” 男人做作的清了清喉咙,艰难开口:“周子诚……是我哥。” 你说啥?! 范婷婷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 周子诚是我哥?不,是你哥??菩萨面前,可不能胡说八道! “这事儿你不能怪我,我也是受害者。”谢寅一看范婷婷变了脸,就知道这姑娘要跟他算账了,只能全盘托出。 范婷婷越听,嘴巴张得越大。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妈给我介绍的姑娘就是你,等我知道了,你已经跟我哥吃了好几顿饭了。“谢寅顿了顿,小声嘀咕:“哦……周誉,是我妈。” 范婷婷:“……” 这是什么神仙孽缘? 她握着双肩包的背带,往上提了提,狠狠瞪了谢寅一眼,转身就往山下走。 谢寅想跟上去,范婷婷却又回头撂下一句狠话:“不许跟来!不然这辈子都不给你答案!” 谢寅:“……” 范婷婷下了上,直接将自己关进了酒店里。周誉居然是谢寅的妈妈,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气完了,范婷婷坐在大床上想,其实是她粗心了,只要她稍微再留心一点,可能就会发现,谢寅在某些方面和周誉很像。 比如,一样能忽悠,谢寅忽悠她留在长海,周誉忽悠她相亲。 比如,一样的单纯和善良,那是最温厚的土壤里才能结出的珍贵品质,值得好好珍惜。 范婷婷这生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气消了,她给自己点了个海鲜大餐,换上泳衣,美滋滋的去泡温泉。 公司这次特别下血本,直接开了最高级的独栋小别墅,两人一栋,到她这里刚好落单,范婷婷却也落得清净。 露天温泉连着卧室,抬头就能看到九溪山山顶常年不化的积雪。 范婷婷靠在池边,舒服的叹了口气,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而这边,临近晚餐的时候,谢寅终于鼓起勇气去敲范婷婷小别墅的门。可门铃响了好半天,里面连个声都没有。打电话,也没人接。 前台说范小姐一个小时前点了海鲜套餐,让六点送来。谢寅看了下时间,马上就六点了,别是泡温泉晕倒了吧?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一分钟也不能等,直接找酒店的经理来。经理一听是太子爷,二话不说交出了备用房卡。 “范婷婷!”谢寅推开门就往卧室冲去,结果……直接愣在了卧室门口。 范婷婷站在卧室的地板上,身上湿哒哒的,显然是刚从汤池里出来。 黑色的比基尼包裹着女孩的玲珑身段,胸前白花花的一片,还他妈是系带款! 谢寅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这个尺寸……不止34c,应该快有d了。 目测,一个手……可能握不住。 妈的,要流鼻血了…… 对于突然闯进来个大男人,范婷婷更是一愣。待看清楚来人,又羞又恼,但也没有惊声尖叫。 “还看!”说着,直接将人推出了卧室。 隔着一道门板,范婷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这个让她自初中以来就有点害羞的长势……如今莫名让人骄傲,傲娇之余,范婷婷就不自觉的又挺了挺。 而站在门外的谢寅,就不太好受了。这种令人血脉赍张的画面,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不会太好受,尤其这姑娘还是自己喜欢的。 谢寅满脑子都是那两团绵软,简直是要了命了! 房门打开,范婷婷从里面走出来,大热的天,穿得严严实实,连个胳膊都不带露的。 谢寅:“……” 他突然就笑了,笑声很轻,还带着点无奈和戏谑。 “穿成这样,你不怕长痱子?”他抬手揉了揉姑娘的发顶,噙着笑:“你放心,在你没有点头之前,我不敢胡来的。” 范婷婷抬头,挑了挑眉:“不敢?” “不敢。”谢寅认真的吐出两个字,旋即又坏坏一笑:“但是,会想。” 范婷婷:“……” 被这么一闹,范婷婷的海鲜大餐到底还是没吃成。她换了件短袖,被带到山脚下的一户农家乐,谢寅说这里的柴火鸡做得特别地道。 没有海鲜大餐,没有烛光晚餐,也没有香槟和红酒,范婷婷看着一口大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汤汁,金黄色的鸡块被炒得外焦里嫩,裹着剁椒和泡椒,土豆、青笋、藕也都炖的软软的……她弯着唇,止不住的想笑。 “这么好笑?”谢寅挑眉,诧异得看着笑得像个小傻子的姑娘。 “好笑。”范婷婷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你以前都是这么追女孩子的吗?农家乐?柴火鸡?冰啤酒?” 不是。 谢寅知道,不是。他以前追女孩子,很讲排面,要贵的,要浪漫的,要骚出天际的。可遇上范婷婷,他就觉得,从前的那个自己,像个傻逼。 他只想给她好的。也许并不贵重,却是他用了心的。每一样,都是他二十五年生命里,用心珍藏的东西。 “套套……” 范婷婷不在意的摆摆手,夹了一块鸡翅,很嫩很入味,是真的好吃。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周子诚不来电吗?”范婷婷就着玻璃杯抿了口冰啤酒,沁凉的酒液入喉,驱散了这夏日里的炎热。 谢寅没说话,耐心的等着她的下文。 “周子诚啊,给我的感觉,太高级了。我跟他吃顿饭,都要提前在脑子里想好左手是拿刀还是拿叉子,鹅肝是不是这么切,一口红酒喝太多了,是不是就很没修养……你知道的,我散漫惯了,受不来那个拘束的。”范婷婷戳着碗里的土豆,神情有些难得的认真:“当然,周先生其实也没有这么要求我,但人与人之间,会有种奇怪的磁场,有些人,就是会给人距离感,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肯定心里在笑我。”她抬眼看了眼谢寅,笑眯眯的。 “其实你和周子诚本质上是一样的,你们都是富贵人家里的小孩,如果今天坐在你对面的是另外一个女孩,可能你就会带她去吃最高级的西餐,开最贵的红酒。可是谢寅,如果你真的这样来追我,一定会把我吓跑。” 范婷婷抬头凝视对面的男人,娃娃脸挂着笑,却很认真:“我就是个普通的姑娘,柴火鸡,更对我的胃口。你明白吗?” 她不是个守旧的姑娘,但也知道有个词叫做“门当户对”。范婷婷家里也算殷实,但和谢家比起来,大概就是天壤之别吧。这样的豪门,纵然她范婷婷改嫁,也要谢寅看明白,这样的姑娘,到底适不适合他? 她的喜欢很珍贵,一旦交出去就收不回来的。范婷婷想,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以谢寅的个性,如果对她只是一时兴起,应该会知道及时收手吧。那么,她就收回自己的喜欢,还和他做好朋友。 至于还做不做得成,再说。 范婷婷的话,谢寅自然也听懂了。坦白讲,范婷婷不是他以往喜欢的类型,甚至连相似的地方都没有。经历了和乔舒的那段狗血,他以为自己会很长一段时间对女人提不起兴趣,所以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范婷婷有了这样的心思。可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矫情的非她不可了。 谢寅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套套要是现在不答应,他就继续追,一直追,追到她点头为止。 眼下,听了范婷婷这话,他是真的有点激动。 “套套,你这是答应给我做媳妇了?” ??? 范婷婷眨眨眼,她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谢寅才不管这些,只揪着他听到的重点:“所以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范婷婷:“……” “谢小虎,你真的听懂我说的话了吗?”范婷婷有点狐疑,觉得这傻孩子别是没听懂吧。 谢寅点点头:“听懂了,我说我是柴火鸡,更合你的胃口。” 范婷婷:“……” 这感人的理解能力……以及强大的提炼中心思想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那你知不知道,柴火鸡其实也是有缺点的?” 谢寅:? “就……蚊子好多。” “我带防蚊贴了啊。刚才太激动了,居然忘记给你贴了。” “……” 范婷婷想,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藏男孩。 只见谢寅从右边的西裤里摸出一个薄薄的小袋子,上面印着樱桃小丸子的图案。他打开包装,从里面抽出一片防蚊贴,撕开背胶,认真的给范婷婷贴在后面的衣领上。又蹲下来,去贴裤腿。 范婷婷低头看着男人专注又认真的模样……她想,就是他了。其他人,她都不要。 这一晚,范婷婷一夜无梦。 这一晚,谢寅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范婷婷就爬起来,迎着清晨的阳光上了山。她答应菩萨要来还愿的,做人,要说话算话。 早上八点,晋云寺还没有什么香客,师傅们也都还在上早课。范婷婷走进大雄宝殿,规规矩矩的跪在菩萨面前。 她来还愿,也来许愿。 从宝殿里出来,清晨的第一缕光也刚好照在积雪的九溪山顶。范婷婷站在安静的寺院里,看着远处金色的山顶,笑眯眯的给谢寅拨了一个电话。 没从范婷婷口中得到答案,谢寅几乎一晚上都没有睡,天亮的时候,才有了困意。刚刚睡了一会儿,手机就嗡嗡的叫起来。他烦躁的接通电话,刚要闭着眼睛开口怼,听筒里就传来女孩脆生生的声音。 “谢小虎,我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你要是能在九点之前跑上山,我就答应给你当媳妇儿。” 谢寅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他还顶着个鸡窝头和黑眼圈,却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直接套了身衣服,就往外冲。 从度假别墅到晋云寺,就算跑,也要跑半个小时,更何况,谢寅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好在时间尚早,上山的人不多,谢寅迈着最大的步子往山上冲。那股拼命的劲儿,要是被周誉看到了,大概要落泪。 别人家的孩子追女朋友,是各种花式浪漫追,自己儿砸追女朋友,真的就是倒腾着两条腿追,看着都像缺心眼的。好在,腿还算长。 可绕是占了腿长的优势,眼看着也就要到九点了。谢寅想,这个媳妇,怕是一时半刻追不到了。 “当——当——当——” 寺庙的晨钟响彻整个山谷,一下又一下,带着千年古刹的悠远和绵长。 谢寅抬头,喘着粗气,青灰的石阶蜿蜒向上。 晨光里,渐渐走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姑娘一张娃娃脸,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谢小虎,你倒是快一点啊。”范婷婷脆生生的开口。 谢寅微愣,就见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走下了石阶,像个小兔子一样,在距离自己三个台阶的地方站定。 “套套……”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点不太敢相信。 范婷婷笑得眉眼弯弯。 “什么套套……叫媳妇儿!”说着,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你走向我的时候,我也在一步一步的,走向你。 ※※※※※※※※※※※※※※※※※※※※ 好啦,婷宝和小谢总的番外就到此结束啦~~其实,我还没有写过瘾,我觉得我还能写十万字,好迷这种沙雕总裁,就像某个小可爱的说的,小谢总有种哈二的帅气~哈哈哈哈,嗝~ 后面还有三章莎莎和沈越的番外,本周完结,小可爱们可自由食用~他俩写完,这本就正式完结了~~ 莎莎x沈越(1) 林莎第一次见沈越,是在夜笙。她陪喝高了的陈七月去洗手间,一出来,那傻姑娘就不见了。她急匆匆的去找人,结果就遇上了沈越。 一米八几的男人,头发剪得很短,漆黑的眸子看过来,冷淡里透着股凌厉。抿着唇不说话的时候,样子有点凶。 这男人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一座行走的冰山,能把人冻死。但林莎自幼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你拗我比你还拗,你凶我比你还凶。你淡定,那我只会更淡定。 于是,她愣是将人堵在夜笙门口,仰着下巴和男人对视,试图用同样萧杀的目光逼迫沈越交出陈七月。 当然,事情最终以“贼几把二逼”的方式结束,这是她事后复盘的时候对整件事情的评价。因为她和沈越这场无声的较量,一场被她看作高手过招的较量,却被跟着沈越来的一个二货定义为“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并一直殷勤的问她:你俩玩完了?谁赢了? 一二三木头人?林莎很嫌弃这个说法,这种幼稚的游戏,她上小学就不玩了好吗! 林莎原以为,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和这座大冰山再也不会有交集。结果没多久,又遇上了,还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宽敞的g65里,林莎被挤在沈越和范婷婷的中间。她今天穿了一条淡粉色的抹胸长裙,柔软的丝绸贴在身上,让皮肤对周遭的变化都变得格外敏感。就比如她现在的大腿的左侧,隔着一层轻薄的布料,再隔着层西裤,她依然能感觉到男人温热的体温。 林莎下意识的往范婷婷这边挪了挪,又挪了挪…… 范婷婷:“莎莎,你再挤,我就要被挤到车外去了……” 林莎:“……” 身旁的沈越闻言,不着痕迹的往车门的一边靠了靠。 腿侧的温热突然变淡,林莎悄悄抬头看了眼身侧的男人,却发现他依然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今天是乔舒的生日会,506的姑娘一同被邀请来参加,礼服也是提前订好的。林莎的长裙原本是配高跟鞋的,在她换了平底鞋后,就有点长得过分了。为了不踩到裙摆,从车上下来,林莎就只能提着裙子,看起来与这高档的场合,格格不入。 毕竟,没有人会在这种场合穿一件不合身的礼服。 为了避免待会儿的尴尬,订做礼服的那家工作室派了人来,说是可以现场给她改。只是周末傍晚的云城,从城东到城西,堵得水泄不通,也不是道人什么时候才能来。 衣服不合适,林莎干脆悄悄躲进休息室。她和乔舒也不熟,来,不过是看在陈七月的面子上,。现在,刚好得个清静自在。 她正叉起果盘里的一颗小草莓,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了。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还一边扯着领带,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微微一愣,十分淡定又不失礼貌的说了句:“抱歉。” 说完话,却也没退出去,反倒施施然的坐了下来。 密闭的小厅,陌生的男女,林莎本能的提高十二万分的警惕。就见男人将扯下的领带随意的揣进裤包,然后起身朝她这边走过来。 他要干嘛?林莎心中一动。 沈越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聚会,觉得又无聊又闹腾,再加上这身衣服,整个人都被束缚住了。他趁着空档从里面溜出来,想找个地方清净一下,推门进来,就看到坐在沙发里的女人。 这姑娘他有印象,性格差,脾气也大。 大概是感觉到自己打扰到别人了,沈越微微颔首道歉,坐在沙发里扯领带。这两天感冒,刚才喝了小半杯洋酒,这会儿喉咙里更是火烧火燎。他起身去找杯子,吞咽唾液的时候觉得衬衫领口有些紧。 于是,就在沈越的手摸上衬衫领口的一瞬间,林莎突然浑身紧绷。 她听说沈家世代习武,面前的男人还拿过国际冠军,而这休息室的位置又很偏,一般不会有人进来,她在捉摸,万一这人真是心怀不轨了,她是打……还是叫? 就是不知道,打不打得过。 男人微微蹙眉,挑开衬衫领口的扣子,露出脖颈的一小片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然后,冲着林莎的方向,微微俯身。 结果,刚一抬手,坐在沙发里的姑娘就猛地抬脚,冲着男人的关键部位狠狠踹去。 沈越常年习武,反应很快,这样的偷袭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手腕一转,直接抓住了林莎的脚踝。 端的是一个稳、准、狠。 男人干燥又温热的大手捉住脚踝的一瞬间,林莎蓦地睁大眼睛,却依然想借着力冲他的小腹踹去。顺便一手抄起小茶几的上的果盘,向沈越的脸上扬去。 变故来得太快,沈越一个侧身去躲,果盘擦着他的脸侧飞了出去,盘子里的小草莓滚落了一地。与此同时,伴随着“嗤啦”一声,林莎裙摆下被扯开一道口子,从脚踝一路开到膝盖上方,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 林莎:“……” 沈越:“……” 因为想去攻击沈越,林莎整个人都靠进了沙发的椅背,这会不但裙子破了,脚腕还被人捉在手里,走光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流氓!放手!” 她冷冷的喊了一声,沈越微愣,到底还是松了手。 手下细腻的触感消失,沈越才觉得有些失礼,刚想开口道歉,沙发里的女人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纤细的手臂直接扬起。 然后,在距离男人脸颊两公分的地方,又被捉住了手腕…… 一连两次被制服,林莎体内的不服气全部被调动了起来,愤怒、不甘、惊慌全部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 “放手!混蛋!看我不废了你!”手腕被制住,她就将全身的劲儿都使在膝盖上,再度抬腿向沈越的命根子顶来。 第三次被人攻击同一个地方,还是这种要害,沈越的耐心彻底告罄,浓眉也微微蹙起。 可面前的不但是个女人,还算半个熟人,他不能直接给人来个过肩摔,干脆一个反手将林莎的手腕折在她身后,顺带将人带了小半圈,背对着自己,制住她另外一只不安分的手。 林莎还没反映过来,人就被翻了个面,男人一只手就将她的双手抓的死死的,激得她又气又恼,也没了起初的章法和镇定,干脆扑腾着两条腿,往身后男人身上踢去。 沈越一个不妨,被她狠狠踢在了小腿上。吃痛过后,他干脆也不顾男女有别,大长腿一抬一收,就将姑娘的腿也死死卡在了自己的两腿之间。 这个姿势,真是……尴尬极了。 这回,林莎被按住了四肢,彻底没有了反抗能力,只能背靠在沈越怀里乱扑腾,还能说话的嘴自然成了唯一反击的利器。 “沈越!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看着人模人样的,居然这么不要脸!我告诉你,你要是干碰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沈越规规矩矩活了二十九年,第一次被人这么骂,漆黑的瞳眸微眯,看着身前扎牙舞爪的女人,冷冷清清的开口:“再说一句,我就把你这张嘴也堵上。” 果然,话音刚落,林莎就停止了挣扎。 她这会儿终于看清了形势,论武力值,她在这个冰山面前大概一丁点的便宜都占不到。可她就是不服气! “你不要脸!” “我就想拿个杯子,怎么就不要脸了?” 林莎:??? 拿杯子?不是耍流氓吗? 沈越也终于明白过来这姑娘怎么突然就对他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和着是以为他是个色狼。手上的力道一松,将人从自己怀里推开。 林莎摸着被他捏红的手腕,看着男人走到自己刚刚坐过地方,从沙发的左后角拿了一只杯子。 林莎:“……” 然而,一贯的骄傲不允许她认输。 “你拿杯子就拿杯子,干嘛又是扯领带,解扣子的。”她依然嘴硬的为自己刚才的失礼找借口,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有错在先。再说了,一个男人对着女人做出这样的举动,本来就不礼貌! 沈越抬眼看了她一眼,原本好好的裙子被扯破了,盘起来的头发也微微凌乱,这会儿脸有些微微红,不知道是羞恼还是生气。总之,看起来有些狼狈。 “抱歉。”他沉声开口,没什么特别的情绪,顿了一下又补充了句:“感冒,嗓子不舒服,不是有意冒犯你。” 诶? 林莎有点傻眼。 她其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沈越这么干脆的和她道歉,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哎,算了算了。”她不耐烦的摆摆手,想去拿小茶几上的手机。结果,裙子太长,直接踩到了下摆,冲着面前的男人直直扑了过去。 沈越手里端着杯温水,林莎扑过来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躲,只能伸手去捞人。 这一捞,人是扶住了,惯性使然,水泼了自己一身。 林莎:“……” 沈越:“……” 休息室再度一片安静。 “不好意思啊,我给你擦擦。”林莎从沈越身上起来,下意识的就抽起手边的抽纸就往男人的胸口擦去,隔着一件衬衫,手下的触感硬邦邦的。 她突然就天马行空的想:这男人,脱了衣服,肯定更有看头。 ※※※※※※※※※※※※※※※※※※※※ 我吧,本来是想写俩贼几把吊的男女,可写着写着……就发现又貌似透着一股熟悉的沙雕气息……这中二女王和闷骚馆主是怎么回事?我怕是还沉浸在小谢总的愉快氛围里无法自拔?? 小可爱!救我!! 哦,再废话两句,这对节奏会比较快,大概就是那种都想当老大的人,一触即发,一点即燃,天雷勾地火。哈哈哈哈哈~ 莎莎x沈越(2) 沈越垂眸,看着在自己胸口胡擦乱抹的细白手指。再抬眼,就看到了姑娘丹凤眼里完全不加掩饰的神色,好奇、赞赏、要有那么一点而……想入非非。 他觉得,自己可能被调戏了。 手中的纸巾突然被抽走,林莎诧异的抬起头,就对上了男人审视的目光。她讪讪一笑,收了手。 “你不去换一件吗?” “要换。” 哦吼~ 看着她有点小兴奋的神色,沈越有十分淡定的补充了一句:“但不会在这里换。” 林莎:“……” 她撇撇嘴,不在这儿就不在这儿呗,好像她多想看似的。尽管,她是有点想看。 误会清楚了,两人也就没有什么话说,干脆安静的坐在沙发里各自等人。不同于沈越的眼观鼻鼻观心,林莎这会儿倒仔细打量起面前的这个男人了。 高大、英俊、剑眉星目。不说话的时候,冷冰冰的,像个木头人。可这会儿胸口湿了一片,透出线条分明的肌理,好a。 沈越虽然一直目视前方,可林莎每一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能被清晰感知。不是他太敏感,是这女人的目光太直白,太炙热。 他有点不明白,这姑娘都不害羞的吗?余光淡淡扫过去,何止是不害羞,大概在她眼里,自己已经被扒光了。正想委婉的提醒她一下,休息室的门敲响,廖正阳拿着个袋子推门进来,看到林莎的时候,微微一愣。 老廖:“123木头人?” 林莎:“……” 沈越显然没有想跟他俩叙旧的意思,直接拎过袋子进了隔壁的里间。 林莎的目光追随着男人的背影,直到里面的门被拍上,“啪——”的一声,像是拍在了她脸上。 切,凶什么凶,有胸肌了不起吗? 廖正阳的目光狐疑的在两人之间扫过,男人的衣服湿了,女人的衣服烂了,再看看一地的杯盘狼藉。艾玛……自动脑补了一万字。 “嗳。”他凑到林莎面前,用下巴点了点里间的方向:“我们越哥,是不是特带劲儿!” 林莎挑眉。 “我跟你说,以前我们越哥开课的时候,那堵在武馆门口的小姑娘,能从城东排到城西,还打个来回。” “他还给人上课?教什么?”林莎有点意外。 “功夫啊,沈氏武馆,你不会没听过吧?不过越哥都好几年没有带过徒弟了。”说到这儿,廖正阳的语气里就流露出几分惋惜。 “怎么?是不是没教好,砸了招牌,不敢出来见人了?” “……” 廖正阳瞪她:“说什么呢!” 说完,就兀自嘿嘿嘿的笑起来,听得林莎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不知道吧,越哥是被那些小姑娘闹怕了。别看他一个大老爷们,脸皮特别薄,特别不禁撩。”廖正阳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很不厚道的卖着沈越。 林莎闻言,好看的丹凤眼眯了眯,不禁撩啊?那她更要试试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沈越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大概是衬衫的尺码微微有些小,穿在男人的身上有点紧,反而将肌理线条勾勒的分明,肩宽腰窄,荷尔蒙爆棚。 林莎看在眼里,不自觉的摸了摸指尖。 沈越本来已经打算离开,手摸上门把手的瞬间,又扭头看了眼依旧坐在沙发里的女人,下意识的开口询问:“不走?” 林莎这会儿开始乖了。她规规矩矩坐在沙发里,指了指自己被撕烂的裙子,意思不言而喻。 沈越这才想起来,她是在这儿等人的,人没等到,还被自己撕坏了裙子。他有点惭愧,三步并两步走到林莎面前:“起来。” 林莎抬头看他,漂亮的丹凤眼里波光流转,然后十分听话的站了起来。 她有一米七,在女孩子里算是高的了,可这会儿站在沈越面前,却生生被他压了一头。 沈越垂眸,专注的盯着粉色的裙摆。半晌,眼皮微掀:“介意我帮忙吗?” 林莎挑眉,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然后,便见高大的男人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大手摸上腿侧开衩的地方,林莎心中一滞,所有的感知一瞬间都涌向男人的指尖,全身的汗毛也仿佛都竖起来了。 紧接着,空气里又是“嗤啦”一声,粉色的布料沿着膝盖上方,距离大腿根的十公分处被齐齐撕掉,林莎只觉得腿上一凉,原本的拖地大长裙瞬间变成了包臀小短裙。 而沈越依旧维持着蹲下的姿势,如今裙子的下摆被彻底撕掉,姑娘一双白生生的腿就直接落进了眼里,又细又直又长,美的不像话。 林莎:“……” 沈越:“……” 廖正阳:“……” 林莎原本想撩沈越的那点女王霸气全部侧漏,连脑门上都大写着“尴尬”两个字。 胸中的那股邪火又冒起来了,她发现,除了第一次见面的123木头人,之后几次与这个男人较量,她就没有占过上风!现在,又被人第二次撕了裙子!这根本就是变向耍流氓! 脸涨得通红,林莎一把推开沈越,说了句“看什么看!”,头也不回的走了。 廖正阳后知后觉的回神,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沈越:“越哥,可以啊,腿玩年。” 沈越:“……” 他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明明看好了尺寸的,怎么就撕的……那么短。不过,那腿……也是真的漂亮。 因为撕坏了林莎的裙子,沈越接下来几次想上去跟她道歉,都被姑娘冷冷的眼神怼回来。直到生日会结束,他才终于找到了机会,将人堵在了立柱后。 “是我下手没有分寸,抱歉。” 安静的宴会厅了,男人沉静的声音响起。 林莎抬眼,眼中的神色依旧冷淡。 “不接受。”她绷着脸开口,心里却有个小人在叫嚣,林小莎,差不多行了啊,你这戏已经做得很足了,没看人家一脸的歉疚吗? 她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心里也有了别的计较,甚至开始有点感谢沈越这一顿骚操作。 沈越没想到,这姑娘的性格不但烈,还这么别扭。可总归是他有错现在,只好继续耐着性子开口:“那怎么才能接受?” “怎么都不接受。” “……” 好了,天被聊死了。 半晌,林莎觉得差不多了,才松了口。她抬眼,依旧凹出一副老子全天下最有理的模样:“那是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一句话,沈越就突然意识到,这姑娘可能是在给他下套。换做从前,他根本不屑搭理这些有的没的的小把戏,可面前这姑娘,他觉得有趣,便也愿意让她套。 男人点点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计谋得逞,林莎咬了咬嘴巴里的软肉,斟酌的开口:“我听说你以前在武馆开课收徒弟的。” 沈越没想到她说的是这茬,微讶之后,又点点头。 “现在还能再收一个么?” “谁?” “我。” —— 林莎没想到,那天自己处心积虑了那么久,沈越居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今天是周末,也是她和沈越约好,去沈氏武馆学功夫的第一天。 沈氏武馆坐落在城南,是一幢三层木楼。林莎走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哼哼哈哈的嘶吼声。 “是林小姐吧。”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走上前,笑嘻嘻的冲她开口:“馆主让我先带您去换衣服,他在训练场地等着。” 林莎打量着面前的女孩,顶多二十出头,可能比她还要小些。大眼睛,长头发,甜美可爱,嫩得可以掐出水。 沈越不是脸皮薄怕被女孩子撩吗?怎么还在武馆里藏了这么个小仙女? 她心里咯噔一下,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她从来都没问过沈越是不是单身,万一人家有女朋友呢,撩有妇之夫这种事,她可干不出来。 “你是他什么人?”林莎一边跟着小姑娘往里走,一边开口询问。她问得直白,半点都没拐弯抹角。 小姑娘停下脚步,冲她眨眨眼,笑得特别甜。 “我叫沈潇潇,是沈越的妹妹。” 哦,是妹妹啊。 林莎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迅速重燃斗志。 为了今天的见面,林莎特意准备了一套背心短裤。姑娘身材高挑纤细,露着肚脐的小背心紧紧裹着胸前两团,短裤下的一双腿就更不用说了,绝对的斩男利器。 林莎头一遭在一个男人面前,这么处心积虑的利用自己的身材优势,她就不信沈越不上钩,除非他在某方面的取向和功能上有问题。 沈潇潇把人带进单独的训练室,沈越确实已经等在里面,看到来人,几不可查的挑挑眉。 可不同于林莎的清凉,沈越长裤长袖,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没看到想看的,林莎有点微微遗憾,她弯了弯唇,恭恭敬敬的站在沈越面前:“师父在上,请收徒弟一……” 她这一拜还没拜下去,就被沈越虚扶住了。 “这些俗礼就免了,我教你些简单的防身功夫,受不起师父两个字。”沈越淡淡开口,依然一张面瘫脸,连语调都没有起伏。 诶?不给她当师父了? “那我怎么称呼你?”林莎笑着开口问。 “叫名字。” 啊,叫名字啊。 林莎默默的把“沈越”两个字在唇齿间念了几遍,感觉有点苏。 “喂,沈越,你不换衣服吗?”林莎舔了舔唇角,她记得电视里武馆的师傅可都是光着膀子的。 沈越抬眼瞥她:“不用。” “哦。” 姑娘的声音里有点失落,但很快收拾了情绪。然后,双手握拳,摆了个准备开打的姿势:“那来吧。” 沈越:? 男人看着她一副准备和他干架的样子,压下想笑的冲动,指了指空地中央的位置。 林莎眨眨眼,收了拳,在沈越指的位置上站好。 沈越:“双脚外开15度,与肩膀同宽。” 林莎闻言照做。 沈越:“好。慢慢蹲下,脚尖开始转向前,重心下移,蹲深,双脚开大。” 说着,男人走上前,伸脚在她的两脚之间,将双脚间的距离拓宽,紧接着又来了一句:“双手平摆,手心向下。” 沈越点点头,“好了,保持这个姿势半个小时。” 林莎:??? “喂,沈越,我是来学功夫的,不是来扎马步的。”林莎扭头看向迈步离开的男人,嘴巴上抗议,身体却依然维持着扎马步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你下盘不稳,这是基本功。”沈越解释道。 “那你去哪?”林莎急了,她来学功夫就是为了能和他近距离接触,人走了,她撩谁去? 沈越回头淡淡看了她一眼,薄唇里吐出两个字:“喝茶。” 林莎:“……” ※※※※※※※※※※※※※※※※※※※※ 唔,也不知道莎莎和沈越,到底是谁套路了谁? 然后,武馆里的那个小仙女,沈潇潇,就是《我的队长》里面的女主,文案这里就不贴了,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在作者专栏里瞅一眼,赏我个预收^_^ 莎莎x沈越(3) 林莎这个“撩男计划”很失败,从第一次来武馆到今天,已经一个多月了,她连沈越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撩到,倒是马步越扎越顺溜,连带着她自己都觉得下盘稳了不少,分分钟有种身轻如燕、健步如飞的感觉。 她心理憋屈,连带着看沈越也不是那么顺眼了。 云城的天气渐渐转凉,林莎以天冷不适合运动为由,拒绝了沈越接下来给她安排的课程,专心的上课、做论文、准备读研。顺便琢磨一下,如何曲线救国。 条条大路通罗马,既然她巴巴的凑上去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反其道而行之。林莎决定,晾这男人一段时间,不理他了。但在这之前,她还得做点小动作。 【请叫我莎女王:沈师傅,我最近学校比较忙,武馆就不去了。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教导,祝您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沈越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正悠闲自得的喝着茶,身体健康,阖家幸福?他微微皱眉,这么官方?不撩了?还沈师傅,觉得他年纪大? 廖正阳看他蹙着眉,探过头来,沈越却一把扣下了手机。 廖正阳:? “越哥,我发现你有小秘密了,我在也不是你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了。” 沈越:“……” 廖正阳委屈巴巴演戏,膀大腰圆的装可怜,沈越却无动于衷,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得有点过分了?他起初是觉得这姑娘有意思,所以对于她那点昭然若揭的小心思并没有太在意。后来来了武馆,就想借着练武,给她点小教训,让她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撩男人。 这是……教训过头了? 沈越这一琢磨,就琢磨了一个礼拜。 这一个星期,两人当真一点联系都没有。林莎说要晾着他,就真的是晾着。转眼到了周末,她在社团里几个玩得好的同学约着去酒吧,林莎看了下手上论文的进度,欣然答应下来。 入夜,云城的夜生活总是多姿多彩。即便是天寒地冻的天气,出来玩儿的小姑娘也是一个个的要风度不要温度,林莎自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今天只穿了件风衣,里面是修身的露脐小背心和热裤。进了酒吧,外套一脱,腰细腿长,配上一头长发和烈焰红唇,十分惹火。 “啧啧,莎莎,今晚上已经有四五波来搭讪的吧。”社团一女同学在她的细腰上摸了一把:笑得色眯眯的:“这腰,我要是个男人,都给跪。” “是吗?那要不要我今晚陪你呀?”林莎顺势靠在女同学身上,挽着人家的手臂,嗲声嗲气开口。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嘻嘻哈哈满嘴跑火车,完全沉浸在自娱自乐的氛围里,压根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卡座里,男人冷淡又凌厉的目光。 今晚有外国朋友来云城,吃过饭后就提议来酒吧坐坐,还特意要求不去高级的,就要那种大众消费的。沈越作为主人,自然要作陪。这会儿,他看着几步之外穿着大胆、身材惹火的女人,周身的温度又降了好几度。 学校比较忙?专心搞学习?写论文?哼,看来还是他教训的轻了。 外国朋友顺着沈越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正扬着脖子喝酒的林莎,不禁赞叹道:“哇,好漂亮的东方姑娘!” “这不是林……”廖正阳的话还没说完,沈越就已经起身,大步走了过去。 这边,几个姑娘还在嬉闹,看到走过来一男人,冲林莎眨眨眼:“又来了,今晚第六个了。” 来的是个年轻男人,二十多岁,穿着花t恤和紧身裤,端着个酒杯走到林莎面前,眼波流转,笑得风流:“美女,喝一杯?” 林莎掀了掀眼皮,弯着唇,吐出两个字:“不喝。” 男人似乎是很擅长撩妹的那一挂,突然被这样直白的拒绝,感觉面子有点挂不住。瞬间的僵硬过后,又挂上了笑:“出来玩,给个面子?” 林莎确实是个胆子大的姑娘,从她想要套路沈越就能看出一二。但她同时也挑,很挑,更是很少有男人能合她的眼缘。何况,有沈越那种荷尔蒙爆棚的男人珠玉在前,这些花花草草,实在入不了女王的眼。 “面子?”林莎偏头看着来搭讪的男人:“不熟,不给。” 搭讪男:“……” 他自诩风流,从来就没有撩不到的女人,眼下被林莎落了两次面子,直接冷了脸,准备来横的。 “不识抬举是吧?”男人嗤笑,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当——”的一声,大有今天不喝就别出这道门的架势。 几个女孩子都还在念书,看着眼前这准备发狠的男人,心里打鼓,有人扯了扯林莎的衣服:“莎莎……” 林莎看着桌上的酒杯,捏着杯身子起身,好看的丹凤眼轻挑:“不识抬举?” 她唇齿间咬着这几个字,再抬眼,神色已经冷了下去。 “我还真就这么不识抬举!”说着,满满的一杯酒就朝男人脸上泼去。伴随着男人瞬间怔愣和狼狈,她将酒杯重重放回桌上:“打哪儿来的就滚回哪儿去,别在这碍眼!” “妈的!给脸不要脸!”男人抹了一把脸,作势就要动手。 林莎眼疾手快,一把抓着男人的手腕反向折去。沈越她打不过,这种菜鸡,她能单挑十个。 不过瞬间,男人就被林莎制住,双手反剪在身后,被摁在桌子边哎呦直叫。 “没用!”她冷冷吐出两个字,手下的力道一松,将人推在里地上。顺便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等你什么时候一个手能打赢我,再来谈别的。” 整个过程,沈越都站在三步之外,冷眼旁观。他刚才看到男人走过去,本能就跟来了。还没来得及出手,就看到这姑娘跟人刚起来,然后不过三下就将人摁在了桌子上。 手法利索,像他沈越带出来的徒弟。 “哇,莎莎,你好man!” “厉害,厉害!果然是莎女王,轻易不出手,出手必跪,对方跪!” 同桌的小姐妹纷纷拍手叫好,一边称赞,一边给她开酒:“女王,我敬你!” “哈哈哈哈,免礼免礼。”林莎嘻嘻哈哈的坐下,接过酒瓶子就吹,大半瓶下肚,才笑眯眯的开口:“都是我师父教的好。” “哈,什么师父?” 林莎舔了舔唇角,漂亮的丹凤眼微眯:“秘密” 闻言,沈越微微挑眉,居然还记得他这个师父,良心还没都让狗吃了。 林莎酒量很好,从来没醉过。这会儿想到沈越,突然有点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这个大猪蹄子,她晾着他,他还真就不理她了。 林莎捏着酒瓶,很认真的在想:再这么晾下去,自己会不会要凉? 正想着,手里的啤酒杯就被人抽走了。 抬头,就看到了深色冷淡的男人站在面前,穿着灰色的长裤和立领白衬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股生人勿进的清冷高贵。 她有点迷蒙,这是醉了?出现幻觉了?这男人,难道已经开始让自己思之如狂了? 不可能!他就算是颗参天大树,她也只是想上去给树皮挠痒痒,没打算真的吊死在上头。 林莎撇撇嘴,不以为意。 沈越看着她这个撇嘴的动作,有点不高兴。怎么?还嫌弃? 然后,不高兴的男人说话了:“走了,你师父叫你回家睡觉。” 林莎:? 一众小姐妹:一脸懵逼.jpg 等林莎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被沈越拉到了大马路上,风衣被胡乱的套在身上。 “作业写完了?论文写完了?这周的功课复习完了?下周的预习了吗?”昏黄的路灯下,男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林莎:“……” 没记错的话,她已经大四了吧?她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没被她爸妈这么训过了!不是,你谁啊?! “你谁啊?我写不写论文,搞不搞学习,关你什么事!”林莎不服气,一个多星期没理她,开口就凶,凭啥?谁还不是个小公主? 不,她是女王,所以要正面怼回去! 沈越看着面前耀武扬威的姑娘,冷淡的哼笑了一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知道?” 林莎:“……” 麻蛋,她在这个男人面前怎么就没赢过?打不赢就算了,连斗嘴都输,莎女王表示不服气! 林莎:“沈越!你少来这套!你什么时候是我师父了?你不是不让我叫你师父吗?” 沈越:“我不让你叫,你就不叫了?你刚才不是还说‘师父教的好’?” 林莎:“……” 啊啊啊啊!好不要脸的男人!!居然偷听她说话!!! 姑娘炸毛了,后果很严重! 林莎一个健步冲上去,干脆也不讲道理了,直接像个猴子一样扑上前,挂在沈越身上,亏得沈越习武多年,不然这一撞,两人都要倒在地上。 “沈越!你他妈究竟要干什么?!”林莎双手抓着沈越的肩膀,大长腿夹着男人的腰,呲牙咧嘴,一副要再干一架的模样。 为了接住她,沈越不得已展开双臂,然后……托着姑娘的大腿。可惜,热裤太短,这会儿……手下的触感光滑细腻。 常年舞棒弄枪的人,突然这样温香软玉在怀,还有点不适应。 “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男人的声色暗哑,是最直接的生理反应。 林莎:“……” 这突如其来的黄.腔让她整个人一激灵,连带着那点酒气也跟着散了,才突然意识到现在两个人姿势……有多、尴、尬。 林莎想从沈越身上下来,可托着她腿根的一双手牢牢扣着,一点要松动的意思都没有。 “你……你先放我下来。” 女王的气势一弱,就有要遭碾压的趋势。 沈越不说话,只直直的看着怀里的姑娘,收起了锋利的爪子,居然还知道脸红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路灯下抱着,大眼瞪小眼。 半晌,男人终于开了口。 “一个手能打赢你,就能谈点别的?” 恩? 林莎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落在了地上。 沈越松开手,看着有点木楞楞的姑娘。他以为是个母老虎,可瞧这样子,怕是个纸老虎? “喂,沈越!你把话说清楚!” 沈越想跟她谈什么?林莎的心思一瞬间,千回百转,难道她这记直球打成功了?脚落在地上,人仿佛也跟着有了底气,正在急着重凹女王人设。 “没明白?”沈越垂眸,看着姑娘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林莎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对着对着,就有种要败下阵来的感觉。可本女王不能认输! 她迅速眨了下眼睛,重新开瞪。 沈越却被她这突然的举动逗笑了。男人唇角牵起,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傻不傻?” 诶? 为什么每一次的转折她都跟不上趟?还有……这男人笑起来,好他妈帅! “走了,回家。”沈越看着她傻不愣登的模样,转身迈步。 林莎:“回家睡觉么?” 沈越:“……” 林莎站在路灯下,弯了弯唇,是他刚才说的,师父喊你回家睡觉。 沈越转身,看着身后目光清明的姑娘,一瞬间发现,自己又被套路了。这姑娘根本没有醉,刚才的猴急和害羞,也都是假的。 一瞬间,他居然生出一种棋逢对手的惺惺相惜来。 林莎看着男人漆黑的眼睛,里面的情绪,有她看得懂的,也有不懂的。不过,没有关系,她是莎女王。 女王,千杯不醉,也从不认输。 只是……她突然觉得,好像吊死在一棵树上的感觉,也不是那么坏。 云城的夜色寂静,江安河畔灯火璀璨。淡黄的路灯下,高挑的姑娘站在那里,弯着唇,丹凤眼里漾着动人的光。 红唇轻启,她说:“沈越,我很难追的。” 闻言,男人点头,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扩大。 “恩,我会好好追的。” (全文完) ※※※※※※※※※※※※※※※※※※※※ 最后一章,让大家久等了。莎莎和沈越的故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停在这里,好像有点意犹未尽,但也和我最初的设定差不多。而且,再写就真的要和《我的队长》主线撞上了,傅队说他不同意,作为男主,他必须要c位出道~哈哈哈哈~ 然后,全部就正式完结鸟~我又要啰嗦了~~ 先要感谢这三个月里陪伴我的小可爱们,谢谢你们,爱你们。每天看到评论区的你们,我都特别开心,简直可以让我分分钟原地血满复活。 接下来,大概会休息一下,长长头发什么的(我跟你们讲,裸更真的会头秃……),顺便存存稿,大约两周。 再然后,预计月底开新文,《z神的酷仙女》,先定这个名字吧……文风会比较欢脱和沙雕,喜欢的小可爱赏我一个预收哦~我们下一本约~~ 文案如下: m大新来了一位教计算机的宋教授,肩宽腰窄、身高腿长,一副金丝眼镜,大写的清(si)冷(wen)禁(bai)欲(lei)。尤其是一双好看的手,快速在键盘上的敲击的时候,特别挠人。 人人都说,宋教授为人清冷,不近女色,私生活素得不得了。 可突然有一天,大家发现,宋教授和个女人同居了! 【剧场版】: 全球黑客排行榜上有一位长年制霸榜首的神秘大佬:z。 传说,z神相貌丑陋、性情阴鸷,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变态。不过,活儿好,技术过硬。 彼时,某合租房里,男人正抱臂倚着门框:“丑陋、阴鸷、大变态?” 面前的娇艳小女人扯了扯他的白衬衫:“宋湛,下水道堵了……” “你让我一分钟破解三千个代码的手给你通下水?”男人面无表情的转身,伸过一只手:“愣着干什么,皮搋子拿来!” 三分钟后,下水通了。 宋湛:你说的也不是全错。 许茉:? 宋湛:毕竟……活儿好。 许茉:…… #当一个每天都在草小白花人设的真妖精碰上一个每天都在清冷禁欲边缘装逼的假正经……所以,很甜很撩# 最后,撒花~~